儿科曝出惊人大瓜。
井珧的爷爷奶奶一直埋怨的儿媳妇,原来是因为丈夫出轨才离婚的!
井珧住院这几次,他们可一直和大家伙儿念叨儿媳妇有多过分,就连阮乔对井珧妈妈的印象都是不负责的人。
南栀对爷爷奶奶念叨的内容不感兴趣,才没被洗脑。
井珧妈妈崩溃地控诉,“就因为我一定要离婚,因为我不是正式职工,井珧就得跟着你们。我经常去找你们,求你们让我见他,可你们是怎么说的?说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我去幼儿园,你们还要联合老师把我赶走,我娘家和你家才隔几条街,你们天天守着井珧,我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最好的机会也只有在医院,爷爷奶奶不是全天陪护,但他们每次都要提醒护士,如果有陌生女人接近,一定要赶走。
这次是阮乔主动打听她,她才能进医院。
面对一个母亲痛苦地控诉,井珧奶奶不为所动,她坚持说道:“本来我儿子和王敏就是一时的,过去就算了,你非要离婚,现在他们结婚了你才后悔?我们可都劝过你!”
南栀听得云里雾里。
她问盛昭云,“井珧的爸爸很优秀吗?”
盛昭云认真回想,“印象不深,儿子病了,好像带他看病并不积极。”
南栀说:“学识方面也很一般,只能说认字。”
“长得也差。”
井珧奶奶:“……”
南栀真诚地询问,“他既然不优秀,和他离婚,为什么要后悔呀?”
井珧奶奶:“……”
阮乔:“……”
南栀是在吃瓜吗?她分明是在浇油!
井珧奶奶说:“总而言之,男人好再找,女人不好找,你到现在都没结婚。”
南栀:“他一点儿也不挑,当然好找啦。”
盛昭云:“跳过一次的坑,还要再跳一次,也就他们为之自豪。”
井珧奶奶:“……,男人找女人这都是小事,以前的男人还能娶好几个老婆,那还能都不活了?”
南栀:“普通老百姓应该没这个财力,怎么也得是当官的或者赚了银子的经商的才行,井珧爸爸是哪一种呀?”
盛昭云说:“是白日做梦的类型。”
井珧奶奶:“……”
她费劲地张着嘴,好像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井珧奶奶气愤地看向南栀和盛昭云。
这俩人咋诋毁她儿子?!
然而南栀和盛昭云面对面看着彼此,认真分析井珧爸爸的条件,根本不搭理她。
阮乔眼见着井珧奶奶的脸变成猪肝色,忍笑忍得浑身抖动。
韦宁雨:“?”
阮乔:“我,我真是太为井珧爸爸伤心了,居然才娶过俩,他的条件,应该娶一群啊!”
韦宁雨说:“全国女人都排队想嫁给他,市长千金半夜哭着敲他的门。”
井珧奶奶:“……”
这帮医生!
井珧默默爬到妈妈怀里,低声问:“你能带我走吗?”
井珧奶奶震惊道:“井珧?!”
“我不想留在家里,”井珧可怜巴巴道,“阿姨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爷爷奶奶都喜欢弟弟。”
有后妈就有后爸,井珧的爷爷奶奶虽然对孙子还不错,但现在有个小的,注意力都被分了过去。
听到井珧软糯的声音,整个儿科的人心都碎了。
这孩子,这孩子……这黑壮黑壮的孩子,平时那大嗓门,得多伤心才能夹起来啊!
阮乔难得严肃,“希望你能真的为井珧考虑,在你们家,井珧不是第一位的,但对妈妈来说,井珧永远是他的心头肉。”
南栀:“没再婚才会真的对孩子好嘛,有的男人再婚是很快的,听说是因为家里缺保姆,所以要尽快找一个。”
南栀什么都不知道,南栀都是听舍友说的。
南栀:无辜。
井珧奶奶的表情逐渐扭曲。
保姆这词都整出来了。
在几年前,谁家敢找保姆,那肯定要戴上资本主义的帽子拉出去批斗的。
井珧奶奶不敢吭声了。
韦宁雨问:“为什么是保姆?”
“要有人给他洗衣服做饭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人照顾不自在。”
韦宁雨:“还真是,我家附近的钱大爷70了,老伴死了半个月,就领回去一个夕阳红!”
阮乔仍然严肃,“他现在已经有新的保姆,请你们家放过井珧,别再给他灌输妈妈不好的想法,他明明可以同时得到你们和妈妈的爱,为什么要让他在恨中长大?”
几人一唱一和,一黑一白,一正一反。
好的话、不好的话都让他们说了。
井珧妈妈说:“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把井珧带走,你们不要以为我娘家不在临川就好欺负,我大哥和二哥已经答应过来帮忙了,要抢就来试试!”
井珧奶奶:“……”
以前他们也是仗着她娘家人都不在,才搞出这么多事。
南栀说:“不管井珧的抚养权归谁,探望孩子是你的权利,他们不能阻拦,如果他们坚持不让你见井珧,你可以走法律途径。”
俩人都挺茫然,“呃,抚养权是啥?”
南栀:“……”
这比糊涂账算的是真糊涂。
几个人都不懂法,也不知道当初办离婚证时是怎么说的,稀里糊涂就办好了。
井家人多,说一不二,占着孩子不撒手。
南栀把律师事务所的联系方式交给井珧妈妈 。
法律的普及还不到位呀。
经过这事,井珧老实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总带着病房其他小朋友胡作非为。
阮乔看到井珧的变化,十分难过,“原来他只是因为在家里不开心,才喜欢住院。他只是不被关注,才要恶作剧。”
南栀安慰道:“他妈妈可以争抚养权,放心吧。”
阮乔说:“可我真的很担心……”
“井珧有意愿和妈妈一起生活,法官会考虑的。”
阮乔:“他以后不往床底下藏了,谁拖床下的地啊?”
井珧满楼乱跑的时候,水泥地面都可干净了!
韦宁雨:“……”
南栀说:“可他喜欢拿着冰棍躲在床下,还会滴糖水。”
阮乔邪恶一笑,“我看见过,他还会舔干净。”
韦宁雨:“……”
养孩子真可怕。
阮乔道:“你们说,我爸会和井珧他爸一样吗,会不会故意说我妈坏话?可是他们真的对我挺好的,尤其是我爸,以前人家给介绍过对象,他本来挺满意的,可阿姨和我相处不好,他怕后妈对我不好,就一直没再婚。”
爷爷奶奶对她也很好,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留给她吃。
阮乔挺希望妈妈也会想她的,但如果真是这样,又说明爸爸和爷爷奶奶……阮乔很矛盾。
南栀拽着阮乔往祁念珍办公室走,“井珧才五岁,他都能接受,你怕什么?”
阮乔捂住脸,“我不敢听!”
韦宁雨:“……”
她重新调整,这回捂住耳朵,“真的不敢问!”
韦宁雨:“……”
总觉得阮乔越来越傻了。
祁念珍的助理在办公室门口不敢进去。
南栀和阮乔走过来,南栀礼貌问道:“祁院长在吗?”
助理为难道:“刚刚陆医生来了,那位很厉害的麻醉医生,她们应该在谈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打扰。”
陆敬玮,留学学的就是麻醉,学成归国后,是国内少数接受过系统学习的麻醉医生,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的。
祁念珍这副院长也不是白做的,自身本事过硬。
她俩凑在一起聊的事,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譬如医学界的最新发现。
譬如难道富雅医院医生的罕见病例。
譬如……
办公室传来欢声笑语,门不太隔音,陆敬玮爽朗笑时,声音挺清晰,“这事就得拜托你,我们陆随条件也不是太差呀,家里就差他没结婚,我妈天天上火,你忍心看陆嘉述老前辈上火吗?”
南栀:“婚姻大事的确重要。”
助理:“……”
滤镜碎一地。
三人敲门进去。
助理先说完她的事,南栀才拉着阮乔过去。
陆敬玮本来要走的,但看到进来的是南栀,又笑眯眯地坐下了。
祁念珍先说道:“石晓灵的事我听说了,她的家长很感激你,特意写了表扬信。骨科那几个医生对利多卡因可能导致过敏的情况不了解,麻醉医生也一知半解,你来试着写一写。”
她知道所谓的“高仁”就是南栀。
以前她是看见南栀努力想拉一把,现在才知道她是真的捡到宝了。
陆敬玮好奇道:“石晓灵的手术和南栀有关?”
她是麻醉医生,知道利多卡因过敏有多罕见,她也只是留学时,曾在一个犄角旮旯中看到一起疑似利多卡因过敏的病例。
如果不是了解到石晓灵的手术,她都快把病例忘了。
祁念珍说:“是南栀提醒得及时,才救了晓灵。”
祁念珍朝陆敬玮笑笑,目光意味深长。
陆随家里条件是好,但真论个人条件,还指不定是谁配不上谁。
陆敬玮的惊讶都掩盖不住,“小南……不是儿科医生吗?”
而且还是只参加过培训的儿科医生。
祁念珍笑道:“有些天赋是没法比的。”
陆敬玮:“……”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陆敬玮喃喃道:“现在我真的有其他想法了。”
南栀答应写一篇关于利多卡因过敏的文章,还需要骨科那边配合提供石晓灵的各项检查报告。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南栀问:“祁院长,您和阮乔的妈妈是老同学,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听说她是医生,想请教问题。”
不馋长撒谎的南栀努力编瞎话,阮乔不希望别人知道。
祁念珍道:“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医生,念书时成绩比我好太多,我本以为她会和我一起留在临川,十多年前却忽然离开了,说实话,我们也有十几年没联系过。”
阮乔失望地低下头。
南栀说:“她的爸爸妈妈在哪呢?可以试着联系他们吗?”
祁念珍思索片刻,道:“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以前的同学问问看,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好多老同学已经联系不上了。”
南栀和阮乔坐下。
祁念珍:“……你们觉得这是能很快打听到的事?”
不该给她一点儿时间吗?
南栀点头,“能联系上的老同学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打完电话。”
祁念珍:“……”
陆敬玮:“噗。”
这姑娘的性格有意思,难怪陆随喜欢。
祁念珍生无可恋地拿起话筒。
当年她被骗做院长时,他们不是这样说的!!
他们说做领导很轻松!!
结果还真让南栀说着了。
祁念珍刚打通第三个电话,便有了线索。
“你的意思是,她不在临川,是要去其他医院,是去大城市了?”
想要发展,就得去大城市,临川是小庙,放不下大佛。
当年阮乔的母亲悟性高、成绩好,导师们都对她抱有期望,希望她能去富雅医院上班,这是荣誉。
这个电话讲了十分钟,祁念珍才放下话筒。
阮乔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她去首都了?现在是首都医院的医生?”
祁念珍摇头,犹豫道:“她好像……”
“到底去哪了?!”
祁念珍说:“好像嫁得很远,快到边境了。”
一个有前途的医生,为了爱情,跑到比临川更落后的地区。
阮乔的情绪瞬间低落。
阮乔宁愿妈妈是为了前途才放弃她。
难道真的像爷爷奶奶说的,妈妈是有别人了?
阮乔起身,“算了,不找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无所谓。”
南栀却拉住她,“既然有线索,不如亲眼去看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阮乔:“……”
南栀说:“你如果害怕,我可以陪你一起呀。”
阮乔十分感动,“你真好!你陪我去吧,我真不敢!”
俩人手挽手离开。
祁念珍:“……”
“她们刚刚说什么?要去边境找人?”
陆敬玮点头。
祁念珍:“?!,不是,她们跟谁请假了?谁给她们假了?她们眼里还有我吗?!”
陆敬玮十分淡定,“当然没有,你自觉点,赶紧给人家批假。”
祁念珍:“?!”
到底是谁骗她当院长!
祁念珍:“不是我心黑,儿科就那么几个人,她俩走了,根本忙不过来。”
陆敬玮挑眉,“我保证你能忙得过来,而且以后可能会更忙。”
第42章 死啦陆敬玮不是个
细致的人,她只……
陆敬玮不是个细致的人,她只有定麻醉用量时最仔细。
虽然有姑姑来照顾,陆随还是得时不时去食堂。
韦初雪这几天都很忙。
他们医院的医生上了杂志,全院轰动,其他人只顾着震惊和庆祝,只有韦初雪想搞清楚高仁究竟是谁。
儿科没来新的医生,就那么几位。
杂志社肯定会联系医院,高仁也不可能是其他医院的医生。
韦初雪怀疑是儿科的医生不想暴露,所以使用这个名字。
盛昭云的可能性最大。
但不知为何,韦初雪总是看南栀不对劲。
至于阮乔……不在考虑范围。
韦初雪见陆随一个人吃饭,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石晓灵的手术,你和南栀都在?”
陆随拧眉。
“南栀懂得很多,你知道吗?”
陆随冷淡的“哦”了一声。
看到陆随的模样,韦初雪气不打一处来。
她质问道:“你到底怎样才能振作起来?”
陆随:“?”
韦初雪生气道:“我拒绝你,不是因为大家说你走后门,而是你的态度!我相信你的实力,一直鼓励你多学多做,你呢?一蹶不振!”
陆随大脑混乱,“等等,我回忆一下。”
韦初雪恨铁不成钢,“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一定要我答应你才行?如果你因为婚姻这种事,就能有动力努力,可以,我可以和你结婚。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对男女这点儿事没有任何兴趣,也不要指望我对你有感情!”
周围有好几个正吃饭的医生,全员停止进食动作,震惊地看向韦初雪和陆随。
早就听说他们相过亲,但是没成。
原来是陆医生追求韦医生,韦医生不同意??
医院的各种感情八卦最有趣了!
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医生们纷纷竖起耳朵。
陆随想了好一会儿,“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原主是个内向的人,从小生活在家人的光环下。
每个人都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但他无论怎样努力,好像都没办法比家人更强。
奶奶、姑姑、姑父……就连早逝的父母都是有名气的医生。
他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最开始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名。
大人们看到他就赞不绝口,但对原主来说,这不是鼓励,而是压力。
升入高二后,他的状态越来越差,经常失眠。
尤其是考试前,他几乎每晚都睡不着,总是担心拿不到第一名。
为此他还偷偷作弊过两次。
其实他打小抄的内容都记得,但就是心里不踏实,于是写好字条带进去。
有一次写纸条,正好被同班其他同学看到,便流传起他是靠作弊才拿第一的传言。
老师当然不相信,将那名同学骂了一顿,原主一直记得那位同学怨恨的目光。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很喜欢永远自信的韦初雪。
陆随赶紧道歉,“以前是我不对。”
韦初雪:“这就对了,你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要更上进……”
陆随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韦初雪:“要上进……恩?”
陆随很真诚,“你一定要相信我。”
医生们:“……”
南栀和阮乔刚进食堂就听到他们在讨论陆随和韦初雪。
阮乔道:“他俩其实挺配的,家世都好,而且长得都不错。”
有医生插嘴道:“配有啥用?他俩都是医生,都算是骨干了吧?两人都忙。咱们医院有好几对夫妻,都得是一方牺牲,才能有时间照顾家里。你让他们两个骨干谁牺牲?韦医生肯定不同意,陆医生能牺牲吗?”
阮乔说:“家里有啥?有孩子?不生呗!他俩在医院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到时候直接把家搬到医院,实现上班、过日子同步化,想见面了就去对方科室看看,不想见面就留在自己科室,多好!”
如果让她和萧医生过上如此美好的日子,她一定乐意!
医生们:“……”
“南栀啊,你快管管阮乔,她的嘴,我真是服了。”
南栀看了陆随好一会儿,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才看过,“乔乔说的有道理哦!”
医生们:“……”
不能试图和儿科的人讲道理。
她们都是疯子!
南栀心里怪怪的。
她特意带阮乔坐到陆随旁边的桌子。
阮乔低声道:“坐这么近,不太好吧?”
人家俩人谈感情呢。
南栀很认真:“可我想听听他俩在说什么。”
阮乔:“……”
光明正大的偷听?这对吗?
阮乔正想给南栀说明偷听是不好的行为,祁念珍带着陆敬玮姗姗来迟。
陆敬玮也听到医生们的讨论,十分震惊,“陆随喜欢韦初雪?!他疯了?!”
脚踩两只船?!不能饶恕!
陆敬玮“噔噔噔”走到陆随旁边,一眼就看见韦初雪和南栀。 !!
太过分了,还光明正大坐在一起!
“你,你……”
如果不是在食堂,陆敬玮都扇他一巴掌。
陆随已经察觉到食堂的异常,他拧眉道:“我说的很清楚,那是以前的事,不是现在。”
“还嘴硬!”陆敬玮道,“你明明知道家里有多担心你的婚事,你没有一个好归宿,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爸妈?我告诉你,我们陆家没有花花肠子,收起你的心思,把心态调整好,回家给我相亲去!”
上火的陆敬玮说一不二。
陆随头都要炸了。
相亲,现代十大酷刑之一。
他正要为自己争取,南栀不高不低的声音传来,“要不我们相一下?”
*
医院多了一条流传甚广的八卦。
原来陆医生一直暗恋韦医生,在韦医生终于打算接受陆医生时,儿科的小医生插了进来!
说要和陆医生相亲!陆医生还同意了!
破坏一段美好的姻缘!
一下午,阮乔已经为此和他们吵了好几架。
明明是陆随和韦初雪对彼此都没有意思,竟然说南栀破坏他们感情!
