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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你敢说不认识穆言

    谢承钧弄出那么多孩子来,还叫他们都住在一起,简直就像养蛊一样,本来就不是什么人能干出来的事,贺繁就更是个恶心人的疯子。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陆崇还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打开贵宾休息室的门侧身让谢琛进去,问他要喝什么茶。

    “都可以。”

    陆崇没打算费心思猜他平时喝什么茶,随手就拿了陆栀自己喝的普洱给他泡上。

    “上回聊得并不仔细,今天刚刚发现陆先生带了婚戒,是已婚了吗?”谢琛问道。

    谢琛语气稀疏寻常,陆崇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清楚国内这边不随意窥探别人隐私的社交礼仪,还是就是单纯地好奇心旺盛。

    陆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他并不是不是知道这样戴戒指的含义,只是这样戴戒指能在公开的社交场合杜绝不少前来搭讪的omega。

    他不想浪费时间拒绝这些人,这辈子如果他要和什么人共度余生,那只会是穆言。

    “谢先生是来和我谈合作的吧,”陆崇温和地笑了笑,把泡好的普洱茶递给谢琛,“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影响合作的话,我不太想要回答。”

    “我不是来跟你谈合作的,”谢琛淡淡地说,“我就是来问陆先生私人问题的。”

    “请问陆先生,你的妻子知道你在外面把人弄假孕了吗。”

    陆崇完全愣住了,谢琛见他这幅神情,心中厌恶更甚。

    这种富二代大概是私生活过于紊乱,连几个月内关系较为稳定的性伴侣也没有,以至于自己告诉他的时候,他甚至想不起来是谁。

    “我再提示陆先生一下,”谢琛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是三个月之前的事。”

    门有规律地被敲响了三声,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先生,小崇,你们在里面吗?合伙人让我来送一点餐点。”

    这样的称呼,应该是陆崇的姐姐陆栀。

    谢琛对陆崇这样的人深恶痛绝,巴不得找一个更讲得通道理的人要信息素。

    他已经给过陆崇机会了,既然陆崇自己不要体面,那也怪不得自己闹到他家人面前。

    谢琛主动走上前打开门,收起并不好看的脸色打开了门:“陆小姐,傅先生也在。”

    “谢先生,”陆栀礼貌地笑了笑,“收到谢先生送的胸针了,我很喜欢。”

    开这个画廊纯粹是因为陆栀在佛罗伦萨读书的时候有个艺术梦,没指望赚多少钱,也就是打算认识点圈子里的人,以后拿画送人比较方便。

    她在后台忙碌半天,收到助理拿给她的胸针时她都有些惊呆了,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谢琛一个A国人来这里干嘛,也不知道谢琛单独找陆崇是原本就是来找陆崇的,还是想要找自己没有成功才找了陆崇单独聊,只好先拿了一些餐点进去问问。

    “陆小姐,傅先生,刚好在等你们,里面请吧。”

    谢琛一副东道主的做派让陆栀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尽管一头雾水,但是陆栀还是和傅嘉彦一道在陆崇坐着的三人座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崇先生,”谢琛开门见山,“我知道在你从小生活长大的圈子里,私生活混乱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是我认为你情我愿,尊重性伴侣应该是最基本的吧,连这一点都枉顾的人,未免有些太没有底线了。”

    “谢先生到底在说什么,”陆崇也不是泥人脾气,当着姐姐姐夫的面被这样谢琛继续这样自说自话空口污蔑,他终于有些被惹火了,“如果有癔症应该去治,就算遗传性的精神疾病治愈希望不大,也还是不能就这么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胡说八道吧。”

    “胡说八道?”谢琛冷冷地说,“你敢说你不认识穆言?”

    穆言这个名字一说口,陆崇就像是游戏里被击破了护盾的首领NPC,像是完全愣住了。

    “你以为自己随便玩弄了一个平民beta不用负责任是吗,”谢琛冷笑,“还真是不巧,他是我养母失散多年的孩子,对我来说和我的亲弟弟没有两样,他的事情我肯定会管。我也不要你对他负责了,陆家的门槛太高我们家穆言高攀不起,直接抽信息素吧。”

    “相信陆小姐也是明事理的人,”谢琛看向一旁的陆栀,“您应该不会反对我的要求吧。”

    他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就落在陆崇脸上,陆崇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才抬头看了一眼扇他耳光的陆栀。

    “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穆言不就是那个你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谈的那个beta吗?人家陪你过了两年的苦日子,你不是说要跟他结婚吗,你就是这么对人家的?”

    假孕的条件非常苛刻,一般出现alpha的易感期内,alpha对伴侣边注入信息素终生标记边在生殖腔内成结,伴侣又刚好是生殖腔发育不完全的omega或是beta的时候才会出现假孕。

    对于omega来说,注入信息素会让omega神魂颠倒攀上顶峰,但是对于无法接收alpha信息素又天生生殖腔狭窄退化的beta来说,几乎与性虐无疑。

    陆栀是真的觉得气愤极了,她向来和床伴你情我愿,就算是普通没什么感情的床伴,也不应该这么欺负人。

    她还要打第二巴掌,却被身旁的傅嘉彦拦住了,傅嘉彦有些犹豫地开口:“陆栀,要不先听听陆崇是怎么解释的,可能是误会也说不定。”

    陆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在外面也有这种误会?”

    傅嘉彦不敢说话了,清晰的指痕印在陆崇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陆崇微微抬起头看了谢琛一眼,声音有些颤抖:“你刚刚说穆言”

    “对,是假孕,而且已经超过十周了,没有办法用药物控制好,十二周之后他会更难受。我没有指望陆先生悔改或者是歉疚,直接抽信息素就好。”

    陆崇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几近惨白,过了许久,他才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普洱。

    再抬头时,他的神色就已经镇定了下来。

    “我和谢先生单独聊吧,姐姐姐夫,你们先出去吧。谢先生只是想要跟我要信息素不是么,我会给一个让您满意的答案的。”

    陆栀气极了,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谢琛沉默地坐在原处,似乎默许了这个提议。

    “陆崇说了会负责,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傅嘉彦温声劝道,“他也二十四了,心里应该有数,不用你事事盯着了,Vincent马上要走了,我们也该去送送他了。”

    傅嘉彦连哄带拉地把脸色气得发青的陆栀带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陆崇和谢琛两个人,谢琛沉着脸看着对面的人,想看看这个畜生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是我让他假孕的。”陆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你也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谢先生手眼通天,远在异国都能查到我和穆言的关系,你稍微再查得深一点就也能查到真正让他假孕的那个人。更快的方法也有,你可以现在打电话给贺繁,他应该可以印证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因为这样做意义不大。”

    从陆栀和傅嘉彦走后来说,陆崇说的每一句话从微表情上来看,都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谢琛沉默地盯着他,如风雨欲来。

    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倾向于相信陆崇现在说的是真的,因为一个人如果有这样出众的微表情管理能力,一开始说自己动了个小手术的时候,陆崇就能不让自己发现他在说谎。

    “为什么。”谢琛问道。

    陆崇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谢琛的问题。

    “您不是来找我要信息素的么,我可以抽给你。我的信息素是岩兰草,从前我和穆言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要他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就一直都有往自己身上喷岩兰草味道的香水,穆言他一直都挺喜欢的。”

    “虽然没有办法测alpha和beta的匹配度,但是既然穆言喜欢我的信息素,那我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应该也是有一定契合度的吧。”

    “你也说了买的是香水,”谢琛气极反笑,“香水还能是臭的不成?”

    这下轮到陆崇说不出话了,今天谢琛跟他说的这些事信息量过于大了,他确实在这件事上犯了蠢。

    其实即便香水真的不那么好闻,当时的穆言也会埋在他的颈间,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脖子,吐息轻轻喷洒在他的颈侧,然后语气温温柔柔地说他好喜欢。

    “把那个alpha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去找他谈。”谢琛不想浪费时间在陆崇身上了,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听陆崇的意思,他很清楚对方是谁,谢琛是实用主义者,能直接找到的答案,他就不想再耗费任何时间去查。

    “今天误会了你,非常抱歉,改日我会登门赔礼,也会做出一些实质性的补偿。”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生硬,一开始又确实误会了陆崇,谢琛把调整了语气,很诚恳地道了歉。

    陆崇抬头看向他,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抹迟疑。

    “没关系,您也是关心穆言,我可以理解的,但是您去找那个人,可能不太行。”

    【作者有话说】

    傅嘉彦: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可怜]

    第112章 我知道你对我好

    “理由。”

    话说出口的时候,谢琛才发现自己用了审问犯人时的句式,好在陆崇并不在意,只是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陆崇低下头点了几下手机,谢琛很快收到了他发送过来的文件。

    “名字,电话,简单的个人信息都在上面了。我没有想要替他瞒着你的意思,只是你现在去找他,可能确实没什么意义了。他的腺体严重受损,整个腺体都被挖了出来,几乎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腺体受损?”谢琛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我听到的版本,是仇家报复。”陆崇略显迟疑地说。

    但是其实他和谢琛都能想到,如果真的是仇家报复,能把整个腺体挖出来还做好消毒不发生感染的时间,足够捅十几刀让他死透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陆崇起身,给谢琛换了茶水。

    beta没有信息素,不能像普通的omega那样直接测试匹配度。

    尽管刚刚谢琛反驳了他,但是陆崇还是想要试一试。

    冥冥之中,他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和穆言是有缘分在的,也许万一自己的信息素就比商祁越的更有用呢。

    他再多为穆言做一点,穆言也许就没那么怪他了。

    他还年轻,他和穆言还有很多很多年,他还有很久的时间,来等穆言原谅他。

    “血液里也有信息素,”谢琛突然说道,“没了腺体,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让他抽血。”

    抽血?

    即使讨厌透了商祁越的陆崇也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谢琛的这个思维方式。

    但是科研和医疗急救的时候,好像确实是可以从血液里提取出信息素的。

    “陆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会再联系你的,”陆崇还没有反应过来,谢琛就已经站起身来,“今天多有叨扰,还望你海涵。”

    “我送送谢先生吧。”一开始被冒犯的不悦已经被陆崇收得很好,他站起身,笑得体面而周全。

    “不用送,不麻烦你了。”谢琛明确地拒绝道。

    陆崇大概本也不是诚心想送他,见状也就没有再坚持。

    外面的酒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已经有不少人起身离开,谢琛从小门离开画廊,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他打电话给穆言,问他签证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穆言的养母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谢琛前几天和他提议这次回A国要不要带上穆娟华和他哥哥一家一起去旅游,穆言的眼睛马上就亮了亮,显然是有些心动了。

    那架湾流刚好空着,可以搭载八到十四个人,刚好还不用早起赶飞机什么的,行程比较自由。

    谢琛原本其实想把那架湾流直接给穆言的,但是又怕穆言不收,连借也不好意思借了,就没有把话说出口。

    “我哥哥他们的办好了但是我妈妈被拒签了。”

    谢琛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细问原因。其实原因并不难猜,应该是因为没有稳定收入和房产的缘故。

    他原本其实考虑到这件事,本想临时给穆言养母的账户里打一点钱的,但是短期内来源不明的资金也是容易被怀疑的,他就没有这么做。

    “没事,我来处理,你先带妈妈回家吧。抱歉,我应该早点打电话问你的。”

    穆言那边有点不好意思,说麻烦他了,谢琛笑了笑,温声安抚了他几句。

    穆言想起了什么,又不太好意思地说还是不借他的私人飞机了。

    “怎么了?”

