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承德在一天前也已了解到七名学生的家世,知道其中那个叫隋明朗的,大约另有某种缘由,才会被安排成太子伴读。
他一把年纪的人,没有兴趣弄清楚缘由具体是什么,只想着尽好先生教书育人的职责,完成圣上交给自己的最后一道旨意。
尚承德望向坐在最末位的清秀少年,温和地询问:“是这样吗?不要紧,你年纪尚小,纵使读书不多也情有可原,日后多下功夫赶上便是。”
下一秒,清朗的少年音响起。
“回先生,学生已读完《春秋》,正准备开始学习《左传》。”
隋明朗此言一出,安弘毅面色立刻变得极差——他前脚才说了那样的话,后脚对方就说读的书比自己要多,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打他的脸!
“哦?”
尚承德略有惊讶地扬了扬眉,看着隋明朗问:“那么,老朽从《周易》与《春秋》中各抽一题,你可接受?”
隋明朗道:“但听先生考问。”
“《周易》中,阴阳做何解释?”
“《周易》言,阴阳乃天地之根本。乾阳刚健,坤阴柔顺,二者相对而立,却又相依而生。譬如八卦之中,阴阳爻交错,成不同卦象,能够彰显世间万物的状态与变化。”
隋明朗语气平缓,声高字清,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既不会使人感到畏畏缩缩,亦无半分得意之色。
尚承德道:“答得不错。”
隋明朗暗暗吐了一口气。
感受到众人的注视,他还是没法不紧张。尤其是当他将视线往前看去时——太子殿下尽管没有回头,却身影挺拔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殿下必定是因为记着自己当日的上药之情,才会给自己一个入宫伴读的机会。
他不希望使殿下失望,更不想、也不敢让殿下因为自己而丢脸。
希望下一道题也不要难。
尚承德继续问道:“那么,在《春秋》当中,齐国之所以能够称霸,原因为何呢?”
隋明朗彻底放了心。
他尽可能不疾不徐地说道:“其一,用管仲而革新,政通人和,军强民富。其二,高呼尊王攘夷,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出师必有名,挟天子之名征讨。其三,齐桓公胸怀大志,礼贤下士,广纳人才,得天下英才辅佐。”
这一回,听完隋明朗的作答,尚承德点了点头:“非但牢记书中的内容,还能有自己的见解。这样小的年纪,不错。”
隋明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尚承德笑道:“坐下吧。”
他开始提问下一个人。
方邵元悄悄将身体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很厉害!话说,你父亲当年应该是通过科举考试做的官吧?什么位次呢?”
隋明朗迟疑了下,也小声地回答:“我父亲中的是探花。”
“难怪,家学渊源啊。”
方邵元笑道:“而且子承父貌。”
隋文山长得好,书读得也不错,本该拥有前途,但他却实在不擅长为官之道,唯一的官场人脉只有岳父,双方还闹僵了关系。
因此,为官十余年,他仅仅从地方的六品官,变成如今的六品京官。
隋明朗含蓄地笑了一下。
“好了,初次见面的考问就到这里,看得出来,诸位小友在家中都学得不错。接下来老朽开始授课,我们就先从《诗经》学起。”
……
一堂课下来,隋明朗便知晓桌案上的这些书为什么都没有注释了。
尚老先生的教法和隋府请的教书先生截然不同,五经中的每一篇章,甚至每一段文字,老先生都能从当时的背景,联系到如今的大衍王朝。至于授课内容,从朝政,到民,到礼,到经济,无一不涉及。
于隋明朗而言,同样的书,同样的文字,却是打开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望各位小友好好复习学过的内容,撰写一篇关于君子风范的文章,明日课前放到我的桌案上,我会逐一批阅。”
以尚老先生的年纪,自然不可能授课一整日。留完作业,这一日的课程便结束了。
“殿下,请。”
“先生请。”
尚老先生与太子殿下率先离去。
“明朗,你写了这么多的注释?”
方邵元一回头望见东宫发下的,属于隋明朗的《诗经》原文,空白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字,他不由笑道:“你这右手,大约一上午都没闲着吧。”
其余伴读闻言也看了过来。
宁为远好心地提醒道:“做注释讲究的是一个言简意赅,何况,若是将先生讲的全都誊抄上去,上课时便没有精力跟上先生的思路了。若是有忘记了的,再问先生或是其他同窗就是,委实不必全部记下。”
隋明朗看着自己的笔记。
他们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家里的先生不会对自己解释第二遍,这里却不同。
一直以来的习惯,应该改改了。
安弘毅哼道:“小家子气!”
