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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混账 落在那处的手掌微微动着

    彦遥又问了一遍:“你都见过谁的胸口?”

    耿耀沉默片刻, 诚实道:“你的。”

    “还有谁的?”

    “没了。”

    彦耀怒气更甚,斥责道:“你说你见过内衣,内衣是代替肚兜之物, 你见内衣时, 所见自然是旁人的”彦遥直觉胸口闷的厉害,一时再难说话, 索性直接站起身。

    他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面朝里, 肉眼可见的发了恼。

    耿耀不妨他生气的这么厉害, 原以为他听到利润更高的内衣生意,会再高兴些。

    耿耀正暗想着, 那边的彦遥已经又坐了起来, 精致眉眼露出锋芒:“杀猪郎, 我与你说, 我不知你与何种野狐狸勾搭的, 我先不予计较, 日后若是让我再发现,我饶不了你。”

    “娘应诺过,耿家男儿不纳妾,只要我不离你,你是生是死都得和我绑一块,要是你日后再胡混, 我玩死你。”

    说话间, 他抬起手伸到脖颈后, 随后从衣襟里拉出大红肚兜,道:“小归小,那我也是有的, 你若是爱看这里,我是你明媒正娶夫郎,你是我正大光明夫君,我不会拒你,任你来看。”

    彦遥穿着一袭纯白里衣,柔软丝滑,因拉肚兜的动作,身前衣服松散,白皙肩头外露,烛光落下似撒了一层金色光芒。

    “若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彦遥把威胁又说一遍,随后躺下睡去。

    因彦遥捉弄,耿母时常骂耿耀混账,往日彦遥都是看笑话,今日却在心里低骂了一声声混账。

    骂的委屈了,两行泪顺着流下。

    原不应该为这混账杀猪郎哭的,只现如今日子太好,彦遥珍之如宝。

    就算就算不看耿家,耿耀往日对他也是很好的,他已习惯同屋而眠的耿耀,犹如夏日冰,享受后再难戒掉。

    谁知,今日才知耿耀彦遥声若蝇蚊的骂道:“品行极差的混账,看不是自己夫郎的身前。”

    耿耀发怂的挪到房间正中,侧耳就听到了这骂声,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摸了摸鼻子往后退去,想着明日再解释。

    但又一想,这事好像还解释不了,他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要说没看过内衣照片,那就是骗鬼呢!

    那内衣展示自然是穿在旁人身上,另还有海边,比基尼之类的

    耿耀:遭了,这罪名好像成立。

    彦遥骂归骂,手却不由自主的探入衣里,眼泪又汹涌了些。

    哥儿这处天生势弱,不似姑娘家穿个肚兜还有轮廓,哥儿肚兜一盖,衣服一穿,从外看与男子无疑。

    哥儿如此,彦遥原是不在意,现知道耿耀看过旁人这处,又回想到他以往说的喜爱姑娘家,一时便认定他是爱此物丰满之人。

    还记得儿时,有一远方哥儿表哥来做客,小爷爷与他在房中说着悄悄话,彦遥原是躺着睡觉,醒来后也未曾打扰,继续装睡。

    偶听小爷爷笑着说:“无碍,奶水多少和大小无关。”

    那表哥扭捏道:“近来家中新纳了个妾,那哥儿此处大上许多,我打听过,说是他每日会让人帮他揉上小半个时辰,不知有没有用处。”

    那时彦遥还小,听来也不懂,听着听着就睡了去,小爷爷如何回答的也不知。

    现下,他把半张脸埋在被中,轻咬唇瓣,落在那处的手掌微微动着。

    今日先左边,明日再右边。

    翌日,天泛起小雨,县衙后院

    纪绍年闹着要嫁耿文,县令夫郎提了几个高门他都不愿,无奈只能去看耿文。

    趁一家人用饭之际,他道:“我已细细打听过,我儿也可嫁入耿家。”

    “耿文相貌不俗,气质出众,待人接物都有礼有节,是个好郎君。”

    “彦遥嫁入耿家,耿母处处说是耿家福气,说委屈了彦遥,有人问她从头到尾都是夸话。”

    “再有,我塞银子给彦遥收下的粗使仆人,问了良多,越听我觉得越好。”

    “耿母拎得清,我儿不受婆母气,住的若是不开心也可别居另住,到时想来也可来国都,只要儿婿不差,我回去让你外公帮一把也不是难事。”

    县令夫郎虽如此说,还是多有迟疑,道:“年儿,你不多想想了?”

    纪绍年兴致缺缺:“只要不是吴哥哥,嫁给谁都一样,还不如嫁到耿家,等日后耿文比耿耀强,我就打彦遥的脸,让他再也不能装模作样。”

    自从在吴家丢了面子,纪县令是一听到吴家就烦,县令夫郎眼见纪县令快要变脸,忙道:“好好,嫁嫁嫁,娘这两日就找媒人去露口风。”

    彦遥用了早膳就去了成衣铺,耿耀因昨日受了伤,故而千总允他歇息两日,这两日不用去军营。

    耿父则是一早就让人拉了半扇猪到军营。

    雨天人少,耿耀身为宁安县“公众人物”,明星效应很是好用,他拿着砍刀卖肉,摊前皆是撑着伞排队买肉之人

    其他摊位:怎一个羡慕可言。

    其他肉摊:已经是嫉妒恨了。

    耿耀动作不停的砍肉,时不时的回答客人的八卦之问。

    “耿郎君,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耿耀也不避讳:“我这不是当守备军入了军营,和人比划拳脚,技不如人挨了点。”

    “哎吆吆,看这伤的。”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道:“怕你夫郎心疼哭了吧!”

    “肯定是,虽说不严重,但他夫郎肯定哭的止不住。”

    “耿郎君这么疼爱他夫郎,看他夫郎哭了,心里定也是难受的厉害。”

    耿耀嘴角抽了下,这就是嗑cp自己找糖的乐趣吗?

    “耿郎君,现在满城哥儿姑娘家都喜欢你,别看那些臭当兵的不选你,那是他们心思不正,就惦念着媳妇夫郎的嫁妆银子。”

    “我们这才多少嫁妆银子,男人就惦记着,看彦家哥儿的陪嫁,我见了都眼热,耿郎君却能君子坦荡荡,情愿丢脸,情愿求老娘都不花,多好的男儿。”

    耿耀埋头干活,这话他不敢接,一接就没了尽头。

    只是不用他接,四周人就自动聊了起来,哪怕是不相熟的两个人,也能站在一处同撑一把伞。

    “也有品性良正的小子选耿郎君,我听说有十个呢!”

    “哎吆哎吆,这事我知道,其中有七个是没娶妻娶夫的,今日一早啊,媒人把门槛都快挤破了。”

    耿耀刀都砍不动了,停下动作听八卦。

    “就那一个叫高田勇的,家中三间房,娘常年吃药,还有一个读书的弟弟,全家就指着他,以往他娘求都求不来媒人,今早啊,来了好几个。”

    “说什么,家中如此情形,都不会因为戴把总请客天香楼而动摇,一看就是心志坚定之人,又说爹去世,娘吃药,都没让弟弟下学,这就是良善之人。”

    “那高家小子我知道,确实是个不错后生,就是被家里拖累的,白日在军营当值,闲暇就去码头扛包,跟他爹学的有些武艺,时不时的还去城外打些猎物来买,军营里的白面馒头鸡蛋什么的,都拿回来给老娘和弟弟。”

    原就听着的一人猛的一拍大腿:“哎吆吆,这么好,我赶紧去找个媒人打听打听,我家女儿还待嫁呢!”

    又一人道:“我家也有夫郎在说亲呢!”

    两人说完,忙撑着伞离去,连肉都顾不上买了。

    耿耀:

    “姑爷,姑爷”秋雨身着桃粉,一手撑伞,一手拿着小巧食盒,从人群中挤来。

    耿耀忙问:“怎么了?”

    秋雨站定后道:“姑爷,少爷在铺子里,吃到今日果脯和米糕不错,让我拿过来给你尝尝呢!”

    耿耀原以为是彦遥那边有事谁知道,人家是来给cp粉送素材的。

    秋雨又笑道:“姑爷,少爷说你爱吃城南糖炒板栗,说今日忙,他回来的会晚一些,到时候绕到去城南帮你买,让你晚饭留些肚子。”

    耿耀:到底是谁爱吃?

    “姑爷,少爷那边忙的离不开人,我先去伺候少爷了。”

    说着就脚步急匆匆离去。

    这丫鬟来去如风,留下一个食盒,还有

    “呜呜,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痴情夫郎,自己怕是忙的吃不上晚饭,还要绕去城南给耿郎君买栗子。”

    “还有这一吃到好吃的就立马派人送来,一刻都等不了,耿郎君是生生长在了彦少爷心尖上啊!”

    “那丫鬟还说离不开人,忍得无人伺候,都得让耿郎君立刻吃上米糕和果脯呢!”

    “我还听说,昨日选了耿郎君的十个小子,也去天香楼吃饭了,是彦少爷主动拿的银钱呢!还心疼耿郎君心疼哭了。”

    耿耀:这世间无人懂他。

    蓦然回首,他和彦遥的cp粉已经遍布全城。

    耿母在院中煎好药,一出来就见案板空空,今日猪肉已经买完,让耿耀回院子里喝药,自己站着和未离去的人聊了几句。

    案板收到门后,耿耀捏着鼻子喝了药,过去让耿母站在一旁:“娘,这粗活我不在的时候你做,我在的时候就别沾手了。”

    耿母笑呵呵道:“好好,昨日不知今日下雨,我还以为今日猪肉要剩下呢!”

    “哎吆吆,耿把总也在家呢!”

    来人与耿母差不多年岁,穿红带绿,手捏着帕子,笑的开怀。

    耿母忙迎上去,把人引到堂屋,先是给沏了碗红糖水,才坐着笑道:“哪阵风把贵客吹来了。

    红色喜庆吉祥,大景媒人说媒时无论年岁,大多都穿此模样,无论婚事成不成,一进门就让人看着喜庆高兴不是。

    今日来的王媒人是县里说媒第一人,只踩富贵门,有那和府城的婚事,两项私下说兑好,大多也是请她出面,她出身谈吐皆好,不会丢了面子。

    媒人上门自然是说婚事,其中会牵连未婚女子或哥儿,耿耀自然不好上前去听。

    耿文昨日才说县令夫郎,现在就来了媒人,耿耀怕他娘不好应对,故而停在了天井处,蹲在阴影处收拾地上乱绳,侧耳听着里面。

    现在天上细雨蒙蒙,密集的落在脖子里也有些凉,耿耀见墙角竖着伞,就撑开打着。

    王媒人也不嫌弃是红糖水,喝了半碗,笑的乐呵道:“我这不是见你家老三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就不请自来了,希望没讨人烦。”

    耿母忙道:“哎吆,看你这说的哪里话,你真是我想请都不敢请的人物。”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比了下年纪,论了下姐妹。

    王媒人话语说出县令二字。

    耿母惊了瞬,道:“这我们家怕是不敢攀。”

    耿耀手握粗麻绳,听王媒人话语。

    “你叫我一声老姐姐,老姐姐就和你说说心里话,你莫怪我多管闲事,我且说,你家老大老二一个铺快,一个把总,都各有出息,但只有老三考功名,日后老大老二定是帮不上他的,现如今能攀一门有助力的婚事,你还不偷着乐,怎还迟疑了起来。”

    “秀才举人何其多,能向上走的,真才实学自然要有,可咱不也得有贵人相助。”王媒人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原都不能说,但我这嘴,最不愿旁人错过良缘,我且说与你听,你当宁安县这繁华之地,又离国都这么近,县令是谁都能当的?”

    “旁的不敢说,这纪县令明年到任,高升是一定的,纪县令和纪县令夫郎,都是家中有关系之人,家族护着,恩师扶持着,这这你家老三日后和他成了一家人,你就等着你家老三给你挣诰命吧!”

    王媒人那嘴非常人可比,一番话说的恨不得掏心掏肺,耿母听的神魂颠倒的,过了好半晌,才尴尬道:“我们家瞧着有生意,实则是真没钱,我家老三日日只会读书”

    瞧着不机灵这句话好歹咽了回去,差点就迷糊的说了出来。

    王媒人一瞪眼,佯装斥责道:“人家那家,还图你有钱没钱?不就看上耿文,还有你这个婆母好。”

    “耿文这孩子长得好,为人老实,性子一等一,这都不说了,就说你这个婆母,咱宁安县谁不知道,为了让彦家少爷好出门,你连自己的屋子都砸了一半。”

    “有钱的人家好找,这么疼儿媳儿夫郎的可难寻。”

    “老姐姐,这说出来我都钦佩你,不怕你笑话,若是你家还有老四,若是我家姑娘哥儿的年龄合适,我都得厚着脸皮和你攀个亲家。”

    她虽斥责态度,话语却是把人夸了又夸,只会让人心生喜悦,哪里会有不满之感。

    耿母那颗心啊,被这张利嘴夸的快要从胸口飞出来。

    小心问道:“这,毕竟门第在这,县令家能同意?”

    王媒人哎呀一声,乐的笑出声来,但她闺秀出身,笑时用帕子遮住唇,并不显得粗野。

    “我的好姐姐哎,我说了这么老半天,你怎还迷糊着呢!人家县令家要是没露了风声,我能今天来这一遭?”

    “你是不知道你在外名声有多好,多少姑娘家,哥儿家,做梦都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婆母。”

    又说了几句,王媒人笑道:“老姐姐且坐着,晚上你与家中人商量下,我明日再来听信。”

    那边话到尾声,耿耀一闪身进了灶房。

    等到王媒人走后,耿耀从灶房出来,见到他娘的脚都是漂浮的。

    “老二,来扶着娘。”耿母伸着胳膊道:“娘被夸的有点飘了。”

    耿耀忙上去扶着她:“娘,你怎么想的?”

    “怎想?等你爹回来商量商量。”耿母喜道:“没想到县令家都瞧的上我们家,哎我就是把阿遥当自家孩子疼,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看我。”

    说着脸上都红了,耿耀:得,他娘沦陷了。

    耿父耿耀不用问都知道,肯定也会同意。

    他爹娘就属于那种,自觉位卑的小人物,不会献殷勤,但一朝得到上层主动侧目,恨不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心掏出去。

    哪怕短暂抗争,大人物面见一次,亲热点说话,那就基本

    一如对彦老爷。

    彦老爷,纪县令,这一个似一个,都是精如狐狸,他爹娘老实的实在是不够看。

    纪县令纪家的哥儿,那日彦遥戴着幕篱停在肉摊前,两人初次相见,带人来寻事的就是县令家的哥儿。

    只是,不知县令家几个哥儿。

    “娘,我去接阿遥了。”耿耀道。

    耿母喜道:“去去,这才像点样子。”

    耿耀之前未来过成衣铺,但不妨碍新换的掌柜小厮都认识他。

    准确来说,是认识他的头发。

    他一进门,小厮就忙上去接过伞,笑着道:“耿把总你来了,当家的在二楼呢!”

    耿耀琢磨了下这个称呼,笑了。

    一看就是彦遥自己规整的人,彦家都是叫少爷和姑爷。

    “上面有客人吗?有的话我在下面等着。”

    小厮道:“现在无人,当家的刚才去库房,也是刚回来。”

    耿耀:“我上去看看。”

    踩着木梯上楼,做工的绣娘们偷偷瞥了一眼,便忙垂下眼去。

    小厮引着耿耀到一间房门处,敲门笑语道:“当家的,耿把总来了。”

    片刻后,秋雨打开门,行礼叫了声姑爷,之后就跨过门槛,侧身示意耿耀进去。

    耿耀不疑有他,跨过门槛,身后房门被秋雨关上。

    细纱处,彦遥正在换衣服,动作间披上一层薄纱,耿耀视线极好,刚好瞧见他光滑肩头被一点点覆盖。

    只是人家富贵哥儿,所穿锦缎如蚕翼,里面大红肚兜全然遮不住。

    耿耀:

    彦遥转头看了他一眼,随着他的视线垂首,道:“你现在想看?”

    说着就把手伸到了脖颈后,耿耀差点吓出心脏病。

    疾步上前,在那带子松散,肚兜往下落时急忙抓住。

    好悬。

    肚兜的带子被耿耀捞到了一个,他忙捡起另一个,双手发颤的给他系上。

    彦遥也随他,为了让他更方便些,还把满头青丝移到了身前。

    “杀猪郎。”

    “嗯?”

    “我好像不怕你,又好像怕你。”

    “因为我长得凶?”

    “嗯。”

    耿耀脾气好,彦遥敢捉弄他,这应当不怕他。

    可犹如此时,两人离得近了,彦遥又觉得自己怕死了他,心如擂鼓的跳个不同。

    他抬眸,道:“你长的太高了。”

    耿耀垂首,猛然笑了:“那没办法,我总不能把腿砍掉一截。”

    帮他系好,耿耀转身时道:“我坐着等你。”

    他坐在一侧桌上,身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耿耀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有些凉了。

    脑海中全是隔着细纱的白

    片刻后,彦遥穿好衣服坐了过来:“你怎突然来了?”

    耿耀把桌上纸包推给他:“糖炒板栗,应当是你爱吃的。”

    彦遥原是不喜欢吃,和秋雨说时也是胡诌的,只不过是那处离耿家最远,现下他拆开纸包,嘴角微扬,眼中全是欢喜。

    “嗯,爱吃的。”彦遥:“没想到你如此聪明。”

    耿耀见他高兴了,试探道:“不生气了?”

    不能想,一想还是会生气,但彦遥也知此事只能到此为止,他又不能去寻未成婚前的野狐狸。

    “嗯,以后就只能看我的胸口。”彦遥又沉了眉眼,道:“就算我的没看头,也只能看我的。”

    耿耀求饶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耿耀给彦遥剥了几颗栗子,彦遥心中郁结才算是消退了几分。

    “那个,跟你打听个事。”

    第32章 借据 笑起来还挺甜

    彦遥:“你说?”

    耿耀:“县令家几个哥儿?”

    彦遥:“就一个。”

    “就上次带着人在摊位前找事, 故意为难你的那个?”

    彦遥不解:“怎么问起他了?”

    耿耀解释道:“今日有媒人上门,给耿文说亲,县令家的哥儿。”

    彦遥:???

    他发懵的样子让耿耀不自觉笑了下。

    彦遥缓了好半晌, 不确定道:“你是说, 耿文和纪绍年?”

    耿耀:“嗯,如果县令家哥儿只有他一个的话, 那应当就是他, 听那话音, 还是县令夫郎先提的。”

    彦遥思索道:“三弟学问很好?”

    耿耀沉默了, 尴尬道:“不知道,也没被请过家长, 在武平县的时候夫子夸过几次, 回到这里, 我问过他几次, 他目露沮丧, 我也不敢细问。”

    他多少有些懂得, 就如在村里的孩子能考90分拿到第一名,一朝转学去市里,突然发现90分是最后一名,这确实有些落差。

    耿武耿文二人话都不多,但耿武人高马大,又有惠娘和厚哥儿, 自是处处有他。

    耿文则是时常在屋中读书, 前几年也曾出来帮家中干些活计, 只是他就那身板,再加上性子温柔懂礼,故而做活慢, 没有耿武耿耀利索,耿母就让他回去看书,家里的活不用他。

    想到此,耿耀心头还有些发酸,耿文考中秀才的喜报传来,耿母第一句话是震惊:我家这傻小子还能考了秀才?

    后面虽说宴了街坊和耿文夫子,但耿耀也瞧见了耿文的落寞。

    耿父耿母对耿文不能说是不好,若不然也不会供他这么些年,只是这老三老实,读书读傻了不机灵的念头持续不断,总是容易被忽视。

    彦遥眉头微蹙,见耿耀又递过来栗子,摇摇头道不吃了。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沉思了片刻道:“两家成婚,先起念头的那一方,一般多有图谋,特别是哥儿家,要么图人,要么图家。”

    “另一方,接了念头思量,对方是否对我有益处,或这哥儿品性好,或这岳家有助力,不外如是。”

    耿耀手一抖,缓缓道:“或许和你一样。”

    彦遥不解:“去父留子?”

    耿耀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眼中会有哀怨神色。

    “不是,看上我娘了,那媒人说,县令夫郎瞧见我娘对你好,再加上耿文也不错,才有此念。”耿耀:“虽不知话里有多少水分,但想来确实有这个原因在。”

    彦遥沉默了,他怎么觉得,这又是纪绍年的幺蛾子,怕不是为了和他抢婆母?

    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想法荒唐,哪怕纪绍年任性不知轻重,纪县令和县令夫郎也不会允他如此胡闹。

    “爹娘如何想?”

    “爹还不知道,娘被夸的飘飘然,我感觉不怎么会反对。”

    彦遥抬眸看他:“那你如何想?你那日已经见过他。”

    耿耀:“我如何想的不重要,只看耿文如何取舍。”

    耿文闷性子,不善打听这些,爹娘订婚他就依着,就算好奇也会压着性子,等到成婚日才窥见夫郎面容和性子。

    彦遥和纪绍年多有交集,耿耀只不过是想多打听几分,优缺点在耿文面前摆出来,让他自己取舍。

    彦遥推了推他,好奇道:“耿哥哥,说说看,纪绍年你见过一面,你觉得纪绍年如何?”

