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丹枫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之前的事。”
他在提醒应星,不要犹豫了。
应星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夜晚。
鹤鸢半夜被渴醒, 摸索着下楼找水喝,看到沙发上的雕像时尖叫出声。
灯光打开, 露出一张眼睛充血的脸。
但依然好看。
鹤鸢松了口气, 捂住嘴,装作刚刚的事情没发生。
“应星哥, 你怎么坐在客厅里……”
家里不是只有一个卧室, 客卧一直都有机器人打扫, 是可以住的。
应星扯出一个笑容,“睡不着。”
他真的不在意吗?也不见然。
有谁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吗?
应星只是在努力让自己接受平静,不要让鹤鸢发觉。
他的视线来到鹤鸢赤.裸的双脚,习惯性地上前抱住捂着。
“都说了不要光着脚,怎么又——”
鹤鸢趁机将脚贴上他的小腹,扬起头, “家里不都是地毯吗?能着凉到哪去?”
而且长生种哪里会感冒发烧, 鹤鸢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生小病的人。
但应星哥的好意, 他受了!
应星还想说几句, 被鹤鸢打断,“不说这个了, 你快去给我倒杯水,我好渴。”
男人给他盖上毛毯,起身去了厨房。
温度适宜的水交到鹤鸢手上。
鹤鸢喝了一.大口,又看了眼应星的脸色,小声说:“你回来睡吧。”
应星诡异地沉默。
鹤鸢以为他还在想离婚的事情, 立刻说:“不许再提离婚!”
青年扑进应星怀中,眼巴巴地望着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要陪你走下去的。
应星深吸一口气,“只陪我一个人走下去吗?”
不知为何,他问出了这句话。
鹤鸢疑惑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陪你一个人啊。”
他的丈夫只有一个应星,当然是一个人。
难道是……七年之痒!
鹤鸢恍然大悟,“应星哥,你觉得哪里需要改进的话,可以和我说。”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的。”
应星的怀中揣着刚刚捡到的丰饶之叶。
此刻,翠绿的枝叶有些烫手,那些话也有些烫嘴,让他不知怎么说。
要问吗?
面对丹枫时,他说得信誓旦旦,会包容鹤鸢的一切。
可他是鹤鸢的伴侣,是和他签下婚书、有了法律关系的伴侣,他如何能不在意,又哪里不会有疙瘩。
更何况这种关系持续了很久。
在应星不知道的时候,丰饶星神又一次入侵了他的家。
应星忽然抱住鹤鸢,低声颤.抖着说:“可以不和祂联系吗……”
鹤鸢的大脑就和应星提离婚时一样空白。
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了?!
鹤鸢慌乱地眼神乱飘,看到应星手中揣着的枝叶时定住。
他好像明白了。
是刚刚…刚刚他们太大胆了。
但这是在提出后发生的事情,应星也不是因为这个才提离婚的。
在此之前,鹤鸢和药师之间的事情一直没被发现,地点也不在家中,而是在别得地方。
鹤鸢看了眼存档。
先把这条路走下去吧,看看应星到底瞒着他什么。
鹤鸢轻巧地抽出枝条,扔到一边,“我听应星哥的。”
应星的眼中闪过希冀。
随后,鹤鸢又问:“那应星哥是不是要奖励我什么?”
他听话了,那就该奖励他东西,把以后的损失补上。
毕竟药师给的很多。
应星略带自嘲地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还有什么能给你呢?”
男人看起来被欺负的很惨。
鹤鸢很吃这一套,颇为心疼地抱紧他,“那今晚陪我睡觉吧。”
青年不再提奖励的事情,但还是因为离婚的事情,同应星赌气了好几天。
“我跟你讲,应星哥,你再提一次,我真就答应下来,然后立刻去包一百个男模,夜夜笙歌!”
“你敢再提一句,信不信我——我——”
“我不提了好不好?”应星低声下气地哄着,做了一堆好吃的摆在鹤鸢面前,“我往后都不提了,都听你的,绝不做你讨厌的事情。”
鹤鸢刚想点头,应星又说:“阿鸢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鹤鸢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臂弯,举着一枚血色的玉石观赏。
应星说:“除了我,不要再有别人了。”
青年眼波流转,在男人的胸膛轻点,“死了还想管我?”
他嬉笑着说:“除非你做鬼缠着我,或者往后没人能比得上你,你还不惹我生气。”
“不然我就是点男模,也要凑够一百个去你坟前上香!”
应星选择堵住鹤鸢乱说话的嘴。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想激怒自己。
应星轻而易举的上当了,做出符合鹤鸢期望的动作。
但也是有不一样的。
比如那块红玉,现在被抹了药塞进去,跟着铁锤一起动作。
“还要谈吗?”
应星环住青年,手指紧紧的握着,将鹤鸢整个笼罩住。
“一个我都受不住,怎么受得了一百个,嗯?”
回应他的只有带着抽噎的声音。
“不点了……就要你一个……”
鹤鸢很想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设定的,为什么一个短生种也能把自己干趴下啊!
*
药师又一次前来时,被鹤鸢拒绝了。
他将那枚从应星手中拿到的枝叶递到药师面前,认真地说:“你不可能这么粗心。”
这种小错误不该出现在药师身上。
药师:“是啊,吾不可能这么粗心。”
“但无名无份的事情,令吾失去了思考,做出这等事情。”
鹤鸢也没法反驳祂,毕竟不给名分的人是他自己。
“我们以后再说吧,最近不要联系了。”
药师预料到此事,只问:“那吾排第几个?”
接着纠缠下去,药师也得不到什么好。
祂的人设是温柔解语花,也不可能在这会儿强求鹤鸢什么。
祂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让鹤鸢看到自己的付出。
鹤鸢卡了壳,想了想道:“第四个,你排第四个。”
后头还有丹枫和景元,他把药师放在第四,也相当于第一了。
“你在岚前面。”鹤鸢又说。
药师顿了顿,“吾不在意祂的先后,吾只在意汝的想法。”
鹤鸢笑盈盈地回答:“嗯,是我想把你放在星神里的第一位的。”
药师留下若干礼物,满意地走了。
往后的日子一如往常,平静到鹤鸢快要忘了应星有事瞒着他。
为了重新培养安全感,鹤鸢还和应星去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幸福地过了三个月,幸福到鹤鸢差点以为离婚的事情从未发生。
直到白珩的尸身被镜流带回,他们为这位战功赫赫的狐人举办隆重的葬礼。
装着尸身和一五的星槎飞向远方,划出的线条像是剪掉照片的剪刀。
云上五骁,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鳞渊境的聚会少了个能活跃气氛的人,大家沉默不语的喝酒。
他们的家中还招待朋友,只是没了那种氛围。
一切如常,一切都有了变化。
鹤鸢像往日一样起身梳洗,去工造司打卡上班。
和应星一起出门,一起工作。
在吃完午饭后的午休时间,应星忽然有了急事。
男人被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还在青年的额角留下一吻,毫无破绽。
要不是鹤鸢刚醒就被十王司的人敲门,他还没发现。
鹤鸢被隐秘的带走了。
一路上,他试图向这些偃偶套话,全被回绝了过去。
这些人一路上竟然一个字都不跟他说。
鹤鸢索性翻开履历。
【42岁:应星被■■杀死。】
【42岁:应星因■■复生。】
鹤鸢:???
他开始沉思。
应星哥是去做了什么实验,然后因为实验事故……?
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手握存档的鹤鸢完全不慌,面色平静地走进十王司。
门口的景元一身甲胄,上面染了许多的血迹,看着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等等?
有事为什么没叫上他?
鹤鸢迟钝地看了眼玉兆,差点没被气笑。
应星把所有的提醒全部静音了,所以鹤鸢完全没发觉,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后还在沉思下午做什么单子,晚上吃什么菜。
景元稍微拦下了一会儿,对鹤鸢说:“如实说出来就好,这件事和你的关系不大。”
他顿了顿,又说:“另外……还请节哀,应星已经确认死亡了。”
鹤鸢装作明白地点头,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存档。
他先当作自己不知道,只说了应星的异常和离婚的事情,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就被放走。
出门后,鹤鸢立刻前往景元的将军府问事情原委,顺便看了眼即将下发的文件。
【……贪取不死,造作兵祸……】*
鹤鸢已经出来,仙舟也对他不设防,景元就将目前能说得给说了。
明白了。
鹤鸢立刻读档,回到审讯室。
开头就是一句:“应星是受我指使的。”
判官手中的笔顿了顿,严厉道:“鹤鸢先生,你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根据岁阳映照出来的情况进行核实,请你如实回答。”
鹤鸢耸耸肩,“我不说谎,虽然我没有明面上指使他,但他有今天的作为,和我离不开关系。”
两个判官对视一眼,手中的笔并未停下,“接着说。”
“我是长生种,他却是短生种,生命快到暮年,”鹤鸢笑了笑,“我一直说,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不想分开。”
如果应星在此处,相比会当场反驳。
鹤鸢说的是:“陪你走到生命尽头。”
而非现在这句。
可惜现在的应星……
鹤鸢不知道应星的状况,但他还能读档,便不慌不忙地将编造好的一切说出来。
在他口中,自己是个爱慕虚荣的妻子,害怕应星这张长期饭票死亡,生活质量下降,便绞尽脑汁地撺掇对方寻求长生,达到被一直娇养的生活。
判官敲敲笔:“鹤鸢先生,我们是能调流水的,你代言香水的分红足够你维持生活质量。”
鹤鸢叹了口气,“好吧,但我觉得这个理由会让你们无法相信。”
他略微红了眼眶,“我…我想和应星哥永远在一起,不想和他分开,所以我一直跟他说——”
“如果你是长生种就好了。”
“如果是长生种的话,我们就不用面对近在咫尺的未来了。”
“如果……”
判官又敲了敲桌面,“停。鹤鸢先生,应星的实验对象并不是自己。”
鹤鸢回答:“判官大人,我还没说后面的事情呢。”
“后面就是我们的朋友死亡,我跟他说。”
“你看呐,丰饶民源源不断,上一次的倏忽之乱,我们死了多少人,来的还只是一个令使,我们每一次的战争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是朋友的生命。”
“我就无意间说,正好持明族在困扰繁衍的问题,说不准他们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呢……”
判官停下笔,对旁边的偃偶说:“暂时押入第三层观察。”
他整理文件起身上交,出门时恰好撞上现任罗浮将军。
将军看向被押出来的鹤鸢,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问:“你在里面说了什么?!”
幽囚狱偶尔去探索也就算了,住进去是真的折磨人啊!
景元差点就说:“你想住进去体验生活我也能安排,不至于这么把自己搞进去啊!”
鹤鸢对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要不是旁边的偃偶拦着,景元就差握着鹤鸢的手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幽囚狱是什么地方?越往下的地方越难挨,但就是第三层,也足够大部分人受了!
景元自知无法做出出格的事情,便去要了审问记录。
看完后,他开始思考:难道小鸢真的参与其中?
不、不对,若小鸢参与其中,现场大概不会如此惨烈。
鹤鸢一直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就连被断定为本该死去的白珩,也因为他帮着承受伤害,捡回一条命。
鹤鸢绝对没有参与。
景元深吸一口气,先处理起判定丹枫和应星的公文。
这两人被抓了个正着,压根不用走审讯流程,直接判定即可。
但鹤鸢……
景元至今没看到有关他的卷宗,就连他这个将军想去探视,也被拦着。
十王司与幽囚狱并不在罗浮将军的麾下,它们独属于仙舟联盟,只听那群高层的话。
景元想到了那一条路。
那条鹤鸢溜出去的路。
那一.夜呼雷死后,鹤鸢挑了个时间,告诉他这条路怎么走。
那会儿景元不明白小鸢这么做的用意,现在想来,他大概早有往里面住一次的想法,等着景元去捞他。
夜晚,景元悄悄潜入幽囚狱。
他见到了一个红光满面、怡然自得的鹤鸢。
见到景元来,鹤鸢还朝他招手,“元咪!要不要一起来一局,这扑克牌挺好玩的!”
景元:“……”
阴森的监牢中,青年还是一身工造司的装束,正拿着一把牌、对着桌面苦思冥想,毫无自己是犯人的意识。
景元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鹤鸢这种程度的犯人,一般还要审讯个一两轮,景元相信,鹤鸢到时候一定能自己出来。
以他的口才,绝对没问题。
当然,如果光靠景元就能捞出来的话,景元一定办。
他做了第二手准备——去信给远在玉阙的元帅,让他直接释放鹤鸢。
毕竟是帝弓司命的老师,又没做什么大错事。
那些说辞也错漏百出,查一查就知道没有。
景元想起两个旧友的事情、和自己师傅不稳定的状态,一阵头疼。
鹤鸢隔着栏杆拍他头,“安心吧,我都会解决的。”
解决什么?
景元疑惑地看过来,“你自己能出来就不错了。”
鹤鸢神秘一笑,“明天好好呆在神策府看好戏就是。”
*
翌日。
景元照常处理事物,顺便等一等玉阙那边的消息。
他用自己的一点关系,给鹤鸢换了个稍微好点的地方,又遣人送进去许多东西,偶尔有空还去看看鹤鸢。
每日都想着如何把人就出来。
可仙舟那群高层…竟然态度模糊起来?
为何?景元不理解。
他足够聪明,却也尚且年轻,远远没到日后神策将军的地步,但他的直觉足够敏锐,能感觉到联盟中的暗潮涌动。
还有就是…丹枫与应星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像是有人刻意推动着一样。
景元想起自己查到的东西,面色不虞。
他坐在桌案上打算判定什么,就听到门外云骑军急报——
“将军,有人擅闯幽囚狱!还闯入十八层,将、将刚刚压入的两个重刑犯给带走了!”
景元:“……”
这话好耳熟。
如果把最后一句改成“呼雷死了”,就更耳熟了。
*
时间拨回到前一天晚上。
鹤鸢看了眼时间,调出早已探索完的地图,熟稔地离开牢房,装成偃偶来到十八层。
笑话,他来幽囚狱跟回家一样。
就是这里的环境太差,奖励又探索完了,所以他才不爱来。
鹤鸢一路来到关押着应星和丹枫的牢房,一个一个的解开。
丹枫还清醒着,除了被审问过外,没什么伤口,甚至还有余力帮他解开应星身上的束缚。
应星哥的情况……有点奇怪。
在鹤鸢眼中,像是他的老公变了个样。
以前是白发紫眼,端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每当含水划过他的额角时,鹤鸢总觉得应星哥很性感。
现在是墨发红眼,五官还是那样,却因为色彩的改变,成了姝丽的风格。
鹤鸢觉得自己思想偏了。
他竟然认为这样的应星哥也很不错,捆在男人身上的绳索也恰到好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应星的胸变大了。
“阿鸢?阿鸢?抓紧时间。”丹枫呼唤道。
他完全不知道鹤鸢今晚会来,但来都来了,就这么配合也好。
反正他们三丢了,不是景元的问题,而是十王司和幽囚狱的问题。
更何况鹤鸢早有准备。
穿越回去的时候,鹤鸢收了不少信物,脑子里也记得不少人,现在的联盟高层名单中,往前数个几代,就有鹤鸢眼熟的名字。
他做旧一两个信物,又做成凌乱的现场,带着神志不清的应星和保存武力值的丹枫,跑了!
早就财务自由的鹤鸢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生态舰,但他早就遥控着把生态舰开到外围,反而用了某个来谈事的高层的舰船。
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喽。
鹤鸢完成了一次转移,带着两人逃之夭夭。
也是在生态舰上,他才能腾出手去看应星的状态。
丹枫看着航线,鹤鸢来到关住应星的房间,看着男人头顶的DEBUFF发呆。
其实就是忽然变成长生种的魔阴身,但应星还保留着神智,能够抗衡,便出现了现在呆呆的样子。
魔阴身是无法医治的长生病,鹤鸢翻遍商城,也没找到药。
“应星哥……?”鹤鸢试着叫了下名字,“应星哥,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应星呆呆地看他,迟钝地转了转眼睛,“鸢……阿鸢……”
“……对!我是阿鸢!”
鹤鸢抱住应星,一遍遍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又告诉他:“你叫应星,应——星——记住了吗?”
应星回答他:“记住了。”
男人看起来没那么傻了。
应星伸手想回抱他,却抖得差点举不起来。
鹤鸢一直关注着男人的动作,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鹤鸢不明白。
变成长生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或许这是随机的。鹤鸢想。
但他到时候读档回去,一定会拦着应星,不让他做这种傻事。
他拒绝这种拼概率的事情。
还有丹枫。
他们俩的思想有点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歪的。
……现在的要紧事是治好应星哥。
等治完了,鹤鸢一定要狠狠的算账!
他剜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应星,开始挨个尝试道具。
药师给的礼物都是伤药居多,鹤鸢从高星、描述没那么不安的物品开始用。
好消息:有用。
坏消息:是消耗品。
用游戏类比,就是暂时驱散一段时间的DEBUFF,等时间一到,要么续费,要么和之前一样。
目前[丰饶之血]的库存还算多,鹤鸢发现自己的血也能当作应急,暂时不用焦虑。
应星短暂的恢复了神智,就发现自己正在一艘舰船上。
面前是疲倦的伴侣,两人身上的一副都成了干巴巴的菜叶,必须得换。
他先是要抱着青年去洗漱换衣服,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触碰到时,他听到鹤鸢说:
“应星哥,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应星缓慢地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又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以往都是应星负责洗浴,然后为青年护肤涂精油的。
随后,他又想起了实验失败的那一刻。
“我……”
应星不知道怎么说。
说他因为鹤鸢受伤的模样心痛仇恨,又想起源源不断的丰饶民,所以才和丹枫合谋,要将友人复活。
说他是为了巡猎一方的未来考虑?
那都太可笑,像是为自己找的借口。
可应星的初衷,便是如此。
丹枫甚至说过,“此事能成的话,你也不必囿于寿数了。”
应星拒绝了。
他希望能作为一个短生种死去。
现在想来,分明是他不愿意的事情,为何要强加在旁人身上呢?
白珩难道想复活、以另一种生物的形态活下去吗?
……可仙舟难道要一直维持现在的状况吗?
