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牧兴怀是来进修的。
而他是牧兴怀的指导医师,郑老的亲传弟子,德仁堂的三大王牌科室之一的内一科的主任。
更别说牧兴怀今年才二十五岁,拿到执业医师证恐怕都还没有超过三年。
结果他跟牧兴‘比’了三场,两负一平。
太丢人了。
另一边,已然被邢文成排除在了这场无形的比斗之外的李天赋:“……”
他转头看向牧兴怀。
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走后门的那个来着?
牧兴怀:“……”
他还是那句话。
他真的只是来进修的,不是来踢馆的。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超过了邢文成。
他连忙又解释道:“那个,肺部结节也是我比较擅长的病症。”
所以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表现,纯粹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碰到的这三个病人,得的都是他擅长的病症。
邢文成:“……”
邢文成决定选择相信牧兴怀的话。
这样他心里多多少少能舒服一些。
邢文成随后就对已经等的有点不知所措的三号病人说道:“如果你不做手术,选择中医治疗的话,治疗时间可能比较长。”
三号病人:“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邢文成:“我此前接诊过四五个跟你的情况差不多的病人,他们最少都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痊愈的。”
三号病人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能接受。”
邢文成:“那好,我现在就给你开药。”
很快,他就开好了三张处方单。
“这是内服的中药,每天一剂,早晚温服。”
“这是外敷的药,贴敷风门、肺俞、膈俞穴,每天一换。”
“除此之外,每周你还要过来刮一次痧。”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个星期,你的病就能看到明显的好转了。”
随后他又将内服的中药的煎法,还有外敷的药贴敷的具体位置一一告诉了三号病人。
等到三号病人走了之后,邢文成的学生就第一时间提醒他道:“老师,现在已经九点十五了。”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可是他们才看完三个病人。
邢文成今天上午可是放出了二十五个号源。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今天上午肯定是没有办法准时把病人看完的。
要知道他中午还要去参加隔壁内二科主任宁华藏的大儿子的婚礼呢。
邢文成当即就把心底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先抛到了脑后。
他抬手又按下了叫号键。
所以之后的十几个病人,邢文成都没有再让牧兴怀和李天赋上手,都是邢文成给他们看完诊之后,就直接给他们开了药,让他们离开了。
牧兴怀也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邢文成身边看着。
事实证明,邢文成的医术确实是不俗,他开出的好几张方子,明明都是用的很常见的经方,却能让牧兴怀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难怪同行们敢认定他十年内就能问鼎国医堂。
直到十九号病人坐在轮椅上,被她的家属推进来。
“邢大夫您好。”
李天赋:“病历本和检查单给我就行。”
家属便将手里提着的病历本和检查单全都递给了李天赋。
李天赋翻开一看:“陈梦兰,女,45岁,9月5号,确诊为宫颈癌,并于松市第一医院接受放疗。”
“12月15号,也就是放疗结束之后的第二个月,前往乾省肿瘤医院就诊,原因从12月3号开始,出现严重腹泻、便血、腹痛症状,其中每日腹泻次数超过十次,粪便呈水样伴黏液。”
“肠镜结果显示,直肠及乙状结肠黏膜大面积溃疡、糜烂。”
李天赋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因为他以往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病例。
“……乾省肿瘤医院诊断为急性放射性肠炎。”
“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是?”
病人家属:“我老婆在乾省肿瘤医院治了半个月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加重了很多,原本一天最多也就是拉个十二三次,现在一天能拉个十六七次,出血量也大了很多,血的颜色也更暗了。”
“而且我老婆的肚子之前一天最多也就是痛两三个小时,现在是一整晚一整晚的腹痛。”
“乾省肿瘤医院那边就建议我们到您这里来看看。”
邢文成先是扫了一眼病人的脸,然后给她把起了脉。
“大便的时候,臭不臭?”
病人:“又腥又臭。”
邢文成:“平时有没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病人:“有的有的。”
邢文成:“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病人照做了。
邢文成心里也很快就有数了。
他说:“病人面色萎黄,神疲乏力,口干舌燥,大便腥臭,舌红绛,苔黄腻,脉弦数,应属热毒伤阴,瘀血阻络导致的放射性肠炎。”①
李天赋随后就将这些全都写到了病人的病历本上。
牧兴怀也在一旁思考邢文成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中医上,放疗属‘火毒’之邪,会灼伤肠络,耗伤阴液。而热毒蕴结肠道,血瘀阻滞,会导致腹泻、便血、腹痛等症状。①
所以他该给病人开什么药好呢?