    对于不熟之人,能看的也就长相如何,耿耀自觉是个俗人,他弟弟模样好,自然也会挑挑哥儿长的如何。

    道:“容貌倒也”

    不等他说下一句,彦遥就猛的瞪向他,那模样,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耿耀身子后退了些,忙道:“你最好看,你最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哥儿。”

    没忍住加了句:“你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你继续说。”彦遥端起茶,压下怒火。

    原以为自己人老色衰时才会笼络不了夫君的心,谁知,真的成了婚,这夫君的心一刻也不曾给他。

    耿耀嘴巴张开又合上,道:“我对他不了解,还是你来说。”

    那日纪绍年带人来找事,此行为自然是不妥,只耿耀观他虽骄纵,眼神却也是清澈,后被彦遥三言两语间捧的飘飘然,瞧着也不是那般无药可救。

    次日他给县衙送了猪肉,混熟后那接肉给钱的人无意中说起,县令夫郎原是不想更改,是那家中少爷闹了一场,说人不能言而无信。

    故而,耿耀才心有犹豫,想着来问一问彦遥。

    那媒人虽不会偏帮他们,但有些话说的也是有理,耿文若是走仕途,能得一官场岳父,不说多有助力,总能看顾两眼,让他少踩些坑。

    只是对纪绍年评语还是不说也罢,省的一言不合又惹了彦遥。

    耿耀把媒人的说词讲了一遍。

    彦遥听后点头:“媒人说的倒不错,纪县令虽是一个县令,但这也要看是哪里的县令,而且他根在国都,家族有人支撑,外加他只有一个哥儿,纪绍年在家颇受疼爱,三弟要是和他成了婚,纪县令对他自然上心。”

    “他能给的助力,绝非三弟一朝一夕能做到。”彦遥:“三弟若是想走仕途,耿家无甚帮助,找个有助力的岳家是最好的结果 ,若不然水深浪大”

    “这些自然好,但主要的,是那纪绍年如何?”耿耀:“我只见过他一面,怕想法多有偏颇。”

    他问完,就见刚才头头是道的彦遥沉默不语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错综复杂。

    耿耀:“不妥?”

    彦遥:“蠢,笨,傻,任性,没脑子,好欺负,爱哭……”

    耿耀:

    “但,还算是品行端正,内心良善之人。”

    耿耀:

    彦遥好奇道:“你就不怕他若是嫁给了耿文,我会受欺负?”

    耿耀迟疑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你对手。”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厌烦他,我回去和娘说,娘肯定是顾念你的,自是会拒了这门婚事。”

    彦遥被他夸的露出笑意:“他自然不是我对手,不用顾念我,这门亲事除了纪绍年骄纵好欺负外,其他倒是益处良多,对三弟来说不失为一段好机缘。”

    “就算是明年高中,找纪县令也不亏。”

    现已到饭时,两人起身下楼,耿耀撑着伞护着彦遥上了马车。

    彦遥见他肩头湿了些,笑的眉眼弯弯:“杀猪郎,我们今日不回家用饭可好?”

    耿耀坐在另一侧:“可以,你想去哪里吃?”

    “你请我去天香楼如何?”

    “穷天香楼这种价位的请不起。”

    “我借钱给你。”彦遥从一侧拿出笔墨,跪在蒲团上写下五两借据。

    耿耀随着他闹,也干脆的签了名字。

    彦遥吹着墨迹,笑的乐不可支:“杀猪郎,我感觉你以后会欠我许多银两,怕是要打个大箱子装欠条了。”

    耿耀笑道:“没这么惨吧?”

    让阿贵转道去天香楼,彦遥拿了五两银子递给耿耀:“五两只能在二楼廊下吃了。”他掀开帘子:“秋雨,你先去天香楼,看能不能找个角落位置。”

    耿耀接过银子:“不若我多借点,带你去包间吃?”

    秋雨应好离去,彦遥回身,道:“不借,五两银子刚刚好。”

    耿耀望他等解答。

    彦遥:“守备军去年的饷银发了八两,今年战乱又起,估摸着能发五两已是不错。”他笑容狡黠灵动,让看的人心跳漏了一拍。

    “没想到彦少爷这么有钱,还看得上我的三瓜两枣。”耿耀失笑。

    彦遥别开眼,自觉理亏:“那不一样,不是钱多少的问题。”

    旁人都是夫郎管钱的,耿家是耿母管钱,耿武的零碎也是蕙娘拿着。

    他也想管着杀猪郎的银子。

    马车变的缓慢,外面是熙熙攘攘人群,耿耀:“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说,我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可以简单点。

    说着他收回手,把刚到手的五两银子,外加他娘缝的荷包,一同放到彦遥身侧。

    彦遥把一切抓在手中,笑的眉眼弯弯,露出浅浅的酒窝,耿耀意外了下:笑起来还挺甜。

    “少爷,天香楼到了。”

    耿耀先一步下了车,他伸手又接了彦遥下马车。

    秋雨等在门口,高兴道:“少爷,掌柜的说让我们做里间,无需多加银两。”

    进了天香楼,彦遥和掌柜的道了谢,掌柜的双眼笑成一条缝,直言自己已经看了好几场回生传,每次看来都泪流满面。

    耿耀:偶遇cp粉。

    三人进了包间,秋雨刚想按照旧日让他们上菜,就见彦遥问小二:“你这店里的菜价都几何?”

    小二忙报了天香楼饭菜价格。

    彦遥和耿耀商量道:“我们只有两人,两菜一汤足以。”

    他点了一荤一素外加一道白玉汤,又让秋雨叫着阿贵,去包间外找个位置吃,等下分开算账。

    耿耀原是好奇白玉汤是什么,上来才知,就是豆腐汤。

    这顿饭吃的耿耀心中酸涩,想念他N个0的银行卡余额。

    想赚钱彦遥以往点菜不看价,现如今嫁给了他,都要算计着点餐。

    这滋味,耿耀还实在是不好接受。

    吃了饭回到马车,彦遥晃了晃荷包,得意道:“五两只用了三两,还剩下二两。”

    耿耀:“嗯,你管着。”

    彦遥:“那是自然。”他数出十文钱递给耿耀:“零花,花完了再找我要。”

    说完似是想到什么,斜眼瞪他:“不准偷偷藏私房,要不然我就想法子整你。”

    耿耀后脊背发凉:“不敢不敢。”

    回到耿家,耿家众人正在堂屋吃饭,见这俩人撑伞回来,耿母笑道:“你们吃的如此快?去了哪里吃?”

    刚入了天香楼,彦遥就让小厮到耿家说他和耿耀不回来吃饭了。

    彦遥走到耿母身后笑道:“我说要回家吃饭,夫君非要请我在外面吃。”

    耿母继续乐呵:“没事没事,在外面吃也好,就你们俩吃吃饭说说话,再好不过了。”

    彦遥害羞的道:“就是太费银子了,天香楼那么贵的地方,我说去旁的地方他还不愿意。”

    耿家众人惊道:“天香楼?”

    下一瞬,齐齐看向耿耀:“你那里来的银子?”

    耿耀:

    彦遥拿出借据,哭笑不得道:“我说我付银子就好,偏偏夫君要写借据,娘你看,这般好笑,夫夫两个哪里有写借据的道理。”

    他做势要撕,被耿母一把拽住,她把欠条给耿文,让耿文念了一遍。

    道:“这老二,让娘一时都不知道如何骂了。”她看向彦遥笑道:“他写的借据,才不能撕了,以往他在家里干活,娘都会时不时的给他些零花,日后啊!这钱娘都给你,他再也拿不到一文钱,看他还敢不敢花钱大手大脚的。”

    耿耀突然恍悟,艹,彦遥还一石二鸟,打的这个主意。

    他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抄他后路。

    想通来龙去脉,耿耀心上犹如压了个秤砣,闷的他难受。

    一时竟气的有些想笑,只那笑意泛着冷,未达眼底。

    彦遥原是得意,望见耿耀脸上笑意不在,看过来的眸光沉沉,一时竟心中一慌,攥紧了手中帕子。

    耿母横了耿耀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二现在就是学坏了,指望着你好欺负,面子薄不敢问他要钱。”

    耿父吃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沉着脸往外走:“老二,你跟爹出来一下。”

    耿耀:艹艹艹,心中一万句脏话快要破口而出。

    “爹爹爹,夫君还有药没喝,若是没急事,等他喝完药再说吧!” 彦遥忙开口道,

    彦遥说话耿父听上几分,闻言就停住了脚,又坐了回去。

    彦遥自觉卖了好,他偷偷瞥了眼耿耀。

    耿耀察觉到他的打量,心里恼的厉害,直接没理他。

    蕙娘收拾着碗筷,耿父耿母坐着没动,耿耀便知着是要说婚事了。

    耿耀揽住耿文的脖子,把他往外面带,耿母张口欲说话,耿耀道:“等下就回来。”

    耿耀带着一头雾水的耿文出了院子,两人在树下站定,耿文不解道:“二哥有话要和我说?”

    耿耀直接道:“今天王媒人来了家里,给你说亲的,对方是纪县令家的哥儿,不是你以为的旁支,是纪县令家唯一的哥儿。”

    耿文面露诧异,却未言语,认真听着。

    耿耀把王媒人之言一一说了,对他学问助力,仕途帮衬,一一道了明白。

    耿文脸上没露喜色,只等耿耀说完,他才问道:“二哥出来单独与我说,是婚事不妥吗?”

    “也不算。”耿耀迟疑了一瞬。

    他与彦遥所言,乃是他与彦遥对纪绍年的看法,现如今若是说与耿文听,则是对纪绍年的不公,也是对耿文的不公。

    他们结为夫夫,不应该有先入为主的标签才是。

    但又不能不说。

    耿耀开口道:“我曾见过纪绍年一面,是在我们家肉摊前”

    他把那日猪肉摊前的事说与耿文听,未曾添油加醋,也未曾少上一份,摒去了当事人的情绪,只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叙述。

    一一说完,耿耀道:“纪家朝中有人,回去既是高升,这点自然是无可讨论,就是纪少爷,我问了阿遥,说这些年他们多有不对付,纪家少爷虽骄纵任性了些,但是为人正派,最多当面挑事,不背后耍计谋。”

    “猪肉生意他宁愿挨打也不算要言而无信,也是诚信之人。”

    “只是这性子怕是个活泼的,而且太过单纯,小家小户还好,若是你前途平坦,他不一定能撑得起来。”

    “你自己想一想,是否愿意娶这样的夫郎,只要你不愿,那这个婚事就作罢!爹娘那边我去说。”

    兄弟俩站在夜色中,耿文想了片刻,道:“我性子沉闷,他活泼些也好,他性子单纯也无碍,日后我多看顾着些。”又失笑道:“至于二哥的顾虑,则是难达成,我不善世俗,文采也不行,谢老偶去县学,遇见我总是考教一二,随后便是皱眉批评良多,惹的同窗多有笑料。”

    “我就算明年幸运考中,这一生最多也就是七品县令,不用他委屈自己帮着我多交际。”

    “若是县令也当不得,考中后应当就能当个夫子,开间私塾帮孩童启蒙,如此也算个营生,就是”他赫然道:“怕是赚的银钱不多,他不嫌弃,便是好上好。”

    耿耀嘿了一声,撸起袖子道:“你这不自信的性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你哥我从小到大夸了你多少回,夸你的你不往心里去,那个什么谢老批评你两句,你倒记得牢牢的。”

    又猜疑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欺负你的?”

    耿文忙否认,说了一番才让耿耀信了下来。

    耿文笑的有几分孩子气:“二哥疼我,照顾着我长大,自然觉得我千好万好,只不过耿文有自知之明。”

    耿耀:心累,养孩子好难。

    无奈道:“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走吧,爹娘还等着呢!”

    耿耀转身欲走,耿文又叫了声二哥。

    耿耀停住脚:“怎么了?”

    耿文羞涩道:“我,我不是因为纪县令门路才愿意娶纪家哥儿的。”

    耿耀:“嗯?”

    “一开始是想着听爹娘的就好,刚才二哥与我说了纪少爷此人,我就有些想娶了,不是因为纪县令而妥协。”耿文。

    耿耀意外。

    耿文不好意思,道:“我喜欢鲜活之人。”

    世人多爱贤惠乖巧,耿文不知是不是他不喜自己的性子,心中却更喜鲜活肆意。

    这喜好他以往不知,在刚才一番话后,他便知了,他愿意娶这么一个人。

    耿耀见他话语真心,笑道:“那就好,你这性子,确实得配一个活泼点的。”

    耿文又顾忌道:“二嫂和纪家哥儿不合,会不会”

    耿耀一把勾住他的肩头进了院子:“少操心,我问过他,他说无碍,只是两人偶尔拌几句嘴。”

    耿文这才放心:“那便好。”

    两人回到堂屋,蕙娘已经把碗筷都收到了灶房,耿母让两人坐下,把王媒人今日来了,提的县令哥儿的事说了一说。

    耿父惊道:“县令哥儿?给老三?为啥?”

    耿母踌躇半晌不语,只悄悄红了脸,不自在的理了理头发。

    耿父道:“你这婆子,说儿子婚事呢,你又作的什么妖。”

    耿母瞪了他一眼,这才害羞道:“说是他们家看上我了。”

    耿耀扶额憋笑,他娘真是个活宝。

    堂屋里一阵沉默,耿母因他们的反应臊的老脸通红,道:“王媒人就是如此说的,说我这个婆母当的好,县令夫郎才想着把哥儿嫁到我们家。”

    耿父嘴角抽了抽,耿武别看眼,似是对耿母脸上的害羞不忍直视。

    蕙娘是个腼腆性子,厚哥儿又是个孩子,耿文也不指望。

    眼看自家老娘要没台阶下了,耿耀刚想开口,就见彦遥挪到耿母身边,未曾说话先落泪。

    “娘待我如亲娘,全宁安县谁人不羡慕”

    耿耀:差点把这戏精忘记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娘用不到他这个儿子了。

    想想以往自己哄人的效果,再看看现在彦遥哄人的效果,果然人比人得扔。

    那边耿母已经感动哭了不说,耿父和耿武耿文三人,都露出了愧疚神情,耿父甚至还软了语气夸了句:“你这婆子,确实是不错,这些年辛苦你了。”

    等到一场眼泪止住,耿母才细细说了王媒人今日话语,先问了耿父觉得如何。

    耿父看向耿武,耿武言纪县令为官也是不错后,耿父才点了头。

    随后这才问耿文,耿文面露窘迫,言一切凭爹娘做主。

    至于耿耀不关他的事,耿父耿母从头到尾把他无视。

    婚事敲定,只等明日王媒人上门,后续定亲琐事自有耿父耿母商讨。

    各自回了房,耿耀点了两根粗蜡烛,洗漱后直接躺倒了床上。

    彦遥站在门槛处,眼泪在眼眶打转了一瞬,又生生被他逼退。

    实不明白耿耀为何突然生了大气,以往两人也多有玩闹,耿父耿母打了耿耀,耿耀都不与他生气的。

    彦遥揪着帕子,半晌后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床板:“杀猪郎,不准与我生气。”

    耿耀气笑了:“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生不生气?”

    彦遥:“就管你,你若不理我,我就告诉娘去。”

    耿耀听他说这话更是烦得慌:“去去去,告状精,天天嘴里没一句实话。”

    第33章 哭了 郎君莫要怪罪,日后阿遥自当警醒……

    耿耀烦躁说他告状精, 彦遥被这话气到,弯腰去拉他胳膊,想把他拉起来理论:“你为何生气?你以往都不生气的?”

    耿耀有话到了嗓子口, 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只道:“不知道,睡觉, 困了。”

    “不要睡, 你起来与我说。” 现如今, 彦遥哪里还睡得着, 他坐在床沿,一下下推着耿耀。

    耿耀原是忍了又忍, 被他推了几下, 直接坐了起来。

    彦遥还攥着他的袖子, 红了眼眶:“你往日都不气的, 我今日还替你说话了, 你好无理取闹, 凭何生气?”

    这话堵的耿耀没话说,一如彦遥所说,以往他陪着他闹,为何这次生了如此大的气。

    “你说”彦遥咄咄逼人道:“你说,若是你不喜,你大可和我说, 我日后不在娘面前和你玩闹了, 银钱你若不想给我, 我又不会强要。”

    “你不讲理,你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何生气。”

    他无人教, 以往压着本性,自成婚后被耿耀纵着,恶劣性子无了顾忌。

    可是彦遥慌乱的想不明白,明明,明明以往都不生气的,这次他还替他说话了。

    耿耀缓了两秒,压下心中烦躁,道:“我以为,我们熟悉了几分,已经是朋友”

    后面的话他有些难以说出,他们说笑着去吃饭,彦遥体贴又周到,可爱的只点了几道便宜菜,耿耀虽未说,却也是心生感动,眼里有了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几分宠溺。

    直到回了家,彦遥对着耿母信口胡诌一番,耿耀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刹那间有种被信任之人插刀之感。

    以往为何不生气?以往他如站在上帝视角,清楚的知道彦遥的做戏玩闹。

    这次耿耀吐出一口浊气,这次他被彦遥拉了下来,在他以往是真情时,猛然告诉他一切依旧是戏。

    “我不懂。”彦遥双眸垂泪,似落不落,虽努力保持冷静,话语中却还是有了委屈:“杀猪郎,我不懂,明明你以往不生气,随着我玩闹的。”

    他似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唇瓣都在微微颤抖着,耿耀一时软了心肠,想想彦遥也不过才十九岁,以往过的日子憋屈,现如今不过是肆意了几分,何苦和他一般见识,纵着就纵着吧。

    “算了,不说了,这次算我自己忘记了你的本性,我自己认栽,以后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不当真就好。”

    彦遥握在他小臂的手指颤了下,问道:“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洗脚吗?我去帮你打洗脚水。”耿耀起身想站起来,彦遥握着他小臂的手用了力,他又问:“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耿耀不知如何答,彦遥本性是什么?

    他本性定是谈不上坏的,思虑周全这更不是坏处,只是唱念做打样样通,说行皆为他自己,对人无甚真感情。

    高兴的时候耿哥哥叫个不停,像是爱他爱到了心尖上,实则不过是个当夫君的工具人。

    没有他,他便思谋日后,夫君对他来说,是他耿耀也好,是旁人也好,都是无碍,只是思谋不同而已。

    这本无错,耿耀初知时赞他厉害,只是现如今,反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彦遥识趣的没有再问,他松开耿耀手臂,待到耿耀出了房门,他才苦涩一笑。

    耿耀端着洗脚水进门,彦遥正对着桌上铜镜梳发,动作一下又一下,趁的窗外月光格外清冷。

    “水好了。”耿耀打量他神情。

    彦遥放下梳子回身,他眼眶红的惹人疼,脸上却露出恬淡笑意,微微颔首道:“多谢。”

    他提着衣摆坐在凳子上,自己弯腰褪了鞋袜,一双脚放在温热的水中洗了洗,见耿耀主动弯腰端盆,又笑着道:“有劳了。”

    耿耀心里咯噔一下。

    等到他泼了洗脚水回房,彦遥已经面朝里躺在了床上,耿耀轻着脚步走过去瞧了瞧,他闭目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耿耀坐在床头,轻声叫了两声彦遥,都无人答,最后只能道:“你睡,我守着你,别怕。”

    他不知,以往他只要在房间内,彦遥便想不起那肆意乱爬的蛇,只觉得有他在,就是真的来了蛇他也不惧了。

    今日,哪怕他坐在床头,彦遥也只觉得冷的慌。

    月儿倾斜在树梢,耿耀回了自己床上,那装睡的彦遥才默默流下两行泪,细细看去,他死死咬着唇,已是哭的牙齿发颤。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耿耀也未怎么睡着,等到天亮彦遥起身坐起,他便也坐了起来。

    见彦遥束发时咳嗽了两声,关切道:“着凉了?”

    彦遥笑道:“无碍,多谢挂念。”

    他疏离话语,让两人间仿佛隔上了云雾,耿耀走过去站着,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说。

    “昨日是我用词不当,别生气了。”

    “无碍的,也是我太过任性,以往多有得罪,还望郎君莫要怪罪,日后阿遥自当警醒。”

    一根银簪插入发间,他把梳子放下,向一侧移了半步,才错过耿耀出了门。

    院中耿母扫着枯叶,彦遥伸手欲帮忙,耿母怪道:“你这孩子,只要不是娘走不了路了,就不会让你干这些粗活,你这双手养了多少年养出来的,干粗活就是糟蹋了。”

    彦遥亲昵道:“谢谢娘疼我。”

    说着话,嗓子里的咳嗽压不住,便出来了几声。

    耿母心疼道:“是不是后半夜下雨,骤然变凉冻着了?”

    彦遥:“应当是。”

    耿耀站在房门门槛处,望着那道清瘦身影,后悔昨日和彦遥争吵。

    无论对错,他都伤到了彦遥,只是不曾想彦遥如此敏感。

    一家人用早饭间,耿耀替彦遥夹了菜,彦遥温和笑道:“谢谢夫君。”

    耿家人面露欣慰,耿母道:“这才对。”

    吃了饭便一家人各自散去,彦遥带着秋雨上了马车,说是去成衣铺子去。

    耿耀更后悔了,昨日气是真气,现在看到彦遥对他都带上了假面,心疼也是真心疼。

    前有戴正平的粮油米面,后有耿耀的半个猪,军营伙食的浪潮还未散去,个个都松着腰带来吃早饭。

    王千总看到耿耀意外道:“怎不在家多休息几日,这脸上的伤还未好。”

    耿耀随流道:“军营伙食好,沾沾光。”

    这话说的周围人哈哈大笑,王千总拍了拍自己肚皮:“走,吃饭去,也就这一两日光景的好日子了。”

    按照身份,王千总喊了戴正平和耿耀一桌用饭,咸鸭蛋,加了大块肉的炖菜,外加白面馒头。

    为了符合人设,耿耀白面馒头吃了三个,咸鸭蛋吃了两个,夹肉的手就没停过。

    王千总原本是想说些话的,看他如此模样,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忙大口吃了起来,等到五脏庙吃饱,袖子里偷塞了两个咸鸭蛋后,才摸着肚子感叹了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一百多号人,愁白了我多少头发。”

    “别看宁安县富,看谁拿咱们这一百多号守备军当人?上面觉得咱们无用是吃白饭的,普通百姓也觉得咱们是吃白饭的,哪里缺银子缺粮食的,头一遭就砍咱们头上。”

    “我让你们吃饱穿暖”王千总边说边打了个饱嗝:“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这都是他老生常谈的话,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念叨两句,听的人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耿耀手拿着勺子,脑中略一思索,随后快速的咽下馒头,道:“王千总你抗住了所有压力,有你这样的千总,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不然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我以前觉得守备军多风光,进来后才发现这么不容易,还听说王千总你时常自己贴伙食费给兄弟们加餐,真是也就家中爹娘这么操心了。”

    “王千总待我等恩重如山,现在没酒,我以水待酒敬王千总一碗,还望王千总不要嫌弃。”

    摸肚子的王千总:

    坐耿耀对面的戴正平:

    四周一百多号人,齐齐转头看向掷地有声的耿耀:

    王千总的碗早空了,迷迷糊糊的和耿耀碰了下,喝了口空气,那嗓子还咕嘟了声,像是真的喝了一口酒。

    耿耀:???