    “我妈妈说,这种不是一定需要帮忙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谢琛笑了笑:“我不是别人,怎么都不会嫌麻烦。”

    “我知道”穆言小声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谢琛是用听筒接的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就好像穆言在他耳边耳语一样。他呼吸微微一滞,突然感觉耳朵有些烫,像是隔着电话也被洒上了beta温热的呼吸。

    谢琛原本想说妈妈确实也是为了你着想,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过了半晌,才接了下一句。

    “机票买好了吗。”

    “还没有,不知道签证什么时候好。”

    “签证明天就能好,”谢琛回答说,“早点出发吧,后天的机票还能买到吗,耽搁久了的话,可能身体就不太舒服了。”

    其实不用谢琛提醒,穆言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明显比不上之前了,一天睡九个小时都还觉得困,有时候明明刚刚还吃得挺香的下一秒突然就没了食欲。

    穆言看了看,后天的机票倒是还有,但是价格确实有些令人咋舌。

    不过好在从前在商祁越身边的时候,他确实攒下了一些钱,这段日子在A国,上语言课之余他也接点外包的私活,也不算不能够承受。

    穆娟华病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病好了,是该一家人出去旅行一趟的,一拖再拖,大概就没有那个兴致了。

    穆言虽然一直节俭惯了,却觉得这钱是应该花的。

    其实陆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卡号,一直也有往里面打钱,交易明细那里一直备注的是公司分红。

    但是穆言之前已经拿回来自己的那十万块,剩下的那些钱本就是陆崇送他的礼物卖掉的,不是他的钱,他不想要。

    穆言看着怎么样都要上五位数的机票,果断地买了晚间出发的机票,这样的机票虽然价格稍微贵了些,但是可以晚上出发睡一觉,落地就吃中饭。

    没过太久,一条交易通知的短信弹了出来,穆言一开始以为是扣款或者航班预订成功的通知,点进去细看时,才发现是谢琛给自己转了钱。

    “贺姨给你准备的信托基金应该还要走程序,你这次回来要先带你妈妈他们去旅游,可能不大方便。我走自己的账户先给你转了一点钱,买机票的时候可以升一下舱,就跟你妈妈说用你公司的卡订的,公司的卡是金卡,她应该不会怀疑的。”

    “老一辈的人好像都喜欢占这样的便宜。”谢琛补充道,“飞机要坐十多个小时,坐经济舱确实太累了。”

    “这太多了,”穆言看着转账信息,马上就想把钱给他转回去,“我不能要。”

    谢琛实在是有点拿他没有办法:“先收着吧,真的不行,等到你拿到下个季度信托的钱再还给我就好。”

    穆言并没有听他的,仍在试图把钱给他转回去。但是他的卡转出额度有限,每天最高只能转出十万块,输完密码的一瞬间,就显示了转账失败。

    不仅如此,银行的防诈短信马上就发了过来。

    “我的卡好像转出额度只有十万。”

    谢琛不知道还有这个关节,忍不住笑了笑:“那就等你拿到信托的钱再还我吧,到时候再帮你办一张额度高一点的卡,这几天先带家人好好玩,你肯定也不想因为钱不够让你妈妈玩得不尽兴吧。”

    穆言自己的钱其实是够的,可是他也没法现在就把钱给谢琛转回去。穆言想了想,还是按照最高额度给谢琛转了十万过去。这样一天十万,过二十天也就可以转完了。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有点晒,一家人在林奕家楼下的的面馆吃了午餐,就出门赶了飞机。

    佳佳被林奕坚持着送到了他朋友家,穆言一开始还觉得有点不太忍心,觉得他们四个人轮流带个孩子应该不会太累。

    但是在候机室看见一个跟佳佳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会儿闹着要喝橙汁,一会儿要他妈妈给他讲什么金刚侠的故事的时候,穆言马上就深刻理解了哥哥的良苦用心。

    A国很大,旅游景点也很多。有名的广场,雕像,瀑布,国家公园,穆言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即使人挤人也玩得很开心。

    大概是路线差不多的缘故,在第七天和第八天,他们一家连续碰上了同一位气质很好的华人女士,第二次在大瀑布前碰上她的时候,她主动询问要不要帮他们一家拍合照。

    穆娟华觉得不好意思,林奕却已经把手机递了过去,那位女士审美很好,拍的照片景色和人相得映彰,比前几天在峡谷的时候,那个背着相机的黑人小哥给他们拍的十美元一张的照片还要好。

    相片里四个人笑得都很自然,对着镜头比耶,对焦对得也很好,隔绝了背景里的大多数游人,只有壮观的瀑布在他们身后倾泻而下。

    林奕看完照片连连道谢,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她也拍一张,她笑了笑,说不用了。

    后面几天,他们就没有再碰到那位女士了,不过倒也正常,A国那么大景点那么多,碰到了是缘分,碰不到才是正常的。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在渔人码头看海豹群。

    这里的海鲜也很有名气,但是穆言当时闻到海鲜的腥味,就觉得有些恶心。

    其实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穆言就觉得好像比起前几天更加没力气了。

    不过这天安排的行程很少,穆言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母亲和哥哥都吃得很高兴,穆言不想被他们看出异样,就勉强吃了些别的菜,只是也没有什么胃口。

    闻着海鲜的味道,即使不吃,穆言也渐渐开始觉得有点恶心,最后实在撑不住,只好去了卫生间。

    刚好进来的服务员见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差点吓坏了,用夸张的语气问他是不是对海鲜过敏,如果是因为他们家的海鲜不太新鲜,他们会赔偿的。

    穆言摆了摆手,让他帮忙拿了一瓶加冰的苏打水。

    【作者有话说】

    陆崇:他说没有信息素就抽血的一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一时有点不敢确定到底是谁跟姓商的有仇

    第113章 你怎么在这里

    穆言捧了一把水洗了一下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才回到了座位上。

    “言言怎么吃得这么少啊,”穆娟华还是察觉到了异样问了起来,“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吃海鲜的吗。”

    穆言没有马上回答,穆娟华想了想,以为是自己和林奕要走了他舍不得,于是轻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国外吗,那要不就回来吧,言言已经很有出息了,不读研究生,少赚点钱,这都没关系的呀。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穆言出国的时候,一直没有告诉家里是为了躲商祁越,只是告诉穆娟华是被公司外派过去学习的,反正穆娟华也不懂这些,只要穆言说了,她就深信不疑。

    “嗯,”被穆娟华以为舍不得总好过被她担心身体,穆言顺着她的话承认了,“有点舍不得你们”

    “你别听妈的,”林奕插言道,“年纪轻轻吃点苦怎么了,以前高中那么苦你都坚持下来了,你就是读书的料子,就该读下去的,就算出来没涨多少工资也应该读一个。妈就是运气好碰到我们两个了,不然照你这样惯孩子的指不定宠出什么熊孩子了。”

    穆娟华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说她确实运气好,穆言和林奕真的很少让她操过心。

    吃完饭之后,林奕怎么都不肯让穆言送了,他提前查过,他们打个车就可以直接去机场,穆言坐火车回他原本的城市更方便。

    他们晚饭吃得很早,临近傍晚,这里游人很多,并不好打车。

    等了几十分钟,穆娟华她们终于坐上了车,穆言这才开始给自己打车。

    A国黑车很多,许多路上碰到的车明明是出租车的样式,却没有计时器,动辄就是好几百刀。

    只是现在人好像更多了,就算他考虑这些黑车,好像也很难打到了。

    穆言想要走得离景区和人群远一点,这样会稍微好打车一点,只是这里来看海豹群和吃海鲜的人实在太多了,走了好远都不见人少一点。

    海风湿咸,有点黏黏糊糊的,穆言比刚刚还要不舒服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走出去好几百米,好像依旧打不到什么车,头有点晕,胸口越来越闷,穆言停在路边,打算再歇一歇。

    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减速靠近他那一侧的马路停了下来,穆言以为是黑车,还在犹豫要不要花那几百刀打车。

    直到谢琛从驾驶座走到他面前,他才意识到那是一辆梅赛德斯。

    “你怎么在这里,”穆言其实已经很难受了,但是还是扬起脸跟谢琛笑了笑,“我打不到车了,可以顺便送我去车站吗。”

    其实平日里的穆言怎么也跟迟钝沾不上边,可是今天他身体不舒服,几乎没有心思关注别的,再加上谢琛生气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怎么明显拉下脸的,他就没能察觉到谢琛的异样。

    穆言不知道为什么谢琛没有马上回答,他现在比刚刚还要难受,好像更加没有办法思考些什么了。

    “你还有事情要忙吗,不急的话可以搭我一段路吗,”穆言小声地请求道,“就到前面一点,人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好了。这里有点不太好打车”

    下一秒,谢琛身上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包裹了他,穆言的脑子昏昏沉沉,似乎是先察觉到了有些失重,然后才发现自己被谢琛抱了起来。

    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穆言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感觉脑袋好像清晰了一点。只是可能是那味道太淡了或是鼻子适应了,穆言很快又闻不到了。

    如果是omega的话,应该可以还闻到的谢琛信息素的味道,可惜穆言只是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

    好奇怪,恶心想吐和头晕的感觉突然就好了很多。

    谢琛今天好奇怪,这是答应他了吗,可是明明都愿意送他,为什么不说话呀。

    谢琛的手臂很有力,稳稳地托着他,把他放到了梅赛德斯的后座上面,谢琛的手离开他的腰际的时候,穆言下意识地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了他外套的袖子。

    穆言其实想要问他刚刚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可是谢琛垂下眼睛看他等待他开口的时候,穆言的脑袋昏昏沉沉,突然又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穆言还轻轻抓着他的袖子,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挣开,他仰着头看着人,眼睛圆圆的,谢琛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不禁呼吸一顿,然后他脱下外套披在穆言身上,很快回到了驾驶座上,关上车门,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