“我也读完五经了,故意谦虚点罢了,结果倒叫某人踩着我出了风头。”
隋明朗只当没听见。
其余几位伴读也都没搭腔。
这时,有另一道声音从外面响起,音色低沉而令人感到威严,又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是么?果真读完五经了?”
众人闻声望去,来人竟是太子殿下。
安弘毅跳上前,摆出一副笑容道:“太子哥哥,你怎么又回来啦?若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只管叫宫人们回来取不就好啦?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顾温没有理会这番话,瞧着他道:“若是撒谎,孤便要以欺君之罪惩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千钧之重。
安弘毅整个人一愣。
“我,我……”
磕巴了好一会儿,安弘毅的脸憋得通红,到底是不敢不如实道:“我没读完。”
顾温冷淡地瞧了他一眼,又用同样冷淡的眼神瞧了在场另外几名伴读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离开了学堂。
安弘毅瞪了隋明朗一眼,也快步跑了出去,留下剩余的五名伴读在原地。
方邵元笑道:“走吧走吧。”
经历了这么个插曲,隋明朗有些心不在焉。比起在隋府,当伴读的日子可真刺激。
罢了,不想这些,还是仔细想想先生留下的作业该如何完成。
正准备回房,方邵元邀请道:“自己吃午膳多没意思啊,和我们几个一起吧!”
隋明朗想起父亲的嘱托,有意应下,可是想到学堂以外与安弘毅接触只怕更易激发矛盾,又迟疑了。
方邵元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好了,安公子是不会愿意和咱们一起吃的。”
于是,隋明朗跟着进了方邵元的宫室,与方邵元、宁为远二人一起享用午膳。
方邵元主动开启话题道:“听说道逸先生昨日又作了新词。”
宁为远奇道:“你在宫中也能知道这事儿?”
方邵元笑而不语。
这可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
宁为远耸耸肩:“知道了也没法出去听,咱们可没有休沐的说法,就算哪天不上课也没法出宫,不知道得多久以后才能出去呢。”
方邵元笑道:“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日,宫中会举行盛大的寿宴,咱们借着献礼的由头回府准备,到时候自然就可去畅音阁。”
宁为远一怔,随即也笑了:“连这么久的事情都想好了,你可真是捧道逸先生的场。”
方邵元昂首道:“以道逸先生的才华,愿意捧场的又岂止是我?”
宁为远困惑:“道逸先生每首诗词一出,必定惊艳京城,他既如此富有学识,为何不去科举?畅音阁固然是雕栏玉砌之地,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方邵元沉吟道:“大约不是所有人都追求登庙堂之高吧,道逸先生只愿作个风流富贵闲人。我虽不赞成此志,却也知这同样是道逸先生的可贵之处。”
宁为远点点头。
常常给道逸先生捧场的人尚且不理解,他就更不理解了。至于可贵,或许算吧。
方邵元望向隋明朗,笑着问道:“明朗,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其实,隋明朗只是插不上话。
什么畅音阁,什么道逸先生的诗词,他一概没听说过。筹备节日献礼……他们准备出宫去畅音阁,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回家?
虽说嫡母看在自己入宫伴读的份上,应当会对母亲好些。但,想到母亲的身体,以及要许久之后才能见到母亲,他不免还是会有些担心。
隋明朗道:“我在想先生留的作业,君子风范这个题目该怎样写。”
方邵元听了笑道:“不用这么用功吧!明日才需要交作业,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呢,何况先生也没有限制字数,用过午膳休息一会儿再思考也不迟。”
隋明朗笑着嗯了一声。
“三位小公子,这两道菜是咱们东宫小厨房烧制出来的,分别叫作‘玉龙踏雪’、‘金凤朝阳’,太子殿下尤为喜爱。杨公公特地吩咐小厨房多做了些,给三位小公子也献上一份。”
负责放饭菜的小太监,在端上最后一份食案时如此说道。
方邵元与宁为远互相对视了一眼。
宁为远问道:“哪位杨公公?”
小太监好似正在等这一问,立刻接道:“就是咱们东宫里负责广阳殿的一等公公,杨秋公公。”
方邵元接过话道:“原来如此,明白了,劳烦替我们带个话,就说多谢杨公公赠菜。对了,这里不用留人伺候,若是菜已经上完了,你们便下去吧。”
“是。”
几位侍候的太监拱手告退。
“奇怪了,能够负责广阳殿,那就是太子殿下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太监,这种身份根本犯不着讨好我们。按照常理,该是我们去讨好他才是。”
方邵元门关上以后道。
隋明朗犹豫了下,问:“殿下身边的公公也有如此地位吗?”
