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翌日清晨八点,柏叙秋两眼一睁,终端上跳出数个通知,有出院手续办理完成的,还有齐萱给他约好的回工程部宿舍的网约车信息。


    “到宿舍了记得跟我报平安,回去注意休息,加强营养。”齐萱像个老母亲似的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柏叙秋连连点头,他的行李不多,一个旧双肩包就能装下,他一路“嗯”着跟齐萱道别,搭乘电梯离开病区。


    远离住院部大楼,人口密度就显著下降了,柏叙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老式终端,敲了几个字。


    “今天空。”


    对面发来视频通话邀请,柏叙秋点击挂断,而后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对面很快接通,很是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漂亮的脸?”


    “不方便视频。”柏叙秋冷淡道。


    “都认识这么久了还矜持的像个处女。”对方色眯眯道:“我找人用你的脸做了一个硅胶3d的杯垫——手感相当好。”


    大概又是什么市场上供给私宅幻象的有色玩具,会拼接女仆装或是夸张的大奶裸/体之类的,用头发想也能猜到。


    柏叙秋压下心底的不适,开门见山道:“747那单报价多少?”


    “原来你心里有这单啊!还以为你不在乎呢。”对方哼笑道:“二十万,够豪横吧?”


    “不够。”柏叙秋斩钉截铁。


    “什么?二十万还不够?!”对方诧异不已,尾音都因为这份惊讶拔高了几分,“那你想要多少。”


    “翻十倍。”青年玫红色的眼睛在晨间的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冷冽而华丽的光泽。


    “二百万?!”对方骇然震声:“星期五,你疯了吧?要不要看看机甲维修的市价是多少?”


    “首先,747那一单维修的不是机甲,而是机甲芯核,辉光禁令里明文规定,非法持有芯核者将被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判处无期徒刑,这风险可比单纯修机甲要高的多,其次,从你发给我的数据来看这枚芯核的损坏程度至少是二级,存在泄露辐射风险,这笔钱里包含后续潜在的医疗费用,我肉/体上的创伤可不是区区金钱就能补偿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柏叙秋平静道:“这个单子除了我以外全联盟找不到第二个人敢接,限量的东西从来都是有市无价,所以两百万,很合理。”


    “星期五,虽然我一向欣赏你的才华,但这个说辞我很难拿得出手啊,对方又不是人傻钱多的白痴——”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尽快告诉我结果就行。”柏叙秋说:“挂了。”


    “别急着挂啊!”对方嚷嚷:“你很缺钱吗?缺钱跟我借啊,你要多少我借多少,甚至可以不用你还,只要你对我笑一笑——”


    “啪嗒”


    柏叙秋掐断通讯,他眺望着远处来往的车辆,指甲在老式终端机上留下淡淡的划痕。


    对方当然不会立刻允诺,保险起见他们还会四处打听质询,请教首都星资历最老的机械师,以确认这个方案的合理性。


    但无论怎么迂回盘算,结局都不会改变,柏叙秋低下头,看见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成交,合同加密发你邮箱了,今晚十一点半老贼酒吧,老板要求见你一面,定金同步到账。”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邀约,神情说不出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齐萱给他请的病假截止是明天零点,在此之前工程部都不会有人来烦他,而他在锡兰也没有别的朋友,想来不会出什么突发状况。


    两百万,是他在安全署工程部不吃不喝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攒到的金额。


    而干完这一笔,他就能买到一张去首都星的船票,在首都星站下脚跟,往后再不用跟这些烂泥沟里的家伙打交道。


    钱真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啊......


    柏叙秋合了合清俊的眉眼,点开地图,检查从中心医院回工程部宿舍的路线。


    十几公里,打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可用两条腿走大概要走到天黑......


    灵魂深处的小葛朗台开始苏醒叫嚣,柏叙秋很是纠结的摸着终端,指尖悬在“取消用车”的按钮上欲落不落。


    就在这时,有人冲他按响了喇叭。


    一辆中等型号的商用悬浮车维亚纳刹在他跟前,车窗摇下,山姆·劳伦斯倚窗搁着手臂,十分潇洒热情的冲他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小柏,上车啊,捎你回工程部。”


    柏叙秋谨慎的弯腰扫了一眼驾驶座,生怕里面藏着什么暗鲨或是绑架的团伙,但事实上并没有,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劳伦斯的御用秘书兼助理何葳蕤,此时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的扶着方向盘,身上的怨气比鬼都重。


    这股专属于打工人的怨气柏叙秋太熟悉了,劳伦斯一把年纪,用不明白车载高科技,到哪儿都还得靠着何葳蕤手动驾车,这几天劳伦斯忙的头不是头屁股不是屁股,何葳蕤只可能比之更连轴转,而来医院专门捎自己这件事显然不大应该出现在主任的日程安排里。柏叙秋有点惊恐,他无法想象自己何德何能能乘坐安全署一把手的助理开的车,把小何当司机......自己岂不是要跟劳伦斯平起平坐了?


    big胆!