对南栀来说,这事很简单,她和学长都不喜欢相亲,她相信学长也是不想被男女感情纠缠的人,所以帮他一把。
反正对其他人来说,只要看起来有对象就好了,一般情况下大家只负责嚼舌根,不负责管他俩的日子是不是真能过好。
对陆随来说,这事就难了。
如果南栀知道他的身份,他不就完!了!
陆随往儿科走。
一路上都有医生和他打招呼,“陆医生,偷偷摸摸干嘛呢?”
陆随:“?”
他有偷偷摸摸吗?
陆随看向窗户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畏手畏脚、心惊胆战、鬼鬼祟祟……
陆随:“……”
终于挪到儿科,南栀和阮乔正在为“出差”做准备。
祁念珍是不好给她们批太长的假的,于是决定让她们出去学习交流。
学习交流就有很多门道可以说说了,出过差的都懂。
萧珵也在。
“你们两个人去实在太危险,现在治安不好,谁能保证在火车上遇到什么人?火车上人多眼杂,有小偷,还有人贩子。你们被人骗了怎么办?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看到萧珵,陆随鬼鬼祟祟的毛病一下子治好了,他昂首挺胸走进去。
南栀道:“阮乔必须要去看一眼,我得陪她。”
萧珵先瞪了陆随一眼,然后才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随对萧珵的敌视不意外,他总觉得他们生下来就是敌人。
作为敌人,陆随漫不经心道:“就怕有人请不下来这个长假。”
萧珵:“?”
虽然主任挺好说话,但心外忙得很。
请一两天可以,但这次显然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
南栀和阮乔能走,听说是有人保证去借两个儿科医生。
他……
看到萧珵吃瘪,陆随惬意道:“我就不同了,我现在是病人,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
萧珵:“……”
南栀莫名期待,“陆医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行,”萧珵拒绝,“他是男人,你们两个小姑娘,谁知道他有什么心思?”
陆随说:“我当然有心思。”
萧珵:“?”
陆随笑眯眯地问:“刚刚没去食堂吃饭?”
陆随的笑让萧珵背后发凉,“刚才太忙,同事帮忙打的饭,怎么了?”
陆随说:“我在和南栀接触,对相亲对象当然有心思,不然为什么接触?”
萧珵:“?!”
陆随和他妹妹接触,他怎么不知道?!
不对,现在不能说是他妹妹,没人会通知他。
南栀怕萧珵生气,赶紧说:“我
们只是去找乔乔的妈妈,不会出事的,你们都放心。”
于是办公室里两个男人都不太开心。
萧珵:“你帮他说话?”
陆随:“你和他解释什么?”
南栀:“……”
阮乔:“要不你们三个理一理关系,我先出去避一避?”
萧珵&陆随:“不行!”
他们又一起看向南栀,“你选!”
南栀:“……”
“萧医生,你确实请不下来假,如果一定要有人陪我们去,肯定是陆随更合适。”
萧珵问:“你叫他陆随,叫我萧医生?”
陆随:“亲疏有别。”
南栀:“……”
阮乔挪到南栀身边,“我对男人越来越没兴趣了。陆医生我理解,你确定萧医生不喜欢你?你俩真是远房亲戚?”
南栀:“……”
陆随和萧珵还在拌嘴。
“她已经选了,别废话。”
“她是被某些人的表象迷惑,以为他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你报警啊。”
“报就报,你勾搭人家未婚小姑娘,你是流氓罪。”
“学没学过历史,知道什么叫流氓罪吗?”
南栀和阮乔默默退出病房。
这事和别人可以不解释,但阮乔是她的好朋友,不说清楚不太好。
南栀道:“其实……萧医生是我哥。”
阮乔:“明白,我是你姐。”
南栀:“……,不是这种。”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阮乔听了好半天,总结道:“所以你们三个人都不属于这个时代,来自未来?”
南栀点头
阮乔:“未来黄金的价格会很高?”
南栀频频点头。
快买!必须买!
阮乔说:“我还是比较相信你老家真有高人。”
南栀:“……”
陆随成功把萧珵气走。
阮乔失望道:“萧医生平时明明都很沉着冷静的,现在怎么像个孩子?”
再也没法对着萧医生犯花痴了。
陆随把南栀叫到走廊,他得和她谈谈“相亲”的事。
这事得尽早坦白。
如果坦白了,南栀还能接受,那就说明,恩……
南栀听到陆随的来意,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女孩。”
陆随:“?,我不喜欢吗?”
“你肯定是一心努力工作,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嘛。”
陆随:“……我不考虑吗?”
“我十分理解你,你是绝对不会想被这种事打扰的。”
陆随:“……”
他不希望吗??
南栀慷慨陈词,“所以我才想帮帮你,以后你就有挡箭牌了,不用被催着去相亲!我懂你!”
陆随神色复杂:“谢谢你如此了解我。”
真是造了孽了。
南栀:“包在我身上!”
*
阮乔的母亲杨芬今年四十五岁。
她与丈夫不是媒婆介绍,而是自由恋爱,他们在学校相识。
杨芬读临川市的医科大学,丈夫读财经大学,两所学校很近。
两人刚见面就对彼此有好感,很快坠入爱河。
男方家长对杨芬的农村户口有意见,曾阻止二人结婚,但架不住儿子态度坚决。
婚后他们有过短暂地幸福生活。
然而杨芬生下阮乔没几年,就跟着男人跑了。
这是爷爷奶奶的说法。
现在杨芬人在北方的边疆小镇,苏兰镇。
苏兰镇交通不便,经济条件落后,日子很苦。
临川市已经是小城市,苏兰镇连临川市的一个区都比不上。
南栀三人乘绿皮火车前往,还要坐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
车上,南栀坐在中间,阮乔和陆随坐在两边。
阮乔盯着陆随看。
这是未来的人?真是?
明明还是陆医生的脸。
不过性格的确变化很大。
可即便如此,阮乔也不敢肯定,如果南栀不说,性格变化大又如何,她根本不会想到陆随的芯儿已经变了。
而且南栀还不让阮乔去证实。
据说陆随不知道萧珵也变了,似乎他们二人之间也有事瞒着彼此,没坦白。
未来的人真复杂!
昨天南栀给陆随的定位很明确,现在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向佛。
然而硬座实在难坐,这俩傻姑娘还不舍得买卧铺票。
乘警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每次都停在几个位置,意有所指地提醒他们注意看好包,其中一个点就在陆随附近。
陆随决定还是补三张卧铺票。
他正要去找列车长补票,身旁的二位歪倒过来。
阮乔靠着南栀的肩,南栀靠着他的肩。
南栀嫌他的肩膀太高,双手用了拽了一下,等陆随被迫低下身子,她才舒舒服服的继续睡。
睡觉还怪老实,一动不动的。
陆随:“……”
他对感情毫无兴趣,完全不在乎!
*
苏兰镇与北国相邻,从地理环境来看,从苏兰镇去北国更便利,镇里的建筑也偏向北国的风格。
从前有政策限制,现在苏兰镇与北国的贸易很多,还有专门卖北国商品的百货大楼。
阮乔都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建筑破破烂烂,但是很新颖,和临川市不一样。
“我妈就在这里过了十几年?真是不敢想象。”
苏兰镇的火车站很破烂,每两天才有一辆火车。
这是线路的终点站,没有更北方的城市。
阮乔曾经去过首都,见识到首都的面貌后便嫌弃临川,没想到还有比临川更破烂的地方。
三人找了一个招待所,先把东西安置好,然后去苏兰镇的医院。
提供线索的是杨芬的旧友,她们偶尔有书信往来。
杨芬称她在苏兰镇上唯一的医院工作。
这也是让阮乔无法理解的点,杨芬还记得和朋友通信,却不理会她这个女儿。
三人直奔苏兰镇人民医院,他们站在门诊楼前一动不动。
阮乔真心实意地忏悔:“我再也不说康宁医院破旧了。”
南栀说:“康宁医院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院。”
陆随:“……”
阮乔:“我将安心待在康宁医院,无私奉献。”
南栀双手合十。
陆随:“……”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
他也很震惊!
印象中,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差的医院。
南栀找到门卫大爷,看起来已经有七十多岁。
她向大爷打听杨芬。
大爷:“羊粪?有,农场里有,去农场找!”
陆随:“……”
南栀奇怪道:“阿姨又去农场干活了?”
阮乔:“……”
陆随把南栀提溜走。
这事就不能问耳朵不好用的大爷。
陆随找到一个护士,“您好,请问杨芬医生在吗?”
护士:“叽里咕噜呱呱呱。”
陆随:“……”
南栀奇怪道:“阿姨去池塘了?”
阮乔:“……”
语言不通。
苏兰镇的部分人来自北国,方言融合,刚才老大爷的话已经说得很标准了。
至于这位,他们是一点儿都听不懂。
他们又找了好几个医生,才终于找到了以为稍微年轻些的,几人勉强能交流。
年轻医生说:“杨芬是我们这里的医生,不过她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阮乔两眼一黑,“走、走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妈妈,居然没见到最后一面?!
阮乔抱着南栀痛哭,“没想到上次见面是天人永隔。”
年轻医生奇怪地看着阮乔,“是啊,去村子里了,两个月前走的,还没回来。”
陆随:“……”
阮乔紧急收回眼泪。
医生说杨芬去的村子叫骆驼村。
村里没沙漠也没骆驼,不知道谁起的名字,几百年前就叫骆驼村。
至于去骆驼村做什么,她也说不明白,她的普通话也不是十分标准,有很多词都不会说。
南栀依稀听到“婚礼”什么的。
阮乔的心凉了一半,“她真的是为了男人来这里的。”
哪怕杨芬是为了事业,阮乔都不会这么生气。
南栀说:“肯定不是啦,你放心。”
阮乔:“有你真好。”
南栀:“肯定不会等到现在才办婚礼的,要办早就办啦。”
阮乔更加感动:“以后不要随便安慰别人了,我怕你挨打。”
三人还得往骆驼村去。
去骆驼村就难了,他们得搭牛车,没有通往骆驼村的马路。
牛车不是轻易能找到的,骆驼村太穷太偏僻,很少有人过去。
仨人请医院的工作人员帮忙,蹲了三天才等到一辆车。
坐在能把腰晃断的牛车上,南栀庆幸道:“幸好没让萧医生来,他的时间肯定来不及,主任不会同意的。”
陆随语气不善,“你倒是关心他。”
南栀见状,无奈地叹气。
幸好陆随不知道萧珵就是哥哥,不然他会更生气的!
他现在就已经很讨厌哥哥了!
阮乔:“……”
她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呢……
牛车晃悠了快一天,才到山中的村子,他们要休息一晚,明天接着走山路。
赶车的是医院的老熟人,不然就这深山老林,他们都不敢来。
难怪被拐进山中的妇女都跑不出去。
阮乔的心情越来越差。
能让杨芬放弃一切追过来的男人,就住在这种村子里?
她的妈妈就真的……这么爱他?
阮乔想,她一定要克制自己,等见了妈妈,要真诚地嘱咐她。
明晃晃的太阳将几人烤醒,没有太阳伞遮挡,再睡一会儿,他们就能被烤熟了。
车夫乐呵呵地把陆随拽下来,给他指大牌坊。
陆随叫醒南栀,“骆驼村到了。”
骆驼村比大桑村还要贫困,有的房子已经明显快塌陷,可还有人住着。
街上人不多,孩子们光脚在土地上跑,脚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就像南栀在新闻上看到过的,只不过当时看到的都是其他国家的人。
原来他们国家发展得这么不容易。
有了语言不通的教训,南栀先问车夫谁能讲普通话。
车夫用方言叫来一个女人。
南栀先递上一盒点心,是他们买了打算在路上吃的,但实在没胃口。
点心还没拆封,是干净的。
南栀问:“请问杨芬在吗?”
女人一愣,“你找杨芬?”
南栀点头。
女人紧张道:“你也被她骗了?不对,你是被她抢老公了?这个男娃被她骗了?造孽啊!造孽!她到底骗了多少人的感情呦!”
阮乔两眼一黑又一黑。
女人安慰道:“你们不用难过。”
阮乔哆哆嗦嗦,“为什么?”
女人说:“她已经遭报应了,死啦!”
阮乔:“……”
心梗了。
第43章 第43章治病救人
阮乔一晕再晕。
幸好有南栀扶着,不然她真要倒在地上,然后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永不见天日。
陆随问:“您能说的更清楚些吗?”
“还要咋清楚?”女人说,“她就是日子过得太难,没办法,多找了几个男人。男人嘛,不就为了**里那点儿事,给点儿甜枣就掏钱。小伙子,你……你倒是她找的第一个年轻人哦。”
陆随:“……”
女人:“有眼光!”
陆随解释,“我们是帮朋友找她的母亲。”
阮乔虚弱地点头。
女人惊讶道:“什么,她在外面搞出了孩子?”
“什么,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天老爷,她十岁就会生孩子!”
南栀:“……”
这不太对吧?
女人觉得南栀几人像是骗子。
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其中陆随穿得最好,和骆驼村的人是天差地别。
她还没见过骆驼村有人穿的确良的衬衣呢。
南栀和阮乔的发型都挺时髦,尤其是阮乔,来之前稍微烫了烫,像杂志的封面女郎。
就说杂志,骆驼村都没人买得起,唯一的几本都是别人带过来的,现在留在家里糊墙。
也有人试图用它擦屁股,倒是不硌得慌,就是……
总而言之,哪有时髦的年轻人会来他们村?
女人看向赶车的大哥,“你到底带了什么人到村子里?”
她一喊,四面八方的几个男人便走了过来。
在骆驼村生活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估计打人挺疼。
南栀说:“你听我解释,我们真是来找妈妈的。”
阮乔:“我们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俩人躲到陆随身后,“陆医生,靠你了!”
陆随:“?”
靠他吗?
陆随获得了自己新的人设:以一敌百。
南栀知道他们得赶紧解释误会,正想开口,就见不远处的房子里跑出一个女人,女人朝四周招手,“快来人!来人啊!帮帮忙,孩子病了,帮我抬过去!”
南栀不知道他们要把孩子抬到哪里,那女人刚出来喊了几句,几个大汉就跑过去帮忙了。
“有什么症状呀?我们能不能帮忙?”南栀趁机拉拢他们,“我们都是医生。”
阻拦南栀的女人“呸”了一声,“你们几个小不点,还医生?赶紧回去读高中吧!”
背痛中的阮乔不忘接下夸赞,“我果然还很显年轻。”
南栀:“……”
南栀拽着女人跑过去,“我真是医生,而且是儿科的,她不是说孩子病了吗?我先帮你瞅瞅,这地方也没有医院啊。”
女人看南栀的目光有些古怪,但没来得及说。
小男孩已经被抬出来,大概八九岁。
他眼睑红肿,有一个大脓包。
大概是很疼,男孩哭得撕心裂肺,一直试图用手去控制脓包。
南栀及时抓住他的手,“这是眼睑腺体化脓了,是麦粒肿。”
陆随蹲下来摸男孩的额头,“在发热。”
南栀说:“他的情况需要切开引流,需要手术刀,这里条件太简陋,他的情况还能再坚持,把他送到镇里的医院吧。”
几个村民轻笑一起。
女人说:“你好像还真是医生。”
南栀点头,“我们真的是来找人的,不是坏人。”
女人道:“行吧,我相信你。”
“那就尽快把孩子送到医院吧,我可以陪他一起去,如果路上感染更严重,你们允许的话,我可以直接为他引流。”
南栀的观念还在被后世影响,总想尽量按照规范做事,以免被举报。
女人的笑容更加古怪,“你都能做,应该不是大事。”
她大手一挥,“送去卫生所!”
南栀几人都愣住。
阮乔:“这里还有卫生所?!”
南栀拧眉道:“卫生所应该处理不了。”
他们大桑村也有诊所,但诊所是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
张医生最多最多只能接生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拉着下乡医疗队不放。
女人自豪道:“我们不仅有卫生所,我们还有医生!我们的医生,可比你们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强多了!”
南栀还想再劝,大汉们瞪过来,陆随把南栀拉到身后。
陆随道:“可以送去,但我们也得去。”
女人说:“随你们。”
骆驼村不但真有卫生所,卫生所门口还有不少人。
一圈木栅栏围着一个半截墙涂了蓝色油漆的房子,院里站着几个村民。
对面是个平整的大石头,被用来当桌子,桌子上放了些鸡蛋
、干粮。
女人嚷着,“让一让,让一让,孩子病了!”
被推开的村民不满地嘀咕道:“杨医生都教过的,要排队才能看病,咋插队?”
他一回头,看到好几个人抬着孩子进来,孩子哭得正凶,这下不敢再拦着了。
杨医生也说过,看病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排队的,看病要分轻重缓急,小病要给急诊让路。
听说大医院的急诊都是这样的。
大家伙帮忙把孩子送进去。
南栀惊讶地看着他们。
有秩序地排队,懂得让急病先接受治疗……
卫生所面积不大,看起来只有五六个房间,靠近门口的一间被当作诊室。
孩子被送进去,女人才说:“医生不仅来我们村子,她还会去其他村子,听说是医院领导同意的,看病不收钱,药也不收钱,来看病的村民挺多,我们和她都很熟,她是我们的救星!”