丰饶民就像烦人的野草,烧不尽,每逢不久又会新冒出来,带来战争。
那几天,他疯狂的想着要终结这一切,要想出一种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成就让他自傲了。
“对不起……我……”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却什么意思都没有。
鹤鸢想,估计和他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他摸摸应星的脸,“没事,你担心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先解决个一半吧——
作者有话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这里只是为了让刃的出现更加顺理成章~
本章掉落红包,贴贴[亲亲][亲亲][亲亲]
第82章 饮月之乱续
应星在鹤鸢说话的时候, 忽然有了些变化。
他从未如此紧的攥住鹤鸢的手,将青年牢牢锁在怀中。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心底最深的恐惧被直接说出,应星的身体是颤.抖的, 被复原的手却稳当的抱着鹤鸢。
倏忽之乱的时候,他看见鹤鸢和白珩两个人往巨树的方向冲, 立刻开着金人追过去, 却只能直面爆炸的场面。
那一堆的血肉中,他翻找了很久, 每一块被拿起时, 他都害怕那会是两人身上的一部分。
丰饶……他憎恶丰饶……
他更害怕失去鹤鸢, 失去最珍贵的宝物。
他理所当然的想着,如果有遏制的办法,如果有不会令人莫名其妙死亡的办法就好了。
“丹枫是怎么跟你说的?”鹤鸢问。
青年的声音过于平静,令应星听不出情绪。
“丹枫说,龙师们曾提到过的化龙妙法或许有用……他自己也是持明,知道其中的作用。”
再加上持明族自己也因为种族数量的不断减少而烦恼, 所以当时的他们觉得, 不存在龙师诓骗的可能。
“想当然,钻牛角尖了。”
鹤鸢抚摸他发.抖的身躯, “这世上还存在名为【互】的均衡星神, 祂不会让某一方压过另一方的。”
倒不如说,是为了游戏的平衡性考虑。
当然, 要是玩家出手的话,大概能呈现个四六分的局势吧。
感觉除了成为星神外,好像也找不到完全碾压的办法。
鹤鸢试过属性的上限,大概也就是一个星神的程度。
“况且,龙师一直不满丹枫, 即便他们说的是对的,但漏说几句,就能让你们的试验出现巨大缺漏。”
光想着怎么处理联盟的虫豸,忘了龙师了。
不着急,等回去再慢慢算账。
应星羞愧地低头。
他是错了吗?
应该是吧。
他和丹枫造出来的孽龙杀了很多人,他们有需要承担的罪孽,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我要去承担我的责任。”
“责任肯定是要承担的,”鹤鸢捏起男人的下巴,“但我们需要做点事,不仅能让你们的罪孽稍减几分,还能为联盟做个好事。”
应星已经将鹤鸢视作主心骨,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好,需要我做什么?”
他这副乖乖抬头看着人的表情,让人莫名想起了狼狗这种生物。
浓重的发色和瞳色似乎为应星增添了不少的攻击性,与之前截然不同。
看得鹤鸢心痒难耐。
鹤鸢啊鹤鸢,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脑子里怎么能想这些呢!
但、但亲一口没事吧?
就亲一口啦。
鹤鸢踩在床沿,压下腰身,轻轻吻了应星的唇。
“不要多想,把一切交给我……要好好记住,知道吗?”
应星眨眨眼,眼角的泪水落下。
“嗯,我会记住的。”
安抚好应星后,鹤鸢去驾驶舱见丹枫。
“说吧,你们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丹枫眼里泛着尖锐又痛苦的情绪,“从…倏忽之乱开始。”
“我们总是死的那么容易,在更早的时间中,我们甚至要两三个人去打一个步离人,现在才算是扭转了局面。”
丹枫出征过许多次。
即便有龙尊云吟法术的加持,伤亡总是不可避免的出现。
有的人被救回来一次,有的人被救回来两次,有的人直接死在孤寂的黑暗中。
可救回来的人依然要出发,然后死亡。
很多时候,丹枫也会想,那他救助的意义在哪里?
“是啊,我们已经扭转了局面。”
如醍醐灌顶般,丹枫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要仙舟一直顺利的发展下去,总有胜利的一天。
但——
“持明族的繁衍确实是个问题。”
鹤鸢主动开口,“可是丹枫,按照你们的机制来看,如果持明族可以繁衍的话,是不是会产生一些伦理问题呢?”
这些要怎么算呢?
丹枫说起了以前。
“以前能繁衍的时候,都是将蜕生视作新生儿。”
“但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能无限蜕生,所以人口是越来越多的,可环境容纳度有限——当然,现在不用担忧这个问题。”
“我想说的是,持明族的生育或许是一种平衡。”
丹枫低声笑了笑,“直白但残忍的事实。”
不朽星神究竟因何而陨落,是持明龙尊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只知道,在某一天,赖以生存的家园变得危险,他们需要面对危机四伏的星海,直到定居仙舟。
但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鹤鸢不跟他多聊这些。
玩家是来谈恋爱的,对这些弯弯绕绕一点兴趣都没有。
巡猎试炼让他搞政斗已经很离谱了,现在就交给景元吧!
景元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景元不是很想明白,但在看到策士报来的信息时,还是立刻做下了决策。
将三人逃狱的锅全推过去,再加上现场的证物,真是一点抵赖不得。
监控?鹤鸢早换掉了。
此后,仙舟的虫豸被清理大半,再加上元帅自上而下的努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海晏河清。
只是——
“将军,龙师那边……”
“不必理会。”
将一切都处理好后,景元后知后觉地感到心中的抽痛。
他的好友一死两伤,他的师傅不知所踪,他喜欢的人……
“今日的公文,暂且搁置吧。”景元淡然道。
就一天,就让他伤心一天吧。
明日,总归会好起来的。
*
“所以,你么什么时候回来?”景元在同鹤鸢视频时问。
鹤鸢叹了口气,“还没找到能治应星哥的药,我先回来处理一下持明那边的事情……”
“轮不到我了……?”景元低声说了句。
鹤鸢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另一边的神策将军面露微笑,“不,没事,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到,让我为你接风洗尘。”
约莫是当久了将军,现在的景元说起话来,总是带着点官腔。
鹤鸢察觉到他心中的失落,“应星哥的户籍都被销了,你……什么时候想迁过来?”
景元愣了愣,“这样可以吗?”
应星哥还在世,也有清醒的时候,就这样和他分开,真的好吗?
鹤鸢慢吞吞地说:“就是…你能接受我还想照顾他吗?”
应星如今的状况时而癫狂到要按着他亲好几个小时,时而呆呆地坐着,任由鹤鸢戏耍。
让他一个人呆着的话,鹤鸢真不知道怎么做。
还有就是,丹枫受了蜕麟之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应星则是回到十王司坐牢坐了几十年,现在才出来。
鹤鸢实在放心不下。
景元只问:“你会和他有超出朋友的关系吗?”
视频里的青年理所当然:“当然不会。”
鹤鸢吃过苦头了,再也不想来一次。
偷.情这种刺.激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GOOD END/是开始也是结束】
【正在读取存档……】——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更[亲亲]
第83章 饮月之乱续
鹤鸢读档到牢狱中。
上一次, 他带走了丹枫,还给应星治病,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找一找对症下药的方式。
这一回,他就是单纯的来出气的。
搞事凭什么不带他!
鹤鸢很生气。
他单独找到应星的牢房, 就着锁链把人带走, 关进了生态舱里。
鹤鸢上一次找到最后也没能找到能治愈的药,但也有道具能缓解, 应星看着就和正常人差不多。
这一回, 鹤鸢没给他用道具。
察觉到有人接近, 男人很是警惕的伸手握拳,做出警醒的姿势。
可他身上的锁链弯弯绕绕,让他无法大幅度动作,只能被鹤鸢乖乖压着,按进浴池里洗刷。
洗刷干净后,又一件衣服都不给的锁上。
可应星只靠四肢的力量, 扑到在鹤鸢身上。
他忘记了许多事, 却记得眼前人是谁,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但他却有了许多龌.龊的心思。
站在鹤鸢的视角, 就是犯错的黑色大狗狗往他身上扑, 眼神又撒娇又勾.人。
他奇异地没有阻止,打算看看应星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而且对方的双手都被束缚着, 后面想反击回去的话也方便。
应星在吻他。
很重的力道,像是要把青年的唇.瓣压扁一样,唇珠被单独关照着,肿大了一圈。
男人的手被束缚,可他的腿在长生过后分外有力, 紧紧夹着鹤鸢的身躯。
鹤鸢往下摸了点,面露惊讶。
应星哥的腿好像、好像变米且了……
不仅仅是胸膛的充盈,是整个人都变大了一圈,像是身体极限被激发了一样。
鹤鸢本来就能被他完全笼罩着,现在更是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身形稍微蜷曲一点,就能被应星单手抱起。
过分沉重的身躯压着青年,嘴唇又被堵着,可怜的鼻尖泛红,却无法供应整具身体需要的氧气。
鹤鸢有点不喜欢这个姿势,也不喜欢被束缚着的应星。
他似乎又进退两难了。
过分的惩罚他不愿意做,不惩罚显得自己单独这么做很失败。
应星哥讨厌他做什么来着……?
点男模?
鹤鸢想到了办法。
他给应星穿了身正经的西装,衬衫下的黑色皮带紧紧箍住胸肌,绳子只系了一边手腕,被鹤鸢拿着,防止他忽然走失。
不过应星…还算乖。
一个让他满意的吻,就能乖乖地给鹤鸢打扮。
他们来到了艾普瑟隆。
这里是许多明星诞生、许多影片诞生的地方,还有不少富豪名人在此定居,住宅区之外的地方灯火通明。
鹤鸢短租了一个别墅,找到附近最贵的夜总会。
拉着应星进来的时候,大堂经理还颤颤巍巍地问他:“请问先生是两位吗?”
鹤鸢偏头看了眼。
现在的应星,和以前表面淡漠实则狂狷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更像是攻击性极强的狼狗,一个没牵住,就会反咬一口。
是不是要循序渐进一点?
鹤鸢不管了。
他对经理说:“这是我保镖,给我开个豪华套房,再给我来十个男模,要有才艺一点。”
直接刷卡。
和大多数富豪一样,鹤鸢有一部分的钱会存进公司体系下的银行。
现在仙舟的户口被冻结,凑合着用用吧。
应星刚刚适应新身体没多久,能听进去的话很少。
直到房间里多了十个男人时,他才呲牙咧嘴地吓唬这些人。
有几个被吓到,有几个大着胆子地去倒酒,或者剥果盘上的葡萄。
应星绷着脸拿过果盘,打算抢过这个活计。
他的手一抖,果盘摔碎、水果滚了一地。
“客人,您的保镖…是不是快要退休了?”某个男模试着活跃气氛。
应星浑浑噩噩地只听进去一些话,但能感觉到其中的意思,以及自己的不正常。
他的手……他的手怎么了?
他颤颤巍巍地想要再拿起一盘,被鹤鸢拉回来。
鹤鸢先点了几个香槟塔,再找来经理结账,带着应星回到临时住所。
应星还没回过神。
他的神智没那么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反应慢等副作用。
死而复生的代价。
“阿鸢……我的手是不是废了?”应星沙哑地嗓音响起。
他这一生的传奇由手开始,也因手结束。
或许是报应吧,老天让他在犯错后,失去了令他赖以生存、让他改变命运的技能。
长久的混沌下,应星却清醒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我是不是害死了好多人!”
赤红色的双眸充血,有神地看着青年。
鹤鸢见他这副样子,本想说得重话也咽了下去。
“是啊,所以我在带你赎罪。”
他本该详细的描述的描述当时的惨剧,让应星深陷自责之中,达到“惩罚”的目的。
每当鹤鸢有这种想法时,心底最深处的声音、身体的本能总是在阻挠他,让他放弃。
因为舍不得。
因为应星哥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
就连刚刚该让应星难过的剧情还没上演,鹤鸢这个编剧就改了剧本。
惩罚有什么意义呢?那是给知错不改、甚至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的人准备的。
应星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种。
应星讷讷地仰起头,任由鹤鸢抚摸他的下巴,揉.搓他的喉结。
即便他几乎要扑上去,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欲.望。
他本来的理智在逐渐占据上风。
“带我赎罪?我该怎么赎罪?”应星迷茫地问。
鹤鸢捏着他的脸,跪坐在沙发上,卡住应星的腿。
温热的触感传来,应星羞.耻地压下那股悸动。
他的欲.望为何在增加?
“你的错误害了多少人,我都给你记着,从今往后,你要去巡猎,直到你杀到这个数。”
一个人等于一万个丰饶民,好好杀吧。
正好把魔阴身的负面影响给发泄出去,不然老憋着,除了祸害鹤鸢,也没别得办法。
鹤鸢带着他前往舰船,一间房间内,存着鹤鸢为应星打造的武器。
“舰船有自动驾驶功能,也会自动锁定步离人、自动去补给,信用点都打到账户上……”
鹤鸢滔滔不绝地叮嘱了一堆,还录制了音频让应星每天晚上听。
应星察觉到不对劲:“你要走了吗?”
不然嘱咐这么多?
鹤鸢点头,“对啊,我把你弄出来,可是连累了景元帮忙收尾,我不得回去帮帮他?”
“还有丹枫,丹枫之前托付了我一些事,我得回去帮他。”
鹤鸢想明白了。
他的离开,或许算是一种“惩罚”。
这比那些故意编造出来的戏剧更温和,却是钝刀子割肉,令应星无所适从。
他模模糊糊地回忆着,以前鹤鸢的惩罚不是这样的……
可参考的依据太少,但应星记得,那些“惩罚”根本无法算作惩罚,反而是对他的奖励。
比起离开,应星宁愿鹤鸢大开大合地出个气,以后…还有机会。
“不能留下来吗?”
鹤鸢问他:“我陪着你巡猎,怎么算作你的赎罪?”
应星着急地握住青年的手,“那、那偶尔来看看我呢,你来监督我有没有认真——”
他忽然闭上嘴,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了。”
如果赎罪有奖励的话,那还算什么赎罪?
鹤鸢还没想到,但应星想到了。
他捂着生疼的额头,又回想起那一片血色。
鹤鸢上前抱住他。
“应星哥,我们离婚吧。”
“如你所愿。”
鹤鸢最后对应星说:“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真情。”
应星害怕牵连他、所以和他撇清关系,从未想过他的想法是什么?
比起一无所知地等到十王司上门,鹤鸢宁愿自己是合谋被捕。
应星大口大口的喘气,握住手想要挽留,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他决定隐瞒的那一刻,已经奔向了错误的深渊。
最后,青年吻了男人的额角,乘着小小的舱体离去。
【BAD END/延迟达成的想法】
*
“这里是星际和平播报,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晚上好。”
“欢迎收听今天的星际和平播报节目:”
“近日,银河间出现一名奇异人士,专门捕猎丰饶民,令丰饶联军大受损伤,各方拍手叫好。”
“此外,罗浮仙舟的云骑骁卫鹤鸢先生带兵前往雅利洛六号,表示要完成在演武仪典上做下的约定。”
“……”
鹤鸢按下飞船上的广播,看着外头被冰雪覆盖的星球皱眉。
他记得伊戈尔说过,雅利洛六号是一颗宜居星球,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中似乎还有未知的力量。
不管了,反正只是探探路,等又一次读档的时候再完美完成就好。
不过…鹤鸢看着结局收录中的BE,盯了很久。
他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除非故意,几乎不会打出BE。
这让他决定一会儿再去探一探新的可能。
……
【正在读取存档……】——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六千还差八百……
真的要写八百一章吗[化了]
估计下一章比较晚了,大家睡醒看吧[爆哭]
雅利洛的事情后面会详写。
第84章 七百年后(文案短线)
【楼主要不要试试顺其自然的做法, 看看没有干预的结果!】
【如果本来就是很BE的走向,那最多只会是OE或者GE,几乎不会出现HE。】
鹤鸢将BE结局发上来后, 论坛的诸葛亮们就开始出馊主意。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看后续会不会触发什么有意思的剧情(目光游移)】
【感觉包有的。】
鹤鸢被撺掇的心动。
他回到审讯前的存档, 把自己什么不知道的事情说了, 回到家中,开始一年一年的跳过。
【29岁:你再次睹物思人, 决定离开罗浮。】
鹤鸢:???
他将这件事分享到论坛。
【随机事件, 安心啦。】
【有这个说明后面有超大料的剧情!】
鹤鸢又开始跳年份。
【■■岁:你收到景元的信。】
【丹枫蜕麟后的持明卵名为丹恒, 已被流放。】
啊……我的预备老公之一转世流放了。
说起这个,鹤鸢忽然想去见见这个人,到时候在一起的话,会出现那种“你是不是把我当替身”的剧情?
……
又过了六百多年,鹤鸢跳到厌倦的时候,又弹出一条消息。
【■■■岁:你这一生都困在过去, 魔阴身即将发作, 打算回罗浮看看。】
魔阴身……我吗?
鹤鸢不敢相信。
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魔阴身!
【意识潜入中……】
睁开眼, 鹤鸢站在星槎海中枢的栏杆边, 怔怔地望着来往的星槎。
罗浮没什么大变化,顶多是不夜侯的老板换成了一个小女孩, 说书人变成了西衍先生。
他正在讲云上五骁。
鹤鸢听了一会儿,发现面板上的心情变成了【-57】。
他拿起奶茶就撤。
到家休息了一天之后,鹤鸢接到罗浮官方的通知以及景元的消息。
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别乱跑。
但景元大概觉得鹤鸢不会乖乖的,所以发了个通缉令给他看。
是一位名叫【刃】的星核猎手。
鹤鸢要是没眼瞎的话,这位和应星就只有发色和瞳色的区别, 更何况他还看过应星长生后的样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景元说:“他最近被机巧鸟拍到在你家附近游荡,注意一下,或者住进神策府怎么样?”
鹤鸢想了想:“给我安排个事呗,我也想为罗浮出一份力。”
“……没问题。”
这些年,他和景元的关系一直没断,当晚就和神策将军睡了一个被窝。
鹤鸢戳他的胸肌,“你是怎么想的,关于罗浮。”
现在的仙舟多少有些风言风语,景元已经有了行动,但还没表现出来。
他跟鹤鸢说:“有你在,一些事情也没必要惊险了。”
神策将军眯起眼睛,“有空的话,去天舶司看看吧,说不准有什么惊喜。”
鹤鸢狐疑:“我觉得不是惊喜,有可能是惊吓。”
景元这狐狸一样的性子,他还不了解?
跟徒弟下棋还会偷棋子的人,心眼子多着呢!
