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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我现在送你回家

    空气寂静了几秒,一向沉着的男人显然也有些愣住了。

    穆言脸色苍白,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坐在床沿,也许是心理作用,胃里突然像是翻江倒海一般,他猛地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没事吧?”男人一惊,立刻上前几步俯下身去扶住他,给他顺着气。

    穆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男人给他拧开一旁的矿泉水,让他先喝几口水。

    很想吐的时候,连喝水也有些难以咽下,穆言不想辜负他的好意,接过水小口地喝了几口。

    “先去抽血吧,”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能是误诊。”

    穆言有些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男人稳稳地扶住,缓缓走出了临时病房。

    误诊会是误诊吗。

    可穆言运气一直都不好。

    走廊尽头是采血室,消毒水味道刺鼻,白炽灯明亮得刺眼。

    穆言的手很凉,脉搏跳得也又弱又急。

    谢琛低头看了看他,伸手去包里拿了纸巾,给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这家医院收费很贵,排队的人不多,马上就轮到了穆言。

    他在护士面前坐下,目光落在护士手里裸露的针头上,身体不自觉战栗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见他有些怕,护士的动作顿了顿,她见过怕打针的人多了,例行公事般地安抚了穆言一句说很快就好。

    穆言已经二十四岁了,面前的护士可能年纪比他还小,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又给别人添了麻烦。

    穆言从前其实并不怕打针,穆娟华刚刚生病的那两年,由于病急乱投医地想着替她积攒些福气,他甚至连续两年都有去血站献血。

    如果要算起来,怕打针应该是在被商鸿生的人强制注射了昏迷的药剂之后才有的。

    穆言想朝护士笑笑,示意她自己没事,可以继续,男人的手却在这时候从身后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男人手掌宽大而温和,穆言顿时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眼睫在他的掌心下微微一颤。

    这个动作很奇怪,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穆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

    犹豫的瞬间,那支蘸着碘伏的棉签就凉凉湿湿地贴上了他的皮肤。触感冰冷,气味略苦,穆言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男人似乎是猜到穆言会感到羞赧,没有说什么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言将脸埋低了一点,像是在蹭男人的手心,意识到之后他忙停下了动作,但是男人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护士动作娴熟,针头很快刺入了皮肤。

    穆言的指尖下意识轻微缩了缩,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男人始终没有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直到护士熟练地拔出针丢下针头。

    “好了,”男人松开手,“没事了,我们出去等吧。”

    穆言点点头,男人扶着他起身离开,坐在一旁等着报告。

    长廊里没什么人,安静得厉害。偶尔有人路过带来脚步声,很快又重归寂静。

    谢琛知道穆言不自在,有些不知所措地避开目光不敢看他。

    孩子会是贺繁的吗。

    如果是的话,他要怎么开口让穆言把孩子拿掉呢。

    他迟疑的时候,身旁的穆言突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谢琛知道他想说话,就拿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穆言接过他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字又删,男人一直在耐心地等着他,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保镖先生,”穆言终于下定决心,笃定地把打完一大段话的手机递给了男人,“我肚子里孩子,即使是真的,也不是贺繁的,您可以不用陪着我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知道贺繁付过您钱了,但是您救了我的命,我还是想好好谢谢您。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呢,能告诉我一下吗。”

    看到孩子不是贺繁的之后,一直神色凝重的男人反而好像放松了一些,他似乎在原地愣了两三秒,才简短地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谢琛,我让人去帮你买手机和补电话卡了,我的手机号一会等你的手机送过来再告诉你。”

    “孩子是谁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要把你平安送回去。”

    穆言看着他,微微一怔,男人的名字和换下满是血污衣服之后的脸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个人和自己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渊源。

    他们之前见过面吗。他说他是贺繁请的保镖,可是他既然是保镖,为什么又说是不是贺繁的孩子跟他没有关系呢。

    “086号,来取你的单子。”护士在窗口叫号,穆言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86号,谢琛就起身去拿起了单子。

    穆言伸手接过单子,才发现上面的数值他其实看不明白,他没有手机,谢琛也没有给他手机或是帮他查的意思。

    “先去找医生吧。”谢琛道。

    穆言也知道,提前从网上知道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对自己来说可能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就像高考结束之后急着对答案的考生一样,他还是想要早一点知道那个可能是噩耗的消息。

    医生的诊室前并没有人在排队,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他从某全A国前三名校毕业后从业三十余年的简介。

    谢琛走在前面,替穆言推开门,诊室里的医生头发花白,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一副脾气不太好的模样。

    穆言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一声,谢琛帮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医生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觉得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嗜睡,想吐恶心,头晕乏力,手脚抽筋,这些反应自己都不警觉一点放在心上吗?”

    无论是高中大学还是上语言班之后,穆言的英语听力比起其他项目一直都不太好,医生语气很急,又带着A国南部的乡镇口音,穆言越是紧张,听到他讲话时越是头脑一片空白。

    偏偏他又能听出医生语气里的斥责意味,像是在居高临下地批评他未婚先孕有多不自爱。

    他和商祁越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一直都有定期吃避孕药,只有商祁越易感期在标记舱的那一次,他事发前在出差,事发后又在住院,才疏忽忘记了避孕药的事。

    医生这样说,是已经确定他已经怀孕了吗。

    他要怎么办呢,这个不被期待的,生来就没有另一个父亲的孩子。

    如果是那一次留下的,那这个孩子,应该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穆言就算没有怀过孕,也有最基本的常识。

    过了三个月,基本上就不能人流,而是必须引产了。

    一旁的谢琛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来医院,不就是问你该怎么办的吗?你凶病人做什么?这就是你的职业道德?”

    A国医生地位很高,就算在这家来往病人非富即贵的医院里,医生也并不打算在病人面前低声下气。

    爱德华医生资历老,对于眼前的年轻人,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在这个科室待了几十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也就在老婆面前逞逞威风,自己真要叫安保来,马上就知道怕了。

    “现在知道心疼人了?”爱德华医生完全没有认出谢琛的身份,一张嘴连带着他也一并讥讽了,“就知道在我这里耍威风,你不戴套光顾着自己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你老婆呢?”

    谢琛这下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有点说不出话来。

    偏偏医生嘲讽他的时候语气阴阳怪气的,语速又很慢,穆言似乎好像也听懂了,脸色更加青一阵白一阵。

    穆言几度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替谢琛辩白,可是嗓子偏偏在这时候坏掉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正儿八经的假孕,而且超过八周之后就没有办法用药物控制了,激素反应已经开始产生,孕反只会越来越严重,持续到假孕五六个月的时候才会结束。”

    尽管医生态度依旧不好,但是谢琛听着他劈头盖脸的呵斥,神色却稍微缓和了一些。

    “医生,他没有怀孕么?”

    “对,没怀!你继续别戴套吧,下次也一定怀不上。反正假孕难受的不是你还有你,”医生转向穆言,骂骂咧咧地说,“假孕三个月自己不注意,你老公也一点不关心,这种alpha还不离婚,你就自己受着吧,千万别离。”

    穆言这次大概听清了,他抬头看着医生,像是想要再确认一遍,站在一旁的谢琛轻轻捏了捏他的肩,低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跟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夫较劲,然后抓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是假孕。”谢琛看出了他的疑问,搀着穆言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低头小声用中文对他复述道,“但是会持续到两到三个月,这段时间,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谢琛合上了身后诊室的门,空荡荡的长廊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现在送你回家,回你在A市的家。”

    回家

    想要回家,想要回国。

    想要见妈妈。

    穆言用力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谢琛愣了愣,被一群亡命之徒绑架被自己找到的时候他没有哭,最开始知道自己可能怀孕的时候他没有哭,那么怕打针抽血的时候也没哭。

    现在怎么哭了呢,哭得这么可怜。

    谢琛身上的衣服是洗完澡刚换的,并没有带纸巾,匆忙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直接想用指腹给穆言擦眼泪,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手指上有粗糙的枪茧。

    指尖碰到穆言脸的一刹那,他才想起这回事来,害怕弄疼穆言,他连忙松了手。

    【作者有话说】

    谢琛:啊[小丑]我吗

    第102章 手机

    几个小时之后,私人飞机重新在这座A国南部的小岛起飞,穆言坐在座椅上,和穆娟华打着视频,镜头刻意避开了额头上的伤,穆娟华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眼睛下面的半张脸。

    军方没有对外公布这件事,穆娟华他们只知道今天好多地方都在下雨,飞机可能延误了。

    他打字跟穆娟华解释说,因为昨天太兴奋了于是就有点失眠,结果一觉睡过了头,醒来就已经错过航班了,嗓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了。

    不常说谎的人偶尔面不红心不跳地骗人是很难被发现的,打了十几通未接电话联系不上穆言,穆娟华和林奕原本心急如焚,一听说他是晚上失眠睡过了错过了航班,几乎马上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眼睛里的血丝,并不好看的脸色,也都一并用通宵没有睡好的理由被穆言糊弄了过去。

    穆言这么多年上学上班又勤勉又自律,难得有这么一次睡过头的时候,还是因为自己的事,除了自责和心疼,穆娟华哪有功夫想别的。

    她有些埋怨是自己想要穆言回来陪自己才让他这样失眠的,絮絮叨叨地自责了很久,穆言听着她熟悉的语气,鼻子酸酸的,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

    他还活着,妈妈也还活着,妈妈的病马上就要好了。

    他也没有真的怀孕一切都有在变好。

    怕被穆娟华看出端倪,穆言说飞机要起飞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标红的十多个未接电话,有些头疼。

    贺繁那边应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用再解释什么。但是陆崇是看着自己上飞机的并没有这么好糊弄。

    穆言只能如实说他们遇到了天气问题,飞机在小岛上面迫降,去酒店休息的时候,自己昨晚没有睡好,不小心睡得太沉了,就没有接到酒店前台重新登机的电话。

    陆崇怕招他烦,不敢像穆娟华那样跟他打很久的视频电话,电话弹出来被接通,他看见穆言平安无事,明显就松了一口气。

    “给你换一下药和纱布。”谢琛拿着纱布和敷料,见他挂断电话,才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等了很久了。

    “贺繁那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A国那边已经快凌晨了,他可能已经休息了,可以不用另外和他报平安。”

    “你也休息一下吧,到了那边应该是晚上,刚好吃个晚饭再睡觉。”