诊室里,一个头发已经白了将近一半的女人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应该是病例。
她脸上的皱纹很多,皮肤是小麦色,但能看到衣服下的皮肤仍然是白的。
五官很立体,没有多余的赘肉,显得有些苍老。
南栀几人走进去,看到女人竟还戴工牌。
阮乔惊呼出声。
工牌上写着医生的名字:杨芬。
来骆驼村看诊的医生是杨芬!
杨芬笑着安抚小朋友,然后对家长说明情况,“是麦粒肿,要先引流。”
家长好像无条件信任杨芬,“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同意。”
杨芬点头,说:“送到手术室吧。”
南栀更加震惊。
这样小的一个卫生所,竟然还有手术室?!
家长把孩子抱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人太多,南栀几人被挡住,杨芬没有看到他们,匆匆向手术室走去。
南栀实在太震惊了,不由自主地跟过去。
她想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卫生所还会有手术室。
到了门口才知道,手术室其实只是简易的无菌环境。
有一些设备,但更多的是杨芬自己搜刮来的东西,比如各种管子,能用来当引流管。
她利用生活物品,做了很多医生用的工具。
杨芬检查手术室的药品,“没有利多卡因了,能忍住疼吗?”
男孩哭得更伤心。
杨芬说:“哭的小孩儿没有奶糖吃。”
男孩哭声不止。
杨芬:“但是小虎会有奶糖。”
男孩哭声停止。
手术室外的大人们哄笑,“自己可以不吃糖,但绝对不能给死对头吃!”
说话间,杨芬已经消过毒,找到麦粒肿最隆起的部位迅速切开,她使用的不是手术刀片,而是针头。
动作相当利落,脓流出来时,男孩才想起来继续哭。
她排出脓液,再用生理盐水冲洗,最后涂红霉素眼膏。
杨芬淡定道:“不要用手碰它,得吃药,这几天注意一点儿,有问题再来找我。如果再发作,就要进一步检查了。”
她说完便往外走。
阮乔立刻把南栀和陆随拉出去。
她心里太乱,现在没法面对杨芬。
三人找到说杨芬已经去世的女人。
南栀问:“我们说的杨芬,是苏兰镇人民医院的医生,您说的是吗?”
女人怔住,“啊?医生?杨芬、杨芬……哦,杨医生确实也叫杨芬!!”
阮乔:“……”
她不敢说话,紧张地盯着女人。
女人说:“我之前说的杨芬是我妹妹,你们来找我问,我当然以为是在问我妹妹!杨医生嘛,就是刚刚给做手术的,她也叫杨芬,她是你们要找的妈?”
找妈小团队集体点头。
阮乔慢慢活了过来。
女人的态度立刻热情起来,“杨医生可是好人呐,这事怪我,我都忘了她叫杨芬,平时我们都管她叫杨医生,我们这里只有她这一个医生。”
在院子排队看病的村民也说:“杨医生一分钱不收,药到病除,是我们的大恩人!”
阮乔紧张地问道:“她……她和她男人住在一起吗?”
“你这话说的,”女人十分嫌弃,“杨医生是来给我们看病的,怎么会和男人住在一起?我们村的人都很佩服杨医生,你不要造谣,小心被人家听到,把你打出去!”
“不能说杨医生的坏话啊,人家是来看病的,不是乱搞的!你这小姑娘可真毒,杨医生你都敢编排?!”
就算杨医生哪天真从窗户里钻出来了,他们也坚信,就杨医生的人品,她一定是去给人治病的!
这彪悍的民风,南栀喜欢。
阮乔越听越糊涂,“她不是为了男人才过来的?”
女人说:“怎么会!她经常来我们这里,每年都会来待上一个月,还会去其他偏僻的村子,我们这医疗条件不好嘛,她没来之前,村里就一个赤脚大夫,用的都是些土法子。杨医生来帮我们看病治病,还找了两个认字的人去卫生所,经常送药品过来,还把学到的文化知识教给赤脚医生,她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骆驼村是被遗忘的角落。
在杨芬来之前,骆驼村什么都没有。
她来了以后,才慢慢把荒废的卫生所清理出来。
现在赤脚医生留在卫生所工作,可以给村民治小感冒。
至于一些大病,他们村绝大部分人即便生了大病也不愿意去大医院,杨芬就每年过来住一个月,挨个治疗。
村民们都争着让杨芬住他们家。
阮乔茫然道:“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做什么?”女人瞪着阮乔,很不满,“杨医生是来治病救人的!”
第44章 第44章可能死亡
不只是阮乔,其实南栀和陆随也很惊讶。
南栀道:“这么说起来,杨阿姨是自愿来骆驼村看诊的,她在替看不起病的穷人治病?”
陆随说:“不仅如此,她还要教给赤脚医生如何看病,还要去其他村子,一年到头,估计很少有能休息的时候。”
南栀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留在临川市做医生?”
陆随也不知道。
两人看向阮乔。
阮乔揉了揉脸,“还进去吗?”
南栀说出四字箴言,“来都来了。”
阮乔:“……”
陆随说:“你该不会是想现在临阵退缩吧?”
阮乔纠结道:“她怎么还跑来给村民看病呢?我到现在还只是住院医,还是个有名气的混日子的住院医,现在去见她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我回去努力努力,然后再来?”
“你别这样想,”南栀劝道,“杨阿姨不会嫌弃你的。”
阮乔说:“也是,她毕竟是我妈妈。”
南栀:“就算你回去努力,也不见得比现在更好呀!”
阮乔:“……,她不一定是我妈妈,但你有可能会被我打死。”
陆随把南栀拽到旁边,“你还想动手?”
阮乔:“……”
就这还说没关系??
呸!!
阮乔调整好呼吸,“走!进去!”
村民们好奇地看着他们。
女人感慨道:“真没想到杨医生的女儿会找上门。”
“杨医生有女儿?她不是单身吗?”
“是啊,她天天都在外面跑,哪有时间照顾女儿?”
“杨医生是为了我们,才和女儿分开吧?她刚来的时候我们还……唉。”
杨芬继续给病人看诊。
阮乔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去。
排队的病人喊道:“喂,怎么插队?哪来的野丫头?!”
阮乔哪有心思和他们拌嘴。
南栀说:“不好意思啊。”
陆随:“她脑子不好。”
病人:“……”
脑子不好啊,那确实该先看。
脑子重要!
阮乔“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杨芬?”
杨芬抬起头,奇怪地看着阮乔,“你不是骆驼村的吧?”
阮乔说:“废话,我是临川市的,临川市!”
杨芬愣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什么。
她沉默地低下头,似乎还在写病例。
阮乔仔细一看,她不是在写字,其实是在画画。
村民不认字,记性也不好,她把每种药都画出来,标明一天吃几顿,该什么时候吃。
良久,杨芬才抬起头,“听念珍和其他同学提过,你也做医生了。”
阮乔又开始紧张。
她做医生的日子都在混,做得很不好。
如果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好好
学习,起码要像南栀一样,才能站到杨芬面前。
杨芬只说:“那就坐下来,一起给他们看看吧。”
阮乔:“……,我是儿科医生。”
杨芬说:“在这里够用了。”
卫生所又开了一个诊室。
阮乔和杨芬在一起,南栀和陆随去新的诊室。
四个医生同时看病,进展神速。
这事迅速传遍骆驼村,好些没生病的人也来看热闹。
这样的场面让南栀想起下乡医疗队来大桑村时的样子,她好像知道杨芬为何放弃前途跑到一个边境小镇。
她不是在工作,而是为村子的人们带来希望。
几人一直忙到六七点钟。
村子里没饭店,村长为了表示感谢,邀请杨芬几人去家里吃饭,杨芬没推辞。
她向阮乔介绍道:“我过来一般都会住在村民家,当然也会留下来吃饭,他们会给我送很多吃的。”
阮乔心情复杂。
她仍然想问“他”在哪,但现在的场面,她已经问不出口了。
她好像知道杨芬在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阮乔还有一大堆问题。
为什么生了她,又不愿意去看她。
就算和爸爸离婚,为什么不能给她写信?
她也希望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可以叫妈妈,也想说些心里话给妈妈听。
阮乔问不出来。
杨芬环胸抱臂,痛苦在脸上一闪而过。
南栀问:“您不舒服吗?”
杨芬摇头,“老毛病了,没事。”
阮乔着急道:“不舒服要及时去看医生啊,要……我们不就是医生吗?”
她看向南栀,“南栀,你最厉害了,你帮我妈看看。”
杨芬对南栀生出好奇心,“刚刚看你看诊,好像什么科的内容都懂一些,你是全科医生?”
全科医生一般是小地方的基层医生。
阮乔说:“你可别小瞧我们南栀,她不是全科医生,也是儿科医生,不过我觉得她去哪个科都行。利多卡因能导致病人过敏,您知道吗?”
阮乔努力吹嘘南栀。
她是南栀的好朋友嘛,南栀厉害就是她厉害!
杨芬思索道:“这倒是没遇到过,看来以后用利多卡因也要小心。”
天色越来越暗,村里没有没有路灯,天黑了就只有月光,几人加快脚步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来了很多人,每户人家给添一道菜,今天这顿晚餐十分丰盛,有肉有菜有汤。
村民们笑嘻嘻道:“杨医生,一点儿心意,今天你闺女来找你,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吃,不够吃再和我们说。”
杨芬无奈道:“我们才几个人,吃不下这么多,都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留着粮食自己吃,不要浪费。”
村里是不发票的,他们想用工业票,得拿粮食去城里换。
村民们嘻嘻哈哈蒙混过去,就连村长一家人都跑去别人家做客,给杨芬和阮乔腾地方。
四人坐下。
杨芬说:“我以茶代酒,欢迎你们过来。”
南栀对骆驼村的手术室比较好奇,“您真的会给他们做手术吗?”
杨芬点头,“能做的手术我都会研究,研究明白的,就给他们做。”
陆随问:“就在卫生所?”
“你们也看到了,没有更好的地方。”
阮乔:“不怕感染吗?”
“我尽量做到无菌,不过话说回来,”杨芬笑道,“命都要没了,还考虑会不会感染?”
阮乔脸红起来,“是哦。”
杨芬还给南栀介绍了手术室的小工具。
“这边条件不好,哪有那么多设备?咱们就得做些趁手的道具,能用就行,要求不高。做手术要多练,不要害怕,你是医生,你害怕了,病人怎么办?手术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最基础的吻合要练好,也最容易练习。”
“咱们现在条件不行,以前的老医生可以直接找尸体反反复复练习,咱们不行了,没这条件。”
阮乔听得脸都白了。
南栀羡慕道:“可以用真人练诶,真好。”
她到现在也只敢拿猪皮、鸡皮各种胶来练习,还不知道针扎在人的皮肤上的手感。
杨芬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敢做就行。我也碰到过救不过来的,提前和家属说明白,尽力试试。没有尝试必要的,就只能让他们带回家,好好送他们最后一程。”
南栀上过很多教授的课,只有杨芬给她上的这堂课,效果最好。
她不用在意任何规矩,一心治病救人。
南栀知道,回到大医院,这当然不可能实现,但她佩服杨芬,真心佩服。
饭吃到一半,陆随说:“我吃饱了,有点儿撑,想出去转转,南栀,走。”
南栀盯着鸡腿,试图去夹,“我没饱啊。”
陆随把南栀提起来,“你饱了。”
他看向阮乔和杨芬。
南栀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我饱了。”
说完,依依不舍地看着鸡腿。
鸡腿啊……
陆随:“……”
他把南栀拽出去,“鸡腿而已,回去我给你买,馋死了。”
南栀说:“你知道鸡腿有多难得吗?你知道肉有多贵吗?我家要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肉!”
陆随道:“抱歉,忙着生病,还没有机会体验人间疾苦。”
陆家是世家,陆随怎么可能吃不上肉?
南栀:“……”
一时间不知道谁更苦。
“算了,我原谅你啦。”
南栀坐到院子的长椅上。
长椅其实是放倒的树干,已经干枯,而且磨得很光滑。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星星很闪,月光暗淡,星星聚集的地方,有淡淡的银河。
“杨阿姨才是真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医生,我们都比不上她。”
不管是南栀还是陆随,都有研究、攻克疑难杂症的心。
既是突破,又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医学发展离不开突破。
但老百姓离不开杨芬。
陆随说:“我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南栀点头,“以后叫心外会诊,一定要积极点哦。”
陆随弯唇,接着又嫌弃道:“你不是有你的萧医生。”
南栀试图在哥哥和陆随之间说和,“其实萧医生人蛮好的,你不要和他生气了。”
陆随扬起的唇又撇了下去。
南栀赶紧说:“当然还是你最好。”
陆随的表情这才好转。
他问:“如果萧珵问你,你怎么回答?”
南栀不假思索道:“当然说他最好。”
陆随:“?”
南栀:“难道我要当着他的面说别人好?我又不傻。”
陆随:“……”
南栀:“张医生说了,要有情商,所以我要顾及你们每个人的想法,我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陆随:“……”
他开始理解阮乔为什么想打死南栀。
不过他还是要阻止阮乔,真是个好人。
南栀四人都留宿在村长家。
村里都是土炕,只能腾出一个多余的房间,必须有人挨着陆随。
阮乔抱着杨芬不肯撒手,无辜地看南栀。
南栀也不在意,“我们挨着就好啦。”
陆随:“?”
他看着摆在一起的褥子,一时无法接受,“南栀,我可是男人。”
南栀说:“这是炕,不是床,很正常的。”
村长也说:“我们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没事!”
阮乔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是正在接触的相亲对象,怕啥?”
村长:“原来你俩是一对?那更不用怕了,赶紧睡下。”
陆随:“……”
村长嘱咐了几句多喝水才离开 。
杨芬、阮乔、南栀洗漱好后早早地躺下。
陆随还僵在一旁。
南栀掀开陆随的被子,热情邀请道:“快睡觉啊,明天还得继续看诊呢。”
陆随:“……”
这场面,相当诡异。
陆随问:“你真不介意?”
南栀说:“你又不是别人,我当然不介意啦。”
陆随瞬间被哄好,他嘀咕道:“我可问过你了。”
炕上铺了四个褥子,每个褥子都有相配的被子,如果睡觉老实,倒是真不用担心。
只是这炕不大,四人的间隔不远,陆随一翻身就能看到南栀,每次翻身他心跳速度都会加快。
夜晚的骆驼村格外安静,南栀躺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陆随,你心跳有问题,速度不正常,你没有心血管问题吧?”
阮乔和杨芬偷偷咧嘴笑。
陆随红着脸把她按回去,“睡觉!”
南栀说:“你可是心外医生,要注意身体。”
陆随:“……”
南栀:“要不我去拿听诊器给你听听?”
陆随:“……”
他忍无可忍,“只要你老实点,我就没问题,现在把你的手从我被子里拿走。”
南栀:“……哦。”
她其实是想给陆随把脉。
他的心跳真的很快,每分钟估计有140次。
躺着不运动还能有140次,这正常?
南栀担心陆随出事,侧身对着陆随盯着他看。
陆随:“……”
南栀说:“你听,更快了。”
阮乔咬住被子,怕笑出声。
陆随试图转移注意力,“如果是萧珵,你该不会也同意和他躺在一起吧?”
南栀:“你怎么总提萧医生,我当然会同意啦,又不是没在一起躺过。”
小时候天天躺在一张床上呢。
陆随震惊地坐起来。
南栀:“陆随!更快了!!”
陆随:“……”
他可能会在骆驼村里猝死。
不过死之前,他一定会把萧珵带!走!
*
杨芬暂时无法离开骆驼村,她刚到村里十几天,还有很多麻烦事。
南栀和阮乔还有假期,又陪着杨芬帮忙看了几天珍。
来看病的村民越来越少,让人头疼的是生了大病的村民。
他们的身体有很多问题,不用检查都能想到。
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有心血管问题,有胸痛胸闷的症状,都强撑着。
如果真拉去做体检,一个都跑不了。
更有甚者,还有头疼得厉害的,杨芬高度怀疑是脑瘤。
有几个患者被劝到镇上的医院检查,更多的是不愿意去的,杨芬便要想办法帮他们治疗。
“这个村民,我怀疑是冠心病,但咱们这里没法处理,只能开药。这个是胆囊炎,最好是能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有结石,现在很多人的胆结石都快满了,总是发炎,时间久了容易得癌症,最好是割了。”
……
如果不是假期有限,南栀都想留下来和杨芬学习做手术。
南栀留意到杨芬不适的次数越来越多。
阮乔每天都在忙着帮杨芬治疗病人,还要了几本书来看,天天挑灯夜读,没注意到这些。
吃过午饭,趁着阮乔午睡,南栀找到杨芬,“杨阿姨,我理解你担心村民,但你得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没有你,还有其他医生愿意过来吗?”
杨芬来是苏兰镇人民医院的医生,她的行为得到医院的支持。药品也是政府免费提供的。
报纸上才曾报道过杨芬,她在当地的影响极大,这也是政府和医院愿意提供支持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医生愿意和杨芬一起过来。
每年、每个月,在不同的村子轮转,他们受不了。
苏兰镇已经是小镇子,这些村子就别提多穷了。
而且杨芬的工资基本都补贴给村民,也就是村民们管饭,她才不至于饿死。
努力了这么多年,她是一点儿钱都没攒下。
杨芬无奈道:“我明白,这次我会提前走,但你也看到了,有的小手术必须做了再走……再过两天吧,两天差不多就能结束。”
南栀问:“您是什么病?”