    穆言应该只是有点舍不得他身上的信息素,多放一些给他就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看见穆言把他的外套往上面拉了拉,把半张脸都埋在他的外套下面,只露出闭着的眼睛,睫毛随着空调的气流微微地抖着。

    应该还没有睡着,但是已经很累了。

    谢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可是即便他气极了,也不可能跟一个累得快要睡着的人发脾气。

    他明明跟穆言耳提面命过很多遍,说不舒服了就要马上找他,马上就十二周了,假孕因为激素紊乱的缘故,孕期反应和其他反应会比真的怀孕更难受。

    谢琛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不是好相与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心软就这么把这件事翻篇,但是穆言现在都这样了,他也不能把人叫醒来说一顿,就好像是知道这样自己就不会骂他了一样

    他倒是希望穆言是知道他要生气了这样来逃过责骂。

    但是他知道穆言,被骂了的话,他只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叫自己不要再生气了。

    谢琛开车很稳,梅赛德斯的减震能力也很好,穆言坐在后排,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他一路把车开回了他给穆言买的新房子,穆言带家人旅游的这阵子,他去陆崇那里把穆言养的那只小狗也接了过来。

    陆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谢琛态度坚决,说既然他已经把穆言认回家了,就没理由再欠陆公子的人情,你之后再重新追求言言都可以,但是言言现在有住的地方了,不用住你的房子。

    谢琛不太清楚穆言和陆崇之前是怎么分手的,但是他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挺有自己的想法的,在他看来,不管陆崇本意如何,他现在给穆言一套房子住,有空过来坐坐,这不就是谢承钧和其他那些有钱人对待金丝雀的态度吗。

    陆崇喜欢穆言,大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证明。

    穆言难道缺他的照顾和这一套房子吗,追人也该拿出一点诚意来。

    车停在了院子里,谢琛原本想把穆言抱下来,但是想到他还没有来过这里,一会儿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可能会害怕,就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言,我们到家了。”

    从景点那边回来车程有两三个小时,穆言睡得有点熟,睁开眼的时候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让他觉得舒服的气息,就下意识地往气息的源头凑近了些。

    谢琛愣了愣,扶住了他的腰:“到家了。”

    穆言抬起头,目光有些呆,就着一个姿势睡了这么久,他的头发睡得有点乱,谢琛顺手就帮他揉散了。

    穆言的头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要那么软,不知道为什么,谢琛莫名觉得穆言这样的人连头发也会像小动物的毛发一样软软的,不过这确实是他的错觉。

    “这是哪里。”

    “你的新家,前几天你去旅游的时候给你过户的,这里离你原来上课的那个语言学校比较近,又有院子可以养狗,我就买了下来。你跟陆崇”谢琛顿了顿,似乎不太好开口,“我们家又不缺这一套房子,还是别住他那里了。”

    穆言稍稍清醒了一些,谢琛伸出手扶他,示意他下车。

    住在陆崇找的房子里原本也是权宜之际,穆言原本就打算稳定下来之后搬出去的。

    谢琛新找的房子装修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装饰很少,可以说是简约,也可以说没什么活人气。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叫酒店送餐过来,或者我给你随便下点面条汤圆什么的。”

    “就面条吧,随便吃一点就好。我自己烧就好了,你要吃吗。”

    正在客厅里的汤圆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穆言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爱怜地把它抱了起来。

    “不是叫你这个叔叔问我要不要吃晚饭。”

    “它叫什么,”穆言对着小狗认认真真解释的样子看得谢琛忍不住笑了笑,“叫面条吗,还是叫汤圆?”

    “叫汤圆。”穆言笑了笑,把汤圆放了下来。

    “我不吃,不是很饿。你自己烧也好,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刚好看一看。”谢琛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新鲜剁椒和猪油出来,和穆言一起走进了厨房。

    虽然一下午没吃什么东西,但是看着自己匆匆煮好的挂面,穆言其实并没有什么食欲。若是换做从前的穆言,他应该是很难理解肚子饿和没有食欲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可现在,他确实是扎扎实实地感受到了又饿又没有食欲是什么感受。

    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即使胃口不好也确实应该吃点东西,但是知道应该多吃一点和有食欲却是两码事。

    谢琛一直坐在他对面,很安静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给评论前50发红包,考完期末了,本来想给自己放一天假的,但是想到看到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排小红花还是窝窝囊囊地坐下码字了(其实还有我的全勤,虽然没多少)

    第114章 不要抽信息素

    谢琛见过他吃别的东西的样子,穆言虽然瘦,但是平时吃得其实并不少,一口接着一口的,像小松鼠。

    他还没有迟钝到连穆言有没有食欲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是没胃口,还是挂面不好吃,不要吃了,给你叫点别的外卖好不好。”

    穆言原本以为他只是想陪着自己吃饭,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微微愣了一愣。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有点没胃口。”

    其实穆言自己比谁都要关心自己的身体,妈妈得过病,他知道健康有多难得。

    beta没有办法像omega那样直接测信息素的匹配度,只是如果谢琛的信息素和他契合度高的话,他现在那些不舒服的征兆,应该好了很多才对。

    谢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沉默了一下。

    “我不要别人的信息素”在他开口之前,穆言小声地抢先道,“可能是今天闻了海鲜味道的缘故,明天吃点好吃的可能就有食欲了。”

    “好,”谢琛点了点头,“不要就不要。明天想吃什么好吃的?”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把穆言问住了,谢琛很快也想到,问食欲的人想吃什么好吃的,大概问了也是白问,还好他大概知道穆言的口味,心中并不是完全没有数。

    “还要再吃一点吗?”

    穆言有点歉意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有些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去休息吧,我原本给你准备的是主卧,不过你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房间,床单都是换过的,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尽管自己做了很多这样的事,穆言依旧不太习惯让没吃饭的人收拾自己吃过的碗筷。但是谢琛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很快就伸手拿过了他的碗筷放进了水槽。

    主卧的门大敞着,很好找,房间朝南,空间很大,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挂在了步入式衣柜里。

    穆言看着房间里的装饰,微微有些懵。

    这间卧室的风格和这套房子总体风格特别格格不入,几乎一件多余的装饰物都没有的房子里,主卧摆的东西却多得近乎杂乱,若不是空间还算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在这里开店了。

    显示屏,投影仪,音响,还有一些穆言认不出的电子设备,光是游戏机就有至少四种。

    飘窗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抱枕和玩偶,床尾放着一个摆的满满当当的零食箱,墙上还挂着一把吉他,虽然穆言并不会弹。

    谢琛刚好洗完碗走过来:“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二十几岁小孩会喜欢的东西,游戏机的卡带在书房的箱子里面,按游戏机整理好的。”

    “如果觉得这样有点乱的话,还有别的房间,你可以自己布置,也都还挺大的。我没什么审美,客厅和别的地方你要是觉得空,也可以随便添点东西”

    “不乱的。”穆言轻轻地说。

    其实穆言想过很多次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了,应该怎么布置房间。

    在拥挤的宿舍的时候,在和陆崇挤在那个几十平的出租屋的时候,住在商祁越给他准备的那套平层的时候。

    首先自己的房间一定要有一张大一点的床,不能像镇中宿舍的床那样,稍微翻个身就差点翻下去。

    房间不可以太小,床头要有床头柜,床头柜上面要有插座,平常可以给手机充电,冬天可以用电热毯。

    要有空调,空调不可以对着床头吹,穆言租的第一个出租屋就是这样,睡一晚上起来头特别痛。

    谢琛给他准备的房子好像,好像这些都满足了

    虽然这个房间长得和穆言预想的确实有那么许多的不同之处,看起来像是那种特别潮流的,发到网上会引来很多很多年轻人点赞的那种。

    “好”穆言想要赞叹一下,但是一时间有点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好时髦啊。”

    其实穆言已经算是同龄人里极其不时髦的了,但是谢琛平日里的穿搭,行为,比穆言还要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他的衣服常年都是深色和浅灰白色的,身上从来没有手表,袖扣这样多余的饰物,简朴之极,连社交软件上的头像都是默认的。

    “你才二十四岁,赶一下时髦怎么了。”谢琛笑了笑,“我上网发帖子问的,二十多岁的男生如果能不考虑经济和空间成本,会想在房间里放什么,他们提到的,除非特别离谱,我基本上都买来放在这里了。”

    “特别离谱?”其实四个不同型号的游戏机已经足够离谱了,穆言想知道究竟是有多离谱的方案,才能连谢琛都觉得不太可行。

    “嗯,他们有说秋千什么的,放在房间里会很挤,我放在那个不用晾衣服的小阳台了。他们还说了攀岩墙,室内滑梯,等比的钢铁侠反浩克装甲,假面骑士变身器,大师剑什么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些电影或者玩过游戏,觉得你不一定喜欢,就先没有买。”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离谱了,穆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想到谢琛发帖时候说的条件,穆言又觉得像是他认识的那些大学同学就有可能会发出来的东西。

    见到他笑,谢琛也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穆言的脑袋:“去洗澡吧,洗完澡早点休息,是想要我在这里陪你到睡着,还是我抽一点信息素出来给你。”

    “不要抽信息素。”穆言下意识地拒绝道。

    “会很疼,我听说的。”

    谢琛定睛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

    大概是十几秒,也可能有一分钟,不知道为什么,穆言跟他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好像就变得尤其弱了一些。

    “好,那我洗完澡来这里陪你,到你睡着为止。”

    谢琛准备的沐浴露很好闻,好像就是他平日里身上的那种味道,有点像茶叶的气味,淡淡的,很香。

    穆言一直都很喜欢在睡前洗个澡,好像能把一天的疲惫都一并冲掉一样。

    大学毕业刚刚入职工作特别忙的时候,穆言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已经快要十点半了,洗完澡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好像感觉就又没有那么累,第二天有可以爬起来继续上班了。

    穆言洗完澡出来,一时间没有找到吹风机放在了哪里,他用干发帽把头发上的水珠擦了擦,想等谢琛过来的时候再问他。

    “穆言,”就在这时谢琛敲了敲主卧的门,“我好像忘记往你房间的洗手间放吹风机了,你穿好衣服了吗,穿好衣服我就进来了。”

    “嗯,我穿好了,麻烦了”

    “不麻烦。”谢琛推门进来,也不忘反驳这一句。

    然后谢琛给他吹头发好像就莫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穆言伸手想要去接吹风机的时候,谢琛并没有给他,只是叫他在床边坐下,然后给吹风机插上了电。

    吹风机声音很小,风力好像也不大,这样的吹风机,就算一直对着一个地方吹也不会烫脑袋吧。

    风一直都是温的,谢琛的指腹温度比风要低一点,偶尔擦过头皮和耳后,很舒服。

    林奕好像都没有给自己吹过头发呢。穆言无端地想。

    就算有一天自己良心发现想要去给林奕吹,他大概也会用吃惊地眼神看自己,问自己是不是鬼上身了。

    谢琛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样好,是可怜自己吗,还是觉得愧疚,觉得他抢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明明没有这回事呀。

    穆言想要谢琛不要再对自己这样好了,可是人总是有卑劣之处的,穆言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舍不得。

    可能是因为除了林奕和穆娟华之外,其实很少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好,多一个家人有什么不好呢。

    也许我对他也有一点用呢,穆言也会安慰自己。

    “洗发水是直接准备了我平时用的给你,不过好像说发质不一样不一定合适,我不太懂这些,我问了我一个妹妹,她说干性的油性的用的洗发水好像不一样”

    “穆言?”

