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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某不知名的森林之中, 鸟雀被惊飞,繁云笼罩,一派天晴雨阔, 林砚卿心中紧绷的弦豁然便断了,脸上惊愕都来不及收回。

    蓝钰捏着他的下巴, 端详着他大惊失色的容貌,唇角兀自勾起笑容,从前总是心中埋怨林砚卿的无情, 自顾自的钻牛角尖, 如今想来倒也是为难他了。

    不论林砚卿回答什么, 身为蓝钰的他都不可能满意的。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却也不想在瞒着林砚卿了。

    “你说什么”林砚卿生线有些发颤, 仿佛被人掐着喉咙说出来的话。

    “我曾说结婴娶你, 依旧作数。”蓝钰贴着他的耳根,轻轻落下一吻。

    林砚卿很轻的眨了下双眼,脑海中一片凌乱无助, 蓦然红了的眼眶,都似乎在诉说着他并非绝情。

    彼时,林砚卿对墨风的感情, 或许曾有过萌芽, 但后来他的行径便是将那一点芽儿狠狠践踏,那迷雾似的记忆, 出现一条清晰的线, 他便有些犹豫了, 害怕是否是蓝钰故意这般说话:“你是他?”

    蓝钰反问:“我不像吗?”

    林砚卿止住了话头,年少的墨风在他眼中曾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经年变化, 色彩逐渐消失,痕迹逐渐消磨,现在重提,那原本以为消失的颜色,似乎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你怎么会是他?”

    蓝钰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摸,扣住他的五指,陷了进去:“说来话长,我慢慢与你说来。”

    两人出现在散修联盟聚居的城邦之中,这是距离娑婆入口最近的城邦,修士如云,仿佛置身喧闹的闹市之中。

    蓝钰和林砚卿解释着他和墨风的渊源,以及发生的一切,尽管一句话带过上辈子蓝钰的惨状,林砚卿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且记忆力极好的想起了那日被抽脊骨的少年。

    宽敞的租屋,一颗银杏孤零零的飘散着金黄的叶,林砚卿和蓝钰状态不太好,一个两个饱受精神的折磨,林砚卿更是无言紧绷,并没有爱侣相认的心喜,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着。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孩儿,甚至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蓝钰只是前去打探消息的功夫,回屋便发现林砚卿眼角未干的泪痕,他还在故作轻松朝着他微笑,轻声问:“可是找到枣枣的消息了?”

    蓝钰并未立刻回答,捏住他的手指,粗粝的指腹滑过他的眼尾,蹙着眉,声音低沉:“哭什么”

    林砚卿只是笑着说:“没哭。”

    蓝钰抓着他的手不动弹,直到他虚伪的笑容消失,林砚卿重新红了眼眶,眼底蓄满晶莹的泪,眼泪毫无预兆的砸下来,打湿了两人衣袖,他哽咽着问:“你是不是怨我?”

    “”蓝钰低头,伸出手掌,接住他砸下来的眼泪,很轻地回答:“怨的。”

    林砚卿呼吸一窒,哭得更凶了,“我眼盲心瞎,是我害了你,我”

    蓝钰看着掌心的眼泪蓄满了水,才展开五指,任由眼泪滴落,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搓揉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也不安慰,等着他自己哭够了,才缓声道:“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无法改变,往事不可追溯,我们该看向前路。”

    “我若耿耿于怀,便也不会和你坦白。”

    林砚卿脸埋在他肩膀,哭得太狠,眼睛刺痛,浑身都像是喘不上气来,手指发麻,紧紧抱着他的肩膀,不敢想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和痛苦。

    “好了,我们不说从前种种,我如今只在乎现在你到底喜欢过从前的我吗?”蓝钰话峰一转,变得轻佻起来。

    这显然对林砚卿来说依旧是一个难题,他蹙着眉,斟酌一二,慢吞吞的回答:“曾经你是我的师兄,如兄如父的护着我,若是半点情谊不讲,那也是我狼心狗肺了”

    “谁是你兄?谁是你父?”蓝钰轻嗤一声,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甚至嗤之以鼻,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用这些话来敷衍我?我可不耐心当人父兄,若是父兄之情,你又做什么怀上我的孩儿,日后叫我曾祖不成?”

    林砚卿听见他胡言乱语,顿时忘记了伤心,伸手去捂他的嘴,倒是忘记了,年少是的他一向不羁桀骜,什么话都敢说的。

    “你可别说了,我有,我有的,你满意了吗?”

    蓝钰怎么会满意,拉下他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那比之你的好师侄蓝钰呢?孰轻孰重?”

    林砚卿坐不住了,起身要逃,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根本没有答案,却被蓝钰死死按住坐在自己腿上,不准他回避,自信满满地说道:“从前凌霄宫,你该不会早就觊觎我年轻的身子,只等秘境找到机会便半推半就与我成事了”

    林砚卿受不了他这般笃定的模样,强装镇定地回答:“从前是谁在他榻上哭着让我不要离开?当初那副样子,可像是爱我极深,非我不可?”

    “到底是谁离不开谁?”蓝钰手指探入他的衣摆,有些着急的抚摸着他的隆起的小腹,牙痒的咬在他颈侧细腻的肌肤上,顿时林砚卿便收了声。

    半晌,林砚卿才细喘着道:“蓝钰,你莫再捉弄我了,给我一个痛快”

    “我很想你。”蓝钰在他耳畔轻咬着,语气变得有些轻,像是委屈似的。

    “那你弄吧。”林砚卿叹息一声,伸手勾着他的脖颈。

    蓝钰这才伸手将人抱上床,像是久不曾沾水的鱼,饥渴的呼吸着,相贴,相融,

    半宿之后,林砚卿被蓝钰抱在怀中,意识迟钝模糊的听着他说着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凌霄宫墨风神君与喜游灵尊诞下一个爱女,名为林姝懿,不日便要举办酒宴,昭告天下,认祖归宗,一起为被邪修掳走的灵尊祈福”

    林砚卿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他疯了吗?”

    蓝钰并不着急,蓝枣暂时并无生命之忧,说这话时,还觉得有些荒谬好笑:“但严格来说,枣枣也算是墨风的女儿吧。”

    “你再胡说八道什么?!”林砚卿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只是你的女儿!”

    “好好好。”蓝钰便不再玩笑,手指勾起一点他的黑发:“他想故意引我出现。”

    “嗯。”林砚卿闷闷道,眉眼间耷拉着。

    “还想昭告天下你我通奸之名。”蓝钰又道。

    “”林砚卿嘴角抽搐,发丝被他扯得生疼,不由躲开了他的手,“又在胡说。”

    “本来就是,我本就是他的徒儿,还是名动天下的麒麟子,抵赖不了。”蓝钰努了努嘴,却不甚在意:“他觉得我会在乎这些虚名吗?”

    “这只会让你更得意。”林砚卿默默道。

    蓝钰没忍住笑出声来,捏着他的下巴,肆意的咬了一口:“你怎的这么了解我?”

    林砚卿了解蓝钰,也了解年少的墨风,两人性格看似出入极大,实则不然,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又真诚肆意的人,性子里都有些藏着的恶劣,鸠占鹊巢之人此举,并不会造成蓝钰任何的困扰,相反他还会得意,因为林砚卿选择了他。

    林砚卿被咬了一口的口水,嫌弃的用手背擦了擦,又被捏着舔了个遍,便认了,忍着不去擦,蓝钰这才满意,接着道:“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你都是我的人。”

    “这次你别去凌霄宫。”

    林砚卿不同意:“我一定要去的。”

    “你如今还怀着孕”蓝钰不赞同。

    “怀孕又如何?”林砚卿眯眼看向他,温柔的眼眸中噙着点点威胁之意。

    蓝钰耸耸肩,“那去吧。”

    蓝钰揽着他的腰,把玩着他的手指,突然说道:“此战我若是败了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他现在无法接受林砚卿在他死后还委身其他人,也不允许林砚卿苟活,他必须陪着他。

    林砚卿语气温和:“我若不愿意呢。”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蓝钰说完,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坚持道:“你欠我的。”

    林砚卿笑着答应了:“好。”

    像是答应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凌霄宫

    蓝枣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望着手腕醒目的红线以及被放血留下来的伤疤,她的眼神有些无神,脸色苍白消瘦,意识有些涣散,最近她总是走神。

    手腕的红线从中指开始,已经蔓延到手臂了。

    远远站着修士守着她,却不和她说话,整个府邸都毫无人气,只有三餐时,会有人给她送来,她也无法离开这里。

    “爹爹,还不快回来,枣枣好像有点坚持不住了。”蓝枣捏了捏自己发冷的手指,怔愣的模样半点不似从前的鲜活朝气

    揽月峰,暗室之中,以蓝枣鲜血为引,驱逐灼烧身体里其他魂魄,两道黑影似乎在打架,胸口钝痛,吐出一口污浊的血液。

    端坐在榻上的男人挣开双眼,那双猩红的双眼毫无半点温情,他听见灵魂深处有人在嚎叫:“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混元天尊设下的阵,却不想自食恶果,他没有抢夺过墨风,墨风唇角勾起笑容,他原本用禁术修身,这些手法哪里能奈何他,他将计就计除掉了混元天尊而已。

    身体内只剩下他的魂魄,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感觉甚好。

    他深吸一口气,身后的黑影愈发浓郁了,变得浓厚、浓烈。

    祭祖之典,诚邀各方修士,凌霄宫众人纷纷道贺派喜,众人都拿着一丝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位冷着脸的小姑娘,这代表着昭告天下,此女是墨风神君庇护的人,若是伤她,便是对神君不敬。

    乃是莫大的殊荣。

    蓝枣穿着华丽衣裙,佩玉带剑,满脸冷漠,墨风弯腰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弯着温柔的笑容:“今日之后,你就该叫我爹爹了。”

    蓝枣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却格外不羁讽刺,她不想言语激怒眼前的人,但又实在恶心,不想顺从。

    “待你阿父归来,我们便是一家三口了,彼时再给你添个弟弟妹妹”墨风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反感,自顾自地说道。

    “你猜今日蓝钰可会来?”墨风压低声音,将被揉乱的发髻摆正,像温柔的父亲般。

    蓝枣眉眼一动,不解的看着他。

    “我已经收到消息,蓝钰出了娑婆界。”墨风收回手:“就要看你在他心中地位是什么了。”

    蓝枣抿了抿唇,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想爹爹来接她,直觉又觉得这很危险。

    “你爹爹若不来,今日受苦的就是你了。”墨风唇角诡异的勾起,蓝枣再想说什么,墨风已经转身离开安排酒宴了。

    蓝枣压下心中的不安,心跳声却愈发剧烈了,心神不宁起身往外走去,却又被挡住了去路。

    “请您不要乱跑,酒宴马上开始了。”

    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入耳心神舒畅,云锦飘飘,衣衫如浮动的云,面容带着喜色,似乎因为得到了神君的邀请而表现的倨傲,仿佛仙境般的布景,难得一见的河蚌珊瑚、珍惜的人鱼观赏、灵芝陪酒、灵兽配菜

    蓝钰携林砚卿出现在凌霄宫山脚,脸色难看的魏政出现两人面前,他是来阻拦两人的。

    “别去。”魏政咬牙道,他无能没能保护住蓝枣,却用秘法金蚕脱壳,就是想要来拦一拦他。

    蓝钰不怪他没有看护好蓝枣,毕竟墨风并不是谁都拦得住的,他朝着魏政拱手:“多谢魏兄提醒,但今日我必须去了结此事。”

    “我知你如今修为精进,可这是那畜生的陷阱,你当真要踏进去吗?只怕他有后招,凶多吉少”魏政不敢告诉他,他探查到的消息,远比看见的凶险。

    “我今日若不出现,那么枣枣便危险了,他不会善待一个毫无用处的棋子。”蓝钰抬手锤了一下魏政的肩膀,却发现他手臂那处空空如也,他愣了愣,眼神变得复杂:“是我对不住你。”

    魏政咬了咬牙,“是我无能。”

    “虽说的确如此,但也不必这么直白的承认。”蓝钰微笑说道。

    魏政那苍白的脸颊瞬间气出几丝红晕,那苦大仇深的模样也淡了淡:“你若厉害,也不必逃去那娑婆界!”

    “嗯,我也无能,成了吧。”蓝钰直白承认,又加了一句:“我让让你吧,谁让你如今成为了断臂侠。”

    魏政:“你去死吧。”

    蓝钰轻笑一声,朝着他拱手,两人便去了那人声鼎沸的山门。

    魏政深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跟着两人去了,左右他也能逃。

    第42章

    “诸位。”墨风的声音蕴含着灵气, 响彻整个揽月峰,背手而立,面容沉静, 八风不动,丝竹之声消散, 喧闹之声停止。

    他目光扫视一周,外族修士和凌霄宫修士混杂,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墨风的手搭在蓝枣肩膀上, 唇角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姝懿乃吾与喜游灵尊之爱女, 如今他被奸人所惑, 被迫入娑婆”

    听闻娑婆二字,众人哗然, 震惊不已, 听见了一个颇为陌生的字眼。

    墨风轻咳两声,止住喧哗,语气沉沉:“吾信砚卿之能, 所以只需在家中静待而归,守住咱们的女儿,今日吾除介绍吾之女外, 还要清理门户。”

    清风拂过, 桃花空中飘散,缤纷花瓣, 如临仙境, 花香飘然, 这话落下,众人交汇了一个眼神,似为不解。

    揽月峰墨风座下大弟子, 臧久坐在下首,众人目光从他身上悄无声息地滑过,他只是闷头喝酒,脸颊醉红,视线落在墨风身上,眼底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他敬仰的师尊,两人之间曾经的露水之缘,如今想想亦如梦境般,天神般的师尊,做出强逼他之事背叛了喜游灵尊后,又能温柔扮成专一的模样,好似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他甚至都不敢瞧女孩儿那双沉静的浅色眸子。

    曾受墨风所救的幽冥远远看着他,双眼是控制不住的爱意,年少之际爱慕的人,如今依旧不曾褪色半分,扫过墨风时,都有一丝隐隐嫉妒之色。

    穿越而来的墨风,这一世因为蓝钰和林砚卿之故,并未招惹太多桃花,许多桃花甚至还未发芽,所以只有宗门内两位,其他并未前来参加他女儿的认宗祭奠。

    “此事还是我之错,教导无方,酿成大错。”墨风徐徐说着,眼底生出一丝悲痛之色,“想来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座下两名弟子,臧久性情疏朗,扎实正直,不曾出过半分差错。但我的小弟子,蓝钰”

    “蓝钰,那位麒麟子?”

    “尚未及冠便大杀四方的那位?”

    “”

    “蓝钰乃天纵之才,但秘境之行,经脉破裂,修为功亏一篑,灵气不可存续,再无修炼可能。吾疼惜他,纵容他,却不承想他居然恩将仇报!”墨风一字一句,那冷漠的眸子沁出几丝刻骨的恨意,情绪起了波澜之后,化神修士的威压也隐隐透出,压得在场人喘不过气来:“堕为邪修!□□师娘!毁宗灭派!无妄宗一行,众多修士惨死,罪大恶极!其心可诛杀!”

    蓝枣听着他这么诬蔑自家爹爹,忍不住站起来,却被墨风封住了口禁,身体被禁锢着,肩膀也被大力捏紧,几乎将她的肩膀捏碎,她被强压着坐下。

    臧久猛地抬头,瞳孔微缩,拧着眉不敢相信蓝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但墨风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词严。

    “什么?”