景元只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不看一定后悔。”
让鹤鸢去,也有让小鸢走出来的意思。
他若是真的放下,又怎会……
想起从朱明那边得到的脉案,景元心中一片烦闷。
过往的对错他已无心争辩,也没有任何看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鹤鸢的心神。
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能让小鸢有所顿悟。
景元不求他能活到很久,只希望…鹤鸢在临走前能走出过去的囚笼,拥抱新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秒。
鹤鸢被他勾起好奇心,“是谁要来吗?”
可最近星槎海流云渡都在封.锁,还有谁会来?
景元揉揉他的发丝,小心地握住青年细瘦的手腕,“会有一些新的朋友,要不要去认识一下,去看看银河的风景?”
但列车的下一站是匹诺康尼,那边鹤鸢也去过不少次……
不过,往后还是会有许多新奇的地点的。
就像那从未去过的露莎卡,据说也在星穹列车的待选范围。
但愿那能让鹤鸢稍稍开心点。
鹤鸢的手轻轻挣脱,攀上他的肩膀。
景元像只皮毛顺滑的大猫,暖和柔软,鹤鸢埋进去,伴着清甜的瓜果香、沉沉睡去。
为什么没和景元在一起呢?鹤鸢有点疑惑。
他早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路径,为什么挂机没给他往下进行呢?
按理来说,他回绝了星神和螺丝咕姆,又和景元一封又一封信的交流,这会儿早该是结婚几百年的模范夫妻了。
景元若是知道鹤鸢的心中所想,只会叹息。
他如何能将本就困于沼泽的鹤鸢拉进另一个深渊呢?——
作者有话说:算是回收一下文案剧情……
后续男鬼刃预警(也有可能不是)
毕竟说好的BE一个给我写成GE了。[化了]
景元是觉得自己和小鸢在一起是旧事重提,会让(大家以为的)小鸢走不出来。
稍微增添了一点,不太影响。
第85章 七百年后
穹看到了一个忧愁的背影。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 他就知道这位未来会上车的美人需要自己的帮助。
于是,在三月七和杨叔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位无名客已经一溜烟地跑过去, 以超级不经意地姿势和语气搭话。
“这位先生,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吗?”
面前的背影缓缓转过身, 露出一张举世皆知的芙蓉面。
墨色的长发下, 青年的眼角下垂,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眼中的忧郁与愁绪浓重的无法化开, 浑身散发着下一秒就要离去的死感。
穹瞪大眼睛, 盯着脸看了许久。
青年无声叹息,“你帮不了我。”
这心情值跟没有下限一样,一直在往下掉。
论坛戏称为魔阴身进度条。
鹤鸢的档案还存着,对魔阴身无所谓,就是这个心情值的负数……看着好碍眼。
可他试了好多办法,都不能上升。
至于面前这位灰发金眼的男性, 素未相识, 又哪里能帮到他呢?
看打扮也不像仙舟人,估摸着是化外民吧。
穹反应过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啊, 你跑这跟漂亮小姐——小哥哥聊天来了!”
光看身形和那后摆, 三月七还以为是哪个仙舟的小姐姐,结果是……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 发出惊呼,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卡。
“鹤鸢先生,我是你的粉丝!请问能给个签名吗!”
鹤鸢愣了愣,扯出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需要合影吗?”
“可以吗!”粉蓝发少女亮晶晶地看过来,举起手中的相机。
鹤鸢勾着嘴角,“嗯。”
他主动走到穹身边,摆出一个不会出错的拍照姿势。
琉璃易碎彩云散。
鹤鸢像是一株盛放的昙花,等不到下一个黎明,就快要衰败了。
三月七担忧地看着青年。
“鹤鸢先生,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不对不对,我没有别得意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越界,三月七又连忙道歉几句。
鹤鸢摇头,“无事,只是活得久了……”
感觉疲倦罢了。
不知为何,数值上过分低落的心情也会影响到他身上,让他这几日郁郁寡欢,吃的也少。
景元担忧的眼神…鹤鸢也能看见。
他想吃进去涨一点心情,却差点吐.出来。
吃多了东西,味觉都会发生变化。
真是奇怪。
三月七讷讷地收回相机,“不、不如我们下次再拍?”
鹤鸢朝她伸手,“何须下次呢,我又不是站不住脚的老头,拍张照也不会晕倒。”
他又看向穹,“你不是问我需要什么?跟我拍张照片如何?”
正好看看旁人眼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鹤鸢挂机了几百年,很少和新的NPC交流,也就看看景元的信,偶尔接一点螺丝咕姆介绍的邀约,或是和几个星神见见面。
但许多他以为快乐的事情,在系统判定上却不快乐,一个劲的扣心情值。
鹤鸢索性连那些人都不见了,只和景元聊聊,也不去干那些增加压力的工作。
穹满脸通红的答应了。
他自觉地拿起相机,将三人一起框进画中。
三月七的照相机洗得很快,鹤鸢拿到了刚刚的照片,看着纸片上的自己时,陷入沉思。
这…这笑得那么勉强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鹤鸢叹了口气,收起照片,给三月七签名,右手上色彩绚丽的紫色戒指吸引人的视线。
三月七发出小小的惊呼,一脸理解与痛惜。
穹不解地看她。
他是个刚刚登上列车的星核精,对很多事情不太了解,只知道三月七天天念叨着什么“收卡”。
也是刚刚,他发现鹤鸢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因为三月七给他推荐了好几部电影和电视,穹已经对里面的角色芳心暗许,发誓要为纸片人老婆守贞。
当时的三月七如此推荐:“这几部可是影史著作!有空看一看,对眼睛和脑子好!”
穹一开始不以为然,直到影片开场,穿着一身华丽服饰的魔术师牢牢抓住他的眼睛。
他把鹤鸢的所有剧集采访杂志都看了,在朋友圈公开表示——
【@银河球棒侠:我的心已经被偷走了】
点赞:卡芙卡、姬子、三月七、丹恒、瓦.尔.特、银狼
评论——
[卡芙卡:阿刃也很喜欢看这些呢]
[姬子:等列车去匹诺康尼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位巨星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三月七:很好看对吧!]
[银狼:啧,刃叔前几天还让我去偷脉案]
但他毕竟是个开拓者,时间有限,关于那些花边新闻之类的,穹没怎么看过。
就连《跟去你家可以吗》看得都是纯享版,只知道鹤鸢有个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但他已经死了!
所以穹便没有关注。
他当场搜索起来,不仅看到了肖似卡芙卡在列车投影的那位“白月光”,还看到和丹恒几乎一模一样的龙尊和还未见过的罗浮将军景元,以及当时的绯闻和各类同人文。
穹的天塌了。
那紫色的戒指,不正是——不正是鹤鸢和应星结婚时的交换的戒指吗!
如果列车会议那天没看错的话,银狼口中的“刃叔”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
然后刃叔已经来到罗浮仙舟了。
穹的目光开始严肃起来。
他在三月七震撼的目光中勇敢上前,“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有困难需要打手尽管来找我!”
鹤鸢:“……”
他刚想说自己不需要,就想起意识潜入时看到那几乎快个位数的体质。
好像确实需要。
鹤鸢打量他几眼,用玉兆和他的手机碰了碰,道别离开了。
……他真好看。
他的背影也好好看。
“花痴别说出口啊,这样显得我们好痴汉。”三月七吐槽。
穹立刻回神。
跟上他们脚步的狐女停云和杨叔看到完好的两人,稍稍松口气。
“恩公可真是让小女子好找。”
“嗯。”
穹对着手机上的聊天框傻笑。
停云:“……”
恩公莫不是傻了?
*
鹤鸢还是听了景元的话,去了天舶司一趟。
各个机巧鸟监控都在搜寻星核猎手的踪迹,并且隐秘的监视药王秘传以及毁灭势力的成员。
鹤鸢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眼眶里泪水积蓄。
他为什么要哭?
转眼,他就看到了【-63】的心情值。
真是糟心。
鹤鸢面无表情地擦掉眼泪,眼眶被磨得通红。
司舵驭空似是不忍,上前安慰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鹤鸢:“……嗯。”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无名客认为他需要帮助了。
就算他现在在大街上喊“我真的很开心”,也会被当作疯了吧……
鹤鸢郁闷地回到家中,与穹一行人错开。
刚刚推开门,就被杵在院子里的人影吓个半死。
就算你是我曾经的亲亲老公,也不能这么吓人啊!
鹤鸢吓得脚一个没踩稳,向前扑去。
应星跟闪现一样接住他。
怀中抱着的青年身形瘦削,形销骨立,本该光彩照人的面庞上带着抹不去的愁绪,如一朵失去滋养、即将衰败的花。
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当初若没有做那件事、若他正常的死去,丹枫和景元一定能照顾好鹤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流于尘世七百年,亲朋尽散,牵挂着一个不该牵挂的人,走不出沉痛的过往。
不该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压制的魔阴身又跟着回忆涌起,应星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在脆弱的皮肉上留下痕迹。
他许久未听到青年的声音,将人紧紧抱起,置于屋内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探查呼吸。
那呼吸缓慢的,让应星差点以为鹤鸢在沉睡。
也让他差点忘了,仙舟人没有死亡,只有魔阴身。
可大部分仙舟人直到最后一刻,也会保持强健的体魄,而不是鹤鸢如今的脆弱。
应星身上的理智被唤回大半,投入到与魔阴身的斗争中。
他紧紧抱着鹤鸢,像是恶龙守护着自己的珍宝,恨不得含进口中保护,却又怕自己的牙齿或是温度会伤害他。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触摸体温,以此来确定青年的存活。
鹤鸢醒来时,便对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和一会儿裂开一会儿平直的嘴。
他像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眼角蓄起泪水,却是伸手抚摸应星的脸颊。
应星顺服地垂下头,任由鹤鸢的手在他发间穿梭,在他的弱点处游走。
“你是知道我要死了,回来看我么?”
不知为何,鹤鸢说出了充满怨怼的话。
应星是什么时候逃狱、什么时候成为星核猎手的?
为何在这七百年间,应星没有来见过他一眼?
鹤鸢一直想问,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样。
他刚想解释什么,应星就一脸痛心地抱住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鹤鸢要听腻对不起了。
每一条线都这么说,就是没有点行动表示。
“对不起有什么用?”
极度生硬的语气在应星耳边响起,也炸开压倒在他心口的重石。
是啊,对不起有什么用?
明明是他没用。
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没用、无法潜入仙舟看一看鹤鸢,也是他没用、治不好鹤鸢的病。
每一次拿到脉案,每一次拿到后去威胁公司的医生给出办法,可他们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没有,只说心病需要心药医,仙舟人尤为需要。
甚至于,应星开始自学医药。可他痛苦的发现,他确实救不了鹤鸢。
他和丹枫,才是让鹤鸢生病的罪魁祸首。
因为他们,鹤鸢才从惊才艳艳地新生代人物,未来的传奇,变成现在这副即将枯萎的模样。
应星做了很多,却什么都没做成,他无法接受自己将失败的成果告知鹤鸢,只能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我…我找不到医治你的办法,我之前潜入过仙舟,但我害怕给你带来麻烦……”
那时的鹤鸢在炎庭君的燃香方法下,总算看着好了点。
但也是杯水车薪。
鹤鸢咳嗽一声,“你现在不怕麻烦了?是觉得我快死了,所以可以不用怕了?连个清白的名声都不给我留?”
他好奇怪,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而且他压根不在乎名声。
鹤鸢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烧。
他竟然觉得,这些话就应该说。
因为他心里还是有怨怼的。
恨与爱本为一体。
可鹤鸢又觉得自己说不上恨,总是很拧巴。
就像惩罚,也总是进行不下去。
那就别面对吧。
青年闭了闭眼,对应星说:“应星哥,不、现在应该叫你刃了。”
“你走吧。既然你从前不来见我,那也没必要在这会儿见我了,让我清清静静地走了算了。”
他竟是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想法。
见过鹤鸢明艳模样的应星,完全无法接受青年的言语。
他将青年置于沙发上,自己跪在地毯上哀求,“不、不要死……我会找到办法的——”
可鹤鸢只是冷冷一笑,“你找了七百年都没找到办法,现在就能找到吗?难道你要去求药师、去求哪个星神?”
短暂的沉默过后,应星斩钉截铁地说:“我去!”
他已是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又是银河里臭名昭著的身份,去求药师赐药又何妨?
再不济,巡猎星神难道会看着鹤鸢死去吗?
总是有办法的。
应星赤红色的眼中燃起火焰,目光坚毅,“阿鸢,我会尽我所能。”
鹤鸢想掰开被他握着的手,却没成功。
“应星,你有在乎过我的想法吗?”
“之前就是这样,用离婚之名将我摘出去,完全不顾我的想法。”
“现在也是。我已经活了八百年,我该死了,你为什么又要留下我!”
应星醍醐灌顶。
他努力收起眼泪,眼巴巴地问:“那、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不、不对,应该是我去安排你喜欢的事情,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久等了……”
他不该去说这些烦心事,也不该去自以为是的考虑,因该顺着鹤鸢的心情考虑才是。
明明以前说过,应星却忘了个精.光。
鹤鸢闻言,面色稍缓,“也不要准备了。”
“和之前一样,陪着我吧。”
青年的嗓音归于柔和,没有刚刚的生硬和冷漠,让人感觉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你也有自己的要事,所以,尽可能的来看看我吧。”
是鹤鸢从未说过的话。
分明是略带祈求的语气,应星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止不住的疼痛。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阿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应星努力翘起嘴角,“阿鸢要跟着我去做任务吗?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难受的。”
鹤鸢慢慢扬起笑脸,“好啊,我也想见一见应星哥的新同事和新朋友。”
免费打手有了,看戏最佳场合也有了,就差一杯奶茶!
“我想喝奶茶,应星哥给我买好不好?”
应星自然是应下。
可他走出门时发觉,他的通缉令已经贴满大街小巷,哪里能去买奶茶?
应星想了想,发消息给银狼。
【应星:帮忙点一杯不夜侯的乌龙奶盖,三分糖少冰,扫码自取。】
【银狼:????】
【银狼:你是刃叔???】
【银狼:卡芙卡?】
【银狼:不对。】
【银狼:卡芙卡这会儿应该在太卜司了。】
【应星:是我,刃。】
【应星:记得把码发给我。】
【应星:谢谢。】
【银狼:……】
【银狼:好。】
一两分钟过去,银狼把码发了过来。
应星悄然来到不夜侯,扫码拿到奶茶,悄悄离去。
不夜侯的小老板只是眨个眼,就发现一杯奶茶不翼而飞,立刻调出订单一一对应。
发现没有缺漏后,她先是松口气,随后毛骨悚然起来。
仙舟人耳聪目明,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扫码拿走奶茶!
甚至那机器都没声音发出来!
她们家的机器扫码是会抱数字的!
她点开罗浮杂俎,发表新帖。
【救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奶茶了!】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同鹤鸢无关。
他正喝着奶茶,被应星平稳地背着,坐上星槎来太卜司。
应星要来接应卡芙卡。
他本该一个人上去,却放心不下鹤鸢一人呆着。
如今的他看鹤鸢,就像看一株易碎的琉璃花,容不得半点闪失。
鹤鸢将喝完的奶茶杯塞进应星手中,轻飘飘地跳上他的背。
“不是让我看看你做任务的样子吗?”
青年温软地声音在耳边回荡。
应星将被子扔进垃圾桶,拖住鹤鸢的脚,飞上穷观阵的台子。
他一上来,就引起轩然大.波。
符玄拧眉看过来,“星核猎手,快将鹤鸢先生放下!”
穹拿出球棒虎视眈眈,三月七和瓦.尔.特也摆出架势。
卡芙卡正想说话舒缓一点气氛,就听见鹤鸢说:“符玄,是我让他带我走的。”
“可是将军——”
符玄对七百年前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她相信景元定能水滴石穿,迎得美人归。
可…可现在——
鹤鸢道:“景元那边我会去说的。”
可将军是想让你走出来啊!
当然,符玄的也不是有鹤鸢一定要同应星分开的意思。
主要是这画面看着,就像是鹤鸢还沉迷于过去的回忆,面色有了些红润,却总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总感觉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穹难得开口说话,“需要打手记得叫我。”
就算是名义上的舅舅,他也不会谦让。
鹤鸢笑着谢了他的好意,声音飘忽,“下次有空的话,一定找你。”
应星托着他的手不禁使劲,面色沉下来。
鹤鸢大概没有下次了。
他接应卡芙卡坐上星槎,又将鹤鸢小心摆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开星槎的功夫,卡芙卡稍微聊了一两句。
“阿刃一直很想你。”他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空闲的时候就看你的影片,或是问银狼能不能帮他潜入仙舟,帮他偷一下脉案。
看到脉案就会自责的进入魔阴身,但又能看着照片压制。
鹤鸢看了男人一眼,礼貌回答:“我也想他。”
毫无情感。
毕竟是挂机后就见到的人,有点怀念,但不多。
鹤鸢心中,更多的被刚刚的埋怨占据,在一颗心脏上打架。
他对此没什么想法。
这一条线都快结束了,那些事情纠结着也没什么用。
就像景元。
他们从来不会争论饮月之乱的对错,那没有意义。
现在也是如此。
鹤鸢看到应星难过自残,只会更伤心,所以他不愿意做。
那就这样好了。
好歹给这条线的最后画上一个算是圆满的句号。
鹤鸢沉默了一会儿,问卡芙卡:“应星哥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卡芙卡微妙地沉默,在应星的注视下回答:“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因为不敢吧。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大堆充斥着死和复活的履历,就再也不敢问应星的过去。
对于应星而言,长生更像是对他的侮辱,不死的长生更是。
上一条线的鹤鸢让应星去巡猎,免不了受伤的情况,但好歹人是清醒一半的,飞船也能自动去各个星球补给的,至少不会那么潦草的活着。
星核猎手时期倒是要好很多,所以鹤鸢才敢放心问。
长生的刃遇到这样一群人,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鹤鸢很高兴。
“应星哥,我知道你心里所希冀的事情,”鹤鸢凑近应星,轻声道,“但我希望,在死亡之前的时间里,你能过得更好一些。”
卡芙卡早已调上隔板。
“其实…我没有那么怪你。”
千错万错都是倏忽的错,应星和丹枫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最后酿成了大错。
“说我自私冷漠也好,我关心人只有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瞒着我了。”
他们理应坐下来一起研究,一起承担。
应星动了动唇,“可是阿鸢,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怎么忍心让鹤鸢背上骂名。
“但我从来不在乎名声,你一直知道的。”
那是因为你的名声是好的!
