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们为难你,不给你工钱他们没有为难你就好。”
怕打扰到室友,穆言是在阳台上和陆崇打电话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吹的,穆言莫名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他问陆崇为什么自己转给他他不肯收,陆崇笑了笑,问他可以用这个钱来请自己去学校后面的那家面馆吃大排面吗。
他有些失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穆言觉得耳朵有点烫,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地就说了一声好。
那一家面馆的面很好吃,分量很足,加面条也不用钱,穆言每次拿到兼职的钱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吃一顿,再加一个荷包蛋。
小少爷也会和自己一样想吃学校后面那种环境不太好的大排面吗,穆言看见在宿舍楼下等自己的陆崇的时候,有点失神地想。
在处于亚热带的A市,即使是冬天,香樟树也绿得郁郁葱葱,陆崇站在香樟树下面等他,抱着一捧很漂亮的花。
也许是因为陆崇好看得太出名了,也许是那捧花太漂亮了,不少路过的人都向他们投来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他到得好早,明明约的是五点半,穆言还早下来了五分钟
陆崇把那捧花递到了穆言怀里,花很香,谁都喜欢漂亮美好的东西,穆言下意识就低头轻轻闻了闻。
“送给我的?”穆言抬起头,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为什么要送给我”
陆崇没有马上讲话,只是看着他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过了两三秒,穆言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有认识的同学在学校里卖花,让我捧个场。”陆崇过了一会笑着说了个看起来并不高明的理由,“觉得花很漂亮,跟你很配,就拿过来给你了。”
穆言和陆崇正式在一起,是那年冬天快要结束,玉兰花刚刚开的时候。
那年的春天好像来得很早,陆崇之前寻由送给他的围巾和羽绒服,好像都没有穿过几次,春天就到了。
然后一转眼,又是好几个春秋。
穆言一直以为陆崇会是那个率先想要离开的人,没想到后来执意离开的人却成了自己。
“这个烤鸭做的不错,再吃一块,”谢琛夹了一块烤鸭到穆言的碗里,“言言,怎么有点走神,不舒服吗。”
穆言回过神来,也夹了一块烤鸭给谢琛:“你也吃我没有不舒服。”
“那就是有心事,”谢琛看着他说,“刚刚陆崇说的那些话,你有点心软了吗。”
“没有,”穆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刚刚的脸色有点难看”
谢琛垂下眼睛,眸色暗了暗。
穆言没有那么容易心软,可这是他这次来A国见陆崇的第一面,他不是粗心的人,能看出来这段时间他脸色真的不好看,也真的瘦了些。
但是他们已经不是爱人了,照顾好自己不生病是每个成年人自己该做的事,穆言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他什么。
穆言差不多吃饱了,他看着桌上剩下的两张烤鸭皮,伸手拿过来给谢琛和自己一人包了一张,然后跟谢琛说自己出去一下,打算去洗手间洗个手。
他也确实被陆崇今天这样弄得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去洗把脸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洗手台上是不规则的一片殷红,陆崇微微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清理洗手池上的血,而是抬头看了看镜子前有点陌生的自己。
还是同样的一张脸,明明说不上哪里有变化,但是早就没有了几年前的意气风发。
为什么把一切都搞砸了呢。
明明最开始遇到穆言的时机那么好,明明早点查一查穆言家里的事,就能在他妈妈的病恶化之前花钱把问题解决。
明明一开始穆言喜欢他,穆言最喜欢他。
陆崇拧开水龙头,被血染红的水顺着排水口打着旋流走,只留下空气里难闻的淡淡血气。
他这段时间生活作息很规律,应该不太可能是胃出血,陆崇沉默着清理完了洗手台,给陆栀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事让她先回家去,打算一会儿自己去医院看一下。
陆栀骂他不会这么笨被记者缠上了吧,陆崇承认了下来,让她注意一点不要来找自己了。
陆栀应下之后,陆崇又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哗哗的水声停下来的时候,陆崇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穆言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
大脑空白了一瞬,陆崇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于是就愣在了
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胃出血,你又喝酒了吗,不是已经回家了吗,还需要喝很多酒应酬吗。”穆言看着他说。
陆崇紧绷的神经几乎立刻就放松了下来,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了这只是呕血而已,自己和穆言还没有分手的时候就因为胃出血住院过。
“没有喝很多。”陆崇迟疑了一下回答。
“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有数吗,”穆言很平静地问,“你姐姐呢?”
陆崇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让她先回去了。”
“你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你姐姐是你最重要的亲人,没必要生病了也瞒着她,亲人对你来说应该比我这种外人更值得信任,对我来说也一样,”穆言淡淡地说,“我也不会因为你这样就跟你重归于好。”
陆崇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我可以送你去医院,但是要是有下次,你喝到胃出血倒在路边我都不会管你。”
“不用,你去陪你家里人吧,”陆崇低着头说,“他们都比我重要,包括那个你刚认的哥哥也是,你去陪他们吧,不用管我。”
穆言看了他一眼,马上转身就走出了洗手间。
陆崇说完的一瞬间,马上就后悔了,他伸手想要去拉穆言,但是穆言走得很快,他抓了一个空,小跑了几步,才从后面抱住了穆言。
原来是这种感觉
穆言骨架比他小很多,能把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骨头有点硌人,体温比自己稍微凉一点,但是抱一会儿应该就能暖和起来。
穆言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开了。
陆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涌上一丝甜腥,他只迟疑了一秒的时间,鲜红色的血就呕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多血,穆言愣了愣,普通的胃出血,会有这么多血吗。
一瞬间,那些伤痛爱情片里的主角因为胃癌食道癌呕血的情节就出现在了脑海里,穆言脸色一白,没办法狠下心不管他了。
一个小时后,穆言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着陆崇拿报告单出来。
“我看看。”
穆言几乎是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的报告单,他毕竟不是英语的母语使用者,对着一堆专有名词,没办法太精准地体会到里面的意思。
应激性溃疡胃黏膜缺血。
“不是癌症吧。”穆言喃喃地问道,还没等陆崇说不是,他就拿起手机来翻译了一下,对比着看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
陆崇看着他查了好几分钟的单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等到穆言终于放下手机,神色也放松了许多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几乎都是汗。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医院,”陆崇很小声地跟他道歉,“我刚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见穆言不理他,陆崇只好找别的话题:“汤圆还好吗。”
“要住院吗?”穆言没有理会他的没话找话。
医生说要做胃镜,陆崇不想让穆言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已经叫了他助理过来陪他。
“我陪你出去,我给你叫车好吗?”
穆言摇了摇头,他有手有脚的,陆崇现在怎么说都是病人。
“我陪你到你助理过来吧。”穆言说。
陆崇似乎很高兴,在原地晕头转向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带穆言找位置坐下。
医院里人来人往,两个人刚刚走过的地方突然响起了打小偷的声音,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被按倒在地上,人多眼杂的地方,这样小偷小摸的事情并不少见。
穆言也有些习惯了,他没带什么贵重物品出来,下意识确认了一下手机还在不在。
陆崇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腕空荡没有戴任何手表的手,然后想起了什么,才伸手进口袋。
穆言转过头扫了他一眼:“你戴着的戒指呢?”
穆言一直都挺细心的,吃饭的时候,他记得陆崇左手是带了戒指的,那个戒指从陆崇接他去A国时就一直戴着。
陆崇把戒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重新戴了上去。
“刚刚那里人太多了,收起来了。”
穆言看了一眼那个戒指,戒指看起来其实并不值钱,戒托是玫瑰金的,镶嵌的玉石看起来并不值钱,像是文具店卖给中学生的那种最便宜的岫玉。
第122章 我是狗,你是什么
穆言没有问他戒指的来由,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反正陆少爷就算戴的戒指真的是一个碎掉的几十块岫玉镯子磨的,别人也会猜测那是一种新的宝石。
穆言二十岁的时候,会因为陆崇在收到他亲手做的手机壳后马上用上,并且一用就是很久而暗自高兴。
可是也许是年纪大了真的会变得世故,现在的穆言竟然也不会像那时候一样觉得感动了。
他很安静地坐在陆崇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里面找着陆崇在A国那个他有些眼熟的助理的影子。
陆崇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就好像从前他的目光,总是落在陆崇的侧脸上一样。
助理来得很快,还执意陪他到了医院门口,帮他叫了一辆车回家。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入户的玄关灯和厨房的灯还开着。
他推门进去,餐桌上放着装了一些小馄饨的簸箕,谢琛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开心消消乐的画面。
“哥,今天这么累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给谢琛发信息解释过了自己要陪陆崇去医院的事。
谢琛站起来,关掉了他那局马上就要赢了的消消乐:“我怕你回来饿了,给你烧点小馄饨。”
穆言能感觉出他有一点不高兴,走过去小声地解释地想要解释什么。
“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谢琛摇了摇头:“你想和谁在一起,是你的选择。我确实控制欲强,如果让你觉得有被我限制自由,那我很抱歉。”
穆言用力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
“我不太清楚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以我对陆崇的了解,他不是情绪化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把全部家当拿出来给你。他今天那副样子,大概是真的理亏,真的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吧。”
穆言低着头,没有回答。
“我不喜欢他,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那是我的判断。”谢琛语气不重,“你和谁在一起,要你自己来判断,只要你喜欢,都是可以的,就算遇到了烂人我也会给你托底。只要不是”
他顿了顿,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个名字:“你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就算你想找三个四个,也都是可以的。”
谢琛应该是觉得刚刚语气有点太严肃了,冷不伶仃地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但是这个玩笑由谢琛开出来,穆言有些格外笑不出来。
馄饨熟了,谢琛把一旁烧开的开水倒进了一旁已经洒上了酱油紫菜猪油和盐的汤碗,把馄饨捞了出来放进去。
刚出锅的馄饨很烫,谢琛怕穆言烫到,把那碗馄饨端到了桌子上。
“你刚刚送陆崇去医院,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检查出什么来了?”