    “居然是这般无耻之徒?自古师尊为父,林砚卿又是墨风亲口承认的道侣,这实在让人”

    “还什么麒麟子,不过道貌岸然之徒罢了。”

    “剑尊一片痴心,却不想一腔深情如草芥。”

    “这种人活该被废修为,否则若真成大道,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

    其中无妄宗死去的那些修士宗门有亲之人,纷纷露出悲愤之色,振振有词要讨回公道。

    墨风满意地看着众人眼中对蓝钰恶意,对林砚卿的不齿,眼底带着一丝得意,似乎能从众人的贬低中,找到蓝钰不如他的证据。

    “哈哈哈!”突兀的大笑声响起,墨风眯眼看去,只见很远一桌的粗犷男子,拍桌大笑,毫无顾忌,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戏码。

    “这位道友,有何可笑?”在墨风开口之前,便有人不满问道。

    “我笑啊。”那人旁边还坐着一位貌美女子,他砸了酒杯,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脸上还是夸张的笑容:“满桌伪君子却要污蔑我兄弟之清誉。”

    此人正是秘境之中蓝钰相识的秦王邯,他一人对峙上所有人恼怒的目光,丝毫不惧。

    他指着墨风的鼻子骂:“你身为蓝钰的师尊,却不履爱护之责,不予余力地往他身上倒脏水?”

    “我兄弟之天赋,少年时便可打得各宗天骄满地爬,吓得各宗长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若非凌霄宫无能!所谓上宗门虚伪恶毒,麒麟子何至于陨落秘境?!你们又有何资格说三道四?不过都是手下败将,胆小懦弱的沟渠鼠辈!”

    这话几乎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秦王邯爽了,半点不在乎那些人杀人的目光,他知道此行他怕是不能善了。他无惧,亦无悔,当初救命之恩,以命抵命本该如此,只是对不起苏娘。

    苏娘只是冲着他安抚地笑了笑,并不怪他鲁莽。

    “你这人怎的血口喷人?!”

    “谁会嫉妒一个废物?”

    “如此口出狂言,只怕亲父早亡,无人教养吧”

    墨风朝着弟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秦王邯走去,秦王邯想要反抗,但被墨风神识锁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两人狠狠踢向他的膝盖,想让他跪地求饶,承认刚刚错误之言。

    秦王邯艰难地闭了闭眼,做好了誓死不求饶的决定,他必须给蓝钰留下一抹清白于世间,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耳边传来低沉爽朗的声音,他猛地挣开双眼,难以置信地朝着身后看去。

    “揽月峰这般热闹,可是知道今日我从娑婆归来,为我庆贺之酒?”

    苏娘看向那人群外的两道人影,禁锢消失,他匆匆打落了弟子的钳制,护着秦王邯在身后。

    秦王邯稍稍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他才开始后怕刚刚的无畏。

    墨风的视线朝着两人看去,所有敢和秦王邯叫嚣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其中不乏乐子人,还有什么是比看正主正面刚更有趣的事情?

    蓝钰修为被废又如何,当年余威犹在,甚至他说什么还是从娑婆归来,他们更加不敢狗叫一声了,生怕被他记恨上,殃及池鱼。

    林砚卿站在蓝钰身后,露出那稍显孕肚的身子,他并未半分遮掩,半点不在意众人打量恶意的目光,神色坦然,看得墨风心底冒起了一股无名火,恨不得剖开林砚卿的肚子。

    他恨极了他,他怎么敢三番五次的背叛他?

    这下,目光聚焦在三人身上,蓝钰眉眼如璀璨星月,轻轻挑起的眉,看向河岸对面的墨风,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容:“清理门户?你当真配吗?”

    墨风盯着他,遥遥相望,目露凶光:“大家还在等什么?邪修不知死活,自投罗网了。”

    有死在无妄宗修士的血亲之人朝蓝钰出手,混乱之中,其他人纷纷后退,怕惹祸上身,锋利的武器还未近身,蓝钰出剑,将人轻松挡了回去。

    “哎呦,先缓一缓,怎的这么着急呢,别瞎了眼,找错了人。”蓝钰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那人,那人手指发麻,被那恐怖的力道吓到了,勉强清醒。

    蓝钰朝着墨风逼近,修士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既然剑尊想要天下修士评理,那我便与你掰扯掰扯。”

    墨风忍不住蹙眉,冷嗤道:“妖言惑众之语,谁会相信,林砚卿便是被你这花言巧语所迷了心智,不顾伦理道德,不顾你我师徒情谊,不顾我们少年恩情,怀孕产子,令人恶心。”

    这话又将众人视线引到了那位灵尊身上,明显凸起的腹部,那张清心寡欲、端庄温柔的脸,反差极大。

    林砚卿不为所动,只是敛着眉,跟在蓝钰身后,不曾看墨风一眼。

    “究竟是谁巧言令色、花言巧语,我们很快便会分明了。”蓝钰勾了勾唇,他不断逼近,声音沉甸到每个修士都能听见:“移魂夺体之术,在修真界并非罕见之事,你占据了我的身子上百年,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这可比那些伦理狗血更加刺激。

    这还是百年来修真界名声最响的化神修士,如今告诉他们这人是夺舍之人?

    移魂夺体之术简称为夺舍术,夺舍一向为正道修士不齿,一般修士也无法随意夺舍他人。

    墨风听闻这话,眼里情绪虽一直冷漠,脸上的皮肉却轻微地抖动起来,唇角勾起弧度:“一个邪修之言,如何能信?胡说八道,污人清白。”

    “你最不配提清白两字。”蓝钰一路上走来,不少凌霄宫修士、墨风座下弟子想要上前阻拦,都被无形的力量挡在五步之外,除却林砚卿无人能入他的身。

    “那日混元天尊以师徒之命,觊觎我的天生剑骨之体,悉心栽培,不过是一场骗局,害我身死后夺舍,道貌岸然。我与他厮杀至两败俱伤,旋即被人占了便宜,那鸠占鹊巢之人无耻的将我满身修为视作自己之物,我的徒弟、师门甚至道侣都尽数被他收入囊中。”

    这场祭奠,墨风便是想要毁掉林砚卿和蓝钰的名声,将他们打上邪修的恶名,败坏两人清誉。

    所以他邀请了修真界消息最灵通的听风阁,如此惊天秘密,听风阁恨不得多生出两个耳朵来听,手中闪烁着的灵符正在记载着所有人的一言一行。

    墨风冷哼一声,疾身逼近,怒骂道:“我师尊哪里是你这种背叛师门之人能够提及的?”

    蓝钰持剑相挡,后退了两步,旋即朝着他狠狠刺去,剑意汹涌,浑身气势如同冰冷的雪山,滚滚的雪崩侵袭,剑发出争鸣声,不相上下的剑气。

    他能无惧化神修士的威压,在快得看不见的残影中,两人已经在空中过了数招。

    稍稍分开后,蓝钰持剑而立,面容肃穆:“天下之人为证,混元天尊不堪为师,我今日便要和他斩断师徒情谊,至于你——我会斩于剑下,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战场在天空之中,臧久杯中酒撒了满身,双眼清明又痛苦地看着两人,一时间脑海中一片混乱,一股恶心的情绪蔓延而上,无法接受蓝钰所说的事实,但莫名地觉得师弟不会说谎

    幽冥携掌门众人想要助墨风一臂之力,凌空而下的威压,林砚卿背对着战得正凶的两人,神情漠然冷淡,手中红缨枪闪烁着寒光,他对掌门说道:“掌门,不要插手此事,于凌霄宫并入好处。”

    掌门脸上神色变化莫测,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墨风是化神修士,若他都解决不了蓝钰,那么他冲上去也是找死,左右修真界实力强的人便有话语权,便有颠倒黑白的能力,不如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

    只有幽冥是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墨风,不顾自身安危要上前去,被林砚卿枪身抽在小腹,瞬间便软了四肢,亦有不少修士是墨风的亲友,全部被林砚卿一人挡住了。

    身后化神修士的灵力让风云巨变,撕扯着白云,掀起阵阵狂风,林砚卿面对着许多修士的围攻,也不落颓势,他比不过逆天的蓝钰,但毕竟也曾经有战神之名的武修。

    墨风强大的灵力裹挟的剑气将蓝钰深深镶嵌入山峰之中,山巅移位,摧枯拉朽的力量让树木断裂,石头移位,只远远看见,那山尖猛地断裂,滑倒

    墨风死死地瞪着他,蓝钰虽然被压制,却憋着一口气,猛地踹向他,“你为什么不死在娑婆?为什么还要出来?百年前你就该死了!”

    墨风狠狠劈向他,蓝钰抬剑挡住,脸上也出现怒气:“该死的是你才对!”

    他猛地抬起,又横扫而过,两人暂时分开,分秒之后又黏着在一起,两人都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

    蓝钰大喝一声:“追焰!”

    墨风的本命剑剑身闪过一道白光,似在疑惑什么,墨风大惊失色,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哈哈哈,追焰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标记的,润养在我神识十几年!”蓝钰笑得很畅快,眼圈发红,神色隐隐狂狷:“你成为我这么久,却从未驾驭过我的身躯,百年来也从未被我的本命剑接受,哈哈哈,你好烂啊,冒牌货永远是冒牌货,成不了真的。”

    墨风气息逐渐不稳,他手中灵力汇聚,他生生折断了追焰,追焰失去光芒,同时墨风也吐出一口鲜血,毕竟那是‘他’的本命剑,唇角含着血,他说:“不需要这些东西,你也夺不回你的身体。”

    墨风手指灵力运转,只见偌大的法阵在凌霄宫上方闪动起来,这时地下的修士发现不对劲,再想要逃便来不及了,无形的结界出现,困住了凌霄宫所有修士。

    蓝钰脸上笑容收敛,拧眉看向他。

    “来啊,蓝钰,我以天下修士为祭,我不信我斗不过你。”墨风脸上满是狠厉,浑身哪里还有半点正道修士的模样,邪气肆意,双眼透出丝丝血色。

    蓝钰却自顾自的轻笑出声:“你依旧不敢正面与我抗衡,就算我只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废人。”

    他持剑而上,天地之间,直接劈下,发丝微动,双眼坚定清澈,一剑破万军,一剑定乾坤!

    “这个什么阵法?”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灵力在流失”

    “这是菩提生祭,邪修是墨风!”

    “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大的凌霄宫居然被人当作了祭坛却毫无察觉,何其无能!”

    掌门此刻也出现慌乱的神色,林砚卿抱着垂泪的蓝枣,揉着她的脑袋,神识也被结界阻隔,他用灵力抵抗阵法带走蓝枣的生命力。

    若是灵力耗尽,阵法吸取的便是他们的血肉灵魂。

    “此阵法内的修士便是瓮中捉鳖,只能靠旁人破阵,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麒麟子蓝钰真的能够杀死化神修士。”那人说得艰难,眼神有些绝望。

    蓝枣抱着林砚卿的手臂,手指有些颤抖,她轻声道:“阿父,我好像要死掉了。”

    林砚卿揉着她的脑袋:“怎么会?蓝钰会救我们出去的。”

    “不是的”蓝枣惨然一笑,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而出:“他将我强行契约为他的命魂兽如果那个讨厌的人死掉,我也会死掉的。”

    林砚卿动作一顿,神色变得骇然,“你说什么?”

    “爹爹若是输了,爹爹便会死,阿父也会生不如死。”蓝枣似乎年纪尚小,极为怕死又极为懂事,最终嘴唇嗫嚅几下:“那便让我拉着那个禽兽下地狱吧。”

    林砚卿不承想墨风居然会这般歹毒,这种秘术也敢用,以人为兽,结缔契约,稍稍不慎便会反噬。

    他像是疯了似的去破结界,整个人再不似那般沉稳温和,但是于事无补,结界未开。

    蓝枣在混乱中弯腰抱住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咬住了自己的胳膊,没有哭出声来。

    “你成仙成魔又如何?!”蓝钰的无数虚影在墨风眼前闪过,他具有滔天灵力,但是奈何身体不对板,灵力掩盖下也在急速衰退,七窍流血,空手接刃,灵力轰击蓝钰。

    蓝钰身体晃荡一下,剧痛袭来,骨裂脆响,却也不妨碍他一剑一剑砍向墨风的结界。阵法的灵力波动起来,如同愚公移山,半点不松懈,手心攥出血,浑身骨头也在震荡,却机械地攻击着对方。

    墨风显然意识到,只是单拼剑招,并非他的对手,所以他想耗死蓝钰。

    娑婆九世,痛苦缠身,淬筋炼骨,不敢有一刻松懈,像是被反复雕琢的顽石,终究绽放出色彩。

    阵法下已经有不少修士消散于阵法中,恐惧在无限蔓延着,活着的修士开始更加剧烈地破开阵法。

    林砚卿清醒了,不再浪费灵力,他甚至害怕破开阵法,不知道蓝钰会怎么选,不管怎么选结果都是不尽如人意。

    随着蓝枣愈发虚弱,林砚卿抱着她的手在轻轻颤抖着,她不断重复着,不会有事的,阿父会保护你的。

    蓝枣只是埋在林砚卿肩膀,很轻地说道:“阿父,不管结果如何你要告诉爹爹,枣枣都不怪他。”

    林砚卿轻轻咬住唇,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蓝枣额心。

    蓝枣又蹙了蹙眉,故意道:“以后阿父和爹爹有了弟弟妹妹,也不想要枣枣陪着了。”

    归根到底,蓝枣还是怨的,怨他们抛弃了自己。

    林砚卿心痛难忍,摇头道:“枣枣不要说这种话,不要”

    “好吧。”蓝枣见阿父这般痛苦,不再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他,只是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意识逐渐模糊。

    日头渐落,亦有修士意识到了不对劲,从各方赶来,但邪修的菩提生祭并非那般简单可以破除的。

    且化神修士斗法,若不是老祖宗般的人物,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两人的死斗分出了胜负,蓝钰看着浑身是血,因为灵力暴增而四肢肿大的男人,他拖着重剑,朝着墨风靠近着,他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但他已经被蓝钰的魂钉钉死在石头上。

    墨风这才生出恐惧来,那充血放大的瞳孔,威胁似的瞪着他,“你敢杀我你的女儿也会死。”

    他一直都知道若是给蓝钰时间,他势必更加难杀,但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蓝钰便变得如此强悍。

    蓝枣的命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蓝钰动作只是很轻地顿了一下,重剑抵住他的喉咙,匕首以刁钻的角度插入他的脊背,生生剖开他的皮肉,那节沾粘着血肉的骨头露了头。

    墨风惨叫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蓝钰给他喂了续命的丹药。

    “蓝钰,你不能杀我,不能”墨风稍稍一动,四肢被钉入的钉子便会往外沁血,他神情癫狂,叫嚣着:“我死了,蓝枣也会死啊!”

    蓝钰更深的剖开他的脊骨,像是要竖着剖开他的骨头,看着那根正常人的剑骨,他没有听他的话,自顾自地将那根骨头强硬地抽了出来,血肉拉扯、骨头断裂的声音细微又尖锐。

    墨风惨叫无声,浑身都抽搐起来,血染红了整片黄土地,挣扎的右手的魂钉落下,整个人像是烂泥般软下来,那脊背一片血肉模糊。

    蓝钰静静地看着那根属于人类的脊骨,眼眶忍不住发烫,眼泪掉落而毫无察觉,骨头半分看不出任何的特殊,但他因为这个被人觊觎、嫉妒、迫害不得好死……

    他满脸是血,放肆地笑起来,声音莫名地显得苍凉,他扔下手中的脊骨,任由剑骨染尘。

    墨风仿佛死了般,随着他的修为散去,菩提生祭阵法被破除,修士鱼贯而出,争相逃命,此刻无人再去追寻什么真相,到底谁是墨风,已经不重要了。

    蓝钰一寸寸地割下墨风的血肉,他仿佛着了魔,跪在地上,将他原本自己的躯体切得四分五裂,保留着一口气的墨风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剥离。

    他安慰自己,不,那不是他的。

    那原本就不属于他。

    墨风唇角很轻地勾起唇,疼痛麻木后,便显得微不足道了,他很轻地说着:“你输了”

    蓝钰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直到墨风断气,也不曾停下手中的残暴血腥。

    林砚卿站在蓝钰身后,唤了一声:“蓝钰。”

    蓝钰第一声时并未听见他的声音,直到第二声,第三声

    蓝钰才停下手中的事儿,满身血污转身,双眼含着泪,直勾勾看着他,像是被丢弃的小狗。

    林砚卿上前抱住他,轻轻拂过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都没事了。”

    蓝钰这才扔下手中的短刃,用力抱紧他,身体在发抖,“林砚卿林砚卿我赢了吗?”