应星又怎么愿意让自己未来可期的伴侣因为这件事而坠落。
“可你们带上我的话,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很自私的去掉了可能。”
鹤鸢语塞。
他只能感叹,还好没有走到绝路。
鹤鸢以为一切都走到了绝路,没有他的干预,所有人都会是悲剧。
现在看来,事情好歹有一点点的转机。
在没有他干预的世界,他们依然很好的活着,能有不幸但又幸运的人生。
当然,如果可以改的话,鹤鸢一定要改!
只可惜,这一回估计见不到丹恒了。
丹枫曾同鹤鸢说过,持明转世相当于新的人生,鹤鸢早早想着第一面怎么和丹恒说话比较好。
看来用不上了——
作者有话说:omg男鬼味没了[化了][化了]
争取死前加上……
这几天写得我想写杀青梗了[化了]
第86章 七百年后
还是用得上的。
在看到一位独自乘坐星槎而来的男性时, 鹤鸢的脑中升起这一句话。
神思倦怠间,他没有发觉应星已经提着剑上去了。
一起加入混战的还有景元的徒弟,彦卿。
鹤鸢左看右看, 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卡芙卡紧紧的拽着。
“鹤鸢先生, 既然犹豫, 那干脆不要选择,”她暗示道, “那位将军过不久就会来。”
鹤鸢停下脚步, 打开玉兆去骚扰景元。
两方打架, 显得他里外不是人了。
鳞渊境的天边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彦卿的功力显然没这几个年长的深厚,很快败下阵来。
应星调转攻势,攻击丹恒。
鹤鸢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气喘吁吁地上前,从身后抱住应星的腰。
“呼…哈……应星哥,你听我说几句。”鹤鸢急匆匆地想说话, 喉间抑制不住的咳嗽, 他捂住嘴,感觉有粘腻的液体从嘴里涌出。
他遮掩般地擦在袖口里, 唇上的血迹也被他弄干净, 在应星转身之前,恢复如初。
除了不正常的红晕外,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应星竟然停下了。
就连卡芙卡也露出讶异的神色。
以往出任务时,想要压制刃的魔阴身,需要一重又一重的言灵,偶尔还要银狼看看现场有没有会让刃睹物思人的东西,不然闹出乱子来, 剧本就废了。
但在他面前,只需要一句话么?
应星将武器放下,柔顺地转身去听鹤鸢的话。
他像是收起爪牙的黑狼,只露出柔软的腹部和皮毛,为心爱的人类取暖。
鹤鸢尽量放缓呼吸,慢慢说:“应星哥,丹枫已经受了蜕麟之刑,灵魂逸散,如今这位不是他。”
持明自然蜕生是不痛的,是一种回归古海怀抱的方式。
可蜕麟不是。
鹤鸢曾见过丹枫蜕麟的场面,至今仍收录在CG中。
更何况丹枫的蜕麟被人插手,并不完整,所受的苦楚比常人多许多。
他并非为丹枫脱罪,只是想告诉应星,或是刃——
“你要报仇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一片片拔下来的龙鳞、那血肉模糊的场景,还有蜕生后在幽囚狱的百年,都是对丹枫的惩戒,以及丹恒的无妄之灾。
鹤鸢跳过了许多时间,于常人而言的七百年,于他而言,还在昨日。
他闭上嘴呼吸几下,咽下一些东西,又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执着这个好不好?”
他在过分的要求,在用应星对自己的情感来强行改变对方的执念。
鹤鸢并非偏心丹恒或是丹枫,在他心中,即便丹恒与丹枫一模一样,也不是丹枫。
不是那个会帮他架秋千、亲手帮他设计衣服、带他潜水的丹枫哥。
转世后的丹恒是陌生人,鹤鸢没有帮他的必要。
但鹤鸢看不下去。
景元说他还在过去,可应星即便换了名字,也还在过去。
“我、我不想说我是为了你好,但我们已经耽误在过去太久了……”
耽误到罗浮上的人换了一茬,耽误到魔阴身即将降临。
迄今为止,鹤鸢的私心就在这三个人身上,谁不好过他也不好过。
“我们还没去过露莎卡……”
青年说到此处,胸膛剧烈起伏,双颊不正常的酡红愈发浓重,像是被暴晒一般,出了许多汗。
可应星摸他的手,只摸到一片冰凉。
这几日在神策府看着将军照顾鹤鸢的彦卿立刻上前扶住,拿出将军放在他身边的药,就着随身的温水吃下去。
小少年担忧地看着鹤鸢,“前辈,我先叫辆星槎,送您回神策府好不好?”
“不好呢。”鹤鸢回答他。
青年望向茫然无措的应星,伸手拉着他,“彦卿,我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鹤鸢还以为他们的命运迎来了转机,现在看来,完全没有。
“应星哥,你是个骗子,我……”
舌尖在口腔来回转,那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我恨你”——可他的恨没那么浓烈。
“我讨厌你”——可他的讨厌并未带来一点抗拒。
鹤鸢的话还未说出口,应星便道:“我答应你。”
警戒状态下的丹恒一愣。
只蜕麟一半的他生来就有许多模糊的记忆,偶尔做梦会梦到,发呆时心口的声音也会同他对话。
心口说,他叫丹枫。
现在,丹恒的心在痛。
他能感受到心口的不甘与嫉妒,也能感受到浓重的悔意。
【他还是只能看到他。】
与丹恒相似的声音自心口响起。
丹恒犹豫了下,“你要出来同他说话么?”
是可以的。
之前被刃追杀时,便是心口的声音教了他一些事,令他躲了过去。
【不必。】
【他们如此登对、恩爱,我去了岂不是煞风景。】
丹恒觉得也是。
他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恩爱,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真的吗?】
“……嗯?”
【我怎么记得,有人只看了电影的一幕,当晚回去就做了春.梦。】
丹恒解释:“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
他并不觉得一见钟情是什么靠谱的感情,还是要多多相处比较好。
心口留下一声嗤笑,沉寂下来。
沉颠颠的乌云开始聚集,快要将鳞渊境笼罩。
丹恒望向那处的三人。
青年似是露出了讶异的笑,随后欣喜地靠在男人肩头,手指紧紧抓着手臂,面上满是幸福的恬静。
而一直追着自己杀的刃,竟也平和的坐着,身上锋利的气息荡然无存。
丹恒想,心口那片属于丹枫的嫉妒还未散去。
既然这里不拦他,那他也该去找自己的伙伴了。
“鹤鸢先生,剧本在这,”卡芙卡递过一张纸,“事关罗浮存亡。”
艾利欧只说要让丹恒觉醒属于饮月君的力量,但没说要用什么办法。
刃的办法是最简单的。
鹤鸢翻了翻,扶着应星起身,叫住丹恒。
“丹恒先生,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是令使级别的,”鹤鸢深吸一口气,“还请你相信我一次,让我帮你唤醒力量。”
丹枫教过他。
教他的本意,是想让他成为下一任龙尊的老师,不要被龙师牵着走。
没想到这里也能用上。
丹恒沉默着来到青年身前。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端详鹤鸢的面容,让他心口的丹枫雀跃起来。
【……】
“失礼了。”
鹤鸢伸手按上他的额角,灼热的感觉自上而下漫延,还有一旁一直盯着的视线。
嫉妒、不满,应星的情绪在逐渐不满。
这种感觉在丹恒化身饮月后,来到了巅峰。
应星至今记得,当初他带着新做好的武器去找鹤鸢时,看到的场景。
丹枫让鹤鸢笑得那么开心,让应星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按住支离剑,想起刚刚答应鹤鸢的话,只能不满地收起。
鹤鸢松手放下,软绵无力的垂在身侧。
落下的途中,那莹白的手指从丹恒颊侧划过,带起的红晕让人无法忽视。
【确实要多多相处。】丹枫悠哉地说。
丹恒:“……”
他低下头,掩饰脸上的尴尬。
【小子,帮我带一句话。】
心口的声音忽然郑重起来——【就说,当初都是我的错,让他们不要相互承担责任或是埋怨了。】
孽龙生出的那一刻、尸身遍地的那一刻……丹枫曾经想过,如果他没有做这些,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他一边为持明的将来考虑,一边又心痛于好友的离去,因而产生了大胆的想法,还将应星拉入伙。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呢?
可惜没有如果了。
【不要再执着于过去。】
这句话既像是给鹤鸢和应星,又像是给丹恒。
丹恒说:“好。”
他看着即将抵达的景元,对鹤鸢说:“有人希望我转告你一句话——”
“当初都是我的错,你们不必为此承担责任、或是互相埋怨。”
一片片乌云压.在所有人的心上,无法驱散。
鹤鸢眨眨眼,“丹枫哥…真的这么说?”
他怎么能这么说!
看到这一幕,鹤鸢惊觉,自己的袖手旁观也是推动如今结果的一只手。
“如果丹枫哥还能听到的话,麻烦你转告他——”
“我曾经恨过,但我更恨让你们产生想法、撺掇你们去实验、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人。”
“我的私心不允许我责怪你们,所以我惩罚了那些人,希望丹枫不要介意。”
【不介意。】
丹恒如实转述。
应星冷哼着看了他一眼,将鹤鸢揽在怀里。
“风大了,我替你挡挡。”
彦卿看了看毫无动静的乌云,汗颜道:“刃,压根没有风,你快把手放开。”
“前辈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应星立刻低头去看青年的面色,松开手,只是虚虚地扶着。
他抿着唇,“抱歉。”
鹤鸢像从前那样勾住他的小指,“没事哦,应星哥的怀抱很暖和。”
可应星的指尖碰上青年的手时,发觉他的体温还是冷的。
接下来是……
不、不能让阿鸢去!
毁灭的力量会毁了他的!
他们已经因为毁灭,差点失去鹤鸢一次了。
“我带你露莎卡,好么?”应星凑在鹤鸢耳边问。
鹤鸢笑着说:“好。”
“等我处理好事情,我们一起去。”
应星还想说些什么,被鹤鸢轻轻捂住嘴,“应星哥,不要再罔顾我的意见了。”
青年捏捏他的脸,走到景元身侧。
“再见。”
鹤鸢弯着眼睛笑。
目的地就在眼前,没几步的距离。
景元打算叮嘱彦卿几句,让他回去守着仙舟要塞。
“景元…一定要让他去吗?”
是应星的哀求。
曾经的三人中,景元是最了解鹤鸢身体的那一个。
应星无法想象景元会这么做。
“所以你要重复以前的决定吗?”景元冷声问。
他已不在乎往事,不代表曾经的他心里没有悲伤与埋怨。
鹤鸢敲了敲景元的手。
“应星哥,我不会有事的。”
恍惚间,应星又看到了那个还未成年、就在他面前放言要斩杀呼雷的少年。
他所承诺的一切都会实现,次次如此。
可今时不同往日。
鹤鸢现在的身体,真的能抗住毁灭的重击吗?
景元:“这便是罗浮的事了。”
他还算客气地说:“彦卿,送一送两位客人。”
远处的龙尊雕像头顶有些许光亮,如天光乍破。
鹤鸢和丹恒一左一右地走在景元身边。
丹恒有很多话想问,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感谢鹤鸢的好意,不仅为他解围,还没将他当成丹枫。
“丹恒,”景元的声音响起,“说句不中听的话,丹枫的罪责远远还未结束,其中还有需要你代他弥补的事情。”
“但我承诺,此事结束后,罗浮上下会视你为无物,龙师那边,小鸢也会打理好。”
“你和你的伙伴,也能在仙舟拥有盟友待遇。”
丹恒似是不喜地发出一声气音,点头道:“有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他们三人来到大殿前会和,龙尊模样的丹恒被列车组团团围住,符玄找景元交代事情。
鹤鸢来到海水前,望着远处的圆拱形石柱出神。
那已经很陈旧了。
放在短生种的星球上,甚至能被称作遗迹和文物。
不知何时,穹来到了他身边。
“鹤鸢——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无名客摸.摸脑袋,带着满腔热血地说,“一会儿下去的时候,我会保护好你的!”
三月七扶额将他往后拉,“喂,不要莫名其妙地燃起来啊!”
还有眼神也收一收啊!他们星穹列车真不是痴汉,也不会死缠烂打!
鹤鸢被逗笑几声,“好啊,无名客先生。那我的人身安全可就拜托你了。”
他随手转了点信用点过去,“我的安保费不便宜,你可得尽心一点。”
穹擦了擦鼻子下的鼻血,顾不上数转账有几个零,能让他点多少行迹、升多少圣遗物。
他只知道,这能让他拍下某鱼上炒出天价的女装旗袍鸢。
无名客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能用眼神击杀一切不利于鹤鸢的敌人。
“放心交给我吧!”
穹拿起球棒,紧紧守在鹤鸢身边。
他闻到了一阵甜香。
“你好香啊。”
穹单纯的评价,被一旁还在和景元寒暄的瓦.尔.特听到。
景元的目光锐利起来,瓦.尔.特不知道怎么给老幺开脱,只好说:“我们老幺上车的时候没有记忆,待人坦诚,心直口快,还请将军见谅。”
景元轻笑,“无妨。”
年轻就是好啊,能轻易的让小鸢笑起来。
同样失忆的三月七只能和穹一起背下这口锅。
三月七恨铁不成钢:“你就算喜欢…也不用这样吧!”
她这个爱收集小卡海报等周边的粉丝都没这样!
三月七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如果她知道穹给黑塔打工的时候,会把收入的四分之三拿来allin鹤鸢的周边,还会求黑塔帮他做抢拍程序,她只会自愧不如。
就像现在,她发现那张旗袍小卡拍出了新高,忍不住找穹分享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轻松地哼起歌了。
而穹的手机界面,赫然是出价界面!
三月七抓狂:“我们在开拓,在罗浮生死存亡的关键,你怎么——怎么——”
怎么还有心情拍小卡!
穹挠挠脑袋,“可是丹恒不是在蓄力开海吗?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力的阶段啊。”
他可是能一边跑一边打游戏的人,这会儿拍个小卡完全不影响什么。
三月七:“……”
她气鼓鼓地去找鹤鸢说话了。
鹤鸢见她一副气地炸毛的模样,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又笑出声。
三月七好奇地问:“鹤鸢先生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鹤鸢想了想,“算是吧。”
不过那涉及神策将军的童年,还是留点面子比较好。
“我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白猫,皮毛浓密顺滑,每回吹干后都会蓬松许久,像是胖了好几斤一样。”
三月七一听是猫,立刻问:“有照片吗?”
黑塔空间站的佩佩也很好摸,但在三月七心中,猫的地位还是要高一点点的。
鹤鸢忍笑:“有啊,但不能给别人看。”
“不然我家猫主子要生气了。”
三月七惊恐:“还活着吗?!”
景元听到这边的话,特别是“我家猫主子”这五个字后,对符玄说话都松快了许多。
“将军,不要这么肉麻,”符玄忍不住提醒,“我不是彦卿,将军这样的手段是没法劝走我的。”
景元:“……”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正常说话。
那边的三月七还在惊疑,抓着个云骑军问,“你们仙舟的动物也长生吗?”
云骑军疑惑:“历史上只写仙舟早期会给动物开化,没提过长生啊。”
三月七打开手机搜索,然后看到了一条传闻。
【景元将军买了只猫回来,养成了狮子。】
三月七更震撼了。
她来仙舟就这么一两天,对这里的一切了解甚少,只能压.在心里,打算等回列车了和姬子分享。
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和穹分享了一点。
穹眼睛一亮:“阿鸢喜欢猫?”
三月七.大惊:“你怎么叫上‘阿鸢’了?!”
她还客气的叫“鹤鸢先生”呢!
穹露出幸福的笑容,“我直接问的,然后他就答应了。”
勇敢人先享受世界是吧!
三月七气鼓鼓地还想说话,在上面开海的丹恒总算结束了。
而他们也顺着海水的退去,看到了远处大殿上的建筑。
那是个圆拱形的建筑,下面挂这个类似秋千架子一样的东西,旁边缠绕着早已枯黄的枝叶、以及零碎的闪光。
三月七用相机放大拍摄,惊疑地发现:那上面都是宝石珍珠!
两边翻滚的海水里还有一些碎碎的闪光。
穹凑过来看,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膝盖,不能像隔壁旅行者一样下水把这些东西捞干净。
能拍多少张旗袍鸢、洛丽塔鸢、jk鸢啊!
安排好符玄等人后,景元带着奇兵往下走。
一路上,三月七按捺不住地问:“将军大人,那上面的秋千是为谁架的?”
景元缓缓道:“这件事,三月小姐不妨去网上搜搜?我不便提起。”
怕鹤鸢睹物思人。
“是为我架的哦。”鹤鸢笑眯眯地说,“前任龙尊丹枫为了我一个想法而做的。”
三月七和穹的目光在丹恒和鹤鸢之间来回,就连瓦.尔.特也失礼地看了几遍。
实在对不起。
主要是这种跟奇观画上等号的东西总会让人好奇,而且这还牵扯到一段旧情、一段前世今生。
可以说,本该面临BOSS的恐惧已经没了大半。
众人的目光在丹恒身上时,景元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颜。
“是啊,当初为了能在半日之内建成,据说连天舶司刚刚到手的石料直接被龙尊一口价拍下。”
“那一日,罗浮上下的鲜花全部售罄,龙尊的私库没了大半,全都亲手装上去,还帮小鸢推秋千。”
穹:“……”
他有点疑惑了。
不是说龙尊和将军都求而不得吗?