“疝气吧,以前有过。”
南栀紧张道:“以前修补过?”
杨芬点头。
南栀说:“是可能再复发的,这病严重时可能送命,您得重视。还能再撑两天吗?”
杨芬笑道:“撑不到也要撑,我才刚见到乔乔,不能就这样死了。”
这些年杨芬不是不想阮乔,只是她和丈夫观念不和,实在过不下去。
她想治病救人,丈夫认为她太心善,容易被坏人讹上,会吃亏。
杨芬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面对病人时,又没法当做看不见。
两人总是为此吵架。
他们的矛盾在医院选中杨芬去进修后。
是去首都进修,手术的医疗发展比临川强太多,能学到很多有用的内容。
当时杨芬刚生阮乔,丈夫希望她能把重心放在家里。
他的工资比杨芬要高,家要维持下去,起码得有一个人多顾家。
他不希望杨芬太有事业心。
杨芬不同意,她不想做只会照顾孩子的女性。
争吵多了,再三斟酌下,杨芬决定离婚。
所有人都很震惊,尤其是公公婆婆,他们都没想到杨芬会提出离婚。
挽留当然有,但被杨芬拒绝后,挽留就成了抱怨。
谣言越来越离谱,有人说杨芬是有其他男人,才想离婚。
公公婆婆一商量,觉得对啊,没有其他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离婚?
在他们心里,女人闹离婚只有一个原因——嫌他们儿子穷。
殊不知他们儿子除了穷人外,还有很多缺点。
杨芬知道自己不能带阮乔,她没有精力照顾阮乔,娘家也帮不上忙。
而且丈夫一家人的确对阮乔很好,把孩子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年倒是也给阮乔写过几封信,但是都没有回音,也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安电话,就不再联系了。
现在看来,阮乔可能都不知道她曾经写过信。
杨芬说:“我的导师是在苏兰镇的人,他说这里有很多人看不上病。我一开始没当回事,临川已经够穷了,还有比临川更穷的地方?来到这后我才知道,其实临川挺好的。之所以留下,也是没办法,这边医生太少了,我在这里更能起到作用。”
“附近几个村,大家有什么病,我最清楚,我可能没法回临川了,也不能好好陪着乔乔,再过几年吧,等我攒攒钱,回临川找份工作,总不能一穷二白地回去拖累乔乔,那我宁愿死在外面。”
*
阮乔劝了杨芬好几次,杨芬都不肯跟她离开。
南栀和阮乔都是请假出来的,真正的自由人只有陆随。
不过他这次能出来,证明身体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估计一回去就会被心外科的主任抓去当苦力。
他们不能逗留太久,阮乔给杨芬留下联系方式,又要走苏兰镇医院的电话,然后便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村长找了牛车送他们下山。
阮乔沉默了好几天,南栀知道她不舍得走。
老牛拉着车慢悠悠走过来,好多村民自发的来送他们,就像当初大桑村的村民送走下乡医疗队。
他们热情的往车上塞东西,都是当地特产,送给南栀三人的。
杨芬每年离开时,基本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很多人都来送他们,唯独杨芬没来。
阮乔等了好半天,气道:“我都没问她为什么不要我,她倒好,竟然都不来送送我!”
村长道:“杨医生刚刚回我家了,不知道在做啥。”
南栀想到杨芬的病,“她脸色怎么样?”
“不咋样,好像遇到些情况,我问她了,她说没事,还说一会儿会来送阮乔。看时间的话,应该能走过来了,怎么还没来?”
阮乔实在放心不下,“我们去看看吧?”
杨芬的安危最重要,没人反对。
村民们也跟着几人来到村长家。
还没进院,阮乔就
开始叫杨芬的名字,这几天她别扭的没喊“妈”。
没人回应。
南栀心跳加速,预感不太好。
她跟着阮乔跑进去,去他们住的房间找人。
杨芬果然倒在炕边,脸色苍白,头发都被虚汗打湿。
她努力地往外爬,但实在疼得动不了,又担心会被阮乔看到,便想回到炕上,干脆说自己累了。
可是她连站起来都坐不到。
上次犯病也没这么疼过。
阮乔惊叫道:“妈!”
三人冲过去把杨芬扶起来。
南栀迅速道:“阿姨说她做过绞窄性疝手术,可能是复发了。”
村长茫然道:“这是啥病?杨医生怎么会得病?”
“她一直不舒服,为了给你们看病,拖着没回医院,”南栀说,“总之是一种急腹症,疝内容物被压迫,血液供应中断,血液循环受阻……总之需要立刻手术。”
阮乔呆呆地看着南栀。
在场的除了杨芬,谁敢手术?
陆随是心外科医生,也没做过绞窄性疝手术。
阮乔问:“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吗?”
南栀摇头。
“……不做手术会怎么样?”
“肠坏死,腹膜炎,甚至……死亡。”
第45章 第45章她缝哒
南栀几个正常人上山都快丢半条命,更别说杨芬现在情况危急,将她送下山再医治,来不及。
阮乔看向陆随,“陆医生,你是唯一做过手术的,你再想想,万一呢?”
南栀说:“绞窄性疝是急症,嵌顿的组织如果已经坏死,可能需要切除受损部位,而且经常伴随水中和炎症,不易分离。术后还有并发症的风险。”
阮乔失魂落魄。
陆随见状说道:“但也不能真的等死,我去手术室看看,说不定有可以用到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试一试。
陆随其实没太大把握。
这项手术他没做过,甚至都没有跟过胃肠外科的手术,他对绞窄性疝手术的了解,完全来自于手术录像。
但没办法了,在场的除了杨芬,只有他做过手术,他不能退缩。
阮乔激动地拉住陆随。
陆随沉声道:“利多卡因不够了。”
早在几天前杨芬就说过,村里麻醉药不多了。
阮乔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
连麻醉都没有,怎么手术?
杨芬艰难道:“梁村、梁村的卫生所应该还有。”
附近的村子杨芬都会去,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她整理过的卫生所,来骆驼村之前,她刚去过梁村。
陆随问村长:“去梁村要多久?”
“梁村很近,村里有自行车,马上就能拿回来。”
陆随看向杨芬,“阿姨,只能由我来手术了。”
南栀说:“我也可以。”
陆随:“?”
他知道南栀有本事,但这不代表她能直接去手术。
陆随是跟随导师上过手术的,也做过主刀。
但南栀是跳级到大学的本科生,连研究生都还没读,能有机会观摩就不错了。
南栀十分冷静,“我看过录像,每一个环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忆力好。”
陆随拧眉,就算记忆力好,真实的手术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没再和南栀争,“好,我们一起去。”
南栀说干就干,村长找来平板车,把杨芬拖到卫生所。
手术室的条件比较简陋,但能勉强做到无菌环境。
阮乔紧张地跟在南栀身后,“栀栀,你和我说实话,你有把握吗?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怪你,我妈没及时去医院,才耽误病情。”
南栀说:“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但你别担心,这项手术有在简陋条件下成功的病例,你情绪如何?如果能保持冷静,就进来帮忙。”
阮乔赶紧点头,“我能。”
这是南栀第一次真正地“接触”手术。
她冷静地清点手术室内的器械,找到要用的手术刀、剪刀、镊子、止血钳、拉钩……
没有肠钳,南栀找来其他钳子代替。
没有吸引器,现在也只能手动清除。
陆随看着南栀熟练的动作有些惊讶,他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南栀真的很想做外科医生,所以对这些都有了解。
准备好后,南栀重新给杨芬检查,以免误诊。
她摸到明显的硬块。
“虽然不能说确定的话,但我还是得说,是其他急病的可能性很小,这个手术必须做。”
不知为何,阮乔明明知道南栀从没做过手术,但就是很相信她。
反倒是村民们不放心。
“你们真的行吗?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可别把手术当成过家家。”
“医生还是得找年纪大的经验丰富,你们在这里就敢动手术开刀……唉,杨医生的命可真苦。”
南栀正在做术前准备。
她要回忆曾经看过的每一个视频,确定人体结构。
她还要在脑海中重复手术过程,以及该如何解决在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问题。
南栀需要安静的环境。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村民,“我们不行,你们来?”
没人敢说话。
南栀说:“如果你们愿意去大医院就医,杨医生不至于在骆驼村待这么久,现在已经能得到救治。”
村长:“……”
平时就南栀的脾气看起来最好。
原来脾气最差的才是她。
村长赶紧说:“哪能呢,我们都相信你,他们就是太担心杨医生,你别放在心上。”
杨芬也硬撑着说道:“我的判断和南栀的判断是一致的,现在该做的就是相信南栀,你们都回吧,这里交给他们。”
她又看向南栀和陆随,“我明白现在必须手术,也知道你们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你们不要害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们都是在努力救我,我很感激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乔乔,你也要明白,好吗?”
阮乔忍着泪,拼命点头。
隔壁村的麻醉药被取了过来,南栀再次确定麻醉剂量。
一台不正规的手术开始了。
陆随是主刀,南栀和阮乔帮忙。
陆随的手很稳,他做过很多台心外科手术,能应对基本情况。
至于开好切口后会是什么情况,只能听天由命。
陆随打开疝囊,看着不算熟悉的嵌顿组织皱起眉。
实际上他只看过两台相关的手术,在教授的允许下,他一直主攻心外科。
陆随尽量回忆曾学过的知识。
幸好他的手足够稳,能慢慢摸索。
南栀赞叹地看向陆随。
她看过无数手术录像,陆随的手是最稳,也是最冷静的。
在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才是狠人。
不过南栀也能看出来,陆随对类似的手术真的不熟悉。
他慢慢摸索,也能解决问题,但是没必要。
南栀说:“我来。”
陆随和阮乔都看向南栀。
南栀找到嵌顿组织,“需要将这部分清楚,才能恢复供血。”
她没有犹豫,慢慢清理嵌顿组织。
南栀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甚至口罩下的表情都是随意的,但她的手又很稳。
第一次接触手术,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手不曾抖过。
好像比陆随还稳。
阮乔越看越惊讶。
她知道南栀很厉害,但她不知道南栀第一次做手术,就能做到这份上。
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陆随收回手,神色复杂,“你真的很想当外科医生。”
南栀绝对练过,很明显。
南栀承认道:“我每天都练,缝过无数肉了,好几头猪为我而死。还会做力量训练,大家都说女医生体力不如男医生,所以外科手术男医生更多,其实咬牙练一练就好了嘛。”
阮乔看向南栀的胳膊,平时不注意,好像没什么改变,但其实能清晰看到隆起的肌肉。
南栀刚来医院时还没有的。
阮乔说不出话。
南栀不只是聪明,她还足够努力。
相比之下,阮乔既不聪明又不努力。
不能再去种些注定要死的花花草草了。
她用胳膊擦了下眼睛,专心致志地投入手术。
陆随也进入状态。
嵌顿组织被解除,而且处理得很干净,南栀又去检查肠管是否坏死。
修复腹壁缺损需要用到补片,现在没有,南栀只能简单处理,等到大医院再说。”
不需要放引流管,“南栀说,“可以开始逐层缝合。”
陆随正要接手,就见南栀灵活地挑起线。
她缝合得相当整齐标准。
最开始是正常速度,大概是因为手感和猪肉、鸡肉不同。
但她非常迅速地习惯了,缝合的速度越来越快。
缝合到最后一步时,阮乔好像看到她的手已经快飞起来。
切口也被缝合好。
阮乔震惊地看着切口,“这也……太整齐了。”
南栀擦了把汗,笑盈盈道:“第一次缝真人,好紧张哦。”
阮乔:“……”
她哪里有一点儿紧张的样子?
手术结束。
杨芬被推到病房休息。
所谓病房,也是杨芬整理出来的,和医院的真病房没法比。
南栀道:“麻醉的药效还没过,等杨阿姨醒来再看看,情况稳定后尽量送到镇里的医院处理。”
阮乔问:“手术算成功吗?”
南栀笑着点头。
村民们还没走,好奇地看着杨芬和南栀。
啥,这就叫手术成功了?好像也没推进去很久?
村长担忧道:“杨医生真的没事了?”
南栀说:“无法保证。”
村民们群情激奋,“我就说这事不能交给孩子!”
“杨医生如果没了,我们就是罪人!是我们拖累了杨医生!我们应该自己去看病,也不能把杨医生交给几个孩子!”
南栀给他们让路,“你们来救?”
村民们:“……”
又没人吭声了。
南栀热情邀请,“快来吧,如果成功了就是骆驼村的英雄。”
村民们:“……”
如果失败,就成骆驼村的罪人了。
这点儿道理他们都懂。
南栀笑道:“你看看你们,一到担责任的时候又退缩,平时倒是能扯着嗓子喊,再这样喊几句,我可要认为杨医生为了你们延误病情不值得了哦。”
一个天大的帽子扣了过去。
没人敢说话。
村长又开始和稀泥,“你别生气,他们只是担心杨医生。”
南栀点头,“我不生气啊,不过村长你不担心杨医生吗?”
“我当然也担心。”
“既然担心,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啊?杨阿姨需要静养。”
村长:“……”
脾气差的小姑娘真可怕。
阮乔一直守在杨芬身边。
一个小时后,麻醉药效过去,杨芬睡够了,慢慢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想看切口。
阮乔赶紧说:“先别乱动,你感觉怎么样?”
杨芬说:“好多了,给我找个镜子。”
卫生所有小镜子,阮乔找来给杨芬。
杨芬看到切口,表扬道:“不愧是心外的医生,技术比我好,很老练,应该做过很多手术了。”
阮乔的心情好了很多,她自豪道:“是南栀做的手术哦,都是她缝的!”
第46章 第46章见面啦
杨芬的情况稳定后,南栀几人带着她下山回到苏兰镇,杨芬全程坐平板车。
苏兰镇人民医院得知杨芬的情况,立刻将她带去做检查,检查期间各个科室的医生都来探望,连几名院长也过来了。
最惨的就是胃肠科医生。
“杨医生做过手术,你们不知道吗?平时不多关注点?现在闹成这样,你们要负责!”
胃肠科医生不敢吭声。
南栀好奇道:“他们好像都很关心杨阿姨。”
阮乔也不明白为什么。
陆随说:“医院的人,也有来自附近村子的,杨阿姨是在帮他们。”
杨芬的行为全院皆知。
他们有的人就来自这些村子,是杨芬让他们的家人能接受治疗。
还有的人敬佩杨芬的行为,他们就没见过这种心里真的全是患者的医生。
总而言之,杨芬生病,全院关注。
院长训完胃肠科医生,又看向南栀和陆随,“太胡闹了!这种情况下怎么敢手术?!什么检查都没有,贸然进行手术,发生意外怎么办?不是疝气怎么办?真是胡闹!”
他知道南栀几人都是医生,把他们当做后辈。
南栀说:“战场上,野战医院也要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再进行治疗吗?”
院长:“……”
陆随:“贵医院如果有其他医生和杨医生一起完成这份工作,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院长:“……”
这俩人看起来都不好惹。
他说:“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俩没做过肠胃方面的手术,怎么敢的?”
南栀:“我天赋高。”
陆随:“我也还行。”
院长:“……”
确实不好惹。
院长看向看起来好惹的阮乔。
阮乔:“我是她女儿,我同意,怎么了?”
院长:“……”
他卑微地缩回头。
其实院长不太好意思面对阮乔。
杨芬为医院赚了多少声誉,他心里清楚。
他更清楚,这是牺牲杨芬的家庭才换来的,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阮乔是有愧疚的。
现在院长只希望这几个胡闹的小朋友能有点儿水平,别把情况搞得太糟糕,让他们有补救的机会。
两个小时后,负责检查的医生神色复杂的走出来。
院长问:“情况不好吗?”
医生没立刻回答,他看向南栀三人,“是谁做的手术?”
南栀说:“我。”
“你是外科医生?”
南栀:“我是儿科医生。”
“儿外科?”
“我们医院还没有儿外。”
医生:“……”
他不解地看着南栀,“你以前是外科医生?”
南栀实话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做手术。”
医生:“!!”
院长被这对话搞得心惊肉跳,“你就直接说,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医生欲哭无泪,“院长。”
院长:“?!”
看起来很严重!
医生说:“不用补救,手术做的相当好,缝合得也很完美。”
院长:“……”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这个说自己第一次做手术的小姑娘,手术做得很完美?”
医生点头。
院长震惊了好一会儿。
上次遇到天才还是上次,几百年前。
院长回过神来,“等会儿,手术成功了,你哭什么?”
医生爆哭,“我练了这么久,都没她缝得好!!凭什么!!”
院长:“……”
手术成功是好消息。
杨芬的底子不错,身体迅速康复。
阮乔用医院的电话联系了祁念珍,她原本是担心祁念珍会着急让她们回去,毕竟儿科是真的缺人。
哪知道祁念珍笑容满面道:“既然生病了就留下来照顾,你们也好些年没见面了,不用着急回来。”
阮乔:“那南栀……”
“她也不用着急,陆随更不急,不过你要提醒陆随,让他注意身体,刚恢复好,别又犯病。”
祁念珍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
阮乔懵懵的,“我怎么觉得祁院长不太想让我们回去?”