    “你赢了。”林砚卿闭了闭眼,眼泪从眼尾淌下,哑声重复道道:“赢了的。”

    “他死了吗?”蓝钰又问。

    “死了。”

    蓝钰眼珠这才像是出现一丝神光,他视线这才缓缓上抬,看向魏政手中抱着的蓝枣,她脸颊苍白如雪,四肢垂着,嘴唇发青。

    蓝钰嘴唇嗫嚅了一瞬,什么都不敢问了。

    第43章

    墨风之死, 起初在蓝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余波久久,而真当他咽气之后, 他才后知后觉地后悔,但若真的再来一次, 他也决不会手软。

    他脸上泪痕未干,抱过已经冰冷的蓝枣,那个他从小便捧在手心的女儿。

    自顾自地走下山去, 凌霄宫众人想要拦住他的去路, 墨风剑尊被杀, 于私于公,蓝钰都必须给他们一个解释。

    但见到如此冷漠的蓝钰, 他们根本毫无勇气阻拦,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臧久看着他,始终没有勇气再上前,只是独自去打扫已经毫无人样的“墨风”。

    东海赤水, 娑婆入口,蓝钰早已经精疲力竭,他跪在东海之前, 很轻地说道:“救救她”

    林砚卿并未阻拦他的任何动作, 只是不远不近地陪着他。

    “我愿意用所有的东西来换”

    赤水开道,水势倒流, 蓝枣的身体轻轻浮起, 飘向赤水之地。

    柔和的女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回去吧,赤水重生,已非人修, 人鬼殊途,各自有各自的道。”

    蓝钰久久不愿离开,在两人看不见的空中,少女正静静望着他们,最后不舍散去,她融入了赤水之中

    所有的事情像是回归了正轨,却又像是诡异地偏移了航道。

    “凌霄宫差点沦为炼狱,只怕如今那揽月峰之上还尸骨累累,邪修狡诈惯会藏于人修之中,谁能想到那混元天尊居然是夺舍徒弟的奸诈小人?若非麒麟子天命所在,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听风阁在场的侥幸存活的修士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开始添油加醋地说道,却没有所谓墨风穿越之事,毕竟怎么看,都是混元天尊的名头更响亮。

    “那场大战,当真是遮天蔽日,日月失辉,谁能想到如此年轻的修士,居然能挑战化神修士,最终化神陨落只是不知如今那麒麟子所在何处?”

    林砚卿产下一女,名为林纾淡,小名树树。

    魏政重振无妄宗,蓝钰和林砚卿都是无妄宗长老。

    “树树,不能欺负小姚。”蓝钰蹙了蹙眉,不太赞同地看着那个骑在男生身上的小女孩儿,制止两人的动作。

    林纾淡和蓝枣性格天差地别,蓝枣幼年活泼开朗,如白纸般清澈善良,从小便会甜丝丝地喊爹爹阿父,而林纾淡性格如她的名字般,冷淡自持,早熟又恶劣。

    她从姚忝背上下来,小腿踩了踩地,摆了摆手:“他让我骑的。”

    气喘吁吁的姚忝坐在地上,膝盖灰扑扑的,点了点头,红着脸回答:“是的,是我邀请林师妹的。”

    姚忝便是那只曾经害得无妄宗灭门的“妖物”,有狐族血统,样貌出众。

    林纾淡看向蓝钰,有恃无恐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吧,是他求我的。

    蓝钰一时语塞,虽然认为这般是错误的,但你情我愿,具体该如何教导,又说不出话来。

    林纾淡天资优越,年纪不过五六岁,便已经炼气八阶,许不要十岁,便能筑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天赋,目下无尘,骄纵桀骜。

    姚忝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林师妹若是愿意契约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蓝钰暂时让姚忝去寻他掌门师兄魏政,自己想去牵林纾淡的手,却被她轻轻躲过,她似乎从小便不喜欢与人太亲近。

    两人回到林砚卿的院落,林砚卿正在屋内打坐修炼,蓝钰便低声问:“你可知他为何愿意被你欺负?”

    林纾淡歪头,眉眼清冷,实事求是地说道:“因为他喜欢当我的狗?”

    “”蓝钰捏了捏眉心:“不,没有人愿意当狗。”

    “他是因为你天赋高,若是你契约他,日后你修为进阶,他也会有益处。”

    林纾淡眼底浮现一点疑惑,认真地道:“可是我没想过契约他。”

    她只是觉得他要求,她就想要试一试,玩一玩。

    “那你觉得好玩吗?”蓝钰看出女儿的心思。

    “不好玩,不如御剑飞行畅快。”林纾淡回答,她也决定不再继续和姚忝接触了。

    “爹爹准备的蛋羹,要不要尝尝?”蓝钰看向主意很大的女儿,不得不采取怀柔政策:“这次没有放葱姜。”

    林纾淡不太想吃,违心地回答却是:“好。”

    父女俩吃完晚膳,也不见林砚卿出门,各自回屋歇息了。

    蓝钰的气息是林砚卿所熟悉的,他不设防,全身心地相信他,任由他进入自己的结界,也无半点分心。

    蓝钰打了个哈切,裹着被褥睡了过去,半夜怀里挤进一个微凉的身子,他自来熟的揽住,意识清醒了一瞬,贴着林砚卿的后颈吻了吻,嘀咕着:“树树性子太冷淡了,和你很像。”

    林砚卿动作一顿,贴在他怀里,虽不需睡眠,也喜欢这般和他躺在一起,他否认道:“我性情并不冷淡,她更像你,骨子里桀骜不驯,有自己的想法。”

    “哎,这样可如何是好,今日我在花园内瞧见她把那妖族小子当马骑”蓝钰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许多让人牙痒痒的熊孩子,他真的害怕林纾淡变成那般模样。

    “修士的孩子自幼聪慧,这并非坏事。”林砚卿却看得很淡,他被亲生父母送给合欢宗,对于血亲这一块,显得有些薄情。

    “况且我相信树树并非那般不懂事理之人。”

    蓝钰依旧唉声叹气,睡意都散去两分,他很轻地说道:“若是枣枣还在的话”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念那个很乖的孩子。

    林砚卿却蹙起眉,“蓝钰可不要当着树树的面这般说,小孩心思敏感,恐会相互比较,而认为父母偏心”

    “我知道,只是我刚刚又梦见她了。”蓝钰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蓝枣。

    林砚卿抱着他,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过几日我们去看她。”

    蓝钰应了一声。

    两人相拥而眠,天空泛白,四周还是雾沉沉的,夜还未完全散去,蓝钰持剑出门时,林纾淡已经在扎马步了,小小的身子姿势端正,一板一眼,挑不出任何错处。

    相比,林纾淡的天赋,蓝钰更加满意她的坚持。

    “早。”蓝钰洗了一把脸。

    林纾淡冲着他点了点头,旋即目不斜视,手中的小铁剑是林砚卿亲手给她铸造的。

    而后,蓝钰练剑,林纾淡便离他远些,想着魏政给她的剑招,一招一式都极为标准。蓝钰见她小小一团,还在如同大人般练剑,便心痒,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林纾淡,朝我出剑。”

    林纾淡神情一顿,理智道:“我现在打不过你。”

    “没关系,剑者无畏,不可畏缩。”

    林纾淡蹙眉拿着小剑冲向他,甚至可能只能刺中他的腰,但如蓝钰所说,嗯,无畏。

    最终被蓝钰气得脸颊涨红,林纾淡强忍着脾气,才没将手中的剑砸了,他有些恼怒地说道:“爹爹,你真无聊!”

    终于把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女儿气红了眼,他才收起剑放肆大笑起来,伸手将人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抱起来狠狠揉了几下:“这才乖嘛,板着脸做什么,爹爹又不是你的仇人。”

    林纾淡被蓝钰戏耍本就恼怒不已,如今见他这般无赖模样,不由厉声道:“你们从出生将我扔给魏政,哪里管过我的死活?”

    这话让蓝钰狠狠一怔,大战之后,蓝钰身受重伤,林砚卿带他入雪巅药谷求医疗伤,那处环境恶劣,没有灵气庇护的幼儿根本无法生存,只能将女儿交给魏政。

    林砚卿站在林纾淡身后,静静看着呆愣住的父女俩,脸上表情无波无澜,他的确可以选择照看年幼的女儿,但是他没有,就算亲女也不如蓝钰在他心中地位。

    他血缘亲情浅薄,只是因为蓝钰才格外珍惜。

    蓝钰回到他身边一年,才得知林纾淡其实如此气恼他们。

    林纾淡说出口之后,顿时便收了音,脸上表情都冷淡了下来,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蓝钰有些木讷地松开手,眼神显得无措,林纾淡紧绷着小脸:“我先回屋了。”

    说完,她脚步匆匆走开了。

    蓝钰抬眼看向林砚卿,委屈地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林砚卿无奈叹气,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谁也不想受伤。”

    林纾淡这般和蓝钰说完,便又有些内疚起来,刚刚不该如此和爹爹说话的,她都能理解,只是依旧会觉得生气,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她躲在房间一日,迷迷糊糊睡着,梦中出现了一个少女,在猎场骑马,挽弓射虎,唇角泛着恣意桀骜又明媚的笑容,骑装如同烈焰般。

    那眉眼间相似的面容,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身份,那个魏政嘴中的蓝枣,爹爹和阿父的第一个女儿。

    画面一转,两人一起出现在林纾淡的内室中,林纾淡半点不见惊讶,只是沉默地坐起身来,看着盘腿大剌剌坐在榻上的少女。

    “树树。”少女却自来熟地喊她的小名,撑着手臂凑近她,差点和她鼻尖相贴,林纾淡猛地后撤,蹙眉看着她。

    蓝枣伸手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林纾淡虽然不适,却也没躲,“做什么皱眉?”

    林纾淡不语。

    “我是你阿姐,你应该知道吧。”蓝枣坐回让林纾淡舒适的距离,两人对视一眼,无言半晌。

    蓝枣再次率先开口:“爹爹和阿父还好吗?”

    林纾淡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我不能入他们的梦。”蓝枣叹息道,“因你体质特殊,我才能来寻你。”

    “哦,那你真的死了吗?”

    “是吧,反正现在不是人了。”蓝枣有些愁眉苦脸的。

    林纾淡见她伤心,想要出言安慰,却实在词穷,只是生硬地安慰道:“不做人也蛮好的。”

    蓝枣噗哧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林纾的脸,看着那张故作冷淡的脸变得可爱,才扯起她的肩膀,“走,阿姐带你出去玩儿。”

    林纾淡拧眉,似乎不愿,却被大力的蓝枣拖走了,两人策马扬鞭,穿梭在无妄宗后山猎场之中,无鸟兽敢造次袭击这个年幼的小孩儿。

    两人看见那荧光闪烁的萤火虫,便幼稚地捕起了萤火虫,然后不小心滚落泥潭,黑夜中萤火虫在袋子里发着光,照亮了两人相似的眉眼,眉眼间都是笑意。

    林纾淡露出一丝笑容,看向蓝枣,突然道:“我很想早点见到你。”

    蓝枣笑容慢慢收敛,似乎没想到林纾淡会突然煽情,伸手用沾着泥巴的手捏她的脸,林纾淡强忍不适,也没有躲开,她轻声哄着小妹:“我天天来寻你可好?”

    林纾淡黑眸很浅淡地亮了亮:“一言为定?”

    蓝枣却只能遗憾地说道:“我骗你的,不能日日来寻你,但有空我便会来,代我好好照顾爹爹和阿父可好?”

    林纾淡勉强答应,嘴角却很轻地撇了下来

    一夜过去,蓝钰修复自己身为父亲的玻璃心,早早在院中等待未见林纾淡的人影,便前去敲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顿时慌乱起来,只以为被人抓走,准备外出去寻。

    在院门口,瞧见满身泥垢的小孩儿,脸上也是泥,只露出那忽闪的黑眸,衣服和裤子都霍霍得不成人样了,样子颇为局促。

    蓝钰扶额,伸手抱住她,“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在哪里打滚回来?”

    林纾淡难得有些心虚,抹了抹鼻尖,“我看见阿姐了。”

    “看见谁了都没用,夜里黑灯瞎火的怎么能偷跑呢,万一被歹人抓住如何是好?”蓝钰骂骂咧咧,又突然顿住:“嗯?你看见枣枣了?”

    “嗯。”林纾淡点了点头,看着爹爹僵住的神情,面上很云淡风轻地说道:“阿姐更看重我,所以只有我能看见她。”

    蓝钰看着她骄傲又炫耀的神情,神情复杂起来,忍不住失笑道:“是,她最喜欢你了。”

    林纾淡又嗯了一声。

    蓝钰给她烧水洗澡,又搓洗她脏了衣衫,林纾淡洗漱完后,重新变成了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她端着那张比谁都冰冷的脸,吃着蓝钰给他做的玉米糕,视线时不时地扫过厨房的蓝钰,确定他在里面,又收回视线,专心吃糕点

    夜里,蓝钰和林砚卿躺在一个被窝里,热意流淌,林砚卿趴在蓝钰胸前,青丝和他的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眼尾殷红,唇角泛着水润的光泽,又被蓝钰捏着后颈凑进他的唇咬了几口,砸吧砸吧,食髓知味般咬着、含着不愿意松开。

    “唔,你身上好香。”蓝钰在他颈侧嗅了嗅,手缓缓摩挲着他的腰。

    林砚卿捂住他的脸,想将人按了下去:“别胡言乱语,满身汗味”

    蓝钰梗着脖子,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用鼻尖去蹭他的脸颊,舌尖舔舐着他下颌的汗珠,半点不嫌弃。

    林砚卿扬起脖子躲闪一瞬,蓝钰便顺势咬住他的喉结,用尖牙细细地磨。

    林砚卿黏糊的鼻音轻哼着,额前又冒出细细的汗珠,脸颊烧红,眯着眼任由他动作。浑身像是被浸泡在酒中,意识混乱,骨头酥麻。

    “你倒是半点不着急女儿不亲近你哦。”蓝钰望着那双缀满情丝的眸子,轻轻啄吻。

    “为何着急?”林砚卿语气出奇地疏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蓝钰还深深地拥抱着、嵌入着他的身体,他语气温柔又沙哑:“你喜欢我不就成了?”

    察觉到他冒进作乱的动作,林砚卿仰头轻吟一声,酥得蓝钰心中直冒火,他撑着他的胸膛,虚虚的眯着眼:“如此嚣张跋扈不愿出来,可是还嫌女儿不够,还要多添个儿子吗?”

    蓝钰受不了他招人的模样,忍不住在他下巴咬了一口:“你别勾我。”

    他根本忍不住的啊。

    林砚卿手指有些虚浮无力,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忍耐着什么似的:“不勾你,你也不曾放过我。”

    蓝钰磨了磨牙,将人弄到天亮,艰难爬起来和女儿练剑,林砚卿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蓝钰狠狠瞪了林砚卿一眼。

    林砚卿根本瞧不见,自顾自地呼着气,还在问:“夫君,还要不要儿子了?”