    敷料覆在穆言的伤口上,有些凉凉的,谢琛娴熟地为他重新缠上纱布,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有些颠簸,但是男人好像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站得很稳,手也很稳。

    私人飞机的抗干扰能力很好,是可以使用手机网络的。穆言低头看着谢琛刚刚给他买的手机,这个型号好像是最新款的,要一万多块。

    穆言自己那个不知道被歹徒丢去哪里了的旧手机还是三年前的时候买的,一直能用,也就一直没换。

    贺繁会另外给他钱吗,还是他花自己的钱买的,他们的钱赚得真的很不容易,穆言不想欠他的人情。

    穆言偏头看过去,谢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横放着手机在点着什么。

    谢琛对目光的察觉很敏锐,他察觉到穆言在看自己,马上就转头看过去,问他怎么了。

    屏幕里的贪吃蛇无人看顾,很快就可怜兮兮地撞上了墙壁。

    穆言轻轻指了指自己手机,然后看着他,谢琛愣了愣,想起自己给穆言新买的手机上还没有下什么软件,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你要玩我的手机吗,我上面也没有什么游戏,只有贪吃蛇和消消乐什么的,这里可以用网络,你自己下载也是可以的。刚刚不是打过电话了吗。”

    穆言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目光有点呆呆的,似乎有点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谢琛手机转账的通知后知后觉地弹了出来,谢琛看见一万多块的转账,想起穆言刚刚指了指自己手机的动作,有点哭笑不得。

    对于金钱,谢琛没什么概念,一万块和一块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数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最后都是会留给穆言和贺繁的,一万块而已,即使收下其实也没什么。

    但是他之前查到过穆言的工资条,一万块已经快接近他一个月的工资了,以后是以后,一万块对于现在的穆言来说,算得上很多钱了。

    谢琛默默把一万块转了回去。

    “贺繁先生给我绑了信用卡,我刷的是他的。”谢琛想了想,哄穆言道。

    穆言听到贺繁的名字,果然不再说话了,谢琛害怕他又要给贺繁转钱,忙道:“你们是恋人吧,恋人之间买个手机而已,还是不要算得这么清楚了,而且你碰到这种事情也都是因为他。你这样跟他算清楚,他会以为你在怪他,想跟他划清界限的。”

    穆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一重。

    谢琛把两边的窗户拉了下来,又把机舱的灯光调得昏黄。

    “先休息吧。你担惊受怕了一天了。”

    灯光暗了下来,睡意后知后觉地袭来,谢琛说的不错,近十个小时的飞机,休息一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穆言疲惫得厉害,睡得很熟很沉,醒来的时候,谢琛朝他笑了笑,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A市了。

    打电话的时候林奕特意问了他这次几点到A市机场,等到穆言到机场的时候,向卓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人群中,穆言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影,都是他曾经见过的陆崇的保镖,他们穿着便装隐藏在人群中,见穆言的目光投过来,冲他点头致意。

    向卓见到他脑袋上面的伤微微一愣,穆言解释说是不小心撞的,向卓微微皱了皱眉:“你这也太不小心了,疼不疼,去过医院了吗?”

    穆言点点头,表示自己去过了,扬了扬手里的手提袋,那是下飞机前谢琛给他的,里面装着需要换的敷料纱布,还有治嗓子的药。

    “成,我记一下,明天帮你换纱布。你哥在医院陪妈呢,咱俩和佳佳就回家随便吃点吧,我买了个酱鸭,再随便烧两个菜,我做饭没你哥好吃,你将就吃一点”

    两个人的谈话声已经有些听不清了,谢琛没有和穆言一道下飞机,只是一直跟在几步远的地方,看见他家里人接到他之后才放心离开。

    他还有事要忙,有挺多东西,谢琛需要自己去查一下。

    穆言假孕不是因为贺繁,这对谢琛来说当然是松了一口气的好事。

    但是一想到有另一个混账alpha把穆言欺负到假孕,然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了,他就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放过那个人

    向卓说是随便吃一点,其实做了挺大一桌子菜,甚至还买了螃蟹。

    穆言说他跟自己有什么好客气的,向卓嘿嘿笑了笑,说就先练一下,林奕嫁给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给丈夫娘做过饭,等明天穆娟华做完手术过几天出了院,他要摆大桌子菜庆祝一下。

    穆言在飞机上吃了一点飞机餐,但是还是很赏脸地把菜都扫空了。向卓跟刚上门的女婿似的,认认真真地询问他对这些菜的意见。

    “这红烧螃蟹怎么样,你觉得比清蒸的好吃一点不?我听过妈老家是B省的,他们那是不是还有种螃蟹炒年糕,我不知道要不要做那个。”

    “那种好像用是我妈老家那种黄年糕烧的,这边不一定能买得到。这红烧螃蟹烧得就很好吃啊,不用变了,我妈肯定喜欢。”

    向卓笑了起来,餐桌上气氛轻松,穆娟华的病要好了,压在三个人肩上几年的重担总算卸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佳佳不能理解大人们为什么吃完饭还在那里聊天,更不明白父亲和小叔叔一个在说话一个在手机上打字他们怎么还能聊这么久,她插不进两个人的谈话,觉得无聊,就自己跑去客厅玩积木了。

    “找肝源找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可以配得上的,我那时候都想过,要不要和林奕再要一个孩子试试看”

    “知道匹配上的时候,我俩也跟你一样一晚上没睡觉,半夜两点半我口渴想要起床接水,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结果你哥坐起来说你怎么也没睡,去倒水啊,那去给我也倒一杯。”

    穆言轻轻笑了起来。

    林奕小时候其实很早熟,嫁给向卓生了佳佳之后,脾气反倒还变差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是老天眷顾,好像本来还说那个捐献者其实配型好像是差一点的,但是好像又说有什么什么技术是可以的,我也不太懂。”

    “HLA分型,”穆言完整看过配型报告,自己还查了些资料,打字跟向卓解释道,“A国那边技术比较成熟,HLA分型只有部分匹配也是可以克服的。”

    “那就好那就好,医生也给我俩解释了半天这个东西,反正能动手术就好。”

    “现在妈的病好了,你是不是也要考虑找个人安顿下来了,我姑姑同事的女儿真的不错,她是A大隔壁师范大学毕业的,在初中教书,长得也还不错,你要不要见一面?”

    穆言知道向卓是好意,但是神色还是有些为难,向卓见状善解人意笑了笑,说那就等妈手术做好了再说这个吧。

    因为有时差的缘故,穆言到了这里,就已经手术的前一天了晚上了。向卓让他就睡在家里,穆言觉得不好,还是就近开了个百来块钱的宾馆。

    向卓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去了宾馆,和他约好第二天六点来接他,临走还给他塞了两盒佳佳喝的儿童牛奶,说喝点牛奶不容易失眠。

    儿童牛奶甜甜的,很好喝。宾馆房间是淡淡的柠檬香薰的味道,很安适。

    穆言几乎不敢回想十多个小时之前,他还被人绑着手脚锁在船上阴暗的杂货间里,不知几分钟后的自己是生是死。

    手机响了一声,穆言咬着牛奶的吸管,点开了陆崇发来的消息。

    “言言,我和捐献者都到A市了,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

    “明天手术的时候我有事不在,这是我助理的电话,如果临时发生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他。别太担心,阿姨手术会顺利的。”

    第103章 重要的人

    虽然时差还有点没有倒过来,但是也许是佳佳的儿童牛奶起了作用,穆言这晚睡得还不错。

    因为前一天在飞机上睡过了,穆言醒的很早,向卓大概心里有事也没睡得太晚,手术安排在八点半,两个人六点半不到就到了医院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早餐店。

    二人吃完早餐,六点半拿着早餐到了病房前的时候,病房里还是暗的。

    穆言和向卓这才意识到好像来的太早了些,凉了的小笼包就不好吃了,向卓把早饭拿给了值夜班的护士,打算等林奕和穆娟华醒了之后再重新买。

    快要八点的时候,穆娟华和林奕才醒,向卓跑去给他们买了早饭,又问穆言捐献者那边要不要也一块买了。

    穆言发消息问陆崇的助理,陆崇的助理几乎是秒回,说不用了,他已经安排好了。

    虽然事先知道手术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到九十八甚至更高,可是穆娟华真的被推进手术室,“手术中”的牌子亮了起来的时候,手术室外面的三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心焦。

    那是相当煎熬的三个小时,每次偶尔有医护人员从手术室进进出出,都会把三个人的心紧紧地吊到高处。

    时间过得特别慢,穆言身边的哥哥每隔几分钟就要低头看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穆言察觉到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哥哥又欲盖弥彰地说自己没有紧张,肯定会顺利的。

    穆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几次都觉得有些目眩想吐,但是害怕林奕和向卓问起来,都是生生忍下,直到去了厕所的隔间才捂着胸口开始干呕。

    幸运的是,手术非常顺利。四个多小时后,医生走出了手术室,告诉他们手术非常成功,穆娟华还在ICU里,需要例行观察一个小时左右。

    “已经十二点了,家属可以先去吃饭,病人醒来之后,我们会安排单独的营养餐的。手术恢复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免疫力会比较低下,如果家属有感冒发烧的就不要来照顾病人了,这些你们应该都清楚。”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不用谢,分内的事,我们先去吃午饭了。”医生笑了笑,和同伴一起转身走了。

    腿瞬间发了软,穆言跌坐在医院金属的连排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林奕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向卓揽在怀里又哭又笑的。

    “好事啊,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向卓从包里拿了纸巾分给穆言,又帮妻子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吧”

    林奕擦了擦眼泪,笑了笑:“不哭了,饿死我了,吃饭去吧,你俩早饭从那么早怎么也不觉得饿。”

    穆言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了,跟林奕和向卓说自己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一会去医院楼下的食堂找他们。

    “不吃盒饭了,”林奕伸手揉了揉穆言的脑袋,“我们下馆子去。这医院的食堂吃这么多年,早就吃腻了。我们去吃附近那个牛肉火锅,我俩先去拿号,你上完洗手间自己过来找我们。”

    穆言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家,那家牛肉火锅很贵,三个人一顿要四五百,每天排队的人又多,尽管就和他们常来的医院一街之隔,这么多年,他们一次也没有来吃过。

    “不过你嗓子这个样子,”林奕回过神,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可以吃火锅吗?”