    谢琛刚刚像是说了什么,穆言在发呆,没有发觉到他在说话,于是小声地“啊”了一声。

    “是不是困了。”谢琛问道,“马上就吹完了。”

    谢琛自己平时吹头发半干不滴水就行,他知道自己糙,于是给穆言吹头发的时候格外仔细,没想到吹得太久了,把人都要吹得困了。

    “不困,没有刚刚在发呆。”

    “困的时候才会神游。”谢琛轻轻笑了笑,摸了一下穆言的发根,确认一下头发确实已经干了,“上课犯困的时候,不就是先开始发呆,然后再开始眼皮子打架的吗。”

    第115章 要等的。

    阳光很好,透过病房拉开的窗帘照了进来,空气中没有寻常医院里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反而带着清新的柚子香。

    宋静容坐在谢承钧病床前,正在用做了长杏仁美甲的手给谢承钧剔着红心柚上的白籽。

    即使早过了四十岁,她看起来却还像是不到三十岁的人,不久前被媒体拍到的时候,还因为保养极好上了一次热搜。

    她的眼圈红红的,像是马上要哭了。

    “哭什么,”美人落泪,谢承钧自然没法不管,何况他和宋静容也有二十多年的感情了,“快别哭了,哭了又该长皱纹了。”

    “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宋静容声音哽咽,“筱筱还没有结婚呢。”

    谢承钧半靠在床上,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还是有几分调笑的意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都七十多了,算是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现在走了,也不算亏。没准你们还在盘算着我死了之后找个年轻的呢。”

    “你别胡说!”宋静容猛地抬头,豆大的泪珠马上就掉了下来,“你走了我怎么办?筱筱怎么办,我们无依无靠的,你其他那些儿子女儿,不得活吞了我们两个”

    “筱筱啊,她那么有出息,哪有人敢欺负她啊。”

    宋静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谢承钧当初喜欢她,就是喜欢她那种楚楚可怜的长相,她无声地红着眼圈会让谢承钧怜爱,但是无理取闹就会让他头疼了。

    宋静容虽然笨,但是唯独分外了解她讨好了一辈子的谢承钧,她听出了谢承钧话语里的不耐烦,不敢再继续撒娇。

    门轻而缓地被敲响了三下,谢承钧说了一声请进,护士这才推门而入。

    “我是来补液的。”年轻的护士礼貌地说,他手里拿着输液袋和针管,正准备挂上去。

    “我中午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刚刚换过吗?”宋静容问道。

    “是的,谢先生一天换三次。”

    宋静容本能地警觉起来,眯起眼看了看输液瓶,又瞥向病床边的监护仪。

    在被星探发现成为模特之前,她在A国干的就是护士,她记得很清楚,对于心肾功能不全的患者来说,大量输液对他来说等同于慢性毒药。

    谢承钧被人投毒之后,心肾功能就已经出现了衰竭。

    她站起来挡在床边,语气里透着逼人的质问:“他现在这种状态还给他输液?你们是要害死他吗?”

    护士一愣,脸色发白:“这、这是医生根据病情和家属讨论后定下的治疗方案”

    “我是家属,我怎么不知道?”宋静容声音一下子拔高,“谁和你们讨论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护士慌了:“我,我叫医生来和您解释吧”

    “不用了!”谢承钧突然出声,声音干哑,却带着几分怒意,“我这个老婆啥也不懂,就是半瓶水晃荡响”

    他一句话没说完,猛然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行了,行了。”他强忍着咳意,摆摆手,脸色灰白,“医生?哪有什么医生比我更懂我这副烂身子。别麻烦他们了,肖医生那么忙,不用给他添堵。”

    宋静容察觉到了谢承钧的异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马上就不再坚持了:“我可能是记错了我做护士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没事的女士,”护士见宋静容不再为难,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帮谢先生换完输液袋就出去了。”

    “承钧,”护士一出门,宋静容马上就哭了出来,“他们是跟谁商量的,他们肯定是想害你,我记得很清楚,你这种情况肯定不可以输这么多次液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谢承钧有点疲惫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是谁决定的,她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吗。

    那人都有胆子有能力这样做了,真的还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吗。

    “静容,你安静一点,我有点头疼,明天叫达莉娅来陪我吧。”

    宋静容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明明就是有人要害他,自己想帮他查清真相,他为什么反倒不愿意看到自己?

    宋静容手指一抖,连提包都差点拿不稳。她咬着牙,一句话没说,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光线昏黄,远处传来低低的男声。

    谢琛正站在不远处靠墙的位置,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却不减威严冷漠,身形笔挺如青松,肩膀宽阔,脸侧的轮廓干净冷峻。

    宋静容霎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长长的指甲不自觉地嵌进了手心里。

    “嗯,还要会包小馄饨,馄饨皮是方形的那种肉只有一点,皮也很少的,他是那边人的话应该知道的。”

    “对,不一定要正宗淮扬菜,A市那边口味的家常菜就可以。”

    宋静容站在那里,脚下仿佛钉住了一般。

    年轻的谢琛和躺在病床上将行就木的谢承钧,对比过于鲜明了,以至于迟钝如她也意识到,谢家好像要变天了。

    “可以的,让她现在过来吧,我一个小时之后到家。”

    宋静容停在那里,等谢琛把电话打完。

    她知道谢琛看见自己了,她必须得去跟谢琛打招呼。

    “我不知道指定什么菜,你看着来吧可以的,家里有菜,他人过来就行。”

    谢琛那头像是结束了通话,谢琛放下手机,抬起眼。

    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谢琛显然早就看见她了,但既没有回避,也没有招呼,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等她先开口。

    宋静容吸了口气,整理好情绪,轻声说:“谢琛。”

    谢琛微微点头:“静容阿姨,来看父亲吗。”

    “是啊,你也是吗。”宋静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有异样。

    “有战友受伤住院了,”谢琛如实地说,“也在这家医院,就顺便过来看看父亲的情况。”

    “噢,”从前的谢琛虽然对谢承钧也有很多不满,但是从来不会像这样现在毫不掩饰对谢承钧的不在意,这样的异常和在病房里发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让宋静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谢琛看着她,目光盯得她有些发毛。

    她低下头,避开谢琛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行为看不出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来,腿有些发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阿姨慢走。”谢琛缓缓地说

    “不过那个好麻烦,如果要做的话,我和你一起做,给你打下手。”

    厨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聘的厨师应该已经到了,穆言应该是在和她说话。

    厨房的门先一步被推开,穆言笑了笑:“谢琛,你回来啦。”

    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色香俱全,热气还未散尽。

    厨师见谢琛进门,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小跑着去盛最后一道松鼠鳜鱼。

    谢琛看了一眼,说:“烧好很久了吗?以后不用等我,他饿了就催他先吃。”

    “没有,是刚刚烧好的,最后这个鳜鱼刚刚收汁,您看菜都还是烫的哦哦好的,我记下了。”

    “要等的。”穆言马上就认真地反驳。

    谢琛看着他表情认真,有些拿他没有办法:“好,那我以后早点回来,我工作不忙,不会回家很晚。”

    厨师做了一个火腿丝豆腐羹,一个松鼠鳜鱼,一个葱烤大排,和一个腌笃鲜。能看得出来火腿丝豆腐羹考的是刀功,葱烤大排要求大排嫩而不柴,葱香浓郁,松鼠鳜鱼形似松鼠,考的是刀工和炸制技巧。

    她功底确实很扎实,挑不出毛病,人看着也面善。

    “噢,对了,二位先生,那边还有小馄饨,你们可以稍微少吃一点。”

    谢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备菜区的小簸箕摆着不少小馄饨,应该也是她现包的。

    “合你的口味吗?”谢琛问道。

    那道松鼠鳜鱼大概是故意考验晓芹的,谢琛没有吃几口,穆言也没有,看得出来两个人都不太喜欢。

    “嗯,很好吃。松鼠鳜鱼晓芹烧得挺好的,这道菜就是这样的,酸甜口的,不是特别下饭,我觉得葱油的应该就会好吃很多,葱油鳜鱼也容易烧。”

    谢琛看着他急急忙忙为松鼠鳜鱼找补的样子,心中就大约有了决断,穆言挺喜欢这个厨师的。

    “那二位先生,我去下馄饨了,要少煮一点吗。”

    穆言面前的碗里,米饭已经吃下了大半碗,谢琛怕他不小心撑着,替他作答:“我们两个一人七八个,尝尝味道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谢琛这样说,穆言似乎有些泄气,然而他吃完米饭馄饨端上来的时候,他嗅着馄饨的香味,又觉得谢琛好像是对的。

    其实好像已经有点饱了,但是嘴巴好像还想要再吃一点,要是烧的多了话,自己可能又一不小心吃完了。

    吃撑本来除了撑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但是这段时间应该是因为假孕的缘故,每次有一顿不小心吃撑了,下一顿就会特别没胃口。

    穆言吃完馄饨,又盛了腌笃鲜的汤喝了几口。这个关头,谢琛已经和厨师签好了合同,送她出去了。

    谢琛重新走进厨房,穆言正在把碗收进洗碗机,谢琛顺手拿起了抹布,把桌子擦干净了。

    “你今天”穆言有点迟疑地问,“是不是心情不好?”