怎么现在看来,感觉他们都像是求到了一样。
毕竟面对不喜欢的人,阿鸢是不会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做什么的。
穹给银狼发消息,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刚刚的事,随后问道——
【二舅真的是初恋吗?】
感觉这个秋千也不像婚后架的。
银狼回他六个省略号。
【银狼:当然是。】
【银狼:刃叔是第一个约会的。】
穹感觉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想找三月七聊聊,却发现三月七已经完全宕机了。
“仙舟人……真会玩哈哈……”
鹤鸢自然地说了点当时的趣事。
“当时有几个龙师想阻拦,上门说我是祸国妖妃。我觉着不能白被他们骂,就撺掇丹枫哥和我一起整他们。”
“正好丹枫哥也讨厌他们的管束和歪理,我们一拍即合,搞了个大的。”
丹恒:“……”
他忍不住问心口:“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语气平静,但不掩骄傲。
给鹤鸢架秋千,是丹枫永远不后悔的事情。
他只是可惜:【后来的人不会养护啊。】
听着不像是只感叹秋千。
丹恒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瓦.尔.特拍拍他的肩膀,“丹恒,不用放在心上。”
三月七和穹只是刚开始惊异,完全没把丹恒和丹枫画上等号。
毕竟列车组的丹恒老师是“靠谱”的代表,显然做不出丹枫做的事。
鹤鸢说起丹枫时,也只是稍稍怀念,只当作一段有趣的故事说了。
丹恒颔首:“我明白。”
他只是…忽然有了点莫名的情绪。
或者说,丹恒刚刚在想,为什么给鹤鸢架秋千、逗青年开心的人不能是他?
【确实要多多相处。】丹枫再度说。
说出口的回旋镖打在丹恒身上。
丹恒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直接问:“留在罗浮的这段时间,我会帮着修理,尽量将掉下的东西装回去。”
“不知鹤鸢先生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样子,偶尔来纠正一二。”——
作者有话说:怎么还没写完……
不能扩展了。
这里扩展下去我后面写什么[化了]
第87章 七百年后
鹤鸢愣住, 犹豫道:“我不需要了。”
秋千修好,当时的人也都不在了。
丹恒失落地跟在后面,瓦.尔.特眼睛反光, 拍拍他的肩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丹恒的未来在列车的终点, 鹤鸢已经没了未来。
正如对战幻胧时, 青年射出一箭,似轻飘飘地羽毛落下, 被丹恒和景元接住。
在巡猎星神与丰饶星神的赐福面前, 毁灭的令使终究输了一筹。
更何况还有星穹列车的助力。
鹤鸢看着自己个位数的体质, 面露苦笑。
视线转换时,他脸上的神情变为惊讶。
【心情:-10】
是什么事,让他原本岌岌可危的进度条又倒退了许多。
总不能是景元安排的事真起效果了吧。
鹤鸢仔细翻了翻数值变化,基本集中在遇见穹之后。
无名客先生长相英俊,却总是给人一种好笑的感觉。在他旁边,鹤鸢身上就多了个【心情UP】的标志。
但不管怎样, 魔阴身只有迟和早的区别。
他被架上星槎的担架, 紧急送到丹鼎司。
景元有事要处理,捏捏鹤鸢的手指、留下一只皮毛顺滑的白猫就准备走。
“这几天我比较忙, 劳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咪了。”
鹤鸢环着胖乎乎的猫, 眼睛盯着景元的头发。
“你发带歪了。”青年指了指景元的后脑。
景元晃晃脑袋,笑着背对着他蹲下, “那麻烦小鸢帮我扎一下好不好?”
“我还要开好几个会,不要给我扎猫耳了。”
似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鹤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到现在!”
虚弱却充满活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景元的嘴角噙着笑意。
“实在是记忆深刻,”景元嘴上埋怨着,“你是不知道,我那天顶着个猫耳去上班,差点被几个策士姐姐揉乱,还被腾骁将军念叨好久。”
鹤鸢借机揉乱他的头发,“那你是在埋怨我喽。”
他半真半假地感叹:“唉,当了将军就是不一样,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当初说好带我吃香喝辣的,结果呢?”
“堂堂神策将军不守信用啊!”
景元立刻求饶,“好阿鸢,我没这个意思。”
“吃香喝辣这些,等你病好了我一定给你安排,你先好好修养着。”
鹤鸢不吃他这一套,手上用力揉了揉,直接把景元的头发弄成蓬松柔软的模样。
列车组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毛发蓬松的神策将军。
三月七想起鹤鸢的话,灵光一闪,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
鹤鸢口中的猫,竟然是景元将军吗!
空间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三月七打算拉着穹出去,但穹执着地留下来,目光炯炯有神,连带着原本正经的丹恒老师也留了下来!
可恶,杨叔快回来啊!
三月七悲愤的发现,自己竟然成了这片空间里最正常的一个!
鹤鸢顶着三人的目光,给景元扎头发。
在看到发绳时一愣。
“你还留着?”
名为红丝绕的道具只有一种效果,颜色会随着被赠者对赠送者的感情呈现不一样的深浅。
景元这条,红得极其浓重。
而且这是七百年前送的了,他现在还留着……
这条发绳是商城道具,不贵,但能基本保持崭新的样子。
景元这条发带看着九成新,想来平时也是好好保管着的。
“你…每天都戴么?”
景元言简意赅地说:“嗯,因为这是你送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心口多年来的缝隙被可爱的小咪缝上,鹤鸢轻哼一声:“我再送你一条吧。”
堂堂神策将军,七百年只有一根发带,听着也太寒碜了点。
景元笑眯眯地应了,脸上的表情与窝在鹤鸢怀中的小咪如出一辙。
鹤鸢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帮他扎好马尾,又趁机拍拍他的脑袋。
“那以后也要带着哦。”
他满足地收回指尖,放进小咪暖烘烘的肚皮,又双手抱起,蹭蹭小咪柔软的面颊。
“元咪,我很喜欢你哦。”
不知此咪指的是站着的还是抱着的。
景元挥挥手,带着满脸笑意走了,还颇为高兴地和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
三月七自觉知道了个惊天大秘密,紧紧捂着嘴、控制自己的表情。
幸好来到四人个里头,杨叔去确认住宿和晚餐,丹恒和穹一进来就一左一右地站在鹤鸢的床边。
“你们来啦。”
鹤鸢轻快地和他们打招呼,“罗浮的大功臣。”
他刻意学着景元的称呼,像是打趣,更像是亲近。
穹遏制住自己想挠头的想法,目光炯炯有神。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又像是什么话都说了。
鹤鸢想了想,“之前你不是问我有什么需要么?”
“嗯嗯!”
“能帮我给星核猎手发个消息么?”
“可——啊????”穹满脸震惊,又恢复成理所当然。
是哦,阿鸢是和二舅有一段。
等等……那自己和阿鸢的关系是——
《转世成星核精后,我爱上了二舅的前妻》
丹恒老师是——
《转世为无名客,然后爱上前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这里头的辈分问题太大了!
鹤鸢见穹久久不回答,问道:“不行么?”
穹立刻回神:“可以!”
他就要拿出手机给卡芙卡发消息,就看见另外两人正盯着他。
三月七直白地问:“你还和星核猎手有联系?”
丹恒只是沉默,一切尽在眼中。
穹尴尬一笑,“之前有事找他们帮了点忙……”
他嘴上回答,手很快地掏出手机给卡芙卡发了消息。
【银河球棒侠:阿鸢在丹鼎司xxx病房。】
【银河球棒侠:他想某个人了。】
【卡芙卡:收到。】
穹也是有私心的。
开拓者想,反正他争不过景元他们,不如多叫点人进来搅浑水,自己再贴心一点。
“咪~”
鹤鸢怀中的小咪翻了个身,沉颠颠的身体压.在青年胸上,努力伸着脑袋去蹭,吸引青年的注意力。
“小咪~怎么了?”
鹤鸢笑着看向猫咪,任由他在自己脸上磨蹭。
猫类带着小倒刺的舌头在脸上留下小小的痕迹,更多的是黏糊糊的水光。
“痒……哈哈……”
注意力完全被猫吸引了呢。
穹暗道不好,立刻说:“这是景元将军养的猫?”
鹤鸢点头,“嗯,它叫小咪。”
过分柔软的嗓音传出:“小咪,来和开拓者哥哥打个招呼~”
无名客哥哥。
他叫我无名客哥哥。
穹的脸蹭蹭地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
鹤鸢又抱着小咪对准丹恒,“小咪,这是丹恒哥哥~”
丹恒咳嗽一两声,认真地低头,对小咪伸手,“你好。”
小咪傲娇的爬回鹤鸢怀里,不理这两人。
三月七见状,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竞争,出门找白露去了。
里头的两个,一个被“开拓者哥哥”烤的外焦里嫩,一个被“丹恒哥哥”羞地说不出话。
房间又沉静了下来,只有小猫咪在“喵喵”地叫。
鹤鸢对能给自己加属性的人很有好感,主动找穹说话。
“你们之前都去过哪些地方?”鹤鸢问,“我以前也有个朋友是无名客,她跟我说了很多故事。”
这可是穹最擅长的部分。
他直接从黑塔空间站说到雅利洛,又说到罗浮仙舟。
在说到雅利洛的灾难来自星核时,鹤鸢若有所思。
星核是星神的造物,和反物质军团都来自毁灭。
鹤鸢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解决星核的?”
穹挠挠头,“是姬子老师和杨叔解决的,我们还没学会。”
而且他本人就是个星核精。
丹恒倒是说了一句:“不朽的力量或许能将其压制。”
是丹枫告诉他的。
【既然想相处,那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他喜欢坦诚一些的人。】
“这样啊……”
房间里即将再度寂静的时候,穹意识到不能一直让鹤鸢来找话题,于是主动说:“我们打算在罗浮停靠几日,阿鸢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鹤鸢想了想,“你们可以去金人巷看看,还有一些景点也不错,等我康复了,带你们逛逛鳞渊境。”
丹恒也出声:“我可以带你们潜水。”
“……欸?”
鹤鸢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带你们潜水?”
不过……
鹤鸢看了眼缓慢下滑的体质。
他觉得自己大概好不了了。
可恶,他不想长出叶子,变得丑丑的。
【系统提示:玩家只有死亡,不具备魔阴身的条件。】
【……为什么?】
他不是仙舟人吗?他的种族写得很清楚啊。
但不论鹤鸢怎么戳,系统都没声了。
丹恒解释:“鳞渊境上头年久失修,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水下别有风景。”
穹眼睛亮了。
他早就羡慕隔壁旅行者能去枫丹水下畅玩,这会儿终于轮到他了!
他直接自告奋勇地去看药抓药,势必要养好鹤鸢的身体。
鹤鸢庆幸丹恒没继承治愈的云吟法术,无法看出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可下一秒,丹恒就问:“其实你没法好了,对么?”
他无法看出,可他身体里残留的丹枫却能一眼看出。
丹枫喜爱鹤鸢,对青年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看出了他活泼外表下的虚弱与衰败。
更何况他治病不全靠云吟法术,鹤鸢如今的状况,是个医士都能看出来。
命不久矣,该去十王司报道了。
鹤鸢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没法带他去,但我能留给他一样东西,帮助他去。”
这份礼物会以报酬的方式送出。
鹤鸢打算请开拓者先生帮他做一点小小的事情。
——
穹拿着一瓶药回来时,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几乎降到冰点。
他立刻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氛围,就听到鹤鸢说:“开拓者先生,可以麻烦你帮我做点事情吗?”
“有报酬的。”
没报酬他也做!
穹立刻点头。
鹤鸢笑了笑,抱着小咪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
“帮我找一套适合出门的衣服吧,我想出门走走,不想闷在病房里。”
“可是你的身体……”穹担忧地看着他。
景元将军说鹤鸢需要修养。
鹤鸢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根本不需要修养,刚刚只是支开景元,想自己一个人玩玩而已。”
“而且丹恒继承了龙尊的力量,会治愈的云吟法术,这可比你手上的药有用多了。”
穹看向丹恒求证。
丹恒轻轻点头。
鉴于丹恒老师以往的可靠程度,穹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他立刻出门用传送点来到星槎海中枢,比对着鹤鸢的尺寸买了套衣服。
鹤鸢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和他们悄悄溜出了丹鼎司。
“走吧,我给你当一天的导游。”
鹤鸢站在金人巷的入口,对穹说。
*
金人巷一直是罗浮重点关照的地方,这里历史底蕴丰厚,很适合发展旅游业,沿路的小吃各有特色,能够吸引许多种游客。
“貘貘卷、鸣藕糕、热浮羊奶……你们挨个试一试!”
不知是不是穹的错觉,他感觉鹤鸢的脸色红润的不正常。
可当他看到青年额头的薄汗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想必是走得太快的缘故吧。
他们吃遍了金人巷的许多小吃,其中,丹恒严格挑选出几种奶制品,不许乳糖不耐受的鹤鸢吃。
面对鹤鸢可怜兮兮的眼神,穹与丹恒站在同一战线。
“阿鸢,你身体还没好,还是不要吃这些让你难受的东西了。”
所以游戏扫描身体数据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这种也录入进去啊!
好在丹恒认真看了配料表,跳出几个他能吃的,让他尝尝味。
逛到尽头、穿过洞天之间的连接,就是长乐天。
这里有景元的神策府,也有鹤鸢和应星曾经的家。
鹤鸢带着他们一路来到豪华小区,走进这座尘封许久的别墅。
花园里的花无人打理,野草疯涨,花朵反而成了点缀。池塘里的锦鲤早已学会了自食其力,荷花败了又开,呈现出萧条的意味。
推开门,清洁机器人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倒是能直接住进去。
但鹤鸢约莫是不住了,他只是回来看看。
看着茶几上的水果盘和厨房里稍显凌乱的厨具,仿佛昨日,他们还在这里商量今天的食谱。
鹤鸢看着这里的一切,眼眶红了一片,滴答的眼泪从下巴落下,悄无声息地被地毯吞噬。
恍如昨日。
他甚至觉得,结婚也还是前几周的事情。
他们一直很甜蜜恩爱。
所以鹤鸢从未想过,会莫名其妙的拐到这样的结局上。
可这样的结局…竟然也有一丝丝合理。
有人喜欢NPC为了自己疯魔、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以此来证明对方的爱以及自己的魅力。
鹤鸢宁愿自己没有魅力。
他宁愿应星和丹枫像他之前选择四人行的结局一样,安安生生地过完一生。
应星是扬名仙舟的百冶,他死亡的那一天,有许多学生在路上送他,有无数人来到灵堂悼念。
他是仙舟的功臣,是抗击丰饶的先锋,会永远铭刻在史册上。
而不是通缉令。
应星会在意吗?
反正鹤鸢很在意。
“走吧。”
鹤鸢拉低帽檐,略带哭腔道:“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他的在意和应星的在意又极其相似,若鹤鸢擅自做了决定,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隐瞒的应星。
在鹤鸢沉默的间隙,穹并未出声。
他看过节目,知道这里是鹤鸢和应星的旧居,也知道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如胶似漆的五年。
《跟去你家可以吗》这档结局是边拍边放,时间做不得假。
他们现在的藕断丝连,也是恩爱的证明。
穹的心里酸溜溜的。
他本来就是鹤鸢梦男,抵制一切关于鹤鸢的cp,只接受cb向的图片和文字。
这会儿让他在两人的旧居里呆着,真是浑身都不舒服。
即便那个人大概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过。
两种并不冲突的情绪杂糅,让他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嘴开了个瞄点。
鹤鸢:“?”
丹恒:“??”
发现瞄点更新的三月七:“???”
穹:满脸无辜。
“不可以吗?我是想着下次你要来的话,我直接带你传送就行。”
……还有下次?
穹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
丹恒正疑惑着,就听到穹又说:“阿鸢,要不要一起登上星穹列车,当一个无名客!”
“听故事哪里有创造故事精彩!”
鹤鸢听到他的话,赞同道:“你这话说得不错。”
穹:“难道说……”
鹤鸢觉得穹的表情怪好笑的,“但我已经创造了很多故事,有点走不动了。”
他拒绝了上车的邀约,令穹心里不安。
这种不安没有源头。
只是拒绝上车而已,雅利洛的希露瓦也曾说要一起上车当无名客,最后还是留在雅利洛建设了。
可是鹤鸢的话……让穹没由来的心慌。
但他拿不出实据,只能说:“好吧,那等我去完匹诺康尼,还能来罗浮找你吗?”
“想和你分享新的故事。”
鹤鸢抿唇,“当然可以。”
“开拓者先生的故事,我很喜欢。”
……喜欢我的故事。
喜欢我!!!
穹立刻将一切疑惑抛只脑后,得知鹤鸢想去工造司时,立刻拉着他传送,独留丹恒一人在原地。
丹恒深吸一口气,跟上了。
刚刚落地,就看到了星核猎手。
卡芙卡带着刃来了。
鹤鸢抱着小咪,不方便动作,只能用单只手去扯应星的衣袖。
“我来找你了。”
此刻,鹤鸢的表情的和他怀里的猫同步了。
应星心口一软,轻轻环住青年的肩膀,“我也准备了露莎卡的行程,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一起去。”
鹤鸢点头,“嗯,我等你哦。”
“不要让我失望了。”
好可惜啊,他大概去不了了。
鹤鸢垂下眼,遮掩心中的思绪,小声问:“那我能去你现在住的地方呆一会儿吗?”
他想确定一下,应星过得的好不好。
应该是好的,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应星立刻应下:“好。”
“阿刃……”卡芙卡无奈的声音响起,“阿刃,你是不是该问问我们的意见?”
应星疑惑地转头。
可他之前就说过了啊,艾利欧也是同意的。
鹤鸢想想也是。
星核猎手在银河间的赏金百亿,如果据点被发现的话……
他和星核猎手素不相识,确实不该冒然提出这个要求。
“那我——”
“那不如来列车玩玩吧!”被忽视的穹努力开口,还拽了拽丹恒。
丹恒立刻跟上,“列车长会欢迎任何一位客人。”
好像内涵了谁……?
算了不管了,事已至此,把人拉过来才是要事!
卡芙卡只是想调笑一两句,见状立刻道:“好吧好吧,其实阿刃来到星核猎手的第一天,就说他曾经的妻子可能会来这里,问过我们所有人的意见了。”
“我们,全票通过。”
与所有人认为的固定据点不同,星核猎手的据点在一艘星舰上,不断更换坐标,又有银狼这位顶级黑客在,不存在泄露的可能。
应星紧紧绷着的脸放松下来。
“嗯…房间很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的……”
失去灵巧双手的刃没什么爱好,一切的花销都用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上。
在他看来,鹤鸢只要住进来一秒,那都是值得的。
不来,也是值得的。
鹤鸢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又对应星如法炮制,笑眯眯地说:“那我就打扰了。”
穹失望的垂下脑袋,被一双柔软的手按着。
“星穹列车我还没去过呢,等我回来,一定会去看看。”
鹤鸢问:“你们着急走吗?”
“不着急不着急!”穹想到了千万种停靠的理由,“想来的话随时联系我,我一直在线!”