南栀说:“祁院长说,有人帮忙找了人去儿科顶我们。”
“看来顶替我们的人用得很顺手啊,是实习生?还是哪家医院的医生?谁会同意来康宁帮忙啊。”
陆随挑眉。
能让祁院长高兴的,也就只有那位。
他懒洋洋道:“现在可以安心多留几天了。”
阮乔说:“我在医院陪床,你们去招待所休息吧。”
南栀提议,“那
就订一个房间好了,不要太浪费。”
陆随:“……”
他提醒道:“南栀,我是男人。”
南栀看向他,“好像是,然后呢?”
陆随:“……”
“我们不能住在一起。”
南栀奇怪道:“我们不都躺在一个炕上了吗?招待所都是标间,两张床,没关系的呀。”
陆随:“……”
南栀靠近陆随,“陆随,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对劲,又红了,你确定没生病?”
她顺手摘下医生的听诊器,“我来帮你听听。”
陆随:“……”
他转身就跑。
这个南栀,是真的不把他当成男人!!
一周后,杨芬康复出院。
再三考虑后,杨芬作出决定,她要和阮乔一起回临川。
在做手术之前,杨芬其实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回想这一生,她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多陪陪阮乔。
现在捡回一条命,她想自私一次,回临川。
但杨芬又担心村民们。
现在他们还能指望杨芬,如果她也离开,可能就真的没人管他们了。
院长找到杨芬,乐呵呵道:“那些小朋友说的对,当初如果不只让你一个人过去,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你的事情,上级领导已经开会讨论过,决定找其他医生接替你的工作,你奉献了这么多年,现在身体不如从前,该退休了。可惜我们的能力有限,你回临川,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医院接收你。”
苏兰镇只是个小镇子,和城市不同级。
院长只能再三拍胸脯保证,会把后续工作进展告知杨芬。
周末,四人一起坐上开往临川的火车,他们的行李多到拿不下。
各个村子的村民送来很多补品,有的得知杨芬要走了,还准备了礼物,根本拿不过来。
直到现在,医院还不断收到村民们送来的东西。
有的人是亲自赶牛车拉过来的,有的村子派了代表过来,实在不方便的,就托人捎过来。
人民医院的医生们看着每天都会变多的东西,心里好像比从前热。
就连杨芬这份被嫌弃的工作,都多了几个人报名。
报名的人越多,越能轮值排班,每个人的工作量越少。
从此以后,苏兰镇的医院多了一个新任务,要在难以就医的村子里办卫生所,要定时派医生去值班。
医院的荣誉墙上,永远有杨芬的位置。
她的照片被放在最上方,照片中的她笑容灿烂,还是刚来苏兰镇的模样。
*
南栀和阮乔都要休息一天再去上班。
她这趟离开,黄春兰和南明杰都挺担心的,南栀除了从大桑村来临川,就没再出过远门。
结果南栀告诉他们,不仅一切顺利,她还成功做了第一台手术。
黄春兰&南明杰:“……”
黄春兰问:“你说的手术,是什么样的手术?”
南明杰:“给老鼠做的?”
奶奶说:“肯定不是老鼠,老鼠不行,应该是村里的牛或者猪生病了。”
南栀笑眯眯道:“当然是给人做手术啦,我是医生,又不是兽医。”
全家石化。
他们家南栀会做手术??
真会做手术?!
南栀把在骆驼村的经历讲了一遍。
黄春兰除了感慨杨芬心善外,还敏锐地抓到重点,“你说你和那位陆医生睡在一起??”
南栀比划道:“是炕,大家都在一起,没有多余的房间。我还发现陆医生的身体可能不太高,心率不正常,或许是后遗症。”
黄春兰:“……”
不正常的或许不是陆医生。
黄春兰愁容满面。
她虽然相信陆医生和女儿的人品,但……
黄春兰有点儿保守,接受不了。
她试探着问道:“你对陆医生有感情吗?要不把他家人约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南栀说:“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啦,不用和家人谈,我们只是说好相亲而已。”
黄春兰:“……”
相亲还不用和家里说?!
终究是她跟不上时代了。
南栀说得糊里糊涂的,黄春兰实在不放心,这事得处理好,不然会有人在南栀背后嚼舌根。再说他们还没见过这位陆医生,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南栀只说人家好看,好看有啥用?别是中看不中用。
黄春兰决定去医院一趟。
*
南栀很好奇祁念珍到底搬来多厉害的救兵,才能让她和阮乔肆无忌惮地休息。
阮乔也是如此。
俩人一早就来到医院,在儿科办公室鬼鬼祟祟。
盛昭云也来了,正在打扫办公室。
阮乔震惊道:“盛大医生都亲自干活了?是不是实习生欺负你?!”
“实习生?”
“就是来帮忙的人啊!不是实习生吗?!”
盛昭云挑眉,“哦,你们还不知道。”
南栀问:“该知道什么吗?”
盛昭云意味深长道:“没事,等她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阮乔乖乖拿出书来看书。
盛昭云道:“这倒是不常见,又看言情小说?”
现在男生喜欢追武侠小说,女生看言情小说,盛昭云都不喜欢。
一个打打杀杀,一个情情爱爱。
打打杀杀里面也有情情爱爱。
情情爱爱里面还有不少打打杀杀。
挺无聊。
阮乔严肃道:“盛医生,我已经改邪归正,以后请多指教。”
盛昭云道:“那我也太累了些。”
阮乔:“啥?”
盛昭云:“你要被指教的地方多了去了。”
阮乔:“……”
她为什么会和南栀、盛昭云做朋友啊?
显得她都不像个毒舌了!
三人来的都很早,还有一会儿才到上班时间。
阮乔说起在骆驼村的事。
盛昭云同样抓到重点,“南栀……”
“南栀厉害吧!第一次做手术!人家以为她是老手!连我妈都以为是陆医生缝合的,其实都是南栀做的!非常完美的手术!没出一点儿错!”
阮乔十分激动。
天知道她第一次急救时都在紧张,南栀第一次做手术竟然还能全程冷静。
比陆医生都冷静!
陆医生是康宁医院的标杆。
在阮乔心里,南栀比陆医生还要厉害!
盛昭云说:“所以南栀和陆随住在一起啊?”
阮乔:“……”
这是重点吗?
不对,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陆医生怎么也关心起八卦了?!
盛昭云道:“你还精神焕发,阿姨的手术一定是成功了,看得出来。”
让人惊讶的是,南栀和陆随居然走得这么近。
南栀说:“只是炕而已,没什么呀,炕上就是能睡很多人。而且在招待所,明明开一个房间更节省,他不同意,一定要开两间,我真想不明白,他怎么有少爷病啊?”
真没想到学长是这样的人!
阮乔:“……”
盛昭云:“……”
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几人正在讨论陆随是否有“少爷病”,儿科办公室的门被慢慢推开。
三人同时看向门口,盛昭云弯唇微笑。
南栀和阮乔知道这就是代替她们的医生,好奇地看着。
先走进来两个年轻的学生,一看就是实习生。
阮乔:“果然……”
话音刚落,走在最后的人慢吞吞走了进来。
是个年纪很大的奶奶,背着手臂,如今身材矮小,但只是因为年纪大了、驼背,依稀还能看出她曾经是个高挑美人。
奶奶的头发有些乱,好像没打理。
阮乔说:“奶奶,这是儿科,您走错了,而且看病得去门诊。”
老奶奶继续往屋里挪动。
盛昭云起身,毕恭毕敬道:“陆教授,这二位是儿科的门诊医生南栀,还有住院医生阮乔。南栀目前还不是主治医生,不过她很有天赋,还希望您能多教教她。”
陆……教授?!
阮乔的大脑停止运转好几秒,惊叫道:“陆嘉述教
授?!”
临川市医学界最牛的人物,泰斗级老教授,年轻时在富雅医院赫赫有名,有人把她称作开创国内儿外科的创始人之一。
陆嘉述退休后,富雅医院多次提出返聘,但都被拒绝。
陆嘉述一心研究学术,和孙子陆随一起回到家乡临川市。
据说陆嘉述回来那天,市长亲自带人去接见。
退休后这些年,陆嘉述的研究一直没停过,还经常去各地飞刀。
在儿科,如果遇到疑难杂症,都要去问一问陆嘉述。
南栀和阮乔手忙脚乱地站好,这会儿都不敢再盯着陆嘉述看。
两人一起弯腰,“陆教授!”
陆嘉述坐下,叮嘱了学生几句今天的工作。
阮乔小声说:“难怪我觉得儿科人变多了,都是陆教授带来的学生!”
南栀越来越紧张,已经不敢回答阮乔。
为了了解现在的医疗水平,南栀去图书馆借了很多书,还管祁院长借了一些。
不少书中都曾提到过陆嘉述。
刚建国的五十年代,国内没有小儿外科。
在国家的倡导下,陆嘉述与其他几位医生一起在富雅医院创立了儿外。
儿外运转成熟后,他们还辗转去其他城市的医院帮忙建设。
陆嘉述的手术做得极好,几乎没有失败的手术,很少有医生能做到。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南栀能不紧张吗?
这就好像是看到医学史上的大佬!
陆嘉述布置完工作,将实习生撵走。
她的声音不算温柔,甚至有些严厉,实习生们都害怕她。
阮乔和南栀也怕。
陆嘉述看向二人。
她和盛昭云一样,精准地抓到重点,“你……”
南栀站得笔直。
陆嘉述:“你和我孙子,住在一起?”
南栀:“……”
阮乔:“……”
“这不太好,”陆嘉述端起茶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出了这种事,就要直接按头去领结婚证。”
南栀:“……”
陆教授的关注点,也很奇特呢。
陆嘉述说:“我听陆随说,最近有在接触的相亲对象。”
南栀想到这是她主动“帮的忙”。
南栀:“……”
她硬着头皮说道:“陆教授,是我。”
陆嘉述:“哦,难怪要住在一起。”
南栀:“……”
阮乔从害怕变成看南栀的乐子,她跑去和盛昭云一起吃瓜。
陆嘉述道:“其实小辈的事,我真的不想管,尤其是结婚,现在不是从前了,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南栀赶紧点头。
陆嘉述:“我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多管你们。”
“明白明白,以后我一定远离……”
“陆医生”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南栀便听陆嘉述说道:“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南栀:“……”
不是不管吗?!
儿科多了一位陆教授,南栀压力山大。
盛昭云和阮乔看起来倒是很轻松,只有南栀在紧张。
盛昭云贴心的把和陆嘉述一起看诊的机会让给南栀,“你要多和陆前辈学习,和陆前辈一起看诊的机会,花钱都买不到。”
南栀:“……”
她当然知道机会难得,先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奇怪,陆教授应该是误会了。
南栀小声道:“你和我一起去呗,你也得学习呀。”
盛昭云笑眯眯道:“我学了很多天了,该你了,你自己去,有问题就直接问,陆前辈都会解答。”
南栀:“……”
麻了。
陆嘉述戴好老花镜,镜腿上还绑着绳子。
她扶着镜框看向南栀,“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
陆嘉述:“其实你可以给小随打电话,让他给你撑腰。”
南栀:“……”
她看向话筒。
陆嘉述忽然咧嘴笑道:“可惜他今天被我派到敬玮家了,嘿嘿。”
南栀:“……”
她听到了什么?有妖魔鬼怪上陆教授的身了吗?!
盛昭云低声道:“放心吧,陆前辈看着不好相处,其实还是孩子心性,是逗你玩的,不会为难你。”
南栀幽怨地看向盛昭云,“早知道是陆教授过来,我就不和陆随睡了。”
盛昭云捂住南栀的嘴。
这话再传下去,就解释不清了!
因为陆嘉述在,儿科的门诊数量暴增,而且每个来看诊的患儿都不是普通的病。
康宁医院的儿科本就因为南栀大出风头,现在更是大热门,就连其他城市的医院都建议患者来康宁医院的儿科治疗。
难怪祁念珍会高兴,如果陆嘉述能多留几天,说不定儿科就能成为康宁的招牌。
陆嘉述看病,废话很少,而且从不照顾患者情绪。
南栀看了一上午,学到很多。
阮乔一有空闲时间就跑过来一起学习。
俩人专心致志地欣赏陆嘉述看诊。
患儿家属:“孩子一直喘,检查又说没问题,但他时不时就犯病,您看怎么办?”
陆嘉述捡起一根狗毛,“学它的。”
患儿家属:“她总说不舒服,但不知道具体原因,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一写作业就难受。”
陆嘉述:“浪费时间,出去。”
阮乔感慨道:“陆教授看得很准,我要成为陆教授这样的医生。”
南栀也很感慨,“我也要成为陆教授这样的医生,能随便骂家属,太爽了!”
阮乔:“?”
祁念珍还特意来看望陆嘉述,她每天都来。
陆嘉述毫不客气,“是陆敬玮那死丫头非要我来帮忙,该帮的我已经帮了,不要指望我一直留下。”
祁念珍笑盈盈道:“明白明白,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您看啊,我们南栀很有天赋的,如果您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培养她,我相信儿科又会冉冉升起一颗新星!”
陆嘉述看了南栀一眼,“她?胆子太小,暂时没看出有优点。”
南栀有些失落。
她很想跟着陆嘉述一起学习。
陆嘉述的经验实在太丰富,这种经验是书和视频没法比的。
祁念珍:“……”
南栀胆子小?她没听错吧?
南栀?
是说那个很有情商的南栀吗?
祁念珍说:“行,南栀,今晚值班吧?我们好好谈谈这事,你得跟着陆教授好好学,机会难得。”
陆嘉述说:“她不值班。”
祁念珍:“?,我刚看过排班……”
陆嘉述挑眉。
祁念珍:“……,她确实不值班。”
陆嘉述满意道:“今晚我们要一起吃饭,找别人顶上吧。”
南栀:“?!”
他们什么时候说好要一起吃饭的?
祁念珍说:“您看,您这还是觉得南栀不错嘛。”
陆嘉述摇头,“不是我觉得不错,是我那孙子觉得不错,听说他们已经接触很久了,互相都有好感,年轻人要负责,不能乱谈恋爱,今晚我们和南家人见面,如果可以,就把事情定下来。”
南栀:“……”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47章 第47章保持冷静
儿科门诊仍然在排大长队。
就连阮乔来摸鱼的时间都变少了。
因为收治的重病患儿太多,阮乔根本忙不过来。
“现在住院部的氛围压抑死了,好几个大人守着一个孩子,可能情况都不太好。我真怀念以前井珧他们在的时候,虽然闹腾了点儿,但基本上都是小病小灾的,咱知道他们还能活下去啊。现在,家长大声喊我,我都担心是孩子出事了。”
阮乔连井珧都开始表扬,可见是真怀念。
不过这也是实话,以前康宁医院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重病的孩子很少过来。
最多是农朔这种,哥哥在儿童医院出过事,又想找个离家近的医院,才会过来。
樊金月能来,也是因为家长以为她只是感冒发烧。
阮乔郁闷地
抱着保温杯喝果汁,“我还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提升医术,专给那些有疑难杂症的孩子治病,现在想想,真的面对的都是重症孩子,心情真糟糕。”
南栀说:“可看到治好的病人健健康康离开,心情也会好呀。”
阮乔怔了一秒钟,把果汁推给南栀,“大师,再说几句。”
南栀做医生,对自已只有一个要求,尽力而为。
要求多了是在为难自己。
南栀试图为陆嘉述分担一些病人,但每个人都是冲着陆教授的名声来的,一看这边只有小年轻看诊,都往陆嘉述那边跑。
就连诊室里都有人在排队,区别就是南栀这边空空荡荡,陆嘉述那头人满为患。
南栀只能帮着打打下手,譬如及时的给骂累了的陆嘉述接满水。
而部分杞人忧天的家长也在挨骂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南栀:新的治疗方案get
又一个小女孩被推着走进来,看起来还没到上学的年纪。
带她来的女人嘴里骂骂咧咧,“你那死爹一点儿都不管你,你去他家什么事都没有,一回来就说不舒服,你是真不舒服还是不想在家里待着?是他在外面偷吃死性不改!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他给你几块糖你就凑上去!白眼狼!来看病,要是没病,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陆嘉述看过来。
女人离异,独自抚养孩子,听她话中的意思,小姑娘似乎更喜欢当爸爸的。
但当爸爸的又没做什么,她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陆嘉述留意到女孩的脸色,神色一凛,正要招手,女人便把孩子推到南栀面前,“这里,不用排队。”
南栀恐怕处理不了这种问题。
陆嘉述对南栀的印象其实不深,只记得似乎是孙子喜欢的人。
她能顾及的事情有限,只是陆敬玮说这孩子人不错,她便想着赶紧把陆随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处理掉。
女方嘛,人品好就行,其他麻烦事她也不想掺和,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陆嘉述正要开口,南栀便让人坐下了。
“小朋友,哪里不舒服?”
女人嘲讽道:“白天在她爸家玩,晚上不睡觉,说看不清。我给你点个蜡烛不错了,咱家有钱总开电灯吗?你知不知道电费有多贵?!”
南栀说:“居民用电0.1元1度,这您都不知道呀?”
女人:“?”
南栀热情地说道:“用蜡烛的话的确会更便宜,不过对眼睛不好哦。一根蜡烛的价格和燃烧的时间您知道吗,我可以替您算算哦。”
女人:“……”
陆嘉述再次看过来。
……
又一个气人的法子,记下来记下来。
女人不太想惹神经有问题的,给南栀留了面子,“行行行,你看,你来看。”
南栀和善地看向孩子,“小朋友,你说看不清东西,眼睛有不舒服吗?”