    【作者有话说】

    决定从明天开始努力码字加快完结,如果我做不到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哈哈哈

    第116章 会开心一点吗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谢琛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他不愿意把坏情绪带给穆言,特意在车上调整好了才回家的。

    穆言看着他,像是思考了片刻。

    “就是觉得,”穆言看着他说,“其实没有不高兴吗。”

    穆言又笑了笑:“没有不高兴就好。”

    “是有一点小麻烦,”谢琛想了想说,“只是我自己可以解决,不想让你也跟着烦心。”

    穆言摇了摇头:“可以说给我听吗,我不觉得烦。”

    “我父亲之前中了毒,一直在住院,是我给我父亲安排的治疗方案,”谢琛斟酌着开口,“那个方案其实并不适合他的身体状况,只会加速他的死亡。今天被我一个妹妹的母亲发现了。”

    “被其他人发现都还好,但是那个阿姨她比较天真,真的会去家族办公室大闹一场。”

    穆言呼吸一紧:“那会怎么样?”

    谢琛见他的反应,不禁笑了笑:“不问我为什么给他安排不适合他身体状况的治疗方案吗?”

    他这样一问,穆言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位老人性命攸关的大事,他怔了怔,似乎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老人那样冷漠。

    谢承钧这个名字对于穆言和绝大多数C国人来说并不陌生,他的发迹史十分传奇,桃色新闻也很多,很得内地媒体的青睐。

    他十多岁和家里断绝关系,从C国北部到了南部的一座沿海城市,坐着货轮偷渡进了A国,从一个赌场的小马仔做起,一路成为了A国的商业巨鳄。

    他的婚姻也是两国媒体津津乐道的,明面上,他只结过一次婚,夫人身体不好早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娶过妻子。但是他的情妇和私生子之多,养活了两国的不少花边媒体。

    甚至有传言说,他黑白两道通吃,又有政界的人脉,在A国开始立法严打这些涉黑行为前得了消息,然后把手里不干净的生意断得了个干干净净。

    穆言见过他的照片,除了觉得他很凶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从贺繁会和他另一个兄弟斗成那样来看,他也大概不是什么好父亲。

    只是在问谢琛被其他人知道会怎么样的时候,穆言好像并没有想到谢承钧不是好人他活该这一层。他只是觉得谢琛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对你们应该不好吧。”

    “嗯,”谢琛点了点头,“他生很多孩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基因很优秀,消失的话会很可惜。”

    “有人去举报你,会有事吗,应该怎么办呀。”

    谢琛摇了摇头:“不会有事,让他们来查就好。我不高兴只是因为,实名向家族办公室检举的话,她是要受罚的。”

    “她有个女儿,也就是我其中一个妹妹,经商很有天赋,也很会做事,现在怕是会牵连进去。我觉得有点替她难过。”

    谢琛不怕查,是因为谢家的大多数人其实能看清局势,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谢承钧的所有产业,在军部也有自己的人,这种行为除了给谢琛和家族办公室的人添麻烦之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其他人知道都无所谓,谢家的大多数人也都对谢承钧没什么情感,只想他赶紧咽气好分家产。

    在他还身强力壮的时候,谢承钧是绝对的专制者,他把全部家产都牢牢捏在手里,对于孩子的教育,更是奉行年轻人应该多吃苦那一套。

    这个家里没有人对他抱有什么真情实感,都巴不得他早一点死,但是要说谁知道谢琛在对谢承钧动手最麻烦,那绝对是宋静容。

    宋静容命好,虽然没有家世背景也不太有脑子,但是偏偏会讨好谢承钧,还生了谢筱这样聪明能干又看得清局势的女儿,让她足够在谢家站稳脚跟。

    谢筱很聪明,虽然有点心眼,但是也都用在正道上,是谢家这些孩子里面除去贺繁之外,和谢琛关系最亲近的。

    谢琛替她争取来了基金会最后一个主理人的席位,但是很快,她又要因为宋静容重新让出这个位置了。

    就算谢琛不介意宋静容检举自己的事,基金会的其他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他们绝对不想一个和定时炸弹紧密绑定的人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

    谢筱很聪明,谢筱不会怪他。

    但是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这种家族的亲情就是这样,需要相互帮衬扶持着很多次才能窥见对方的真心,但是出现隔阂却是轻而易举。

    穆言听着他的话,能感觉到这像是很重要也很需要保密的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都说了听了会有点烦心。”谢琛有点无奈地对他笑了笑。

    他又有点后悔和穆言说这些了,谢家的这一摊子烂事,同他说了只会多一个人心情不好觉得闹心。

    他好像从来没有和人抱怨过这些,即使是贺繁和贺清韵。

    人各有各的烦心事,跟别人说了,对于穆言这样共情能力强的人来说,也只是给对方徒增烦恼。

    “说出来会开心一点吗?”穆言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反而反问道。

    所有人都是需要宣泄的出口的,就算是数据库容纳了太多的东西也会报废。

    谢琛怔怔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出来后,自己胸中的郁结竟然轻了几分。

    穆言身上好像就是有一种很神奇的特质,能让人在他面前莫名地就放松下来,莫名就会想跟他说很多话。

    谢琛甚至有一瞬间有点怀疑,真的是穆言需要他的信息素吗,还是反过来呢。

    “开心了很多。”他说,“要一起去散散步吗,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遛狗。”

    穆言笑了笑,说好呀。

    穆言其实并不是话很少的人,和初次见面相比,熟了之后,他会健谈很多。

    他有点兴奋地说今天来应聘的那个厨师,和他妈妈的老家是一个地方的,他一听口音就听出来了,一问果然真的是。

    “我们那里还有一种特色菜叫薄饼,是炒很多菜,然后包进一张饼皮里吃,就像卷烤鸭那样,很好吃的。”

    其实即使从前在家里,也只有过端午的时候可以吃到。原本这次来A国前穆娟华想做给穆言吃的,但是穆言觉得她身体刚好,就还是拒绝了。

    “炒很多菜的话,做起来是不是比较麻烦。”

    “是很麻烦的,手脚不利落的话,很容易一个菜刚炒好,下一个菜就凉掉了。下次我和她一起做,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等你身体好一点之后再说这个,”每次谈到这种话题的时候,谢琛就会变得有点严肃,“烧饭烧累了还闻了油烟味,会更没有食欲的。”

    谢琛似乎总是很较真,甚至有点唠唠叨叨的,短短几天,穆言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有时候他说上半句,穆言就能猜出来下半句,就像两个人真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般。

    不得不承认的是,人和人之间似乎真的有名为缘分的东西存在,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容易被人看透了,穆言竟有一种和谢琛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马上就要入夏了,晚风凉凉的,只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穆言遛了一会儿就累了,谢琛想要他多走走,于是抓着他的手又走了一会儿。

    谢琛伸手的时候太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穆言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去,然后很快被他握住。

    他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一层枪茧,但是因为握得并不用力,没有让人觉得难受。

    “有点累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可能就走不动了”穆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有力气就多走一会儿,回去走不动的话,我会背你的。”S级alpha的听力极强,谢琛其实有在听穆言的呼吸和心跳,判断他还有多少体力,“再走一会儿,听话。”

    从前在军部,他就经常帮着练新兵,对这种事情判断得很娴熟。

    实际上,穆言还没有完全走不动,汤圆就先走不动了。

    他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穆言的裤腿耍赖,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水汪汪地盯着穆言,表示自己不想走了。

    汤圆不到四个月,体型不大,穆言狠了狠心,直接把它抱了起来。

    负重,负重好啊,谢琛看见这一幕,没有马上伸手接过汤圆。

    负重对心肺好,还加速热量消耗,对睡眠和增强食欲都有好处。

    直到他感觉到穆言的呼吸稍稍粗重了一点,才把汤圆抱了过来。

    遛狗真的很耗费体力,洗完澡的穆言喝着谢琛给他热好的牛奶,看着客厅里又叼起玩具想跟他玩抛接球的汤圆发誓,他一定不会再继续这样惯着这只小坏狗了。

    最近穆言总是频繁做梦,今天运动量这么大,他想,应该不会再做梦了吧。

    他最近总是在频繁地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只受伤的马被一只白狼救下,然后那只白狼一瘸一拐地离开。

    穆娟华属马,她最近又刚刚做了肝移植手术,穆言忍不住地想着,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但是移植手术的捐献者是匿名的,在对方不愿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穆言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

    医院这种规定还蛮正常的,是为了保护捐献者隐私,防止患者病情再度恶化,找到捐献者道德绑架他们要求二次捐献。

    可是穆言只是想当面谢谢他。

    第117章 我陪着你去

    “先生,今天宋静容女士来过一趟,神情很严肃,但是见了我们又说没什么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她想闹什么所以打电话和您确认一下。”

    谢琛开着车,盯着前方不动,语气冷淡:“没事,由她去吧。她要举报什么,需要你们调查什么,我会配合。”

    前方红灯亮起,车流像被按下暂停键。他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耐。

    他赶着去接穆言下课,原本担心会迟到,还好没有。

    穆言口语学得有点吃力,加上学习用功,每天出来的都比较晚。

    谢琛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电话还在继续。穆言远远看见了他,脚步放轻,走到他身边没出声。

    谢琛注意到他来了,站了起来,习惯性地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接过了穆言手里装书的手提袋。

    穆言看着他的侧脸,察觉到他还在通话,便没有打扰。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谢琛说你们处理就好就好。

    他很自然地用提着袋子的那只手虚虚地揽着穆言的肩膀,带着他到了车上。

    因为开车过来的时候一直在打电话,因此车载蓝牙自然而然地连上了他的电话。

    “老先生情况不太好,”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您要不要最后去看看他?”