星核精身强体壮,上能单通模拟宇宙,下能熬夜无限制,可谓是勤勤恳恳的银河打工人。
鹤鸢被他的表情逗笑,“好啊,那你可不许烦我!”
他在对我撒娇。穹想。
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太普信了?穹又想。
可他这样说真的很像撒娇欸!
穹想了又想,“是你不觉得我烦才对!”
只要脑速允许,他可以一分钟一百条消息!
应星冷哼一声,紧紧环住鹤鸢的肩膀。
他不会让鹤鸢有“烦人”的机会的,也不会给别得烦鹤鸢的机会。
特别是丹恒。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子的有些行为,简直和丹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许,我们要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丹恒目送着星核猎手走后,对穹说。
穹想想也是。
他现在睡纸箱子,没道理要让鹤鸢跟着他睡纸箱。
丹恒睡冷冰冰的智库,对病人的身体也不好——
作者有话说:提前说一下,上车和星核猎手那边这里不详细写。
事关主线,这里写了后面难免重复。
这一线路的穹和阿鸢很有君生我未生的感觉[墨镜]
不过正篇通通HE包饺子!
第88章 七百年后(完)
最后, 房间还是没能用上。
穹又一次在丹鼎司见到了鹤鸢。
和第一次见面比起来,青年身上的脆弱感几乎化为实质,像是被丝线吊着的琉璃瓶, 一点点伤痕就能将他的生命带走。
穹将从金人巷带来的小吃放在床头柜,关切地看向鹤鸢。
小咪似乎也感受到青年的虚弱, 不再像之前那样放肆地趴上来, 而是乖乖地依偎在手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鹤鸢的身体。
好冰。
这是穹握上去的第一感受。
他在丹鼎司找到了几本医书, 嚷嚷着要给鹤鸢看病。
“好呀, ”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医士先生?”
穹搭在鹤鸢腕间的手抖了抖,支支吾吾地说:“也、也可以。”
但他还是想听鹤鸢喊他“开拓者哥哥”。
可惜,这大概是绝版语音了。
穹不由得扼腕,早知道就该立刻录下来的!
不管是当起床闹铃还是哄睡语音,都又各自的风味。
鹤鸢没法下床,只能逗一逗年仅一岁的星核精。
他软着嗓音问:“医士先生, 那我的身体怎么样?要做什么手术吗?”
穹:“这、这个还得进一步观察……”
鹤鸢立刻说:“那我要去做什么检查呢?医士先生能给我列个表格么?”
他像是一位非常配合的病人。
但穹知道, 鹤鸢不是。
如果鹤鸢配合听话的话,他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
身体虚弱总是伴随着身体器官的退化。
昨天晚上, 鹤鸢刚准备搭上应星的手、前往星核猎手的基地, 忽然开始猛烈咳嗽。
青年死死捂着嘴不给人看,还是三个人一起上前, 才掰开手,看到了满是鲜血的唇肉和被血浸染的手心。
眼角的绯色本该令人意乱情迷,但在此刻,却是病情加重的前兆。
鹤鸢紧紧闭着的唇被撬开,喉间的鲜血再无阻碍, 顺着嘴角落下。
如泪失.禁般,他的眼角落下了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落下后与鲜血混合,在应星的手心画上粉色的花瓣。
这样严重的咳疾,肯定不是第一次。
应星立刻去问银狼最近的脉案,却是一切如常。
鹤鸢摆摆手,“那是我伪造的……你们别——咳咳——”
若真实情况真的曝光出来,他恐怕哪里都去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可这样的话,身为将军的景元就会受到严重的伤,还要拖着病体面对联盟的问责。
倒不如让他承担一个好了。
可惜没有人听他解释了。
应星完全不顾卡芙卡的话,抱着人就往丹鼎司跑,怀里的小咪也跟着安分起来,用柔软的爪垫安慰青年。
还是穹说他可以带人用瞄点,五人这才重新来到丹鼎司,将鹤鸢交给白露诊治。
白露皱着眉把脉后,干脆道:“药方就是他想吃的东西。”
鹤鸢擦了擦嘴角的血,点头赞成:“龙女大人说的是。”
应星深吸一口气,“有什么想吃的么?”
白露说这话,基本就是明牌告诉他们:鹤鸢已经命不久矣了。
应星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他说要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鹤鸢,希望自己在他身边的日子里,能让鹤鸢一直开心、一直闪闪发光。
可实际上呢?
他无力拯救被倏忽抓住的鹤鸢、无力去对抗自己一直视为仇敌、甚至还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他与丹枫做得事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成了鹤鸢的心病。
仙舟人领受身体上的丰饶赐福,精神上却没有扩充。
多思多虑,常人也会因此短寿,于长生种而言,只是将死亡的时间延后罢了。
应星低着头,看到鹤鸢朝他勾手。
“应星哥,你凑过来一点。”
软绵绵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坚定。
应星在另外三人的瞩目下来到鹤鸢身侧,弯腰低头,耳廓被青年缓慢的呼吸染红。
“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可以吗?”
应星立刻起身,转身问白露:“厨房在哪里?”
白露指了个方向。
等应星走后,龙女叉腰看向鹤鸢,“我不是说了不要用大力气吗?一个你,一个景元将军,个个都不听医嘱!”
“真是气死我了!”
鹤鸢无奈:“龙女大人,我有必须做的理由……”
白露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要不是看在你还是我老师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
【老师……?】
【他还记得我的话!】
丹枫曾同鹤鸢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没有时间去实现。
他不知道鹤鸢用了什么办法将白露带走,又处理了龙师,但他发觉自己的话被放在心上后,那种近乎满溢的思念与爱意汹涌而出,甚至波及到了丹恒。
丹恒想说点什么,意识到现在的场景,还是沉默着。
【不要用我的事去打扰他。】
【不要让他伤心了。】
丹恒默默地回话:“好。”
——我只会以丹恒的身边在他身边,不会说任何关于丹枫的事情-
鹤鸢笑笑:“龙女大人已经独当一面,我这个老师早就退休了。”
“往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白露满不在乎:“也行,但接下来——你要是还想多活一会儿的话,就在床上好好躺着!”
“要实在想出门,你找个人给你推轮椅吧,晒晒太阳也不错。”
留下医嘱后,她打算离开,走到门口时又不放心地对着另外三人说:“你们记得看好他!”
鹤鸢可会逃了!
他就算逃不了,也会蛊惑人心,让人帮他逃!
穹就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比他还要先被蛊惑的是丹恒老师。
丹恒昨晚信誓旦旦地给鹤鸢作保,结果嘛……
反正,现在是丹恒老师的信誉大危机。
在别得事情上,穹还是愿意信任的,毕竟丹恒老师也就在这昏头一次。但在鹤鸢的事情上,他每次都保留几分怀疑的态度。
好在丹恒老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拒绝帮鹤鸢造假了。
所以现在,经受考验的人,变成了穹。
昨晚吃了顿糖醋排骨后,应星负责守夜,帮鹤鸢解决各种生理以及心理上的问题,据说排水都要抱着去。
鹤鸢很激烈的想拒绝这种把尿的姿势,但在应星的武力镇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体质下降严重影响了武力值,导致现在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虽然应星也没别得旖旎的心思,但鹤鸢就是抗拒这种啊。
按照他自己经历的时间来算,他们几十分钟前刚刚用过这种姿势呢。
还好应星察觉到他的抗拒,帮他铺了地毯站住。
但……扶住了它。
鹤鸢抖抖索索地排出来,窝在被子里不想见人。
他确实需要扶着,但是——但是——
这还是太超前了。
这就导致应星只守了夜,大早上就被鹤鸢赶走,穹趁机过来顶班。
他早就和银狼联系,表示自己会当二舅的贴心“助攻”,不给丹恒趁虚而入的机会。
银狼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毕竟卡芙卡和刃想离开的话,需要银狼帮忙疏通路线,顺便黑一下监控。
时间来到中午,穹去金人巷买了鹤鸢指定要吃的东西,用瞄点热乎的带回来后,鹤鸢开始“考验”他的意志了。
“医士大人,能陪我说说话么?”
这谁顶得住啊!
穹的脸熟成苹果,假装正经道:“先生,我们这边没有这种服务。”
鹤鸢失落:“……这样啊。”
随即,青年又做出希冀的表情,“可我觉得和您聊天时,心里头好受很多,身上也不痛了。”
“真的不可以么?”
穹深吸一口气,拿过抽纸堵住鼻血。
“如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话,乐意效劳。”
“那就谢谢医士先生了。”
……谁顶得住啊!
穹真心认为,应星当初能拒绝,毅力真不是常人能及的。
他连夜补完《可以跟去你家吗》完整版,发现应星竟然是被追的那个、而且还追了三四天后,感到大为震撼。
因为现在的鹤鸢几句话就让他丢盔弃甲了。
“龙女大人说要晒晒太阳,能推我出去看看么?”
鹤鸢应该要静养的,但穹抵不住他的声音和表情,晕乎乎地搬出轮椅,把青年从床上抱起来,推了出去。
丹鼎司临近鳞渊境,也囊括了一部分波月古海。
站在木桥边,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也能看到远处隐隐绰绰的建木。
这是穹第一次同鹤鸢独处。
之前身旁都有他人,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人。
鹤鸢说话也就更加没有顾忌、更亲昵一点。
穹甚至要普信的觉得,鹤鸢的声音跟钩子一样在勾着他。
错觉吧。
鹤鸢抚摸着小咪的皮毛,语调上扬,“不是哦。”
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鹤鸢又说:“嗯,很可爱呢。”
他挠挠小咪的下巴,猫咪发出“喵喵”叫,“对吧,小咪也觉得我说得对。”
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单纯舒服地叫出声。
“那穹要不要试试呢?”
“我、我吗?!”穹忽然回神,呆呆地低头。
印象中,这好像是鹤鸢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鹤鸢伸出一只手,“对啊,这里只有我和穹,不存在别的东西、别的人。”
……难道还会有别得东西存在???
穹满心疑惑,身体很诚实地走到鹤鸢面前蹲下,将下巴塞进莹白色的手心。
圆润的指节在下巴有节奏的摩梭,大拇指在唇下来回按压,像是挠着小咪一样,对着穹来了一遍。
舒服得让穹眯起眼,随后脸上就被小咪拍了两个爪印。
上头传来青年的笑声和亲昵的安抚,“小咪,小咪,回来好不好?我最喜欢小咪了。”
穹微微睁眼,正好对上鹤鸢含笑的面容以及小猫咪蹦起来蹭蹭饲主的动作。
好漂亮。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小猫猫在依赖大猫猫的场景。
拖住下巴的手还没收回,穹心安理得的用这个姿势看了鹤鸢许久。
这个视角,感觉他自己也算半个小咪。
小咪拍胸,穹感觉自己也跟着拍了;小咪贴脸,穹仿佛能感受到青年柔软滑嫩的脸颊;小咪握手,穹感觉自己在同鹤鸢十指交扣。
这简直像是在谈恋爱!
穹怔怔得盯了好久,直到鹤鸢手指下滑,按压他的喉结。
“开拓者先生?回神了。”
穹眨眨眼,目光集中在鹤鸢眼下的泪痣,还有一.张一合的唇肉。
哪里都很好看。
特别这会儿的日光从青年身后照来,像是鹤鸢全身在发光一样。
“是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吗?”鹤鸢又存心逗了一句,“开拓者先生,你的腿不酸么?”
穹这才回神,“嗖”得一下站起来,腿酸的摇摇晃晃几步,只能撑着鹤鸢的轮椅。
这让他和青年贴的更近了。
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去。
他已经能闻到浮动的甜香,感受到清浅的呼吸。
穹愣神的功夫,鹤鸢往上凑了点,手指点住对方的胸口。
开拓者先生穿着简单的两件套,手指上的温度清晰传递,弄得他胸口滚烫。
他本来就喜欢鹤鸢,这会儿直接被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三月七在这,指定要大惊小怪。
天生抽象圣体竟然抽象不了了?
那可真是个大事。
穹清晰地咽了下口水。
鹤鸢:“噗嗤。”
他的手放下来,躺在轮椅上,笑得花枝乱颤。
正常人这会儿恐怕要红着脸解释一堆,但穹不是正常人。
“你真好看。”
“我喜欢你。”
认真又呆呆的脸配上红晕,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鹤鸢笑得更欢了。
他看着穹,“你知道吗?之前为了和应星哥约会,我虚构了一个要和我约会一日的人,让他们来把关。”
“然后我和他们每个人都约会了一天。”
景元补偿过了,所以也算约会一天。
穹从节目里知道过一点,“我知道。”
鹤鸢狡黠地看他,“那你要当我的一日男友吗?”
青年坦诚地说:“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只能给你一天时间,想一想怎么安排吧。”
穹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一样,半天没回神。
鹤鸢垂下眼,低落道:“穹不愿意么?”
“我愿意!”穹大声道,生怕鹤鸢收回之前的话。
路边的丰饶灵兽被他引来,穹大喝一声,冲上去就是一棍,解决了方圆十里的丰饶灵兽。
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还没发泄出来。
鹤鸢被他逗的哈哈笑。
“嗯,我也愿意。”
穹又开始不切实际的想:如果这里是婚礼现场,他穿西装,鹤鸢穿婚纱,那他们下一步该是接吻了。
鹤鸢身体不好,所以洞房这一步可以免掉,换成哄睡。
他一路打完丰饶孽物,心里的幻想还没结束。
鹤鸢抱着小咪看他,“开拓者先生,现在把我送回房间吧,你该去想想怎么安排了。”
穹送他回病房、和丹恒交班后,一脸兴奋地走了。
看得丹恒满脸莫名其妙。
“你对他说了什么?”
据他所知,穹不是白磷型人格,不会无缘无故的燃起来。
鹤鸢捂着嘴咳嗽几声,“答应了一些做不到的事情,给他画了个饼。”
他看向面板上的倒计时——
【3:35:47】
没办法,只能多给点道具补偿了。
丹恒:“……不必如此。”
他想,就算告诉穹实情的话,也不会怎么样的。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穹很喜欢鹤鸢,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事情,穹都会原谅。
当然,穹的原则也是很多变的。
鹤鸢无声叹气,“但我很讨厌临死前一堆人围着我关心的场面。”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止他即将死亡的事实。
反倒是给了他许多压力。
“我明白了。”
丹恒问:“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鹤鸢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他一直觉得,丹恒是这三个人里头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之前找他隐瞒病情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想法。
“帮我准备一下礼物吧,”鹤鸢说,“我的死讯会自动发给他们,不需要你来承担什么。”
丹恒忍不住说:“最后的旅程,不能让我陪着你么?”
鹤鸢摇头,“最后的时间,我有想要留给的人。”
他拿出准备的礼物和托丹恒买来的包装,写下简短的信,塞进不同颜色的盒子中。
时间来到【1:34:21】。
鹤鸢被丹恒抱上轮椅,准备好的礼物塞进被窝中。
在白露的默许下,回到鹤鸢自己的住宅。
他留给的人是自己。
住宅中的许多东西都搬到了婚房中,但陈设依旧,还能看出往昔的痕迹。
死亡是什么感觉?
现实中的鹤鸢体会不到,游戏中倒是要感受一次了。
仙舟的晚风总是柔和的,伴着浅淡的月光,像是温和的水在洗涤身体。
先是双手无力。
小咪还在他的膝上,安静的陪伴他。
动物的直觉要比人敏锐一点,猫咪并不叫唤,只是用柔软的爪垫去按压逐渐冰凉的手。
小猫咪见过别得人类这么做,以为这样也能温暖人类的体温。
但它只觉得爪垫下的温度越来越低,表皮变得透明,清晰地看到血管,还有轻微的颤.抖。
小咪不安地叫了一声。
鹤鸢努力睁眼回应他,小声说:“小咪,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好困啊。”
小猫咪善解人意地“喵喵”,安静地蜷缩在鹤鸢的怀中。
然后是双腿,彻底失去了感觉,连腿上胖胖的小猫咪也感受不到了。
风吹过来的时候,只有脸有一点温度。
最后是眼皮。
鹤鸢不困,但眼皮一直下沉。
他最后调出面板,发现倒计时只有几分钟了。
和死亡对抗的感觉……就是这样么?
鹤鸢忽然想到之前复活时去的地方。
这一次,还会到那边吗?
【BAD END/善意的谎言】-
不会。
鹤鸢两眼一黑,回到苍白的登入界面。
他坐在沙发上,看见【结局信息】这一块有红点。
是达成五个结局后有属性点奖励。
但鹤鸢看见那个BE时,哪哪都难受。
为什么会歪到BE里去呢?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原因在于倏忽之乱?
那他要是提前找药师解决倏忽呢?
毕竟是偷.情的关系,帮点小忙也没问题吧。
或者说,他给应星哥塞满事情,让他没空想东想西,又或者是他没有中计,偷偷跟上去,不闹出大动静。
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但鹤鸢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是这个走向?
他们感情那么好,也没什么不圆满的地方,为什么顺其自然会是BE啊!