    王千总愣了好半晌,心里那句:这就是传说中的拍马屁吗?

    这句话差点问出口,看到耿耀认真严肃的神情,瞬间飘飘然了,这小子是真的认为他厉害。

    当下就恨不得抱着耿耀哭一场,终于有人懂了他的不易,上头为了这些饷银伙食,早就想让他们这里的守备军散伙了,要不是他撒泼无赖的,哪里能撑这几年。

    可偏偏底下的人还在背地里怨他无用,发不起饷银,伙食也差的很,连他偷摸拿两个鸡蛋给家里小孙子都被骂。

    虽说大家不敢当面说,可王千总也没傻到那份上,这么久了,多少能察觉出。

    王千总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了,现在遇到了懂他的人,一时感动,把偷的两个鸭蛋分了一个给耿耀,又拍了拍耿耀的肩膀,感叹道:“日后大有前途,我老王看人最准。”

    耿耀的演技和彦遥比是差远了,但应对王千总是绰绰有余,他和王千总直接席地而坐,一边吃着鸭蛋,一边听王千总说那些光辉岁月。

    高田勇等人见把总都这样了,自然也是跟着,围着王千总坐了一圈。

    戴正平等人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带着他的九十多号人也不走了,齐齐都站了过来,只是不如高天勇他们自然,像是不想来,但是又被人推着来一般。

    王千总那叫一个高兴,大手一挥,把另外一个鸭蛋也给了耿耀。

    道:“齐王知道吧?”

    众人喊道:“这谁人能不知道,三岁娃娃都知道。”

    大景的齐王,一字并肩王,大景国土三分之一是他打回来的,打的边境无人敢惹,打的外敌只要一听齐这个字就双腿发软。

    别看黑齿族现在闹得凶,当年被齐王打的差点灭了族,若是齐王还在,只要露一面,黑齿族就得跪地喊爹。

    那是妥妥的战神。

    王千总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你们的王千总,当年也是见过齐王的。”

    一百多号人懵逼脸,随后震惊的等着后续,他们千总能这么牛?

    耿耀都瞳孔地震了。

    王千总自得道:“李将军你们也知道吧?是当年跟着齐王征战的,我当年年岁小,是给李将军喂马的。”

    耿耀:

    众人:

    王千总沉浸在当年,耿耀道:“王千总竟如此厉害,齐王乃我大景战神,李将军也是名将,王千总竟跟过他们,相来定也有过人之处。”

    一百多道眼光从王千总身上,转移到耿耀身上。

    明晃晃的马屁拍到王千总脸上,他立马道:“那当然,你们千总我马喂得好,而且还好学,我日日勤学苦练,李将军见了高兴,还教了我许多拳脚,李将军的拳脚可是受齐王指点过的。”

    王千总这些年虽顾着军营这一百多号人,但也没亏了自家孙子和自己,他手习惯性的摸在肚子上,让人一点也想象不出他拳脚凌厉之时。

    耿耀是真起了兴趣,怂恿道:“今日众兄弟都在,王千总要不给我们露两手?我们也学学。”

    王千总自知今日不如往昔,一再推辞,但架不住一群人起哄,连戴正平都嚷嚷着想看。

    王千总纠结犹豫中,一群人直接到了演武场,事已至此,王千总也就直接走到一旁选了把鬼头刀。

    王千总毕竟是进过沙场之人,哪怕当时年幼,无法冲锋陷阵,这猛的发起力来,也是有着几分气势。

    他双腿分开,微微弯曲,大喝一声,两手握刀朝着半空劈去,那刀刃划破气流之风,让近处人忙后退了一步。

    耿耀就是抱着拍马屁的心思,只想着无论王千总练成什么样,都要叫几声好。

    他拍手叫着,高田勇等人忙随着他叫,百来人中只有十来个人叫,还都是站在一处的,让剩下的九十多人牙痒痒。

    戴正平同样如此,他也跟着叫了声好,他手下人自然是跟着。

    一时间,演武场中叫好声一片,王千总原是知道拳脚难敌当年,难为情的演练几招,谁知竟得到如此欢呼,当下心中大喜,哪里还舍得丢下刀。

    王千总满头大汗玩的起劲,耿耀看都看的无聊了,偷懒的随意一瞥,随后猛的愣了下。

    他刚才只盯着王千总手上力道,对他脚下的移动只扫了一眼,现如今仔细看,竟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王千总又耍了一会,扔回刀时已经累到粗喘。

    “千总,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招式?竟如此厉害。”耿耀等他缓的差不多了,才凑过去问了句。

    他心里有些拿不准,王千总有几步走势让他觉得熟悉,似是刀法中的走位,但是也就那一两步,凑巧也有可能。

    王千总摆摆手:“吃百家饭长大的,只要是齐王那时的名将,我大多都见过,当时我还小,他们都爱逗我玩,有空就教我几招,留我自己琢磨,我不挑,将军的学,小卒的也学,管他呢,学到手中就是自己的。”

    可惜,当年征战沙场的人都差

    王千总今日运动量超标,累的先走一步,耿耀抽出王千总刚才耍的那把刀,心中如油煎。

    那套刀法是他与师父琢磨出来的,旁人不知,王千总只那两步,多半是凑巧,只是在那一瞬,耿耀竟生出他师父也曾穿越而来的念头。

    可现在离齐王死去都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年,不可能是师父,就算是师父,那也是错过的时期。

    这念头有些荒唐。

    耿耀的刀刚要插入木架中,就见戴正平带着九十多号人停在他面前。

    耿耀打招呼道:“戴把总。”

    两个人身高不对等,戴正平要抬头看耿耀,他脸上神情嫌弃又鄙夷,讥讽道:“狗腿子。”

    他身后跟的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耿耀装傻的挠了挠头,不解道:“戴把总何出此言?是觉得我夸王千总的太过吗?可那是耿耀心中真实所想,难道戴把总不是如此想的?”

    王千总毕竟是千总,戴正平被他反问一句,一时竟不好答。

    他上前揪住耿耀前襟,压低声音,狠厉道:“我们虽同是把总,但也是有大小之分,日后老老实实的,你听话我便不会多为难,若不然,你的胳膊就不是脱臼,而是直接没了。”

    耿耀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脑海中闪过耿家众人面容,复又收回手,道:“我们都是把总,我就是来混日子的,不会故意找事,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你的人,我管我的人。”

    话是如此说,但大庭广众之下,他被戴正平揪着衣服不挣扎不还手,就已是输了一筹,以后谁还会拿他当回事。

    戴正平想要的也是这样一点,他松开耿耀的衣服。

    高田勇几人站在耿耀身后一步远,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戴正平冲他们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想来我这里了,随时过来,我带你们去吃天香楼。”

    随后带着人转身离去。

    戴正平耿耀在心里琢磨了下这个人。

    他问过旁人,这人世代是军户,祖祖辈辈大景人,身份上没什么含糊的。

    但他出现时机巧合,又多有为难试探,耿耀很难不把他牵连到青龙山上。

    耿耀放回刀,给自己整了整衣服,就见十个鹌鹑缩着脖子站在他面前,浑身上下写着心虚理亏。

    这是选了他的十个人。

    “何故如此模样?”

    高田勇道:“耿把总,我们刚才不知道要如何做。”

    耿耀:“没事,他们人多势众,动手就是自找挨打,说话也容易起冲突。”

    不是跟了你的人就会忠心与你,人都有慕强心理,有刚才一遭,高田勇等人没有心生鄙夷,去跟戴正平,耿耀就已经很是意外。

    见耿耀不曾怪罪,高田勇等人心下稍安,耿耀寻了个轻松话题,笑道:“听说有媒人上门了?”

    喜事自然是轻松之语,一群人当下就乐了起来,蹲在一处说着话,刚才紧张拘谨瞬间消散。

    高田勇几人皆是挠头发窘,像耿耀道谢,说若不是他,婚事会难上许多。

    像高田勇,今年已年二十二,旁人像他这么大的年岁,早已当了爹。

    耿耀虽不是健谈之人,但说几句好话是会的,把人都夸了一遍,直夸的众人和乐融融。

    其中一人叫冯如松,世代军户,今年不过年十六,他心中还藏不住事,见耿耀长相虽凌厉,说话却也温和,不由的开口问道:“把总,你为何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说那么明显的马屁。”

    他机灵几分,嘿嘿笑道:“想拍马屁,可以私下里拍。”

    当着其他守备军的面拍马屁,旁人肯定不痛快,能看得上你才怪。

    耿耀道:“故意的。”

    其他十人:“??啊,为什么故意。”

    耿耀:“我问你们,戴把总多少人,我们多少人?”

    “戴把总九十六,我们十人不,加上把总你,是十一人。”

    “那不就得了,千总不管事,他们人多势众,瞧着也是个爱欺负人的,我们要是不抱抱千总的大腿,日后还能好过?”耿耀:“私下里抱大腿效果太慢,更何况,王千总对我们多看两眼,他们多少顾忌一些。”

    王千总那性子就是马大哈,私下里抱大腿,他私下里和你称兄道弟,明面上不说不夸,他也就如常,不会多顾着你,还不如如今这样,夸的王千总哈哈笑,又是塞鸭蛋又是拍肩膀夸好小子的。

    话和动作都亲昵了几分,反而效果更好些,不过这是刚刚开始,想拿王千总这张护身符,现如今还远远不够。

    冯如松恍悟:“可不是,要不然日后那种杂活累活,苦差事,定全是我们的,如此也就算了,说不定对我们还冷鼻子冷脸,一言不合还打骂。”

    耿耀点点头,冲戴正平刚才的做法,倒不是没可能。

    “所以我们得给自己找个后台,抱紧千总大腿。”

    “可是把总,千总平时都不管事。”

    耿耀笑道:“那我们就多抱他大腿,让他护着我们,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为防万一,耿耀收了笑,又哀叹道:“我虽有如此心思,对千总却是真心钦佩”

    他把王千总的不易说了又说,几人原本不觉得,此刻被忽悠的连连点头,皆道:“千总待我们恩重如山。”

    选耿耀的几人年岁都不大,那日觉得耿耀说的有理,也就选了他,没想事后如何。

    若是早知耿耀今日会被戴正平为难,他们许会迟疑后退,但那日选后,未婚的有了媒人上门,已婚的回到家被媳妇夫郎温柔小意的夸着,晚上更是主动钻到怀里,此刻倒是真的打定主意跟着耿耀了。

    耿耀离了军营,又绕到城南买了两包糖炒栗子,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蕙娘正在院中纳鞋底,瞧见他回来,就道:“娘,二弟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说着就起身进了灶房。

    耿耀在院中看了一圈,彦遥不在,把一包糖炒栗子递给厚哥儿,拿着另一包糖炒栗子回了房。

    他站在门口想着等下如何哄人,他前世就比彦遥大,加上穿越过来活的十年,里外里彦遥都能叫他叔了。

    大人不跟小孩一般见识,而且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不至于和哥儿置气。

    不想推开门也不见人。

    糖炒栗子留在房中,出来问:“娘,阿遥还没回来?”

    第34章 宠之 若是夫君想抱阿遥

    一家人坐下后, 耿母叹气道:“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他说他生了风寒, 夜里咳嗽扰的你无法安睡, 又说厚哥儿年纪小,别引得他也咳嗽, 就说这几日回后面的院子睡了。”

    “我和你大嫂劝了好一会, 他只说你去军营当差辛苦, 不忍你整夜难眠, 我刚从后院回来不久,看着他喝了药才回来。”

    耿耀:完了

    彦遥在耿母面前并无不同, 加上他生风寒, 又是个体贴的性子, 故而耿母也并未生疑。

    饭时耿母又说了今日王媒人上门的事, 耿耀心不在焉的听着, 快速的扒了饭, 回房拿了糖炒栗子道:“娘,我去后面看看。”

    耿母和众人笑道:“看看,这就是成了婚的人,一回来就是找自家那口子,见不着就连饭也顾不上细细吃。”

    耿父:“当时还说什么哥儿和姑娘,万幸没听他的。”

    蕙娘也跟着笑:“是啊, 阿遥是多好的夫郎, 错过了可难再寻。”

    耿耀出了角门, 走了几步来到另一个院门前,伸手敲了敲,敲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阿贵笑着道:“姑爷。”

    耿耀想进去, 阿贵侧身拦了他,道:“姑爷,我家少爷染了风寒,不好见你,刚吃药睡下了。”

    耿耀:“我就看看他。”

    阿贵挠挠头,求饶道:“姑爷,我家少爷的吩咐,还请别让阿贵为难。”

    “我帮他买了他爱吃的糖炒栗子”

    不等耿耀说完,阿贵就忙到:“阿贵代为转交少爷。”

    想借机进去看看的耿耀:

    无奈把纸包递给阿贵,阿贵脸上虽笑着,手上却毫不迟疑的关了门,仿佛是防狼一般。

    耿耀叹气,不是真病了吧?被他伤了心,然后气病了?

    回想昨晚,彦遥抓着他小臂,委屈又强硬的问他为何生气,听到本性二字瞳孔闪过惊悚,像是熟人变成了鬼怪,最终却慢慢松开他的小臂,再不问一句。

    这院墙拦不住耿耀,只是他犹豫再三,害怕翻了进去罪加一等。

    原就哄不好了,再罪加一等惹彦遥怒上加怒,耿耀觉得自己只能一刀抹脖子谢罪了。

    秋风萧瑟裹了凉,院中躺椅上咳嗽声不止,挂着的灯被吹的摇曳,彦遥用帕子掩住唇,眉目淡漠如冷烟。

    秋雨在一旁捧着水,不知用何言语能安慰一二,少爷并未和她说发生了何事。

    想来不外乎是姑爷犯了错,惹了人。

    他的躺椅放在角落,刚才耿耀来时又故意压住了咳嗽,此刻院门关上,他才一连串的咳嗽出来。

    阿贵走到跟前,把油纸包递给秋雨,道:“少爷,姑爷说给你买的糖炒栗子。”

    秋雨心疼自家少爷,抬手就想扔了去,彦遥抬手道:“别扔,放着吧!”

    他说不扔,秋雨便也不敢扔了,只语带气性道:“少爷,姑爷太过分,看让你伤心成什么样了。”

    说着把彦遥腿上的小被拉高了些,帮他盖到腰上处。

    “少爷还怕他冬日冷,提前帮他备好大氅,又怕他来回军营奔波,让阿贵这几日帮他琢磨着买马,偏偏是他不知好。”

    彦遥笑道:“无碍,现在想来,是我不知轻重了。”

    果然,人是不能宠的,哪怕是他也一样,耿耀纵了他几分,他便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他几分,不曾想,他纵着他,不过是他脾性好,惹的恼了,也是会厌烦的。

    秋雨忍不住问道:“少爷,姑爷是如何惹到你的?”

    彦遥:“他没惹我,对我也很是好。”

    昨日那般气,还帮他端了洗脚水,今日又买了糖炒栗子过来,已是不错。

    秋雨刚想问那你为何如此模样,就听彦遥神情哀伤,喃喃道:“他只是,瞧不上我。”

    “秋雨,我本性是何种模样?”

    秋雨想也不想道:“少爷自是千好万好的,谁人都没少爷好,好多人都喜欢少爷,满城的公子哥,彦家奴仆,还有耿家人,都是喜欢少爷的。”

    彦遥失笑摇头,道:“他们喜我乖巧柔弱模样,那与我本性南辕北辙,我此人生性凉薄,弄鬼掉猴,生性顽劣不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昨日他评了纪绍年,不曾想今日就论到了评自己,两相比较,除了少了一双疼爱自己的爹娘,自己竟还差了纪绍年许多。

    耿耀这一夜睡的不安生,翌日起了个大早,出了角门,等在彦遥院门外。

    等到太阳升了大半,院门被阿贵打开,彦遥带着秋雨而来,瞧见耿耀意外了一瞬。

    随后忙笑道:“夫君。”

    耿耀:

    彦遥:“夫君可是要去军营?走过去累腿脚,刚好阿遥要去铺子,夫君不若坐马车,等到阿遥在铺子外下来,让阿贵把夫君送过去。”

    耿耀刚愁没机会哄人,闻言自是同意。

    他伸手想扶彦遥,彦遥也就随了他,撑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又柔声道:“多谢夫君。”

    耿耀原以为最差的结果是昨日,彦遥关了院门不理他,见了面也是冷眼相对。

    现在两人同上一辆马车,耿耀却有些脊背发凉,觉得这情形比昨日更糟了。

    彦遥坐在一侧,犹如玉石被打磨的圆润,再不见往日在耿耀面前的真性情。

    他吃了两副药,咳嗽好了些,已不是那么频繁。

    用帕子掩唇轻咳两声,柔和笑道:“多谢夫君昨日买的糖炒栗子,阿遥吃了几颗,很是不错,多谢夫君挂怀。”

    耿耀的心被他的咳嗽声搅的稀碎,移到他身边坐着,低声道:“我错了。”

    彦遥面露失笑之状,道:“夫君说的哪里的话,昨日阿遥仔细想了想,我们相处皆是我之过错,夫君对我已是千好万好,是我生了狂妄,要说错,那也应当是我和夫君道个错,夫君万万不能给我认错。”

    他又道:“定了亲后,夫君对我不喜,原是想退婚的,是阿遥借着夫君误传身死的事,费尽心机嫁进耿家,此乃阿遥第一桩罪过。”

    “成婚日,阿遥心思恶毒,竟想着夫君身死,我另找人生个亲生孩儿,这是阿遥第二桩罪过,夫君没把阿遥休弃,阿遥已是千恩万谢,感恩不已。”

    “成婚后,夫君顾着阿遥,对阿遥好,阿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与你,此乃第三罪。”

    彦遥四处软绵,却无一道出口,耿耀像是一头撞到豆腐上,完全没有下手之地。

    他真想使法子堵住彦遥的嘴,这话说的软绵绵,不如直接吵两句。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铺子门口,彦遥弯着腰起身,不妨耿耀握住了他的右手。

    一冷一热,一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心悸了下。

    “手凉,多穿点。”耿耀双手包住他右手,试图把掌心炙热传给他。

    道:“前尘不讲,现如今你是我的夫郎,我并没有觉得你不好,也喜你肆意玩闹,昨日我情绪有些许复杂,这才一时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本性很好,聪慧又坚毅,乃是我不能及的哥儿。”他怕彦遥腰弯的累,手上用力想让他坐下,不妨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

    耿耀像是把彦遥虚抱在了怀里,彼此气息暧/昧缠绕。

    他柔声哄着:“我真的错了,日后定会注意说词,这次消消气可好?你原本就瘦,又染了风寒,气的睡不好,别伤了身子,若实在觉得我混账,就打我两下出出气。”

    “阿遥,我当真没有觉得你不好,你玩闹管我银钱我也只觉得可爱,昨日天香楼你替我省银钱,我觉得我们已相熟,最起码也是个好友,回到家后,你对着娘拿出借据,哄得娘把我日后帮衬家里得的零花钱都要了去。”

    “我不是生气,就是我觉得我拿你当朋友,你却不真心待我,马车里和天香楼的笑颜都有目的,一时有些心寒。”

    彦遥做势要起,似是又被这话说恼了,耿耀哪里还敢放手,下意识的搂紧他,只把人禁锢在了胸膛里。

    若是刚才两人之间还有空隙,此刻却是一张纸都插不入。

    车外街上人来往不停,秋雨见两人久不下来,迟疑道:“少爷,铺子到了。”

    彦遥侧脸贴在耿耀胸膛,因他胸膛实在是硬,靠的一点也不舒服,可彦遥不知为何,此刻被搂着贴上,身子就有些发软。

    他死死抿着唇,害怕恼怒的话顺口说了出来。

    “夫君,铺子到了。”彦遥脸颊有些红,轻声道,依旧是那副装出来的好模样。

    耿耀一阵无力,最后不死心道:“原谅我这一次?以后你玩死我我都不多说了,行不行?”

    彦遥喉咙发痒,那股张狂劲被他哄了上来,恨不得骂他一顿,指责他嫌弃他,还冲他甩冷脸。

    只是就此作罢,哪里还甘心,压下所有话语,继续笑道:“夫君说的哪里的错,是阿遥错了。”

    又推了推耿耀的胸膛,害羞道:“夫君,铺子到了,若是夫君想抱阿遥,等晚上回家可好?”

    耿耀:哎

    马车停在铺子前确实引人注目,外面秋雨又催了句,耿耀放开他,又扶着他坐稳。

    “不用阿贵送我,我自己走过去就好,气我就气我,别气到了你自己。”耿耀推开了车门,想到什么又道:“那个,你感冒咳嗽,多喝点热水。”

    他下车离去,彦遥这才捂着狂跳不停的心口。

    秋雨在车外急的不行,自家少爷和姑爷闹了别扭,姑爷又是那种健硕之人,唯恐一个说不拢把他家少爷打了一顿。

    见耿耀走了,急忙上了马车,随后便奇怪不已。

    只见她家少爷,美如仙的面容染上霞红,双眸似羞似臊,浓密的睫毛正轻颤着,而那唇角微微扬着,肉眼可见的欢快。

    这样子实在是招人,秋雨帮他拿上幕篱戴上,等到二人上了二楼房间,秋雨才笑嘻嘻问道:“少爷,姑爷是不是把你哄好了?”

    彦遥把幕篱递给她,道:“才没有。”

    话是如此说,秋雨却知他家少爷又回来了。

    昨日似心死沉静之人,现如今嘛犹如死而复生,身上又多了朝气。

    彦遥一手揽袖,一手拿着毛笔,落了两个字,却站着不动了,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秋雨不解:“少爷?”