小女孩怯怯地看向女人。
南栀说:“她虽然是你妈妈,但并不了解你的身体哦,你的身体去看看只有自己知道的,你好好想想,肯定能回答。”
女孩这才说:“有些痛。”
“有红肿吗?”
“昨天妈妈说我眼睛红红的,以为我哭了,其实我没哭。”
“看东西会模糊吗?”
女孩歪了歪脑袋,无法理解南栀的话。
南栀指向窗外,“对面楼上的招牌,看得清楚吗?”
女孩摇头。
女人说:“她才读幼儿园,她都不认字,能看得清?你们这些医生哦,就是瞎问,还不如我。”
南栀说:“不可能呀。”
女人:“啥?”
南栀说:“我看病肯定比你强呀。”
她好歹也是念的正经医科大学,在看病这方面,怎么会比没上过学的人还差呢?
如果是其他方面也就罢了,毕竟术业有专攻。
真是无法理解。
女人:“……”
南栀把女孩拉过去检查眼睛。
女人火冒三丈,但这股邪火只能在她自己心里蹿,说不出来。
越想越生气。
南栀说:“你先带她去做检查吧,眼睛里有东西,需要做CT。”
女人趁机发泄,“神经病!哪里有东西?我怎么看不到?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吗?我看你就是想赚黑心钱!”
南栀把女人拽过去,又让孩子转眼珠,“看到了吗,玻璃体上有浅灰色的圆环。”
“这怎么了?”女人说,“你的眼睛是干净的?里面也有东西!”
南栀耐心解释,“她是突然说看不清的,对吗?”
“是啊,小孩瞎说。”
“瞎说也没这么个具体法,而且她还会眼睛疼,我建议你们去做个CT,或者直接去眼科,不要耽误治疗。”
女人愣了一下,炸毛道:“我看你就是想赚钱!你们这挂号都要5毛钱!黑心医院!”
她气冲冲地抓起孩子,“走!回家!”
本着对病人负责的原则,南栀追上去,“这关系到孩子的健康,我肯定不会乱说,她必须尽快接受检查,很多疾病都会导致视力下降,她的玻璃体上已经能看到灰色圆环,可能是囊虫病,最近有吃没做熟的猪肉吗?”
“你少来这一套!你就是坑钱的!”女人骂骂咧咧,“我真是瞎了眼跑到你们医院,还以为人多是水平高,结果就找这么一个小医生给我家孩子看病,糊弄事!”
在陆嘉述这边排队的患者都看不下去了,“这不是老医生排队太长,你才非得找人家小医生的?”
“你孩子都不舒服了,人家医生让你去做检查你就去呗。”
“是啊,都来医院了,不查明白?小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眼睛疼。”
一连几人都是批判女人的。
他们能在自己身上省钱,可不能在孩子这里省钱。
女人被围攻,一时着急,揪女孩的力气更大,女孩嚎啕大哭。
“又哭!就知道哭!你是要让我死!”女人抱起女孩,恶狠狠地看向其他人,“你们就留在这里被骗吧!”
二人离开,走廊恢复安静。
陆嘉述不动声色地看向南栀,“把人气跑了,怎么办?”
南栀想得很开,“她最开始就认为孩子是装病,原本就不是想来看病的,她更想让我们帮忙给女儿一个教训,会走并不奇怪。”
南栀把二人没带走的病例整理好。
“她留了一个座机号码,晚些时候我会再打电话,也会通知医务部。您放心,我会尽量负责。”
但如果对方实在不讲理,她也没办法。
陆嘉述在心里琢磨着事情经过。
南栀是怎么……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气人的话的?
她咋觉得她平时和患者家属吵架,气人的效果还不如南栀好呢??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
心外科的队伍又壮大了。
陆随归队,心外科医生给他准备了欢迎会。
他的办公桌上扎了两个气球,还飘着几根彩带,萧珵被迫做欢迎代表。
萧珵象征性甩甩彩带,“恭喜康复。”
其他人起哄,“萧珵,你以前和陆随的关系最好,咋还闷闷不乐的。”
在陆随的记忆中,原主和萧珵的关系的确很好。
原主敏感又自卑,曾经暗恋过韦初雪,萧珵也知道,萧珵还帮他出主意去追人。
但从某一天开始,萧珵对原主不如从前热情。
虽然萧珵仍然和善,却回不到从前的关系。
现在更是如此。
真的说起来,萧珵对陆随的态度其实不太正常。
他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萧珵说:“他都要和南栀订婚了,我还要好脾气?!”
陆随:“……”
萧珵就是敌人!
静不下来一点儿!!
第48章 第48章人情世故
说起订婚的事,陆随心虚得很。
他也不明白南栀的父母为何会与陆敬玮联系上,两家人竟然就坐到一起了,陆随被带到饭馆包间时还是懵的。
就连日日将自己锁在书房的陆嘉述都带着南栀出现,场面不可说是不诡异。
两家人询问南栀和陆随的意见。
南栀说过会帮陆随,帮他也是帮自己,黄春兰和南明杰早晚都会催婚的,他们很难接受南栀不婚。
她没什么意见。
陆随:“……”
如果
南栀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南栀……
等等,如果南栀不知道他的身份,凭什么要帮他??
南栀喜欢原主这种小白脸?
陆随忍不住问南栀。
南栀看傻子似的看陆随。
陆随放心了,“还好不是为了这张小白脸。”
南栀低声说:“我办事你当然可以放心啦,陆医生的脸怎么会有学长白呢,我肯定分得出来。”
陆随:“……”
两个年轻人同意,陆家同意,南家这会儿却退缩了。
黄春兰和南明杰不知道陆家是有钱的人家,和他们家不匹配。
他们夫妻累死累活干一年,说不定还不如人家一个月工资多。
尤其是陆嘉述,看起来也不是太好相处的样子,南栀若嫁过去了,吃亏咋办?
他们不想女儿能有多大富大贵,只要过平反安稳的日子就好,绝对不能被人欺负。
但南栀好像无所谓。
饭桌上,陆敬玮一直拉着南栀讨论一些名字很长的药,他们都听不懂。
陆随偶尔说两句,陆嘉述继续高冷。
最后还是陆敬玮看不下去,低声提醒老母亲多说几句话,别让南栀的家人尴尬。
陆嘉述很生气,“这是你搞的局?”
陆敬玮:“你不是也想见南栀的亲人吗?”
陆嘉述问:“为什么又不点糖醋排骨?!”
陆敬玮:“……”
这个亲事还是定下了,只不过在提到何事结婚办酒时,南栀和陆随一起摇头,“不急不急,不着急。”
哪能不着急??
医院是全方位透风的墙,没有任何秘密。
他们这边刚订好,八卦就传出去了。
只有少数几个科室的人认识南栀,比如骨科、心外心内,还有和儿科同一楼层的科室。
其他人都以为南栀是陆家人给陆随相来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最无奈的是箫珵。
亲妹妹啊,居然都没通知他!
箫珵冷冰冰地看着陆随。
陆随好整以暇,还笑了笑。
箫珵捏拳。
郤文曜赶紧说:“好了好了,陆随终于归队,好事,你俩就别争了,像以前那样继续做朋友不好吗?”
说完,郤文曜看向陆随,目光复杂。
箫珵板着脸离开办公室。
本来还有点儿担心的陆随心情不错。
他随手翻出几个病例,“最近来心外的?”
郤文曜说:“对啊,情况都很复杂,有两个主动脉夹层,已经安排手术了,萧医生上。”
陆随挑眉,“他一个人?”
“没办法,现在能做这种手术的只有主任和萧医生,我是不行。你以前也行,不知道现在如何。”
陆随和从前不太一样,大家都看得出来。
不熟悉的人会以为陆随是天之骄子。
但和他待一起久了,就会知道这位天之骄子心理不太健康,谁都能欺负他。
郤文曜坐到陆随对面,斟酌道:“其实有个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昏迷期间,有篇论文,主任说写得不错,已经发表了。”
陆随放下病例。
郤文曜道:“没问题的吧,以前都是这样的。”
陆随说:“你是问,我写的论文,写主任的名字,有没有问题吗?”
郤文曜说:“主任对你还是不错的,对吧?而且……”
“而且你的名字也在上面,能分一杯羹。”
郤文曜赶紧说:“是你太优秀了,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随便写写就是优秀论文,主任也是考虑到我水平有限。陆随,你就再帮我这一次,行吗?”
陆随笑笑,“帮你啊?等着。”
郤文曜松口气。
看来陆随还是个好脾气。
陆随将办公桌上的杂物推开,“这些东西都不要了,扔掉。”
郤文曜道:“别啊,这书是老赵的,热水壶是我的,还有……”
陆随惊讶道:“是你们的东西?哦?我看放在我桌子上,以为是我的。”
郤文曜:“……”
陆随顺手推到地上,暖壶“啪”的碎了,郤文曜脸色苍白。
他找到原主曾写过的文章,都被收集在抽屉里,全部都是整理好的。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来说,文章内容都算扎实,很不错。
但这些文章,几乎都没以原主的名字发表。
这种情况在他和南栀生活的年代其实不少见,但以原主的家世,能被欺负成这样,可见他有多软弱。
陆随说:“你放心,这些文章,我都会好好看一遍,重新整理。”
一篇不少。
*
吉姚是棉纺厂的工人,离婚后要独自抚养女儿。
前夫给的抚养费不多,但每周都会把孩子接走几天,带着她疯玩。
鲁蓓蓓每次从爸爸家回来,都会说想爸爸,想去他家。
这是吉姚最愤怒的时候。
现在离婚的人太少,吉姚不想和前夫纠缠才走这条路。因为离婚,一直被邻居们指指点点,就连父母都说她给他们丢人,连过年都不同意她回家。
她为了给鲁蓓蓓更好的生活,从棉纺厂下班后,还会回家用钩针钩小发卡拿去摆摊。
日日夜夜都是如此,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可就是这样,鲁蓓蓓还吵着要去找爸爸。
早上,吉姚送鲁蓓蓓去幼儿园。
鲁蓓蓓坐在自行车后座,母女俩没有交流,到了幼儿园,吉姚把鲁蓓蓓拎下来。
鲁蓓蓓撕扯着手指上薄薄一层皮,“妈妈,眼睛痛。”
“够了!”吉姚怒道,“你还没疯够?!小小年纪,眼睛有什么好疼的?那个医生说几句,你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赶紧去幼儿园!”
这家幼儿园就在吉姚家附近,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
幼儿园比较简陋,只有三个房间,夫妻俩在里间生活,其中一间作为孩子们的教室,中午也没有能躺下休息的地方。
好处是价格便宜,而且能晚点儿再来接孩子。
吉姚把鲁蓓蓓往小院里推。
来送孩子的家长不多,大家住得都不远,孩子自己跑过来就够了。
只有两个家长也是顺路送孩子,见鲁蓓蓓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便说:“孩子不舒服,就带她去医院看看呗。”
“去什么医院,”吉姚火气正大,“已经去过了,去了医生什么都不看,就知道让开检查,做个CT要那么多钱,亏她说的出口!”
家长说:“不能为了钱耽误孩子的身体啊。”
吉姚道:“她根本就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她爸了!她爸不管她,不骂她,还会给她吃,让她疯玩,她能不喜欢吗!呸,狗男人,管教孩子的事让我做,他当老好人!”
说到这里,家长同情道:“谁家不是呢,不过医生怎么说的,眼睛有问题吗?”
吉姚回想起南栀的话,不屑道:“一个黄毛丫头,年纪特别小,能看啥病?”
“医院还有这种医生呢?”
“所以我说,她就是帮着医院坑钱的,咱们要听她的话,就上当受骗了!”
俩人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一边聊天。
鲁蓓蓓看着妈妈的背影,只要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往院子里跑。
小院里,两个小男孩正在墙边踢球,专把足球往墙上踢。
鲁蓓蓓的视线很模糊,就连球飞过来都没看到,球砸中鲁蓓蓓的脸。
小男孩赶紧跑过来,“你瞎啦,有球都不知道躲!”
俩人把
鲁蓓蓓扶起来。
鲁蓓蓓茫然地看着二人,又看看围墙。
男孩指着围墙说:“你看,那边墙上有裂缝,我踢出来的!”
“你就吹吧,”另一人道,“裂缝是自己出来的,才不是你踢的,你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两人争执不休。
鲁蓓蓓走到裂缝前,蹲下来才看得清。
她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墙体,能看到的光线越来越少。
*
跟着陆嘉述有一个好处,只要是有关医学的问题,她都愿意解答。
南栀想问的问题太多了,每天都准备小本本,随时记录。
陆嘉述也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本本,南栀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阮乔趁陆嘉述去厕所看了一眼,“如何更好地气……气人?!”
陆教授的想法还真是难以捉摸。
正好到吃饭时间,南栀和阮乔护送陆嘉述去食堂,盛昭云和韦宁雨已经打好饭占了位置。
陆嘉述每次来食堂都是这样的阵仗。
想和她交流的医生太多,他们儿科的人可得保护好这尊大佛。
几人打好饭坐下,南栀最先提问,“陆教授,您看小儿外科目前急需哪个方向的医生?”
盛昭云道:“康宁目前的情况,或许可以考虑更新的设备?”
阮乔的提问最真诚,“陆教授,为什么要气人啊?”
盛昭云:“……”
她还以为阮乔真的变得爱学习了。
陆嘉述挑了一个最有意义的问题回答,“你还年轻,不懂,从医这些年,我可遇到太多不讲道理的人了,那可是跟着一起生气,但总生气可不太好,容易气坏自己。我就想了个招……”
南栀恍然大悟,“宁可气别人,也不气自己!”
盛昭云:“原来如此。”
等待瞻仰陆教授的众医生们:“……”
这种问题竟然也问?
陆教授竟然也答?!
再看儿科众人,齐刷刷地低头记笔记。
众医生们:“……”
神经病!
南栀又问:“该怎么调节心态呢?”
陆嘉述说:“心态调节不了,我们只能从自身上找原因,更加努力。”
众医生:总算听到些励志的话。
他们聚精会神地等待陆嘉述的演讲。
陆嘉述说:“只有自身实力过硬,骂人时才不用担心。你想想,实力摆在这里,就非你不可,院长能怎么办?家长能怎么办?是不是都得乖乖听话?实际上我现在已经遇不到不讲理的人了,在绝对实力面前,大家必须讲理。”
众医生:“……”
儿科众人:“有道理!!”
众医生:“!!”
陆嘉述看向南栀和盛昭云,“以康宁目前的情况,儿科看起来有美好的未来,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按理说,你们现在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我如果离开,儿科还能维持现在的情况吗?你们能应对那些复杂的疾病吗?凭你们几个,不太行。”
众医生幸灾乐祸。
这段时间陆嘉述来儿科帮忙,可把他们羡慕坏了,其他科室都没这个好运气。
每个人都想过,陆嘉述怎么就不能是他们科室的呢?!
南栀真诚道:“您再留几天吧,我还想跟着您多学几天。”
有医生忍不住吐槽,“陆教授多忙,是你说几句就能留下的?儿科的人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另一人问:“一直提问的是谁啊?好像没见过,新来的?”
“不知道,不认识。”
陆嘉述看向二人,和善道:“我未来的孙媳妇你们都不认识,哪个科室的?”
医生们:“……,?!”
第49章 第49章跑反了
食堂瞬间炸了锅。
大家从质疑陆嘉述的话变成质疑她的孙子。
“陆教授的孙子,陆随??”
“他对象不是院外的吗?”
“靠,谁的情报,一点儿都不准。”
韦初雪刚进食堂,就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她看向食堂最热闹的地方。
不知何时开始,只要儿科的人来食堂吃饭,最热闹的一定是他们桌。
有几人注意到韦初雪,互相提醒了几句,都不再说话。
他们韦医生和陆医生的八卦也算劲爆了,虽然没谈过对象,但陆医生竟然追过韦医生,就是医院的狗路过了,都得留下来听听八卦。
韦初雪走向儿科几人。
大家再次疯狂地拽彼此的衣服,韦初雪要去找……去找南栀或者陆教授了!
不管找谁!戏都很好看!
越拽越狠。
有人吐槽道:“我这是自己的衣服,不是白大褂,轻点儿拽!”
但激动的大家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所有人都在等戏看。
韦初雪走到陆嘉述面前。
大家屏气凝神。
韦初雪道:“陆教授……您就帮帮忙吧。”
医生们:“?”
韦初雪说:“这段时间您在康宁医院坐诊,情况您也看到了,医生护士们也学到很多。”
她把南栀拉过来,“这位医生还是很有前途的,您给她个机会多学学,将来她和盛医生能把康宁的儿科撑起来,对孩子们也是好事。”
医生们:“……”
呃,修罗场大戏呢,打架高潮片段呢,谁抢走了?
韦医生不常夸人,唯二夸过的医生就是心外的陆医生和萧医生。
这二位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康宁的心外心内本来就不差。
所以这位儿科的面生医生到底是谁啊??
骨科医生们露出神秘微笑。
只有他们懂的感觉真爽!
“多翻翻医学杂志,说不定能认识她。”
南栀已经把石晓灵的病例整理好,还写了有关利多卡因过敏的论文,这次虽然不是顶尖杂志,但也很有含金量。
医生们:“??”
还是红人?!
马明艳最后走进食堂,看到闹哄哄的人群,不想过去凑热闹。
消化内科的几个医生坐在最角落吃饭。
有人问马明艳,“她是不是你找来的那位?”