“好像是胃出血。”穆言说。
谢琛微微一怔,以他对陆崇的了解,明明觉得是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还挺严重的,明天你要去看他吗?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去。”
穆言摇头,陆崇生病又不是他害的,作为朋友他已经送陆崇去医院了,没必要再去看他一次。
他低头吃着馄饨,过了会儿,忽然又抬头看谢琛:“他是在你们家上出事的,我们都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谢琛听见这话,竟笑了一下,他抬手似乎想要揉穆言的头发,但还是收回了手。
“你不用考虑这个。”
只要是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
谢琛总是很好,很体谅他,只要他不想做的事,就好像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但是对穆言来说,其实让谢琛轻松一点少一点烦心事,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和陆崇的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陆崇也不会在谢琛家的酒店里出事
陆崇做完胃镜和简单的内镜下止血,已经是半夜两三点了。
明天还要做别的检查和治疗,助理给他安排了私人病房,让他好好休息。
住院的事情他连陆栀都没有告诉,只说是在酒店开了个房间休息,他打算在A国这边再待一阵子,让陆栀先回国就好。
他在A国无亲无故,原本不该有人来探病的,这天下午,却来了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做偷窥狂上瘾了?”陆崇冷冷地看着来人,一个好脸色也不想给,“医院里也安插眼线,一听到我出事住院,就跟狗一样就跑过来了?”
虽然人消瘦了许多,但是毕竟人靠衣装,商祁越穿得光鲜亮丽,和陆崇身上的病号服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和上次见面相比,陆崇似乎感觉到他有哪里变了,反应了一会儿他才发现是发型。
他留了个短而利落的狼尾,刚好盖住了传闻中腺体被整块挖出留下的疤。
陆崇想阴阳他几句年纪多大了还学年轻小A留狼尾,但是又怕自信如商祁越觉得自己是在夸他年轻。
“我是狗,陆少是什么?”商祁越意有所指地笑笑,在气势上就压了生病的陆崇一头。
“你明知道穆言不在我这里,就算你想硬抢也抢不走,你还来做什么,你不会就是单纯的幸灾乐祸,听到我住院了想过来看笑话吧。”
陆崇一语中的,被说中心事的商祁越全然不气恼:“你还真了解我。难怪说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呢。”
陆崇已经想要叫保安把这个人赶出去了,可是商祁越现在只是逞逞口舌之快,现在叫人来,倒显得他骂不过商祁越一样。
“你真无聊。”
“那也是你害的,如果你不横插一脚,我现在根本不会有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陆崇被他气得不清,商祁越见他脸色发白,故作气定神闲地拿起了他带来那堆探病的慰问品中最廉价的苹果。
“看到你这样,我心里还挺畅快的,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听说你生病住院了惨兮兮的,终于睡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好觉。还得感谢一下陆少呢,作为回报,给你削个苹果吧。”
商祁越说着,竟然真的给他削起了苹果。他带的果篮里配了一个简单的削皮刀,这几天商祁越动手能力渐长,他欣赏了一下自己削好的连成一条的苹果皮,等到苹果都微微有些氧化变黄了才递给陆崇。
陆崇就算饿死也不会想吃他削的苹果,他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冷冷地叫商祁越把苹果拿走。
商祁越也不气馁,拿着苹果自己三两口吃了下去,宾至如归地找到床尾的垃圾桶把果核扔进了去。
陆崇剜了一眼他,又瞥了一眼床头的那些水果和慰问品:“这样收拾收拾,家里干净多了吧。”
“是啊,垃圾就该待在该出现的地方对了,陆少这得的是什么病,我的人说你看的内科,别是年纪轻轻肾坏了吧,肾坏了可就不好办了,你看这事闹的,我都有点愧疚了,之前诅咒你阳痿,你不会真年纪轻轻就”
商祁越向来口无遮拦,自己骂爽就好,他骂的起劲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向没有闲杂人等的私人病房门外什么时候有了很轻的脚步声。
“商祁越,说这种话很有意思吗?”
穆言朝病房内看过去,陆崇靠在病床边,还在挂着吊水,商祁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几乎完全愣住了。
这是穆言从商祁越的别墅里逃出来之后,他们见的第一面。
并没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相反,那个差点被蟒蛇绞死的梦像是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穆言在病房外听到商祁越声音的时候,还有些下意识地双腿发软。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还要来A国
自己帮他把病治好了,也陪他到了二十七岁生日。
做情人,做特效药,穆言明明什么都不欠他的
可他为什么还要像鬼一样缠着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呢。
明明商祁越的病好了,穆言的生活也在变好,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只要不见到对方,他们都可以过得很好。
“你觉得这样不好,我就不说了,好不好。”将近一分钟的静默之后,商祁越讷讷地说。
“贬低别人不好,不尊重别人不好,把别人关在家里不好,这些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还需要我来让你觉得这样不好?”
“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一见到商祁越,穆言几乎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想再绑我一次吗?这里是A国。”
“不会了,不会了”商祁越偃旗息鼓地低下头,“别赶我走,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言言,他都可以,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商祁越:我没有做第三者的爱好
贺繁:如果陆崇哥改了那肯定再好不过了,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我们也是怕你受欺负。
陆崇:不用,你去陪你家里人吧,他们都比我重要,包括那个你刚认的哥哥也是,你去陪他们吧,不用管我。
谢琛:你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就算你想找三个四个,也都是可以的。
第123章 我也不要名分
C四个八,这应该是陆崇的车。
怎么,听到陆崇的名字还是反应这么大?
他现在还真是来找你的,他要是对你态度好一点,你是不是还想和他回去?
这个世界真奇怪,游戏人间玩弄人心的人自诩清醒,看重感情的人却要被骂愚蠢。
穆言想不明白,也不想花心思去想了。
和商祁越擦肩而过的时候,商祁越伸手扣住了穆言的手腕。
alpha的体温好像都要比穆言的高一些,穆言低头看了一眼,商祁越的手很大,能很轻松地把他的手腕包住,像是一圈灼热的火环。
“言言,你能接受他的话,可不可以也接受我。”
“他会装可怜,我也会的。他为你做的任何事,我也可以的。我也不要名分,”商祁越看了一眼穆言手里拿着的保温桶,越说越疯,“你来包养我好不好?”
“我不要钱,你每个月给我做一碗这样的汤,我就给你洗衣服做饭遛狗,给你当按摩.棒好不好?”
“我很会伺候人的,你知道的,我活比这个姓陆的好多了”
“闭嘴!”陆崇终于有点顾不上体面了,大庭广众之下,商祁越怎么有脸说这种污言秽语,他不要脸,陆崇还要脸,“你有病吧!”
“松手。”穆言的目光又低头看了一眼商祁越扣着自己手腕的手,“商祁越,我叫你松手。”
商祁越不肯松手,但是他怕在穆言腕子上留下印子,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儿。
穆言用力挣开了他,扬手就甩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已经不是商祁越第一次被他扇耳光了,穆言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商祁越看着他,目光像是要从他周身舔过去
不怎么疼。
相反的,小腹有些热,有些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弥散开来。
陆栀和傅嘉彦订婚宴那天晚上,穆言和陆崇决裂的时候,穆言好像并没有这样打过陆崇。
穆言对他,到底还是和对别人不一样的吧。而且穆言虽然瘦,但是力气也算不上小,omega打人耳光打出耳鸣的事情也不少,穆言这样打自己,应该没用什么力气吧。
穆言是很传统的人,但是为什么不能再传统一点呢。
陆崇那种烂人他都可以接受,自己哪里比陆崇差了呢,为什么不能也接受他呢。
“言言,我是认真的,你要是还生气我关过你,那就你给我脖子上也套个项圈,你来关着我好不好”
穆言是真的被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吓到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用劲扇完巴掌之后,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陆崇不动声色地伸手,用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商先生,言言不想看到你,你应该不会蠢到连这也发现不了吧。如果你真的还执意纠缠的话,那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出去了。”
穆言没有躲开他的安抚,这对陆崇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舞,他有些小人得志地瞥了商祁越一眼,作势要拿起手机给保安打电话。
“商祁越,没有必要闹到保安过来吧,”穆言轻轻地说,“你自己走吧,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他们也是拿工资的,很辛苦。”
“汤要凉了,”穆言把白瓷勺子递到陆崇手边催促,“陆崇你快点喝吧。”
陆崇看见那碗热气腾腾的鱼肉豆腐汤,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商祁越刚刚说过的那句,只要你一个月给我炖一碗这样的汤,我就给你当保姆,当情人,当什么的。
商祁越真的太荒唐了,到底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乱七八糟的话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还在被商祁越随口的一句疯话影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始喝穆言带给他的汤。
陆崇很清楚穆言的手艺,这应该并不是穆言做的汤。
穆言从前再惯着他,也不会细致到把鱼刺挑出来的地步,现在的穆言就更不会了,这应该是阿姨做的。
尽管是这样,陆崇还是甘之如饴地把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阿姨煲的又怎么样,有些人想喝都还喝不上呢。
对于陆崇来说,商祁越的嫉恨其实来得很莫名其妙。
如果穆言已经接受了他,那这样的嫉恨就是败者的无能狂怒,是陆崇荣光的一部分。
但是穆言其实并没有接受他,这就好比上学时期的倒数第二被倒数第一嫉妒,在考试的铃响前的最后一秒被倒数第一撕烂了答题卡一样,除了错愕,还有深深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考倒数第三的无奈。
“言言,昨天带那些东西来找你,其实有句话,被你哥哥打断了,我没有说出来。”
“你怀孕了,是不是。”
穆言没有多犹豫,很快就点了点头。
“你和我说过,你不喜欢未婚先孕的。”
陆崇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言言,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可不可以和我结婚,让我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好不好。”
“你哥说,那些产权和保险都是垃圾,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我也确实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来证明我的真心了。其实我爸从前说的没什么错,离开了家里给我的财富权势和声名,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而穆言温柔,乐观,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
穆言遇到谁都会幸福的,而他只有和穆言在一起才会幸福。
“陆崇,”穆言认认真真地喊了他一声,“从前我们一起租房子住的时候,你说你赚钱是为了娶我,我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结婚的时候,你那时心里在想什么。”
“你那时候应该不是真的想娶我吧,你家里没有真的破产,创业只是你玩的一个游戏。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娶我,赚不赚得到钱,应该都不影响我们结婚才对。”
陆崇看着他,好像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过要和你结婚的,只是你那时候没有选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穆言语气很平静,时隔这么久,再把心里真实的话说出来,好像已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了。
他是真的想过和陆崇结婚,想过和他一起在A市凑钱买一个八十平的小房子,想过以后没这么穷了,要给他买最好的CD机和最新款的游戏机。
只是那时候的陆崇,并没有像穆言喜欢他一样喜欢穆言。
“我也知道你现在是真心的,”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陆崇,又感觉有些心软了,“但是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我们都是要向前走的。”
“那孩子呢,”陆崇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小腹,“你不是一直最不想这样的吗”
穆言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很奇怪的是,虽然距离他知道自己怀孕,极力想要把孩子打掉还没有过多久,他就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母亲爱孩子,孩子爱母亲,就好像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一样。
就像穆娟华一个人可以把他好好地养大一样,即使没有谢琛,他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宝宝。
这是上天送给他的亲人。
穆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结婚了。”
陆崇愣住了,一个不小心,装鱼汤的白瓷盅被打翻在了地上。
里面已经没有鱼汤了,只有细瓷碎裂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言言没有划到手吧。”
穆言摇了摇头,他坐的地方,离瓷盅碎掉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是陆崇打翻的白瓷盅,他应该先担心自己才对。
陆崇沉默着摇铃喊来工作人员,让他们把白瓷碎片清理干净。
“是和谁”工作人员走之后很久,房间恢复了寂静,陆崇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道,“是贺繁是谢琛吗?”