    蓝钰没忍住,凑上前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了,两个足矣。”

    “哦。”林砚卿似乎还充满了遗憾,故意逗弄他:“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只为你生下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你的剑法”

    “我家又无皇位继承!”蓝钰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胸肌,疼得林砚卿叫了一声,不再继续逗他。

    林纾淡早早等待在院中,学着爹爹的模样,先灌了两杯凉茶,被蓝钰拦住,给温热起来才递到她手中,她见状看了他一眼,小口小口啄起来。

    一大一小,哼哧哼哧地练剑,白日蓝钰和林砚卿身为长老还要去无妄宗教授术法剑招。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林砚卿会单独教授林纾淡术法修炼,颇为严格,但林纾淡并未表现出半点抵触,反而求知若渴,到了最后,甚至更加尊敬林砚卿这个阿父

    惠风和煦,东海之滨依旧杳无人烟,却有一小屋突兀出现,门前种着好几棵枣树,前来寻找娑婆界之人,想要涅槃重生,都会摘取几颗沁甜的枣吃,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入赤水,前往心中目的地。

    夜空如墨,浩瀚无垠的海面,白雾飘散,赤水之颜更深。蓝钰准备了酒放在海边,屈膝坐着,自言自语般:“你与你阿父一样嗜酒,但因为年纪小常常被限制,等你成年,爹爹再补给你。”

    他视线有些飘忽,轻声道:“也不知是不是你还怨爹爹,从不愿意到爹爹梦中来但也没关系,怨吧,本就是我对不住你。你阿父很好,小妹也听话……”

    “唉。”蓝钰长叹一声,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夜风,视线出现一丝迷离痛伤:“爹爹想你了。”

    手上突兀地出现一根红色的发带,蓝钰猛地抓住,那样式像是他从前给蓝枣买的。

    蓝钰红了红眼眶,旁边出现的蓝枣浑身泛着幽幽的蓝光静静看着爹爹,身形肉眼不可见,所以爹爹并不知她就在身边。

    很快,爹爹就能看见她了

    系统离开得悄无声息,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蓝钰的生活平静,教养女儿,闲暇之余栽培徒弟。

    蓝钰和林砚卿再也没有过分离,就算林砚卿闭关,也不曾分离,蓝钰会在他闭关的府邸打地铺,白日练剑历练,夜晚偷懒垂钓。

    直到林纾淡在修仙大比重新震惊世人,成为新的一代天骄,蓝钰之名才重新现世。

    她被人问起,谁是家的弟子,她淡然又平静地说:“无妄宗弟子,蓝钰之女。”

    一时间,当初宗门大比之中被蓝钰支配的害怕重现,关于蓝钰的传奇又变得如雷贯耳。

    她的出现让曾经欺辱蓝钰的宗门瑟瑟发抖,仿佛梦魇一般,秘境之辱,让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蓝钰秋后算账,但蓝钰早就将这事忘记了。

    有人言:

    “百年间第一个出娑婆之人,修为可比化神,当时脚踩邪修,拳打化神,好不潇洒,乃是修真界第一人。”

    “修真界第一人?这话可就是不对了吧?”

    “有何不对,就连那混元天尊都不是他的对手。”

    “蓝钰之女更是延续了他亲爹的天赋,啧啧,前些日子,那些追杀林纾淡的人,如今都已经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修真界那些陋习早已经无法再延续,针对天之骄子的围猎,再也没有出现,修真大陆群星璀璨,时不时便会冒出一个天赋极高的天才,通天之道大开。

    “那蓝钰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什么林姝懿,曾经在凌霄宫那次”

    “哼,你以为如今掌管娑婆界的人是谁?”

    其中不乏夸大吹嘘者,但也无限接近事实。

    第44章

    黑夜如同毒液般侵蚀着三等星的大街小巷, 灰败陈旧的建筑,灯红酒绿的街区,深夜也依旧喧闹浮华, 暗巷深处,建筑阴影切割着他的小腿, 露出一双沾着脏污的黑靴。

    黑靴缓慢挪动了一瞬,暗巷传来一声轻嘶声,似痛苦的呻吟。

    阴影中的男人蜷着腿, 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醉酒后脑子一片昏昏沉沉, 但脑海中的东西却吵得他不得安宁,自顾自地给他塞了很多记忆。

    亚当斯, 生活在三等垃圾星的C等低劣雄虫, 像是烂掉的垃圾,凭借着自己雌父留下的财产,花天酒地, 肆意挥霍,在酒精中发烂发臭,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烂虫。

    这个介绍是脑海中系统对他的介绍。

    但亚当斯也无从辩驳, 毕竟从前二十年他都是这般活过来的。

    他酒量好, 就算喝醉了,意识也相当活跃, 依旧能够清晰地分析系统给他剧本的信息量。

    亚当斯承认自己低劣, 却不承认自己愚蠢。

    他只是懒得挣扎, 也懒得抗争,不代表自己真的如剧情中的无知作死。

    亚当斯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帝国权力上将雪莱的雄主。

    雪莱这两个字,就算亚当斯整天生活在混沌生活中, 也如雷贯耳,关于他的报道,几乎是全帝国铺天盖地的荣光。

    就算是垃圾星中等级最低F级雌虫也有一个偶像,那便是雪莱上将,帝国之星。

    亚当斯脸上的表情很怪,啼笑皆非地再三确认,雪莱是那个他认识的雪莱吗?

    系统是非常肯定地回答。

    亚当斯当即便笑不出来了,他非常讨厌雪莱,不对,应该说他厌恶所有等级高的虫子,而雪莱只是其中翘楚而已。

    他等级低,在高等星C级雄虫并不稀有,甚至可以说普通。

    而等级从降生那一刻便注定了,虫族被分为三六九等,亚当斯尝试一切努力,也无法追赶到那些高等虫子,他费尽全力做的事情,高等虫子只需要伸伸手指便能完成。

    亚当斯性子阴湿恶劣,睚眦必报,他嫉妒甚至恨着他们,当野心冲破了身体的极限,他除了放弃,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宿主不甘心吧?”系统故作蛊惑地说道:“在原本的剧本力量操控下,你会标记、鞭打、苛责你的雌君雪莱,让婚姻关系破裂”

    亚当斯想,这的确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嫉妒会让他面目全非,更别说那刺眼的雌虫每天都在他眼前晃荡的话,他不保证会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来。

    “而后你会死在他手上,雪莱则会重新摆脱这个失败的婚姻,在主角攻尼科尔的细心照料下走出阴霾,重新相信爱情。”

    “尼科尔又是谁?”亚当斯抓住里面的关键人物。

    系统说:“一只S级雄虫。”

    亚当斯:“”更恼火了。

    “既然他们如此相配,又为什么要拿我当成两人感情的润滑剂呢?”亚当斯心情非常不爽,话说也难听起来:“操起来更爽吗?”

    “系统就是来帮你逆天改命的啦。”系统似乎还颇为骄傲:“从前你只是强行被剧情影响,剥夺思考,成为提线木偶,现在你能重新选择啦。”

    “选择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要让雪莱上将怀上我的虫蛋才能顺利存活吗?这是我的选择吗?”亚当斯慢悠悠撑着墙壁起身,脚步虚浮,晃晃荡荡地朝着自己的别墅走去。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样低等的雄虫要多努力才能让S+雌虫受孕?”亚当斯砸了手中的酒,“犹如生殖隔离啊。”

    系统没说话了,在剧情中亚当斯是彻头彻尾的工具人,被婚配给雪莱只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他的存在是雪莱身上唯一的污点,也是主角两人的催化剂。

    亚当斯过长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眉毛和双眼,脸颊透着潮红,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嘴唇殷红,唇角弧度一点点扩大,露出了病态娇态的笑容,雪白的牙齿显得渗人:“好啦,好啦,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这可是他唯一一次可能改命的机会啊。

    系统听见这话,莫名地有些害怕了

    三天后,亚当斯被虫带到了帝国首都星,如系统所说的他被婚配给了雪莱上将。

    “今天是星历709年,气温稳定保持在二十摄氏度左右,雪莱上将率军救出了被困在辐射星的受难者,共计一百八十九只虫”

    病床内,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静静看着电视里采访的人,那是一位金发蓝眼的上将大人,穿着作战服,掐着窄细的腰身,戴着冰冷护目镜,露出那张冷峻的脸。

    他下巴还沾着一点星兽的猩红血迹,镜头对准他的脸,气质扑面而来的冰凛。

    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记者,许是被他的婚事报道气到了,大胆开麦:“请问,上将大人对于您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您满意吗?”

    雪莱却像是没听见般,忽视了记者的问题。

    病床上休息的亚当斯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双瞳微微放大,眼底带着一股浅薄的占有欲,为那双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漂亮的光泽。

    自从两人婚姻落地的那刹那,他便将雪莱视作自己的东西,因为雪莱的背叛,所以还是带着污点的东西。

    亚当斯就是这般不讲理且霸道。

    他剪短了刘海,露出狭长的狐狸眼,那张脸浓丽艳稠,仿佛色彩堆积,未施粉黛,已经足够惊艳,从前算是累赘的样貌,在此刻也变成了亚当斯的绝对优势,他听从安排前来医院体检。

    而他的未婚夫如今还在战区未归。

    对他的轻视显而易见。

    这个认知让亚当斯更加痛恨了雪莱。

    门被突兀地敲响,穿着白大褂的医疗虫,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雌虫,亚当斯收敛了神情,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看着几人,视线扫过,像是玫瑰拿着荆棘轻轻挠了挠他们的手心。

    留下一片浓烈的芬芳,动人的钩子滑过。

    这样的雄虫,于他们而言是很好的观赏品,甚至会是婚姻之外的第三选择。

    因为他的等级太低,不足以成为雄主。

    医疗虫看着检查报告,简单地说了一下:“信息素等级偏低,稀薄,全身激素正常,健康程度A等,肌肉强度A等”

    亚当斯虽然每天花天酒地,但从未松懈过强壮自身,谁让在垃圾星上有许多痴心妄想、自不量力的垃圾虫想着要强/暴他。

    亚当斯等级在三等星不算差,一些雌虫对他颇为冒犯,年少时还时常遇见粗鲁的雌虫直接将他拖进小巷中,裤子都脱了,又被他反杀。

    最终那只雌虫被流放矿区,诸如此类的事情他遇见过很多件,无人能得逞,他的凶名也传播了出去。

    但中心区这些雌虫明显没遇见过这种体质的雄虫,眼底露出不少惊讶。

    这只雄虫的信息素这般低,但身体素质却不错,比一般养尊处优的雄虫好太多了。

    亚当斯明显瞧见某些雌虫眼底闪过一丝火热。

    亚当斯唇角的笑容得体,苍白的脸颊透着一丝艳色,眉眼微微一勾:“医生,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医疗虫阖上病历本,摇了摇头:“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亚当斯似乎早就料到是这种结果,微微颔首:“那我能出院了吗?”

    医疗虫却为难地看向身后那群西装革履的雌虫。

    领头的中年雌虫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医疗虫离开,他给亚当斯倒了一杯温水,语气温和:“亚当斯阁下。”

    阁下算是对雄虫的尊称。

    “我们这边有个交易想和你做。”

    亚当斯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却早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的雌父曾经是我的部下,我们也算是有一段香火缘”中年雌虫霍尔特目光打量的落在他脸上,这只他们精挑细选的雄虫,似乎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雌父还活着的时候,我常常听起他说从军的经历。”亚当斯客气地说道,他雌父重病时可不见这些战友来探望。

    虚伪的战友情真够可笑的。

    霍尔特露出温和的笑容,接着说道:“你应该是一只聪明虫,你是我们从三等星拉出来的,也是我们送到雪莱身边的。”

    “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便是。”亚当斯缓慢地眨了眨眼,修长的黑色羽睫纤长淡薄,眨眼间仿佛楚楚可怜,但又艳丽夺目,他非常懂事地表态。

    他深藏自己心中对这些雌虫的恶心,露出令虫作呕的乖巧之态。

    “乖孩子。”霍尔特夸道。

    “雪莱并非星网上说的那般天下无双,相反他傲慢无礼,讨厌雄虫”

    亚当斯出医院的时候,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转账,足够他在中央区买一套舒适的住宅。

    雌父留下的遗产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生活

    “哦,雪莱,你真可怜,从垃圾星来的、低等级、酗酒家暴雄虫哦,我已经开始可怜你的婚后生活了。”昏暗奢华保密性极好的会所,一只幸灾乐祸的雌虫摇晃着红酒杯朝着那穿着军装,面无表情的俊美雌虫说道。

    “低等级的雄虫根本满足不了S+雌虫需求,精神力可能会因为雄虫的引诱而加剧,我建议你立刻找个理由拒绝这门婚事。”蓝色头发的高挑雌虫认真地建议道,脸上带着的担忧之色却不搭眼底,更像是看戏。

    雪莱只是端起桌上的葡萄果汁,依旧强势不可侵犯的姿态,视线冰凛如霜,不置可否,并不对自己的即将到来的婚姻发表任何的看法,可能也是打心底里没将那只雄虫当一回事。

    他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一只恶劣的雄虫,而是他身后厚重得如同大树根基般的根须。

    “哦,看他冷漠的样子,显然从未尝过雄虫的滋味”率先开口的雌虫,再次开口。

    雪莱这次说话了,微微扬起了下颌,毫无顾忌地戳了好友的痛楚:“若你说的是被无数次抛弃,又像狗一样爬到雄虫床上的体验,我的确没有尝试过。”

    哈里斯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色变得阴沉。

    第45章

    “雪莱上将联合空军组进行高空演习, 演习圆满成功”亚当斯播放着早间新闻,穿着黑色真丝睡袍,肌肤像是巧克力里面流淌的牛奶, 大背头露出漂亮的眉眼,他从不抵触雪莱的信息, 每天都在主动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尽管他与雪莱已经登记成婚半月,但他一次都没见过他的真虫, 连登记的时候都是副手拿着他的身份信息来结的。

    亚当斯住在自己的住宅里, 享受着早茶, 机器虫小芳尽职尽责地播报的雪莱上将的近况新闻,明明就在首都星中心区, 却故意不理会他这个雄主。

    若是根据帝国雄虫保护条例, 雪莱已经要受到惩罚了。

    门铃声响起,亚当斯放下自己热好的红酒,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皎白的半片胸膛, 倚在门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雄虫保护协会的执行官。

    执行官视线控制不住地扫过眼前雄虫的眉眼又逐渐下移,看向若隐若现的肌肉曲线, 仿佛渡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 看得虫心神荡漾,肉/欲十足, 下一秒, 亚当斯拢起了自己的衣襟, 弯唇露齿:“你们是?”

    “我们雄虫保护协会的工作虫员,接到有关市民的举报,您家雌君并未履行自己的看护职责是吗?”他正色道, 胸前的执法仪闪烁着淡淡的蓝光,记录着亚当斯的一言一行。

    剧本中的亚当斯自然是大骂特骂,将雪莱指责得一无是处,他的嘴脸被记录下来,成为雪莱被攻讦的证据,他受到了惩罚,被强制要求与亚当斯同居,履行雌君的责任。

    “当然没有。”亚当斯眨眨眼,被寻常虫更加纤长的睫毛,眼尾像是迤逦的扇子,带着圆滑的弧度,红唇微弯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我们昨夜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雪莱上将对我非常好”

    这个描述昨夜两虫夜晚有多火热的录像带最终来到了雪莱手上,视线看向投影中的雄虫,他那张脸的确受到了虫神祝福般,眼角眉梢透出丝丝妖异艳丽,仿佛不久前饱餐一顿的男鬼,眼尾发红,眼眶水润无比。

    若不是雪莱一直派虫监视着他,若是单看这个录像,也会猜测是不是亚当斯背着他与其他雌虫偷情了。

    雪莱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投影仪,雄虫的示好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的波澜,甚至更加警惕了,这不显现目的雄虫所图只怕会更多

    上流社会的晚宴,一般由高等雄虫发起。

    雄虫的身体相比筋骨强悍的雌虫,肌肤显得有些吹弹可破,所以雄虫承担的社会任务仅仅是被雌虫呵护,然后繁育。

    说难听点,雄虫就是被圈养的羔羊。

    但雄虫到底并不是羔羊,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不少高等雄虫也在社会中承担职务,只是像亚当斯这样的低等雄虫是没有资格的。

    也有许多雄虫非常喜欢被圈养的生活。

    而雄虫保护条例对雌虫几乎苛刻,例如:雄虫对雌虫进行鞭挞和虐待,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而雌虫对雄虫动手,轻则三年监禁,重则流放或者死刑。

    这是因为雌虫的治愈能力极强,身体素质是雄虫的百倍,这样绝对的力量差异下,促成了这条法条的产生。

    而且从社会地位上来说,雄尊雌卑是自古以来形成的观念,但主角雪莱显然并非古板之虫。

    亚当斯闭了闭眼,夜晚之中,他唇角挂着讽刺的笑容,低等级的雄虫怎么看都像是故事中的炮灰才是,主角哪有不金光闪闪,不光芒万丈的?