    黑墨落在纸上,他转头浅笑道:“秋雨,我原以为,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他闹了,只平淡的把他当夫君对待。”

    一如对彦老爷的那种装模作样,遇见了应付一番,有所求的时候应付一番。

    秋雨知他话中话,故意偷笑问道:“少爷,那现在呢?”

    彦遥:“现在?就算我昨日处理欠妥当,那也是他惹了我,我才不要如此原谅于他。”

    耿耀说的在理,彦遥昨日与他玩闹也是真心,和耿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顽劣性子起,随口说出。

    现在思索起来耿耀恼也无错,只是彦遥想到昨日他因耿耀冷脸慌乱,因他冷待想哭,就不甘心如此算了。

    秋雨笑嘻嘻道:“反正姑爷宠着少爷,少爷心中气没消,就折腾折腾他也好。”

    指尖轻颤,一个字写废了,彦遥想问,他哪里宠我了,可话到唇齿间,最终也没问出口。

    杀猪郎,确实是凡世间对他最好之人了,彦遥喜欢这个宠字,他爱被人宠着。

    以往不曾尝到被宠的滋味,现如今才知,宠之一字,能软化人骨血,哪怕含着砒霜也能比蜜甜。

    除了不和他睡一处生孩子,其他倒是无一处不好。

    想到此,彦遥又来了气,别人都赞他花容月貌,倾城之色,偏杀猪郎不爱,连孩子都不愿与他生。

    耿耀去军营转了一圈,见高天勇和冯如松他们没受欺负才放心,他打了个招呼就走。

    几人忙追上问他作甚去。

    耿耀从后腰拿出弹弓,道:“我出城玩玩,看看能不能打些小东西。”

    现在实在是穷的厉害,昨日买了两包糖炒栗子,彦遥一包,厚哥儿一包,可搜遍全身只够付一包的钱,万幸他现在是个“明星”,靠刷脸赊了一包。

    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找个山去逛逛。

    冯如松嘿嘿笑道:“把总,我们能不能去?”

    耿耀眉头一挑:“行啊!只要你们不嫌累就行。”

    高天勇等人:“嘿,就出个城有什么累的,把总你也太看轻我们了。”

    耿耀这十一个人一起欢呼走出,那边晒太阳的几人聚在一处,一人语气古怪道:“高田勇这些人真是傻的没边,选什么小气的耿耀,有钱又不给兄弟们花,不像戴把总大方又对兄弟们好。”

    其他人跟着附和,把耿耀贬到了地上。

    有一人泛酸道:“听说高田勇已经要定亲了。”

    “你犯什么酸,你不是也已经定了亲,过半月就要成婚了?”

    “昨日岳家上门,让我写下一封切结书。”他不平道:“什么穷家,就些家具被褥,外带二两银子陪嫁,还写什么切结书,活像是成婚后我就拿走花了一般。”

    话至此,已经成婚的人皆是哎了一声。

    “你们哎什么?”

    “哎,这几日在家里受尽了冷脸,晚上都不让碰了。”

    “哎,你那算什么,我家的已经把银钱转了地方,我昨日去找想去打壶酒,我夫郎就斜眼瞧着,把我赶出去后才去拿了钱,还说他的嫁妆银子所剩不多,他已经单独放了,这把我说成了什么人。”

    “哎,我家今日一早,提着篮子出门,故意站在床边道:我去耿把总家买肉了,他家的肉香的很,不贪图夫郎家财不说,还对夫郎格外的好,谁吃了他们家的肉,谁就能摊上一个好夫君。”

    一群人:哎,哎,哎

    半个月后成婚的人:试探道:“如此不给面子,不打一顿?”

    其他众人齐刷刷的看他,随后齐齐往后撤了一步,大有一副你原来是如此之人的嫌弃。

    半晌,一人又哀叹道:“你们都是媳妇夫郎,我家是连我老娘都不爱看我了,说耿耀和彦少爷的情爱让她揪心,没想到两人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自家儿子成了心思不正的小人,助着旁人欺负他,还说什么彦少爷定是心疼哭了。”

    无知无觉间,耿耀和彦遥的cp粉已经打入了内部,早知道早知道为了让家中媳妇夫郎和老娘欢喜点,也犹豫着选一选耿耀。

    而且,戴正平也就那日请客天香楼,下一顿还不知在何处。

    听说高田勇等人也吃上了天香楼,是彦家哥儿亲手拿出来的银子。

    这么一想,哎,人家夫夫感情是好。

    青龙山脚下,高田勇冯如松等人瘫在地上,双腿直打颤,他们是疯了才说和耿耀一起来。

    “我以后再也不跟耿把总出来了。”

    “回不去了,我的腿直打颤。”

    “我们为何要想不开,跟着耿把总跑到青龙山。”

    “在半路时我们就应当回去。”

    上山?打死也上不了山了,耿耀也不强求,让他们在山脚下歇息,自己跑上了山。

    他健步如飞,一会就不见了人影,高田勇等人:

    青龙山连接两县,在少山的地界,这山已是两县最高。

    耿耀在武平县是山上的常客,特别是还有灵气之时,仗着老子身怀灵气天下第一,老虎屁股都摸过。

    当然,现在他沉稳了很多,已经不做摸老虎屁股的事了。

    主要也有怕跑不掉被咬一口的危险。

    以树枝做刀,在山顶无人处耍了个浑身痛快,随后便丢了树枝,用弹弓打了些野物。

    果然是富贵地,山上野鸡兔子随便一找就能看到,不像是武平县,早被那群吃不饱的人搜刮完了。

    碎石穿进野鸡脖颈处,因又想到了武平县,耿耀心神恍惚了一瞬,不过片刻也就恢复了过来。

    偶遇野猪,耿耀评估了下,自己应当能拿下,又觉得太过引人注意,直接拎着野鸡兔子,悄悄远离折了回去。

    边走边留意脚下,时不时的对着天空念一声穷。

    像之前哪里用求天,直接灵气一放,直奔人参灵芝处,挖一个给家里救救急。

    现如今,他嗓子都快念哑了,老天屁都没施舍一个。

    等到能看到高田勇等人,耿耀知道,贼老天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高天勇等人坐在地上,余光看到光中一抹人影,自上而下大步而来,他身高腿长,英俊洒脱,就是肩上扛着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木棍上挂满了

    地上的十人睁大眼,看着耿耀一步步走进,全都呆傻住。

    耿耀把棍子往地上一扔,野鸡和兔子落了一地,他咬了口手里的野果,道:“挺甜的,不过没东西装,就没摘。”

    高田勇咽了下口水:“我,我感觉我也没那么累,也可以去山上看看。 ”

    他扶着地站起身,抬脚就想朝山上去,哪怕打不到野兔子,摘些果子回家也是好的。

    这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回。

    耿耀一把拽住他:“天快黑了,现在上去不安全。”

    高田勇当下停了脚,其他心动的人失望不已,看着耿耀脚下的东西眼馋。

    耿耀笑道:“还能回去吗?能的话就一人选一个。”

    众人抬头看他,一道金光洒在他身上,那一刻,大家差些没感动到泪流。

    这一只最少也有四五斤,重的七八斤,拿回去家里还不得喜翻天。

    一人一个小棍,各栓着野兔野鸡,和来时的丧气哀嚎不同,回去时脚下如生了风,喜笑颜开的说笑着。

    耿耀自己拎了个兔子,随着他们说笑的同时,估算着这些人的体力。

    宁安县到青龙山五十里路,算下来就是二十五公里,他们来时用了三个半小时。

    还行,凑合。

    选他的都是年轻的性情中人,懂得取舍的都去了戴把总那边,故而也有好处,最起码都年轻,最小的是十六岁的冯如松,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八。

    如果这让他练一个月,估摸着这五十里路,跑下来能在两个小时内。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

    不过耿耀也就是想想,他就是混日子,城里无聊就想时不时的来山上转转,如果能找几个玩伴就更好。

    今日他在山上转了一圈,找了个能施展开的地方,到时候拿上一把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耿母恐他头脑一热参军卖命,自小就管着他不准玩刀剑,在武平县也都是在山上找一处僻静地,每天跑上去练几招。

    自从回到宁安县还没捡起刀,手痒的难受。

    到城外天已黑透,耿耀那一棍子挂的野物实在是多,高田勇等人一人一个,还剩下几只,耿耀让人各自散开,先把自己的送回去,又带着十人,提着剩下的五六只野物往王千总家走。

    “耿把总,全送给王千总吗?你自己不留一只吗?”

    耿耀狭长的眸子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下看情况,我要再先挑一只,送过去就是挑剩下的。”

    一人道:“有的吃就是好事,王千总那性子不会在意这些。”他话语中少有尊崇,一看也是在心里没把王千总当回事的。

    耿耀笑了笑不再多说。

    几人还想再问他,见耿耀想着事情也就停了话。

    临到人窝前,耿耀哥俩好的揽住冯如松,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冯如松嘿嘿笑了几句。

    路侧两人见这阵仗好奇,有那大胆的问上两句,冯如松一一作答,活泼道:“上了趟山,抓了几只野物,送去给王千总尝尝。”

    哪怕天黑街上人少,这消息也如风一般的四散开来。

    第35章 同床 阿遥想让夫君陪着睡

    王千总正逗着孙子, 听门房说耿耀带着人来了,奇怪的扛着孙子出来,一眼就相中了前面几人手中的野鸡野兔子。

    心里琢磨着怎么不要脸的留下来一个, 面上却正色道:“怎大晚上的来了?”

    不等耿耀说话, 冯如松就忙笑呵呵道:“王千总,我们把总今日带我们去青龙山查看是否还有青龙寨匪徒, 顺手打了这些, 这不是一回城, 就想着孝敬给王千总尝尝味道。”

    说着几个人就把手中的野鸡兔子放到了地上。

    那血湿了野物毛发不美观, 可架不住是肉啊,还是肥嘟嘟的肉。

    炖个小鸡, 再来个麻辣兔肉

    扑鼻的香气闪过脑海, 王千总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不确定道:“都是给我的?”

    冯如松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我们把总打的, 他说我们跟他辛苦, 分了我们几只, 他自己却是没有的,王千总要是吃不完,留一只给我们把总也可以。”

    耿耀心里夸了句:不错,是个人才。

    这话冯如松说比他自己说合适多了。

    王千总哈哈大笑,让孙子站在一边,提了一只肥兔子给耿耀:“给给给, 你家人多, 这只拿着去吃。”

    耿耀感激道:“多谢王千总。”

    “哪里话哪里话, 是我凭白得了几只野味。”王千总喜不自胜,忙让门房把东西收拾到灶房。

    客气的留人吃饭,耿耀等人自然是不留。

    临走前, 耿耀问道:“千总明日可去军营?”

    王千总:“怎的?有事?”

    耿耀笑道:“没甚事,就是昨日被王千总的拳脚镇住,我回到家怎么打都不对味,就想着王千总若是去军营,盼着王千总指点两句。”

    这两日王千总比过年都高兴,他笑的满面红光,道:“可可可,明日我一早去。”

    离了王千总的宅院,冯如松高兴道:“把总,这是不是就是马屁拍成了?”

    耿耀笑而不语,狭长的眸子里是意味深长。

    在街上各自散去回家,耿耀提着肥兔回了耿家。

    进了院子,耿母惊道:“哪里来的兔子?”

    耿耀扫了眼院子,厚哥儿在玩,耿父蕙娘也都在家。

    道:“和人去城外山上转了转。”

    耿母不知他是去的青龙山,笑的接过去,道:“今日已经来不及,让你爹等下剥了皮,等到明日晚上吃,现在天转凉,能放的住。”

    耿耀说了声好,洗了手,似随意问道:“阿遥还没回来?”

    耿母道:“回了,在后面院子呢,蕙娘刚煮了梨水送过去,我瞧着他咳嗽好了些,应当过两日就好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蕙娘用承盘端着饭走了出来,上面是白米饭,外加三菜一汤,用的小碗。

    她道:“娘,我先把晚饭给阿遥送过去。”

    耿母笑道:“这不是老二回来了,让他送去,他自己的夫郎还不得伺候着。”

    耿耀擦了手接过承盘:“大嫂,我送。”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了灶房,加了一碗米饭放上面:“娘,我在后面吃了,不用等我回来了。”

    “好好好。”耿母笑的那叫一个开怀,得意道:“还不愿意,现在把人放心尖上了吧?幸亏你老娘我当时没由着你胡闹。”

    耿耀:

    行吧!

    因端着饭,耿耀用脚踢了两下门下。

    阿贵开了门,道:“姑爷。”

    “给你们家少爷送饭。”

    “有劳少爷了。”他伸手欲接,耿耀侧身躲过,道:“我娘怕你们少爷一人吃饭寂寞,让我陪他一道用饭。”

    阿贵迟疑的收回手:“那姑爷稍等片刻,我进去问问少爷。”

    彦遥生怕麻烦了耿母蕙娘,但他是真的咳,也怕传给了厚哥儿。

    估摸着蕙娘应快做好饭了,他便想着让秋雨过去一趟,说晌午吃得多,现在不饿,就不过去吃饭了。

    若是耿母不愿,就让秋雨说这里有糕点,饿不了。

    只是他刚吩咐完,就见阿贵走了进来,说耿耀端着晚饭来了。

    彦遥自己不觉,秋雨却见他露出一抹笑意,似是得了糖果的孩童,只不过一瞬间就被彦遥压了下去。

    “既然娘都如此说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阿贵出门去引人进来,秋雨掩住偷笑,忙把桌上的账本与布料收拾到一旁。

    这院子买的巧,出了角门过了路就是,以往彦遥都是住在前面,耿耀也未曾来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过来。

    院子布局和前面一样,他原以为彦遥自己一个人住,应该是住在东房或西房,不曾想依旧是一侧靠外的那间房。

    和前院他们俩住的同一个位置。

    秋雨站在门槛处,笑道:“姑爷,今日天又凉了些,你和少爷在屋里吃吧!”

    阿贵刚才开门时就接了饭菜,此刻递给秋雨,秋雨端着进了屋,一一摆在桌上。

    耿耀慢了一步进门,望见那处,猛的失了神。

    这间房因只放一张床,地方宽敞了不少,除了桌椅,另在窗边摆了一张软榻,此刻彦遥正懒散的斜靠在上面,他修长的腿蜷缩着,莹白衣物上似有流光再游动。

    他早已散发,满头黑发落在身前身后,那身躯似柔若无骨,让望见的人恨不得把他抱起,融入骨血里。

    彦遥闭目假睡,秋雨摆好饭菜,便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耿耀:这孤男寡男的。

    这天不比夏日,饭菜凉的快些,耿耀走过去,轻拍彦遥肩头:“醒一醒,吃饭。”

    彦遥缓缓睁开眼,像是刚睡醒还有着朦胧迷茫,道:“夫君来了,都怪阿遥睡着了,未曾迎着。”

    耿耀猛然觉得不对,刚才阿贵说是进来问问少爷,在门口说的也是少爷让他进去。

    这就一会睡着了?

    他站着不动,彦遥直了身子,两息后红了脸,害羞道:“夫君可是想抱阿遥了?白日说的,夫君回来后阿遥让夫君抱,夫君若是现在想了,可抱阿遥。”

    耿耀:他家夫郎又变成了狐狸样。

    早上是真装,现在是假装,还挺好。

    再闹会饭菜是真的凉了,耿耀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彦遥不妨他有此动作,吓的惊呼一声,忙拽住他身前衣服。

    耿耀把人放在桌前,见软榻前的鞋还在,又拿过来蹲在地上给彦遥穿了。

    随后出了房门去洗了手,这才坐下后道:“吃饭。”

    彦遥胸口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恼的想说他几句,又不想认输,柔声笑道:“多谢夫君抱阿遥过来吃饭。”

    筷子夹了菜放入耿耀碗中:“阿遥伺候夫君用饭。”

    狐狸精花招太多,耿耀的心那叫一个累,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比早上好了。

    礼尚往来,耿耀也夹了菜给他,道:“饭菜凉的快,你还生着病,快些吃。”

    彦遥害羞脸:“多谢夫君挂怀。”

    耿耀被他酸的牙疼,笑着回道:“你是我夫郎,我挂怀你是应当,你我夫夫,夫郎莫要太过客气。”

    彦遥:???

    他又一瞬怔愣,被耿耀瞧了个一清二楚,不由的轻笑了下。

    装呗,他陪他一起。

    “夫君你尝尝这个。”

    “夫郎你吃这个。”

    “夫君今日去军营,定是辛苦急了,阿遥好生心疼。”

    “夫郎今日在铺子忙了一日,也是辛苦的紧,夫君也是心疼坏了。”

    这一顿饭,两人互相说着恩爱牙疼的话,一个米粒都没剩下,彦遥在心里气的不轻,耿耀却心情良好。

    他收拾碗筷想离去,彦遥气不过,又侧脸装娇羞道:“夫君,阿遥今日咳嗽已经好上许多,没有夫君陪着,点再多灯都难以入睡,不知夫君今日可否陪着阿遥。”

    耿耀:“好,等你睡了我再走。”

    彦遥继续害羞脸:“阿遥,阿遥想让夫君陪着睡。”

    耿耀:

    彦遥抬眸瞧他,失落后露出浅笑,道:“阿遥不敢强求夫君,夫君自去安睡吧!这里有秋雨陪着,无碍的。”

    说完转了身,失落尽数化为狡黠得意。

    耿耀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叫道:“阿贵。”

    阿贵进来,耿耀道:“把碗筷送回前面,和我娘说,我今日不回去睡了,让她关角门吧!”

    彦遥:???

    在后院,自有伺候之人,洗脚水都有人端来,耿耀洗漱后,脱了外衣,走到床边道:“你确定?你这软绵绵香喷喷的床,我可躺了?”

    彦遥的笑差点没稳住,道:“夫君说的哪里话,阿遥的床自然”

    耿耀听这假模假样的话真的牙疼,不等他说完就掀了被子,刚想问他想睡里面还是外面,又想到彦遥现在说话不能听,索性直接靠外侧睡了。

    他闭眼睡了,彦遥怒目而视,气的咬了后槽牙。

    论装模作样,他居然输给了耿耀?

    不过彦遥手移到腹部,睡在一处也好,能怀个孩儿。

    他这样想着,只心里别扭的厉害,脚下不敢往床边去,似上面睡着豺狼虎豹。

    余光瞧见一抹猩红,彦遥奇怪的走过去,拿起耿耀的外衣,是血。

    当下脸色就是一变,这杀猪郎又受伤了?

    但见耿耀好好的,想来应该无大碍。

    他走到床沿,一时竟不知要如何上床。

    耿耀知道彦遥走了过来,半晌不见动静,就偷偷睁开眼看了看。

    随后后悔了。

    彦遥正背对着他,两手抓着床尾高处,他动作小心的跨腿,把右腿从耿耀一侧移到另一侧,那里衣下的P股诱人的厉害。

    耿耀在心里默念了句非礼勿视,可直到彦遥两条腿都跨了过去,他才再次闭上眼。

    彦遥上了床,心里松了口气,他先是跪坐在床上,随后慢慢躺下,后背紧贴着墙。

    耿耀呼吸平稳,彦遥想着他应当是睡了,轻着动作拉开耿耀胸前衣襟,看到里面伤口并无不妥才放下心。

    外衣有血,里衣却没有,想来不是自己身上的血。

    “昨天睡的好吗?”

    彦遥正在帮耿耀合着衣襟,不妨他以为睡着的人开了口。

    心虚了一瞬,道:“多谢夫君念着,阿遥昨日睡的很好。”

    耿耀:怎么还没头了。

    他道:“我昨日没睡好,想着你别怕的睡不着,又知道你生气了,担心翻墙进来让你气上加气。”

    彦遥指尖还落在他衣襟,闻这话心中滚烫,垂了眉眼。

    “让夫君睡不好,是阿遥的过错。”

    耿耀呜呼一声,用掌扶额:“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彦遥转过身背对着墙,笑的眉眼弯弯。

    哼,他还没玩够呢!

    这一夜,两个人都未睡好,彦遥紧贴着墙,耿耀半边身子都挂在床外。

    外面公鸡打鸣,耿耀就直接起了身,他这边刚穿上鞋,就听身后人道:“夫君不睡了吗?那阿遥伺候夫君起身。”

    耿耀恨不得晃着彦遥的肩头让他正常点。

    他脸上抓狂神情又惹的彦遥心中偷笑,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耿耀的外衣,展开在一旁候着。

    耿耀认命的走过去,把手插到衣袖中。

    彦遥又认真的帮他合拢衣襟,用粗布束腰。

    “先申请三十文钱,过两日补给你可好?”

    彦遥抬头:“夫君作何用?”