“嗯。”穆言没有给他再猜下一个的机会,马上就承认道。
“可是你们才刚认识不久,就算有你亲生母亲那一重关系在,你们也”陆崇一向理智,这次却难得地语无伦次了,“你真的喜欢他吗,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ng”
“我认识你四年了,我那时也是真的喜欢你,”穆言说,“甚至在我们正式见面之前,我就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你很多次了。”
“可是我不也没有看清你吗?”
陆崇看着他,眼睛骤然暗了暗。
“你那时候,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吧,你原本打算联姻的那位omega先生或者小姐,你爱他吗,他爱你吗,他会知道你有一个相识了四年的爱人吗,可是你们依然会结婚。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而且哥哥对我很好,”穆言轻声说,“他说想做我可以相互依仗的家人,我也很高兴成为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凌晨应该还有一更,如果没有就是我困晕过去了,大家可以白天起来再看
第124章 做小
陆崇愣在原地,再一次的,他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商祁越说过的那些疯话。
对穆言来说几乎无异于陌生人的谢琛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穆言不承认他喜欢谢琛,只说谢琛是他的家人,那自己下作一点,是不是也可以
是他从前做错了事,商祁越可以不要名分,他也可以不要名分的。
有时候陆崇也会发自内心地佩服商祁越,尽管商祁越确实是个变态,是个畜生,但是他又确实坏得很坦然,几乎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如果是商祁越在这里,大概真的可以说出他是你家人,那我可以做你的小三吗这种话吧。
“吊水要打完了。”穆言注意到之后小声提醒道,见陆崇愣在那里没有反应,他怕血回流就走了过去,帮陆崇把输液器上滚轮按到了底,关掉了输液器。
陆崇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他手背上的针还没有拔出来,穆言愣了愣,怕针断在里面,不敢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
“宝宝,言言,”陆崇喃喃地喊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又干什么了,”穆言有些错愕地问道,“你先,你先把针拔出来,不要断在里面了。”
陆崇没有听他的,依旧很紧地搂着他。
穆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只好小心翼翼地慢慢伸手摸过去,终于碰到了他的手背,陆崇一直没有动,穆言慢慢地摸到了输液贴,小心地把它撕了下来。
被陆崇抱着,穆言有些行动不便,在陆崇怀里有点费力地抬起胳膊把输液贴举起来,检查了一下针头没有变短,才放下心来。
“言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崇的声音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哽咽,穆言有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什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拔针头吗,”穆言有些不明所以,“断在里面的话,会很麻烦的”
“我给你当情人好不好,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陆崇很紧地抱着他,仿佛不看穆言的眼睛,就可以说出把这种平时就算杀了他也说不出来的话,“谢承钧在外面就有很多omega,如果谢琛和他父亲一样,那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公平。如果他对你像你说得那样好,就应该也让你”
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自说自话把穆言弄得有点懵了,一时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他这样说谢琛,穆言终于有点生气了,用力地推开了他。
“你在说什么疯话,谢琛从来都没有做过那种事!”穆言生气地说。
陆崇见他生气的样子,微微怔了一下,如果穆言是什么小动物的话,现在浑身的毛大概都已经炸开了。
看着陆崇错愕的神情,穆言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商祁越说过的,陆崇姐姐姐夫的那种婚姻关系,陆崇大概把自己和谢琛的关系,也误解成了那样。
穆言原本想要解释,但是又想起今天自己过来,就只是替谢琛来看看陆崇的病恢复得怎么样了的。
他也没有必要跟陆崇解释。
他生硬地问了陆崇一句病好些了没有,得到答复后就走出了病房,那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完成任务。
谢琛的司机已经提前等在医院门口接他了,穆言原本想要顺路去拿一下上次的产检报告,可是想到商祁越在医院里有监视的人,就还是请司机上去拿一下。
司机对这种场景应对自如,从后备箱拿出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带上,才去帮穆言拿报告。
孩子很健康,已经能看见一个有些清晰的轮廓,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只是穆言自己的身体有些无关紧要的指标不太合格。
穆言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反复地看着孩子的B超图。
人真的好奇怪,几个星期之前,穆言还在因为没有办法打掉孩子而难过绝望,现在他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牵挂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了。
梅赛德斯驶入一个有点僻静的别墅区的时候,穆言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风景愣了愣,问司机这是哪里。
“应该是谢先生订戒指的设计师住的地方,他没有和您说吗。”
穆言想了想,才想起谢琛坐在他床边昨天晚上陪着他睡觉的时候,好像是和自己说过什么设计师什么的,但是他那时有点太困了,醒来之后就有些忘记了。
按照穆言自己的想法,他和谢琛这样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必要订戒指这样的东西。
但是谢琛似乎之前就提到过很多次戒指,他好像对于弥补穆言有一种执念,就像那些游戏机和玩偶,穆言知道他对自己好,不想扫他的兴。
谢琛提前来了楼下接穆言,这应该是设计师的私人住所,装修极具艺术感,像是流行的极简风,色调以黑白灰三色为主,显得地上俗气的奢派配货地毯有些格格不入。
谢琛装修的别墅,好像也是这个牌子的地毯,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有钱人的审美税,但是踩上去确实好像不容易打滑摔倒。
设计师是一个女性omega,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超过四十岁,穿着一条波西米亚裙子,气质很特别。
“这是你的爱人吗,谢。”她会说几句中文,语气自然亲切,并不像穆言见到的其他A国人那样夸张,让人听着很舒服,“他好可爱,你们很合适。”
“你对他的形容是很合适的,非常感谢你这样的描述,让我做出了一款很适合你们的结婚戒指。”
穆言转头看向谢琛,目光有些疑惑,像是在问他是怎么向设计师描述自己的。
谢琛却第一次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我和她说,你很漂亮”谢琛顿了顿,还是抬头看着穆言的眼睛说道,“像月亮或者星星,太多的珠宝和繁复的设计反而显得俗气,配不上你。”
然后穆言看到了那对戒指。
从远处看,就好像只是一对普通的银素戒,但是近看时,就会发现戒托是镂空设计的,看似轻盈,实则镶满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碎钻。
设计师主动向穆言伸出手,示意他把放在她的手心上,由她帮忙戴上戒指。
在穆言心里,omega毕竟是异性,但是在对方都并不介意的情况下,这样的绅士风度就显得有些不必要了,穆言犹豫着,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穆言的手指有些僵硬,戒指在指关节处就卡住了,无论设计师如何小心地用力,都无法顺利推入。
“是17.5mm吗,”设计师怕弄疼穆言,没有继续,只是看了谢琛一眼,“是不是您给我的数据有差错,我可以把钻石拆下来重新做,但是还需要半个月。”
她只负责设计,只是因为谢琛是难得的贵客,才破例帮穆言戴戒指的。
“应该没有错。”谢琛说。
穆言从来没有给自己定制过戒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戒指尺寸,也在这时候插不上话,只是看着设计师拿来了专业的测量工具来量他的指围。
17.56mm,是正常的误差范围,不应该戴不进去才对。
“太紧张了吗,”设计师笑了笑,“您要不要自己来。”
穆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是自己给她添了麻烦,马上接过了戒指试着自己来戴。
但是穆言自己也不常戴戒指,尤其是这种用指围订制的戒指,他同样试了几次,甚至因为是自己的手指,比刚刚设计师推得还要用力,但是也没能成功。
谢琛的目光从戒指移到穆言的脸上,又重新落在穆言那只被戒指卡住而微微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上。