论坛的大家集思广益,给出结论。
【一个是身份,一个是暗藏的矛盾。】
【持明族的人口危机不必多说,毕竟龙尊空有两根却不能下崽的行为已经在论坛涛了好几遍了。】
【只说说矛盾。持明族帮仙舟镇守丰饶神迹,仙舟给持明提供栖息地,让他们自治,在当时算是双赢。】
【但现在,持明的人口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毕竟只死不生,再大的骆驼也得没。】
【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生存,而是延续。】
【所以这几任龙尊肯定都在研究怎么生孩子(bushi),怎么延续种族。】
【众所周知,不朽分.裂成了丰饶和繁育。繁育无了,丰饶被仙舟禁了,龙尊就在自己身上想办法。】
【恰好这个时候又有人觉得仙舟在战争中的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并且胜利遥遥无期,发觉他们不过是星神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极端看法)。】
【恰好又有个很好的朋友去世了……】
【当巧合很多的时候,这就不是巧合了,而是必然。】
鹤鸢满脸问号:【意思是…不管我怎么做,都是这个结果?】
【差不多吧。从这条线看,一个人长生一个人转世,在不同阵营效力,但都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这妥妥的连环剧情。】
【而且打得这个毁灭令使,也很有来头,是仙舟的老敌人岁阳,感觉在给巡猎扩大命途。】
鹤鸢回复:【不能改吗?】
【结果不能改,但是过程说不准。转世和长生都是笼统的概念,转世的程度、长生的由来,都是可以操作的。】
鹤鸢关上论坛。
他稍微信了点,但不全信。
论坛的这一位是剧情分析党,很多人的疑问都被他解开说中过,偶有失误,但也大差不差。
但鹤鸢还是觉得,他可以试着改改。
刚刚想得那几个选择都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再去操作结果。
玩家是很有毅力的。
特别在面对喜欢的纸片人时。
鹤鸢努力消化刚刚死寂的感受,拉出系统面板。
——【进入后日谈】
——【读取存档】
——【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下章吃席+收礼,然后回归主线。
啊啊啊啊啊啊还没写完,怎会如此啊啊啊啊。
第89章 七百年后后日谈
人死如灯灭。
穹从未想过, 自己会在准备行程的时候,收到这样一条消息。
【我已去往远方,开启新的旅程。】
来自鹤鸢。
这就是他的账号, 聊天记录还停在自己打探喜好的阶段,做不得假。
除非被盗号。
可据穹所知, 鹤鸢的账号银狼都黑不进去, 那这世上也没人能做到了。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通过瞄点来到丹鼎司。
深夜的丹鼎司还有值班医生在, 穹尽量放轻脚步, 不影响别人。
鹤鸢的病房空无一人, 只有被窝是鼓的。
穹是第一个到的。
他在房间里探索半天,只找到几根猫毛,床上的闪光点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点了一下。
许多颜色各异的礼物蹦出来,浮在空中。灰色的、有着垃圾桶纹路的礼物飞到穹面前。
深灰色丝带锢住的小纸条上写着:送给开拓者先生。
穹小心收好纸条,拆开礼物。
里面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亮晶晶的星琼、深蓝色的珠子、一张黑色的带着金纹的卡、几管燃料、金黄.色的骰子,以及一张折叠的信。
【听说你喜欢亮晶晶的石头, 我这刚好有点, 都送给你。对了,我听三月七小姐说, 你的燃料总是不够用、什么…遗器也总是随机不到好词条?不知道这些对你有没有用, 都送你好了。】
【爽约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不喜欢你们围在我身边紧张、或者违心的露出笑脸, 所以我偷偷躲起来了。】
【如果能找到我的话,还有礼物送给你哦!】
“……谁要礼物啊!”
穹揉揉因为熬夜而酸涩(自以为)的眼睛,把礼物塞进背包后,朝着房间里大喊:“这是你的恶作剧吗!”
没有人回应,巡逻的护士听见声音, 提醒他小声点。
退出房间后,护士看了眼门牌奇怪道:“这间病房…预定了明早退房,你是病人的家属么?”
穹气鼓鼓地红着脸摇头。
护士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什么都不说的走了。
“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穹认真地说。
他早已搜寻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再没有地方能藏人。
但,万一呢?
万一鹤鸢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能够附身隐身什么呢?
还是没人回应。
穹走到门口,又对着门里说了一句:“我生气了,我走了!”
“……”
他迈出一步:“我真的走了,走了我就不回来了!”
无人回应,只有还在飘荡的礼物盒发出轻微的碰撞。
穹走了三步,每一步都要转身朝病房里说几句话。
许久都没得到回应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传送到之前钉下的瞄点——鹤鸢同应星的家。
刚传送过来,迎面就是一箭、以及蛛丝嗡鸣。
卡芙卡歉意道:“阿刃收到消息就跑过来了,还在找人。”
应星枯坐在沙发上,缓缓道:“他不在这儿。”
穹:“那他会在哪里?”
不回这里的话,鹤鸢会去哪里?
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吧?
“对了…病房里有他留下的礼物。”穹不大情愿地说。
或许,遗物更能概括这些物品,但穹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些是礼物,并将它们的存在告知旁人。
应星瞥他一眼,点头表示知晓。
男人走出门,不顾身后的两个小尾巴,挑最近的路线来到鹤鸢家中。
这里还是钥匙锁。
好在应星有钥匙,锁孔也没换过,让他们顺利的进来。
里头安静的可怕,只有楼上传来急切的喵喵叫声。
应星疾步上楼,看到一个长发披散的背影。
他忽然顿住脚步,不敢向前。
他害怕面临爱人的死亡,即便知道这已成定居。
可是——可是——
若是他不看的话,是否能留下一些妄想,幻想鹤鸢还在世上,只是去更远的地方游玩了。
小咪不再像之前一样抗拒他们,反而从鹤鸢身上跳下来,一个劲地咬住应星的裤腿,往鹤鸢这边拉。
小猫咪急切的“喵喵”叫。
有这样一种说法——动物的直觉很敏锐,能够感受到主人的状态。
小咪感受到鹤鸢生命的枯竭,在这里嚎叫半天,希望有人能来救一救鹤鸢。
它不敢离开主人,怕离开视线的下一秒,它的主人就不见了。
还有就是,它答应了饲主,要好好陪在主人身边,不离开一秒。
应星垂眸看向着急的小猫咪,弯腰将他抓起来,走到鹤鸢面前。
青年安详地躺在椅子上,阖目安睡,仿佛死亡不曾降临。
可他的唇是苍白的,脸色也没有半点红润,手上的肌肤近乎透明,浑身冰凉,毫无生气。
他没有魔阴身,他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应星觉得,鹤鸢变成魔阴身也好过现在。
魔阴身只是失去理智,说不准还能找到办法。
可死亡……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灵魂也不在了。
应星失落地跪下来,枕在鹤鸢的膝上。支离剑放下,双手捂住青年的手。
“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哀求的话语自口中吐露,没有半分作用。
青年依然闭着眼,毫无回应。
应星本就赤红的血充红,几乎要把眼白都占据。他的表情是癫狂、接近疯魔的,可他的动作又是如此温柔、声音压低着,仿佛害怕惊扰了谁。
“我错了…我在赎罪了……你醒来看看我——看看我——”
声音高高低低,和小猫咪凄厉的哀叫一起混合。
面前的这个男人救不了主人。小咪想。
它将目光看向灰毛的开拓者,想着这人曾给主人把脉过,应该有点办法。
小猫咪故技重施,将穹拉到鹤鸢面前。
穹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毫无疑问,零点前的他是欣喜的、兴奋的,可零点后,他就像是失去了魔法的灰姑娘,无法和王子约会。
他的更无法挽回一点。他的王子死了。
明明昨天还跟他做了约定,今天就死了。
这也太荒谬、太像恶作剧了。
在见到应星之前,穹还做着这是恶作剧的梦。
他等着鹤鸢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笑嘻嘻地嘲笑他,然后告诉他这是个恶作剧,他上当了!
“……原来不是恶作剧啊。”穹扯了扯嘴角,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该做什么呢?
原本以为自己领到了爱的号码牌,就算喜欢的人命不久矣,但按照仙舟人的寿命尺度,怎么也有个几年好活,不用担心后续的发展。
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连续求助两个人无果后,小猫咪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暗道“废物”。
它在房子里乱窜,找到家庭电话,挨个拨打联系人的号码。
“喵喵——”
“在家里是吧,我明白了。”这是大晚上在外头找人的景元。
“喵喵喵——”
“不好意思,丹枫已经——是找我的?好,我马上来。”这是差点被龙师扣下的丹恒。
卡芙卡悄悄离开房屋,站在高处观察,顺便和星核猎手们聊天。
《刃不在(4)》
【卡芙卡:他死了。】
【银狼:……啊?】
【银狼:我看脉案还有几十年啊】
【流萤:[蜡烛][蜡烛][蜡烛]】
【艾利欧:奇怪,我的剧本显示他不会死。】
【卡芙卡:也就是还有救?】
卡芙卡看着手机,等待艾利欧的回复。
仙舟人没有死亡,只有魔阴身,或许……
毕竟鹤鸢的样子很像睡过去了。
【艾利欧:命运看不透了。】
【艾利欧:我给不出确切的答案,但我能说,某个世界的刃应该得到了圆满的一生。】
【艾利欧:或许该叫应星。】
卡芙卡摁灭手机,看向露台方向。
昔日的云上五骁来了两个人,还有列车组的两位,加上一只猫,将露台挤得满满当当。
应星想把鹤鸢带回去给艾利欧看看,寻找救治的机会。
景元和丹恒拦下,穹在一旁无措地不知道做什么,只好抱住猫,尝试对话,问出更多的信息。
“应星,你忘了他最讨厌的事。”景元拦住应星的手,冷冷道。
鹤鸢最讨厌有人自作主张。
当初的饮月之乱便是如此。
鹤鸢完全不知,稀里糊涂地进了十王司,又稀里糊涂的出来,然后才知道应星和丹枫干得事。
当时的青年很生气,但还是找了关系、让人好好照顾两人,时不时来探望。
丹枫差点因为“别样”的蜕麟死亡,也是鹤鸢出手救下。
应星的手顿住,恶狠狠地看着景元,“景元,难道你不想救他吗!”
空气中静默无声。
当初的丹枫也是这么问应星的。
“应星,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某场战争死去吗?你不想永绝后患吗?”
彼时的罗浮刚刚经过倏忽之乱。
即便胜利,当日的场景也成了众人心头的乌云,无法驱散。
鹤鸢和白珩没死,可丹枫为二人检查过。
两人的身体都因毁灭和丰饶的冲撞,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鹤鸢还好,他还年轻,细胞的再生能力很强,只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白珩不是。白珩本就三百岁的年纪,接近死亡,毁灭和丰饶直接摧毁了大半细胞,再生的速度赶不上被摧毁的速度,最后早早死去。
这无疑刺.激了两人。
丹枫说:“倏忽的死亡并不彻底,丰饶势力、别得势力也不会放过建木,罗浮要经历的事情远比这些多。鹤鸢一定会去往第一线,但那意味着死亡和受伤。”
“倏忽…我们还有可能遇到第二个。”
一直以来,应星和丹枫从未赌过可能。
他们的力量让他们相信,一切不好都不会有可能。
于普通人、甚至是命途行者而言,星神的力量无人能及,令使亦然。
一个倏忽就能对罗浮造成这样的灾难,再来几个呢?
燧皇能用一次两次,还能再用一次吗?
于是,应星答应了丹枫的提议。
他们在鳞渊境创造出一头孽龙。
孽龙打碎了数不清的持明卵、杀了数不清的持明族人和云骑军,他们成了仙舟的罪人。
也让鹤鸢为他们牵挂,因他们有了心病。
当初的他们不愿牵扯上鹤鸢,隐瞒了下来。
鹤鸢说,他们这叫自以为是,叫不顾他的想法。
现在,应星在失控间,差点又要做出傻事。
他愣了愣,说了句“抱歉”。
“我…阿鸢,我错了,我刚刚都是……”
过分癫狂的精神让应星话语错乱,语序颠倒。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到青年身后,拔下头顶的木簪。
“阿鸢喜欢漂亮……头发散着……不喜欢……”
景元沉痛地看着应星帮鹤鸢挽起长发,梳理发丝,调整衣领,最后脸颊贴上带着戒指的手。
“我会按照你说的,好好活下去……”
“你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在众人来不及阻止的视线中,应星轻轻削下自己的一缕发丝,手指插.入侧腰,抽出一根肋骨。
“应星——你在做什么!”
“你……”
“?!!!”
卡芙卡的手抖了抖,差点摔掉手机。
应星置若罔闻,声音不见一丝颤.抖:“你要的肋骨,我取出来了……”
“让他陪着你好不好?就当我在了。”
景元沉重地叹息,“应星,阿鸢当年说的这些话,不一定是真的要。”
但事已至此,应星抽出的肋骨早已长出来,现在塞回去也没地方了。
他只能看着应星擦干净上面的血肉,轻轻摆在鹤鸢手上,连带着刚刚削下来的发丝。
发丝扭成一团,系在了青年的发尾。
应星不愿意毁坏鹤鸢现在的样子,便只动了自己。
丹恒近乎失语,穹也差不多。
开拓者短暂思考,将手放在侧腰,寻找抽取的角度。
他是星核载体,应该能……长出来吧?
“开拓者,”景元严肃地看着穹,“小鸢如果还在,一定不愿意你这么做。”
如果没有如应星一样的约定,最好不要这么做。
即便鹤鸢已死,景元依然顾及他的感受。
不喜欢的不要做。
穹蔫蔫地垂下头。
他觉得自己失恋了,还很伤心。
这种感觉,从前还未体会过。
丹恒收起重渊珠,抑制自己心中的冲动。
他不能这么做。
那他能做什么?
只是临行前帮忙打包礼物么?
那份礼物他早已拿走,里面是……仙舟上各个饭店的VIP卡和一部分资产,以及一枚龙鳞。
他实在是受之有愧,打算找个时间去找景元还掉。
至于那封信。
【丹恒,很高兴认识你。】
【如果我的生命再长一点,或许我会登上列车,和你们一起经历穹口中的冒险故事。】
【但即便没有,认识你们这件事,已经足够让我开心了。】
【你是丹枫的转世,即便我极力将你们分开,但在看到你有新的朋友和生活时,还是会为丹枫高兴,先说一句抱歉啦。】
【剩下的东西就当是我的歉礼,很高兴认识你。】
【另外,这枚龙鳞就当是物归原主了。】
丹枫……
在丹恒心口呆着的丹枫看到这封信时,沉默了很久。
【……就连谢谢也说不出口了。】
丹枫无声的感叹。
站在原地的丹恒顿了顿,走到鹤鸢面前。
“谢谢。”
不仅为丹枫,也为他自己。
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个系统时,丹恒却很满足。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丹恒的心中早有了答案。
他将自己的龙鳞连同丹枫的龙鳞一起放入景元准备的星槎,就在鹤鸢的心口。
护心麟,护着龙的爱人的心脏,愿他在星海中不受打扰,安静航行。
送给景元的是一根新发带。
景元将随身带了多年的护身符放在青年身旁,戴上新的发带,为鹤鸢送行。
刃的肋骨就在鹤鸢手边,若他醒来,能立刻触碰到。
最后是穹从贝洛伯格带来的矿石和花。
他想,鹤鸢从前是做工匠的,应该会喜欢矿石吧。
约会的行程中,就有带鹤鸢前往贝洛伯格参观的行程。
可惜……
穹看着景元关上舱门,在玉界门放飞。
暗处的应星摩梭着手中的玉簪,如雕像一般站着。
鹤鸢留给他的话最多,絮絮叨叨地写满了一页,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过于透支身体,要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不要管别人的看法。
可能是知道他心存死志,鹤鸢便没有劝他活下来。
【应星哥,不论你是什么样子的应星哥,我都很喜欢。】
【刃也好,应星也好,都是我喜欢的你。】
……
【我还想和你去更多的地方,想过我们应该去情侣必去的艾普瑟隆,应该去许多著名的旅游星,去许多地方留下回忆。】
【可惜,我们之间的时间太少,连预期的几十年都没有,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
【剩下的时间,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希望你能沿着自己的想法去走,不要管别人的看法。】
【就像从前一样。】
……
【另外,我找到了治愈双手的药,但要持续使用。】
【要是想用的话,记得好好根据说明书来,知道么?】
【对了对了,还有罗浮的房子!】
【景元说,等我死了,罗浮的房子可能会被收回,希望你能把里面的那些东西搬空好么?不然……好尴尬的……】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不许忽略!】
……
应星仔细研读着每一句,里头的语气熟悉的仿佛鹤鸢就在他耳边说话。
看着星槎飞远后,应星根据银狼规划的路线来到家中。
他特地带了个新技术背包,将他打造的珠宝首饰、这些年给鹤鸢做得东西以及许多不堪入目的衣服收进去。
不一会儿,鹤鸢叮嘱的收完了。
应星站在楼梯旁想了想,将能带走的家具和厨具也收走,整个房子只剩下装修。
鹤鸢自己的房子说是安排景元去收了。
应星的任务完成,回到星舰上。
黑猫形态的艾利欧轻巧地来到他面前。
“刃,星舰会护送一段时间,下个任务马上就开始了。”
“……嗯。”
众人识趣地没有打扰他,留应星一个人呆着。
这种时候,还是一个人比较好吧。
他们是刃的伙伴,知道刃的习惯和一点过去。
五天后,刃再一次出任务时碰到了一个机关难题。
银狼打算黑进去的时候,刃轻巧地解开了。
“刃叔,你的手……?”银狼的视线在男人被手套包裹的手上。
她记得刃叔的手已经解不了机关,锻造不了什么了。
刃言简意赅:“快好了。”
又一个五天后,刃给星核猎手的每个人都送了礼物——亲手打造的那种。
【你的同伴都很关心你呢,想必应星哥也感受到了,对吧?】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话么?好好相处吧。】
【应星哥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不然你们怎么交付信任了呢。】
【最后,要说再见了。】
【希望你达成所愿,应星,刃,我最最最喜欢的应星哥。】
“阿刃这是在感谢我们?”卡芙卡问。
想起鹤鸢的话,刃的唇角上翘,沉默地点头。
“嗯,谢谢。”
银狼吐了个泡泡,拿着最新改装的游戏机爱不释手,“谢了刃叔,改天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流萤想了想,把自己的装甲图纸给应星发了一份。
【流萤:听说他很喜欢开高达,可以试着做一份。】
【刃:谢谢。】
人不在又如何。
应星仍旧一直记着他,不忘记他,给他准备礼物和房间,仿佛这里迟早会迎来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景元,该说的话都和你说了。】
【最后,就让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仙舟联盟的那群人估计不好糊弄,所以我把帝弓的信物寄过去了。】
【当然,光凭你的脑子也能度过这一轮调查,但我希望你不要太劳累,所以擅作主张了。】
【如果介意的话,现在还能拦截哦。】
【不介意的话……希望你帮我收拾一下房子,里面有些东西不好意思被人看到。】
【就算介意也要去!】
景元收好信纸,无奈地去鹤鸢家中收拾东西-
星槎在银河中飘荡了一会儿。
舱门来回打开四次,分别多了一副面具、一支弓箭、一截树枝和一枚光锥。
被四名星神庇护的星槎在银河中安稳的飘荡,直至时间尽头。
【后日谈遗憾(完)】
在玩家空间看完的鹤鸢:“……”
他戳了戳系统,“我这个大存档的人物是固定的吧?”
穹和丹恒应该还会出现的对吧?