    “不是因为上火说不了话的,”穆言打字解释,“可以吃的,我也想吃。”

    “好,”林奕红着眼睛笑了笑,“那我们先去点菜。”

    穆言用力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也红红的,视线因为眼泪的缘故不是那么的清晰。

    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但是眼泪怎么都忍不住,穆言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狼狈了,低着头快速穿过人群,想要赶紧去洗把脸。

    真的是上天眷顾,也真的很感谢那位愿意捐赠肝细胞的好心人。

    越是觉得本不该哭,眼泪越是止不住。穆言匆匆抹了一把眼泪,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突然间,人群里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米白色的风衣衣角被气流带起,很快消失在拐角,像一片无意间掠过的秋叶。

    穆言怔了怔,本能地追了上去。

    刚刚那个人的背影和贺繁好像。

    可是贺繁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明明自己也很担心他。

    穆言喊不出声,只能加快脚步,终于在走廊尽头赶上了那人,可想要抓住那人衣角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穆言本来就有些腿软,差点没有站稳的时候,那人像是背后也有眼睛,在这时候福至心灵地回了头,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贺繁戴着黑口罩,眼里满是血丝,后颈还残留着青紫的伤痕,尽管穿着长袖,但是手腕上还是隐隐透出未处理干净的血痂。

    怎么弄成这样

    贺繁这些天,是不是也过得很不好。

    贺繁低头看着他,眼神看起来很难过,穆言不喜欢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伤口也已经不疼了。

    贺繁却突然俯下身子,隔着纱布,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穆言额头上的伤。

    与其说那是一个吻,更像是被羽毛轻轻蹭了一下,隔着纱布,也感受不到嘴唇的温度,很快就一触即分。

    “哥”

    贺繁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穆言一怔,眼圈又红了。他抓住贺繁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字:

    “小繁,你刚刚为什么要跑?”

    贺繁低头,喉结滚了滚,低声重复着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

    他说到一半声音就哽住了,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穆言看着他,轻轻摇头,回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

    “可是我没有怪你呀,是坏人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置于险境。我以为陆崇安排你回国,你回去就安全了”

    “是我运气不好,”穆言一笔一划地在他手心写道,“偏偏碰到了天气不好,飞机有那么多迫降的地方,偏偏落在那里,被他们抓到了。”

    “你也受伤了,他们是不是也去找你麻烦了。”

    穆言认认真真地在他掌心写字,写完抬头,看见贺繁红着眼睛,用力地摇着头,喃喃地说没有。

    穆言伸手,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用指腹替他擦去眼泪。

    贺繁微微低下头,目光撞见了穆言一样哭红了的眼睛和鼻尖

    自己都这样了,却还想着先给别人擦眼泪。

    霍尔斯给贺繁打的,是军用的麻醉剂,可以足足让人昏迷四十八个小时。

    贺繁在他即将把麻醉剂全部注射进去的时候,拼尽全力推开了他,把没打完剩下半只针管拔了出来,才昏了过去。

    S级alpha身体素质很强,贺繁意志力又强,昏迷了十个小时之后,他在熟悉的别墅房间里醒来。

    楼下传来贺清韵和保姆的交谈声,似乎是在问要不要进去叫自己起来吃饭。

    贺繁咬了咬牙,从二楼的窗户翻了下去。

    他的手机被收走了,但是所有下属的联系方式他都能背下来。

    他赶到谢戎发给他的坐标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一重一重的海浪,和沉船之后船只的碎片。

    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了,如果,如果穆言已经死了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突然记不起穆言的样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只有那只被谢戎摔死的流浪猫。

    小猫很瘦,但是身上的毛已经被贺繁养出了一点光泽,眼睛很漂亮,像是深绿色的宝石。

    如果穆言已经死了

    巡航的海警正在彻查这场爆炸案,见到贺繁的船,马上赶到了他的快艇附近,要求他出示出海航线批复许可。

    贺繁冷漠地看着他们,有一瞬间他想,干脆就随便带这几个人一起死掉算了,穆言死的时候,这些人不也没尽到责任去救他么。

    保镖匆匆地找出了许可递给他们,另一个保镖的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有些为难地走到贺繁面前,请他接一下电话。

    “回来,”谢琛的声音平静和缓,不像是他从前知道贺繁脱离他计划之后惯常生气的样子,“人我救回来了。现在送他回国。你偷偷跑出去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

    贺繁不说话,电话里只有他沉默却急促的呼吸声。

    穆言还活着,他说穆言还活着。

    “我知道从前我对你确实控制欲太强了,你不在贺姨身边长大,我又见到过很多很极端的人,我总是害怕你会学坏,所以一直不让你杀人,不让你伤害其他亲人。可能确实是我错了。”

    “莱奥和多宾家你处理掉吧,”几乎是生平第一次,谢琛对他做了让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让别人查到你。谢承钧那边,我会处理干净,需要一个月左右。”

    贺繁听着怔了怔。

    谢琛让他不要去招惹谢戎,让他被谢戎找麻烦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解决,贺繁都没有照做。

    谢琛控制欲那么重的人,他这次非但既往不咎,还对自己做了让步。

    那代价是什么呢。

    “我真的不怪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穆言在他的手心继续写字,边写边抬头看他,眼睛里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显得亮晶晶的,像是宝石。

    穆言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命运对他再坏,他也从来都不怨天不尤人,透过他亮晶晶的眼睛,能看见他澄净又温柔的真心。

    而真心宛如一面澄镜,把所有晦暗的,阴湿的想法照得无处遁形。

    十八岁的时候,贺繁就喜欢他,就想要得到他,为此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二十二岁的时候,贺繁还是喜欢他。

    “你不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吗,”穆言在他掌心写道,手指比贺繁的掌心凉那么一些,他写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昨天那件事之后,我觉得人的一辈子,其实有时候也挺变化无常的,活着每一天都不能浪费,想说的话也一定要说出来。”

    “小繁,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们在一起试试吧,就算不合适以后再分开,我们也可以做回朋友,我不想留下遗憾。”

    【作者有话说】

    前文稍微改了一下,把穆言妈妈的病从肾衰竭改成了肝硬化。

    正文写得好累,想了一个香香的哨向番外,但是还没有想好言言的精神体(其实陆崇的也没想好,商祁越应该是蛇,谢琛应该是狮子或者老虎),其实私心喜欢兔子,但是感觉猞猁或者白鼬这种可爱又比较能打的会合适一点

    第104章 良配

    穆言看向他的目光安静又赤诚,像是一泓清冽的水,让人几乎甘心溺死在里面。

    见贺繁有些愣住,穆言又拉过了他的手,接着又在他手心慢慢地写道:“现在不想答应也可以,那换我来追你好不好?你说表白要有花,你喜欢什么花,我一会儿买来给你。”

    贺繁怔了怔,即使是在十八岁最荒唐的春梦里,穆言也从来不会对他说这样主动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没有马上回答,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穆言终于有些意识到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微微仰起脸,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已经在感情里受过很多伤害的人来说,贺繁比谁都清楚让穆言再克服那些障碍主动迈出这一步,重新把心交给一个人有多难。

    十八岁的贺繁终于求仁得仁。

    “哥,”二十二岁的贺繁轻轻握住穆言的手,艰难地说,像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穆言愣住了。

    尽管从贺繁刚刚的反应中有所察觉,可是在贺繁拒绝的话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知所措。

    可是就在几天前,贺繁还说喜欢他,说想要和他在一起,还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给他拍照,在拥挤的人群里虚虚揽着他的肩膀,护着他不被人群挤到。

    贺繁说喜欢了他很多年,可是这么快就不喜欢了么。

    “你和陆崇在一起一个月的时候,”提到陆崇的时候,贺繁咬了咬嘴唇,停顿了一下,“你们因为你身上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吵了架。你以为是在图书馆或是打工的时候沾上的,觉得陆崇无理取闹,其实是我故意放的信息素。”

    “后来毕业之后我送你回家他易感期的那一次,我也有故意放信息素让他不高兴,让他失控对你发脾气。”

    穆言摇了摇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和陆崇的矛盾并不是贺繁一两次放信息素或是不放信息素就不会发生的。

    没有贺繁放出来的信息素,陆崇也一样会疑神疑鬼,一样会因为好心送他回家陌生人生气。

    “你大三那年的四月份,我不小心把奶茶倒在床上,问你能不能去你的床上睡,那一次,我也是故意的。”

    穆言眨了眨眼,像是怔了一下,转而勾了勾嘴角,轻轻笑了笑。

    贺繁比他高不少,穆言凑近了些,搂着他的脖子,贺繁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

    “不算什么呀,”穆言附在他的耳边,用气声说,像是悄悄话,“讨厌的人做这样的事是心机,但是你不是。”

    温热的气息分外真实地拂在耳侧,酥酥痒痒的,缠绵又暧昧。

    贺繁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偏头,嘴唇凑近了穆言的嘴唇。

    可是在嘴唇即将碰到的时候,他又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那个马上就要发生的吻。

    他猛地闭了闭眼,像是在努力做什么决定。

    “我这样费劲心机机关算尽,在哥这里,也只是重要的人而已。可那时候的陆崇什么都不用做,哥就喜欢他了。”

    “我想过比他差在哪里他没有比我高,没有比我好看,我性格应该也比他好,他家里条件确实比我好,可是我知道哥不在乎那个。”

    穆言微微怔了怔,贺繁这是在因为自己有过前任对自己不满吗。

    可是他不是一直知道吗,为什么要现在才说出来呢。

    “哥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因为心疼我,因为我是重要的人和我在一起,和你答应陆崇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穆言微微怔了怔,可是这有什么分别吗。

    他会对贺繁好,会对他比从前对陆崇更好。

    “就是不一样的,”贺繁很轻地说,“我想要哥的喜欢,我嫉妒陆崇,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苦笑了一下,“我心眼很小,心机很深,还有你碰到绑架你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恨我是因为,我十二岁的时候,亲手吧他推下楼梯,让他终身瘫痪。”

    穆言用力地摇了摇头。

    如果贺繁现在和说这些,是想提前让自己接纳他的话,那穆言其实并不在意。

    对喜欢的人刷心机不算是手段,对喜欢的人有占有欲也很正常,至于他口中同父异母的哥哥,穆言和他打过照面,本来就是草菅人命的恶人,贺繁肯定也是在他身上受了委屈,才不得已那样做的。