“手给我。”他身体微微前倾,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低沉平稳,是对谢琛来说很难见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穆言迟疑了一秒,在谢琛沉静目光的注视下,还是将手放入了对方掌心。
谢琛的手干燥而宽大,比穆言体温稍高一点的温度瞬间包裹住他微凉的手腕和手指,随后像电流一样窜过皮肤。
谢琛的手指修长有力,他并没有像穆言那样粗暴地硬推戒指,而是极其缓慢专注地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戒指的两侧。
不可避免地,他的指腹反复地摩擦过穆言的指关节和指腹,甚至指根处敏感的皮肤。谢琛的手指温热干燥,那缓慢的摩擦感好像被无限放大。
他被迫近距离看着谢琛低垂的眉眼,他神情专注,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清晰的阴影,唇线一丝不苟地紧抿着。
设计师的别墅里异常安静,只有古典乐的流淌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穆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别的地方看去,黑白灰三个色调的装饰物渐渐在他的眼底氤氲成了色块。
还没有戴上吗
“好了。”
穆言走神的时候,戒指终于越过了指关节,稳稳地套在了穆言的无名指根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合适啦,其实买普通的就好,这样订制的,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摘下来。”
“摘不下来了”谢琛突然有些奇怪地重复了这样一句话,穆言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抬头笑了笑,“我会一直在,想摘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摘。”
【作者有话说】
修文其实变动不多,因为晋江有字数限制我在连载期没办法大改,应该会在完结之后重新再修一下,主要变动在109章,宝宝们只要回头看一下109章就好了,如果大家想重新看可以从101章开始
第125章 他不禁疼得想抽气
谢琛拿起了剩下的那个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动作利落干脆,很快就成功戴了上去。
戒指低调内敛,也一样很适合谢琛。
穆言其实一直都对这样的装饰物没什么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戒指很漂亮,戴上之后,还抬起手看了一会儿。
一时间,他也就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谢琛会这么清楚他的指围。
“穆先生喜欢吗?”设计师笑了笑问道,“谢先生本来想给你看图纸的,但是我习惯手绘图纸,不太好呈现戒指的样子。”
穆言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戒指很漂亮。
谢琛揽着穆言起身,对设计师微微颔首致意:“乔,我们先告辞了。”
设计师站起身来:“二位慢走,不送了。”
司机在楼下等着,谢琛和穆言一起坐在了车子后排,穆言来的时候坐在前排,孕检报告也放在了副驾驶。
谢琛微微倾身,拿起了前排的文件袋,马上就拆开看了起来。
穆言有点像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孩子,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不由得有些心虚。
“宝宝挺好的,我感觉也还好,那些不太合格的指标,医生说对孩子影响不大,只要我感觉还好,就不用担心。”
谢琛抬头,目光终于从报告上挪了开来,然后落在他脸上,又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两周之后,穆言第一次去考了语言考试,成绩不算差,但是时间充裕,他觉得好像还可以考得再高一些。
他和谢琛商量着要不要学一阵子再考一次的时候,谢琛有些失笑,要不是了解穆言,他就要怀疑穆言是在和自己撒娇炫耀,想要得到自己的夸奖了。
他低头笑了笑,说自己觉得差不多够用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在家里多休息,不过要不要继续学,还是看穆言自己。
像是家长奖励考试考得好的小朋友一样,谢琛硬要带穆言出去吃饭,说是庆祝一下。
从三十五楼的酒店往下看,N市华灯初上,景色尽收眼底,菜品也很好吃,餐厅还送了他们一个蓝莓冰淇淋,尽管谢琛只允许穆言吃一口。
吃完饭回到家就已经有些晚了,穆言打包了炙牛肉给汤圆,汤圆高兴地围着他蹭了好久,穆言抱着他看了一会电视才去洗澡。
谢琛的信息素和他契合得并不太好,他还是嗜睡,容易没力气,即使刚刚只是出门吃个饭,回来的路上还是因为疲惫而觉得困。
浴室里水汽氤氲,穆言扶着墙壁,双腿又有些发软了。
怕他摔倒,浴室里是有防滑垫的,穆言没有多想,加快速度冲干净了泡沫。
刚要关水的时候,膝盖却突然一软,一声闷响,穆言重重摔在了防滑垫上。
右肘和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热水直接浇在脸上,穆言呛了好几口水,想要去关水,手臂却使不上力气。
浴室门被猛地推开,穆言隐约听见谢琛喊了他一声,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浴室布满水雾的玻璃门被推开,穆言下意识想遮掩自己的狼狈,却只是徒劳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花洒被关掉了,恍惚间,穆言第一次嗅到了谢琛身上信息素味道,有些不好形容,因为情绪波动强烈的缘故,信息素有些呛人,是苦的,像是榆树叶的味道。
那气息让他头晕目眩,身体不自觉地想靠近源头,大脑又极力劝告他远离。
谢琛扯过架子上的浴巾,把他整个人像裹粽子一样裹了起来,然后拦腰抱出了浴室。
穆言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床上了,谢琛拿了一块新的浴巾,在仔细擦干他身上的水珠。
Alpha的指尖偶尔擦过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没力气了。”穆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小声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嗯,不麻烦。”谢琛并没有避嫌的自觉,帮他擦干净身体之后,很快回到浴室把居家服递给穆言让他换上。
“穿上,我们现在去医院。”谢琛说,语气不容反驳。
“我我擦点药就好了,就是膝盖和手肘有点擦伤了,没有流血,肚子也没有不舒服。”穆言小声辩解。
谢琛有时候就像听不懂中文一样,他做认同状地点了点头,却继续说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楼下。
穆言已经有点习惯了,每次谢琛不打算听自己的,又不想反驳他的时候就会这样,反正穆言性子软,基本上什么都会听他的。
穆言知道这次也是一样,只好点了点头。
“擦伤不严重,也没有影响到胎儿,但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摔倒,是不是已经这样难受很久了?孕期伴侣信息素不充足吗?”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是位中年Beta女性,她抬眼看了一下谢琛,有些责备。
“我的问题。”谢琛还没等穆言说什么,主动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要挂个吊水吗,”孕期乏力的原因几乎只有缺乏伴侣信息素和营养不良两种可能,医生看了一眼二人的穿着,觉得他们家境不差,怎么都不像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我可以开个营养剂。”
“是要打针的吗?”谢琛问。
“是啊,”医生回答,“血液注射比较快。”
“那不用了。”谢琛说。
穆言微微怔了怔,其实他已经没有那么怕打针了,之前孕检的时候也抽过一次血的。
谢琛拉起他走了,回去的路上,穆言有些昏昏欲睡。
车行驶过减速带,产生轻微的颠簸,穆言的脑袋晃了一下,差点撞到玻璃窗。
谢琛的手提前护住了他的额头,穆言因为颠簸睁开眼,下意识转头往身侧看去,对上了谢琛的视线。
Alpha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黑,很安静地盯着他看,过了很久才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穆言困得有些恍惚,他觉得那样的目光好像有些赤裸,让穆言有种被剥光般的错觉。
没有在笑着的谢琛让穆言觉得有些陌生,尽管这样的他好像才是他平常的样子。
谢琛很快就收回了那样的目光,护着穆言脑袋的手轻轻把他往自己肩上按了按,示意他靠着睡。
“睡吧。还有十多分钟才到家。”
街灯的光影在谢琛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动,忽明忽暗,穆言突然觉得在他们见第一面之前,他好像就在哪里见过这样优越的一张脸。
是新闻上吗,还是杂志封面上吗。但是在谢承钧去世之前,媒体得到的关于他子女的信息很有限。
是因为贺繁吗,可是谢琛的长相却又不那么像贺繁。贺繁的好看是那种有点类似亚洲小偶像男团的好看,让人第一眼看了就会觉得很想亲近,但是见到谢琛的第一眼,只会觉得他生人勿进。
谢琛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微微侧过脸,用眼神问穆言怎么了。
“没什么,”穆言摇摇头:“你之前,有上过杂志什么的吗?”