    谢琛听到这样的话,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声很是轻蔑。

    穆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谢琛,他微微抬头,有点担忧地看了谢琛一眼。

    谢琛察觉到他的目光,很快就借故挂断了电话,问穆言今天上课累不累,一会想要吃什么。

    “不累,”下午的阳光刚好透过车窗落在副驾驶那一侧,把穆言的笑容衬德更加明媚,“口语老师说我进步很大,可能下个月就可以考出来了。”

    “这么厉害。”谢琛在红绿灯停下,俯身去把副驾驶挡阳光的挡板放了下来,只是阳光是从侧面的车窗照进来的,效果甚微。

    “没关系,不用挡的,你不是说,要我多晒晒太阳吗。”

    穆言很认真地把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上,谢琛不禁笑了笑,穆言大概从小就是很乖很听话的小孩。

    “有点想吃上次那个柠檬蛋糕。”

    “吃完饭再给你吃好吗,”谢琛跟他商量,“还是要吃一点正餐的”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穆言从来都是不太会反驳人的个性,他正要答应,谢琛又来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车显示屏上的备注,迟疑了两三秒才接了起来。

    “筱筱,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哥,”电话那头的年轻女孩喊了一声哥后,顿了一会才说了下去,“父亲是不是快要”

    “嗯,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我想离开基金会了。”

    “为什么?”谢琛很快就问道,“宋阿姨应该最后还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真的去家族办公室闹,只要她不说破,就不会影响到你的。是你劝住她了吧。”

    “嗯,但是我想离开基金会的事情,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走的。”

    “能说说原因吗。”谢琛问道。

    今天穆言出来有些晚了,恰好碰上了上班族下班的车流,路过一个N市一个有名的甜品店的时候,谢琛靠边停了下来,边跟谢筱打着电话边下去给穆言买了柠檬蛋糕。

    大概要堵一会儿车了,他怕穆言饿着。这家蛋糕店的蛋糕比家里厨师做的好吃一些,只是谢琛总觉得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只想让穆言吃自家的。

    “其实没有什么原因,这样说的话,大哥会觉得我不是真心的吗。其实我能说出一些听起来很真诚的理由,但是我现在不想骗你。”

    “我只是有点想要休假了。我从大学毕业开始,不对,”谢筱笑了笑,笑得却有点苦涩,“我从上中学开始,就一直都很辛苦,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我觉得很累。”

    “我知道你一直不容易。”谢琛把蛋糕递给穆言,穆言小声问现在可以吃吗,谢琛笑了笑,帮他把叉子叉了上去,回到驾驶座重新发了车子。

    穆言怕把奶油弄到车上,挺小心地捧着蛋糕,柠檬蛋糕酸酸甜甜,柠檬酱特别好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琛突然松了口允许他在饭前吃蛋糕,但是穆言不计前嫌,想要让谢琛也吃一口。

    但是好像没有第二个勺子。

    “大哥,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在乎钱。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但是说真的,只要谢承钧死之后,分给我和我妈几千万一两个亿,能让我们衣食无忧,我真的就满足了。”

    “不会这么少。”谢琛怔了怔才回答。

    “是啊,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我们,”谢筱笑了笑,“那就够了他们一直觉得我很有野心,很会讨好父亲和你,可是我就只是想在谢家站稳脚跟而已。我不争,任人宰割任人欺侮的就是我。我只能让自己再出众一点,再得到谢承钧青睐一点,这样他们才不会像欺负谢泽那样欺负我和我妈。”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宋静容没有背景,甚至不像贺清韵那样性子温婉能屈能伸,谢筱小的时候,其实受过的委屈并不比贺繁少。

    谢戎也欺负她,不敢当面和宋静容说,却敢背地里和谢筱骂她的母亲就只是个台上供人观赏的猴。

    只是她守规矩,大部分的冲突都是别人挑事,不会像贺繁那样只能生生咽下气。

    谢筱逃离谢家的方式无害而辛苦,她靠自己考去了N市最好的中学,那个学校是寄宿制的,实行军事化管理,三年后她去了A国顶尖的大学,借口陪读把宋静容一起带到了A国东北部。

    “你想要休息几年,就休息几年吧,反正按照你的能力,去别的大公司别人也会很欢迎。基金会和信德的位置,我先让张叔上来,他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你要是改了主意了,就回来。”

    “我应该是不会改主意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哥。也不光是为了这个,这么多年,一直谢谢你照顾我,除了我妈,这个家里,我一直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

    “怎么突然说这个,好奇怪。”谢琛笑了笑,“你打算去哪里休假,我刚订了一架新的直升机,我旧的那架还能用,新的可以先给你。”

    谢筱难得地没有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谢过了他。

    谢琛挂断电话,发现他刚刚一个没注意,穆言就把四寸的柠檬蛋糕吃完了。

    余光对视上穆言吃饱之后心满意足的目光,谢琛就好像是被猫打碎了花瓶的主人,无可奈何地收回了目光。

    确实是他自己忘了和穆言说只能吃半个,早知道就让店员切一半扔掉了,这么大一个蛋糕,他哪里还吃得下饭。

    “是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吗,”穆言见他回头看自己,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惹了他不高兴的自觉,“那就好。”

    “嗯,”谢琛移开目光,穆言语气太温柔了,尽管没有真的责骂穆言什么,他还是没有来由地觉得有点歉疚,“晚上让阿姨煮了一个番茄笋干汤,也是酸酸的,比较清口。”

    “你去买笋干啦?”穆言有点惊讶,A国吃笋干的人并不多,超市里没有卖的,只有一些华人杂货铺有时候会有的卖,可是往往会比较老。

    “有个朋友刚好过来,让他从国内带的。”

    穆言其实怔了怔,他想叫谢琛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他想吃东西可能只是一阵一阵的,这时候说想要吃,可是等到他买回来却又未必还想吃了,这样大费周章,太麻烦了。

    但是他知道谢琛的脾气,谢琛不会想听自己说这些的,他只是希望看到自己多吃几口。

    阿姨烧得番茄笋干汤酸酸的很入味,笋干也不老,穆言饭前喝了一小碗,吃完饭之后又喝了一小碗,谢琛吃得快,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喝汤。

    谢承钧也就是在那天夜里走的,穆言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睡得不熟,听到谢琛半夜起来的动静。

    穆言是高中只教过他一年的历史老师的丈夫过世了都会哭一会儿的人,但是听到谢琛父亲离世的时候,他内心竟然没有任何波澜,甚至隐隐觉得快意。

    尽管谢承钧与他无冤无仇。

    “我陪着你去。”

    谢琛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还穿着居家服的穆言,他刚刚睡醒,看起来还有些发懵,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

    “只是家属认领一下遗体,签个字同意捐赠器官和火化。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很快解决,也没有心情不好。”谢琛很认真地和他解释。

    他顺手帮穆言整理了一下衣领,尽管对于马上要躺回去的人来说,这个动作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好不好?现在乖一点,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

    我发誓我今天一定要早点写更新早点睡觉。对我来说越快到完结就越难写,卡文了就忍不住玩手机(对不起)[爆哭]回想我自己看火葬场文的爽点,一个特别重要的就是后期攻疯狂追受受不理不睬攻疯狂破防,所以总想着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就追上了,但是我本人因为已经连载了四个月又真的很想完结[爆哭]我已经想好番外我要写一个哨向,一个变小的,和一个晋江发不出来的原世界线的了

    第118章 合该有些诚意才对

    谢琛和他的父亲之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感情,穆言迟疑的时候,被谢琛扣住了手腕,不由分说地拉回了房间。

    谢琛按着他的肩膀,轻轻按了一下,穆言就乖乖地坐在了床上。

    床上还有一只穆言平时靠着玩手机的趴姿玩偶小狗,谢琛以为他是抱着睡觉的,就抓起来往穆言怀里一塞,穆言没有思考就抱住了那只小狗。

    “明天我自己打车去上课吧,”穆言想了想说,“你回来睡得晚一点,不要起来送我了”

    穆言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抱着那只小狗,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谢琛点了点头,轻轻合上了卧室的门出去了。

    他到医院的时候,谢承钧已经被宣告了死亡,要不是医院的流程,谢琛连遗体也不想认。

    他行云流水地签下了字,随口问能不能捐赠器官,医生有点为难,说这个要逝者生前提前自愿签字的。

    谢琛也不觉得太可惜,谢承钧酗酒又滥交,大概除了眼角膜有点用之外,其他器官捐出去也没有用。

    谢承钧生前是要求土葬的,贺清韵的意思也是人都死了,没必要落入口实。

    但是谢琛还是觉得太浪费资源了,墓地省下来的几百万虽然不多,但是可以给贺清韵贺繁和穆言一人买几件衣服了,更不用说埋谢承钧的土地本来可以用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秘书和家族办公室的人都醒着,谢琛开了个远程会议,商量了一下邀请媒体和各界的告别仪式安排在什么时候,然后又给其他弟弟妹妹和阿姨也都发了通知。

    回到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弟弟妹妹分别回应了他一些节哀的体面话,除了谢筱和贺繁,都说不参加明天的告别仪式。

    其实告别仪式正常情况下,都会提前发出邀约,让交好社会各界人士预留出时间,但是谢琛本就只是走个过程,巴不得大家都不来。

    谢承钧死前,他们一家斗得跟宫斗剧一样已经够让人看笑话了,现在人都没了,谁还想像被人看猴一样被媒体问问题。

    谢筱应该也不想去,但是她提醒了谢琛那些记者很可能揪着之前谢戎意外“自杀”的事情提一下刁钻的问题,要谢琛小心一点。

    贺繁没有说他去不去,只是直接打了电话来问谢琛有没有记者提问的环节。

    “当然是有的,一次性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吧,不然没完没了。”

    贺繁没有马上回复,停顿了很久之后才说陪他一起去,谢琛知道他性格别扭,是怕自己一个人应付记者会烦才说陪自己去的。

    但是贺繁要是来了,记者只会追着他继续问为什么一个人在C国长大对谢承钧有没有怨言问个没完。

    贺繁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他愿意应付的时候可以把那些记者哄得心花怒放,不愿意应付的时候又会马上黑脸。

    但是不论如何,贺繁愿意来陪他,这对于贺繁来说,这都很不容易了。

    “谢谢你愿意陪我,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我是真的觉得小繁长大了。”

    “大哥,”贺繁顿了顿,还是开了口,“穆言在你那里吗,我可以再见见他吗。”

    “我不做什么,我就只是想见见他,我很久没见他了”

    谢琛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了口。

    “过段时间好么,现在你们见面,穆言也会觉得尴尬的。我不会一辈子不让你们见面,但是你和他现在,确实都还是需要冷静一下。”

    贺繁好像很快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大哥辛苦了,你回去补觉吧,我先不打扰了。”

    谢琛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现在是早上不到七点,太阳照常升了起来,路上的车流也多了起来。

    谢承钧谢承钧死的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年,可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反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即将到来的告别仪式很烦人。

    他本来应该去接穆言下课,然后在家里陪着穆言吃晚餐的。

    谢琛定了闹钟,在十点多的时候起了床,秘书已经把发言稿和记者可能提问的问题整理好发给他了,他匆匆地过了几眼,然后去场地那边提前检查。

    家里的阿姨跟他汇报说今天中午做了什么什么菜,穆先生好像胃口不太好,晚上她打算用东星斑和象拔蚌给穆言熬砂锅粥喝,问谢琛会不会回来。

    阿姨不太关心新闻也从不窥探雇主的隐私,至今都以为谢琛只是一位普通的年轻富豪。

    “他最近胃口不好,还是别做潮汕那边的砂锅粥了,做点别的开胃下饭的吧。”

    “好的,先生您吃过了吗。”

    “还没有。”谢琛愣了愣才回答,关心和刻意套近乎的范围不好界定,阿姨其实很少主动问这些问题的。

    然后过了没多久助理就跟他说,有一位先生拿着保温饭盒,说是来找您的。

    谢琛几乎立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下去。

    穆言站在会议厅门口,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助理应该第一时间就带他上来了,所以等的时间并不久。