    穆言的眼睛蓄着泪水,贺繁莫名地能从中读出许多情绪,有心疼,有谅解,却独独没有厌恶和恐惧。

    把谢戎推下楼梯之后,连贺清韵和谢琛都觉得他是异类,他独自在国内的时候,心理治疗师每个月都会上门两次。

    贺繁花了五年,才在心理治疗师面前营造出从反社会人格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假象。但是贺清韵还是将信将疑,每半年还是会劝贺繁去看一次他指定的心理知识。

    穆言真是笨死了。

    别人讲什么都相信,难怪总是被那么多人欺负。

    “还有那次”

    “你找我借十五万的时候,其实我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消息。”

    贺繁慢慢垂下眼睫,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其实不是没有筹到钱”

    他不是没有筹到钱。

    成年的时候,他就开始接手谢家在国内一些不那么光彩的生意了,谢家本就是在A国开赌场起家,A市那些见不得光的麻将馆之流,不少都是谢家的产业。

    就算不算上手里的流动资金,谢琛和贺清韵也从来没有少过他每个月六位数的生活费。

    甚至林国骏赌钱,赌了多少,欠了多少钱,他都一清二楚。

    穆言发消息给他的时候,他并不确定穆言和陆崇已经彻底分手了。

    贺繁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危机他们一起度过去了,等陆崇做出一番实绩回了陆家,他们就是患难夫妻,陆明章自己就娶了omega秘书回家,指望陆家人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对根本不现实。

    他必须要确保这一次危机,是自己一个人陪穆言度过去的。

    如果穆言和陆崇还没有彻底分手,那这只是穆言生活里的一个小波折,自己只是一个碰巧出手相助的好心朋友。

    他才不要只做朋友。

    仅仅是埋下隐患对于陆崇和穆言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穆言性格包容,能让他彻底狠下心离开的事情很少,等到陆崇事业顺利了,他就更是能装的人模人样。

    说是装也许也不合适,在不同的环境下展现出不同的样子,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就像贺繁自己,他内心再阴暗厌世,也是看见穆言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展出笑来。

    “我我不知道你和陆崇有没有分手,就想等到你们彻底分手了再拿钱给你”

    “我没有想到你会认识商祁越,我没有想到你会去找商祁越”

    贺繁说不下去了,穆言还是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被包养,被胁迫标记,被弄出心脏病和假孕,被囚禁后面他几乎所有的不幸都来自商祁越。

    原来这一切本来是可以不发生的。

    可是他能怪贺繁什么呢,道德绑架他,怪他不出手相助么。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情绪波动下,穆言的嗓子好像又能发出一些有点哑的声音了,穆言有些艰难地说,“不是你的错”

    “你愿意和我说,说这个,”穆言有些急了,抓起贺繁的手直接在他的手心写字,“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不会了,对不对。以后我会把你当成和家人一样重要的人,我对你好,你以后也不要这样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无论谁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

    穆言还在继续写着字,他写的有点快,贺繁只顾着看他,这些句子他只能读个大概。

    穆言微微垂着眼,散落的黑发有些挡住了贺繁看他的视线,他额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掉,是在西普顿岛那里被谢戎弄出来的伤。

    因为连日奔波惊吓,穆言的脸有些苍白憔悴,但是唇珠的健康的嫣红色,介于生病的人和完全健康的人之间。

    从前贺繁总是像这样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可是他现在突然也想明白了。

    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养那只小三花猫,会不会更好呢。

    穆言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其实谢琛和他说的那些,他一点都不在乎,如果他在乎天理伦常,那他就不是现在的贺繁了。

    至于谢琛的让步和威胁,如果他想,他也完全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谢琛到底是有底线的人,没有办法真的做出太出格的事。

    可是他也突然想明白了一点。

    自己阴湿,偏执,心理不健康,会算计人,确实算不上良配。

    而穆言好得就像天上的月亮,无论和谁在一起,谁都会爱上他,都会让他得到幸福的。

    他反手握住了穆言的手,不让他再写下去。

    “穆言。”

    “不要给我机会了”

    不要再给我机会了,趁你还没有喜欢上我。

    “如果你就这样原谅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那你以前受的委屈算什么呢。”

    第105章 你跟他分手

    湾流G650的客舱里,穆言靠在座位上,睡得很熟。

    昏暗的光线下,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细细的阴影,呼吸慢而均匀。

    应该是真的累了吧,这一天穆言又惊又怕,应该已经身心俱疲了。

    没退役前,谢琛休假不多,几乎没有长途出行,偶尔休假也是用直升机多一些。这架湾流航程长但是笨重需要跑道来起降,他用得不多。

    他盯着穆言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湾流G650是有一间单独的卧室的,卧室里有床,穆言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快十个小时的路程,普通人一趟坐下来少不得腰酸背痛。

    独立卧室里的床他有段时间没有用过了,上次走的时候也忘了用防尘罩。

    他不是洁癖特别重的人,但是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没用过的新床单换了上去。

    穆言睡得很熟,被抱起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很乖地缩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呼吸匀长。

    谢琛把他抱到床上,谢琛要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穆言轻轻地呓语了一声。

    “妈妈”

    谢琛听清了他的呓语,动作不自觉顿了顿,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帮他盖好了被子。

    很无助很委屈的时候才会这样喊妈妈吧。

    亲眼看见别人死在自己面前,被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绑架甚至差点死掉穆言应该真的很委屈很害怕吧。

    谢琛垂下眼,还是觉得有些自责。

    他找到穆言还是太晚了,能补偿给他的也太少了。

    已经错过了他贫苦的童年,又让他遭了这样的罪。

    穆言是真的喜欢贺繁吗,如果他真心喜欢贺繁的,自己就这样把他们拆散,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谢琛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已经离正常人的范畴有点远了。

    要怪就只能怪贺繁这些年给他和贺清韵的惊吓实在太多,以至于对于贺繁和失散多年的亲哥哥谈恋爱这件事,他竟也没有那么如遭雷击。

    可穆言再怎么说,也是正常环境下受着正常教育长大的,谢琛想了又想,还是不觉得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谢琛合上卧室的门回到客舱,给贺清韵打了电话,让她把手机转交给贺繁,说自己有话要跟他说。

    贺清韵没有多问,只是推门上楼,推开门的时候,贺繁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她推开门后像是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谢琛见她沉默,很快猜到贺繁大概是跑了。

    贺繁从小都不让人省心,再一次的,谢琛竟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

    他安抚了贺清韵说没事,自己托人去找一下,应该很快能找到,随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让人去查贺繁几个心腹保镖的联系方式。

    贺繁防了他一手,那几个保镖的资料页一片空白,像是不存在人类社会的透明人,谢琛有些头大,好在这时候,认识的负责巡航的海警给他打来了电话,说在事发地点见到了他的弟弟。

    谢琛说麻烦他们让贺繁接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很乱,有很多人的交谈声,混杂着海浪和海风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贺繁的声音才通过海警的手机传了过来。

    “人我救下来了,现在送他回国。”谢琛斟酌着开口,“你偷偷跑出去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

    知道穆言平安无事后,贺繁那边急促的呼吸声明显变得正常了一些,谢琛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敢开门见山地逼他和穆言分手。

    “我知道从前我对你确实控制欲太强了,”谢琛缓缓地说,“你不在贺姨身边长大,我又见到过很多很极端的人,我总是害怕你会学坏,所以一直不让你杀人,不让你伤害其他亲人。可能确实是我错了。”

    “莱奥和多宾家你处理掉吧,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让别人查到你。谢承钧那边,我会处理干净,需要一个月左右。”

    “说了这么多,大哥难得对我这么退让,”贺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语气很平静,但是他每次发疯之前,语气也一样很平静,“是想先给甜枣再打巴掌么。”

    谢琛确实存了先安抚他的意思,但是他没有想到贺繁会说得这样直接,一时竟也有些语塞。

    “穆言是贺姨的儿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对。”贺繁很干脆地承认了,“贺家人也是我让他们搬走的,你上次去A市查他的时候没有查到他继母和生父是重组家庭,也是我动了手脚。我不想让你们找到他,也不想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贺清韵的儿子离开我。”

    “你”谢琛愣了愣,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真正得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五味杂陈。

    在贺繁家里看到那条不属于他的丝巾时,他原本是很替贺繁高兴的。

    他有了喜欢的人,以后会把不愿意跟自己和贺清韵说的话分享给那个人,会为了他一点一点变阳光,变正常。

    这是他和贺清韵很多年都做不到的事,谢琛由衷地感到高兴。

    可是世界上有八十亿人,为什么偏偏是穆言呢。

    谢琛原本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事到如今,再去深究贺繁喜欢上穆言的时候到底是在知不知道他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贺繁现在知道,也并没有打算因为这个离开穆言。

    谢琛又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好像世界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次性发生在他们家了。

    “你跟他分手。”谢琛最后言简意赅地说。

    “不管你今天答不答应我,我都会去找他,告诉他真相,贺姨找了他很多年,他有知情权。”

    贺繁那边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过了许久,他才又重新开了口。

    “是贺清韵自己不要他了的,这么多年,穆言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她他有自己的家人了,你觉得贺清韵是什么很会做母亲的人吗?”

    “贺繁!”谢琛终于有些生气了,他严厉地呵斥了贺繁,可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再怎么说,贺繁从十二岁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了贺清韵膝下一个人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来到A国之前的事,贺清韵也很少和谢琛提起。谢琛问过她,她也只是说嫁了个不负责任的赌鬼,当年吵完架一时冲动,就摔门出去了。

    她说她那时年纪小,还不到二十岁,恨极了那个赌鬼前夫,连流着他一半血的小孩也一并厌恶极了,走的时候只想着离父子俩越远越好。

    后来隔着远洋,才觉得孩子无辜,后悔让他一个人在烂人身边长大。

    她有选择权,可是孩子没有。要是当时懂事一些,就算出来讨饭她也想带着那个孩子。

    贺清韵自责,但是谢琛丝毫不觉得她有错,如果母亲的身份和追求幸福的本能相悖,选择带孩子一起走当然是高尚的决定,可是选择自由和幸福也绝对不应该受到谴责。

    可是穆言

    谢琛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终于发现自己被贺繁的思维带偏了。

    贺清韵从来没有否认过她丢下穆言的后悔和自责,何况过去的事情再纠结是谁的错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贺清韵有没有错,穆言过得不好,主要当然是贺清韵那个赌鬼前夫的错。

    “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很好的哥哥,”见谢琛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贺繁又接着说了下去,语气有些讥讽,“你觉得他很需要你和贺清韵吗?”