谢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还是认真想了一下,摇了一下头。
“睡不着了吗,”他又问穆言,“那就到家再睡吧。”
“我想了一路,这个成绩够用了,比较出名的那几个大学,你都可以申请上了。你没有一定要考特别高成绩的执念,或者非得申请那个要求特别高的学校的话,其实没有必要继续学了。这段时间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今年先拿到录取通知,明年再去上学吧。”
穆言点了点头,他其实谈不上对自己的这份成绩不满意,只是觉得好像还可以更好一点。
穆娟华的病好之后,他对自己的人生就没有太大的目标了。就像工作的时候想要升职一样,他想要把语言成绩考得高一点,申请一个好一点的研究生学校,就只是觉得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是这么希望。
要让疲于应付生计突然去有自己追求的人生价值是很难的,但是穆言最近也想开了一点,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和从前的他一样在因为生计疲于奔命,能平平淡淡,不为生计发愁,也不被人践踏尊严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穆娟华从前总说穆言是读书的料子,觉得是她的病耽误了穆言继续读书,穆言自己也不讨厌做学术,其实继续深造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车驶入地下车库,车里的氛围灯亮了起来,谢琛提醒他到了。
去睡觉之前,谢琛帮他擦了一次从医院配来的药,穆言穿着长袖长裤坐在床上,擦药需要先把袖子和裤腿挽上去,穆言刚刚挽完袖子,谢琛就已经帮他把裤腿也卷了上去。
白皙的皮肤上面,边缘泛着紫红的淤青格外刺眼,在柔和的灯光下,像一块被弄脏的雪地。
药膏涂上来的时候到底是有点刺激的,膝盖磕得很严重,穆言的手撑在身后的床上,在冰凉的药膏涂上来的时候,他不禁疼得想抽气,手指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前明明没有这么娇气的。
谢琛似乎是发现了他疼,很轻地吹了几口气。穆言更不好意思了,连忙说已经不疼了,叫他不要吹了。
“要是我的信息素对你有用就好了。”谢琛看着他,突然有些没头没尾地说。
“我今天是累了,而且觉得热水澡很舒服,就洗得久了一点,下次我起床的时候洗澡,洗得时间短一点,”穆言轻轻地笑了笑说,“肯定就不会没力气了。”
谢琛帮他灭掉了灯,催他快一点睡觉,穆言本来就很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穆言洗漱完想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听到了门铃的响声,他以为是谢琛早起去遛狗忘记带钥匙了,就先往大门口走,想要去给谢琛开门。
他走到门口,才发现谢琛已经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门,而越过谢琛的肩头往门外看去,看到的是商祁越熟悉的脸。
第126章 你心疼他吗
商祁越穿得考究体面,但是仔细看时,却又能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整夜都没有休息好。
“言言。”商祁越看着他,几乎下意识地就上前了一步,穆言不想见他,下意识地就往谢琛身后缩了缩。
他这样下意识的动作愈发刺痛了商祁越,他看着穆言,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孩子
他和穆言之间,真的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商祁越有些恍惚,言言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要怀宝宝了呢。
那场痛苦的标记之后,他就是这样怀着宝宝,被商鸿生威胁,被自己囚禁,一个人去了全然陌生的异国他乡,一个人捱过没有alpha信息素的日日夜夜。
他是不是很委屈,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害怕。
谢琛伸手轻轻在穆言手背上拍了拍,手心干燥温暖,像是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一个动作,穆言的心情好像就知道真的平复了一些
商祁越原本应该不会知道他住在这里才对,即使不慎被他知道了,谢琛也不该主动给他开门才对。
谢琛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或者安排吧,穆言没来由地信任谢琛。
谢琛没有让开的意思,甚至有些刻意地地侧了侧身子,把身后的穆言挡的更严实了些:“辛苦商先生亲自跑一趟。东西给我就好。”
商祁越的笑容僵了一瞬,目光越过谢琛的肩膀,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了穆言身上。
穆言怔怔地看着他,和商祁越的目光不慎在空中相撞之后,又看向谢琛。
“就一分钟,”他的声音低下来,“让我看看他。”
“商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谢琛吝啬地侧了侧身,“现在见到了,可以了吧。”
穆言沉默地站在谢琛身后,并没有多看商祁越一眼,商祁越见状,眼睛不由得黯了黯。
他正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琛,原本在狗窝里自己玩玩具的汤圆却突然从穆言腿间窜出去,欢快叼着玩具地扑向商祁越,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
谢琛和穆言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为他让出路来。
商祁越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萨摩耶立刻躺倒露出肚皮,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汤圆都长这么大了啊。”商祁越低头看着汤圆,揉完脑袋又开始摸它的下巴,汤圆也不嫌门口玄关的地方站了这么多人挤得慌,特别高兴地发出平时那种讨食时才会发出的撒娇的嗷呜的声音。
察觉到屋里微妙的气氛,商祁越没有陪汤圆玩太久,就站起了身,把信息素提取液递了过去。
谢琛伸手接过那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装着信息素的小瓶子,可以直接插进信息素扩散器里使用。
穆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明显愣了一下,他伸手拉了拉谢琛的袖子:“怎么是信息素提取液。”
“你不想见我,”商祁越看着他说,“我就少出现一点。”
穆言看了一眼那个装信息素的小瓶子,又看了一眼商祁越。
抽取信息素提取液的过程并不好过,要从腺体先用一根长针注射刺激剂,让alpha提前进入类似易感期的状态,然后才开始从腺体提取信息素。
他原本以为,即使商祁越是来给自己信息素的,也会像国家分配给丧偶omega的志愿者那样
商祁越捡起汤圆叼过来,现在遗落在地上的玩具,沉默着伸手递给穆言。
“谢谢”穆言接过玩具,视线又重新落在谢琛手中装信息素的小瓶子上面,“但是下次不用了。”
“这么讨厌我,连我的信息素也觉得恶心吗?都这么难受了,也不想用我的信息素。”商祁越淡淡地问道。
穆言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汤圆,我要关门了。”他轻轻喊了小狗一声,汤圆很听话,几乎立刻就松开了商祁越,回到了穆言的脚边,它有点恋恋不舍地扭头看了商祁越一眼,然后又蹭了蹭穆言的腿,直到穆言把门关上。
穆言看着,觉得心里有些不好过,就好像汤圆是夹在离异且相互引以为仇人的父母之间过度早熟的孩子,而自己就是那个拦着汤圆和商祁越见面的恶人。
只是当谢琛回去给汤圆拿了一包零食拆开之后,汤圆马上又高兴地对他摇起了尾巴。
“为什么不让他下次送信息素来,你心疼他吗。”谢琛蹲在地上,一边喂狗一边问穆言,“但是我不觉得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穆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而且你很难受。”谢琛将信息素提取液装入特制的扩散器,穆言闻不到信息素,他却能闻到那种极具攻击性的,乌木沉香味道的信息素在房间里扩散开来,“你应该已经难受很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想用哥哥的。”穆言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知道是在回答是不是心疼商祁越的问题,还是在回答为什么不和谢琛说的问题。
“其实你撒谎的时候很明显,你自己不觉得吗。”谢琛看着他,神情罕见地有点严肃。
穆言则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我擅作主张联系了商祁越,你会生我的气吗。”
穆言摇了摇头,其实就算他真的生气了,谢琛也不会因为他生气改变自己的决定。
谢琛有时候看似很在乎穆言的想法,但是在他认定的事情上面,他完全是一条道走到黑,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
“怀孕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怀上的,”谢琛看着他说,语气严肃,“是他让你怀孕的,又做了别的事让你讨厌他,这就是他应该做的。”
不是的,他没有对商祁越心软,穆言想要为自己辩解。
他没有这么容易心疼商祁越,只是偏偏是这种可能伤害身体的事,他觉得有点分外接受不了。
特别是商祁越的信息素紊乱症本来就跟腺体有关系,他只是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痛苦的代价才让商祁越的病好起来。
“不是在凶你。”谢琛见穆言有点无措的眼神,马上又解释道,“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给你信息素本来是他应该的,不是我为了给你出气,才逼他这样做的。”
谢琛和商祁越在这件事上形成了奇怪的共同立场,商祁越依旧每半个月就来送一次信息素,穆言虽然有点抗拒,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们二人的共同决定。
有时候他没有空,也会让他的助理替他送过来,他的公司开在国内,其实不能每次都亲自来也很正常,穆言并没有多想。
商祁越的信息素也确实让他的身体好起来一些,穆言不会再经常性地想要干呕或是没力气,每天清醒着的,有精力的时间也多了一些。
不去上课之后,他就在家里接一些从前的上班时认识客户的外包单子,偶尔也收钱帮大学生写作业,也不是为了钱,就只是有些闲不下来,如果成天都在看电视打游戏,他会产生一些没来由的愧疚。
因为最近在玩一个F国游戏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会花点时间学法语。谢琛发现他买了法语书,就问他要不要自己教他。
穆言摇头,说可能明天他玩了J国游戏,又想要学日语了,谢琛笑了笑,说他也可以教言言日语。
穆言说他只是随便学学,谢琛说他也只是随便教教,但是谢琛属实是很好的老师,他有耐心,循序渐进,口语的声音很好听,甚至和穆言正在玩的游戏男主的原声台词有点相似。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经常把正在通过游戏练习听力的学生强行弄去睡觉。
孩子四个月多一点的时候,穆言的肚子开始有了一点弧度。
其实穆言的肚子变大一些,也就是正常人吃撑一点时候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穆言却对这个反应极其激烈。
他开始有点不愿意出门,即使谢琛在汤圆脖子上套好牵引绳之后让汤圆跑去他房间,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咧着嘴吐着舌头想要他陪自己出门,穆言也只会轻轻撸一下他的脑袋,说让谢琛一个人陪你去玩吧。
他接项目的频率也比平时高了一些,没有项目可做的时候,他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打游戏。
因为瘦的缘故,他撑不起来宽松的居家服,显得整个人更加苍白瘦削,尤其是颈子和锁骨,呈现出一种有些病态的感觉。
谢琛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他蜷在椅子或者沙发里,有些恹恹地敲着键盘或者按着手柄。
谢琛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分不清穆言到底是状态不好,还是这阵子单纯地没有精力不想出门。
他也不想自己的控制欲给穆言造成困扰,一开始并没有插手。
直到有一次他打开穆言房间的门时,看见穆言看着屏幕上一直报错的程序掉眼泪。
第127章 谢琛捏着他的下巴
谢琛拿了纸巾,蹲下来给他擦了擦眼泪:“怎么了,是一直报错吗?”