    “你怎么过来了,下午不用上课吗。”

    “今天是周五,下午是阅读课,我学得还蛮好的,就请假了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呀,阿姨说你没吃早饭就走了,是忙到现在了吗。”

    保温饭盒质量很好,穆言闻到了烤羊排的味道,立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是热的。

    “是还没有吃,”谢琛回答道,“好香,谢谢言言跑一趟。”

    饭盒里还躺着松茸蒸蛋和清炒番薯叶,谢琛没有客气,找出筷子,马上就吃了起来。

    穆言还从家里拿了一些白枇杷,边剥边吃,自己吃一个,再剥一个放在谢琛面前的饭盒盖子上,他的手指细白修长,沾上枇杷的汁水之后变得有些黏糊。

    “几个就够了,你剥了自己吃吧。”

    “本来也没有几个。”穆言笑了笑,把最后两个枇杷剥掉吃掉了。

    谢琛不是扫兴的人,看着他吃完自己带来的饭后,又把他剥的枇杷吃得干干净净,穆言很满意地笑了笑。

    谢琛大概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穆言很安静地在休息室里用投影仪看电影。

    谢琛中途进来看了他两次,给他送了一点零食饮料点心,谢琛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一个晦涩的武侠文艺片,第二次进去的时候他又在看一个俊A美O演的爆米花爱情片。

    谢琛看了一眼屏幕,alpha和omega正在雨中失魂落魄地亲吻着彼此,仿佛天地都为之静默,配乐很感人,大概已经到了高潮,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嘱咐穆言看完这个不要再看新的了,一会儿他拿点餐食过来,吃完他们就一起回家。

    招待记者的答谢宴人多眼杂,谢琛一点也不想穆言暴露在那些人面前。

    穆言顺手就关掉了电视,问他快要结束了吗,那些记者有没有说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

    记者嘛,谢琛在心里无声的苦笑,自然是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有人问他谢戎和谢承钧半年内就相继离世是不是争财产的阴谋,有人问他谢承钧养的那些情人之后会怎么办,还把他过世母亲的陈年旧事拿出来问。

    “没有,”谢琛寻常地冲穆言笑了笑,“都是些正常的问题。”

    穆言没有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替他揉了揉眉心,又揉了揉太阳穴。

    穆言的体温偏低一些,指尖按着他的太阳穴,凉凉的,很舒服。

    谢琛身体有点僵硬,他又怕这样自己站着穆言手酸,又怕自己现在坐下穆言认认真真地给他揉得更久。

    他轻轻握住穆言的手腕,说好了,不用了,已经不头疼了。

    谢琛走出休息室,迎面就碰上了秘书,秘书似乎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

    “先生,陆小姐陆先生也来了,”他递上一个包装很精美的手提袋,谢琛只从外面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礼盒,一个文件袋,和一个红包,红包很薄,应该装的是支票,“红包里面应该是他们给谢老先生的香烛钱,不成敬意。”

    “他们来做什么。”谢琛微微皱了皱眉,把手提袋从秘书手里接了过来。

    因为通知发得仓促,赶过来的都是媒体,尽管陆家人和谢承钧寥寥见过几面,但是谢琛并不觉得他们真的会为了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情谊赶过来吊唁。

    看不明白的东西,大概率就不是送给自己的,谢琛很清楚这个道理,他折返回了休息室去找穆言。

    “陆崇过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你想见他吗,不想的话,我就过去应付一下。”

    家族办公室的人不敢怠慢陆崇他们,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雅座,谢琛带在穆言走过去坐下,把手提袋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

    姐弟二人穿着得体的黑色长裙和西服,见到谢琛和穆言过来,都微微点了点头。

    “谢先生,听闻令尊过世,我们真的非常难过,”陆崇看着他礼貌地说,尽管语气中其实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成分,“您父亲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的离开对我们都是巨大的损失。希望您节哀顺变。”

    “那天我弟弟对您语气不太好,”陆崇说过场面话之后,陆栀开门见山,“他和穆言的事,我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也知道确实是他对不起穆先生,我是特意带他来向您和穆先生赔礼道歉的。”

    谢琛对陆栀观感很好,客客气气地谢过了她,陆栀大概是顾全陆崇的面子,马上就借故去天台透气了。

    雅座的门合上,谢琛沉默着把手提袋拿到了桌子上,往陆崇面前推了推。

    “既然是来赔礼道歉的,合该有些诚意才对。”

    第119章 把那些垃圾收起来

    陆崇怔了怔,往袋子里面匆匆看了一眼。

    文件袋和礼盒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穆言大概还没有来得及看。

    “文件袋里面,是我名下全部产业的产权转让书,还有保险单的受益人填的都是言言的名字”

    穆言很安静地看着他,其实有的时候,他都快要忘记陆崇的长相了,带他来A国的陆崇,和他一起住在出租屋里的陆崇,三张好像长得不一样的脸杂糅在他的记忆里,搅得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我不是因为你不给我那十万块才和你分手的。”

    穆言看着他,没有挪开目光。

    “对不起,我知道”

    这样的对话好像已经在陆崇的脑海里排演过了无数遍,可是到了现在,他也只能讷讷地重复着对不起,我知道。

    “你说过对不起了,之前就说过了。”穆言轻轻地说。

    在后来的地下停车场他就说过了,那时候穆言没有回答他,只是跟着商祁越走了。

    “其实我已经原谅你了,只是在停车场的那天,有点感情用事了,没有说出来。”

    “我哥哥确实很糊涂,我也确实没有本事,会被十五万块钱逼到绝路,你有错,我也有错,如果我厉害一点,能像别人那样毕业第二年就当上高管,一年赚三四十万,就不会落到那种地步了”

    陆崇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穆言说的是自责的话,却一句一句扎在了他心上。

    没本事的是穆言吗?

    没本事的是他。

    其实陆崇一直不敢承认的是,毕业之后的那两年,他在穆言面前是自卑的。

    因为自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任性发脾气,用穆言的温柔包容来印证他没有不爱自己,他不会离开自己。

    因为自卑才会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说我一点也不想娶他,他对我来说只是情人,只是玩物,这样即使穆言有一天不要他了,也不过是和情人不欢而散。

    穆言依旧没有打开那个手提袋,反而是他身旁的谢琛把手提袋又往对面的陆崇那里推了推。

    侍者之前就已经倒好了香槟,高脚杯里,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吊灯的顶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香槟只倒半杯,是但凡稍微懂点事的人都知道的礼仪,谢琛却拿起了一旁醒好的香槟,把酒倒得满到几乎离杯口只有一厘米的位置。

    但凡手不稳的人,一拿起来就容易把香槟撒在衣服上。

    “站起来喝吧,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吗,总该态度好一点吧。”谢琛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提袋,又瞥了一眼陆崇。

    “把你那些垃圾收起来,言言不缺这点东西。”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敌意和挑衅了,陆崇却只是沉默地避开了目光。

    “抱歉,我不太会喝酒。”

    “生意场上的人,”谢琛嗤笑了一声,“陆先生和我说不会喝酒,是不是有点把人当傻子了。”

    “我上回在A市和谢先生和令尊吃饭的时候,就和您说过我不太会喝酒。”

    “不喜欢喝酒很正常,我也不喜欢,只要能不喝都不会喝,但是陆先生要是诚心来道歉的,也不至于连一杯酒都不愿意敬吧。”

    陆崇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伸手握紧了高脚杯。

    “别喝了。”穆言突然出声道。

    陆崇胃一直都不好,每次喝了酒回来都会难受很久。

    “没必要为了让我心疼这样折磨自己,换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受伤生病,我都会觉得难受的。”

    “如果能让你消气。”陆崇说。

    “我已经不生气了。”穆言轻轻地说。

    是真的不生气了。总是怀着怨怼的去生活,日子永远都不会如意的。

    他现在过得很好,妈妈的病好了,马上就要去念研究生了,从没有印象的亲生母亲穆言现在知道她这些年只是过得衣食无忧,没有受过什么太大的苦。

    那场他当时以为会毁掉自己整个人生的终生标记,最后留下的也只是一个不重的小病,和几个月之后就会好的假孕。

    就好像只是摔了一跤,尽管当时很疼很疼,但是站起来之后拍拍身上的泥,又可以继续走下去了。

    日子从来没有这样有盼头过。

    他摆脱商祁越,也是多亏了陆崇,一笔一笔的账怎么都算不清楚,还不如一笔勾销,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他也几乎想不起在那场订婚宴上知道陆崇骗了自己两年的那种愤怒了,就好像他现在也不记得得知妈妈生病的时候有多晴天霹雳,和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有多兴奋了。

    他想起陆崇给他打电话,他去接陆崇到自己的出租屋的那天清晨,好像确实是自己先问陆崇是不是家里破产了,陆崇才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的。

    其实那天,也有商祁越在煽动自己情绪的成分吧,商祁越确实是能用一两句话就轻松调动人情绪的人。

    虽然不管前因后果如何,陆崇也确实骗了自己,他并不冤枉。

    只是沉湎于过去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让陆崇现在做伤害他自己身体的事,损人不利己,穆言并不会觉得畅快。

    等身体养好,他就要去读研究生了,也许会在学校里遇到别的合适的人,不管是爱还是恨,空出心来,才能去喜欢新的人。

    在语言班认识的一个金发碧眼的F国beta女孩前几天和穆言表白了,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有主动找穆言坐在一起,。

    女孩用比穆言还要差的英语笑着说他cute,问他可不可以和自己试试,穆言那时其实犹豫了一会儿的。

    但是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开启下一段感情。他害怕欺骗,也害怕不真诚不平等,这些是他未来的伴侣原本不该承受的。

    现在穆言不想怪陆崇了。

    就像对于那些小时候取笑他没有母亲,可是后来又摆酒席为他筹措学费的同村人一样,穆言现在看着陆崇,也只会想到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他接自己下班的时候一起吃的热乎乎的关东煮。

    穆言伸手,按住了陆崇端起酒杯的手。

    “不用喝了,我哥也只是想为我出气,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我哥”这个称呼似乎让身旁的谢琛微微一怔,只是穆言并没有察觉。

    他看着对面的陆崇,又想起了他们的第二面。

    那时他看了学校兼职群的消息,说有个社团在轰趴馆搞团建,要招人去帮忙烧烤,两百块一个晚上,时薪六十左右。

    穆言自己就是学这方面的,自己写了个脚本,碰到工作日时薪大于五十的会第一时间自动抢下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崇。

    离开擅长的领域之后,穆言好像又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挺起腰杆平视他了。陆崇来得不早也不晚,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社团的其他人在打麻将,玩桌游,唱k,打台球的。