    耿耀:“帮你买栗子,我想着家中有厚哥儿在,自然是得顾着,就买了两包,钱不够,赊了一包。”

    解释道:“我昨日想着去青龙山上打些东西拿回来卖,高田勇他们要和我一起,我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回,就每人分了一个,后来琢磨了一番,就把另外的拿到了王千总家。”

    彦遥边听边思索,手指还勾着他腰身,眼露不解,有话想问却不开口。

    耿耀叹了口气,继续说:“戴正平这人我接触下来,又打听了一番,为人睚眦必报,爱欺弱小,现如今他九十多人,我才十人,被欺负是早晚的事。”

    “若是只我一人,我是不怕他,大不了不当这个把总了,但是高田勇他们我得护着,所以我就想着巴结下王千总。”

    “可巴结一事太过飘忽,全看对方心思,故而我昨日领着高天勇等人,光明正大的送野物,这消息未曾遮掩,相来戴正平今日就能得到消息。”

    “他那人就算是和青龙山黑齿人有些关联,应该也不受重用,细听他之前作为,是个沉不住气的,我估摸着,他今日就应该会有所动静。”

    彦遥心中百转,勾着那束腰的手指不由的一顿,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气。

    那力道似蚂蚁撼大象,却引得耿耀腰身往前了些。

    “夫君是想?”彦遥似懂非懂,总觉得离关窍处隔了一层。

    耿耀垂眸看他:“让王千总感受到权利的滋味。”

    彦遥诧异望他。

    四目相对,耿耀在他清澈眼中看到自己眸色渐深。

    “王千总以往都是甩手掌柜,他手下就一个把总,大家自然只看顶头上司,不拿他当回事。”

    “现如今我和戴正平两个人都对他巴结,手下人都开始敬畏于他,只要不是蠢笨如猪之人,自然能琢磨出两分制衡之道。”

    “而现在我势弱,戴正平气焰旺盛,王千总琢磨过来后,不需要我多做什么,他自己就会偏向于我。”

    彦遥瞧了他半晌,最后害羞笑道:“夫君所言甚是,阿遥崇拜至极。”

    耿耀突然觉得也挺有意思,彦遥还未束发,他便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玩笑道:“能得夫郎崇拜,夫君荣幸之至。”

    他先一步出了门,彦遥抬手覆在头上,恼他手上力气大,但那心里却似裹了蜜,甜意让他压制不住。

    不出耿耀所料,戴正平次日就带着人直奔青龙山。

    军营现有十匹马,因戴正平是骑马去,故而日落山间就拐了回来,把打的几只野物都送到了王千总家。

    王千总昨日的野味还未吃完,不曾想今日又来了几只,当下喜的夸了戴正平好一会。

    他和孙子坐在一处啃鸡腿,高兴着高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当下就让厨子炖鸡,让小厮去县衙急请纪县令来。

    纪县令原以为是有重要之事,停下手头事就坐轿而来,不曾想王千总见了他,直接把人按到了饭桌上。

    一边斟酒,一边道:“纪老弟,你帮老哥捋捋这事。”

    纪县令皱眉:“出了何事,让你如此忧愁?”

    王千总手按着桌子,把这些日子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耿耀这傻小子,真心敬佩我,他夸我送我野物,我倒是能理解,戴正平那小子跟了我这些年,之前是伍长的时候都不送我东西,现如今怎就送我了?”

    纪县令:

    这蠢问题他不想回,起身想走,被王千总眼疾手快的抓住:“哎哎,纪老弟,你说说看,我这脑子不行,还没想明白。”

    随后扬声,吩咐一旁的人:“去,绑两只肥兔子,等下纪县令走的时候给他带上。”

    纪县令:脑瓜子嗡嗡的。

    王千总就未如此好学过,纪县令就未教过这么笨的学生。

    这一晚,纪县令先是用隐晦之言指点,王千总回他懵逼脸。

    后又说的委婉了些,王千总一张老脸,露出了和孩童般一样的茫然。

    纪县令:

    走又走不了,纪县令只能直白的给他浅显的讲了些制衡之道。

    王千总那叫一个好学,在纪县令看来是愚蠢的问题,他问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摸了摸头,嘿嘿的来一句:“纪老弟,我学成了,我感觉我如今都能进内阁混一混了。”

    纪县令: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以后对外,可不能说你是我的学生。”

    王千总拍着胸脯道:“放心放心,这个我懂,说出去咱们就成了结党营私了。”

    这四个字一出吓的纪县令差点摔个狗吃屎。

    提着衣服下摆风一般的跑了,这王家以后是万万来不得了,若不然他早晚被这个蠢货害死。

    王千总手里还提着两只肥兔子,见状高喊:“纪老弟,送你的兔子”

    见人不回来,他和身旁仆人感叹:“哎,纪老弟真心待我,虽是文官武官,但这处的跟亲兄弟一般,实乃幸事,日后定要多走动。”

    王千总自觉学成制衡之道,走路都多了几分昂首阔步,他负手来到军营,对耿耀多有笑脸,对戴正平却少了很多,用饭时更是多和耿耀说话,偷拿给孙子的鸡腿也分耿耀。

    耿耀就知道这事成了,王千总长脑子了。

    只是耿耀咬着鸡腿,瞥了眼坐对面的戴正平,那货已经气的吃不下饭了。

    “王千总,属下愚笨,你上次所教的招式有些还不甚明白”

    不等耿耀说完,王千总就道:“没事没事,我今日再教你。”

    戴正平斜着耿耀,眼中火星子四溅:“王千总,我等也想跟你学学,你可不能太偏心,只教他们,不教我们。”

    王千总正在喝粥,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娘,我体会到当官的乐趣了。

    第36章 颠倒 夫君,夫君疼疼阿遥

    蕙娘正在灶房切菜, 就见彦遥在她身旁站一会,又走去院子,过一会又进来, 又出去。

    反反复复四五次, 不由的笑了:“可是无聊?”

    自那晚起,耿耀日日去后院陪彦遥吃饭, 但同床而眠的事两人都再未提起, 依旧如往昔, 耿耀坐在床头等他睡着, 随后回到前院来睡。

    现如今彦遥风寒已好,就想着今晚搬回前院, 若不然惹的家人多心猜疑。

    此时家中人都还未回, 彦遥未语先红了脸。

    “大嫂。”

    蕙娘诧异:“这是怎了?”

    “阿遥想问大嫂些事。”

    蕙娘停下刀, 忙道:“阿遥你说, 大嫂知道的定是都会告诉你的。”

    彦遥踌躇片刻, 问:“大嫂, 这夫夫两人睡在一处,是不是就能有了孩子。”

    蕙娘原是认真听着,闻此言脸色唰的一下红了,比彦遥脸上的颜色更甚。

    好想抓了婆母来给彦遥说这个,可婆母在街上看顾肉摊。

    回想上次耿耀留在后院的事,只以往是两人同了房, 蕙娘撑着羞涩, 道:“理是这个理, 可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有些人一次就,就能有了孩儿, 有些人,则需,则需 ”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彦遥补充道:“多睡几次?”

    蕙娘已是不敢看他,点点头。

    彦遥也知这事让人脸红,但他身无亲人教他,心中不解也不知问谁,想来想去只能来问蕙娘。

    两个人脸红对脸红,彦遥又问:“大嫂,就,两个人睡一处,我睡不了可怎么办?”

    身侧有个人,还是那么明显的耿耀,那一夜他手抓着胸前衣襟,真是一夜未眠。

    那晚后的次日清晨,蕙娘是见了彦遥精神不济,当时只以为是被病扰的,现在才知,是被耿耀折腾的一夜没睡。

    蕙娘想哭又想逃,但依旧道:“你,你说两句软话,哄哄他,让他心疼心疼你,就,就说你受不住了。”

    这话彦遥听的一知半解,还待详细问问,就听院中有些响动,自然无法问下去。

    “阿遥可回来了?”耿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柔性子,只这些年家里家外的都需要她操劳,一个手慢家里就吃不上饭,故而也养成了风风火火的爽利。

    也就这些年孩子都长成,她才轻松了些。

    彦遥用冰凉手背贴了贴双颊,这才出了灶房道:“娘,我回来了。”

    耿母忙道:“回来就好,我等你半日了。”

    她回了房,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彦遥,道:“今日刚出摊,就有一个什么吴家的,送这东西过来,说什么他们家老太太过寿,来送帖子。”

    “我和你爹还有蕙娘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你看看。”

    “什么帖子?”耿耀刚回来,帮着耿父把外面的案板收到小间,靠墙放着,刚收了手就听到耿母说什么过寿帖子。

    耿母:“吴家给阿遥送的帖子,应当是邀他去寿宴。”

    趁耿耀洗手的功夫,彦遥已把帖子看了遍:“帖子说,邀我们一同去,还有大嫂,夫君和三弟。”

    “啥?”耿母惊呼一声:“还有我们?”

    不等彦遥答,她就忙道:“不行不行,我可不去,我这丢人现眼的婆子可见不得人。”

    蕙娘在灶房也听到,站在门口处瞧着,轻声说:“我,我也不敢见人。”

    耿耀擦了手,把帖子接过去看了眼,寿宴时间就在后日,送的如此急,看来是临时加的。

    他把帖子递回给彦遥,道:“娘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和吴家没往来。”

    耿母松了口气,脸上乐呵道:“那就好,娘这副面容也见不得人,去了也是给阿遥丢人。”

    她说着进了灶房,彦遥狠狠瞪了耿耀一眼,耿耀:

    彦遥抬脚跟进了灶房,耿耀摸着鼻子跟了几步,站在灶房外,他就听彦遥哄着他娘。

    “娘是阿遥见过最有贵气的婆母,其他家的人都比不过,又慈爱又爽朗的。”

    “也就是平日做着活计未曾打扮,你和大嫂若是打扮起来,那就是天上的太君和仙女,莫说旁人,就是自家人都能惊一跳。”

    “娘可是忘记阿遥有自己的成衣铺子,首饰也是不缺,不信我明日让秋雨帮娘和大嫂打扮一番,你们瞧瞧自己。”

    耿母和蕙娘都把自己贬了又贬,说容貌不好,说手指粗糙,说遇见贵人不会说话,彦遥都一一驳了回去,夸了又夸。

    最后耿母终于红着脸道:“娘就是在戏文里瞧过人家老太君过寿,不知道这是否和戏文里一样。”

    彦遥见她终于吐口说心中想法,道:“一个寿宴而已,娘感兴趣我们就去看看,不习惯和主家说一声也就回了,无甚大不了的,左右有阿遥陪着你们。”

    又道:“等娘六十大寿时,阿遥也给娘办个寿宴,到时请了戏台唱个三天,再请相熟之人,我们热闹热闹。”

    耿母笑的合不拢嘴,忙道:“哎呀哎呀,可不能铺张的这么大,凭白的浪费银钱,到时候一家人坐在一处吃吃饭就好,你虽说有铺子,但娘瞧着你赚钱也不易,下雨都要去铺子里管着。”

    最后,耿母依旧不放心道:“娘去瞧瞧,真不会给你丢脸吗?”

    彦遥说了又说,把耿母蕙娘要配何种衣服首饰都说了一遍。

    耿母才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道:“那娘想想,问问你爹,你爹估摸着也不会同意。”

    耿耀从头到尾听着,察觉到身后不对,猛的回头,就对上三张脸,瞧着那侧耳倾听的样子,估摸着也站了不短的时间。

    耿父,耿文,耿武

    耿耀视线往下看了眼,不,准确的来说,是四张脸,还有个厚哥儿。

    耿父把他三个儿子看了又看,最后竟露出一抹嫌弃和失落。

    最后他看了眼厚哥儿,对耿武语重心长道:“还是生个姑娘或哥儿,别到最后弄的跟爹一样。”

    他背着手转身离去,还重重叹了口气,留下四张懵逼脸。

    耿耀嘿了一声:“我们对他不孝顺吗?”

    耿武似是没听到他的话,抱着刀想了想,道:“爹说的对,还是得生个哥儿或姑娘。”

    耿耀:???他们仨是真不孝顺???

    彦遥风寒好了,不好再住后院。

    现在天已冷,都是坐在正堂用饭,等到收拾好灶房,也就各自回了房。

    点了灯,彦遥柔声道:“夫君,阿遥去帮你端洗脚水。”

    耿耀了然,无奈道:“等着。”

    他把洗脚水端来放在地上,彦遥走过去又道:“夫君,阿遥帮你洗脚。”

    耿耀:

    捋了袖子,单膝跪在地上,抬头道:“坐下。”

    彦遥嘴里说着不敢,眼里却似落入了破碎星光,让人一不留神就陷了进去。

    他说着怎敢劳夫君的话,一句又一句,耿耀也不理他,就看着他演戏。

    等到彦遥自己说累了,才移到凳子上坐下。

    “盛情难却,辛苦夫君了。”

    耿耀:哎。

    帮彦遥褪去鞋袜,把脚放在热水中时,指尖无意碰到,意外道:“脚怎么这么凉?”

    彦遥:“一到天气转凉就暖不热。”

    两只宽手落入水中,帮彦遥把脚洗了洗,等到水温渐凉,耿耀才把他的脚拿出来:“每日多泡会。”

    可惜现在没了灵气,若不然可以渡一点给他。

    彦遥刚想张嘴,耿耀就道:“闭嘴。”

    彦遥欲要垂泪,耿耀把人打横一抱,走到床边塞到被窝里:“玩个游戏。”

    彦遥:“夫君想玩什么游戏?阿遥身为夫郎,自当相陪的。”

    耿耀认真道:“谁先说话谁是狗。”

    彦遥:???

    “你聪慧,要是有事找我,就比划比划,千万别张口。”耿耀又补充了一句。

    彦遥落下泪来:“夫君是嫌弃阿遥嗓音难听?”

    耿耀脑瓜子嗡嗡的,见一旁桌上有针线篓,里面有寸宽的素纱,直接捞在手中,三两下绑在了彦遥嘴上。

    “顺从的夫郎是不会忤逆夫君的,所以现在听话,躺下睡觉,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彦遥想摘布条的手停住,委屈的眨眨眼,那晶莹泪珠顺势而下,犹如砸到耿耀心里。

    他犹如伺候祖宗一样,按着彦遥躺下,又帮他掖好被角。

    彦遥又眨了眨眼,耿耀坐在床头的矮凳上:“睡睡睡,我看着你。”

    彦遥往里侧挪了挪,哀怨的看了眼空出来的地方。

    “行行行。”耿耀坐在床上,斜靠在床头,因鞋子未脱,双脚都伸到了床外。

    他垂眸求道:“祖宗,睡吧!”

    彦遥终于法外开恩,闭上了眼。

    好不容易把人求的闭眼,耿耀也不敢乱动,他手中无书,也没什么玩意,闲着实在是无聊,索性也就垂首闭着眼小歇。

    有感觉到彦遥睁开眼看他,耿耀只装不知。

    夜半三更,耿耀靠着床头睡的迷迷糊糊,不知彦遥因他而难以安睡,已打了好几个哈欠。

    彦遥捂着胸口处,里面乱的厉害。

    因内裤的路子,那仓库中料子有了去处。

    彦遥初穿内裤害羞又不适,只穿了半日,就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物件。

    现在已让绣娘做了一批出来,这些日子他登门拜访相识之人,皆送了条内裤。

    内裤这等物,一条自然是不够的,大家察觉出这物之其妙处,再加上彦遥那日说自家铺子中的内裤精妙,自己做的效果不如,那些不缺银钱的主自然是让仆人来买。

    一人用,连带着也就有家人用,再者是丫鬟小厮,内裤毕竟是隐私之物,虽没广而告之,却也让这里每日络绎不绝,开始有了盈利。

    彦遥原想着明日找一找彦老爷,忽悠一番把其他的铺子都接过来,但后日去吴家寿宴,明日要帮家人收拾行头,找彦老爷只能过几日。

    但无论是做甚,明日都要忙累一番,今夜要是不睡,怕是难熬。

    彦遥抬眼去瞧耿耀,也不知是有多累,坐着就能睡着。

    他这夫君,眉浓目深,若是不笑,瞧过来甚是吓人,可相识的久了,却知这世间再也没有他这么好的性子了。

    如今细细瞧着,他夫君长的五官端正,气势不凡,格外的英俊。

    缺点自是有的,就是太高了些,身上也太结实了,不过有好有坏,他如此英伟,彦遥有他在身侧,便什么都不怕了。

    大事有夫君顾着,小事有夫君顾着,彦遥再不用事事思虑,脑子清闲的只琢磨着玩闹,好似回到孩童时。

    彦遥瞧着睡着的人安静的笑了,旁人都是幼时是一生快活时,日日只管吃喝玩乐,而他,幼时却四处瞧着脸色,挨饿受冻眼泪不断。

    如今,才过了旁人孩童时的快活。

    他这半生,顺序过的颠倒了。

    如此,真好。

    修长的手指勾住唇上素纱,彦遥扯了扯耿耀衣袖,在耿耀睁眼那瞬,轻声道:“夫君,夫君疼疼阿遥,阿遥受不住了,夫君最最好了~~”

    他因有意撒娇,故而嗓音粘稠拉着尾音,活似

    耿耀:

    只听这话,他觉得他在和彦遥做。

    而且,要真是对撞中,彦遥说这话,配合着勾人的含情眸子,这不是受不住的意思,而是嫌他不中用,得不到满足的娇嗔。

    耿耀跟傻了一样,半天没个反应,彦遥心生不满,却继续哄道:“夫君~~阿遥明日还有事要做,想睡觉了,求求夫君了,夫君疼疼阿遥,阿遥实在是受不住。”

    耿耀想说,狐狸精,你别这样,我也扛不住。

    “那你睡。”他也没拦着啊!

    彦遥:“夫君在阿遥身侧,阿遥难以入睡。”

    耿耀松了口气,他都快被彦遥玩废了,哭笑不得道:“祖宗,你想让我走就直说,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他腿移动就想下床,不妨彦遥双手攥住他手臂,道:“阿遥不准夫君走,阿遥想和夫君睡一张床上。”

    耿耀问号脸:“所以?”

    他在这里他睡不着,他走了彦遥又不乐意,还闹着和他睡一张床?

    这逻辑,这思路,耿耀琢磨不明白。

    这戏精到底又作什么妖?

    彦遥:“夫君没法子吗?”

    耿耀求生欲爆棚,试探道:“我在旁边坐着,等你睡着了,我再睡你旁边?”

    彦遥双眸闪亮,道:“这法子好,果然是夫君有主意。”

    怪不得大嫂说要求一求耿耀,听时他想不明白,现在才知,还是男子知道如何做。

    既能睡着了,也能睡一张床了,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坐着等,确实得是疼人的夫君才能做到。

    彦遥侧身趟好,被子拉到了下唇:“谢谢夫君疼阿遥。”

    耿耀:

    以为彦遥气还没消,故意折腾他,认命的坐到了床头:“睡吧!”

    “夫君等阿遥睡着,要上来睡哦。”

    “行。”

    片刻后,彦遥又睁开眼,耿耀都觉得自己要疯了,给他一把刀,他都能和老天战个三天三夜。

    “祖宗,又怎么了?”

    彦遥把脚从被窝里伸出来,有些可怜兮兮道:“脚凉的睡不着。”

    “让我给你暖呗?”

    彦遥愣了一瞬,小心询问:“夫君愿意吗?”

    耿耀能怎么办?这祖宗不睡也折腾的不让他睡,都半夜了,再不睡相当于熬个通宵。

    耿耀移到床尾,用床单把彦遥的脚裹着,随后用两只大手包住,放在了自己腹部。

    一块布两面是热与凉,彦遥因他的手得了安稳,耿耀却在心里念了句:真的很凉。

    明明睡前已经把彦遥的脚泡成温热。

    耿耀自己是个冬天都如暖炉的人,不曾想娶个夫郎这么怕冷。

    这天还未转寒,等到冬日彦遥怕是更难捱。

    这次彦遥是真的睡了去,耿耀在回自己床上睡,还是睡在彦遥床上的选择中,犹豫了好一会。

    主要是彦遥能闹,耿耀又抗不过,今日阳奉阴违,明日不知又要如何闹。

    最终,耿耀怂了,秉承着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了后者。

    把彦遥的脚放好,耿耀合衣躺在外侧,只怕是依旧有三分之一的身体悬空了。

    只是他这边刚闭上眼,一只手就落在了他侧脸,是彦遥睡着后无意识的转身。

    那手如腊月冰,耿耀拉着它进了被窝,放在手中暖着。

    身侧是美到动人心魄的睡颜,掌中是如玉般丝滑的指尖。

    耿耀:睡不着了。

    直男确实是直男,就是对上彦遥这狐狸精,直男也有点撑不住。

    耿耀睁眼到天明,彦遥手脚有人顾着,却是睡的格外的好。

    早饭间,彦遥说今日带着耿母和蕙娘去成衣铺子,耿母瞧着耿父脸色,耿父咬着死面饼子道:“去吧去吧,肉摊上我顾得过来。”

    要是没有昨日偷听的那番话,他定是不让老婆子去丢人现眼。

    听到了也就想着算了算了,老婆子想去开开眼,那就去开开眼吧!

    思着彦遥劝耿母的那些话,耿父在心里叹气,还是哥儿和姑娘家的贴心。

    耿父嘱咐道:“老二老三明日多看顾着些你娘和你们大嫂。”

    耿文原是说不去,闻此言就道了声好。

    耿耀撞了下耿文肩膀,道:“说不定纪家哥儿也去,到时候若是见到了,我给你指指,你见见。”

    这都订婚了,俩人还没见过。

    耿文拿着筷子吃饭,道了声好,耳朵悄悄红了。

    彦遥却心里一咯噔,他上次只顾得和耿耀分析利弊,好像是不是,没跟他说,纪绍年喜欢吴家那公子。

    而那吴公子彦遥头也低了些,吴公子喜欢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如此一想,彦遥悔之又悔,他忘记了这茬,若不然也不劝着耿母去瞧瞧了,直接让秋雨送上寿礼,借故不去了。

    耿母知道彦遥好,也就不避嫌的笑着道:“那老二老三是不是也要换一身像样的衣服?”

    心里知道彦遥好,但话出口,还是有些没底,悄悄的看了眼彦遥。

    彦遥忙笑道:“是要换,不过他们身为男子,只要换个衣服就行,这个容易,他们等傍晚过去也不晚,娘和大嫂要配首饰和妆容,所以需要的久一点,咱们早点过去。”

    说完又叫了声娘,耿母知道他看出来了自己的没底,这是撒娇不满呢,笑呵呵的给他剥了个鸡蛋,道:“阿遥真好。”

    蕙娘也是道:“阿遥真好。”

    彦遥把鸡蛋从中掰开,鸡蛋黄给了耿母,道:“娘爱吃蛋黄,蛋黄给娘吃。”

    瞥见耿母粗糙手指间的蛋黄,耿父的死面饼子又吃不下去了。

    可恨他只生了三个儿子,儿媳儿夫郎再好,那也是隔了一层,不好多说话。

    若是亲生的姑娘和哥儿,还不得对他这个当爹的撒撒娇,拽着衣服说些俏皮话,蛋黄也得有他一个。

    哎,可惜,没那命。

    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不贴心,特别是那个老二,回回气他不说,还一言不合就跟他动手的架势。

    耿父揉了揉心口,不能想,一想就气的胸口疼。

    耿母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他爹,你这是咋了?”