穆言哭得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谢琛看着满屏的报错,也有些不知所措。
谢琛对计算机知识的了解应该仅限于出现bug了可以关机重启,但是按照常理来说,穆言现在接的活的工作量和难度,应该远远比不上他在大公司工作的时候才对。
“什么时候要,先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好不好?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过家门了。”
穆言摇头,突然趴下去,把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他还在哭。
谢琛想要落在他的发顶的手悬在半空,最后也没有真的落下去。
他默默拿起手机打字给心理医生发了消息,得到答复后,很快又收起了手机。
“穆言,”谢琛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叫穆言的全名,“你一直这样待在家里是不对的,你越不出门,只会情绪越不好。”
他去衣柜给穆言拿了卫衣和裤子,搭在了穆言身后的椅背上。
“乖,换上衣服,”谢琛又稍微放软了一点声音,“我们去小区逛一圈晒晒太阳就回来,小区没有什么人的。不带汤圆,就我们两个。”
谢琛和穆言都是不喜交际的人,少数认识的那几个邻居都是遛狗认识的,他们基本都只认识汤圆,只有在他们带汤圆出来的时候才会跟他们打招呼。
“可以明天再去吗”穆言终于给了他回应,“我今天不太想出门。”
谢琛沉默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之前好几次他叫穆言出门的时候,穆言也是这样推托的。
谢琛狠下心,伸手从穆言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腿根,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穆言轻呼一声,然后谢琛很快伸手,解开了他居家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谢琛!”穆言吓坏了,声音发着抖,挣扎着往后缩,却被谢琛一把按住了腰。
谢琛的力气真的大得吓人,穆言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扣子被一颗一颗解下来,宽大的居家服被剥下来,扔在地上。
穆言下意识想缩起来,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泛起细小的战栗。
谢琛拿起一旁的卫衣,动作干脆地套在他头上。
“抬手。”
穆言不动,眼眶通红地瞪着他。谢琛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强硬地穿过袖口。
“我不要穿这个”卫衣的下摆其实比居家服还要宽松一些,穆言却抗拒得哭得声音发抖,几乎不能自已,“我不要出门。”
谢琛没理他,拿起了穆言放在桌上没有锁屏的手机。
穆言猛地抬头:“你干什么”
谢琛单手制住他挣扎的动作,对着电话那头冷淡道:“您好,我是他哥哥,他身体不好,这个项目你去找别人做吧,我按照项目的预算赔三倍给你”
“谢琛!”穆言扑过去抢手机,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凭什么动我的电话”
谢琛这次没有太认真反抗,任凭他抢走了手机。穆言看着屏幕上和对接的客户三天之前的通话记录,有些愣住了。
电话根本没接通。
穆言愣住了,眼泪还悬在下颌,他抬头,呆呆地看着谢琛。
谢琛没有动他的电话,只是在吓唬他。
谢琛突然把他抱起来,像摆弄一个大型玩偶似的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穆言挣扎着想下去,却被谢琛扣住后颈按在肩头:“为什么不要穿这个,为什么不要出门。现在不想说的话,可以哭完再说。”
穆言整个人都哭得发抖,谢琛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过他的脊背,穆言这段日子虽然体重有增加,但是却好像比前些日子看上去更瘦了,摸起来能明显地感受到脊骨,就像营养不良的小猫。
谢琛很安静地等他哭完,穆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对谢琛很凶很没礼貌,很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谢琛拍了拍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没事。
“为什么不想出门,为什么不要穿这个,现在可以跟哥哥说了吗。”
“这样很丑,”穆言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很奇怪我不要穿这个衣服,也不要出门。”
“哪里奇怪?”谢琛问道。
穆言低下头,没有马上回答,现在这个姿势,就好像是他主动把下巴搭在谢琛的肩上撒娇一样。
“肚子。”他过了一会才回答。
谢琛其实大概猜到了,但是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穆言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现在怀上孩子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其实他的小腹现在并没有大得明显,谢琛找出来的那件卫衣,其实甚至比他原本穿的居家服还要宽松一点。
“肚子很奇怪,”穆言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用哭红了的眼睛又看了谢琛一眼,“所以我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谢琛没有马上回答,他一向很容易对穆言心软,穆言以为得到了他的默许,就稍稍放下心来,想要从谢琛腿上下来,去客厅倒杯水喝。
谢琛却突然抱着他站了起来,托着他的腿根,就像抱小孩一样,穆言用力挣扎着,但是他和谢琛力气悬殊,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抱着他的手臂很有力,冲淡了被悬在空中的失重感,谢琛没有带他离开房间,只是在卧室的全身镜前停了下来。
全身镜被一块布严丝合缝地盖了起来,布是穆言之前自己网购的,谢琛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这个,现在才发现是盖在了全身镜上。
谢琛单手抱着穆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把全身镜上盖着的布扯了下来。
布料滑落,镜面重新暴露在灯光下,映出穆言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穆言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目光。
“不许闭眼。”谢琛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有很奇怪吗?”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宽松的卫衣下摆微微隆起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弧度,穆言别开脸,却被谢琛强硬地掰了回来。
“我一点都不觉得很奇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
“你自己应该是最爱自己的人。”谢琛的语气很严厉,有点质问的意味,“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奇怪?”
穆言抽泣着,眼泪砸在谢琛的手背上。
“我不讨厌宝宝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谢琛把他放了下来,依旧位置着一开始的姿势圈着他,隔着卫衣有些厚重的料子,他宽大的手掌抓起了穆言的手,很轻地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都不讨厌宝宝,为什么会讨厌自己。”
穆言被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被他抓着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你要出门走走。”谢琛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了,你情绪真的有问题,一直在家里只会加重这个问题。”
“去换裤子,我们出门,”谢琛说,“还是裤子也要我帮你换?”
穆言红着眼睛,去拿过谢琛挂在椅背上的休闲裤,等着谢琛走出他的房间。
谢琛没动,只是走到电脑桌前坐下,背对着他:“就这样换。”
“你出去”
“我出去之后你就会磨蹭很久,然后等我进来催你,你又说不想换,不想出门。”谢琛头也不回,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就这样换。”
穆言僵在原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谢琛”他哽咽着,“你欺负我”
谢琛不说话,只是头也不回地默默敲了敲键盘,把穆言正在做的项目代码保存,然后关掉了页面和电脑。
“我要跟你离婚”过了许久,哭得几乎缺氧的穆言终于想出唯一一样可以威胁谢琛的东西。
“离婚了我也是你哥哥,”谢琛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被这句威胁激怒,“离婚了我也会继续这样管你。”
“我本来就没有跟你做过爱,没有做过任何夫妻做过的事情,也没有不许你和别人谈恋爱,”谢琛察觉到了穆言根本就没有在换裤子,他转过椅子,黑沉沉的眼睛很平静地盯着穆言,“你想要离婚,随时可以。”
“但是我会继续管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偶尔的抽泣。
第128章 有裙子,你要穿吗
休闲裤其实并不紧,穆言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忤逆谢琛,边抽泣着边换上了裤子。
要出门的时候,汤圆以为两人要带上自己,兴奋地叼着最喜欢的玩具提前跑到门口等着他们开门,他已经太久没有跟穆言一起出门过了。
谢琛很熟练地哄了他一会儿,给他开了一包零食,认认真真地承诺晚上回来会带他出去玩。
大门在身后关上,穆言这才注意到谢琛拿了车钥匙。
“你不是说就出去走一圈,就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带车钥匙。”
谢琛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他萌生的退意,在穆言真的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抗之前,谢琛就提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你一开始就乖乖听话跟我下楼,现在就是在小区里走一圈。”
“但是你刚刚没有听话。”
穆言鼻尖一红,又快要哭了,谢琛没有理会他,强硬地把他塞进了副驾,开车去了认识的心理医生那里。
因为是临时来的,医生的上一个病人还没有结束,两个人等在休息室,心理医生的助手给他们泡了两杯花茶。