    和贺繁的上一句话比起来,这句话对谢琛的激怒程度微乎其微。

    他很平静地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机舱的隔音很好,穆言几乎不可能听得见。

    “他需不需要是他的事,他也可以选择不认贺姨,但是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不管你现在同不同意跟穆言分手,过段时间我都会告诉他,你不愿意,那就让他自己来选。”

    电话那头的贺繁沉默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贺繁在自己面前再怎么理直气壮,可穆言毕竟是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他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

    谢琛知道,自己的目的大概达成了。

    “没什么事的话,”他等了大概两分钟,贺繁都一直没有再说什么,“我就先”

    “他现在真的没事了吗。”贺繁突然问道。

    谢琛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贺繁要问他这样一个自己一开始就告诉了他答案的问题。

    “不能算完全没事,”谢琛还是如实回答道,“谢戎的人下手不轻。他身上挺多伤的,我带他去过医院检查了,现在送他回国。”

    谢琛不会骗人,也没有必要骗人。想一个谎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多余的事情,编造谎言的细节更是如此。

    从小到大,谢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骗过贺繁或是对他许诺什么后来没做到的事情,贺繁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霍尔斯说你跟他打架的时候受伤了,”谢琛放缓了些语气,“你自己也好好休息。”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嗯。

    因为太轻了,以至于谢琛都有些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谢谢大哥。”

    第106章 您不会是坏人的

    林奕和穆言接穆娟华出院的那天早上,阳光很好。

    A市市区空气污染不轻,难得见到这样的蓝天白云。

    做完手术已经五天了,可还是像做梦一样,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穆娟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生病已经六年了。

    她生病的第一年,穆言在念高二,林奕原本在念大专,知道她生病之后不久,就下定决心辍学去打工了。

    穆言虽然照常念完了高中大学,可是又要学习又要打工,几乎是一天掰成两天一样用。别的孩子在打球,在谈恋爱,在享受校园生活的时候,他永远都在想着怎么多挣一点钱补贴家用。

    两个孩子的人生好像都因为她的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现在她的病好了,也很难再回到原来的轨迹。

    “妈发什么呆呢,”林奕喊了她一声,“车来了,8528,就是这辆。”

    穆娟华回过神来,林奕已经走到副驾驶坐下报了手机尾号,穆言帮她拉开了车门,阳光正照在他脸上,有点刺眼,穆言伸手挡了挡太阳。

    穆娟华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在背对着穆言上车的时候,匆匆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一切都已经变好了,一切都好不容易变好了。

    这里离林奕家其实算不上远,平日里他们都是坐地铁或者公交来的,但是今天林奕打了车,穆娟华也默契地没有扫兴地问他为什么不等等公交。

    向卓提前去买菜了,三人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子菜。

    菜色清爽鲜亮,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螃蟹很肥,鳊鱼铺着细细的姜丝、香葱,正等着浇上最后一道热油。

    刚好他们到了家,向卓便喊林奕过去帮忙。

    热油淋上鱼身,瞬间香气四溢。

    “怎么大中午就弄一大桌子菜,”穆言笑了笑,自觉地去给一家人拿碗筷,“咱们才四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

    “妈现在消化不好,晚上要少吃点,还是中午好,中午吃完了好消化。”向卓笑着拿来碗筷分给众人,对穆言道,“你还说要去买猪舌呢,你看看你能吃下不能?”

    林奕其实是爱喝酒的人,嚷嚷着说这么多菜,要向卓把他们公司去年发的那瓶大几百块钱的酒拿出来喝。

    这么久没有开封,向卓原本是想留着送人的,可是听到林奕这么要求,他竟也从酒柜里拿出了那瓶酒,没怎么犹豫就打开了瓶子。

    刚出院的穆娟华自然是不能喝酒的,穆言也不爱喝酒,向卓知道林奕喜欢喝,只倒了小半杯陪他。

    这次的葱油鳊鱼烧得很好吃,很嫩,一点也不腥,应该是提前煎过一会儿。

    穆言记得哥哥和向卓刚结婚的时候,向卓很客气,总是喊他去家里吃饭。

    林奕工作忙,向卓想招待自己,但是做饭实在不大好吃,做鱼总是一股子鱼腥味。

    穆言不好意思不吃,可是吃多了又怕向卓让自己多吃点,每次都觉得进退两难。

    “你嘴还挺挑,”林奕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鱼肚子上的肉,撕掉了穆言不喜欢的鱼皮放在了自己碗里,“这是我指导过向卓的,他以前烧得一股腥味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喜欢吃。”

    “你又说我,我真的吃不出来腥不腥,”向卓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感觉都是一个样子的呀,小时候我家里都是这么烧的。”

    “没说你,”林奕给向卓也夹了一筷子,“夸你有进步,你也吃,真的比你之前烧得好吃了。”

    向卓嘟囔着真的假的,穆言低头笑了笑,鱼肉的葱油汤汁微微浸湿了周遭的几颗米粒,让它们也染上了金黄色。

    穆言配着米饭,把鱼肉几口吃掉了。

    聊着聊着,林奕和向卓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浅浅的一个底,穆言打算等他们喝完再起身去洗碗。

    电话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穆言拿出来,看到来电人的备注时微微一愣。

    穆言没有多犹豫就马上接起了电话:“谢先生?”

    “是我,”谢琛沉静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你吃过饭了吗?”

    现在是一点半,如果不是今天向卓刚好做了一大桌子菜,现在应该是刚好吃完午饭不久午休结束的时候。

    “嗯,差不多吃好了。”

    “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没有,本来马上也要吃好了,”穆言忙道,“谢先生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谢琛回答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穆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谢琛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谢琛为什么要找自己呢,他不是贺繁请的保镖吗。

    自己和贺繁,不是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吗。

    “A市的医疗水平不比国外差,”谢琛说,“我想带你再去检查一下假孕的事。假孕比你想的要麻烦,以后会很不舒服的。虽然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会恶心乏力,孕反会越来越严重A国那边说超过八个月就没有办法用药物抑制了,我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别的什么治疗方案。”

    谢琛似乎是怕他不上心,又很庄重地说了好几个假孕后期可能的反应。

    穆言听得不禁怔了怔。

    “您已经到那里了吗,可以等我一下吗,”他走出厨房,小声地合上们,避开哥哥和母亲,小声说道,“我还要洗个碗再过来。”

    “我还没有到,你慢慢来,不急的。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吧。”

    “不用麻烦您,”谢琛人生地不熟的,穆言怎么好意思让他来接自己,连忙拒绝道,“我自己过来就好,打车很方便的。”

    穆言回到厨房的时候,大家差不多吃完了饭,他连忙去帮忙收拾碗筷。

    “刚刚谁找你啊,”林奕没听见穆言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什么,但毕竟是自己弟弟,穆言不说话他都能猜到穆言在想什么,连忙赶他出厨房,“是不是有事啊,先去忙吧,别叫别人等你。”

    穆言犹豫了一下,想着确实也不好让谢琛等自己,就帮忙擦了桌子走出了林奕家,打车去了市一院。

    谢琛在医院大厅靠近门的地方等自己,他站在那里,既没有低头玩手机也没有四处张望,身材颀长,眉眼冷峻出尘,气质鹤立鸡群,穆言几乎很难不注意他。

    他一直看着门口这边,看见穆言之后,很快就朝穆言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粗棒针毛衣和休闲裤,气质看起来比初见的时候柔和了不少。

    “我帮你新弄了一个病历本,名字是这个,你看一眼,一会医生喊你这个,也是在喊你。”

    谢琛说着,就递来一本崭新的病历本,穆言接过来,看见病历本的姓名那一栏,写着穆小言三个字。

    这三个字看起来怎么都有点怪怪的,穆言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马上就把病历本翻了过来,遮去了有名字的那一面。

    谢琛并不知道穆言在躲着商祁越的事,只是想到穆言被绑架的时候丢了不少证件,病历本也未必会随身带着,重新办一张会方便一些。

    看见穆言有点不好意思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扬了一下嘴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这是我朋友介绍的一个专家,号已经挂好了,我们先去三楼吧。我带了你上次抽血的报告,应该不用重新抽血。”

    “你要自己拿着吗,还是我统一帮你收着?”

    谢琛手里抓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挂号单,血检报告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好多单子,像是真的就只是带穆言来看病的。

    穆言迟疑了一下:“谢先生。”

    谢琛见穆言既没有接过文件袋,也没有让他自己收着,只是这样叫了自己一声,现在也正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温声问道。

    穆言微微仰头看着他,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才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您其实不是贺繁请的保镖吧。”

    谢琛愣了愣,他还并没有打算在现在告诉穆言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世。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穆言继母的病刚刚好,他自己心脏还有些问题,谢琛不觉得现在什么是告诉他的好时机。

    谢琛心理素质很强,多年参军的经历让他面对穆言的质疑显得很从容:“为什么这么说。”

    “我和贺繁现在已经不是恋人了,其实之前也算不上,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才对。”

    “而且,”穆言又顿了顿,“您很厉害,身手很好,请您的话,应该很贵,看病这种事情,请您的话,有点浪费钱了。”

    贺繁在这之前,就已经跟穆言提了分手吗。

    谢琛没有想到贺繁这么快就愿意主动和穆言分手,微微地有点愣住了。

    穆言还在很认真等着他的坦白或是辩解,眼神很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穆言,”谢琛来不及想贺繁的事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穆言,“应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笨。”

    “知道我可能骗了你,还要答应我出来吗?就没想过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您不会是坏人的。”穆言微微瞪圆了眼睛,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您是坏人的话,当初不要救我,让我在那艘船上死掉就可以了我没有什么值得您图谋的,”穆言语气很认真,“您害我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连考了三门期末,抱歉今天更晚了,评论区前50发红包

    第107章 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谢琛其实有很多种解释的方法。

    可以说是贺繁放心不下,也可以说这是贺繁之前就嘱咐过自己的。至于薪酬什么的更好解释,只要说是贺繁只信得过自己就好了。

    但是穆言问他了,谢琛就不想再对他说谎了。

    “我是A国海军陆战队的前成员,但是在船上遇到你的时候已经不是了,救你也不是因为海军陆战队的命令,当时时间很紧,要用最短的时间取得受困人质的信任,所以很抱歉对你说了谎。虽然有理由,但是确实骗了你,你可以生气。”