    他乘坐特邀的飞行器上,接受着克莱夫雄虫殿下的邀请。

    克莱夫是亲王之子,身份尊贵,私底下爱慕着雪莱。

    这次邀请亚当斯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剧情中的亚当斯激动地赴约,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应有的尊重,却不想众虫只是将他当成猴子般戏耍。

    这是他和雪莱第一次见面,他喝醉了酒轻薄了克莱夫的雌侍,在守卫的逮捕下,亚当斯从二楼摔入了泳池中,冰凛的气息席卷着他的身体,酒意消失。

    岸边上站着各式各样的虫对他露出鄙夷之色,他视线赫然落在中间雌虫的身上,雪莱只是对他冷眼旁观,犹如陌生虫。

    亚当斯看到这里,已经是火冒三丈,该死的克莱夫,欠操的雪莱,所有看见过他丑态的虫都应该被挖掉眼睛。

    他双眼露出一丝恨意,但瞬间又平复下来,飞行器停在一片草地上。前来接待的雌虫客气礼貌地将亚当斯邀请入内,复古繁琐的建筑,圆顶设计,欧式风格,墙壁上暖炉壁画,虫来虫往,其中认识他的虫并不多。

    水晶吊灯闪耀奢华,泳池、喷泉、鲜花、由爬山虎和鲜花点缀的墙壁,没有任何杂乱,被打理得很好,宫廷内的厨师最擅长的就是将食物做得很贵的样子。

    亚当斯样貌出众,出现时吸引了不少停驻的目光,不明真相的雌虫露出打量又侵略的目光,只以为是克莱夫殿下的远方亲戚或者更加无关紧要的虫物。

    亚当斯却坦然面对着所有猜忌目光,夹了几块奶芙小蛋糕,又让酒侍端来酒,坐在角落中慢条斯理地进食,动作优雅,胸前的蝴蝶领巾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块诱虫的小蛋糕。

    克莱夫站在二楼窗前可以看见下面所有虫的动静,视线看向那身边从未缺过雌虫的亚当斯身上,又慢慢收回视线,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宝石戒指,看向书房内坐着的三只雌虫,他笑眯眯地说道:“雪莱,你的雄主很受欢迎呢。”

    阴影下穿着贵族骑装的雪莱眼都没抬,视线落在光脑的淡蓝色荧光屏幕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不近虫情的冷,薄唇紧抿。

    “哈哈哈,克莱夫殿下,你大可不必试探雪莱,他至今为止甚至都没正式见过他的雄主。”哈里斯哈哈大笑起来,眼神玩味。

    克莱夫挑眉,“那今天也许会是他们印象深刻的初次见面。”

    “也许吧。”哈里斯耸肩,雪莱依旧没有反应,他正在制定战区攻守计划,明日他们又要进行海军联合演习

    “尊敬的各位,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我的宴会,最为答谢,我准备了丰厚的礼物,以及时光之钻供大家抽取。”克莱夫站在二楼,缓缓走下来,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露出矜傲的神情,时光之钻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星币价值几个亿。

    克莱夫寒暄了几句,又声音微扬,视线落在虫后的亚当斯身上:“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雪莱将军的雄主,朗费罗·亚当斯。”

    空气中声音一静,聚光灯瞬间落在亚当斯身上,他微微扬杯,唇角勾着得体的微笑,处事不惊的颔首,像一位矜持美丽的贵族。

    但只有亚当斯自己知道,他差点将酒杯捏碎才控制住自己的兴奋和紧张,口干舌燥、肾上腺飙升。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圈子露面,这个代表着最高权力的圈子。

    克莱夫很遗憾没能看见亚当斯失态的样子,很快拉回正题,宴会是为了欣赏他雌父卡特亲王给他送的生日礼物。

    期间,亚当斯被虫簇拥着、夸赞着、奉承着有一些是克莱夫的指使,有些则是雌虫的自发行为。

    “哦!亚当斯阁下,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雄虫,帝国之花都在你面前悍然失去了光彩。”

    “若是能邀请亚当斯阁下跳一支舞,那将会是我今晚最开心的事情。”

    “亚当斯阁下你的双眼像黑宝石般迷虫,请问我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亚当斯望向那些给他抛出橄榄枝的雌虫,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比三等星的垃圾虫好一点,但也仅仅一点而已。

    亚当斯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月牙似的眉眼温柔缱绻,仅仅靠着注视,便让不少雌虫红了脸颊,信息素都快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很快亚当斯便醉了,眼底荡漾着淋漓的水光,身形微微晃荡,眉眼间仿佛春花绽放,腰间被一只手环住,亚当斯捏着那只为非作歹想要往他胯、下摸的爪子,盯着那虫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淡,声音低沉地警告道:“我是雪莱将军的雄主。”

    那只雌虫却色胆包天地说道:“若是能和阁下醉一场,死也愿意。”

    亚当斯弯了弯唇,在雌虫期待的目光中,凑到他耳畔,呼吸温热,轻声道:“但像你这样低劣的雌虫,就算给我擦鞋,我都嫌脏的。”

    “怎么办?”亚当斯拉开一点距离,看见雌虫煞白的脸庞,温和一笑,食指碰了碰他的额心,低声道:“低贱的雌虫,能把你的脏手拿开了吗?”

    而从雪莱的角度上看,则是那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此刻正在别的雌虫怀中笑得花枝乱颤,手指还在抚摸那只雌虫的脸颊,丝毫没有顾及已婚的身份,公然与其他雌虫调情。

    哈里斯吹了一声口哨:“雪莱,看来你的雄主也许并不需要你。”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C等的雄虫也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

    雪莱转身回到阁楼,并不准备参加这浪费时间的宴会。

    亚当斯转身看去,恰好看见一道挺拔的背影,齐腰的金发耀眼,他危险地眯了眯眼,醉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那只不识好歹的雌虫也在这里?这么早就来了?

    那剧情中他的出丑,是不是也有他的默许呢?

    就算还未发生的剧情,亚当斯也怀恨在心。

    第46章

    亚当斯并非宴会的主人公, 身边的小插曲只仅限两虫知道,在众虫围观克莱夫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宝物时,亚当斯被虫侍扶着, 往休息走去。

    雄虫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 大部分力气都倚在虫侍身侧,仿佛已经醉得人事不知,脸颊浮动着不正常的潮红, 垂下的眼睫, 眼尾湿红一片。

    虫侍也是一只雌虫, 他闻到雄虫身上的香味,心脏砰砰直跳着。

    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休息室的门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门前挂着序号,虫侍带着亚当斯停在门牌为16的休息室前,打开门, 低声道:“阁下,休息室到了,您坚持一下。”

    亚当斯身体冒出的不正常热意, 让他眉梢蹙了蹙, 系统给他的剧情里并没有亚当斯是否中药的剧情,只是一笔带过, 反正结果都是亚当斯冒犯卡莱夫殿下的雌侍, 被揭发后畏罪跳入了游泳池里。

    没想到克莱夫居然敢给自己下药, 亚当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亚当斯被放置沙发上,舒适宽敞的休息室内有浴室有卧室还有客厅,他仰躺在沙发上, 望着头顶白炽光刺得双眼生疼,眼圈一阵阵发红,背后传来很轻盈的脚步声,旋即脖子被一双柔软的手臂圈住。

    亚雌的身体不如雌虫的那般强壮,身体软绵,有时更能满足雄虫的占有欲。

    亚当斯似在清醒中挣扎,挣开了亚雌的手,撑起身体看向身后,蹙着眉表情无辜又不解:“你是谁?”

    克莱夫的雌侍是一只乖巧温柔的亚雌,长了一张温顺漂亮的脸,他主动上前想要替亚当斯脱下外套,声音也似水般温柔:“阁下醉了,您可以躺下休息休息。”

    亚当斯打开他的手,语气义正词严:“我是雪莱的雄主,你别靠近我。”

    说话间,往身后退了半步。

    亚雌抿了抿唇,面露难色,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主动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衣,语气卑谦:“雪莱上将不会计较这些的,您只是喝醉了,需要虫的照顾”

    亚当斯怔了怔,露出一丝嗤笑的表情:“这种自欺欺虫的说话是你的雄主教你的吗?”

    “我不喜欢被虫使用过的雌虫。”

    他扔下这句话,不顾身后虫的阻拦,冲出了休息室,亚当斯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显得异常清醒冷静,躲过了转角的巡逻的保安虫,他往楼上跑去,记得系统提及过上面是贵族的休息室,如果雪莱在这里,那么大概就是在楼上了。

    而功夫不负有心虫,三楼的贵宾休息室,仅仅只有三间,其中一间格外华丽,门牌都是镶金边的,生怕没虫知道里面人身份尊贵,雪莱身为主角,一定会在里面,亚当斯莫名的自信。

    亚当斯鼓起勇气推门而入,灯光敞亮,视线一眼便盯住了坐在书桌前的雪莱,他也听见声音缓缓抬眸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

    好消息,亚当斯找对了地方,坏消息,里面不止雪莱一只虫。

    “嚯?”

    “这是谁来了?”

    亚当斯稳住自己翻涌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襟,勾起淡淡的弧度,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但是那双泛红的眼圈却显得与他的礼貌格格不入,更像是饱受了委屈似的,他微笑着看向雪莱:“我找雪莱。”

    哈里斯嘴里咬着烟,眯着眼笑起来:“上将大人,您的雄主似乎遇见了麻烦,需要我帮您解决吗?”

    其他好友也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只有雪莱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起身,扫了一眼亚当斯,旋即道:“出去。”

    亚当斯以为雪莱在和自己发号施令,他牙关紧咬,心中戾气差点藏不住,然后咬断雪莱的脖颈,却见那些雌虫懒懒散散、不情不愿地起身。

    哈里斯还在争取留下来的机会:“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会成为安静的空气。”

    雪莱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哈里斯只能起身离开。

    偌大空间内只剩下两只虫子,雪莱抬脚朝着那只散发着浓烈酒味的雄虫走去,黑靴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雪色的睫毛蔚蓝的双眼,仿佛雪山上冻结的湖泊,S+雌虫身上的信息素和等级压制,几乎可以硬压等级低的雌虫和雄虫,此刻亚当斯就感觉了一丝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想朝着这只雌虫求饶。

    亚当斯心底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阴暗更加浓稠了,凭什么被压制的人是他?

    他想看着雪莱跪在他面前当狗,想看看他当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强势和锋芒毕露。

    但他心中的想法,此刻在面上半点不显,他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

    “雪莱上将。”

    雪莱微微扬起下颌,眼神几乎睥睨,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毫无感情的冰蓝双眸,结了冰霜般。

    “我知道你也许并不想看见我,可是雪莱上将我们是帝国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亚当斯无奈一笑,脸颊潮红越发明显了,眼底荡漾着承受不住潮热的水光,他身形晃荡了一下,似乎有些虚弱,朝着雪莱身上倒去。

    雪莱后退了半步,便不再动弹了,因为亚当斯抓住了他的衣襟和胳膊,浑身那股酒气夹杂着他身上的香水味,仿佛被酒精浸泡的玫瑰味,浓烈腐朽又醉人,他眉头紧紧拧起。

    亚当斯微微抬头看向他雪白的脖颈,趴在他耳畔低声道:“雪莱,我被人下药了。”

    那热浪似的呼吸尽数洒在他耳廓,犹如一捧雪被火焰烤化,他声音低哑:“你想看见你的雄主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吗?”

    亚当斯眼瞳微暗,试探道:“或者这是你指使的?你想通过往我身上泼脏水而衬得你雪莱上将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吗?”

    雪莱撑着他的手臂,将人推开,亚当斯便顺势倒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身体的异样就算是黑色的裤子也藏不住半点弧度,他自顾自地解开裤子

    “你干什么?”雪莱见状露出一丝嫌恶惊讶的表情,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

    亚当斯却吊儿郎当,仿佛没有骨头的泼皮无赖又像是烂在泥里的月季花,皮带解开。

    他动作无半点拖泥带水,下面的行为更是明晃晃地毫无顾忌,他舒服地仰头:“你应该要对我负责,我是因为你才来这个宴会的,宴会的主人克莱夫殿下也是因为你才会邀请我的。”

    “我没有让你宽衣解带让我标记,已经算是对你的恩赐了。”

    亚当斯浑身燥热,当着他的面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也是因为真的忍不住了,他能保持基本的理智,都算是他意志力坚定。

    雪莱避开视线,面色冷漠,想要出门去,亚当斯叫住他:“别走。”

    “你走了,信不信每两分钟,就会有雌虫跑进来玷污我的清白。”亚当斯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筋骨分明,指头粉红,他也没想到他居然和雪莱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雪莱并不认为自己有留下来的必要,亚当斯就算被玷污清白又怎么样,他抬脚朝门口走。

    “你不想知道我来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吗?”亚当斯嗓音性感沙哑,说话间带着轻声的喘息,这话成功留住了要出门的雪莱。

    雪莱听见了粘稠的水声,与雄虫的喘息声交织着。

    “我身为一只三等星来的垃圾雄虫,起的作用似乎只有恶心你,嗬嗬,但是我如果说我其实从小就仰慕雪莱上将大人呢?”亚当斯喉间发出丝丝痛苦的呻吟般。

    他仰着头,只能看见倒立着的上将背影,那一身白色飒爽骑装,腰带勾勒着腰身,宽肩窄腰,裁剪得当的裤子,笔直修长的长腿。他盯着那双腿,在刺激下绽放。

    快得不可思议。

    雪莱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脸色变得难看,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亚当斯单手扣好皮带,双眼更红了,坐起身来,偏头看向雪莱:“结束了,你不用再躲了。”

    雪莱依旧站着没动,亚当斯便走到雪莱跟前,指尖泛起的白稠,一点点被亚当斯猩红的舌尖舔过,留下一片湿痕。

    他一双眼睛对上雪莱厌恶冰冷的眼,笑得仿佛一只妖孽,他舔了舔唇角,“雪莱你身为我的雌君,准备什么时候履行自己的责任呢?”

    他说着,便要用那只潮湿的爪子去抓他的衣角,雪莱忍无可忍扼住他的喉咙,面容冷峻,从牙关挤出来的几个字:“你在找死吗?”

    亚当斯眯了眯迷离欢愉的脸,抬手抓着雪莱的手腕,后背靠着门,低低笑了起来:“这就生气了?”