穆言在家里再任性再闹脾气,到了外面就也只敢抓着谢琛的袖子低着头不讲话。
到了外面,谢琛也不对他严厉了,很安静地搂着他,有人和他们搭话的时候也会主动回避掉话题。
心理医生事先应该了解过穆言的情况了,给穆言递了一张量表,让他自己做完,怕谢琛干扰他,他还刻意让谢琛做到远处的沙发上去。
谢琛迟疑了一下,怕穆言一个人害怕,见到穆言没有太抗拒,才坐到了沙发上。
“确实是常见的焦虑情绪,不过没有到产前抑郁的程度,不用太担心,但是也要合理干预,不然情况加重是会转变成抑郁的。”
“多晒晒太阳,要定期出门,即使只是倒垃圾散步什么的,绝对要避免一个人一直待在房间里的情况,那样的话只会越来越焦虑。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加一些交流群,不过实在内向的话也没必要逼他。”
谢琛看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穆言则如临大赦,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是梅赛德斯却没有顺着他们来时的路开回去,穆言一开始还天真得以为是回去又更近的路可以走,直到窗外的景致越来越陌生,他才委屈地转过去看了谢琛一眼。
“不是喜欢穿居家服吗,”谢琛面不改色,毫无悔意,“去商场给你再多买几套,你那几套不太够穿,而且都是差不多颜色的,自己不会搞混吗。”
穆言想要辩解自己明明就不会搞混,灰色也有很多种灰色,款式也不一样的,但是他知道谢琛就是坏,就是想找理由不让他回家,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会不会搞混衣服。
商场里的人比穆言想象的还要多,穆言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了。
穆言跟在谢琛身后半步,手指紧紧攥着谢琛的袖口,掌心渗出细密的汗。
嘈杂的人声,刺眼的灯光,混杂的香水味,任何东西都可能让他头晕目眩。
无论是什么人有意无意地投来任何目光,他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会猛地低下头,想要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
谢琛在咖啡馆给他买了一杯没有咖啡因的奶茶,让他拿着喝,穆言依稀记得最近好像很流行这个,但是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对这个一点也没有兴趣,拿在手上半天也没有喝一口。
除了饮品和甜品店,商场一楼的商铺几乎全部都在卖化妆品和香水,妆容精致的人们来来往往,更让穆言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在经过母婴店的时候,穆言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下意识就抓着谢琛的袖子往那边迈了一步。
玻璃橱窗里,可爱的婴儿服整齐地挂着,货架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玩具,各种各样的婴儿车婴儿床。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怀孕的omega和beta,爱人陪着他们的身旁挑选着母婴用品,不会有任何人因为隆起的小腹多看他一眼。
谢琛却伸手反扣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快步离开了母婴店附近。
穆言愕然抬头,对上了谢琛冷峻的侧脸。
“说好了,今天是来给你买衣服的,不是来给孩子买的。”
“那里面也有”
“那里面有孕妇穿的裙子,你想穿吗,”谢琛停下脚步,做不制止状地松开了拽着他的手,“我可以带你进去买,但是买回来之后你必须穿。”
穆言怔了怔,被他一连串的话压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只要穆言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能想到谢琛这实属是强词夺理了,怀孕的男性omega也很多,母婴店肯定也不可能没有给他们穿的衣服。
但是他语气笃定,穆言毫不怀疑他真的会买下很多裙子来,然后回家之后真的逼自己穿上。
穆言更委屈了,可是商场的人那么多,他连哭也不敢。
谢琛拽着他,径直走向人潮最密集的那个年轻人穿着的潮流轻奢牌子。
尽管顾客很多,但是店员还是热情地迎上来,问他们要看点什么。
穆言的声音细若蚊蝇:“我们自己随便看看,不用管我们”
“拿你们今年春季那个新款,”谢琛几乎和穆言在同一时间开口对店员道,“就是那个男明星穿着拍代言火了上热搜那一款,M码。”
“那个没有货了,”服务员用比正常音量高一点的声音说道,似乎是故意说给边上的顾客听的,然后她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对谢琛道,“您稍等,我们去仓库给您调,要不要先看看别的。”
谢琛扫了一眼模特身上的,又搭配了另外两套,让服务员去拿穆言的尺码过来。
这个牌子的衣服很时尚,在穆言看来像是那种搞穿搭的网红或者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才会穿的。他换上第一套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谢琛平时衣品成熟,衣服永远是沉稳的黑白灰三色,连棕色和卡其色也鲜少出现,穆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这么潮流的牌子,还给自己搭配得这么不成熟。
偏偏店员还围着他夸个不停,谢琛也在一旁很满意地看着,直到穆言的耳根都几乎红透了,谢琛才喊他换回自己的衣服,说剩下的不用试了,全部包起来就好。
在商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穆言鼓起勇气,问谢琛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要去买居家服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有被谢琛出尔反尔骗过经历的穆言紧接着又问,那买完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谢琛侧过脸,微微低下头看着穆言的眼睛点了点头:“嗯,买完就回家,不骗你。”
穆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他马上就有点感觉到累,谢琛也察觉到了,买居家服的时候一直让他在软皮长凳上坐着等自己。
穆言如蒙大赦,坐着凳子上喝着谢琛刚刚给他买的奶茶发着呆,像是等家长来接的小孩子。
奶茶其实蛮好喝的,只是对于热饮来说,推荐的甜度好像有点太甜了,穆言咬着吸管想,冰的应该会更好喝,但是谢琛不会允许他喝生冷的东西。
“走吧。”谢琛拎着几个纸袋回来,穆言主动伸手去接,谢琛没有让他拿。
穆言只能从外面看到那几件居家服的一部分,看起来是柔软的毛绒面料,虽然颜色有点跳,但还是莫名地让人安心。
回到家拆开包装的时候,穆言才发现那几件居家服竟然全是像年轻男孩女孩穿的那种,有动物耳朵甚至尾巴的连体居家服。
“怎么还有兔子耳朵”
“没有兔子耳朵啊,”谢琛有些疑惑地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那套天蓝色的居家服,认真地纠正,“这个不是兔子,这是狗,大耳狗。”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要多穿一点颜色鲜亮的衣服,这个就比你换下来的那套好看。”谢琛拿起那套大耳狗的居家服往穆言身上一比,毛茸茸的衣服显让本来就显小的穆言显得又幼稚了一些,“二十几岁的人,天天穿灰的黑的,你又不是四十岁五十岁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穆言瞪了谢琛一眼,谢琛也没到三十四,可他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黑色的borbour夹克。
他的发脾气在谢琛看来,就跟不给汤圆零食吃的时候被汤圆汪汪骂了两声没有区别,谢琛装作没有看见,只说自己联系了个开发工程师的朋友,如果代码真的一直跑不通的话,他可以让他朋友远程看一下。
穆言摇了摇头,说不是很复杂的项目,自己应该能弄好的。
“嗯,知道你很厉害,可以自己弄好的,”谢琛笑了笑,“我去给小工程师洗点水果,想吃什么?”
第129章 他的腺体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穆言本科背景好,绩点也高,还有大厂的工作经历,基本上知名的学校都发来了录取通知书。
穆言跟谢琛商量着定下了学校,那个专业穆言挺有兴趣的,学校排名也高。
谢琛帮他办好了延迟入学一年的手续,在A国,在本科或者高中毕业之后推迟入学或者工作,先休息一年是一种挺常见的现象。
这样的话等到穆言生下孩子之后,还能修养一段时间把身子养好,也有时间好再去度假旅游什么的。
谢琛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每个月都有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生怕他再有什么状况。
穆言后来重新再做量表的时候,焦虑的症状变轻了许多,唯一还有点让人担心的地方,就是他总是闻到空气里有铁锈的味道。
心理医生说这是幻嗅,是焦虑的一种表现,只是他量表测试出来的其他方面情况都还好,大概是有焦虑心理,但是程度比较轻。
不过自从有心理学开始,只要是成年人,就肯定都会存在不同程度的焦虑心理,不用太放在心上。
唯一让谢琛有点担心的是,穆言好像始终都并不觉得那是幻嗅,他好几次很认真地问他或者家里的阿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生锈了,或者是阿姨切菜的时候是不是割到手流血了。
阿姨伸出完好的手给他看,穆言就又去问谢琛是不是他偷偷回去做军队里做任务所以受伤了。
谢琛有些哭笑不得,他都退役这么久了,就算他想回去,又怎么可能说要回去就能回去的。
医生说不用太担心,谢琛就也不想在穆言面前反复提起,省得他越来越焦虑,有时候穆言又说闻到铁锈味道的时候,他就去找一个锅啊什么的让穆言看着他扔掉。
不管怎么说,穆言的情绪到底是稍微好了一些,也不再那么抵触出门了。
因为性格的原因,穆言不是外向的人,到底不可能天天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只要他愿意出门散步遛狗,偶尔愿意和谢琛去商场买点东西,谢琛基本上就对他没有别的要求了。
后来回想起来,穆言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因为代码报错和小腹有了一点弧度哭得那么厉害,甚至还跟谢琛发脾气。
太矫情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一天吃完饭的时候,他为那天的事跟谢琛道歉,谢琛愣了半晌,才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穆言小声说,因为那天跟你发火了。
谢琛被他逗笑了,问他什么时候跟自己发火了,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穆言愣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他应该是在逗自己。
“我那天也凶你了,那我也需要跟你道歉吗?”