    同样是花钱请人,他的身手和那些雇佣兵有着天壤之别,穆言其实一早就怀疑过,可那时他太紧张太害怕了,很快就把这样的疑问抛之脑后。

    穆言听到他的后半句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道歉,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谢琛的欺骗毫无恶意,完全是当时最高效的方式,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贺繁不是我的雇主,他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母亲也是我的养母,叫贺清韵,也是A市人。她原来的名字是贺小梅,我不知道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穆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认识这个叫贺小梅或是贺清韵的人,但是他许久没有联系过的舅舅一家确实姓贺。

    舅舅一家其实就住在不远的另一个村子,但是林国骏和他们一家闹得很僵,这么多年从不来往。

    穆言知道他们一家姓贺,还是因为穆言考上了A大,他们找来A大找自己要钱。

    A大是挺有名的景点,每天都有游客进来参观。贺家人要的钱是一笔陈年烂账,穆言亲生母亲的嫁妆里有一副挺值钱的金耳环,穆言也不知道被林国骏当掉赌掉的还是母亲离开的时候带走的,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

    穆言被他们找到的时候几乎怔住了,还好那时候他刚好在和几个室友一起吃饭,舅舅舅妈见他们人多,也只敢胡搅蛮缠撒泼打滚不敢动手。

    后来贺繁打电话叫来了学校安保,保安很快赶到,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贺并不是什么罕见姓,穆言从初中到大学的同学都有不少姓贺的A市人,可是在这样的语境下提起来,穆言几乎本能地意识到了谢琛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从前在A市结过婚,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她那时年轻冲动,在那个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就因为丈夫总是赌钱在争吵之后一个人离开了。”

    谢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穆言时间接受。

    “我们去基因库里验过了DNA,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你。”

    穆言的脑袋好像发出了一声很清晰的“嗡”的声音,很难描述他听见那句话的心情,没有惊喜,责怪,甚至也没有被抛下多年的委屈想哭,只是单纯地很吃惊。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又仿佛突然跳得飞快,胸口压得发闷。

    穆言先是想,无论是贺繁还是谢琛,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挺不是特别缺钱的样子,贺清韵这些年在那边,过得应该怎么都比跟着林国骏好。

    应该至少能吃饱穿暖,生了病也能有钱治吧。

    她有了孩子,应该也顺利嫁人了,谢琛性格正直,贺繁很会逗人开心,她应该也不孤独吧。

    那就好她过得好就好了

    然后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贺繁。

    贺繁知道这件事吗。

    他那天拒绝自己,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吗。

    他是不是已经一个人难受过了,才下定决心要跟自己彻底结束的

    过了好久,穆言才想起自己来。

    想起小的时候,还没有遇到穆娟华的时候,那个被人说闲言碎语,每天都吃不饱,连穿上有补丁的衣服都是奢望的自己来。

    他坐在村口,每天都在等妈妈来接他,但是他一直等,一直没有人来。

    谢琛说的那个人贺清韵,她为什么不来接自己呢。

    她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好养活的,只要有一口饭吃,有打上补丁的旧衣服穿,他就能满足了。

    委屈后知后觉而至,穆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背脊抵着椅背,有些生疼,但是他完全没有察觉。

    “穆言,你还好吗?”谢琛神色一紧,连忙俯身扶住了穆言。

    他知道穆言心脏是有点小问题的,稳定性心脉失调,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出现心脏抽痛。

    这种病没有什么特效药,全靠患者自己平复心情来恢复。

    穆言看向他的目光怔怔的,像是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没事,就是刚刚有点惊讶现在好一点了。”

    穆言说话的时候除了语速有点慢,其他都和平时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害怕谢琛担心,他还扬起脸,轻轻地笑了一下。

    越是这样,谢琛就越是有点担忧。

    还不清楚穆言性格的时候,他希望被贺清韵丢掉的那个孩子最好性格骄纵任性一点,一见到他就发脾气哭着质问为什么贺清韵当初要丢下他。

    要是能跟贺清韵要这要那就更好了,贺清韵自己就不缺钱,她巴不得多补偿穆言一点,把这二十多年里的都补上,更别说还有谢琛这里。

    可越是了解穆言,他的心就越是沉下去几分。

    “穆言,我和贺姨我们都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我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对你很好,贺姨她也绝对没有想要打扰你现在生活的意思,她知道她确实对不住你”

    穆言摇了摇头,很难得地打断了谢琛的话:“她没有对不住我。”

    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努力把某种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对于穆言这种特别礼貌的人来说,打断别人的话是一件特别少见的事情,谢琛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清韵那个前夫是个混蛋,跟着他就是一眼望得到头的苦日子,贺清韵离开当然是对的。在心里,谢琛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会这样想,却不希望穆言也这样想。

    为什么要这么替别人考虑开脱呢,明明穆言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人。

    “林国骏她的第一个丈夫是个很糟糕的人,他赌博,戒不掉,也不勤快,还她早该离开的,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应该”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胸口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明明不想哭的。

    贺清韵应该早点走,在还没有怀上他的时候,或是在生下他之前,这样还可以打掉。

    她走的时候刚生下自己一个多月,身体应该还没恢复好,她应该也吃了很多苦吧。

    突然间,穆言被拉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周遭的光线突然暗了,谢琛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没有任何攻击性,绝不是信息素,而应该是沐浴露或是洗过的衣服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突然抱自己,现在自己没有腿软,也没有在颠簸的船上即将要摔倒。

    可谢琛的怀里晦暗又温暖,好像哭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穆言没有理由地想。

    “想哭是不是?”谢琛在这方面很笨,几乎不会安慰人,他害怕自己的安慰起了反作用,不敢乱说什么,只是抱着穆言,轻轻地拍了拍他后背,“哭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委屈。”

    穆言那种自己就不该出生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需要纠正,但是谢琛再不会哄人也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跟人讲道理。

    哭得厉害了会累,眼睛也会疼。可是要是强行憋着不哭出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琛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穆言一些,拿出柔软的手帕小心翼翼给他擦了擦眼泪。

    “想哭不要忍着,一直憋着的话”谢琛一时想不出什么很直观的后果,这时候跟穆言说不哭出来会一直心里不舒服无异于对牛弹琴,他思量了一会,说了个还不如不说的后果,“一直憋着的话,会打嗝的。”

    他这句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穆言似乎还是不想哭出声音,在他怀里拼命地忍着抽噎。

    谢琛不松手,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睡孩子一样说着那几句重复的话哄着他哭出来。

    好好的一个孩子谁把他养成这样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的性格的。

    谢琛的所有弟弟妹妹虽然确实性格没有一个正常的,但是一个个对自己倒是都还挺好的,没人有这样的毛病。

    谢琛低头看着怀里的穆言,第一次觉得有一件事让他觉得这样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我们找到你太晚了,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

    “穆言,你听我说,你现在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都因为你而更幸福了,不存在你说的那些我也很想成为你的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好不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第108章 是家属

    “觉得委屈也好,难过也好,都可以和我说的,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哭的”

    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投下亮色的色块,在穆言眼里洇湿成模糊的形状。

    在跟他讲身世之前,谢琛找了医院的一间空办公室方便说话,又跟约好的医生推迟了一点时间。

    穆言从没有来过医院一楼尽头的这间办公室,这里也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和他相识不到十天的男人。

    可是穆言却莫名地觉得心安,就好像待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小房间里,不会有人进来,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啜泣,谢琛轻轻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哭吧。”

    穆言还是没有放声地哭出来,他大概天生就不习惯那样哭,只有肩膀轻微地抖着。

    谢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慢慢拍着他的后背。

    穆言不知道自己这样哭了多久,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眼睛哭得有点疼了。

    谢琛让他待在这里等一下,去外面给他买了眼药水,又接了一杯温水。

    穆言缓过来了,见到谢琛进来的时候,有些不那么自然地和他笑了一下,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谢琛叫他抬头,穆言就很听话地认真仰起了脸,谢琛给他滴眼药水的时候靠得很近,比眼药水的药味先凑近的,是谢琛身上沐浴露的淡淡的味道。

    那味道很清新,和他本人的气质不太相符,杂糅在一起,却意外地也不怎么突兀。

    眼药水有点辣辣的,穆言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眼泪好像把大半的眼药水也带了出来。

    谢琛不厌其烦地又给他滴了一遍。

    这次眼睛没有那么敏感了,穆言坚持了一两秒,才闭上了眼睛。

    “都流出来了也没什么事,就是稍微舒服一点,今晚早一点休息。”谢琛示意他喝一点热水,“喝点水,我们去见医生。”

    穆言轻轻低下了头,声音有点轻:“这边的医生会有别的办法吗。”

    滴完眼药水,谢琛一直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见穆言这样怯生生的,他伸手轻轻揉了揉穆言的头发:“有没有都得试试看呀,上次是情况比较特殊,那个医生刚好是急性子,我也没来得及提前打招呼这里的医生肯定不会凶你的。”

    穆言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他其实并不是在担心这个,被A国的医生训斥的时候他也只是有点紧张,并没有怪罪医生的意思。

    但是这样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被人记挂着的感觉有点奇怪他不太习惯。

    “也可能这边的医生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谢琛迟疑了一下开口,“我打电话问了学医的朋友,超过十周的假孕确实会有点棘手。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解决,所以你不要怕。”

    当初知道穆言可能怀孕了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如果穆言有自己的理由想把孩子生下来,他会和穆言结婚,跟他一起把孩子养大。

    他本来就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只要穆言需要,他很乐意成为那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谢琛还很认真地考虑过,转让股份和大额资产,有了婚姻关系,也都会方便很多。

    何况婚姻又不是卖身契,如果穆言以后再遇到合适的人,那再离婚也并无不可。

    “我记得你拿的是学签,是来A国读书的吗,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你成绩和背景都很好,等语言成绩下来了,你肯定会被喜欢的学校录取的,等到开学的时候,你的身体也应该好了”

    谢琛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或者你想要休息一年吗,A国挺多学生会选择休学一年的,出去旅旅游什么的,也算是一种人生体验。”

    谢琛语气殷切诚恳,看着他的眼睛,穆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们这边很少有人这样做,我还没有想好。我之前一直只是想早点毕业挣钱给我妈妈治病,没有很喜欢科研,也没有很喜欢工作”