马明艳不在意道:“找什么?”
“找来医院工作啊,最开始是打杂的。”
“我找来的人多了,咱们医院多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马明艳挖掘过很多人,初衷是不想埋没人才,也想给医院招点儿人。
不过人都有私心,那些念书比较多的,看起来有本事的,她就留在自己的科室培养。
剩下的就往各个科室塞。
南栀只是其中之一。
医生说:“就是儿科姓南的,听说学历很差,去读了什么培训班。”
马明艳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印象,大桑村的?”
名字挺好记,好像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她还送了几本书给她。
不过更多的她就没印象了,医院一天到晚都在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关注一个小孩子?
“她可不得了喽,你看看,前段时间可出了大风头,现在是陆教授未来的孙媳妇了!”
马明艳呛了好几声。
她放下筷子看向食堂最热闹的方向。
“其实媳妇不媳妇的,我倒是不在意,可她好像真有点儿本事,你听骨科医生说的,前段时间那位救人英雄的女儿在咱们医院做手术,好像和她有关。”
马明艳看着南栀的背影怀疑人生。
她的确记得南栀好像有点儿小小的与众不同,当时提出了一个课本上没有的说法,但…… ???
医生质问:“为啥不把她留在咱们科室?咱们科室也缺人啊!”
马明艳:“……”
不是,也没人告诉她啊?!
她的劳动力壮丁!!
心外忙,今天都没来食堂。
南栀几人吃好后,又前后“保护”陆嘉述一起离开。
几人走的雄赳赳气昂昂。
好多人撇嘴,“嘁,有老教授带了不起哦。”
南栀点头,“当然啦。”
韦宁雨,“你们没有。”
“!!”
太气人了!
与此同时,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正准备休息。
没两个人用一个长桌,中午只能趴着睡觉,老师正用小红花诱惑他们,“谁最先睡着,就奖励一朵小红花哦,让我看看谁的眼睛没有闭上。”
小朋友们乖乖趴着。
老师关上电灯,“都睡着了吗?”
小朋友们齐声回答:“睡着啦——”
“睡着了还能说话!都不想要小红花了?!”
教
室内传来哄笑。
老师无奈地去擦黑板。
他们幼儿园已经在教拼音,还会教个位数的算术题。
因为是特别改造隔出来的房子,只有一个小窗户,午睡期间,老师特意拉上窗帘,保证睡眠环境。
门外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老师放下黑板擦走出来,怕有小朋友跑出来,特意将门关好。
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推着手推车捡砖头,还有几个人正拿大锤敲拆墙体。
幼儿园是普通人家改的,隔壁也是普通人的房子。
老师说道:“我们的小朋友都在午休,你们怎么这个时间工作?”
“哎,体谅体谅吧,人家就叫我们这个时间来,反正就这两天,没事。”
老师担忧地看着拆到一半的围墙,“这能随便拆吗?”
“有啥不能的,这家人要把房子做大点,你看着都是砖头盖的房子,结实得很。”工人随口糊弄了几句,继续干手里的活儿。
大家越干越起劲,墙体接二连三倒下。
不知是不是老师的错觉,她总觉得幼儿园那边也在晃动。
砖头落在地上,灰尘弥漫,老师捂住耳朵,耳鸣之际,她好像听到几声脆响,在敲击的声音下,这几声脆响格外清晰。
紧接着,幼儿园那边开始晃动。
老师怔住足足两秒钟,忽然往教室里跑去,“快醒醒!都出来!”
*
陆嘉述曾协助多家医院建立小儿外科,南栀逮到机会就询问她有关儿外科的事。
陆嘉述回答了几个问题,但对南栀的想法,还是不太赞同。
虽说有好几个人都要她好好培养南栀,但在她看来,若真要说到培养,就该细心挑选对象,培养资质普通的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南栀嘛,她还没看到南栀的过人之处。
如果真说起来,在杂志上发文章的那个医生倒是不错,叫什么高仁的,听说也是康宁医院儿科的,但她现在还没见过。
陆嘉述说:“儿外的医生要求很高,你一次手术都没做过,不太合适。正因为孩子和大人的情况不同,才该更加谨慎。”
南栀丝毫不气馁,“做什么手术都要多练嘛!我肯定能行。”
阮乔给她做证,“我们家栀栀天天在家拎水桶,你看看这肌肉。”
她捏了捏南栀的手臂。
“我妈的手术就是南栀给做的,我妈医院的院长都夸她做得好,她天赋很高的!”
陆嘉述的眉头一挑再挑,“是吗?我以为小随的眼光一直不太好。”
南栀奇怪道:“一直?”
“是啊,”陆嘉述掰着手指头算,“育红班那会儿就喜欢隔壁的小姑娘,人家不搭理他,后来小姑娘盗窃入狱了。”
“上小学又和同院里的女生走得近,总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读高中时,女生跟人家私奔了。”
“高中时似乎也有有好感的女生,结果是个感情骗子,只想要他兜里的零花钱。”
“后来还喜欢老韦家的孩子吧,那小姑娘其实挺不错的,人很上进,她去过我家几次,每次去都追着让小随赶紧去学习……说实话我都快听疯了。”
所以不管陆随说自己喜欢谁,她都不惊讶不奇怪!
南栀&阮乔:“……”
原来学长现在的身体还有如此精彩的历史。
正巧陆随敲门进来,“昨天送过来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朋友……”
南栀和阮乔看着陆随露出诡异的笑。
陆嘉述严肃地看病例,好像什么话都没说过。
陆随:“?”
阮乔起身,“陆医生平时看起来正经,原来有这么丰富的经历。”
事情虽然不是学长做的,但南栀的感觉也很奇妙。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男生意思,学长就……不对,学长现在的身体就喜欢过好几个人了!
陆随坐到南栀旁边,“你们在笑什么?”
陆嘉述说:“无法无天,进门都不知道跟我打招呼?”
陆随问:“您跟她们说什么了?”
陆嘉述有点儿心虚,“我可没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她们。”
陆随:“”
“就是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的事,我没说啊。”
陆随:“……”
有她是陆随的福气。
陆随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急诊室打来电话,陆嘉述不慌不忙拿起话筒,“哦,诈骗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爆发巨大的吼声,“谁骗你了!!赶紧来急诊,有一个幼儿园塌了,孩子全送过来了!!”
*
急诊室已经乱作一团。
所有医生、护士都在忙着救人,他们将情况严重的小朋友送进抢救室,很快门外又会再来一批。
急诊前的走廊人山人海,从未这般热闹过。
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哭声混在在一起,不绝于耳。
医院内的广播响起,“请神经外科、神经内科、心外科……”
康宁医院的广播覆盖率不高,急诊科的电话打得飞起。
打电话找不到人,就得跑过去找人,护士们已经都跑出去找医生了。
受伤的孩子太多,急诊室这点儿人根本不够用。
因为受伤的都是孩子,所以急诊室第一时间找儿科来帮忙。
大家都知道陆嘉述还在儿科。
南栀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便看到这一惨状。
孩子们的身上都有擦伤,走廊四处都有血迹,还有已经撕成碎片的衣服。
大人们围着自家孩子痛哭,还有一个头部受伤的大人,呆呆地坐在地上,“我不让他们睡觉就好了,他们如果都醒着,都能跑出来,不睡觉就好了……”
南栀冲过去检查老师的伤势。
她双手已经磨出血泡,头部有伤,失血过多,情况危急。
南栀道:“你得赶紧去处理伤口,不要坐在这里。”
老师摇头,“先救他们。”
其他医生手忙脚乱地救人,时不时便有撞在一起的情况发生。
陆随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南栀只好叫住一名急诊科的医生,“我听说是幼儿园倒了,可能还有孩子被掩埋,先把老师带去急救,救人可能还需要她来帮忙。”
医生点头,“儿科的?陆教授呢?”
不远处传来陆嘉述暴躁的声音,“就不能拿个轮椅把我推过来?!”
欺负她这把老骨头!
南栀问:“医院是不是没同时接诊过这么多病人?”
现在的情况实在混乱。
医生无语道:“哪有幼儿园天天塌的?听说是隔壁施工被连累了,赶紧看病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等等,”南栀叫来几个医生,抬高声音道,“不管是哪家医院,都不可能同时接这么多人。我们可以根据孩子们受伤的情况分级,情况比较轻的,转到其他医院。情况严重,但不急于一时的,转到儿童医院。必须立刻手术抢救的留下。”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
医院还没出过这种乱子,他们都没经验。
陆嘉述走过来,听到南栀的话,多看了她急眼,接着道:“还不去做?人都聚在这里,等死?!”
南栀叮嘱,“如果有断肢,一定要保存好,最好用牛奶保存。”
陆随已经先一步去判断孩子们的伤势。
急诊医生把陆嘉述请到抢救室,“有几个孩子的情况比较严重,您来看看。”
陆嘉述用最快的速度走向抢救室。
急诊医生干着急,“您快……”
陆嘉述瞪过去。
急诊医生:“……”
进抢救室前,陆嘉述回头看了一眼。
南栀和陆随正在给受伤的孩子做清创。
“清创手术情况不严重的,不需要局部麻醉,家长们看好自己的孩子,也不用太过紧张,不是多复杂的情况。”
她将无菌纱布填入伤口,再清洗伤口周围。
“清洗时用肥皂水,麻烦有时间的人再帮忙准备些肥皂水。如果有油污,可以用松节油清洗,清洗后用0.5%的碘伏擦拭伤口周围皮肤,擦三遍,三
到五分钟,之后要把残留碘伏擦干净,伤口内用氧化氢和生理盐水交替冲洗,大家动作都轻一点,清理时要检查各层组织,异物和坏死组织都要清干净,然后再逐层缝合。”
有些来帮忙的医生不了解情况,南栀是说给他们听的。
现在人还没分流走,被掩埋后灰尘太大,尽量先清理清理。
“有不能确定的情况可以找我或者陆医生,我们来处理。”
刚赶到的医生们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他们还没被看起来刚成年的孩子领导过呢。
他们拉住一个正满医院跑的急诊医生,“这谁啊?”
“你管她是谁?能把麻烦解决掉,她就是我爹!赶紧去帮忙!”
医生:“……”
另一人看向南栀,顺嘴问道:“爹啊……”
南栀:“?”
“啊不是,这边这个小朋友只有擦伤,可以送到其他医院吧?”
南栀点头。
在南栀和陆随的引导下,情况不紧急的小朋友都被送走。
这时,吉姚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她呼吸急促,嘴唇苍白,见到穿白大褂的就拉住,“蓓蓓在哪?蓓蓓呢!”
南栀认出她就是曾带孩子来做检查,但又坚信女儿没病的母亲。
吉姚也看到南栀,她扑过去,“蓓蓓在哪?!”
南栀冷静道:“我没有看到她。”
“怎么可能!”吉姚崩溃地吼道,“他们说人都送过来了,怎么可能没有蓓蓓?!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没救过来?!”
陆随起身拉住吉姚,“同志,请保持冷静,她确实没有看到你说的人,你慢慢找,不要着急。”
吉姚却更疯了,“是她记恨我们,她故意不告诉我蓓蓓在哪里!”
陆随脸色微变,“请你注意措辞。”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就是故意的!她让我带蓓蓓去做CT,我不愿意!怎么,你们医院还强买强卖?”
南栀实在没时间和吉姚纠缠。
老师的情况需要做手术,现在还在排队。
南栀转身去找老师。
吉姚想去追南栀,被陆随挡住,陆随提醒道:“你现在是在耽误其他小朋友,这么多条人命,你耽误得起吗?”
周围瞬间投来怨恨的目光。
陆随找到伤情不重的孩子家长,“不好意思,麻烦看住她,我们得以孩子为重,现在实在人手不够。”
他们的孩子都在同一个幼儿园念书,要么是邻居,要么就是同事,几乎都认识,这些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现在孩子们出事,哪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两个家长死死按住吉姚。
南栀去问过才知道,不是所有孩子都被救了出来,现在起码还有五个人被掩埋在废墟下。
房子塌得太突然,没留一点儿余地。
如果还有人被掩埋,现场一定还在救援。
临川市的救援策略很一般,可以说从上到下都一塌糊涂。
南栀找到陆随,“现场还有孩子没救出来,我担心救援不正规,想先找救护车去一趟,以防万一。”
“被掩埋的时间长了,伤情只会更重,应该有医护人员过去。”陆随要留下来随时准备做手术,他说,“这样吧,我去联系院领导,找人和你一起过去。”
就在这时,急诊科医生急匆匆跑出来,“南栀是谁,南栀在吗?”
南栀举起手。
急诊科医生瞟了她一眼,“哦,你就是肺栓塞那位。”
他还记得南栀,当时南栀提醒他们患者可能是肺栓塞,他以为是阮乔提醒的,后来才知道是刚来儿科的小姑娘。
急诊科医生说:“有个孩子被异物刺入颅内,需要做开颅手术,情况很不好。”
南栀:“?”
“陆教授主刀,孩子已经送到手术室,陆教授要你过去。”
南栀指了指自己,“我?”
开颅手术是大手术,她敢帮忙,都没人敢让她动手。
急诊科医生说:“她说要你过去学习,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在里面站着就好。”
陆随低声道:“你不是想做外科医生吗?好机会。”
南栀愣了一下,想到她和陆嘉述提过儿外的事。
当时陆嘉述泼了一缸冷水给她,说康宁医院的情况开不了儿外。
现在又……
陆随说:“她想教你。”
南栀嘴角浮起笑意。
儿外第一人愿意教她,当然再好不过,但是……
南栀的嘴角又慢慢放下。
她看向躺在过道上没来得及被送走的孩子,逐渐冷静。
南栀道:“多谢陆教授,我很想跟着她一起学习,但今天情况特殊,我在外面更能帮得上忙。”
急诊科医生一怔,“不去?!”
如果陆教授愿意教他,他跪着都要爬过去,南栀竟然拒绝?!
陆随瞬间理解了南栀的意思,“也对,你先去现场,剩下的交给我。”
南栀点头,往外跑去。
吉姚死死盯着南栀,“我也要去幼儿园!”
*
幼儿园的教室面积其实不大,倒塌后看起来也只是一小堆,但孩子们的年纪太小,没有自救能力。
现场还有许多人在施救,都是住在附近的人,他们自发地搬运砖头、钢筋,试图给被掩埋的孩子挖出一条逃生的路。
南栀找到赶来救援的消防员和派出所民警。
“我是康宁医院的医生,我们医院派了一辆救护车来,如果发现伤者,请先叫我去看看,再进行救援。”
现在的救援方式很不规范,也没有配套设施。
消防队员正在愁如何安置孩子,看到南栀来了,松口气,“太好了,我们刚刚还听到孩子的哭声。”
一个挖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消防员拿着折断的铁锹走出来,“队长,就没有更好点儿的工具?”
没有生命探测仪、没有液压剪、切割机,什么都没有。
南栀看着这原始的工具陷入沉默,忍不住唠叨道:“一定要注意稳定废墟结构啊,如果救援过程中再坍塌,会造成二次伤害的。”
郁格弯腰看南栀,“哪来的小不点?”
南栀的身高不矮,是郁格太高,好像和陆随差不多。
陆随已经是大高个了。
这会儿大部分人营养跟不上,个头没那么高。
郁格看到南栀的胸牌,“你几岁,能当医生?儿科医生?原来儿科的医生也必须是儿童?”
队长生怕小姑娘被郁格这混小子弄哭,训斥道:“你嘴巴闭紧点!”
要是把医生气跑了,他非得扒掉郁格一层皮!
南栀却不紧不慢道:“就和我以为消防员都该有肌肉是一个道理。”
她打量郁格的身材,惋惜道:“原来消防员要竹竿就够了。”
郁格:“??”
他是竹竿?
不是,他哪竿了??
郁格抓着衣摆就要脱衣服,“比比肌肉啊?!”
队长把郁格踹走,“赶紧干活!”
南栀走过去,帮他们固定木桩,撑起废墟。
她看着年纪小,力气倒是很大,帮着搬重东西不在话下。
甚至走了好一段路,郁格都有些累了,南栀的神色还是没变化。
郁格对南栀生起些好奇心,“你力气还挺大。”
南栀说:“外科医生需要体力,要经常练。”
“这还要体力?”
“大型手术可能要持续好几个小时,体力不好,手术刀都拿不稳,患者怎么办?”
郁格惊讶道:“还有几个小时的手术?!”
他以为都是推进手术室,刷刷两下就好了。
南栀说:“原来做消防员还不需要脑子。”
郁格:“……”
这谁家气人的死丫头跑出来了?!
几人又找到两个孩子。
他们都在出口处,是没来得及跑出来的。
南栀给他们做了检伤分类,如果按照红、黄、绿、黑标分,一个是黄标,一个是绿标,运气都不错。
“小女孩骨折了,我给她固定好,直接送到……送到恩德医院,那边人少些。小男孩只有轻微擦伤,也送到恩德好了,以防
万一。”
救护车将两个孩子拉走。
队长表扬道:“有你在我们可省事了。”
南栀道:“这种情况有医生在是最方便的。还有几个小朋友,我们医院的救护车还会再回来。”
队长说:“还是你们医院靠谱。”
“康宁?”郁格道,“挺差劲的啊,我都没听说过有推荐康宁医院的。”
队长:“……”
他狠狠瞪了郁格一眼。
南栀说的对,这小子就是没脑子!