    其实亚当斯这一系列的作死行为,既是情势所迫,也是想要试探雪莱的忍耐度,雪莱的忍耐性比他想象的好多了,若是他,只怕在他解皮带的间隙就要砍了他的脑袋。

    “那你和别人一起算计我的时候呢?”亚当斯不解地说道:“我好像从未做过损害你利益的事情,但我一直在因为你受陷害”

    雪莱盯着他那张脸,酒精似乎变成了他成熟的催化物,让他更加漂亮夺目了。

    亚当斯静静和他对视,雪莱的手指微微用力,亚当斯便窒息地张大嘴,眼圈更加水润,那浑身的破碎感,似乎想让虫将他蹂躏致死。

    他的手缠着他的手臂,衣裳被弄脏了,他像是藤蔓似的缠绕着他的手臂,雪莱很肯定若是给他机会,这只看起来无害漂亮的雄虫会缠绕上他的脖子,让他窒息。

    就算亚当斯摆出无害的模样,但雪莱半点也不相信。

    “亚当斯别想颠倒黑白,扭曲事实,装作受害者的模样。”雪莱冷淡地看着他,“你所图所想我很了解,贪慕虚荣才会让你深陷泥泞,而与我无关。”

    “如你这般痴心妄想、卑劣阴暗的雄虫我见过很多。”

    亚当斯笑了起来,“哦,你真了解我啊,雪莱。”

    “不愧是我的雌君。”

    “你瞧不起我又怎么样?”亚当斯笑得桀骜视线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半点不惧他的气势威压:“S+的上将大人、帝国之星、帝国最年轻的指挥官的雄主是我。”

    雪莱脸色微沉,很讨厌雄主这个称呼,任何虫都不会成为他的主人。

    “来,亲手杀你的雄主,你就自由了。”亚当斯笑着问他:“你敢吗?胆小鬼。”

    雪莱不想承认他被这只能当他虫崽的雄虫激怒了,但显而易见,亚当斯在故意挑衅他。

    第47章

    亚当斯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如同在找死一般, 但他烦躁得很,浑身都冒着火,他也知道雪莱绝对不会现在掐死自己, 最多把他揍一顿。

    雪莱的年纪不算年轻,将近四十岁, 但虫族长寿者可达三百多岁,四十岁正是壮年,而亚当斯还是个刚刚成年的虫崽。

    但他偏敢胆大妄为地挑衅帝国这个位高权重的雌虫。

    他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雪莱的等级威压很重, 让亚当斯几乎窒息,他白着脸含着笑, 一副妖艳挑衅的模样。

    雪莱松开手, 亚当斯便失去了力气,双脚一软坐在地上,正好堵在门口, 他的视线刚好平视雪莱的腰带,他表情微怔,然后微微抬眸, 正好瞧见垂眼看向他的上将大人, 他面目阴沉。

    亚当斯舔了舔嘴唇,唇瓣泛红, 他放肆的眼神打量着雌虫的身体, 他眨了眨眼, 颇为无辜地说道:“雪莱,你好大啊”

    雪莱从出生开始,便从未听过如此冒犯直白的流氓话, 只觉得从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意,朝后退了两步,眼神更加凌厉了,但眼神中却藏着一分不赞同和责怪,责怪亚当斯的雌父雄父,没对他进行教养责任。

    这种话对一个成年雌虫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调戏了,还是那种堪比脱光衣服耍鸟的调戏。

    “”雪莱定定看了他两秒,莫名觉得棘手,眼前的虫和他关系复杂,他责骂教育不对,反驳较真也不对,他只能当作没听见:“你别挡道。”

    亚当斯撑着墙壁,踉跄站起来,弯着眸子,歪着脑袋撒娇,似乎两虫从未针锋相对,他语气相当温和沙哑:“上将大人,对不起,我刚刚冒犯了。”

    雪莱见他这般乖巧认真地道歉,心中升起一股怪异,察觉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幽暗后,又恢复了正常,他了解亚当斯他惯会骗人和装乖的。

    亚当斯侧身,亲手替雪莱打开了门。

    雪莱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侧离开。

    亚当斯先去浴室洗手、整理衣裳,镜子中的雄虫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泛红的下眼睑,那双眼充满了阴鸷之色。他身上的热意在退散,克莱夫不敢用那种能被检测出来的烈药,所以药效并不会持续很久很严重。

    他便在这里等着,果然不久之后,克莱夫带着衣衫不整可怜兮兮的亚雌来了,身后还跟着乐于看戏的诸多贵族们。

    克莱夫冷着脸怒斥亚当斯的无耻:“亚当斯,我好心邀请你,你居然敢在我的宴会上侵犯我的雌侍!”

    “”亚当斯掀起眼皮看向做戏的两虫,就算亚当斯没做过又如何,克莱夫只是想让他无法在帝国贵族之间立足而已。

    亚雌趴在克莱夫身侧不敢说话,只是小声地啜泣着。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会告到帝国法庭。”克莱夫碧绿的眼冷冷地看着他,在他眼中亚当斯只是一个从三等星来的臭虫,若是不是雪莱,他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现在屈尊降贵地对付他,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可是他还这么做了。

    亚当斯眼皮发红,嗤笑一声,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屑,漫不经心的反问道:“克莱夫殿下,您认为你的亚雌哪点比得上雪莱上将。”

    克莱夫蹙眉:“他哪里配和雪莱比?”

    他怀中的亚雌身形一僵。

    亚当斯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克莱夫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看见亚当斯慢条斯理地从胸口的胸针的蓝色宝石下取出一个针孔摄像头,然后连通了手腕的光脑:“我这人从小没安全感,害怕被人欺负,所以”

    众虫哗然,从未见过这般操作,虫族可是非常注重隐私的,根本不会有人随身戴着摄像头。

    画面投影在墙壁上,便是亚雌和他的对白。

    亚当斯张口闭口就是他的雌君雪莱,显得用情颇深,倒是亚雌的行为显得极为可疑。

    这些所谓上流人物谁看不出来这是克莱夫做的局,都是千年的狐狸,只是没想到克莱夫居然没把这只雄虫踩死,反而被反啄了眼睛。

    克莱夫脸色阴沉,让人关闭了亚当斯的光脑。

    亚当斯被虫架起来带走了,他半点不见慌乱,还在笑眯眯地问克莱夫:“还要不要告到帝国去?”

    这下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克莱夫更加恼怒了些,命虫遣散了宴会。

    亚当斯并未被扣押,也没遭到殴打,毕竟这个世界的雄虫保护法不是摆设,而克莱夫也并非干净的虫,不敢留下太大的把柄给别的虫。

    亚当斯搓了搓手心,蹬了蹬腿,他被扔在门口,这是郊区庄园,这周围的产业都是克莱夫的,所以他如果靠双腿走到市区,可能会死在路上,他看向灯火通明的庄园,默默骂了一句没品。

    他盘算着该蹭谁的飞行器,哈着气暖和掌心,缩着脖子,与那聚光灯下游刃有余、笑颜如花的雄虫差别很大。

    一个椭圆形飞行器停在他面前,门悄然打开,亚当斯朝里面看了一眼,视线对上几双饶有兴趣的眸子,而那只金发虫子正侧着脸,没看他。

    亚当斯腿不抖了,腰挺直了,唇角勾起笑容,面不改色地上了飞行器,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等他一般。

    哈里斯看着那变脸似的雄虫,好笑道:“亚当斯阁下这是在欣赏夜景?”

    “哈里斯中将有时间也可以欣赏一下,非常不错的景色。”亚当斯微微一笑,声音又变成了磁性低哑。

    哈里斯挠了挠耳朵,觉得有些痒。

    亚当斯和几虫互相打了招呼,宽敞的飞行器,莫名地觉得狭窄和逼仄,很快他便被忽视了,他们互相聊了起来。

    亚当斯安静地听着,直到他们陆续下了飞行器,最后只剩下他和雪莱。

    亚当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斟酌了用词,才以极为完美的笑容抬眼看过去,“谢谢您替我解围,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回家。”

    雪莱闭目养神,没说一句话。

    亚当斯不爽,扯了扯衣领,故意道:“啧,又有些热了。”

    雪莱这才睁开一双冷漠的双眼,飞行器里有他的副手,视线警告地看着他。

    飞行器内平缓如平地,亚当斯自顾自地走到雪莱面前,拿出倒扣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水,雪莱的视线冷淡如同有了实质,亚当斯只觉得背后在冒汗,这是身体对他视线作出的反应。

    “您知道我住哪里吗?”亚当斯舔了舔被水润湿的唇。

    “你可以现在说。”雪莱言简意赅说。

    亚当斯是哈里斯那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虫邀请上来的。

    不得不说哈里斯真的知道怎么给他添麻烦。

    亚当斯坐在对面,手臂放在桌上,兀自笑着:“我觉得我应该和您住在一起。”

    “您还不知道吧,雄虫保护协会的虫来找过我。”

    雪莱静静看着他,不为所动。

    亚当斯将水杯放下,视线对上他的,黑眸冷静:“雪莱,你应该要履行自己雌君的义务了。”

    亚当斯这话将自己视作了和雪莱一样的平辈,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命令的语气。

    雪莱看着年轻的雄虫,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不作声。

    亚当斯撑着下巴,也看着他:“如果不的话,相信很快你应该会有麻烦了。”

    雪莱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身为帝国表率,若是带头冷落、孤立、欺负自己的雄虫,若是被有心虫暴露在星网上,大概会受到不少虫的指责和辱骂,甚至虫王都会找他谈话。

    这件事可大可小。

    雪莱的光辉的形象可能会受损。

    但这个麻烦对于雪莱来说,没什么所谓,毕竟他并不在乎。

    最终还是让亚当斯住进了他的屋子,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将这个麻烦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亚当斯打量着这个可以说简陋的屋子,极简的装潢,家具稀少,像是样板房,连他自己的房子都不如,他顿时便不想住了。

    没有第二只虫的生活痕迹。

    亚当斯微不可察地蹙眉,连房间都只有两间,客卧还没他的洗手间大,他嘴唇紧抿,自顾自地走进了雪莱的房间,无视身后冷冽的视线。

    “你的房间在隔壁。”雪莱提醒他,起身朝他走来。

    他也后悔了,这间屋子是他年轻时候买下的,这些年也懒得换,反正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但因为房子小,多一只虫的存在感太强,难以忽视,让他觉得自己的领地仿佛被入侵了。

    亚当斯看了一眼宽敞的主卧,空间是客卧的好几倍,他站在门口,转身看向雪莱,满脸真诚道:“我有幽闭恐惧症,房间太小我会喘不过气来。”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鸠占鹊巢。

    雪莱蹙眉:“”

    “或者上将大人今天就想履行义务了?”亚当斯挑眉,眉眼间那股邪气又一股股冒出来了。

    雪莱沉着脸看着他:“客厅足够大,你可以睡沙发。”

    第一次觉得房子太小有太多缺点。

    亚当斯不赞同地看向这只毫无绅士风度的雌虫,好整以暇看着他:“我是雄虫。”

    雪莱点头,所以呢?

    亚当斯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容,凑近一点,身后要去抓雪莱的衣襟,雪莱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撩开他的爪子。

    亚当斯讪笑:“一起睡吧。”

    “床很大。”

    “我很瘦,睡得下。”

    雪莱不懂自己为何要在这件事上和他争执不休,恰好在这时,光脑震动几声,他扫了一眼亚当斯,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都比客卧大,亚当斯理所当然地住进了主卧,尽管这里全部都是雪莱的气息,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打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军装,按照颜色排列,由浅到深,在小小的角落里也有几件其他衣服。

    亚当斯可没空管他,眼皮落到后脚跟了。

    他找到未拆封的内裤,用着雪莱的沐浴乳,洗完澡洗完头,套上他的衬衣,最后困得眼皮耷拉,往床上一倒便睡着了,半点不害怕半夜被雪莱掐死。

    他喝了酒,睡眠质量便很好,一般的动静都吵不醒他。

    雪莱开完会回到房间,只亮着床头的壁灯,视线不算敞亮。床头柜上摆放着香薰,几本被随手翻乱的书。

    他目力极佳,他床上躺着一只虫,松松垮垮的衬衣,只扣了零星几个扣子,胸膛袒露大半,如同嘴唇般的朱色,腰间还有浅浅的薄肌,一双腿大剌剌地敞着,雪白的肌肤在深色的被单衬得越发黑白分明。

    雪莱眉心狠狠一跳,转身关门一气呵成,他想他大概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回来。

    他极力忍耐才没有将这只雄虫扔出去。

    第48章

    雪莱在书房待了一夜, 天没亮便乘坐飞行器离开,并未对屋内的雄虫实施任何惩罚。

    浅色的窗帘透过淡淡的阳光,落在床尾, 亚当斯一夜好眠,醒来看见陌生的房间反应了几秒, 在手腕的光脑上点了几下,发现了99+的好友申请,昨天一场亮相显然在很多虫面前留下了较为深刻的记忆。

    不少直白的骚扰信息都是要和他睡觉的。

    亚当斯一键屏蔽, 他可不是来搞一夜情的。

    想来他们也是知道雪莱对他的不在意和不在乎才敢如此冒昧。

    他伸了个懒腰, 打量了一下这件房间, 严肃简单,一丝不苟, 唯一和这间房间格格不入的虫也就是他了。

    还不等他起床, 便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美其名曰来给上将搬家。

    亚当斯微微挑眉,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看着那些雌虫将雪莱的东西打包, 搬上飞行器,他喊住了那几只穿着军装的雌虫,眉梢微调:“你们上将应该和你们说了吧, 我是他的雄主。”

    雪莱的军中士兵心中腹诽, 上将倒是没说,但他们早就知道了他的来历。

    “所以帮我也搬一下家吧。”亚当斯非常自然地指使着这些虫给他搬家。

    他的东西是雪莱的几倍。

    亚当斯站在花园中看着别墅楼, 四层左右, 前后有三栋, 他明白雪莱的意思,大概是互不打扰,一虫一栋。

    亚当斯却像是看不出他的打算, 士兵们欲言又止,又不敢出言阻止。

    亚当斯在三楼找了一间敞亮宽阔的房间住下,如此大的庄园别墅,佣虫也有好几十个,光负责厨房的虫侍便有五只,这五只只是负责两虫的吃食。

    亚当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像个主人似乎巡视着他的领地,听着那些佣虫喊他雄主大人。

    他坐在餐厅,看着光脑中雪莱冷肃的脸,他指挥着军队在海上作战,手臂抬起结束战局,丝毫看不见一夜未眠的倦色。

    直播现场,所以弹幕变动得很快,大部分都在和雪莱表白然后颂赞帝国。

    亚当斯吃完晚饭,开始投递自己的简历,但无论是帝国政府还是帝国企业等等地方都因为他是一只C级雄虫而筛选了自己的简历,就算有零星几个发来邀请,也是一些让虫想死的岗位。

    亚当斯关闭了光脑,眉眼间溢满了阴鸷和嫉妒,他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黑暗中的沙发上,餐厅的灯光在亚当斯背后。

    他脸上布满阴影,又想起雪莱那张冷峻的脸,深受无数虫子的爱戴,像是天生站在阳光下,所有的赞美之词都能堆在他身上。

    但是他呢?

    亚当斯想难怪所有虫都不喜欢,因为他们心中的帝国之星雪莱,就该配那种同样是S+等级的天之骄子,而他一个C级算什么东西?

    所以虫子们都下意识地忽视他们上将大人已婚的事实。

    亚当斯唇角抿直,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他陡然受到打击挫折,短暂得让他内心阴暗的心思无限蔓延,几乎要将整个客厅都吞没。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垂着睫毛,并未发现天空中既定轨道的飞行器降落,直到门被清脆打开,随着感知灯亮起,亚当斯猛地抬眸,看见站在玄关处的雌虫。

    雪莱在军区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和亚当斯入住了同一个别墅,视线扫过他的脸,那张脸上阴沉之色还未散去,眼底发红,仿佛穷凶极恶的兽,只要找到机会便会咬下一块肉来。

    但这神情很快便敛去,雄虫脸上荡漾起灿烂的笑容,赤脚站在地上,朝着他走来,低声道:“您回来了?”

    “饿吗?我给你留了吃食。”

    雪莱并不饿,他食用了营养液,足够他饱腹。

    随着空间的扩大,雪莱发现亚当斯的存在感并没有降低,他身上带着的侵略性比他想象的更强。

    雪莱微不可察的蹙眉,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他松松垮垮的绸缎上衣,扣子只扣了肚脐往上三颗,放荡不羁地晾着锁骨,眼型狭长含情,黑眸看谁都深情,难怪不过一场宴会,他身边打听两人关系的虫更多了。

    “不用。”雪莱往楼上走去,并不准理会他。

    亚当斯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声几乎听不见。

    雪莱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眼含冰:“你不用跟着我。”

    亚当斯睫毛轻颤,露出一点脆弱的后颈,示弱道:“这里太大,太空,我害怕。”

    雪莱定定看了一眼雄虫:“”

    太小害怕,太大也害怕。

    他非常怀疑亚当斯是不是来整他的。

    “你想说什么?直说。”雪莱手轻轻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指头上戴着宝石戒指,骨节分明,矜贵冷然。

    亚当斯喉结动了动,抬眸直勾勾看着他:“您能让我进军区工作吗?”

    雪莱动作稍顿,明显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个:“不能。”

    亚当斯抿了抿唇。

    “军区都是雌虫,你想要被撕碎吗?”雪莱冷声问他。

    “我记得军区也有别的工作,不一定要直接和雌虫接触。”亚当斯明显了解了一些内容。

    雪莱看着那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雄虫,“军区岗位稀少,所有成功入职的雄虫,都是通过军校层层选拔最优秀的雄虫,你认为凭什么能够顶替他们的位置?”