    谢琛笑了笑:“很正常呀,其实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我和贺姨有准备信托基金给你。”

    穆言不知道信托基金是什么,微微愣了愣,但是他应该也不太可能真的不工作,就没有再问。

    “我本来也没有很担心假孕的事,我只是”

    穆言说着,像是觉得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微微垂下了脑袋。

    谢琛耐心地看着他,并不催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怕我平常没有这么矫情的。”

    他微微垂着头,像是真的觉得因为假孕而担心害怕是一件多不好,多不应该的事情。離歌

    谢琛突然有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希望你可以再矫情一点。”

    穆言没有很明白他的意思,有点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好一些了吗,”谢琛伸手给他,想要把他拉起来,“好一些了的话我们就去见医生,见完医生带你去吃饭。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饭。”

    谢琛联系的医生办公室在三楼的角落,门前的名牌没有任何花哨的头衔,只写了他的名字。

    不远处,别的医生门前门庭若市,而谢琛找的那位医生,好像就连金属的门把手也比其他人新一点。

    穆言跑医院跑得勤,知道这样的医生往往是一般不坐班看诊的,普通人很难通过挂号找到他们,只有在有疑难杂症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

    自己只是假孕而已,谢琛好像有点太兴师动众了,跟着谢琛走到门前的时候,穆言的脚步无意识地慢了些,直到谢琛拉着门等了他一两秒,他才快步走进了房间。

    医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许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

    谢琛把病历和血检单都递交给了他,他只扫视了几个关键的数值,就微微皱起了眉。

    “超过十周了。”

    “对,”谢琛马上替穆言回答,“我提前跟您说过的。”

    “超过十周,体内激素已经按照正常孕期开始分泌了,药物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只能等到两三个月之后这些反应自己消失。”

    “不过这样晚才发现,是孕期反应不严重吗。嗜睡,恶心想吐,小腹酸胀,这些反应之前出现得不多吗,如果不多的话,假孕后期对你来说的影响应该也不会特别大,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医生在看着他,目光并不严厉,但穆言还是下意识想要低头。

    出于礼貌,穆言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于是他还是强撑着逼迫自己看着医生回答他的问题。

    “我之前也有,只是那时候身体因为其他原因不太好,又碰到别的事情比较忙,就一直没太放在心上。”

    “别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医生叹了口气,“感觉到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你们年轻人假孕都还好了,有人一查出来就是重病,有人过劳猝死,下次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早点来看病,而且和易感期的alpha发生性关系本来就容易怀孕,这你不该不知道啊”

    医生看了一眼一旁的谢琛,有些不太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谢先生是你的伴侣吗?”

    “是家属。”谢琛抢在穆言前面回答道。

    穆言微微一怔,他明显感觉到了医生并没有窥探他们关系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有些应该叮嘱伴侣的话该不该跟谢琛说。

    “我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医生见状果然愣了愣,“看血检成果有一点贫血,可以给你开一点补血益气的药,孕期反应我这里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恶心想吐的时候可以躺下来,每天喝点红枣姜茶什么的。嗜睡的话只能多睡会,抽筋啊肚子难受啊什么的也只能自己揉一揉。”

    “最好还是叫你的伴侣多上点心,十二周开始,胎儿发育进入下一阶段,会更加需求alpha的信息素,你是beta,这种需求不会直接通过大脑传达,而是通过身体表现反应出来。最好还是让你的alpha多陪你,这样摄入alpha信息素会方便很多”

    “我的不行吗。”谢琛问道。

    “最好还是不要,可能谢先生不太了解,毕竟beta假孕这种事情也不普遍,”医生看了一眼谢琛,有些欲言又止,“beta也是有极少量的信息素的,也会存在契合度的问题。能让穆先生假孕的alpha信息素契合度肯定要会更高一些。”

    医生和谢琛并不熟,只能算是熟人的熟人,他对谢琛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家世背景不俗,在A国那边发展。

    既然是他的家属,就算是远方表亲,那家庭背景应该一样不差,beta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玩得花爱胡搞的年轻人,让他假孕的应该是他的爱人吧。

    能把beta弄到假孕的alpha,应该在易感期的时候弄得挺激烈的。什么样的alpha会抛下家世背景不错,温柔老实,还跟自己身体契合的爱人呢。

    “如果实在不行,就人工提取他的信息素,定期注射进去,但是不是建议,一来没有太多alpha愿意,二来也并不方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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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先用哥哥的好不好

    “好的,我们知道了。”还没有等待穆言说什么,谢琛就率先回答道。

    医生点了点头,说他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嘱咐的了,如果他们没有别的问题,他就先回学院了。

    穆言站了起来,礼貌地说谢谢医生。谢琛先他一步走到门口,替穆言拉开了门。

    临近了医院下班的时间,但是医院人依旧很多,在这样的医院里,忙碌到下班前的最后一刻已经是常态了。

    “那个alpha的身份,”谢琛侧身看向穆言,很认真地问,“可以告诉我吗。”

    “你不用出面,我会找他谈谈。你只要告诉我名字就好了。”

    谢琛语气很笃定,穆言知道只要他想,确实可以越过自己要到商祁越的信息素。

    穆言的同事里,有一个alpha的爱人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被派去出差了,穆言的那个alpha同事当时就提取了信息素给自己的omega爱人。

    只是三天的量而已,那个同事当时就背地里跟穆言他们抱怨说疼得要死,感觉要把魂都抽出来了。

    穆言并不是心疼商祁越什么,只是他实在不想再和商祁越有什么瓜葛了,他不想见商祁越,也不想商祁越为自己做什么。

    于是穆言很快就摇了摇头。

    谢琛见状,也没有再逼问他什么。

    “那先用哥哥的,好不好。”

    哥哥这个称呼让穆言有些陌生,晃了一会神之后,他点了点头。

    “只要每天多和你待一会儿,就可以了吗。”穆言想了想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如果是需要你另一个哥哥每天都来陪你,你会觉得麻烦他吗。”

    穆言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林奕。

    林奕工作也很忙,还要接送佳佳,虽然向卓哥也会帮忙,可是到底还是有点麻烦别人的。

    “也会觉得,”穆言小声说,“他工作也挺忙的”

    谢琛看上去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他想了想,才回答穆言说他工作不忙,不用觉得麻烦他。

    穆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像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麻烦谢琛。

    另一个哥哥吗

    只是因为贺清韵,就要对自己这样好吗。

    可是其实贺清韵不欠自己什么的,谢琛就更不欠自己什么了。

    如果带着自己,贺清韵也许就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好了。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现在的妈妈,她生病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和林奕一起分担。

    穆言并不觉得在这件事上,除了林国骏之外,还有谁是有错的,也并不觉得遇见了新家人的自己有任何不幸。

    “没有想要跟你另一个哥哥比的意思,”谢琛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们刚见面没多久,不用喊我哥哥,叫我名字就好,以后做好了准备见贺姨,也可以和我一样喊她阿姨,不用喊妈妈。”

    “你应该有点饿了吧,刚刚哭了那么久,应该也饿了,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跟你妈妈说今晚不回去吃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穆言给穆娟华发了消息,抬起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谢琛:“我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我不怎么挑食的。”

    “不挑食的话怎么这么瘦,”两个人并肩走出医院,谢琛顺手就用手指圈住穆言的手腕捏了捏,穆言的手腕很白很细,能轻轻松松地就被他的手环住,“应该再多吃一点才好。”

    穆言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工作忙休息得不太好吧。您你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我是A市人,应该我带你去吃饭才对。”

    反正没有什么分别,谢琛并不想反驳穆言,他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忌口的,我胃口很好,什么都吃。想吃点你平时喜欢吃的。之后去了A国,我也带你吃点我喜欢吃的。”

    谢琛语气认真,像是真的想透过他喜欢的饭店了解他们过去不曾相识的二十多年。

    穆言也不想随便搪塞他。

    “我平时喜欢吃的,有些可能环境不是特别好”

    “是有想到什么店了吗,”谢琛笑了笑,“我不介意这个的。我想试试你喜欢的吃的东西。”

    “有一家有点远的馄饨店,有馄饨,还有豆腐干和鸭头鸡爪,都蛮好吃的。还有一家炒菜,在我上大学的地方附近,鸡肉做得有点辣辣的,很香。我上大学那边还有一家火锅店”

    穆言认认真真地介绍着他喜欢的店,其实也有一瞬间,商祁越带他去过的那一家淮扬菜也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有生之年,他都不想再踏足跟商祁越有关的地方了。

    “要不然就第一个,我也有点想吃馄饨了。”从潜意识上来说,这些店的先后顺序应该也有讲究,谢琛笑了笑,做主选了馄饨店。

    穆言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认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说好呀,我记得地址,我们打车过去。

    谢琛开了车来,让穆言直接把地址发给他。

    谢琛点开地址,顺手就缩小看了一下附近的有什么可以停车的地方,他却意外注意到,馄饨店六七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镇中。

    那应该就是穆言上高中的地方。

    “在找停车场吗,那边好像只能停在路边,”穆言系好了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要换一家,那边有很多学生,你的车是不是很贵呀,我怕自行车会不小心刮到”

    “没事,车开出来哪有不刮不蹭的,不会叫小孩赔的。你从前也在那里上学吗,经常吃这家店吗。”

    “不是太经常,偶尔我哥送我来上学的中午会来吃。”

    谢琛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一般像这种学校附近的店,都是学生放学的时候饿了和朋友一块随便吃一顿回家的。

    周末离开家去学校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往往家里应该都会给孩子在家里烧一点好吃的。

    穆言的养母和哥哥应该对他很好,不然他哥哥也不会辍学供他上学。一顿馄饨对于那时候的穆言来说,应该是想吃却吃不起的东西,才会只有在哥哥送他上学的时候能吃到。

    谢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前面的路,像是随口问穆言那边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穆言摇了摇头,说已经过去快六年了,他有点记不清了。

    “开过去要将近五十分钟,你要听一点什么吗,可以直接连蓝牙,放你喜欢的歌。”

    穆言其实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歌,但是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让人有点犯困。他怕谢琛也犯困,就拿出手机想连上蓝牙,一会问谢琛要听什么歌。

    谢琛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下了蓝牙配对的键,穆言不了解这种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蓝牙按键亮了,想着应该是配对成功了吧。