系统:【对的亲亲。他们会在后续的时间中.出现,但随着亲亲的选择不同,会有不同的登场方式以及初始好感。】
鹤鸢满意了。
哈哈哈,他一点都不伤心。
应星哥抽肋骨的时候,他可是面无表情地流了眼泪,心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是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鹤鸢冷着脸,带着还略微红肿的眼眶思考自己读取哪个存档。
就是你了!
【正在读取存档……】——
作者有话说:好,即将轮回——[墨镜]
怎么感觉五十万写不完啊[爆哭]
第90章 读档二次
鹤鸢回到了饮月之乱发生当天。
来到工作室时, 他接过应星递来的奶茶,没有喝。
鹤鸢看着男人说:“应星哥,你有事情瞒着我。”
他想着, 如果应星愿意坦诚的话,他是可以去帮忙, 去成为帮凶的。
应星对上他的视线, 笑了笑,“阿鸢, 你说的是我早上吃了你一个草莓的事情么?”
鹤鸢摇头, 将奶茶杯放在桌面,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摸了摸出现水珠的杯壁,“你在奶茶里面加了什么呢?是能让我昏睡整整一个下午的药么?”
应星神色紧绷,努力做出疑惑的模样,“阿鸢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鹤鸢没有回答,反而顺着往下说:“也不对,仙舟人的抗药性高, 你下的量不止这些, 那你又是怎么盖住味道的?”
他打开盖子闻了闻,恍然大悟:“你找丹枫要了没味道的药, 然后挑走了冰块。”
是啊, 鹤鸢差点忘了,丹枫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也不低。
青年直直地看来, “应星哥,你到底要瞒着我做什么?”
应星迎上他的视线,“阿鸢,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鹤鸢笑了,“我看是惊吓吧。”
他的语气稍稍强硬了点, “应星哥,你真的不说吗?”
不说的后果…真的能承受的起么?
鹤鸢面无表情地捏爆奶茶杯,清透的茶水和奶盖混合在一起,用甜蜜包裹手掌。
幸好,幸好他在玩家空间里的流的眼泪不会被看见,他又是调整好心情才来读档的。
鹤鸢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作为应星哥的伴侣和爱人,一开始用稍微柔和一点的方式比较好。
后面再说。
面对鹤鸢的眼神,应星选择找到毛巾,擦干青年的手,收拾工作台。
他坚持自己要给鹤鸢一个惊喜的说辞,不再提别得,开始工作。
鹤鸢哼出一口气,“不说是吧?”
应星侧对着他,低声道:“阿鸢,我、我在给你准备惊喜,让你提前知道的话,就没惊喜的效果了。”
事不过三。
鹤鸢如常地过完上午,吃饭时也没防备,直愣愣地睡了过去。
应星最后看了眼他的睡颜,在青年的额头轻吻。
“抱歉,但我不能连累你。”
出门时,男人的眼神坚毅许多。
鹤鸢睁开眼,跟上应星的脚步。
他提前喝了隐身药水。
一路上,和应星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还和应星坐了同一艘星槎。
通过丹鼎司来到鳞渊境后,丹枫在岸边等待着他。
“怎么这么晚?”
应星忧愁:“阿鸢刚刚察觉到了不对劲,幸好我留了一手,他没跟过来。”
丹枫点头,“那就好,这种高风险的事情……我们两个够了。”
一个是持明龙尊,一个仙舟短生种百冶。
前者还要顾及持明族的面子,后者光看贡献也要思量许久。
况且他们两人都已走到了这条路的极致,也没有向上的想法。
一旁的鹤鸢无声冷笑。
呵呵。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鹤鸢了!
现在,他是钮祜禄鹤鸢!
鹤鸢一路尾随着两人来到实验现场。
鳞渊境此处看守严格,丹枫只能争取到四个小时。
应星有备而来,两人一番默契合作,造出了鹤鸢还未见过的孽龙。
丹枫见到产物,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去搏斗。
应星今日轻装上阵,没带金人,只能用些小武器去干扰,没注意到地上那一摊挪动的血肉。
鹤鸢注意到了。
他想到应星哥不愿意长生,便现出身形,打散血肉,也来到孽龙身前。
两人见到他,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慌的神色。
“阿鸢!你怎么——”应星是最不敢相信的那一个,他明明亲眼看着鹤鸢吃下饭菜,又看着他熟睡,确定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丹枫闭了闭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摘出去。
只要鹤鸢是刚来没多久,他和应星都能做出证据,装成鹤鸢并未参与的模样。
顶多只是被关个几天,没关系的。丹枫努力让自己冷静。
鹤鸢一边同孽龙搏斗,一边说:“我看完了全程。”
“我清楚你们的每一个步骤,知晓你们交谈的每一句话,也知道你们使用的原料。”
丹枫的脸色越来越差。
只要凭借这些,鹤鸢完全能把自己送进去!
不要看他这几年安生了许多,就忘了青年从前做得那些离谱事!
他想要和鹤鸢谈一谈,但眼前的孽龙在吸食地上残留的血肉的后,愈发难缠起来。
它能在鳞渊境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但丹枫三人不行。
这里都是持明族的建筑、远处就是持明卵,一旦下手重了点,持明族的人口……
“丹枫!你在做什么!”
偏偏这会儿,还有人来捣乱。
龙师涛然上前几步,干扰他们:“丹枫,你造出了个什么东西?你用化龙妙法做了什么!”
及时的质问能将他身上的责任撇开,也能让他有一个合理发难的理由。
涛然已经在想如何趁丹枫蜕生、下一任龙尊还未出世前的时间中,去摄取持明族的大权了。
鹤鸢可不管他,直接一个剑气劈过去。
要不是素湍被人拉了一把,这会儿已经变成两半了。
孽龙很难缠。
它身上用得不知是谁的血肉,恢复能力异于常人,鹤鸢打得很辛苦。
他预估着时间,觉得自己多少好需要磨上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
黄花菜都凉了!
鹤鸢生起读档的心。
他看了眼角落勤勤恳恳的应星哥,发现对方还未被转化为长生种时,身上多了点干劲。
没事!
这个档的丹枫还在,应星也没长生,还有救!
至于龙师?
把人杀了就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鹤鸢看他们不爽很久了,总算有个理由能收拾他们。
他对丹枫喊道:“丹枫,你先牵制着,我来解决这边!”
还未等丹枫反应过来,鹤鸢已然来到龙师面前,一刀一个的砍。
龙师被他砍得发出一声声惨叫。
除了个别明确反对的,剩下的龙师看到这一幕,直接表示自己今天从没来过鳞渊境,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护珠人这些,他们也会去安抚。
鹤鸢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去帮丹枫的忙。
“龙祖大人在上……您快治治丹枫吧……”隐藏的龙师小声祈祷,随后变为咒骂,“妖妃祸国,妖妃祸国!”
“今日他大开杀戒,恐怕还会有下一次啊!”龙师小声地鼓动着墙头草们,“你们想想,咱们知道了这样把柄,未来一定有暴露出来的风险。”
“若他想要一劳永逸,等证据收拾的差不多后,恐怕会立刻解决我们啊!”
“……那那那——那该如何是好啊?”年纪较小的龙师恐慌起来。
刚刚鹤鸢干脆利落斩下人头的样子……着实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噩梦。
刚刚造起恐慌的龙师指了指应星,“仙舟百冶应星是一名短生种,也是三人中最好对付的。”
“云上五骁的情谊非同一般,应星还是那妖妃的丈夫,我们只要绑了他,定然能威胁到那两人。”
“有道理啊……”
“……确实如此。”
“我赞成!”
于是,本该守卫持明卵的龙师去而复返。
在鹤鸢看到地图上的红点时,龙师们已经挟持了应星。
“丹枫,鹤鸢,还不快停手!”
鹤鸢分神转头,看到应星正被他们死死的围着,正用绳子捆上去。
孽龙的爪子直呼门面。
他抵挡不及,只能硬生生受这一击,飞速赶到应星的身边。
“丹枫哥!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丹枫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努力牵制住孽龙。
可孽龙不知道是察觉了什么,竟然跟着鹤鸢一起移动,像是要将他抓回来一般。
“愣着干什么!快动手!”龙师中的一人道,“我们已无路可退!”
龙师们的武力值也有,纷纷对鹤鸢发起进攻。
一时间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局面。
鹤鸢吃力地应付两边。
他如今的属性很不够,还没到一箭解决一个令使的地步,只能拼命打伤害。
但比对方血条掉的更快的,是他自己的血条。
应星眼看着鹤鸢身上的血越来越多,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伤痕累累。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直直撞上了一名龙师拿着的武器,干净利落地杀了自己。
不给人一点救下的机会。
鹤鸢的手一抖,握着的剑忽然沉颠颠的。
他看着男人缓缓倒下的模样,脑袋一片空白。
最先来的生理反应是眼泪。
无知无觉的滴落,和地上蔓延的血迹参杂在一起,像是深浅不一的曼珠沙华。
然后是麻木的四肢和躯干。
鹤鸢发了疯似地和孽龙一样,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无差别的攻击除了丹枫以外的所有人。
持明族和他有什么关系?
龙师和他有什么关系?
……
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应星,只有丹枫,其余人只是爱屋及乌。
他一次次的回来,为的就是他们。
可是应星死了。
他并不像之前那样寿终正寝,反而死于他人的剑下,也死于自己的失察。
鹤鸢想,他早该把应星哥先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不,他就不该让应星哥来,也不该让应星哥有这种想法。
没有想法,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鹤鸢浑浑噩噩地倒在血泊里,向应星爬了几步。
孽龙已经快死了。
丹枫着急地收尾,还没去确认死亡,就飞来鹤鸢身边,要用云吟法术疗伤。
鹤鸢却按住了他的手。
“看看应星哥…看看他……”鹤鸢张嘴突出几口血沫,眼角血泪滴落,看得人触目惊人。
丹枫不忍道:“应星已经……”
他不知怎么安慰鹤鸢。
这场实验是他的提议,他算是间接害死应星的帮凶。
那他又该怎么安慰?又有什么资格安慰?
鹤鸢拼命摇头,“他没死……他没死!你可以像刚刚那样救活他的对不对!”
青年死死抓着龙尊的手,漂亮的眼睛逐渐失神,“可以的……一定可以啊……”
他忽然低下头,不知道在包裹里翻找什么。
丹枫想要给鹤鸢疗伤,被青年强硬的推开。
“我不需要,”鹤鸢顿了顿,稍微放轻语气,“我、对不起……我——”
丹枫不顾他身上的血污,抱住他,“没事的,没事的……”
安慰的话无法出口,丹枫只能说:“我给你疗伤,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鹤鸢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应星。
为什么——为什么道具用不了?
那些药师给的五星道具,在给应星使用的时候,全是【无响应】与【无法使用】。
他挣脱丹枫的怀抱,将应星从血里捞起来。
男人的脸上开始浮现青色,那是尸体才有的……
鹤鸢痛苦地闭上眼。
他明明是想改变,为什么反而走向了更差的发展?
丹枫撑着身体整理现场,思考怎么处理龙师的后续。
当时的鹤鸢杀狂了眼,完全没顾及后果。
他现在也顾及不了。
他的整个身心都被应星的死亡占据,留不出一点空隙。
鹤鸢正打算呼唤药师的名字时,抱着的尸体有了动静。
他低下头,正好看到沾满血污的白发从发根变黑,原本的红色再也无法显示,只能加重墨色。
怀中的“应星”睁开眼,是一双鹤鸢熟悉的眼睛。
他和刃的眼睛一样,都是红色中透着金色的火光。
还有躯体…也变了许多。
鹤鸢看到满地的血迹冒起浓密的泡泡,朝着应星涌来。
“这是……”
丹枫察觉到异状赶来,“这是倏忽的血肉。”
鹤鸢猛地抬头,“倏忽不是已经死了么?!”
为什么他的血肉会有这样的功效?
丹枫垂眸:“这就是我们实验的目的。”
倏忽的血肉加上白珩的几缕发丝,尝试着召回前往忘川的魂灵,将生死扭转。
可惜,他们失败了。
“可是应星哥……”
应星哥是什么情况?
鹤鸢茫然地想。
之前他的重点都在于应星为什么这么做、做了会怎么样?
从来没去想过应星为什么能死而复生。
现在,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面前。
复活后的应星融合了倏忽的血肉,但倏忽的魂灵被药师带走,所以应星只剩下自己的半副神智,经常记忆混乱、又因为理智不够而堕入魔阴身。
一排排接到龙师举报的云骑军赶来,再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泊、以及浑身是血的三人时,面色凛然。
上报到十王司与神策府后,他们看着死死抱着应星不放手的鹤鸢,神色紧绷。
他们实在打不过、拽不动,就连龙尊来劝说时,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鹤鸢呆呆地看着应星。
他在想,这一次回来的结果…好像没有变化。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必然吗?
不、不该是的。
是有机会的,是能解决的。
鹤鸢没有管接下来的发展,直接读档回到当天早晨。
他还是和上一次一样,询问应星三次。
应星依然不说。
鹤鸢平了嘴角,伸手打晕了应星。
他囚禁了应星,让男人无法离开自己身边半步,不能一个人去任何地方。
只要应星不出门、不去鳞渊境,就没法做实验,也就不会发生饮月之乱。
这是最粗暴的办法,鹤鸢是不想用的。
但他想确定一件事。
鹤鸢和应星的年假还有不少,临时申请了一个月后,一直呆在家中。
不论应星怎么跟他说,鹤鸢都未松开锁链。
他开始学着应星曾经做得事情,一日三餐包办,清洁交给机器人,但身体他会将自己和应星哥绑在一起,一起洗掉。
在应星又一次提出疑问后,鹤鸢坐在他身边,抚摸他的面颊。
“我回答应星哥的话,应星哥能对我说实话吗?”
青年的面庞带着点病态的疯狂,手指向下,紧紧抓住应星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丢掉。
可应星的手上缠着结结实实的锁链,没有钥匙,没有鹤鸢帮他解开,他压根离不开房间半步。
应星不知道鹤鸢怎么变成这样。
他只是出门买个奶茶的功夫,鹤鸢就捆住他的手脚,和他亲密无间的离开工造司,回到家中。
而那杯奶茶,全进了应星的肚子,导致他第二天才起来。
这时候,请假成了定局,他身上的束缚也是。
应星本以为是鹤鸢想玩什么花样,打算拿玉兆给丹枫道歉、或是问问鹤鸢能不能推迟。
但不是,他以为的情节并未上演。
在家里时,鹤鸢除了做饭和洗澡,别得什么都不做,只是盯着应星看,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脸、他的脖颈,再慢慢松开,去探他的鼻息。
应星有种错觉。
他觉得鹤鸢的动作…像是在确认他的存活?
很荒谬的错觉,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想到的。
但他还问了出来。
“阿鸢,我还活着,你是看到什么了么?”
应星以为鹤鸢是做噩梦了。
可他了解的青年并不是会被噩梦打倒的人。
联想到鹤鸢极其吸引星神的体质,令应星想起了名为【末王】的终末星神。
难道阿鸢是看到了末王给出的结局?
结局中的应星死了。
那又是哪个时间的呢?他是正常死亡,还是因为……与丹枫的实验?
所以应星问了。
鹤鸢反问他能不能说实话,应星便说:“我会。”
“好,那你先回答我——”
“你要和我离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鹤鸢没明说,但应星已经明了,阿鸢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他这回倒是说得干脆,“因为我不想连累你。”
鹤鸢冷笑一声,“应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特别用心良苦?还特别为我考虑?”
“瞒着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话,不该是这样的意思。
鹤鸢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他心中的怒火没有发泄之地,压抑着的情感再也无法压制,倾泻而出。
他真的想要质问应星,为什么会生出隐瞒的想法?
应星连连回答:“我没有这么想,我——我——”
他忽然卡壳,因为他发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一切理由都建立在“为你好”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又恰好符合鹤鸢所说的“深情”与“用心良苦”。
他说不想让鹤鸢受到自己的影响,未来不顺。
鹤鸢问他时不时觉得自己用心良苦,鹤鸢是不是还得感激他?
他说不想让鹤鸢有污点、不遭受牢狱之灾。
鹤鸢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特别深情。
他说……
鹤鸢问……
一切都被反击回去,应星的理由在这些面前,全成了蹩脚的借口。
“应星,收起你自以为是的深情,我不需要。”
鹤鸢盯着他,冷冰冰的语气下是无法测量的火山,“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么?”
“好,我说。”
“应星,我告诉你,我亲眼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不是寿终正寝,你是自杀。”
说到这里,鹤鸢眼眶中积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你被人挟持,不想连累我,直接撞到剑上,了解了自己。”
“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讨厌你!我恨你!”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中的泪水从下巴滴落,一滴一滴地打在应星的手心。
男人无暇顾及鹤鸢对他的称呼转换,只顾着去安抚。
可来来回回的说来说去,应星道歉的话就那么几句,在鹤鸢激烈的言辞下显得干巴巴的,没有诚意。
好在鹤鸢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一个个问他,给他机会。
“你觉得我很好糊弄?”鹤鸢问。
应星努力摇头否认,“没,我没这么想!”
鹤鸢又问:“你觉得我很弱吗?”
应星立刻反驳:“还有谁能打得过你?”
鹤鸢垂眸:“但我没能保护你。”
他不该想着怎么将血条利用最大化,应该先救人再说的。
顶多是多吃点红药。
但应星哥——
鹤鸢想起应星倒下的场面,又开始重复之前确认应星活着的动作。
应星尽力贴着他,让青年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手底的肌肤温热而涌动,证明自己的存活。
鹤鸢看了眼应星,抖着收回手,过了会儿才开口:“我确实很弱,你们确实不该找我。”
他解开应星身上的锁链,平静道:“你走吧,我不拦你,随便你怎么做。”
应星一时茫然。
他活动着筋骨,坐在床上没离开,反而伸手去触碰鹤鸢。
“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了。”
这是他的承诺。
鹤鸢躲开他的手,往后移动几步,“不会有以后了。”
应星不解。
鹤鸢缓缓说:“不是要离婚吗?我同意了。”
“我不喜欢你的行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去找合我心意、永远不会骗我的人。”
“应星,你放心,我会谈很多——很多——的恋人,把你【永远】忘在脑后。”——
作者有话说:莫名其妙被举报了[托腮]
今天被影响了一会儿,来的比较晚,给大家发红包[好运莲莲]-
二编:昨晚昏头把龙师名字记错了……[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