穆言摇了摇头,谢琛伸手捏了捏他两侧的脸颊,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去更换信息素扩散器里的信息素提取液。
商祁越刚刚来过不久,他依旧每周都来送信息素提取液。
他每次来,都专门挑吃饭的时候,好像等着穆言和谢琛基于基本的礼貌开口留他吃饭一样。
但是谢琛偏偏对他没有这种基本的礼貌,也丝毫不在乎这一点,穆言就更不想见他,他们不开口,商祁越也只好见穆言一面之后,自己默默走掉。
有时候穆言起得晚他又来得早,他没能见到穆言,也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孩子的月份大起来之后,穆言变得越来越嗜睡,即使有商祁越的信息素安抚也无济于事。
肚子有时候会觉得胀胀的,好像在下坠一样,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谢琛就坐在他床边帮他轻轻按揉肚子,后来穆言怕他手酸,两个人商量之后,他就躺在穆言身后,从腰侧伸手过去,把穆言圈在怀里,帮他轻轻揉着肚子。
他有时候就这样在穆言房间睡下,从那时起他才发现,穆言其实睡得总是不太好,半夜会做噩梦,喃喃地哭着说不要,救救我什么的。
谢琛会把他抱得更紧一点,跟他说哥哥在呢,不怕不怕。
穆言有时候会醒过来,有时候不会,醒过来的时候他会有点不好意思,谢琛会拍拍他,跟他说一会儿话,让他把噩梦的内容忘干净再接着睡。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穆言给他起好了名字,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穆知遥。
这是他自己的孩子,生下孩子之后,他就和商祁越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琛在这种方面其实有点封建迷信,他让穆言最好再多取几个,等孩子出生之后,拿着八字去给他熟悉的算命先生算一算哪个名字更合适些。
穆言笑了笑,又另外取了几个名字,然后问他不是一直不信这些的吗,怎么现在这样讲究。
谢琛垂着眼,盯着穆言看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了口,说要是多这一步能让孩子一辈子过得顺遂些,那偶尔信一信也无妨。
他的目光让穆言有点不习惯,他大概能猜到谢琛在想什么,但是他其实并不需要谢琛的愧疚或是怜悯。
谢琛大概是觉得穆言自己的命有点坎坷,要是当初算一算,不知道也许会不会好一点。
穆言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命不好,他能从农村考到A市,其实就已经比很多一辈子留在农村的孩子命好了。他妈妈的病能治好,就已经比穆言认识的很多一样家里有人生病的病友要命好了。
就算有人要愧疚或者心疼他,也不该是谢琛,谢琛已经对自己很好很好了。
宝宝比一般的孩子都要闹腾一些,月份大了之后胎动越来越频繁,穆言想,大概说明孩子精力好吧,是一件好事。
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商祁越自己亲自过来送信息素的次数,渐渐越来越少了。
他不来的时候,一般就是他的助理过来,穆言认识那个助理,那是从前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商祁越的二助,罗程出事之后,才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穆言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自己对商祁越一直冷言冷语,他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大概也不愿意这样下去了。
他条件那么好,家世相貌性格样样都不差,现在病也好了,应该有很多名门贵族的omega愿意嫁给他的。
其实对于商祁越,穆言现在已经没什么太深的怨恨了,特别是商祁越亲手处理了商鸿生之后,那天的标记,商祁越本来就是得到了自己的默认才开始的,是商鸿生骗了自己利用了自己,商祁越其实并不知情。
穆言希望商祁越离自己越远越好,最好此生不复相见,但是也希望他平安健康,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过得好。
商祁越在他最难的时候,救了他妈妈的命,帮他度过了难关,他帮哥哥换了有尊严的工作,帮他解决了赌鬼父亲。
后来发生的很多很多事,可能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穆言知道商祁越不是坏人,他只是想要商祁越离自己远一点。
商祁越现在想通了,那再好不过。
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商祁越那次还是没有自己来,助理来给穆言送信息素的时候,还带了几大箱母婴用品。
他准备的很周全,几乎什么都想到了,每样也都价值不菲,虽然这些东西谢琛和穆言基本上也都准备了。
穆言想要让他把东西带回去,但是又觉得东西很多,怕助理不好交差。谢琛拍了拍穆言的手背,说留下来吧,家里很空,可以放下的。
他礼貌地对着助理笑了笑,说这段时间辛苦商先生了,只要再送一次信息素就差不多了。
助理点头称好,最后一次来送信息素是商祁越本人亲自过来的,六天之后就是穆言的预产期。
穆言那段时间嗜睡得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早上穆言却醒得很早。
谢琛去给商祁越开的门,穆言也走了过去,想跟他最后说几句话。
他想跟商祁越说,是我自己的疏忽才错过了可以人流的时间,以后你不用对孩子负责,也不用对我负责。
这段时间,谢谢你抽信息素给我。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穆言走到门口的时候,谢琛已经接过了商祁越手里装信息素的小瓶子,商祁越原本马上要走了,见到他之后,几乎立刻就停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穆言的错觉,商祁越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一点,黑色的短袖衬衫把他的脸色衬得很苍白,商祁越以往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今天却穿得很简单,只有发型好像修得很勤,后颈的狼尾,长度几乎和穆言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两样。
“你怎么出来了,”商祁越看到他出来,微微愣了一下,“小心一点”
“这几天要好好睡觉,不要吃太多甜食和油的东西手抽筋的话,记得喝一点牛奶”
商祁越似乎存了很多想要和穆言说的话,不敢停顿太久,每说完一个话题,很快就开启了下一句话。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一直垂着眼睛听他讲话的穆言突然上前了一步,商祁越下意识地就想要退后,但是又害怕穆言扑空摔倒,只能迟疑地愣住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后颈的狼尾被穆言温热的手指撩开,原本腺体的位置,只有一道又长又狰狞的疤。
疤
穆言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一道疤。
他的腺体呢,没有腺体,那几个月给自己的信息素是哪里来的。
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铁锈的味道
那真的是铁锈的味道吗。
第130章 我有一点想你
穆言愣住原地,直到听见保姆阿姨的惊叫,被商祁越托着膝弯打横抱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听见商祁越说了什么,谢琛好像又回答了什么,接着谢琛跑回客厅很近的地方拿了什么东西。
然后好像只是恍惚之间的功夫,自己就已经平躺在了车后座上。
头很晕,觉得天旋地转的,那辆熟悉的梅赛德斯好像一直在原地漂移打转。
谢琛在开车,商祁越坐在副驾驶上,商祁越回过头,谢琛从后视镜看着他,他们好像对自己说了什么,然后又低声争吵了什么。
穆言好像都听不真切。
他只是很紧张自己的孩子,即使背过无数次的注意事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他现在也止不住地觉得迷茫和害怕,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好孩子。
重要的人生节点真正到来的时候,记忆其实很模糊。
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穆言痛晕厥过去好几次,每次醒来看见白衣服的人,他都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在听到孩子平安的时候,他彻底昏了过去
穆言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开灯,傍晚剩余的昏黄日光透过窗帘照进里,静谧而安宁。
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陌生女人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发丝挽在耳后,
很奇怪,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穆言本来应该觉得惊讶害怕才对,但是也许是潜意识本能地信任谢琛不会放陌生人进来威胁他的安全,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穆言竟然丝毫没有觉得惊异。
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立刻按了呼唤铃,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后颈,在脖子后面给他垫了个枕头,将吸管递到他唇边:“喝点水,慢一点。”
水是从女人的保温杯里倒出来的,刚好是温的,嘴里好像还有些血气,应该是穆言的错觉。
温水润过穆言干涩的喉咙,他顾不上管奇怪的味道,大口地把纸杯里的温水都喝完了。
“你想见见你的宝宝吗?”女人想到了什么,站起了身,“谢琛抱孩子去体检了,我去问问好了没有,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好吗?是个女孩子”
“你要去哪里”像是没有听清她刚刚的话一样,穆言伸手轻轻攥住她针织衫的袖子问道。
女人的手猛然一颤,她转过脸来的时候,穆言看见她毫无征兆地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不要哭了。穆言费力地想,是他做错事情了吗。
他好像是不该扯一个陌生人的袖子的。
她刚刚好像解释过要出去做什么了,是自己没有听清,还很没礼貌地抓了她的袖子。
好像是应该跟她道个歉的,是自己有点不太清醒了。
“对不起”女人哽咽着俯身,用颤抖的手臂轻轻环住了穆言。
她的头发垂落在穆言的颈间,有点痒,有点难受。
“宝宝对不起”
“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对不起”
她的头发好香,穆言无端地想,是很淡的栀子花的味道,很好闻。
小时候的有一款洗衣服的肥皂,也是栀子花味道的,只是没有这么好闻。
邻居家的阿姨会用那种肥皂给邻居家那个小胖子洗衣服,他每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是这样香香的,尽管小胖子很快就会变得臭烘烘的。
后来穆娟华来了之后,小穆言鼓起勇气想要穆娟华也用那种肥皂洗衣服,穆娟华竟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就跑去邻居家问邻居阿姨那种香皂是哪里买的,说孩子喜欢那个味道。
可惜那时候,那种栀子花味道的肥皂因为卫生不合格,已经停产了。
颈间突然有点湿湿的,穆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女人好像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穆言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好像知道女人是谁了。
“贺阿姨。”穆言轻轻喊了她一声。
“我刚刚好疼好疼,疼得想过死掉算了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贺清韵整个人都因为哭和激动微微发着抖,她似乎想要抱穆言,却又不敢抱得太紧。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过我,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意识到贺清韵想抱自己又害怕压着自己,穆言无声地笑了笑,“等我有力气了,我来抱抱你好不好。”
贺清韵慢慢松开他重新坐了起来,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被她匆匆地用手背抹去,生怕模糊了看穆言的视线。
“我真的,真的不怪你,假如是我遇到了林国骏,我也只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但是我小的时候,我有一点想你。”
贺清韵几乎愣住了,眼泪像是豆大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落了下来。
过了很久,她才伸手抓住了穆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穆言微微反应了一会儿,马上用力地也回握住了她的手。
“但是对不起,”穆言顿了顿,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声音比起刚刚更小声了些,“我没有办法叫你妈妈。”
贺清韵拼命摇头,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没有养过穆言一天,除了生过穆言,她哪里有一点地方配得上穆言喊她妈妈。
“林国骏后来又结婚了,”穆言低声解释,“她对我很好,我喊她妈妈”
贺清韵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想要告诉穆言这是应该的,她才是你妈妈。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只能在穆言小声道歉的时候用力摇着头。
“你来看过我是吗?”穆言忽然问道,“在科罗拉多大瀑布说要帮我们拍照的是你吗?”
贺清韵怔住,随即哽咽着点头。
“你为什么要偷偷地来看我呢?”穆言的声音很轻,“我妈妈也一直跟我说,遇到林国骏,是我们倒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贺阿姨,”穆言用力抬起剩下的那只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我其实好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也好高兴,能知道你过得还不算太差,至少比留在林国骏身边过得要好。
贺阿姨,我也过得很好,我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所以我们都不用觉得难过。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阴鸷反派变恋爱脑嘤嘤怪[穿书]》,书号9474410
姜汜穿书了,穿成了梁国有着特殊身份皇家私生子,因心色胆包天欲杀兄夺嫂被遣送晋国和亲,嫁给尚在小白花时期的聋哑男主。
原著中,这位私生子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在男主孤立无援之时对其百般折辱万般打骂,强了男主不说还妄图染指男主白月光。
最后死的很惨,不到十章就被做成了人彘,没撑两日就噶了。
姜汜穿过来时,低头就发现劲爆一幕,衣衫凌乱满眼恨意,正跪在他身下。
姜汜:……………
这原主还真是!他的自救之路还没开始好像就已经结束了……
好在他有金手指,提前知道一些剧情,不慌,不慌,他有的是机会让男主改观。
男主一生有两大夙愿,复仇和白月光。
姜汜决定投其所好,成为男主忠实的情报员,助男主一步步走上高位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男主白月光。
只要将白月光成功送到男主床上,那他便能功成身退,过上闲云野鹤的向往生活。
七夕佳节,姜汜准备良久,时间场地,天时,地利,只待人和。
如他预想中,两人对上面的那一刻,姜汜已经开始规划起了未来美好生活,可谁知…
男主竟不按常理出牌,丢下白月光将他扣入怀中,“哥哥,是我没把你喂饱吗,怎的还有闲情逸致出来同别的男人私会?”
姜汜:“????”
这,这好像哪里不太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