    他跟谢琛说了一句好像好了,谢琛就点开了音响系统。

    “当然,心理上的陪伴和理解,对于假孕的爱人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温柔的女声从3D环绕的Burmester音响里传来,应该是谢琛开车过来之前听的电台。

    听到爱人两个字的时候,谢琛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神色从容地按下了停止键,又点击蓝牙重新配对。

    穆言的表情比他还要不自然,但是却要装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马上把自己的蓝牙连了上去,电台里很快传来了手机里原本放着的托福考试听力训练音频。

    穆言在手机上按下暂停:“您喜欢听什么歌,我找个歌单吧。”

    “就听这个吧,这个挺好的”谢琛很快调整好了神情,已经完全不见了刚刚的不自然,“我刚刚开车过来的时候心里有点担心,就想找个电台听听怎么处理假孕的事,但是好像只有伴侣的。”

    觉得尴尬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穆言现在只是想,谢琛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他和谢琛没有血缘关系,在十天之前都还是陌生人。

    谢琛却一个人从龙潭虎穴把他救了出来,还这样把他的一点小事放在心上。

    通向镇上的路并不怎么堵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地变化着,穆言不怎么听得进去训练音频,只觉得像叽叽喳喳的鸟叫,就连自动播放到了下一段对话音频也没有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看见了镇中熟悉的教学楼,快要到馄饨店了。

    镇中好像给教学楼翻新刷了漆,看起来焕然一新,只是不知道他们惦记了很久的宿舍空调现在有没有装上。

    谢琛把车停在了距离馄饨店一条街的地方,隔着挺远的地方,他们就闻到了馄饨店卤鸭头卤鸡爪卤豆腐干的香。

    “闻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谢琛笑了笑。

    穆言点点头,说他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那个豆腐干,隔着几十米,穆言瞄到了好像人有点多,但是还有一张空桌。

    袖子被很轻地扯了一下,谢琛很快意会,马上走得更快了一些。

    镇上小路并没有都铺上柏油或是沥青,有点坑坑洼洼的,电动车自行车又多开的又快,好像也不知道避着些行人,走得快的同时,谢琛其实有点怕穆言摔倒或是被撞到。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就想伸手去牵穆言的手。

    第110章 带男朋友来吃呀

    但是谢琛似乎忘记了在这里生活过的穆言远比自己要如鱼得水,在路口险些被电瓶车撞到的反倒是谢琛自己。

    这里的电瓶车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个后座载着孩子的家长,见到人非但不减速,反而迎面朝着两个人就高速行驶了过来。

    电瓶车在这里是路上的小霸王,行人和汽车都是要躲着他们的。穆言伸手抓住谢琛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才和那辆电瓶车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

    “没撞到你吧。”穆言有点紧张地问,“镇子上的电瓶车是这样的,开的很凶,总觉得人会让着他们。”

    通过路口之后,穆言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但是谢琛的手背上好像还留着他留下来的温度,谢琛愣了那么两三秒才回过神来。

    “没有撞到。”

    穆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来到馄饨店前,果然还有位置,穆言把馄饨和各种卤味小吃都要了几份。老板娘记性很好,笑着问以前他是不是镇中的学生。

    穆言笑了笑,很认真地回答老板娘他是几几界的。

    “你是不是那个成绩很好的,之前学校外面都贴着你照片的那个呀。好久没来了,今天带男朋友来吃呀?”

    镇中教育资源不好,每年能考上A大这样大学的学生并不多,之前校门外有个光荣榜,贴的全是考上知名大学毕业生的照片。

    全校第一名的大头照还要稍微大一点,一个人占着两排的位置。

    “不,不是。”穆言连忙否认道,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他是我哥哥。”

    老板娘笑而不语,明显是没有相信的。

    “好,那再送两个鸡爪子给你和哥哥吃。”

    馄饨是当场现煮的,卤味是捞起来就可以吃的,两个人端着装卤味的小铁盘子回到座位上,当场就吃了起来。

    鸡爪和鸭头都炖得糜烂而入味,谢琛毫不吝啬地夸赞说好吃。

    “有时候隔着老远就闻到味道了,”穆言笑了笑,“中午午休的时候,我还有同学会翻墙出来吃呢。”

    不多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也端了上来。

    谢承钧祖籍北方,谢琛家里的厨子在馄饨汤圆这些问题上一直更偏向北方的口味。谢琛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馄饨皮,只有一丁点肉馅的小馄饨,但是却意外地清口好吃。

    和偏重口的卤味刚好相互调剂,感觉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

    “老板娘说,镇中外面有你的照片,”谢琛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没,现在没有了,是五年一换的,”穆言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的,就是我们学校不太好,考上好大学的人不多,才这么大张旗鼓的。”

    “为什么总是要否定自己做成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呢?”谢琛听到他这样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反驳。

    他发现穆言这个毛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很多谢琛不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穆言总是会下意识地贬低自己。

    自谦当然是好事,贬低自己在有的场合下代表着亲和,可以达到很多目的。但是穆言的自我贬低完全没有任何这样类似的目的,像是内心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谢琛止不住地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悦。

    可是话说出了口,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过于严厉了,穆言被他骤然一凶,表情有点呆呆的。

    “我可能是有一点这样”

    “抱歉,我刚刚语气有点重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穆言一愣,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不用道歉的。

    林奕和穆娟华也这样说过他,高中的一班主任也这样说过他。

    穆言其实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毛病,谢琛的话并没有让他觉得冒犯,只是性格上的东西,实在很难一时半会就改掉。

    “没关系的,”穆言看着谢琛的神情,反过来安慰他道,“我可能确实有一点这样,我会试着自己改的。”

    “而且你刚刚语气其实也不重,你说要我把你当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做错事情了,你真的凶我也没事呀。”

    谢琛听到他的话,明显怔了一怔,穆言又催他吃馄饨,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晚饭之后,两个人又在镇上逛了一会儿。

    在熟悉的地方,穆言的话稍微有些多了起来,他会指着一个不知名的奶茶店笑着说自己之前在这里打工,碰到他们教导主任之前蹲在这家店里抓情侣,会压低声音说有一家汉堡店虽然排队的人多,但是后来他吃到了才发现其实有点难吃。

    尽管过得不宽裕,却不怨天尤人,过日子不宽裕也能有不宽裕的过法,谢琛看着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的穆言,目光很是温柔。

    天色晚了,他送穆言回了酒店,一个人的时候打开手机,才发现助理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穆言先生办理入境的时候是和这位先生一起的。”

    “[图片][图片]”

    “S级alpha,信息素是岩兰草,A市人,和穆先生是一个大学同一届的。已经帮您约过会面了,但是还没有得到对方秘书的答复。”

    最后一条信息发得最迟,是两分钟之前发来的:“先生,对方助理回复我了,说是最近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商业或是私人访问。不过我查到他姐姐是艺术爱好者,几天后有一个她注资画廊的开业仪式,这位先生应该也会到场。开业仪式也给我们发了请帖。”

    谢琛瞥了一眼那个人名,回复助理说好的,不用联系了。

    他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谢琛雷厉风行,电话马上就拨打了过去。响了数声之后,电话拨通,却始终无人接听。

    谢琛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的不悦更甚。

    上回来A市的时候,他和这家人一起吃过饭。他其实还有这个人家中长辈的联系方式,但是谢琛不是那么极端的人,不想真的闹到对方长辈面前。

    谢琛从来不参加这些商业伙伴乱七八糟需要人捧场的仪式,即使有必要,谢筱也都会去的,开业仪式的请帖肯定还在A国,他叹了口气,让助理联系画廊那边的人,麻烦他们给自己补发一份请柬。

    画廊的人并没有耽搁,翌日就送来了请帖,谢琛让助理给自己挑了礼物,在仪式进行到酒会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入了场,找到负责人,请他们把礼物转交给陆栀女士。

    谢琛要找的人和他一样低调地待在角落里,偶尔碰到不得不打招呼的亲故才起身敬酒,谢琛很轻松地找到了他:“陆先生,好久不见,方便聊聊吗。”

    和上次见面相比,陆崇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是他面上的从容又很好地掩盖去了这一点,他马上起身敬酒:“谢先生,怎么来A市了都不和我说一声。”

    “好像没有成功联系上你,你的助理说你正在闭门谢客,我不好打扰,是生病了吗。”

    “前段时间一个小手术,”陆崇回答道,“已经解决了,不碍事。谢先生不是有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吗,如果我没有看到短信,可以直接打电话的。您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在说谎。

    对于谢琛来说,判断一个普通人是否在说谎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陆崇神色从容平和,在普通的商业谈判上,能这样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已经完全够用了,但是微表情却骗不过谢琛。

    不是什么关键的问题,谢琛不想就这样拆穿他,但是一开始的不坦诚让陆崇在他心里的可信度又降低了几分。

    “陆先生,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陆崇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指了指一幅大型屏风式作品后方的角落,应该是问谢琛要不要去那里。

    那里现在确实没有人,但是人多眼杂,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识相地不会靠近,谢琛摇了摇头,问他有没有贵宾休息室一类的地方。

    “有的,我姐姐刚刚就在其中一个休息室补妆,钥匙在我这里。”

    陆崇站起身,带着谢琛往贵宾休息室走去。这个画廊开业仪式跟他关系并不大,今天过来也只是因为陆栀是个人注资又和其他几位搞艺术的合伙人不相熟,他要代表集团给陆栀撑场面。

    他不知道请柬发给了谢琛,更不知道远在A国货币都赚的跟他们不是一种的谢家跟这个画廊到底有什么关系,要他亲自跑过来一趟。

    要说他对艺术有什么兴趣,可是参展艺术家代表发言和策展人讲解艺术品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到场,仪式到了酒会时他才姗姗来迟。

    陆崇想了又想,只能想到谢琛是单独过来找自己谈别的合作的。

    今早出院的时候,助理确实转达说在他闭门谢客的时候谢琛先生约过他,陆崇打算等到画廊开业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去处理,但是开业仪式还没有结束,他就在画廊碰见了谢琛。

    这么急,难道是要融资吗,可是谢家在A国扎根这么多年,本国也有很多人脉,为什么要找隔了重重远洋的自己来融资呢。

    两人隔着两个身位并排走着,陆崇走在稍稍前面一点的地方带路,显得客气又疏离。

    谢琛一路上都缄口不言,陆崇更加奇怪了,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虽然他现在对谢琛本人没什么恶意,但是谢家的人,给人的感觉确实都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号)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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