    “凭借你的脸吗?”

    亚当斯手指收紧,眼神变得凶悍几分,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要求离谱,只觉得雪莱不近人情:“那你能让我进入军校吗?”

    “我会证明我并不比别的雄虫差。”

    雪莱望着那张稚嫩的脸,他这个年纪的确是上学的年纪,“可以。”

    “但军校实行淘汰制度,你很可能一个月都没有就会被淘汰。”

    帝国中心的雄虫并不少,几乎所有的高等雄虫都聚集在帝国首都星。

    亚当斯倒不生气了,原本也没想过雪莱真的会帮他,“雪莱,你真的瞧不起我。”

    他说得相当心平气和,但雪莱莫名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雪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一只被酒水掏空的低等级雄虫,若是在平时,他根本连眼神都不会落在他身上。

    这次雪莱上楼,亚当斯并没有再跟随。

    他转而去了餐厅,风卷残云地吃饭,心中恨恨。

    第二天一早,佣虫便来叫他起床,亚当斯烦躁地砸了床头的台灯,敲门声一停,门旋即被打开一条缝,确保外面的声音能传进房间:“入学第一天迟到的话,你大概会马上被退学。”

    雪莱的声音瞬间让亚当斯清醒,弹射起身,双眼懵懂,但脑子已经在开始运转了,木着脸开始穿衣服,下楼看见餐厅中穿戴整齐进食的雪莱,他坐在他对面,佣虫给他准备好吃食。

    他机械地嚼着、吞咽着,眼神空洞,他已经很久没有早起过了。

    雪莱视线扫过雄虫,那痴呆的样子比那故作妩媚的模样要顺眼多了。

    他吃完擦嘴,起身准备去军区上班,亚当斯也瞬间站起来,凳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努力吞咽了嘴里的东西,囫囵地擦了擦嘴,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

    “另外的警卫兵会送你去学校,我们不顺路。”雪莱金色的头发零星几根散在肩膀上,白色的军装,金色徽章,身姿笔挺如松,浑身贵气十足又冷锋不藏。

    亚当斯松了一口气,又坐回凳子上,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亚当斯入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招生时期,算是空降生,军校雄虫在独立的一系,被重点保护和教导,雄虫的淘汰率相比隔壁的雌虫算是非常仁慈的,毕竟雄虫数量更少。

    他换上了黑白校服,亚当斯看着镜子中气质微变的少年,脸色苍白,眼下泛青,昨天他在星网了解关于军校的内容,凌晨才睡。

    环境幽静,虫子们都在上课,带着他的老师是一只雄虫,等级A级,他视线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在想他是哪个家族的虫崽,等级不高,却还能空降到A班。

    星网上虽然报道雪莱和C级雄虫在一起,但他的代称只是C级雄虫而已,他的模样无虫知晓。

    “帝国军校中雄虫等级大多A级或以上,但也有不少B级雄虫,C级雄虫虽然少,历史上还是有过一两只的”只是一周就被接回家了。

    C等还是太低了,不管信息素还是身体素质以及学习能力上都跟不上。

    亚当斯安静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神正在打量着整个学校,随着铃声响起,寂静的学校瞬间像是活了过来,喧闹声响起,雄虫楼的装潢都更加特殊,镀金镶边的,无处不透露着贵气。

    亚当斯表现得极为乖巧,完全符合C等雄虫的刻板印象,谦卑、安静。

    但亚当斯背着小书包进入讲台上,看见了坐在桌子上,脚踩在凳子上的嚣张雄虫克莱夫时,很轻地啧了一声。

    老师介绍着他的名字,四周都安静下来,雄虫的等级在同类之间能够很快地感应出来。

    他们班等级最低的也是A等。

    亚当斯便有些烦了,因为那些雄虫在试探他,那些信息素也一股脑朝他涌来,他不可控制地被等级压制了。

    克莱夫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笑,等老师说完,他依旧没礼貌地坐在桌子上,嗤笑一声:“老师不用介绍了,这不是雪莱上将的雄虫吗?那只来自垃圾星的垃圾虫。”

    “臭味我都闻到了,还需要介绍吗?”

    亚当斯看着克莱夫穿着相同的学生服,他真的想不明白,克莱夫看着比雪莱还老,为什么他还在上学?

    不会是留级吧?

    那个脑残看起来真的毕不了业的样子。

    第49章

    眼见着情况似乎陷入了不可控, 老师笑着打圆场,“原来是上将的雄主,难怪气质这么出众, 好了,大家以后就是同学了, 不要这么说亚当斯,我们都是雄虫”

    克莱夫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亚当斯, 眼神透着丝丝冷芒, 亚当斯则面不改色地找到位置坐下, 将克莱夫当作透明人。

    克莱夫咬了咬牙,不等他再做出什么行为, 上课铃声响了。

    亚当斯看着光脑上的课表, 其中基础课程有三门,分别是生物、体能、历史。

    其他的便是选修课程,每月淘汰一次, 基础课程严重不达标者会被劝退,实行学分制,学期末学分不够也会劝退。

    亚当斯选择较少雄虫会选的基础政治、博弈论、以及科学技术大类。

    一般雄虫更多地挑选娱乐性质的课程, 像这种比较严肃、考核类的课程一般很少有雄虫会去上。

    亚当斯在基础政治授课老师那一栏, 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尼科尔。

    原本剧情中给他戴绿帽的雄虫, 一只S级雄虫。

    亚当斯今天只需要上历史课程, 两个小时, 老师播放着PPT上面是一些历史的照片——“上次我们说到虫族第一次革命,千年前,雌虫和雄虫的比例无限逼近1比1”

    亚当斯撑着下巴, 静静听着老师讲课,手中的笔时不时记录着什么,突然撞进一双凶狠的眼中,克莱夫那只白痴回过头来瞪他。

    亚当斯当作没看见,心绪奇迹般地平和下来。他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半张脸上,纤长的睫毛留下温暖的痕迹,微风吹过,垂在耳侧的头发被悄悄吹起,露出白皙的耳垂,因为姣好的阳光和清爽的微风,雄虫唇角弯起淡淡的笑容。

    梧桐树下,某只雌虫捡起球,视线一抬,便瞧见二楼撑着下巴的漂亮雄虫,他立在原地站了半晌,痴痴望着。

    亚当斯视线都未瞥向他,但知道有只傻瓜雌虫看他看呆了。

    直到队友来找,他才震惊回神,抱着球慌张跑开。

    亚当斯这才慢吞吞看向他的背影,身材高挑穿着校服,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他讪讪收回目光。

    他三年未上学,勉强跟上进度,第一天还是有些吃力的。

    亚当斯下课吃完午餐,又要去学习选修技术大类。

    但显而易见,克莱夫那个蠢货不会放过他。

    克莱夫带着他的小弟们挡住了他的去路,其他学生都匆匆赶去食堂吃饭,亚当斯烦躁得很,他饿了。

    克莱夫像个趾高气昂的大反派,手臂环抱,眼神睥睨,小弟们将他围成一个圈,呈现包围的姿势。

    亚当斯放下自己的书包,桃花眼微微眯起,旋即弯了弯,“克莱夫殿下,你想做什么?”

    “你这样低的等级是怎么配和我在一起上学的?”克莱夫释放了等级压制,眼神厌恶。

    亚当斯又感觉到那股被压制的不爽感觉,黑眸微冷,他歪了歪头,红唇勾起:“不能和平相处吗?”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和我们和平相处?垃圾虫就该滚出首都星,空气都变臭了。”

    有狗腿雄虫骂道。

    亚当斯扫了他一眼,那是一只B级雄虫。

    “蠢货。”亚当斯眼神阴沉下来,张嘴直接骂道。

    那只虫瞬间恼羞成怒朝着他挥手打过来,亚当斯抬手挡住,一脚踹向他的肚子,瞬间那一排桌椅都变得乱七八糟。

    克莱夫那厌恶的眼神瞬间变得难看,五只虫围殴一只,都被亚当斯踩在脚下。

    克莱夫这才察觉出点点害怕,惊慌失措,转身要逃,亚当斯抓着他的长发在雄虫的惨叫声中将雄虫扯了回来。

    他平时遇见的低等雄虫都是怯懦的、脆弱的、受人欺凌的,没想到亚当斯居然这么强势。

    甚至靠着等级压制,低等雄虫就手软脚软更别说还手了。

    克莱夫的脑袋被砸在墙上,他眼神变得害怕清澈,连连喊道:“等下,我是亲王之子,我啊!”

    砰的一声巨响。

    克莱夫感觉自己的鼻子塌了,两行鼻血流下。

    亚当斯按着他的脑袋砰砰两下,才对上他的视线,冷声反问:“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了吗?”

    “可以,可以,别撞了,疼”克莱夫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视线对上亚当斯阴冷的目光,黝黑无光的瞳孔,像是瞧见鬼了似的,避开视线。

    “废物。”亚当斯提着他的头发将虫往地上一扔,拿起自己的书包,右手的手背充血肿胀起来,身上也有瘀青。

    他从克莱夫身上跨了过去,那些原本在地上装死的雄虫见他离开,连忙上前扶起克莱夫。

    克莱夫狠狠推开他们,捂着鼻子,气急败坏地骂道:“滚啊,你们这些废物!”

    小弟们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开口:“不如我们找其他虫教训教训他”

    克莱夫斜斜看了他们一眼,莫名地因为亚当斯的眼神有些发怵,避而不谈:“先回去。”

    亚当斯则没事人般,按部就班地吃饭,上课,科学技术大类的课程又有很多种,有材料研究、技术维修、技术研发等等。

    亚当斯上得云里雾里,这才是真的没学明白,从图书馆借了一本基础书回去啃。

    乘坐公共飞轨回家,机器人小芳给他递鞋,用机器音道:“主人欢迎回家。”

    小芳是他买的智能机器人。

    “”亚当斯手背依旧肿着,骨节发红,他找出医疗箱自顾自地清理伤口,然后上药

    第三军区医院,雪莱正在光脑上处理文件,信息跳动着,他视线移动关于亚当斯在学校的“光荣”事迹出现在他的光屏中。

    亚当斯和克莱夫发生争执,这件事雪莱早有预料,在他安排亚当斯进A班的时候,却没想到亚当斯居然敢硬刚,他还以为他只会暗中使一些小手段。

    雪莱的主治医师拿着检测报告从外面走进休息室,面露难色。

    雪莱收起光脑,靠在沙发上,静等医生的说话。

    “你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医生推了推眼镜,翻动着手中的信息素报告以及一些身体机能的检测结果。

    “要知道有很多雌虫因为没有雄虫的安抚而提前进入僵化,一旦进入虫僵期那就是不可逆的,只能等死,像军区很多军雌因为常年以虫化状态作战,信息素更加不稳定,通常虫僵而死的军雌甚至比战死的都多,随着雄虫的减少,这些年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雪莱你现在已经结婚,最好不要再使用情期抑制试剂,情期得不到雄虫的安抚也是雌虫进入僵化的重要原因,况且这么多年你的身体也已经对药剂产生了抗体。”

    “再不重视这个问题,你这个上将也当不了几日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他不光是雪莱的主治医师,还是他的小叔。

    雪莱面色平静,手指微微曲起,摩梭着自己的指腹,他视线冷淡:“您确定一只C级雄虫真的会对我的病情有帮助吗?”

    这话一出,医生表情有些裂开,勉强抿唇,心中怒骂那些卑鄙的旧党,这简直就是在间接地耗死雪莱,C等的雄虫信息素贫瘠,根本无法安抚S+的雌虫,甚至可能会被雪莱的信息素吞噬理智

    “你不可以找别的吗”医生艰难说道。

    “小叔,他们也许就等着我找呢,然后雄虫保护协会那些虫就可以操纵舆论,让虫帝将我撤销职位。”

    虫帝也早就看不顺眼他掌权这么多年。

    雪莱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小叔,给我注射抑制剂吧。”雪莱垂下血色的睫毛,身上的军装衬得他威严冷肃,扣到最上的一颗扣子显得禁欲淡然,仿佛一座打不败的大山,巍峨又冷静。

    但他的身体早就处于火山爆发的边缘

    亚当斯洗完澡穿着拖鞋下楼吃夜宵,正巧看见上楼的雪莱,视线一凌,他的模样似乎刚刚回家,雪莱看着他白嫩的脸,浑身每一处都不像是能打的模样。

    “你今天和克莱夫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亚当斯唇角抽搐,想的是雪莱想要给自己的废物相好出头,想到这脸色便有些冷淡了。

    “克莱夫和你告状了吗?”亚当斯站住脚步,垂眼看着:“我们算是公平决斗,我也受伤了。”

    他亮出自己破皮的手背,又扯开衣襟露出肩膀上的瘀青,振振有词地说道:“雪莱,我才是你的雄主,你该为我出头,而不是去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虫,懂吗?”

    雪莱看着他凑近,几乎与自己平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亚当斯黑眸清亮侵略:“还是上将没有学过帝国法律吗?要不要我教你呢?”

    “下次不要在学校动手,军校禁止私斗。”雪莱提醒他,这次学校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没有深究。

    亚当斯轻轻挑了挑眉,腰懒散地靠在扶手上,看着雪莱从他身边走过,鼻翼扇动了一瞬,一股陌生浅淡的香味袭来,窜进他鼻息之间直接窜入心脏,像是扯动心脏狠狠一跳,那种深埋身体的吸引力,很容易让人产生心动的错觉。

    亚当斯捂住自己的跳动频繁的心脏,呼吸重了些,下楼灌了几口凉水,根据自己浅薄的生物知识分析出大概是雌虫情期释放的求偶信息素,会让雄虫心动发情,而雪莱等级比他更高,可以完全影响他。

    彼时他可能会变成丧失理智的禽兽。

    亚当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不喜欢不可控的感觉。

    但他又避无可避,那脑海中的烦虫系统已经在催促他做任务了。

    第50章

    “雄虫是虫族的瑰宝。”生物课程的老师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才算是进化完全体, 就算没有雌虫我们依然能够长久地生存,但雌虫不同,雌虫离不开雄虫, 如果没有雄虫的安抚以及信息素的抚慰,雌虫的寿命会减少一半以上。”

    “接着上节课的内容, 如何安抚情期的雌虫呢?”

    “信息素是雄虫能够自主控制用来安抚雌虫的良药,一般来说只要信息素到位,就算不用肢体接触也能有效地安抚雌虫, 但对于一些等级较低的雄虫来说, 就要借助肢体接触和液体交换”

    “雄虫的唾液、眼泪、*液等等都含有信息素”

    亚当斯靠在椅子上, 静静学习怎么安抚雌虫,笔在纸上无意识地轻画着, 一些无序的线条出现, 他听见老师说:“等级差异过大的话,不建议雄虫强行标记,可能会让自己的意识沉沦在浓烈强大的信息素中”

    “系统,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和意识吗?”亚当斯在脑海中轻声问。

    “这系统无法干预”系统说。

    亚当斯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勾起:“你知道我这人怕死,如果无法兼顾我安全的话,那我会选择现在去死。”

    系统改口了:“我能保证。”

    系统心中腹诽, 反正不会死, 不就保证了安全?