人家康宁医院的医生跑来忙前忙后,还帮着一起抬水泥砖头,这混小子竟然说这种话!
……
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啊!
队长讪笑。
南栀面不改色,“现在没听说过,以后肯定会听说。”
队长:“?”
小姑娘还挺有志向。
南栀对郁格说:“记得常来啊,相信我的技术。”
队长:“……”
这美好的祝愿他是不敢接。
吉姚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
她来不及管自行车,扔到路边跌跌撞撞往废墟前走。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房子怎么会倒了?蓓蓓!你在哪啊蓓蓓?!”
队长上前拦住吉姚,“你是家属?你要冷静,我们还在找人,一定尽全力找到所有孩子。”
吉姚抓着他的衣服追问:“房子怎么会倒?!”
“原因很多,”队长说,“这片的平房都是私人盖的,本身就有很多问题,而且幼儿园房顶还加装了,在坍塌之前已经有大裂缝,加上隔壁要把房子拆了重建,所以……”
吉姚险些晕倒,“蓓蓓……蓓蓓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时一个一直参与救援的大爷走过来,“小吉?你别着急,我挖的时候听到哭声了,挺像你家蓓蓓的。”
吉姚打起精神,“她还在哭?那就是还活着对不对?太好了,蓓蓓还活着。”
大爷说:“是啊,小孩挺可怜的,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房后,人家老师跑进去救人了,我就听见她躲在窗边哭,说什么看不见看不见的,哎,这窗户和门是相反的方向啊,这孩子咋不往门口跑?”
第50章 第50章缝啦
听到大爷的话,南栀看向吉姚。
吉姚呆呆地仰着头,暖风卷起尘埃,尘土飞扬,她死死瞪着眼睛,目光错愕。
队长找来一件旧衣给吉姚披上,“你情绪太激动,先休息吧。”
恍惚之间,吉姚的脑海中只有鲁蓓蓓被困在黑暗中的画面。
她明明已经说过她看不清。
医生给看了,让她去做检查,她也没去。
她觉得孩子这么小,一直好好地养着,不会有问题。
发生意外时,鲁蓓蓓在午睡。
她知道幼儿园的习惯,如果午睡,会把灯关掉,还会拉窗帘。
教室的门是木头的,不透光。
最亮的地方就是窗户附近,窗帘不能完全遮光。
吉姚突然看向南栀。
南栀道:“她年纪还小,下意识找有光亮的地方,不难理解。”
郁格低声道:“她都这么惨了,你就别说这话了。”
南栀说:“灾难发生前,她去过医院。”
事后南栀也联系过她,要她去其他医院检查,她仍然拒绝。
她固执的不相信女儿、不相信医生,导致鲁蓓蓓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其他孩子都在门附近,只有鲁蓓蓓在窗户旁。
那是教室的最深处。
郁格既气吉姚,又心疼她,“是不对,但……那也算了吧,现在找到孩子要紧。”
南栀点头,“当然是找到孩子更要紧了,哭闹没用。”
郁格:“……”
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会安慰人的?
大爷也说:“不过窗户那边可不好翻啊,唉,孩子眼睛有问题,该早点儿带去看医生啊,如果眼睛没问题,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孩子了!”
这句话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吉姚崩溃大哭。
南栀说:“可真奇怪,现在才着急,着急也没用啊,得把孩子找出来。”
她的语气一点儿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郁格也看出她是在陈述事实。
但就是格外扎心。
南栀不想看吉姚崩溃,继续帮着救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靠近门口的另外两个孩子也被找出来。
大爷所说的曾听到哭声的地方,也再也没有声音。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空中,甚至不看细看废墟下的东西。
他们害怕看到的是孩子的尸体。
南栀还在处理两个孩子的伤势,“埋的时间太长了,不过幸好不是高楼,如果是高楼,全都砸进去,真救不回来。康宁医院那边没那么紧张了,两个人都送过去吧。”
郁格问:“送到儿童医院得了,那边比较好吧?”
南栀说:“有陆教授在,现在的康宁医院,儿科是最好的。”
郁格拧眉。
南栀接着说:“将来有我在,康宁医院的儿科,还会是最好的。”
郁格:“……”
他抬头看天,“没牛在飞啊。”
再看南栀,一点儿吹牛的意思都没有。
郁格:“……”
真厉害,吹起牛来脸不红心不跳,都不用打草稿。
向南栀学习!
临川市的天气不太好,天气预报有雨。
天气预报经常不准,今天倒是报对了。
太阳刚下山,乌云聚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大家没有离开,反而加快速度找人。
若是孩子淋了雨,情况就更糟了。
但天黑后救援困难,照明就是大问题。
这会儿临川市好多地方都在限电,幼儿园附近连路灯都没有几个,大家只能拿着家里的手电筒出来找。
这会耽误救援。
南栀冒着雨四处看去。
救护车刚开回来。
南栀跑到救护车旁和司机说了几句,司机开车后退一些,打开大灯照向废墟。
郁格眼前忽然亮了些,所有人都看向南栀。
郁格:“她这脑子转得是快,是不是在医院偷偷补脑了?”
队长骂道:“多跟人家学学,只会耍嘴皮子!”
队长去找消防车如法炮制。
雨越下越大。
大家都是淋雨工作,南栀也没心情顾到这些。
直到头顶多了一把黑色雨伞。
砖头沾了雨水,太滑,南栀这几步路走得跌跌撞撞。
陆随揪住南栀的衣领,把她扶好,“休息休息。”
南栀看了眼陆随,嘀咕道:“怎么总拽领子。”
陆随微笑,“和别人学的,这方法挺好用。”
南栀愤愤不平,“怎么会有这种人!太过分了!”
陆随保持微笑。
南栀:“……,难道这个人是我吗”
在陆随还是“卫天”的时候,她好像确实……
南栀:“怎么会有这么记仇的人!!”
郁格听到声音,看向南栀。
小丫头一下午都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倒是激动起来了。
陆随说道:“奶奶还在做手术,箫珵也在台上,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先替你,你休息休息,等雨小了再过来。”
南栀拒绝,“你刚康复,还是你休息吧。”
她的拒绝没有作用。
陆随把她揪到空地上。
南栀试图再走过去,陆随抬起胳膊拦住,看起来明明没用力,但却像铜墙铁壁。
南栀蹲下往外钻。
陆随干脆把她抱起来直接放到救护车的副驾上,“我带了吃的,先填饱肚子。”
南栀还想反抗,陆随脱下衣服,将她牢牢捆住。
南栀:“?!”
陆随满意道:“个头高、力气大就是不错。”
南栀:“……”
她也捆过“卫天”??
陆随把伞交给南栀,转身去干活。
司机羡慕道:“你俩感情真不错。”
听说陆医生和这位小医生已经订婚了。
这边在羡慕,那边的南栀——
她一定要比陆随长得还高!!
气!炸!了!
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人挖
到已经昏迷的鲁蓓蓓。
孩子额头滚烫,有铁三角刺入腹部,情况很糟糕。
陆随和南栀做了简单的处理,救护车飞奔到医院。
刚好陆嘉述结束了上一台手术。
急诊一看到这个情况就皱眉,“陆教授刚做完一台手术,她年龄大了,再坚持一台有点儿困难,唉,先推去做CT吧。请创伤外科、血管外科、感染科、麻醉科的医生过来。”
陆随扫了一眼鲁蓓蓓的腹部,“位置不太理想,可能伤到内脏,不过出血量不大。”
南栀说:“灾难发生前,她曾有视力下降的情况,我在她的玻璃体表面观察到灰色圆环,怀疑是囊虫病。”
“还有囊虫病?!完了完了,叫眼科也过来,不会影响其他器官吧?!”
吉姚忽然“扑通”跪倒,“医生,求你救救蓓蓓吧,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救救蓓蓓好不好?”
南栀示意急诊赶紧带鲁蓓蓓去检查。
等人离开,南栀才看向吉姚,“我知道现在应该安慰你,但我不太想。”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应该忽视孩子的感受。”
“的确会有小朋友因为不想上学装病,但你认为,只需要揭穿他没病就够了吗?不用知道他为什么不想上学?”
“你带孩子辛苦、不容易,但被你生下来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能体谅你的不容易,但希望在身体方面,你不要再拿着你的不容易和身体健康与否混在一起,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在废墟里挖掘时,南栀其实有过气愤。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今天吉姚是带鲁蓓蓓去做检查,鲁蓓蓓都能逃过去。
但一个单亲妈妈辛辛苦苦地带孩子,再重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希望吉姚能明白,他们离婚不是鲁蓓蓓的错,就算不喜欢鲁蓓蓓的生父走得近,也该正确引导。
陆嘉述还没来得及脱掉手术服,她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南栀板着脸教训人。
陆嘉述频频摇头。
陆随走过去扶着陆嘉述,“孩子的情况不好吗?”
陆嘉述说:“这种训人方式不太解气,南栀这孩子退化了。”
陆随:“……”
为了光明正大骂人而奋斗一生的陆教授哦。
幼儿园出现意外,各个科室的医生都在加班。
虽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但医生们来的还是很齐全。
箫珵也下了手术赶过来,他板着脸,把南栀拽到一旁,“你一个人去现场了?淋雨了?喝过热水没?回家得洗热水澡,你家能洗澡吗?要不我带你去招待所或者澡堂先冲个热水……”
陆随拧眉看过来。
去招待所??
去澡堂??
他带着南栀?!
箫珵训道:“你想去我不拦你,但你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有三长两短,我怎么交代?那房子都塌了,安全吗?你就把陆随往里推得了,还非要自己上!”
陆随走过来,古怪地看着箫珵。
箫珵:“我和南栀说几句话,你过来干什么?”
陆随看了看南栀,又看了看箫珵,“我未婚妻怎么样,需要你关心吗?”
箫珵:“……”
南栀:“……”
南栀轻声道:“陆医生,其实我和萧医生是远房亲戚。”
她努力把陆随往外拽。
陆随甩开她的手,随手丢到墙边,“我傻吗?”
南栀:“……”
完了完了,打不过陆随了。
她一定要向祁院长拜师学艺!!
箫珵怒道:“你干嘛?我和她的事还要你管?!”
陆随:“?”
动静越来越大。
就地开会讨论鲁蓓蓓病情的医生们看过来。
“都这会儿了,这仨人在干嘛?抢女孩?”
“那是陆医生和萧医生?这俩心外的宝贝,看上同一个姑娘了??”
“嚯,那可有好戏看了。”
陆嘉述扫向几人,“还有心情看热闹,看来鲁蓓蓓的情况不算危急。”
医生们:“……”
在陆嘉述面前,从科室主任到主治医师,包括跑来关心患者病情的祁院长都乖乖站好。
陆嘉述指着三人说道:“虽然情况不危急,但在这时候搞内部分裂,绝对是不可取的,一定要批评。祁院长,扣工资,扣他们三个的工资!算了,南栀的就别扣了,陆随的工资扣到我的账上!”
祁院长:“……”
医生们:“……”
箫珵和陆随还没掰扯完。
若再吵下去,这俩人可能真要打起来,那就闹大了。
南栀试图用患者的伤势拉回他们的理智,“鲁蓓蓓还没手术呢。”
陆随、箫珵一起看过来,“我是心外的!”
“你别学我!”
“是你学我吧?”
“你……”
南栀捂住耳朵,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该和你俩有牵扯。”
陆随安静了。
箫珵不可置信道:“你不想和我有牵扯?!”
南栀赶紧说:“当然不是,只是陆随他……”
陆随脸色越来越差,他冷冰冰道:“哦,是不想和我有牵扯,但还要和他保持联系。”
“不是不是,”南栀手忙脚乱好一会儿,一咬牙,把箫珵拽过来,“学长,这是我哥,真的。”
箫珵:“……”
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就不怕简渊打死他??!
陆随:“……”
他的表情从冰冷逐渐过渡到惊悚,最后挑着眉头问:“你说的,是你21世纪没用的哥?”
南栀连连点头,“所以你们不要再吵了,你们是室友,难得在其他空间遇到,这是一种缘分,这……”
陆随嗤笑,“就是因为他,我才和你来到这里吧?”
如果南栀没有跟踪陆随,没有发生火灾爆炸,他们怎么会过来?
箫珵的面具被拿走,莫名觉得矮了陆随一头。
上学那会儿就这样,现在还……
箫珵努力找回气势,“总而言之,反正……南栀是我妹妹,你想娶她,不可能,我不同意。”
陆随语调极怪,“现在有你说话的份?”
“你说谁呢?”
“说你。”
“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了?!”
南栀:“……”
吵得她头痛。
陆嘉述喊道:“南栀,过来,别理那俩蠢货。”
南栀趁机逃走。
陆嘉述道:“下午的手术,陆随找人录像了,你空下来去找他要带子,回去自己捉摸,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其他医生羡慕地看着南栀。
看陆嘉述的意思,是打算教南栀了。
被泰斗级人物教学,他们做梦都不敢想啊。
能嫁进陆家真好。
麻醉医生小声说道:“原本没想教的,今天才打算教,估计不是因为她和陆随的关系。”
不是因为关系,那就是……
几人重新打量南栀。
那就是真有天赋喽?
手术
方案很快确定好。
陆嘉述不主刀,但会一起进手术室。
南栀也进,她得学习。
等检查结果出来,就连夜做手术。
十分钟后,走廊里的争吵声渐渐停下来。
底气一直不太足的箫珵被陆随气得够呛。
上学时陆随就气人,现在更气人!
箫珵说不过陆随,转身向南栀嘀咕,“我看你以后别跟这种人……”
身后空空如也。
“呃,他们人呢?”
陆随:“……”
不需要心外的手术,就这样把他们抛弃了??
*
给鲁蓓蓓进行手术的过程,陆嘉述一直在给南栀讲解。
手术的准备、注意事项、术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包括术后护理。
南栀认真听着。
“从CT结果来看,有肠管疝口,这就要注意是否有嵌顿风险。左腹部肠壁点状气体密度影,估摸着是穿孔了,肠壁积气。左侧输尿管L4水平处显影……唉,伤到输尿管了,幸好泌尿外科的还没走。”
这场手术需要多个科室会诊、协作。
他们每进行一步,陆嘉述就会讲解一番,还会提到她处理过的类似病例。
台上不忙的医生护手听得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他们都没听过的疑难杂症!
别说是他们,估计就连几位院长都没听过,其他医院的医生也都没听过!
手术一步步顺利进行。
眼科的CT结果最后才出来,片子被送到手术室。
陆嘉述接过来一看,“呦,真是囊虫病。”
她看向南栀,“看的挺准啊。”
南栀说:“其实有时候都是直觉。”
病人们不会按照教科书生病,一种病可能有很多种症状,一种症状可能符合很多种病的表现。
陆嘉述道:“这还真叫你说准了,有的时候医生最需要的就是直觉。这就和警察办案一样,他们要找到小偷,咱得找到病因,可能还需要一遍遍排查,这会儿你的直觉如果准,是不是省事多了?所以,相信你的直觉。”
南栀连连点头。
今天陆教授提到的病例她都要记下来!
来做手术的几名医生都是老手,在陆嘉述的指导下,手术顺利完成。
最后的缝合,陆嘉述看向南栀,“听阮乔说,你缝合得不错?”
南栀说:“应该挺好。”
“敢去试试吗?”
南栀点头。
医生们:“……”
一个敢提议,一个敢答应。
主刀无奈道:“教授,这会儿就别让新手来试了,她都还没练过呢。”
南栀说:“我每天都有练习的。”
“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你的水平,哪能让你直接在孩子身上动手?”
陆嘉述奇怪道:“你们都没第一次?这不就是一步步练出来的?”
主刀:“……,关键是,我也没见过她练习,您就别为难我了。”
陆嘉述叹气,“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放在从前就好了。”
主刀:“?”
“在从前,我就能找来尸体让你练手,现在都成了法医的活儿了,唉!”
主刀:“……”
再说下去,真得把尸体拉过来。
主刀让出位置,“咳,先试试,只能是试试,要小心,不行还是得我来。”
南栀兴致勃勃走过去。
医生们好奇地看着她。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是陆嘉述决定要栽培的小医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
南栀熟练地拿起缝合用的针线,简单看过创口,便目不转睛地干起活儿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最开始的速度只能说是正常,但没两下手速便飞快,主刀都来不及再叮嘱几句。
看到南栀的手速,主刀惊恐万分,他想提醒南栀要小心,可这手速惊得他说不出话来,等他憋出几个字时,南栀已经缝好了。
南栀松口气,“主任的手术做得真好呀。”
主刀:“……”
其他几人一起凑过去看。
除了漂亮还是漂亮。
麻醉医生抬头,“第一次?”
南栀摇头。
麻醉医生放心了。
他就说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就做到这种程度,就连陆教授都不能吧?
南栀说:“前不久已经缝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麻醉医生:“……”
其他人更是神色复杂。
麻醉医生,只管麻醉,他们可……
他们可是被抢饭碗了啊!!
哪来的新人,敢说自己缝过两次就缝成这样?!
陆嘉述这才起身看了一眼,点头,“凑合,继续练,缝得好,伤口愈合得就快,也不会留疤。别以为疤痕不重要,留疤心情差,照样影响健康。”
医生们:“……”
他们都不见得能缝得这么好。
陆嘉述看向几个医生,“这里面有几个人缝得像蜈蚣,多改进。”
医生们:“……”
又是被打击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