    耿父瞪了下桌上的三个儿子:“被这几个混账气的。”

    耿武+耿耀+耿文:???他们好像就听着,一个字都没说。

    耿耀试探的举手,孝顺道:“我等下去请假,今日在家帮爹卖肉。”

    耿武也跟着道:“那我也去请假,回来帮爹。”

    耿文目露无措,有样学样的举手:“我也请假帮爹。”

    耿母刚想说不用,她今日不去成衣铺试衣服了,明日也不去吴家了。

    就见耿父放下筷子,冷哼道:“我用你们?” 说着早饭也不吃了,气势汹汹的负手走了。

    第37章 亲脚 老二性子野

    耿耀:“娘, 我爹是不是更年期了?”

    这么早的吗?

    耿母道:“这人,也不知道今日发的什么疯。”又道:“估计是恼我折腾,冲我发脾气呢!算了, 娘不去了。”

    彦遥心疼她:“娘。”

    耿耀拿起筷子快速吃饭:“娘, 你该去去,我爹应该是看我们三个不顺眼了, 我在军营真是混日子, 也不发饷银, 请假回来帮我爹卖肉挺好的, 你去试衣服吧!”

    又道:“看看人家是如何做的寿,等你和我爹六十了, 我们也办一场。”

    话是如此说, 耿母心里还是打鼓, 收拾了碗筷又凑到耿父身边问了问, 耿父气笑道:“你这婆子, 去去去, 我若是不想让你去,我能说反话?”

    只他性子硬,好话都说的像是斥责,彦遥敬爱耿母,听的有些恼火,背过身扯了扯耿耀衣袖, 低声道:“爹说话像吵架。”

    耿耀回头看了眼, 也低声回他:“哎, 习惯就好了,他们就这样的相处模式。”

    耿父这人,人好护家, 就一个脾气臭,不会说软话。

    耿耀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耿母得了准话,这才高兴的扯着蕙娘,和彦遥出了角门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耿父举着刀,看着去而复返的三个儿子,傻眼道:“怎么又都回来了?”

    仨儿子:“回来孝顺你。”

    耿武接过他手中刀,给摊位前的客人砍大骨,耿耀把耿父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随后把有些歪的案板对齐。

    耿文站在耿父身侧,问:“爹,要喝水吗?”

    耿父:

    肉摊前的客人羡慕笑道:“这有仨儿子真好,往这一站把活都揽了去,你就坐那里收收钱享福吧!”

    这客人和耿父年级差不多大,身侧跟着个十三四的姑娘,似是耿耀几人猛的出来吓到了她,她扯住她爹的衣服,往她爹身边靠了靠。

    耿父也羡慕他道:“哎,还是姑娘好,姑娘贴心。”

    耿武+耿耀+耿文:他们都齐齐请假了,还不算贴心孝顺吗?

    下午收了肉摊,出去试衣服的人还没回来,耿父去私塾接厚哥儿,耿耀三人进了灶房做饭。

    等到饭做好,厚哥儿也回来了,彦遥和耿母蕙娘还是没回。

    耿家五个男人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耿父抬头看了看天,都快要掌灯时间了。

    “这老婆子是家都不要了?”

    话落,就听到角门那边传来声响,厚哥儿忙跑过去,随后一声惊呼:“娘,你好美啊!奶奶也好美。”

    耿耀几人走过去,就见耿母和蕙娘因厚哥儿的话羞红了脸。

    耿母性子洒脱,蕙娘性子则是温婉,今日彦遥让秋雨几人帮她们精心做了妆容,把自身气质凸出个十成十。

    再加上身上趁着肤色的绸缎,犹如富贵家的夫人们。

    耿母不自在的拽了拽衣服:“这精贵衣服,娘是不是穿的太过奇怪?”

    耿耀一时间眼眶有些发热,先一步走过去,揽住他娘肩头,夸道:“厚哥儿说的很对,娘你真是美的没话说。”

    又夸蕙娘道:“大嫂也是好看。”

    “这要不是娘先开了口,我走路上都不敢叫娘。”

    耿母忙推开他的手,道:“这上好的料子呢,别给娘压坏了。”

    彦遥今日带了不少首饰去成衣铺,又带着二人去逛了脂粉首饰。

    耿母不忍彦遥花钱,但拗不过彦遥,也跟着选了两件。

    彦遥一行人进了门,秋雨和阿贵则是捧着另外几件衣服跟着。

    耿母似是开心的紧,高兴的厉害,给众人分着衣服:“这是老二的,这是老三的,这是咱厚哥儿的。”

    “还有还有,这是老大的。”

    最后一套深蓝色绣着祥云的,则是递给耿父:“这是你的。”

    耿父张口就想骂她铺张,发狂了,耿母一瞪他道:“今日心情好,你莫要说我。”

    又拉着彦遥道:“我都想好了,阿遥孝顺,咱们就沾这一次光,这两件衣服今日明日穿了,我就好好的收起来,等到百年后也就只穿这个了。”

    她抬手摸着发间玉簪,问耿父:“好看不?可贵了。”

    操劳了半生的人因一件新衣服有了少女模样,耿父哪里舍得再说,这些年他亏欠她良多。

    今日家中人对耿母百依百顺,皆回房换了新衣服。

    旧屋新衣,耿家人站了满院子,一家人原就长的不错,此刻华衣在身,好似化为富贵人家。

    耿母拽着这个瞧,又拽着那个瞧,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耿父对她心有亏欠,她对这个家也觉多有亏欠,耿武是老大,受的罪最多,受到的照料最少。

    耿耀是还没出月子就被抱着去武安县,差些丢了命。

    耿文更是不用说,来的突然,耿母多懊悔,怎就突然有了老三,出生后家里缺钱少粮的,委屈也没少受。

    蕙娘性子文静,六七岁就跟了她,帮衬了她多少活计,最是懂事心疼人,寒冬腊月的偷摸去河边洗衣服,若不是被人救了,现在也就没了。

    学了针线,就把自己的袄子拆开一个口子,棉花掏出来两大把,给那三兄弟分着缝到衣服里。

    耿母帮她扶了扶头上金钗,眼中带泪,笑道:“我家姑娘原本就长的花容月貌,这一打扮,比大家闺秀也不差。”

    蕙娘害羞的叫了声娘。

    夜风吹落黄叶,耿家热闹的院中安静下来。

    彦遥坐在床沿,耿耀把他的脚放在膝盖处,帮他脱着鞋袜。

    “阿遥。”

    他的话中似有宠溺,彦遥心不由的颤了下。

    “嗯?”

    “谢谢!”

    “夫君谢阿遥什么?”

    “谢你让我娘这么开心。”耿耀又在心里加了句:谢谢你这么好。

    彦遥似是对此话不满意,泡在水中的脚踩了下,水花溅到了耿耀放在两侧的手上。

    耿耀原本是心怀感动,现在一个激灵,暗道不好。

    这作精又开始闹了。

    果不奇然,彦遥把脚抬出水面,道:“夫君亲脚。”

    耿耀以前从来不知,原来一个人的脚都能如此好看,彦遥双手撑着床沿两侧,身子因用力往后倒了些,莹白如月光的脚就伸在他面前,上面的水珠一颗颗的滑落,在盆里溅起一个个水花。

    耿耀盯着看了好一会,看的彦遥腿都抬累了。

    “夫君,亲脚。”彦遥又说道。

    烛光下他似批了层蛊惑人心的纱,耿耀指尖落在那莹白上,轻轻滑动,像是理智在艰难支撑。

    只是他手原就粗的厉害,那指尖游走之处,留下密密麻麻的痒意,痒到彦遥心底发颤。

    等到耿耀握住他脚腕时,彦遥猛的踹了一脚。

    一阵寂静后,耿耀痛苦的捂着胸口:“乖巧温顺夫郎谋杀亲夫了。”

    彦遥踹后是吓了一跳,见耿耀不生气还在逗他,心中忽而软的不像话,终是道了声:“杀猪郎。”

    耿耀动作顿住,随后一声哀叹:“祖宗,你终于愿意和我和好了?”

    “你不喜我对你好吗?”

    “如果好是指你叫夫君,说话弯弯绕绕的,我真的不适应。”

    至于不喜两个字,不敢说,这刚哄好。

    此刻水已经没那么温热,耿耀把彦遥的两只脚擦了,塞进被窝里。

    彦遥隔着被子抱住双膝,等到耿耀泼了洗脚水回来,才道:“杀猪郎,我本性不好,你不准嫌弃我。”

    似有钝刀刺在胸口,耿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道:“阿遥,你很好。”

    床榻内,彦遥坐着,似婴儿蜷缩着,他细细打量耿耀这话真假,但望见里面深邃,不由的抿唇而笑。

    但又恐被人发现他的欢喜,只一瞬就收了那唇角笑,只是双眸熠熠生辉。

    “杀猪郎,脚凉,睡不着。”彦遥轻声说。

    耿耀忽而一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移到床尾给他暖脚。

    “睡吧!”

    彦遥闭上眼安心睡去,只是那包了布的脚趾动了动,似是想挠耿耀掌心。

    耿耀按住后又笑着说了句睡觉,话语中是暧昧宠溺。

    上一世耿耀死时26岁,这一世虽说穿过来原身10岁,但总归是又活了快十年。

    里外里加起来,怎么着也得算36年了。

    彦遥今年19岁,长的又招惹爱,初时因为责任,也因为彦遥之前无人疼,只想着多纵着他几分,让他活的肆意些。

    现如今,是真的想宠着他了。

    吴家虽是商户,但有一子前几年高中,现如今在光禄寺当值,官不大,也没什么实权,但总归是入了官场,故而这次广发帖子,大多也都给面子的携礼前来。

    耿家这次的寿礼是彦遥临时准备,从嫁妆里挑了幅寿星图,乃是大家单永安给一富贵老翁画的祝寿图,历经几个朝代,辗转到了彦遥亲娘手中。

    不是千金难寻的东西,却也足够拿得出手。

    一早起床时,彦遥把这话说与耿耀听,耿耀揉了揉他的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最终却咽了下去。

    彦遥心思敏锐,知他愧疚心思,当下坐在床沿,道:“杀猪郎,给我穿鞋。”

    耿耀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蹲下。

    彦遥原以为也就是如此了,可当那唇落在脚背,周遭好似静止,院中声响再也入不了耳。

    杀猪郎,怎,忽而垂首亲了他的脚。

    “谢谢!”

    马车穿过长街,蕙娘和耿母对视一眼,彦遥今日安静了许多,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还侧脸染上了害羞红晕。

    虽不是红如桃花,但都是经历过的人,谁又能不懂他这幅模样是为何。

    耿母怕彦遥面子薄,也不好问,见到蕙娘眼里是未睡好的疲惫,更是笑的打趣。

    蕙娘瞬间红了脸颊,彦遥的红晕和她比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蕙娘扭捏的喊了声娘。

    昨日她打扮一番,让耿武直了眼,人多时他未曾表露,可回了房就成了匹饿狼,一夜要了好些次,蕙娘虽欢喜耿武痴缠与她,却也是真真受不住。

    耿母终是忍不住,看着两人,笑的乐呵:“好好好,娘不笑。”

    又看着彦遥道:“已和老二同床,那娘让你爹有空,把多的那张床拆了可好?这样屋里就能宽敞些。”

    彦遥点点头:“好。”

    耿母怕彦遥性子好受欺负,嘱咐道:“老二性子野,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你若是累的很,就别由着他。”

    这话微微怪异,但也能听得懂,彦遥道:“我知道的娘。”

    马车停在吴家,后面一辆马车的耿耀和耿文先行下了车,走了两步把彦遥几人接出来。

    奉上寿礼,小厮要领着耿耀耿文去前院,丫鬟让彦遥这边三人随她走。

    耿母不想要分开,有些不安,耿耀走过去哄道:“没事,你们跟着阿遥。”

    又靠近彦遥,轻声说了句:“辛苦了,有事让秋雨来前院找我。”

    彦遥嗯了声,等耿耀转身离去,他那心跳才逐渐安稳。

    心里嘀咕了句:亲脚亲的这般突然,吓的他心慌到现在。

    耿家在富贵人家不够看,但架不住姻亲好,一个彦老爷,一个纪县令。

    耿耀和耿文去了前院也未曾受冷落。

    彦遥原是想看顾着耿母和蕙娘,到了后院花园才知道县令夫郎一早就来了。

    他让人守着,等到耿母一到,就让人把几人接到了他身旁。

    和耿母坐在一块,他笑着道:“听说今日你来,我一早就来了,想着你没来过吴家,别不习惯,咱们虽说见的也不多,但日后定是多走动的,今日刚巧多聊聊家常话。”

    耿母喜道:“我想来又怕丢了脸面,还是阿遥劝着我才敢来,没曾想一来就见了你,一见到你,我可就不怕了。”

    这话说的实在,纪县令见她是个老实人,不是那种有风就张狂的品性,心里也是高兴。

    又和蕙娘说了几句,见她也是个柔性子,更是高兴了。

    让纪绍年和耿母蕙娘见了个礼,外加另外坐着的几位夫人夫郎的说了说话。

    耿母见旁人无恶意,也是笑着聊,话语提及彦遥,她是夸了又夸。

    旁人说她今日穿着显富贵,蕙娘更是如大家少奶奶般。

    耿母又是拉着彦遥,说家中人所穿皆是彦遥费了心思又费了银钱,若不然现如今家底还置办不了这样的头面,一字一句实实在在,县令夫郎这下才算是彻底放下心。

    他就绍年一个哥儿,从未想过让他攀高门换富贵。

    只要儿婿人好,亲家人对他儿好,他便再也不求别的了。

    反正夫君家中,和他家中都还过得去,大不了日后多帮衬着。

    可见的多了,就怕穷人乍福,变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又不知道感恩的。

    县令夫郎看着彦遥道:“我们脚力不好了,坐着说说话,你们年轻的去逛逛,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刚还看崔家哥儿也来了,记得你们关系好。”

    彦遥不放心的看向耿母。

    不待耿母说话,县令夫郎就笑道:“放心,有我在,你婆母万不会受了委屈。”

    一旁宁安县主薄家的夫郎也道:“是啊!有县令夫郎护着呢!你就自去玩吧!”

    蕙娘道:“我想陪着娘。”

    耿母冲众人笑道:“我这大儿媳喜静,就让她陪着我。”她对彦遥道:“有县令夫郎在,娘可就不怕了,你自去玩吧!”

    彦遥思来应当无事,瞧见那边崔家哥儿的丫鬟在树后张望,道:“那阿遥离开片刻,稍后就回来。”

    对县令夫郎拱手行礼道:“有劳纪家小叔了。”

    彦遥带着秋雨离开,纪绍年道:“小爹,我也去玩了。”

    说着未曾和耿母告辞便走了,县令夫人忙给自己儿子找补道:“哎,还是阿遥好,我这儿子就是性子活泼,做事风风火火的。”

    耿母忙夸了几句这样好之类的。

    “彦遥,彦遥”

    彦遥刚走到崔家哥儿丫鬟所在的树下,身后就传来纪绍年的喊声。

    崔家哥儿的丫鬟:“彦少爷,我家少爷就在水榭旁边的亭子里,说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开,若是走的开就邀你过去说说话。”

    彦遥笑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走得开,等下就过去。”

    那丫鬟离去,纪绍年已到跟前,他下巴微抬,一副得意模样:“我已和耿家老三订亲了。”

    彦遥都不懂他得意是何处来的,纯纯的脑子不好使。

    “所以?”

    纪绍年:“我爹说,你家夫君就是个把总,还是个武将,日后难高升,我要嫁的老三文采好,日后能走仕途,到时候我夫君肯定比你夫君强。”

    彦遥:???

    “所以?”

    纪绍年未语先露了喜色:“日后你替你家夫君走门路,替你孩子走门路,都得求到我门上。”

    彦遥:

    沉默,良久的沉默,纪绍年的脑子,突破了彦遥理解的范围。

    这就是双亲齐全的孩子吗?

    彦遥抽空想了下,他以后要是养出这么个玩意,他死了都闭不上眼。

    “那要是耿文没考中呢?岂不是还不如我家夫君?”

    “不可能,谢老说他是状元之才,谢老是三元及第的帝师,他说的定不会有错。”

    彦遥目露震惊,纪绍年自觉站了上风:“所以日后,定是你求到我门上,你现在巴结巴结我,我就让耿文拉你孩子一把,若不然,你儿子让他和你夫君一样,去杀猪去。”

    彦遥:不想和傻子论长短。

    “是是,你说的是。”

    纪绍年双眸发亮:“对,就要如此态度对我。”

    他说着看到了远处走来的人,脸上得意瞬间化为喜色,随后想起什么,又变成凄苦。

    彦遥回头,就见吴玉泽带着小厮从远处而来。

    能被纪绍年爱慕这么些年的人,气度和长相自然是有一番过人之处,富贵公子哥衣着华丽,眼含爱慕,让瞧的人心神荡漾。

    彦遥看了眼吴玉泽,又回头瞧纪绍年,当下差点一头撞死在树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纪绍年就朝一旁小道走去。

    那日酒楼,那哥儿说县令来了吴家,吴家拒了婚事,他便想着此事了了,就算再不知轻重的哥儿,也该收心了。

    不过是年少爱慕而已,在旁人看来这对名声有碍,彦遥并不觉得这算得什么过错,男子婚前婚后都能随意勾搭,哥儿只是爱慕年少郎君,有何过错。

    又不是成婚会的不守忠贞。

    那天耿耀向他打听纪绍年,彦遥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事。

    现如今,看着被他拽着走,却还在回头张望的纪绍年肠子都悔青了。

    恨不得一榔头敲纪绍年头上,好把他敲清醒。

    穿过小径,走到湖面上的九曲回廊,两侧是水面,两侧近处无人,彦遥才怒道:“你是疯了不成?”

    想着自己与吴公子有缘无分,纪绍年原就黯然神伤,被他一骂来也恼了起来。

    “你,你拉我走不说,你居然还敢骂我?”

    第38章 透气 你好硬,撞的我好疼

    彦遥:“我骂你?要是可以我都想一巴掌打醒你, 你知不知你已定亲,我若是不拉你走,你是不是又巴巴的贴了上去?”

    纪绍年怒道:“我没有。”

    彦遥:“你当我瞎了不成?”

    纪绍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想贴就贴, 和你无关。”

    彦遥此刻是真想扇自己,为何那日不和和耿耀说这事。

    “和你定亲的若不是我家三弟, 我管你去死。”

    “彦弟, 纪弟。”

    吴玉泽是吴家人, 对宅院了解自然非彦遥所能比。

    不知何时, 他已绕到了两人前面,穿过亭子走在湖面九曲回廊, 眼看就要到跟前。

    彦遥心里把吴玉泽骂了又骂, 面上却露出笑颜, 道:“吴家郎君安好。”

    纪绍年气的咬牙:“虚伪至极, 最会装模作样。”

    刚巧吴玉泽走了过去, 听到这句话不赞成道:“纪弟。”

    只二字, 却多有责备之意。

    纪绍年现如今已订亲,知道往后无多少相见缘分,气的想走却又舍不得走。

    “哼。”

    吴玉泽没再管他,看向彦遥目露思念:“彦弟,近来可好?离上次相见,已隔许久。”

    彦遥:“很好, 我夫君平安而归, 彦遥很是欣喜, 他又待我极好,彦遥现如今已知足。”

    “他实难相配彦弟,万幸还知道对你好, 若不然,玉泽定不会饶他。”

    爱慕彦遥的公子哥不少,以往彦遥遇见了还能周旋一番,现在听这种话只觉得又气又心虚,唯恐被耿耀撞见了。

    一句也说不了了,彦遥直接道:“崔家哥儿刚邀我过去,不好让他久等,彦遥就先过去了,吴公子自看景色吧!”

    不等吴玉泽说话,彦遥就直接转了身,顺道还抓住了纪绍年手腕,笑着道:“刚好有些话要与你讲。”

    他脚步略急,吴玉泽忙追了几步,喊道:“彦弟,纪弟”

    纪绍年气的要命,可甩又甩不开:“你这人好生无礼,没见吴公子话还没说完呢!”

    彦遥被他甩的差点掉水里,一走下九曲回廊就松开了他,彦遥看向纪绍年身侧伺候的哥儿,道:“带着你家少爷回县令夫郎身旁待着吧!”

    那哥儿是个知道轻重的,忙道:“是。”

    彦遥又回头看了眼回廊,见吴玉泽没追来,才带着秋雨离开。

    路程走了一半,彦遥忍无可忍的骂道:“不自爱的蠢货。”

    纪绍年站在原地骂彦遥,骂了好一会,伺候的哥儿劝了又劝,他才想着回去找县令夫郎。

    只是走到一半越想越气,坐在湖边供人歇坐的石头上,道:“心烦,去帮我找些鱼食,我喂喂鱼。”

    湖里锦鲤游荡,在日光下闪着金光,伺候的哥儿犹豫再三,眼看纪绍年要发火,嘱咐了几句让他不要乱走,这才急匆匆的去找鱼食。

    “纪弟。” 身后一声温柔声音,纪绍年忙回头去看。

    竟是那见了两次,被彦遥拽走两次的吴玉泽。

    纪绍年忙站起来,走进两步,害羞叫道:“吴哥哥。”

    吴玉泽露出温柔笑意,似眼中只有纪绍年一人,再容不下旁的景色:“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

    “我让他去拿鱼食了,心情不好想喂鱼。”

    “怎心情不好?我听闻你小爹已经给你定了亲。”

    纪绍年垂眸道:“嗯,已经定了亲呢!”

    吴玉泽:“你上次和我说,想要我的紫毫笔,我现在赠与纪弟,当做纪弟的订亲礼,纪弟可愿随我去拿吗?”

    纪绍年不曾想有此待遇,喜道:“好啊!”