    “小柏?”劳伦斯又叫了他一声。


    柏叙秋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啊”了一嗓子。


    何葳蕤看起来快炸了。


    “这里不好停车。”他阴森道:“柏叙秋,是还要主任亲自给你开门么?”


    他本意是想嘲讽一下这呆头呆脑的漂亮青年,但没想到劳伦斯居然真的下车了,化身一个老门童,毕恭毕敬的给柏叙秋拉了车门,“来,小柏,请~~~”


    何葳蕤:“......”


    柏叙秋:“......”


    二人脑子里不约而同的闪过:我曾经有一份工作......


    “砰”


    车门关上,何葳蕤夹紧屁股稳健发车,他脸色黢黑,生怕轻轻的一个急刹就彻底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车后座的柏叙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局促不安的坐着,目光低垂,半点不敢乱看,细白的手指恨不能将牛仔裤的裤面抠出一个洞来,整个人比路边上的消防栓还僵硬。


    “小柏啊,来咱们工程部也有小半年了吧!我看了下今天居然是你的生日,真是巧啊巧啊!”


    柏叙秋也不知道“巧”在什么地方,只一味瞳孔地震的看着他,“啊......”


    他太像人机了,职场小灵通何葳蕤看不下去一点,“主任要给你过生日,你还没听出来吗?”


    “过生日?”柏叙秋终于有反应了,表情难以置信,“今天?”


    “对啊,今天你出院,大家又都有空,最妙的是锡兰警署的靳sir今天也过生日,你俩生日是同一天!”劳伦斯一拍大腿,精神异常振奋:“简直是黄道吉日嘛!!!警民共乐,意义非凡,小柏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柏——”


    何葳蕤看了眼后视镜,青年静默的坐着,一动不动,玫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明明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像个内敛的花瓶,可不知怎么的何葳蕤感觉他好像要碎了......


    “非工作时间团建跟加班有什么区别?”柏叙秋低声说。


    何葳蕤大吃一惊,诧异的回头看他。


    跟劳伦斯工作的时间不短,何葳蕤平时没少跟工程部打交道,这个借调来的柏叙秋软弱可欺是出了名的,来这里小半年给徐正康擦屁股帮劳伦斯顶锅,加班带教无一不做,从未有过怨言。


    众人虽然不乏同情,但“谁让他好说话这就是不敢反抗的老好人的结局啊”这样阴暗的想法也时不时会在心头闪过。


    何葳蕤也不例外,就觉得柏叙秋是个不上路子的榆木疙瘩,可今天“榆木疙瘩”罕见的发牢骚了竟然,还当着主任的面,何葳蕤其实不太理解,吃饭总比加班好吧,加班也没见柏叙秋翻脸啊,难道是因为加班有加班费?可为了那点钱拼死拼活,傻子才愿意吧!


    劳伦斯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转眸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柏叙秋没吭声。


    “我记得你没什么亲人朋友在锡兰。”劳伦斯说。


    柏叙秋搁在膝上的手指蜷紧。


    是啊,他在锡兰的人际关系简单到近乎空白,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推脱的理由。


    可劳伦斯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攒这个烦人的局?他跟劳伦斯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算徐正康不在了,工程部里还有大把资历老的正式工程师,栽培扶持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编外人员。


    脑海里划过一个猜想,柏叙秋迟疑道:“这是那位靳sir要求的吗?”


    劳伦斯眼珠一转。


    他不是傻子,柏叙秋的不情愿就差拿喷漆喷在脸上了。


    靳喆愿意而柏叙秋不愿意,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与他判断的一无二致。


    锡兰港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这个节骨眼上他其实不便对柏叙秋这样的“受害人”有太多的“逼迫”行为。


    可这顿饭是个既定承诺又不得不践行的局,劳伦斯的眉宇间闪过精明的光,以拳抵颌咳嗽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叹息道:


    “刚刚我就说了警民一家亲,这无可厚非呀!谁会不希望热热闹闹的过生日呢!小柏,到时候大家都会来,你......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柏叙秋的唇角被齿列咬的有些疼。


    避不过了,这顿饭他是非去不可。


    可为什么呢?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难道很熟吗?这么纠缠自己,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仿佛幽灵一样莫名其妙的渗透进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偏偏又背靠警署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忌惮着。


    这么密切的接触,万中有一的暴露些什么......自己损失的可就不是区区二百万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痛苦,真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可忍受。


    青年合上双眼,睫毛轻颤,瘦削的脸颊在阴影里绷的很紧。


    “知道了。”他低不可闻道:“别后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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