    亚当斯视线扫过克莱夫的后脑勺,他安分守己, 眼神闪烁, 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像是被打怕的模样。

    亚当斯没想到首都星的雄虫胆子这么小。

    克莱夫则是想等着亚当斯被淘汰,毕竟他并不认为亚当斯能够在军校待很久,而且雪莱给他哥哥施压, 让他不要太过分,他被臭骂了一顿。

    “叮咚”

    亚当斯收拾好课本,朝公共楼政治学区走去,他今天要上科尔尼的课。

    他坐在第一排,又来了十几只雄虫,偌大的教室显得极为空旷。亚当斯撑着下巴,视线扫到一双黑靴,睫毛一抬,姣好的身材,身材高挑,样貌也英俊非常,到底是S级雄虫,不可能丑。

    他穿着灰色休闲装,唇间带着温柔的笑,牛仔裤衬得长腿笔直,他站在讲台上一一扫过雄虫,视线落在亚当斯身上的时候停留了几秒,毕竟前几次上课他并没有看见这位。

    他也只是很轻地扫过,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是谁。

    亚当斯便明目张胆地观察着他,想看看这个主角与他有什么区别。

    很快,亚当斯便垂下眼,掩饰了眼下的嫉妒和幽怨,因为不论是谈吐还是学识以及经验科尔尼都表现得极佳,从多方面讲解虫帝和议会这些年提议和通过的方案暗含的意思以及未来的大方向,他说的话便莫名让虫信服。

    亚当斯只是一只从垃圾星来的雄虫,眼见并不高明,虽然聪明但并不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并未受过雕琢。

    他一边对科尔尼深深地嫉妒,一边又疯狂汲取知识。

    他在心中将科尔尼当作了他的头号劲敌。

    一堂课后,亚当斯沉默地离开,却被科尔尼叫住。

    “朗费罗·亚当斯?”

    亚当斯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科尔尼,下撇的唇角扬起,视线清亮,不见半点阴霾:“科尔尼教授。”

    “你是第一次来听我的课吧?”科尔尼依旧如沐春风地笑着,似乎只是关心学生的状况:“感觉怎么样?”

    “您说得很好,我很喜欢。”亚当斯露出受益匪浅的表情,“希望以后跟您学到更多的东西。”

    “好,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直接来问我。”科尔尼眉眼弯弯:“我与雪莱是好友。”

    亚当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当场变脸,骂出声来,那种雄虫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的雄虫在故意挑衅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显得友善又和谐

    亚当斯自从进入军校后,忙的飞起,每天捧着书啃,他和雪莱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交流却极少,雪莱早出晚归,亚当斯等了他两次,在半夜都没等到虫后就放弃了。

    早餐会见面,但那时是亚当斯最脆弱的时刻,并没有耍心眼的想法。

    相安无事的半个月匆匆而过。

    雪莱接到任务,洛特星出现不明感染物,繁殖力极强,食虫族,从发现污染物开始,三天之内,四分之一星球被污染物侵占,从收到加急消息到下达任务只用了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雪莱带着部下乘坐军用飞舰离开。

    亚当斯是第二天早上没瞧见雪莱的人,才从小芳播报的军事新闻得知雪莱去洛特星的消息。

    “这次污染物形状像是黑色的水蛭虫,但繁殖能力极强,身形高大,口中有锯齿状尖牙,现在洛特星大半房屋和建设都被损坏,避难所虫满为患于今日凌晨雪莱上将到达洛特星”

    暖阳和煦的一天,首都星建筑像是钢筋铁骨的森林,高耸入云的建筑,天空排列井然有序的空中车轨,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矗立在中心广场,飞行器都以肉眼不见的速度穿梭着,在既定的轨道内,无虫驾驶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故。

    而在亚当斯原本的星球,星轨和飞行器都远远没有这么先进,老旧落后,还是经常会发生飞行器碰撞事件,只是鲜少有虫伤亡。

    亚当斯一天的好心情,毁在了克莱夫身上。

    “唔”克莱夫凑到亚当斯面前。

    亚当斯眼尾瞟了他一眼,他们很熟吗?为什么靠他那么近?

    亚当斯挪动的椅子往后靠了靠,长腿舒展。

    克莱夫便不再靠近,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雪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污染物被清除了?”

    亚当斯不动声色地道:“应该没问题。”

    克莱夫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什么,真心实意地问道:“他怎么没带你去?”

    “?”亚当斯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去清除污染物,不是去春游。”

    “但是他带着科尔尼教授去了哦。”克莱夫明显瞧见亚当斯眸底温度降了一些,他心中觉得畅快,继续贱兮兮地说道:“所以在上将心中,科尔尼教授比他的雄虫更重要呢”

    亚当斯面无表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克莱夫幸灾乐祸的表情消失了,转而变成了震惊。

    下一秒,亚当斯捏着他的下巴,露出一点抱歉的神色:“你脸上刚刚有蚊子。”

    “没事吧?打疼了吗?”亚当斯漂亮的双眼看着他,靠得有些近,克莱夫甚至闻到他身上衣服上清爽的香味。

    克莱夫浑身发毛,从尾椎骨开始,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亚当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克莱夫心间一紧,只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克莱夫脸上还顶着亚当斯的手巴掌印,此刻却被他调情似的语调弄得不上不下的。

    “操!亚当斯,我可不搞基,你别拿对付雌虫那套对付我!”克莱夫气得脸颊涨红。

    亚当斯手背撑着下巴,好整以暇毫不在意:“怎么?你不喜欢?”

    克莱夫翻白眼:“当然不。”

    “但你脸红了。”

    “我这是气的,我干!”

    下午亚当斯的政治课也是代课老师上的,亚当斯表情显得有些难看,因为他查看了系统的剧情,这次污染物处理非常危险,而科尔尼因为背靠大家族加上等级高,所以一直在尝试进入军区。

    这是他第二次和部队去清理污染物,介于第一次科尔尼的确通过自己的信息素安抚、救回了一只濒临虫化的军雌,他被允许再次随军成为医疗虫的一位。

    剧本中,雪莱和科尔尼在这次清除污染物的行动中暗生情愫,雪莱为了保护科尔尼受伤,又在回首都途中遭遇星盗。

    雪莱伤势恶化,科尔尼自责不已,而从这次回来后,雪莱就进入了强制发情期。

    而科尔尼差点标记了他。

    最后的结果是被亚当斯截胡了,亚当斯因为雪莱和科尔尼的亲密记恨着,所以在情期的时候折磨了雪莱。

    他拿到了让雌虫软化的药剂,在发情期的雌虫是比较脆弱的,使用的软化雄虫药剂还是禁药对雌虫身体损坏很大,通常都是对付不听话的雌奴的。

    雪莱那次之后便对雄虫产生了极大的阴影,虽然被标记,但对亚当斯极为厌恶,恨之入骨。

    在结局,亚当斯死后,科尔尼也是花了极大的耐心才让雪莱敞开心扉、放下心结重新接纳雄虫,主打治愈与温暖,同时科尔尼覆盖了他的标记。

    亚当斯长长呼出一口气,露出了沉思的神色,耳边老师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心中坠着一股气,想着原主是花了多少心思才标记了雪莱,结果被轻而易举地覆盖

    他的重点偏移,并没有多心疼雪莱,非常不满他的出轨,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亚当斯点开光脑,按照剧情指示,联系到了暗网,花重金购买了能让S级雌虫短暂失去战斗力的药剂。

    亚当斯把房子都卖了。

    亚当斯知道这样做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死不悔改,甚至想要更多地给雪莱这个背叛者多一点颜色看看

    安静的睡眠舱,雪莱浑身是血,他视线有些模糊,意识格外清醒,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信息素失衡,身体控制不住地溢出属于他的信息素,仿佛求救般。

    他从旁边的医疗舱内取出一管抑制剂,刚想推入自己的血管,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他猛地转身,眼前雄虫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才聚焦看清他打脸,若是平时早在他出现在门口他便会察觉到,此刻却到了他背后,他才猛然惊醒。

    科尔尼穿着第三军区的军装,趁其不备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声音有些克制温柔:“我帮你”

    雪莱甩开他的手,眉眼冰冷深沉,眼神并不迷离,清醒地看着他:“科尔尼,你想干什么?”

    科尔尼视线中的雪莱嘴唇发白,脸色因为身体的变化散着淡淡的酡红,仿佛一捧雪正在悄然融化,不减半点俊美,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尖锐和桀骜,如同不驯的烈马。

    科尔尼心中一麻,眼底的欲色更重了,他一向喜欢这种类型,服从温顺的他一眼能看到头的无趣,像这样的雌虫驯服起来才有趣。

    “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就像在洛特星你保护我一样。”科尔尼悄然释放他的信息素,试图诱捕雪莱。

    “收起你的信息素!”雪莱却浑身僵硬,怒斥道,从腰上取下枪对准科尔尼的眉心,面无表情地倒数:“三、二、一。”

    “我已经收起来了。”科尔尼双手高举,无奈地说道:“我们等级相近,我才是能安抚你的雄虫。”

    雪莱和科尔尼算是暂时的盟友,但这不代表他会允许科尔尼标记自己,他将抑制剂打入自己的血管中,针尖挑破了他的肌肤,冒出点点血珠,他的手有些颤抖。

    “你的主治医师告诉我,抑制剂快不起作用了,你不选择我,还能选择谁?我会替你保密的,就当是偿还这次你救我的情谊。”科尔尼给他的条件几乎对每个雌虫来说都是极好的。

    但标记代表着信息素入侵他的身体,也许他会对雄虫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性,促使他对这只虫产生依赖性,在这个所谓虫族本能下,他也许会对标记他的雄虫予给予求。

    “这不关你的事。”雪莱感受着抑制剂慢慢地起了作用,身体那股饥渴难耐的痒意散去,但抑制剂起作用的时间正在缩短,作用也在减弱,他的肌肉依旧紧绷着,颈侧的血管微微凸起,控制着身体的失控。

    科尔尼也不强求,他自信自己是雪莱的第一优选,他所谓的雄主,只是一个C等的雄虫,信息素稀薄,绝对无法满足雪莱身体和信息素的需求。

    他发现雪莱的信息素在缓慢地消失,便知道抑制剂依旧在起作用,并不想惹他生厌,所以只是退后两步,温和道:“你先好好休息疗伤。”

    刚刚发生了星盗攻击军舰,雪莱伤上加伤,由于信息素的严重缺失,甚至导致他的伤势恢复极为缓慢,信息素的融合不光是为了繁衍后代,更是雌虫身体里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

    年纪越大,影响越大。

    医疗舱缓缓合上,雪莱苍白着脸躺在里面,有卷土重来的汹涌渴望,伤势似乎在恶化

    亚当斯知道雪莱回首都星还是纳特家族跟他联系的虫告诉他的。纳特家族就是慧眼识珠将他从垃圾星接过来的虫。

    【雪莱受伤,在第三军区医院,找到机会将芯片植入他的身体里。】

    亚当斯垂眼看着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那是一片注入了迷药的监测芯片,能够用于定位和检测。

    他想如果芯片里面能植入炸弹的话,他们会更想炸死他。

    剧情中亚当斯植入芯片的时候被发现,雪莱清醒后重新挖出来,摧毁了芯片,对原亚当斯的恨意更深了几层。

    亚当斯准备了不少慰问的礼物,他刚下课便直接去了医院,身上还是黑白配色的校服,软篷的头发垂着,弯弯的眉眼像个软绵无害的小猫,又朝气蓬勃地扬起笑脸,路过的雌虫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他已经知道亚当斯在哪间病房。

    毕竟他好歹也是雪莱的雄虫,所以其他虫理所当然地没有隐瞒他这些消息。

    刚到门口,便发现里面的不光只有雪莱,门微微拉开一点,正巧可以看着床上的雌虫,从亚当斯的视角看过去,微微附身的科尔尼似乎在亲吻雪莱的嘴唇

    亚当斯脚比脑子快,直接踹门而入,吓得原本给雪莱盖被子的科尔尼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雪莱则直接醒了过来,睁开一双疲惫的蓝眸,视线冷淡的看着来虫。

    “科尔尼老师你刚刚在干什么?”亚当斯强忍着怒火,心平气和的问道,只有自己知道现在他恨不得直接将两只虫直接从窗户扔下去。

    科尔尼看向年轻的雄虫,眉眼中的急躁和不耐不加掩饰,一眼能看到底,他将雪莱视作了他的所有物,现在正在和他宣战呢。

    他却从未将亚当斯当作自己的对手,现在也只是觉得这样的宣战有些好笑:“只是替上将整理一下衣服。”

    他说得含糊不清,像个懂事的大虫,主动提出离开:“既然上将的雄主来了,那我先走了。”

    “有事随时联系我。”科尔尼朝着雪莱摇了摇手腕,示意可以用光脑联系他。

    亚当斯将带了慰问补品放在桌上,面色有些阴沉,雪莱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问:“你来做什么?”

    亚当斯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在怪我破坏了你们的约会?”

    “”雪莱看向咄咄逼虫的亚当斯,心中更加烦躁了:“谁会在医院约会,你要发疯就滚出去。”

    亚当斯直接砸了桌上的铁餐盒,惊得门口医护虫差点冲进来。雪莱的眼神冷了下来,亚当斯也阴鸷森冷,视线对上,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火光乍现。

    “我才是你的雄主,你想和他在一起,除非我死了。”亚当斯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胸腔的怒火,刻薄地说道:“你就是一只道德败坏的雌虫,哪里有资格成为全民偶像?”

    “是不是科尔尼的嘴唇更软,所以你才会和他偷情?”

    “或者说是因为你觉得我的信息素安抚不了你?就下贱地背叛我!”

    雪莱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微微抬起的双眸不带一丝感情,情绪似毫无半点波动,抬手按下床前的按钮,恼怒的亚当斯被虫扔了出去。

    亚当斯站在医院门口,更加确信了雪莱的背叛是因为他等级太低。

    自卑滋生出的怨怼和不满,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眼底发红瞪着医院门口。

    他转身离开,并不着急,因为不久后雪莱就会来求他

    “您好,上将大人,亚当斯阁下在学校表现良好。等级虽然低,但各项检测考试都是A,除了信息素稀薄,被评为D”住院第二天,雪莱接到了第一军校的通讯。

    第一军校对于刚刚入校的学生,在前三个月都会沟通相关的教育问题,所以雪莱意外地发现亚当斯居然没有被淘汰,甚至做到了优秀。

    雪莱垂了垂眼睫,没有询问和好奇,淡淡道:“了解了。”

    这让想夸赞亚当斯的老师都卡顿了几秒,讪讪挂了电话。

    靠在枕头上,喉结无措地滚动着,手指、手腕都贴了检测贴,仪器在旁边呈现不正常的波动,像是在跳舞般,极上极下,过山车般。

    抑制剂的作用对他不再明显,明明上午才注射完,现在他又感觉那股袭来的失控折磨,因为强行忍耐,骨头缝都酸痛了几分,身体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直到耳边传来仪器尖锐的嘀嗒警报声,他骤然清醒看着主治医师罗伊的脸。罗伊紧皱着眉头,顺着他的手背注射镇静剂。

    “小叔”雪莱声音嘶哑,满脸都是汗。

    罗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如出一辙的蓝眸,警告道:“高等军雌信息素失控,可能会引起雌虫失控暴/动”

    “我申请72小时监禁”雪莱苍白着脸,被疼痛折磨着,连肌肉都开始撕扯般的疼痛。

    罗伊扫了他一眼,“行。”

    雪莱眼皮越来越重,殊不知罗伊给他注射的镇静剂中夹杂着迷药,并不准备将雪莱送到监禁室。

    进入监禁室意味着失控,会被列入高危雌虫,常年缺少信息素的雌虫,会僵化,严重的会丧失理智攻击虫。

    罗伊看着昏迷的侄子,不能理解明明结婚了,还要反抗的意义,就算亚当斯只是低等雄虫,也能一定程度上减缓雪莱的状况。

    现在的雪莱就像是要被撑破的气球,急需一个宣泄口,最需要的是雄虫的信息素。

    罗伊将雪莱送回了庄园别墅,调动第三军军雌守在外面,若是发生意外随时通知他。

    他并不担心雪莱会失控伤害雄虫,最多是影响雄虫在雌虫的情期内失控成为只会□□的兽,但情期过去就会恢复理智,在雌虫情期,雌虫只会极为渴求雄虫的安抚,根本舍不得伤害。

    再说了,罗伊也根本不在乎亚当斯的死活,只要能减缓雪莱的状况就好。

    甚至他为了让雪莱这个犟种屈服,还给他注射了其他药剂,五感更加清晰,连摩挲和触摸都会极为敏感感觉到欢愉的药剂,也是让他这次逃无可逃的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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