    彦老爷和纪县令来的都稍晚了些,他们和众人打过招呼,耿耀和耿文才上前见了理。

    彦老爷看着耿耀笑,纪县令看着耿文笑,两个人看着自家儿婿,越看越满意,带着各自去说话。

    耿耀:“爹。”

    彦老爷蓄了胡子,此刻他摸了摸胡子,道:“孩子没了亲娘就是不好,阿遥也无法回家和亲娘说说体己话。”

    若不然他现在就能得到喜报了。

    耿耀:???

    彦老爷笑呵呵道:“无事无事,是有三个月前不能对外声张的说法,虽说爹不是外人,但你们不想说也无事。”又找了个由头,解释道:“爹上次在路上见阿遥走路笨重了些,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耿耀:???

    彦老爷瞅了瞅周遭,压低嘱咐道:“爹知道阿遥颜色好,但他身子弱,现如今又有了身孕,贤婿多顾着他几分。”

    耿耀:???

    作为孩子爹,耿耀有点懵,不知道这是彦遥的哪出戏,一时不敢随意搭话,唯恐给他露了陷。

    只能道:“耿耀定是会护着阿遥的。”

    彦老爷这才满意的点头,随后带着耿耀和人交际招呼了一番,这才让耿耀离去。

    余光又瞧见戴正平也来了,耿耀虽不怕他,却也不想在今日生事,故而朝一旁退了退,避免和他撞上惹了冲突。

    耿文被一小厮领着出了前院,耿耀几个大步追上:“去哪里?”

    耿文停住脚,不好意思道:“纪少爷让小厮来寻我,说想邀我一见。”

    耿耀后退一步,把人打量了一番,打趣道:“很帅,和纪少爷初次见面,好好表现。”

    耿文脸上发热,嗯了一声:“耿文知道。”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衣着,确定没有不妥之处才离去。

    崔家哥儿也是有爹无娘,和彦遥同病相怜,所以两人也算是说得上话。

    只是彦遥是装柔弱,崔家哥儿是真柔弱,若不是彦遥帮衬着,日子也是难上难。

    两人之前多有走动,自崔家哥儿春日里嫁了人,今年少见了许多面。

    彦遥离了众人就去寻他,崔家哥儿远远望见就迎了上来。

    他面露关切道:“你成婚这些日子,我不在宁安县,听闻了消息心焦的不行,回来听到众人都说你好,但是里外总归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你可是真的过的好。”

    彦遥知他真心,笑道:“很好的,我在耿家过的挺舒心的,婆母拿我当亲儿子疼着,夫君待我也是不错。”

    “那就好。”崔家哥儿放心了不少,两人说着体己话,余光瞥见不远处,他伸手拉住彦遥手臂,不好意思道:“阿遥,那是不是你夫君?”

    他没见过耿耀,但架不住耿耀的寸头独树一帜,再无听过第二个人。

    彦遥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湖边的四季垂柳下,耿耀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水漂,身侧无旁的公子陪伴,身后更没跟着的小厮。

    这一望过去,孤单影之似是受了排挤,彦遥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嗯,是我夫君。”

    崔家哥儿未曾有彦遥感触,远远的打量着那身形,又瞧了瞧彦遥的清瘦,心疼道:“他如此,你可怎的受得了,怕是吃了一番苦头吧?”

    彦遥未懂他话中含义,笑着替耿耀说话道:“他就是瞧着唬人,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吃不了苦头。”

    崔家哥儿道:“那就好,知道心疼你就好。”

    彦遥一直瞧着那边,崔家哥儿打趣笑道:“若不然你去找你家夫君?”

    他原想着彦遥碍于羞涩,会假意推拒一番,不想彦遥直接道:“那我先去了,过几日,我去你家寻你,我们再好好的说说话。”

    耿耀百无聊赖的打了几个水漂,闲来没事又开始看蚂蚁爬树。

    等到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彦遥已经走到跟前。

    “可是有人欺负你?”彦遥见耿耀回了头,开口问道,话语稍冷。

    耿耀没忍住笑了下:“是的话怎么办?”

    彦遥:“哪家的?”

    这里风有些凉,耿耀侧身走了两步,帮彦遥挡住风口:“怎么,想帮我找回场子,出出气?”

    “别闹,是不是受欺负了?”彦遥瞪他,又问了一遍。

    耿耀憋住笑:“没有,出来透透气。”

    “那就好,有人欺负你和我说。”彦遥被他笑的脸红,侧过身别开眼:“三弟呢?”

    耿耀:“纪少爷让小厮来叫他过去。”

    “谁?”彦遥诧异道:“纪绍年?”

    耿耀不解:“是他,怎么了?他们已经定了亲,借此机会见一面,应当无碍吧?”

    话落,他就见到彦遥抿着唇,脸色变来变去,心虚的那叫一个明显。

    “怎么了?”

    彦遥忘后退了两步:“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动手。”

    耿耀故意捏了捏拳头,骨结处咔咔作响:“那可不一定,我脾气不好,可能一言不合救打人了。”

    彦遥转身欲走,被耿耀一把拽住手腕,他已觉得轻了又轻,不妨彦遥一个脚步不稳,直直撞到了他胸膛。

    彦遥摸着自己的鼻子,疼的差点落眼泪,恼怒道:“怎这般硬。”

    耿耀揽着他的瘦弱腰身,俯首去抚摸他侧脸与鼻翼:“抱歉,下次我再轻些。”

    阳光打在彦遥侧脸,让他莹白肌肤泛起金黄,美的让人不敢侧目多看。

    可偏偏这样的人物,此刻紧贴着耿耀,他抬眸间,双眼波光粼粼,似是引入深入的漩涡,哪怕被溺死,也舍不得埋怨一二。

    对于旁人来说,耿耀过于高大,对于彦遥来说,亦是如此,不知是他过于脸小,还是耿耀过于手大,那只手覆于侧脸,竟无一丝遗漏。

    四目相对,似有缠绵环绕在心底,耿耀压下心中波涛,把视线从彦遥唇上移开。

    原以为会继续挨骂,没想到彦遥垂下眸子后静静的站在他身侧,一句斥责都无。

    “杀猪郎。”

    “嗯?”

    “你好硬,撞的我好疼。”彦遥嗓音粘稠,委屈抱怨着。

    耿耀以往觉得自己直男,现在脑子里很不直男的出现了黄色画面。

    日月山河颠倒,他和彦遥好像转换了场地,大红喜被下,彦遥哭的泪流,说着那些看似抱怨,实则却让男人失狂的夸赞

    艹,不能想。

    “咳咳抱歉。”耿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彦遥侧眼看他,继续道:“日后要轻一些。”

    耿耀:“哦。”

    “杀猪郎。”

    “嗯?”

    “那日你问我纪绍年此人,我少说了一个。”

    “什么?”

    “他心有所属。”

    耿耀眉头皱起,转头看过去。

    这次心虚的变成了彦遥,他想往一侧移半步,又觉得此乃悄悄话,不好大声言语。

    他脚微动后又停下,硬着头皮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解释了一番。

    “我想着,吴公子既然已经拒绝了婚事,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忘了说,也是实在没想到,纪绍年会这么拎不清。”耿家人对彦遥好上又好,虽说和耿武耿文有别,每日话都说的少,但他们对彦遥也是不错。

    不知不觉间,彦遥已把自己当成耿家人,现在因为自己隐晦的心思,害的耿文定了个这样的哥儿,他愧疚之余,也是忐忑不安。

    “你若是气便气吧,骂我两句也可,只是能不能不和娘说?”话落,彦遥蹲下身,下巴置于膝头,瞧着泥土上蚂蚁搬家。

    他长发朝着两侧散落,眉眼颓废不已,像是任君发落的认命。

    发顶落下一只温柔手掌,彦遥错愕抬头,对上耿耀挑眉夸奖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彦遥:“什么?”

    耿耀:“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自相识,彦遥都是一个趋利避害,利益最大化的性子,这件事埋在心底,谁人都不知,应该不会说出来损害形象的。

    抚他脑侧的手让彦遥心里慌乱,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你不是不喜欢我对你耍心思,不喜欢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人不真诚吗?”

    “没”

    “我又不傻。”彦遥轻声说:“那次你是生气了的,你没觉得我本性不好,也没觉得我本性好。”

    无人不喜真诚,谁人又会真的喜欢他这样的恶劣性子。

    “我就是觉得,男儿成婚前左拥右抱,纳小妾养外室都不算过错,回首就是个浪子回头金不换,哥儿懵懂爱慕过公子哥,怎能算是什么错处。”

    “我想着,我虽然不喜欢纪绍年,但纪县令和县令夫郎都是懂规矩的,有县令和县令夫郎管着,私下见面都少,又不曾做过出格的事,这个并算不得什么毛病。”

    耿耀安静听着他的抱怨和解释,直到确定彦遥说完了,才点头道:“嗯,你说的对。”

    彦遥猛的看他,树枝戳进泥土,看了耿耀好半晌:“你真觉得我说的对?”

    耿耀:“自然,年少爱慕算不得错处,人生百年,正缘不知何时才能出现,在那之前,爱慕也好,在一起也罢,都算不得错处。”

    彦遥好奇道:“你就不担忧我也有爱慕之人?还是说你不在乎我是否爱慕旁人?”

    想到后面的可能,彦遥心口难受的厉害,他知道,杀猪郎不喜欢他。

    耿耀神色古怪,试探道:“我觉得,你又不是纪绍年,如果你真的有爱慕之人,应该早就把人勾到手,或许现在已经三年抱俩了。”

    彦遥:

    嘀咕道:“我不过就一哥儿,连宁安县都未出过,也不知在你心里怎生的如此厉害。”

    彦遥无意一语,似是猫挠了耿耀的心肺,因彦遥多面目,让耿耀时常忘记,他的夫郎年十九,还是不常出院门的哥儿。

    耿文被小厮引着往前,他原想着纪绍年是哥儿,虽大着胆子约着相见,定也是四处见光之处。

    可随着走过幽静小道,小厮让他进院子时,耿文疑惑道:“纪少爷在此处?”

    小厮道:“耿三郎放心,纪少爷在此处的。”

    耿文:“这里是哪里?”

    小厮:“这是吴公子的院子。”

    耿文猝的停住脚,小厮装作无意,笑道:“纪少爷与我家公子多有来往,平日来了家中,都是来我们公子院子里歇脚,刚才无意湿了衣衫,此刻正在我们少爷房中换衣。”

    他指着一间房道:“这就是我们家公子平日所睡之处。”

    第39章 算计 你若是欢喜他,就堂堂正正求娶……

    订婚夫郎与旁的男子如此亲密, 是个男子都承受不了,自是拂袖而去。

    耿文脾气软,平日闷声不语, 却也有男儿本性, 定了亲的夫郎虽未见过,却也是多有期待。

    只是他非偏听偏信之人, 再有那日院外, 耿耀所说话语纪绍年任性单纯, 耿文当时应允, 他单纯也无碍,我日后多看顾着些。

    此刻虽说心中不愉, 也未曾如小厮所想的一走了之。

    一恐纪绍年单纯遭人算计, 二又想着自己身为男子, 吴家今日大宴宾客, 总不至于把他打杀了。

    故而笑道:“原来如此, 那我去见一见纪少爷。”

    小厮未曾想他有如此反应, 神情愣了一瞬,又引着他往房门处走。

    只是两人走到门外,小厮却并未叩门。

    那门虚掩着,房内的交谈,近处传了出来。

    “谢谢吴哥哥送我的紫毫笔,绍年定会珍惜的, 那我先”纪绍年不曾想吴玉泽直接带他来了寝房, 一时别扭的站不住, 想着快快离开,要不然被人看到传到小爹耳中,自己非挨骂不可。

    不妨吴玉泽打断他道:“听闻纪弟弟订婚, 我一夜未眠。”

    “啊?为何?”想走的纪绍年忘记了尴尬,懵懂的脸上都是不解。

    吴玉泽望着他,眼中似有痴情露出:“因为,我心悦纪弟。”

    纪绍年震惊脸,过了好半晌,他呆呆问道:“可是,我爹爹来提及婚事,是吴哥哥拒了啊?我爹生了我好大的气。”

    房中熏香袅袅而起,蜿蜒曲线在四周游走,纪绍年心神全被吴玉泽的话吸引,一点也不曾差距。

    不过他原不是心细之人,哪怕闻到不同,也不会多想。

    吴玉泽温柔诉说,言他是家中长子,娶妻应是温柔知礼,内有千秋之人,而纪绍年心思单纯,家中祖母觉得纪绍年不适合当长子正夫郎,故而才忍痛冷待与他,又拒了婚事。

    直到纪绍年定了亲,他痛苦不堪,才终于难耐心事,想和纪绍年诉一诉衷肠。

    他言了纪绍年喜好,又夸了纪绍年如何可爱,只把纪绍年感动的快要落泪。

    “纪弟,你可还喜欢与我。”吴玉泽近了一步。

    纪绍年垂首害羞道:“自,自然是喜欢的。”又道:“可是,可是爹爹已经给我定亲了。”

    “那耿家叫耿文的?”

    “嗯。”

    “纪弟可喜欢他?”

    “不,不喜欢啊!我都没见过他,吴哥哥你不愿娶我,我就想着,就想着嫁给谁都行,刚巧爹爹说耿文日后有出息,我讨厌彦遥,就想嫁给耿文,日后等到他比他二哥有出息了,我让彦遥求到我门上。”

    纪绍年与人说话,恨不得把自己五脏六腑掏出来摆在桌上,任由对方看的分明。

    有时事后后悔自己说多了,可下次依旧如旧,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就是改不了。

    此刻他喜爱之人猛然说爱意,又温柔询问,纪绍年只怕自己说的不够多,难报吴玉泽深情。

    “纪弟当真一点都不喜那耿文?”

    “不,不喜啊!我都不知他什么样,就听说是个书呆子。”

    吴玉泽上前一步,虚握住他指尖,宠溺道:“我现在已敢正视本心,纪弟可还愿意嫁我。”

    纪绍年脸上通红,犹如喝了整坛老酒:“我,愿啊,愿的,就是我爹爹现在不喜吴哥哥。”

    “此事我有法子,只要纪弟愿意。”

    门外立着的人如坠冰窟,未听到话时,他想着纪绍年心思单纯别遭人算计,可里面的纪弟话语羞涩,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吴哥哥。

    如此也就罢了,原来他瞧不上他却愿意嫁给他,是因为算计着他的家人。

    身侧的小厮笑的讥讽,像是刮鱼鳞的尖刀,一下下刮着耿文的脊梁。

    那小厮似是瞧够了笑话,转身退到了一旁,这耿家的书呆子可真是个能忍的,未婚夫郎都让他当了乌龟王八,他却还能隐忍不发。

    只不过这人想听就听,他作为一个小厮却不敢多听墙角,怕日后被自家少爷责骂。

    耿文自小不会发火,气急也不过是此刻,他额头青筋直跳,用笔的手紧握成拳。

    纪绍年不愿嫁他,莫说是个县令哥儿,就是皇子公主,他也自是不会求娶。

    他转身想走,就听屋内的纪绍年疑惑道:“吴哥哥,房中好热啊!”

    “吴哥哥也好热,纪弟弟,我们把衣服脱了可好,脱了衣服,你就可以嫁给吴哥哥了。”

    “啊?为何啊?”

    “因为,纪弟弟成了吴哥哥的人,纪弟弟就可以嫁给吴哥哥了,日日与吴哥哥厮守在一处,可好?”

    “所以需要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我们便可成亲。”

    “啊,可是不,不行啊,我爹爹会骂我的。”纪绍年从小未吃过苦,夜未入寒便会准备好炭盆,天未酷暑便会准备好冰块,此刻浑身燥热无比,已有些神志不清。

    吴玉泽一同闻了那香,因提前服了解药,倒是无碍。

    他伸手触碰到纪绍年侧脸,犹如旺盛的火焰遇到甘霖,纪绍年如醉了酒,喃喃道:“好舒服,绍年好热,吴哥哥的手凉。”

    纪绍年容貌虽说与彦遥差上许多,但总归是个身段和长相都不错的哥儿,吴玉泽此刻哪里还能忍,只是刚打算把人抱到床榻,房门就猛的被人大力推开。

    吴玉泽吓了一跳,随后眉头微皱:“耿文?”

    耿文是他让小厮带过来的,那些话也是他嘱咐说的,原想着听到话就应该气到头顶冒烟,或是已经大步离去。

    就算不走也无碍,听到他和纪绍年互诉衷肠,又是两人床榻恩爱之音,怕是活佛也难忍。

    耿家现如今算是个什么玩意,他和纪绍年两厢情愿,耿文除了忍了怒火回去退亲,别无他法。

    到那时,纪绍年被退了亲事,又失身与他,只能嫁他为妾。

    吴玉泽想了一瞬,把纪绍年拉到身后遮挡住,笑道:“耿文兄,我这无意夺了你的未婚夫郎,还望见谅,只是你此时闯进来,也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还是说,耿文兄不愿丢失与纪县令家的这门亲事。”

    耿文刚才恼怒无比,现下倒好了许多,许是毕竟与纪绍年有过婚约,虽然已经确定回去退婚,但心里还是起了几分相护的心思。

    他道:“耿文多听旁人夸赞吴公子,今日一见却发现耳闻不如一见的真谛,你们二位既然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强求。”

    “只是若是真心待人,自然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堂堂正正的娶了他,吴公子现如今哄骗纪少爷如此失身与你,哪里有一点君子之风。”

    吴玉泽目露威胁:“耿文兄,这是我与纪少爷的事,你既然已经决定要退婚,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耿文应正言辞道:“耿文此刻暂未与纪少爷退婚,他就还是耿文的未婚夫郎,我虽对他不甚了解,却也听闻他性子单纯,怕是太过喜欢与你,想不到此事致命之处。”

    他上前一步,道:“纪少爷,还请出来,耿文带你离开。”

    吴玉泽现如今真是悔了又悔,完全没想到耿文此人竟是迂腐到这种地步,非要多管这个闲事,变了神色,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先行离去,我知道你想攀纪县令的富贵,但也得看自己配不配的上。”

    耿文:“耿文自知配不上,但也看不惯身为男子算计哥儿清白,你若是欢喜他,就堂堂正正求娶。”

    身后的纪绍年喊着热,扯着衣襟,眼看就要站不准。

    耿文疑惑的近了些:“纪少爷?”

    吴玉泽: “耿文,你给我滚出去。”

    “纪少爷?”耿文疑惑更深,不再管吴玉泽,一个大步上前,随后猛的怒红了脸,骂道:“你无耻小人。”

    被吴玉泽遮在身后的纪绍年,双眼迷离失神,裸露的皮肤更是红如血,似是难受的忍耐不住,双手拽着衣领处,嘴里喃喃的好热。

    耿文忙把纪绍年拉到自己身后,双眸猩红道:“此事耿文会一五一十禀与纪县令,想来纪县令和县令夫郎心中自有计较,还望吴公子好自为之。”

    此话让吴玉泽心中一慌,他原是定了一门比纪家更耀眼的婚事,但纪县令门楣也是不俗,放弃亦是可惜,想做那鱼和熊掌兼得的事,故而和家中人谋划了此法。

    纪绍年没脑子好拿捏,只要失身与他,又被耿家退了婚,闹的人尽皆知,那他只有嫁给他为妾,和余生伴青灯的路。

    两者取其轻,纪县令自然会把儿子送来做妾。

    现在有耿文不按常理做事,冲进来不说,还要护着浪荡的纪绍年,更是要把一切告与纪县令。

    吴玉泽所定的婚事高于纪县令主家门第,可毕竟是未成婚,若是听到风声,辩无可辩的退了婚,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那边耿文按住闹腾的纪绍年,眼看就要跨出门去,吴玉泽顾不上多谋虑,快一步追上,把耿文往旁边一推,随后快速出了房门,立马把房门从外锁上。

    耿文原就扶着人,被吴玉泽推的一踉跄,因要护着怀里的人,身子直接撞到了后面木桌上。

    “吴哥哥,好热啊!”

    “纪少爷,纪”耿文摇了摇头,压住身体内的燥热,想把脑中混沌甩出。

    四周寻找,看到床边的桌上的熏着的香,知道是此物之故,刚才吴玉泽落锁的咔嚓声他听的清楚,想来不是一时能解决的。

    耿文把纪绍年放在一旁,道:“纪少爷你小坐一会,我先去把香灭了。”

    他撑着桌子起身,艰难走到桌旁,此刻周身犹如万蚁啃咬,那团火齐聚在下腹之下。

    他指尖发颤的拿起炉盖,一时烫的他手上泛红,只是还不等他灭了那香,身侧就猛的扑来一人。

    没了炉盖遮挡,成缕的香犹如化为云雾,在那香气扑鼻中,有人哭着闹着喊着,不过半晌后,他那哭喊变成了婉转抽泣。

    似痛苦似欢愉,一如踩在云端。

    吴家宅院装扮的错落有致,亭台流水,假山怪石,耿耀原就是想避着人待会,找的自然是幽静之处。

    “这样,身子弯一些,不要站的笔直。” 耿耀站在彦遥身后,扶着他的手帮他调整姿势。

    彦遥手中拿着碎石,故意问:“耿哥哥,阿遥是不是很笨?都学不会。”

    耿耀:“是,笨的要命。”

    彦遥回头瞪他。

    耿耀又把头给他掰回去。

    彦遥手中石子掷出,只在水面溅起水花,他满脸不愉:“阿遥好笨。”

    耿耀:“回去给你做个弹弓,下次带你上山打鸟。”

    彦遥:“我上次看到你削木箭。”

    耿耀:“嗯,也教你。”

    彦遥站累了,靠在他胸膛,抬眼瞧他,一双含情眸子笑成月牙:“旁人的夫君都不让夫郎碰这些。”

    似是有隐隐骄傲,夸赞他夫君最是好。

    怀中美人吐气如兰,耿耀心跳停了一瞬。

    远处小径一哥儿匆匆忙忙,左右张望着,像是寻找着什么,彦遥余光瞥到眉头紧锁,他站直身子,唤了秋雨:“你去看看那人在找什么?”