    烧烤是要现烤的才好吃,对接的人再三嘱咐了不可以提前烤,穆言一个人坐在厨房里,正在提前把一个个蘑菇串到签子上。

    “穆言同学,”alpha走进厨房的时候,穆言只以为他是来拿饮料的,继续低头串着蘑菇,直到有些熟悉的好听嗓音喊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抬起头来,“好巧,你也是滑板社的吗。”

    陆崇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粗棒针毛衣,外面罩了一件休闲夹克,和一起打比赛的那几天的打扮风格不太一样,但却是不同风格的好看。

    那时他们还没有加联系方式,穆言怔了怔,没有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穆言甚至不知道今天搞团建的社团是滑板社,即使早就已经习惯了贫穷,可是二十岁的穆言在这一刻,还是没有来由地感受到了窘迫。

    “不,不是。我只是来兼职的”

    身侧传来水龙头流出的水声,是陆崇在洗手。

    穆言说完自己是在兼职之后,陆崇没有再说什么,作为一面之缘的点头之交,这样的寒暄好像已经够了,穆言不知道他要从餐桌的哪一边绕到冰箱,自觉地把凳子往桌子那里挪了挪,给他让出路来。

    然后陆崇在经过他的时候,却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穆言怔住了。

    “全部都要串起来吗。”他学着穆言的样子,拿了三个蘑菇在左手手心,然后用签子串了起来。

    他并不是特别熟练,其中三个蘑菇其中的两个都没有被竹签穿过蘑菇杆,而是直接透过蘑菇伞儿穿了过去,那样很容易烤着烤着就掉下来。

    穆言是串熟练了才三个一起的,他第一次串就这样三个一起,当然很容易就不成功。

    陆崇又把蘑菇摘下来,重新一个一个串好。

    “这么多洞,是不是容易烤破,”陆崇笑了笑,没有把那串蘑菇放进穆言装串好蘑菇的铁盆里,“那这串给我吃吧。”

    【作者有话说】

    陆崇就这么在每个情敌面前吃瘪吃吃吃吃到厌倦

    第120章 “不想出去。”

    “好,”穆言微微怔了怔,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串给你,我烤得小心一点扎破了也许会更入味呢。”

    因为经历的糟心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穆言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陆崇把那盆蘑菇往他那边移了一些,拿了一把签子,就很安静地坐下来开始陪穆言串蘑菇。

    他动作不比穆言娴熟,一次串三个失败后,耐心地坐着一个一个串到签子上面。

    穆言一开始以为他只是顾惜自己的面子,想要给自己台阶下,可是直到一盆蘑菇都串完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拿起了地上的茄子。

    “这个也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好串起来吗?”

    能看得出来他平时在家里并不怎么进厨房,穆言连忙摇了摇头:“这个不用,这个是直接刷油烤一会儿,然后再划开加酱料烤的。”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好好吃,你知道得好多,好厉害。”

    穆言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值得夸赞的事,被这样一说,他耳根都红透了,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陆同学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吗”

    “没什么意思。”陆崇回答说。

    台球,唱k,游戏机,这些穆言都没有玩过,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但是陆崇和他不一样,大概早就已经玩腻了这些吧。

    “都是社交游戏,这些社交游戏要和想要亲近的人在一起玩才有意思,否则就是浪费时间。”

    可是在我这里,不是更浪费时间吗。穆言没能马上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有点仓促地嗯了一声,跑去打开油烟机和烤炉预热。

    “一会儿有烟,很呛的,陆同学,你先出去吧。”

    “不想出去。”陆崇说了一句有些无赖的话,穆言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崇搬来椅子,拿起夹炭的夹子,在穆言身旁坐了下来,帮他摆弄着炭火。

    “同学,可以开始烤了,”社团的负责人推门而入,看到陆崇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陆学长?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你嫌吵在楼上房间呢。”

    “嗯,”陆崇随口答应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烤什么?”

    “啊”社团的负责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替那位兼职的同学问自己先烤些什么,“先烤羊肉或者五花肉吧。”

    “好的,”穆言答应道,“过一会儿我马上送出来。”

    穆言之前在烧烤店帮过工,烤起来还算熟练,只是陆崇一直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他有些不自在,给烤串翻面的时候总是要很小心,总怕手肘会不小心碰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身旁的人突然走开了,穆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用余光看了一眼陆崇那边的十多串羊肉需不需要翻面。

    其实没有陆崇帮忙,穆言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得过来,只是会有点手忙脚乱而已。

    陆崇又走到了原处,手隔着干净的纸巾仔细地帮穆言擦干净了额角的汗。

    他的手指和手上的纸巾一道投下一片阴影,光线暗了一些,然后很快又恢复如常,穆言僵着身体愣了一会,才发现陆崇已经收回了手。

    “谢谢。”

    羊肉串差不多好了,陆崇拿出几串放在一旁,剩下的分成两盘端了出去。

    穆言以为他是要一会儿进来自己吃,就没有多问什么,马上就开始烤别的。

    门被推开了,陆崇又重新走了进来,见到他放在一旁的烤串一点也没动,有点惊讶。

    “他们除了烧烤还有点了披萨炸鸡什么的,不用烤得这么快,可以歇一会儿的,我给你留了几串的,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吃过饭来的。”穆言笑了笑回答。

    这些烧烤自然都是用他们社团的经费买的或者社员AA的,对接的人没说他可以一起吃,那穆言当然就不好吃人家的东西。

    穆言太较真了,陆崇有点拿他没有办法,他不打算和这些人一起吃饭,就算是把他那份算给穆言,也绝对不会占他们便宜的。

    但是陆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穆言一起烤好了剩下的烤串然后端了出去。

    穆言洗完碗收拾完餐桌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喝完了一轮酒,几个alpha刚好进来拿新的冰啤酒,穆言就顺手帮他们拿了几瓶出去。

    屋里的人都已经喝得有点醉了,穆言把啤酒放在桌上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往沙发上一拉。

    穆言原本弯着腰,重心就不太稳,被人一拽,骤然跌坐在了沙发上。

    拉住他的alpha喝得有些醉了,对着他喊了一个穆言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然后撕拉一声开了一罐啤酒,就往穆言手里一递。

    穆言知道他不是刻意为难,好声好气地小声解释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来兼职的”

    “兼职的也来喝一杯啊,”另一个人起哄道,“又不会让你A酒钱。”

    “喝了吧,别扫兴,要不这样,你今晚不是两百吗,喝完给你再加一百块钱。”穆言认识的那个社团负责人半开玩笑着说。

    穆言被围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有些不自在地抬了抬眼,他对醉鬼印象一直不好,不管这些人有没有恶意,也有些让他觉得不舒服了,想赶紧找机会离开,却发现陆崇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沉着脸看着他身旁的alpha。

    然后他走了过来,拿起了穆言手边的那罐啤酒,在众人静默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喝酒的时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上青筋明显。

    空罐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咚”的声音,他伸手把穆言拉了起来。

    “我们跟他闹着玩的,不是欺负他”后来起哄的那个alpha好像突然酒就醒了,讪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社团的人好像都很想讨好陆崇,陆崇并不理会他们的解释,隔着穆言有点薄的外套袖子扣住了他的手腕:“我喝醉了,让他带我去吹吹风。”

    alpha的体温比穆言高一点,不是那种发烧的热,偏偏他长了一张很冷淡的脸,总让人觉得莫名违和。

    像是要融化的冰川,像要结冰的火山。

    走廊上空荡荡的,陆崇没松开他的手,带着他一路走出了轰趴馆,夜风吹过来,有点凉,可穆言却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出汗了。

    “喝酒了,开不了车了。”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轿车,陆崇突然停了下来,有点懊悔地说。

    穆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出来吹风并不是真的来院子里吹风。

    “怎么了,”陆崇问道,“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吗,还是有东西落下了吗,我帮你去拿。”

    “没有了。”穆言的工作就只是去帮忙烧烤,烤完烧烤之后,其实就没事了。

    陆崇带他打车去了一家烧烤店,即使已经早过了饭点,来这里吃宵夜的人也很多。

    陆崇没有问他要吃什么,只是把烧烤店的肉串基本上点了一遍。

    和滑板社的人准备的不一样,这里的肉串上的肉很大块,每一串拿在手上都有点沉甸甸的,羊油被烤得有点焦,吃起来并不腻。

    过了一会儿,老板走了过来,问陆崇和穆言还有没有别的朋友要来。

    听到陆崇回答没有,老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帅哥,你们二位应该吃不下一只烤全羊的。”

    “我知道的,把羊腿上一下,再上点其他肉就好,剩下的你们当宵夜。”

    陆崇衣着气度不凡,确实不像是缺钱的人。穆言还没来得及阻止,老板马上就喜上眉梢地应了下来。

    其实穆言轰趴馆里为滑板社的同学烤肉串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想吃烧烤的,烤肉的香味混杂着孜然的味道钻进鼻腔,即使提前吃了饭,也还是会有点馋的。

    穆言那时边烤肉边想,今天赚了两百块钱呢,要不要明天奢侈一点,去吃食堂十六块钱一份的烤肉拌饭呢。

    可是他觉得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表现出来啊,也不知道陆崇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是他是自己想要吃呢。

    烧烤很好吃,应该穆言刚刚自己烤得还要好吃,羊肉一点也不膻,牛肉也烤得嫩嫩的,很好吃。

    透明的玻璃杯里,可乐的气泡不断从杯壁上浮,然后浮出水面,破裂。

    他们的桌子对面是一个圆桌,大概是两张桌子靠得有点近的缘故,陆崇没有坐在对面,而是坐在穆言的旁边。

    这样其实有点不好,穆言想要看他,要很大幅度地转过脸去。

    就不能偷偷看了。

    烧烤店有点热,穆言和陆崇都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背上,后来饮料喝完了,陆崇说自己去催一下上菜,让穆言去拿两听可乐。

    吃完烧烤已经是快要是A大宵禁的时间了,陆崇站起来之后,穆言有点急急忙忙地,把外套搭在手上就想要跟上他。

    陆崇笑了笑,嘱咐他外面风大,把衣服穿上。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穆言的脸是红的,姚志源和韩骁笑着打趣他是不是碰到漂亮学妹了,贺繁好像有点闷闷不乐,见他进来之后只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带上耳机听歌了。

    “没,没有漂亮学妹,滑板社alpha比较多。”穆言不会撒谎,遇到这样的问题尤为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澡了。”

    室友应该都洗过澡了,穆言脱下外套前,习惯性地想看看口袋里面有没有纸巾的时候,却意外地从那件外套里,掏出了两张百元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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