方邵元道:“那是自然。如今殿下还是储君,若是那位公公一直侍候到殿下登基,届时莫说咱们,便是当朝一品官,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得罪。”
隋明朗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对父亲所说的“伴君如伴虎”的认识又上了一层楼。
宁为远猜测道:“或许那位杨公公只是做事周全,给每位伴读都赠了菜。又或许,他在宫外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们?”
方邵元道:“不管怎样,他对咱们释放善意,咱们接下,表示感谢便是。至于其他的,慢慢再看。”
这些个在皇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富有心机谋算的不在少数。初至东宫,对东宫里的情形还不清楚,以静制动才是上上之策。
宁为远道:“是这个道理。”
三位伴读边吃边聊、关系渐近之时,东宫中苑的另一处。
静谧的凉亭内,伴读李承奇正坐在石桌面前,他手执一支精美的狼毫笔,时而做思考状,时而奋笔疾书,好不认真。
“原来李公子在这儿。”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李承奇从书本里抬起头,见到来人之后,他隐约感到眼熟,思索数秒,骤然想起,这是跟随安弘毅入宫的奴才。
李承奇望着对方慢慢朝自己走来,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问:“是安公子命你来的?”
对方微笑着站在了李承奇的面前。
“不错。”
“公子希望您帮忙做一件事。”
李承奇微微一怔,停顿片刻,道:“安公子是想让我去对付隋明朗吗?”
安弘毅的奴才笑道:“早就听闻中远伯之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像隋明朗这样出身的人,根本不配待在东宫读书。若在别的地方,我们公子自然有一百种法子将他赶走,只是,这里是东宫,想赶他走,就得按规矩来,便不得不请李公子出手相助了。”
李承奇垂眸道:“我只想专心读书,早日科举入仕以报父母生养之恩,怕是要令安公子失望了。今日之事,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请回吧。”
“李公子此言差矣!报父母生养之恩,又岂止科举一条路?”
“中远伯这一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人物了,到李公子这一辈,若再碌碌无为,只怕要有降爵的危险。中远伯动用最后的人脉,把李公子安排到丞相草拟的伴读人选中,我想,中远伯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您入宫之后能够得到贵人的青睐,这个贵人,可不只有太子殿下。李公子若是一味将希望寄托于科举,便是辜负了中远伯大人的谋算。”
这样的话从一个奴才的嘴里说出来,实乃不敬,李承奇完全能够凭这句话处置对方,然而,此人代表的是安弘毅,背后更站着郡主娘娘与安国公。
何况,入宫前,父亲确确实实这么嘱咐过他:努力读书固然重要,经营关系同样要紧。东宫不仅有太子殿下,还有先生和其他伴读,他们不仅有深厚的家世,也极有可能获得殿下的青睐。
尽管父亲这么嘱咐了,可李承奇自知并不擅于此道,还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功课上。
如今,清平郡主之子主动找了过来。
结交安弘毅,或是得罪安弘毅,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沉默片刻,李承奇站起身来。
“东宫乃是太子殿下的东宫,殿下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想要陷害别人,恐怕只会引火烧身。我并非想得罪安公子,只是,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安公子见谅。”
他一不想掺和进这种事,二不愿去伤害无辜之人。即便会使安弘毅不高兴,也只能这么做。
对方却是悠悠道:“李公子先别急着回答。你若是肯相助,便能得一份人情,这可是整个安国公府的人情,郡主娘娘也会记得。若是不肯……”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附在李承奇的耳边,低声道:“贵妃娘娘近日正从在京城的贵女中选人送往南蛮和亲,听闻中远伯的嫡女已经年满十五,若是郡主娘娘将其收为义女,令她去往南蛮之地,这大约也算是中远伯府的荣耀吧?”
李承奇瞳孔猛地一缩。
他双拳攥起,瞪向眼前这个人。
后者嘴角勾起,后退半步,笑道:“你知道的,这对咱们郡主娘娘不过是小事一桩。”
是的,清平郡主深受太后宠爱,只要开口,负责此事的贵妃没道理不卖郡主一个人情。在这京城之中,没落的府邸,注定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李承奇沉默间,对面的人不客气道:“李公子快些决断吧!我们公子可还等着你的回应呢!”
区区一个奴才,竟然如此跋扈,李承奇此刻只恨不得冲着对方的鼻子重锤一拳。然而,想到对方刚才的那番话,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地沉了沉下巴。
对面的奴才得意地勾起嘴角:“那么,奴才便替我家公子静候李公子的佳音了。”
午膳后。
隋明朗正在房中完成先生留下的作业,一个眼生的公公推门而入。
“隋公子,李公子有事想与您商量,请您前往他的房中一聚。”
李公子?李承奇?