    秋雨忙疾步过去。

    耿耀:“认识?”

    彦遥:“伺候纪绍年的哥儿。”

    片刻后,秋雨小步而归,道:“少爷,那哥儿说在找纪少爷,纪少爷与我们分开后,说心情不好想喂鱼,让他去找鱼食,回来后就不见了人。”

    “他说已禀了县令夫郎,县令夫郎一时走不开,让他们出来寻人。”

    耿耀思索道:“今日纪绍年带了几个人来?”

    彦遥:“就一个。”想到什么,忙问:“来寻三弟的,是刚才那个哥儿还是小厮?”

    耿耀:“小厮。”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彦遥道:“哥儿来后院做客,只会带哥儿或者丫鬟,不会带小厮”

    他抓住耿耀胳膊,问:“那小厮长什么样?”

    耿耀回忆道:“身高到你耳畔的位置,瞧着二十左右年岁,左手手背上有一颗黑痣。”

    彦遥握住耿耀胳膊的指尖颤了下,耿耀:“你认识?”

    彦遥:“是跟着吴玉泽的小厮。”

    耿耀:

    彦遥思索道:“吴玉泽并非毫无理智之人,你是个把总,再有纪县令和我爹在,他万不敢动手。”

    耿耀在脑海中理了下这个关系:“纪绍年喜欢吴玉泽,吴玉泽喜欢你,耿文又跟纪绍年定了亲,按理来说,吴玉泽想找事,不应当是找我,怎找了耿文?”

    “亦或是,他为人正派,找耿文是想让他对纪绍年好些?”

    彦遥诧异:“你怎知他喜欢于我?”

    耿耀道:“在前院感受很深,年轻郎君看我的眼神都是又酸又恼又无奈,活像是我抢了他们夫郎。”

    虽知耿文不会有事,但不见到人总归是心里放不下,两个人也提步找了起来。

    至于纪绍年,一:还不是一家人,二:人家有县令当爹,轮不到他们俩操心。

    一行人从假山一侧而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吴家夫人笑道:“你们别不信,我儿子那院外花墙,保管你们看呆了眼,他一开始带人整治,我还说他胡闹,没曾想,还真让他整了出来,现如今啊,花开的可艳了。”

    在吴家待了半日,耿母和蕙娘并未受冷落,现在也大胆了些,乐呵呵的听着这些夫人夫郎说话,只觉得比听戏还有意思。

    县令夫郎脸上笑意不深,似是有让他心神难安的事。

    他那儿子任性不知礼,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躲着,等回去后定是要骂他一骂。

    不过县令夫郎倒也未曾有多担忧,想着不外乎是坐在何处骂彦遥呢!

    伺候他儿子的哥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县令夫郎对彦遥是一百个感激。

    耿耀和彦遥刚巧迎面走来,吴家夫人又忙着招呼他们,说是吴玉泽院子外有面花墙,带着领着人去看,让他们一道。

    耿耀想寻耿文,原想拒绝,无意一瞥却看到了假山后的小厮,就是刚才领耿文走的那个小厮。

    耿耀笑着退到一侧,余光却留在了吴夫人和那小厮身上,只见俩人对视一眼,似是得到了某种结果。

    随后吴夫人便笑道:“哎呀,我们脚步快些,若不然那满墙的花都等急了。”

    彦遥正问着耿母这半日可好,就被耿耀拉到一旁低语着,那边的人还笑着这两人感情真让人艳羡。

    手在耿耀掌心,彦遥原是有些脸红,待听清耿耀的话也变了脸。

    “嗯,你先去瞧瞧,这边我盯着。” 彦遥低声道。

    耿耀冲众人行了一礼后离去,彦遥笑道:“我夫君不便与众夫人夫郎走一道,故而先行了一步。”

    其他人接二连三道:“哎吆吆,哪里至于这样,虽说有新嫁夫郎,但我们这些人都和他娘一个年岁了,怎就不可以走一处。”

    彦遥懊恼道:“也是,夫君问我,我只想着不走一处的好,现在叫他也回不来了。”又笑道:“无碍,我们自去看吧!”

    彦遥:“这宅子真是处处是景,都舍不得走快了。”

    “那我们就走慢些细细看,好不容易来一次。”

    吴夫人有心催促,说了几句都被彦遥拦住了话,心中虽恼,却也忍了下来,得意道,都已成了事,晚两步也无碍。

    今日吴家大宴宾客,居住宅院因不待客,所以小厮大多抽调到了前院,耿耀动作矫捷,身形利索干净,一路上避着人,寻了好一会才寻到有花墙的院子。

    闪身进了院子,推了一侧未锁的房门,里面无一人,刚想出去,就听一道声音吩咐小厮道:“去前院让我爹把男宾也全叫来。”

    小厮弓着身疾步而去,吴玉泽盯着锁住的房子露出阴森冷笑。

    “你想一五一十告了县令,现在和纪绍年上了床的是你自己,我看你长了几张嘴能说清。”

    “光了身子的纪绍年被男宾看尽,我看他有几条命活,纪绍年受辱自尽,亦或是剃发出家,我倒要看看,纪县令要对付的是我,还是你们耿家。”

    耿耀把门开了一条缝隙,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那扇门。

    他刚才只想着看没锁的门,没想吴玉泽把耿文和纪绍年关在屋里,又从外锁了上。

    身边留下的两个小厮都被派了出去,吴玉泽自己站在门口听了听,听到里面还有男子粗喘和哥儿S//吟,眼中闪过嫉妒的神色,没想到耿文瞧着弱不禁风,床事还挺久。

    拿钥匙开了锁,悄悄退出了院子。

    几息后,站在门外的耿耀:

    艹,这让他怎么办。

    那边两拨人快来了,这边屋里还在

    第40章 癖好 怎么就因为这个男狐狸精硬了呢?

    “耿文, 耿文,耿文”

    “二哥” 沙哑的嗓音传来,仿佛天籁之音。

    耿耀:“还清醒吗?此地不宜久留, 我先带你们离开。”

    “二哥, 等,等下。”屋里慌慌张张片刻:“好了。”

    耿耀忙推门而入, 耿文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给自己穿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床内躺着的纪绍年还在昏睡着, 衣着已经穿戴好。

    “二哥。” 耿文抬头瞧见耿耀就哭,已是吓的不行。

    耿耀现在顾不得安慰, 三两步上前把耿文拽起来, 帮他把衣服穿好, 道:“先走。”

    彦遥拖着时间, 那边男宾的脚程又快, 当吴夫人引着人走到花墙处时, 瞧见吴老爷也带着人走了过来。

    “我就说这花墙开的好,瞧瞧,不爱花的男人也来瞧了。”

    双方说了几句,吴夫人又用话引着人进了院子,和吴老爷问吴玉泽的,一步步一句句, 皆是要去房中看吴玉泽在做何事, 今日寿宴大事, 居然躲在房中不出。

    耿文纪绍年不见,现如今又是如此局面,彦遥就是个傻的也猜出了不对, 房中定是有鬼。

    他想疾步上前拦着,只是他就一哥儿,吴老爷和吴夫人带人又走的快,他着急也无用。

    余光瞥见一侧养鱼的水缸,刚想着是不是闹个动静出来,头顶就落下一片熟悉的阴影,是耿耀来到了他身侧。

    耿耀察觉出他的不安,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事。”

    既如此,彦遥放下心,打算凑上前去瞧个热闹,只是刚抬了脚,就被耿耀抓住了手腕。

    “乖,离远点。”

    不等彦遥问为何,就听那边的人已经推开了门,吴夫人有心想让众人看到房内情景,手上用力,门全都敞开了来。

    那房中情景一露出,满院子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彦遥的双眼被耿耀捂着,听到的尖叫声抓耳挠腮的,他掰耿耀的手,耿耀捂的更紧了些:“乖,别看,脏眼睛。”

    彦遥:生气。

    只见那屋内,吴玉泽浑身赤裸,正抱着圆凳大力冲击,那物直直撞在凳面上,让在场的男人看了就汗毛竖起,命根子怕是快废了。

    他脸上浑浊的欲/色让人心生恶心,院子里姑娘夫郎不少,上了年纪的还好些,有那年轻的尖叫着,恨不得哭晕过去。

    吴夫人大叫一声我的儿,想也不想的就扑了过去。

    当被吴玉泽抱住,她吓的快要死去,大哭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你娘,儿啊儿啊,畜生。”

    吴老爷三魂丢了七窍,上去想把自家夫人撕扯下来,外加几个小厮帮忙,好悬把衣衫不整的吴夫人拽了下来。

    可是吴玉泽借机又抱住了吴老爷,这次说什么都不再放手,小厮哪里敢对自家少爷下死手,除了撕扯别无他发。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吴玉泽从后面抱着他爹,然后隔着衣服,撞他爹的

    刚才的哭喊声不再,院子里除了吴玉泽和他爹生不如死的痛骂声,安静的静可落针。

    最后还是瞠目结舌的王千总回了神,化身为英雄迈入了屋子,一把劈晕了吴玉泽,把吴老爷解救了出来。

    这次丢脸丢的生不如死,吴夫人哭倒在地上难主事,吴老爷捂着屁股,摇摇欲坠的快要晕倒。

    满院子的宾客左看右看,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走吧,寿宴还未开,不走吧!!!咳咳,吴家今日还管饭吗?

    最后还是年迈的吴老夫人强撑着过来,邀众人入席用膳,又安排戏台唱些热闹的。

    只是,现如今哪里还有刚才的热闹,相熟的人皆是安静对望,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诉说一番刚才之事。

    吴老夫人满头银发,被人扶着,身子也是快要站不稳。

    县令夫郎差点没笑出声来,吴家拒了县令提亲,他虽说知道姻缘不可强求,但心里要是说没有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喜我儿,往日里送你的物件别收啊!态度含糊暧昧,最后说无意,凭白钓了他儿这几年。

    现在只觉得万幸,还好他儿没配个这样的人。

    “纪家小叔,可否借一步说话?”出了院子,耿耀牵着彦遥的手,移到了县令夫郎身侧。

    县令夫郎不知何意,却还是笑着道:“自然是可的。”

    三人脚步慢了些,县令夫郎问:“耿家二郎有何事要说?”

    自家弟弟把人家夫郎睡了,这事只看结果,是理亏,现在又不是详说的时候,耿耀也怕县令夫郎一时承受不住发了火。

    彦遥只觉得耿耀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忙安慰道:“夫君别怕,纪家小叔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县令夫郎笑道:“耿家二郎莫怕,我不吃人。”

    耿耀道:“纪家小叔,此事前因后果说来话长,我也不甚明白,只是察觉到不对,寻找过来时,耿文和纪少爷被人下了药,在吴少爷房中,已经”

    县令夫郎当下变了脸,狠厉的眸子盯着耿耀,恨不得当场砍了那耿文。

    耿耀忙道:“纪家小叔先莫要发恼,我三弟绝不是这种人,纪少爷和我三弟都是被人下了药,若不然我三弟就是再没脑子,也不敢在吴家胡乱作为。”

    “这事还望纪家小叔事后再理,今日吴家宾客众多,时间紧,我只来得及把纪少爷和耿文藏在偏僻假山后,纪少爷此刻还未醒,还望纪家小叔先想法子把两人带出吴家。”

    除了县令夫郎,谁带昏迷的纪绍年走都不合适。

    哥儿清誉是何等重要,有一点闪失都难做人,县令夫郎虽心中怒火翻天,但也知道耿耀说的对。

    他让彦遥先回席上,有人问及,就说他肠胃不适,稍后就到。

    耿耀带着县令夫郎绕了又绕,终是绕到了偏僻假山后。

    耿文坐在地上,怀中是未醒的纪绍年,县令夫郎一看到儿子,当下就心疼的流出眼泪来。

    对着耿文骂道:“畜生。”

    他儿初次是遭了多少罪,白皙的脖颈处皆是青紫不说,嘴上也被咬破,身上还不知道是何种模样。

    耿耀怕县令夫郎直接动手,等他把纪绍年接了过去,忙把耿文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县令夫郎也知此刻不是发火的时候,把耿耀耿文全都赶走,这才带着人护着纪绍年出了吴家。

    吴家的寿宴格外诡异,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蟠桃会》,席面上却寂静无声,不消片刻也就都散了。

    回耿家的马车依旧是两辆,彦遥和耿母蕙娘一辆,耿母嘴巴张合了几次,彦遥原是心中思量着今日之事,瞧见了问道:“娘怎么了?”

    耿母不好意思的嘀咕道:“这大户人家怎都这样,也太丢人了。”

    蕙娘的惊吓此刻都未散去,闻言狂点头:“吓死我了,再也不敢去了。”

    耿母拍着心口道:“可不是,娘都快吓晕过去,真真是长了见识。”

    马车在街上停下,是纪县令派人来请,连让他们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

    耿耀从前面一辆马车上下车,走过来道:“娘,你们先回去,我和耿文去一趟县衙。”

    耿母今日对县令夫郎心生感激,问了两句也就让他们去了。

    彦遥一肚子疑问,终究是没好意思说跟着去。

    马车上,耿文坐立不安,道:“二哥。”

    耿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别怕,凡是有二哥给你顶着。”

    他是真心疼,这弟弟眼看快碎了。

    纪绍年如此,谁爱娶谁娶,和耿文的婚事最好一拍两散。

    可偏偏又

    “你怎么想的?”耿耀问。

    耿文道:“此乃我之错,若是纪少爷还愿意嫁我,我便娶了,若是他不愿,我只能任由纪县令发落。”

    耿耀看着自家弟弟,长长的叹了口气,三个人中,耿文最没存在感,最为老实,纪绍年喜欢过旁人不怕,但他心里现在还有人,又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日后耿文还不得吃尽苦头。

    天深夜晚,彦遥坐在软榻上,在烛光下走着针线,耿耀推门而入,意外道:“速度这么快?”

    就这傍晚半日功夫,他的床被撤走了,后院那个软榻也搬了进来。

    彦遥腿上盖着一个小被,针已经走了一圈,他微微低头,用贝齿咬断线头,青丝垂下时,似是亲吻着那个男士内裤。

    耿耀:要命。

    “脚冷。”彦遥。

    耿耀走过去把他的脚拢在掌心搁在腹部,又盖上小被。

    内裤只收了腰身,其他的地方还未走针脚,彦遥边缝着边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耿耀把耿文所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彦遥听的忘记了动作,目瞪口呆的样子惹人怜爱。

    “我把耿文和纪绍年带走后,见到纪绍年的簪子没了,害怕落在房内生事端,就回去翻找了一番。”

    他是实在没想到,吴玉泽年纪轻轻的,那种东西是真的多,耿耀又不是什么有仇不报的君子,遇到吴玉泽先行一步回来查看情况,自然是盖住头打了一顿,又往他嘴里倒了不少东西。

    不过,他原本想着,吴玉泽给自己吃的东西,总不至于太过分,看到门内场景时,耿耀才知道他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

    这是有多不行?吃了药,硬的都能直怼凳面,那冲劲,他都脊背一阵发凉。

    有些好奇,吴玉泽到底会不会废了。

    彦遥:“那为什么旁人大叫,你还不让我看,说脏了眼睛?”

    他的双眼生的美,此刻睁的大大的,忽闪着纯净星光。

    耿耀握紧手中双足,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下,视线在彦遥唇上停了片刻又移开。

    道:“他没穿衣服。”

    “哦。”彦遥又问:“吴夫人和吴老爷怎还大喊大叫,吴老爷还说要杀了他,我听声音似是吓的快哭了。”他双眸发亮:“你都不让我看,吴老爷哭了吗?”

    耿耀随着他笑:“心疼儿子吧!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些丢人,没哭,不过他估计是生不如死。”

    彦遥笑的眉眼弯弯:“何至于,吴玉泽是个男儿,想来在家中待个几月也就算事情过去了,若是哥儿的话,估计怕是后半生没了指望。”

    耿耀笑着没接话,别说吴玉泽,现在吴夫人吴老爷,都已经无脸见人了。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

    脑海中浮现那个辣眼睛的画面,耿耀嘴角都抽搐了下。

    彦遥垂首走线,又问:“县令家如何说的?”

    耿耀:“我们回来时纪绍年还未醒,他们虽气,但耿文说的话他们也信了大半,只待纪绍年醒来后询问即可。”

    “两家原本就定了亲,耿文虽说听到了纪绍年和吴玉泽的互诉心肠,但发生了此事,耿文也说了愿意继续娶纪绍年,也无甚难办的,只等到时候成婚就可。”

    彦遥咬牙道:“我以往只觉得纪绍年被宠坏了,实在是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若是早知道”

    耿耀知他愧疚,道:“和你无关,若深究我也逃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需再回头看。”

    话是如此说,可这婚事真真是让人如鲠在喉,难受的厉害。

    彦遥抬头瞧他,眼中似有柔情划过,他想说:杀猪郎,你真是个好夫君。

    可偏偏,有些说不出口。

    明明往日的玩笑话是脱口而出的。

    “今天见到爹了,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是说你有孕了。”耿耀见桌上有糕点,又问了句:“我可以吃吗?”

    彦遥先是惊,后是恼:“不能。”

    耿耀收回手:“那不吃了。”

    彦遥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死死瞪着他。

    耿耀猝尔一笑,拿了快桂花糕咬了一口:“就要吃。”

    他算是看出来了,彦遥玩闹的时候小嘴喋喋不休,真的恼了,只会瞪人。

    彦遥哼了声,开口道:“我跟我爹说,我们在山上睡了,怀了孩子,我爹才让我嫁给你的。”

    耿耀:他想过原因离谱,没想过这么离谱。

    “你爹,就信了?”彦老爷瞧着挺聪明的,居然信这么鬼扯的理由。

    当时又是黑衣人,又是一山土匪,他是有多大的心,能在土匪窝里和彦遥做A。

    彦遥道:“我爹信啊!他说我容貌好,你把持不住是正常的。”

    耿耀沉默半晌:“抱歉,让爹失望了。”

    都怪他太正人君子了。

    “你打算怎么办?孩子也无法凭空冒出来。”

    “等这两日我回家一趟,先想法子把剩下的铺子忽悠过来,等稳妥了,就说孩子没保住。”

    “杀猪郎,你的内裤好了。”彦遥说着,又去咬线头,那红唇贴在布料上,鼻尖擦过中间处。

    说这话时微微抬眼,里面水波荡漾,耿耀差点觉得自己没了命。

    彦遥在他腹部的双脚微动,疑惑道:“这是什么,怎么也硬了?”

    耿耀:

    忙不迭的下了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我先去吃娘留的饭了。”

    月光下,耿耀端着碗蹲在院中,扒一口饭就哀叹一声,过了片刻,耿文也出了房间,蹲在他旁边看月亮。

    再之后,耿武披着衣服走出来,坐在他们面前,打量了这个又打量了那个,问今日吴家的事。

    耿耀:“大嫂没和你说?”

    耿武:“蕙娘说了,可我瞧着你们俩,像是还有些你大嫂不知道的事。”

    耿文和纪绍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连耿父耿母都没说,耿武自然也是想瞒着的。

    耿文不说话,耿耀替他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感叹还是大户人家会玩。”

    沉稳的耿武踢开凳子蹲下身,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你们大嫂的性子你们都知道,还没说就快要把自己撞死,遮遮掩掩的我只听了个大概,跟大哥说说,今日吴家,那吴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武看向耿耀和耿文,耿文看向耿耀,随后耿武也看向耿耀。

    这三个人中,只有耿耀在现场。

    两双求知的眼睛中,耿耀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耿武+耿文:???惊恐。

    他们想到会离谱,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半盏茶后,耿耀去灶房洗了碗,打着哈欠回了房,独留院中的耿武耿文。

    这俩还没从耿耀描述的画面中走出来。

    床帐半垂,软榻上放着做好的两条内裤,耿耀比了比收进柜子里,用凉水洗漱后走到床边。

    “耿哥哥,阿遥脚凉睡不着。” 一只脚从被中探出,侧身躺着的人眼都未睁。

    耿耀靠在床尾,一如既往的把双脚捞入怀中,微微有些失神。

    “痒。” 那脚被人抽出,耿耀才察觉到,他的拇指不知何时落在了彦遥脚背上,一下下摩挲了起来。

    彦遥瞧着他,又慢慢把脚伸到他怀里,好奇道:“你是又想亲我脚了吗?”

    耿耀:“没有,睡觉。”

    彦遥确实困了,不满的哦了声,闭目睡去。

    万物肃静,只有桌上蜡烛往下淌着蜡油,耿耀把彦遥的双脚安放好,轻着动作躺到了床上。

    有些睡不着

    弯了?

    刚才怎么就因为这个男狐狸精硬了呢?

    不可能啊!

    两人都是睡觉很老实的人,彦遥就面对着里躺着睡,耿耀哪怕睡熟了也知道床上多个人,三分之一的身子都在外面,所以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时,最多就是个衣角触碰。

    蜡烛燃的还剩最后一点尾巴,耿耀悄悄往里睡了点,做贼心虚的虚揽住背身的彦遥。

    心跳是有些快。

    实验结束,正当耿耀小心翼翼收回胳膊时,被触碰到的彦遥翻了个身,从背对着耿耀,变成了正对着耿耀。

    如此,也可以,只是,被子鼓动间彦遥睡着的动作清晰明了,让耿耀浑身僵硬住。

    哪怕只有翻身的两息间,耿耀还是无意窥探到了那副美景。

    彦遥未穿肚兜,身前衣襟半开,一只手正伸在里面,那一刻,耿耀还看到睡着的彦遥下意识的揉了两下。

    耿耀:这是个什么癖好。

    当真是狐狸精托生的,清醒时勾引人,睡着了无意识还是会勾引人。

    下一瞬,睡着的人循着温热而来,贴在了耿耀怀中,怕冷的人终于得了火盆,恨不得让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烤火。

    耿耀被他挤的差点掉下床,忙伸手抱住他,等人安稳了,刚把胳膊抬起来,就听到怀中人委屈呢喃:“好冷。”

    耿耀只能认命的再次把人抱住。

    温香软玉入怀,耿耀: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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