入东宫以来,自己和李承奇还没说过话,对方会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呢?
“好,我这就过去。”
隋明朗搁下笔,起身出门。
前来传话的太监已经离开了。
好在伴读们都算住在一处,并不难找,他便一个人往李承奇的房间去。
“嗯?”
来到李承奇的房前,隋明朗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在此地值守的太监呢?
等等,刚才出来时,侍候在自己房前的太监也是不见人影。
这么巧吗?
隋明朗敲了敲房门。
“李兄,你在吗?”
无人回应。
隋明朗觉得更奇怪了:明明是对方邀请自己过来的,房中怎会无人回应?
正要推门而入,想到东宫中还有安弘毅这么个记恨自己的贵族子弟,隋明朗原地思考片刻,心中有了新的决断。
翌日,隋明朗起得更早了些,这次,他是第一个到的学堂。
他将写好的作业放到先生的书案上。
紧随其后的是方邵元。
他冲隋明朗笑了一下,将自己的作业盖到隋明朗作业的上方。
第三个到的是李承奇。
走进学堂时,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冲隋明朗打招呼,而是刻意避开眼神,仿佛隋明朗这儿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似的。
见状,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隋明朗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得到了验证,他垂下眸,继续读书。
李承奇将自己的作业盖上去。
其余几个伴读也陆陆续续到来,每个人都继续将自己的作业往上盖。
最后,先生赶到。
“嗯,满满当当,不错,诸位小友都写得很认真哪。”
“嗯?太子殿下的呢?”
老先生的目光落在顾温身上。
顾温淡淡道:“没写。”
老先生皱了皱眉,道:“望殿下尽快补上,若是明早还看不到殿下的习作,老夫便少不得要去圣上面前唠叨一番了。”
随即又道:“请诸位小友温习昨日的功课,待我先批阅诸位的作业。”
众人开始读书。
直到将所有人的作业批阅完毕,老先生出声道:“我来宣布一下昨日作业的完成情况。”
“安弘毅,乙下。”
“崔嘉瑞,乙等。”
“宁为远,乙等。”
“方邵元,乙上。”
“李承奇,甲下。”
“隋明朗,甲下。”
“写得最好的当属隋明朗与李承奇。”
尚承德老先生依次将作业发回给众人,每份作业的末端还有一份点评,最后发给隋明朗时,他道:“隋明朗,将你写的《我观君子》给大家念一下吧。”
隋明朗一怔。
尚老先生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隋明朗迟疑,心道此事恐怕已成定局,终于捧着作业站起身来。
老先生又道:“坐着念便好。”
隋明朗于是又坐下,朗朗出声。
“古之君子,其德如兰,其行似竹,其志若松。君子者,以仁为本,以义为质,以礼为行,以智为用,以信为守。仁,乃君子之根本。仁者,爱人也。心怀慈爱,悲悯苍生,见他人之困厄,不吝援手。推己及人,以爱己之心爱人,此乃仁之至也。义,乃君子之特质。义者,宜也。行事合宜,坚守正道,不为私利所动,不为权势所屈。若其相冲,舍利而取义,此乃义之至也。礼,乃君子之准则。礼者,序也。言行举止,皆有规范,恭敬谦逊,不骄不躁。对长者尊,对幼者慈,对友者诚,此乃礼之至也。智,乃君子之利器。智者,知也。博学多闻,洞察世事,明辨是非,善决疑难。不为一时浮云所惑,不为一时困顿所梏,此乃智之至也。信,乃君子之坚守。信者,诚也。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不欺人,不自欺,与人交往,坚守承诺,以信立身,此乃信之至也。今之人,当以古之君子为范,修身立德,践行仁义礼智信。”
隋明朗诵读的同时,先生捋着胡须,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安弘毅看见这一幕,心中冷笑:且令你再得意片刻。
得意过后,便是深渊。
“隋明朗,继续用功,假以时日,当会有所成就。”
“李承奇,你的文章也相当不错。时间关系,这次便不读了。”
“下面开始今日的课程。”
尚老先生的课极为精彩,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隋明朗得了尚老先生的称赞,心情自是愉悦,课也听得格外认真。
“课上到这里。”
“内容比较多,今日便不留作业了,你们课后须好好温习,明日我会点人来作答今日所学。”
“是,先生。”
伴读们齐声说道。
尚承德负手离去,顾温刚起身,李承奇往前一步,开口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顾温顿了一下,转身回头。
属于鹰隼般的、上位者的眼神,令李承奇本能打了个寒颤。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扑通跪下,硬着头皮抱拳道:“殿下,臣要状告隋明朗偷盗,望殿下替臣做主。”
安弘毅勾起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