邢文成想到了三个方子。
一个是白头翁汤。
因为患者的粪便呈水样伴黏液,还存在严重便血的症状,符合《伤寒论》中‘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的情况。
一个是黄连解毒汤。
因为病人体内热毒炽盛,黄连解毒汤清热解毒力强。
最后一个是真人养脏汤。
因为真人养脏汤能涩肠止泻,非常适用于病人现在的症状。
他之前给一个类似的病人开过白头翁汤。
有点效果,但不多。
可是患者兼有阴伤,黄连解毒汤苦寒过重,容易耗气伤阴,服用过后可能会加重病人的症状。
真人养脏汤似乎也不太行。
因为病人体内湿热瘀毒未清,用温补药很有可能也会适得其反。
邢文成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他这一思考,就是四五分钟。
眼看着病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一旁的牧兴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邢主任,要不我们试一试白头翁汤合芍药甘草汤?”
邢文成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他。
牧兴怀解释道:“患者腹痛明显,芍药甘草汤酸甘化阴,和里缓急,能够有效缓解肠痉挛及阴虚导致的疼痛。”①
他想了想,又说道:“可以再加一味地榆炭。”
邢文成下意识的接过他的话说道:“地榆炭凉血止血,收敛止泻,对于治疗便血和黏膜糜烂有奇效。”
牧兴怀:“对。”
邢文成的大脑随后就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再用地榆炭、白及粉和云南白药煎水灌肠,用于局部止血和加速肠道修复。”
牧兴怀又想了想:“可以。”
听见这话,邢文成当即抓起一支笔,就在处方筏上写了起来。
三分钟后,他就把方子开好了。
他当即把那张方子递给了牧兴怀。
牧兴怀接过之后,定睛一看。
一分钟后,他点了点头,再次说道:“可以的。”
邢文成直接转头看向病人:“我们想到了一个方子,但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能治好你。”
“我先给你开上七剂,你先试一试。”
“如果吃完这七剂之后,你每天腹泻的次数有了大幅度的减少,便血和腹痛的症状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减轻,你就再过来复诊。”
病人:“好的好的。”
很快,邢文成就帮她把药开好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邢文成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等——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当即转头看向牧兴怀。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一次又是运气好,恰好碰到了自己擅长的病症?
那你这擅长的病症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牧兴怀:“……”
不等他开口,邢文成就说道:“好了,你不用狡辩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相信牧兴怀说过的话了。
牧兴怀:“……”
说完,邢文成就再次按下了叫号键。
就这样,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之后,邢文成直接站起身:“好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不过两点之前你们得回来。”
牧兴怀和李天赋:“好的。”
走出门诊大楼,被冰凉透骨的西北风一吹,李天赋也冷静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牧兴怀:“牧大夫,我的心里突然就又平衡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牧兴怀:“……为什么?”
李天赋:“因为虽然我的医术和后台都比不上你,但我以后绝对不会挨打。”
“你就不一样了。”
他幽幽说道:“你这么会扮猪吃老虎,迟早会挨打的。
牧兴怀:“……”
另一边,邢文成也很快就赶到了皇冠大酒店。
内二科主任宁华藏的大儿子的婚礼果然已经快结束了。
不过好在新郎高大英俊,新娘仪态万方,两人门当户对,佳偶天成,所以就算一部分宾客迟到了,也不会对这场婚宴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就是吃着吃着,同桌和隔壁桌的德仁堂的大夫,忍不住讨论起了这一届的进修医生。
“还行,分给我的那两个进修医生底子都很扎实,人也挺聪明的。”
“分给我的那个进修医生医术也还可以,开出的方子虽然中规中矩,但至少没什么硬伤。”
“对了,我记得这一届的进修医生里面是不是有个关系户?”
“是有一个,是省骨科医院的刘老推荐过来的,听说才二十五岁不到。”
“分给谁了?”
“好像是分到邢师弟手底下去了。”
他们当即转头看向邢文成。
“二十五岁不到,那不是才刚出学校?那恐怕是有点难带哦?”
邢文成:“……”
你们还真就是既猜错了又猜对了。
那些大夫:“难为你了。”
邢文成:“……”
那可不。
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多的脸!
等等。
明明牧兴怀是他师父松口招进来的,为什么最后受难的人是他呀?
第102章
于是当天晚上十点,就在牧兴怀和李天赋把白天的病历全部整理好,又把跟诊记录和医案总结全都写完,牧兴怀准备出发去接喻修钧下班的时候,德仁堂医务处的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突然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说,因为某些原因,内一科的邢文成主任没有办法再指导他了,所以德仁堂给他重新安排了一个指导老师,也就是内二科主任宁华藏。
并且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宁华藏主任那里报到。
牧兴怀:“ ……”
但是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回道:“好的。”
半个小时后,牧兴怀终于又见到喻修钧了。
这一次,牧兴怀没有再买花。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喻修钧需要的不是这些。
喻修钧只需要他摊开双手,让他能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就行了。
然后喻修钧就会自己把脸埋进他的胸肌里,把一天的疲惫全都洗掉。
等到喻修钧蹭够了,牧兴怀才问道:“接下来想去哪里玩?”
虽然他明天早上八点要去宁华藏主任那里报到,喻修钧明天早上八点也要去上班,但是他们现在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约会应该不是问题。
喻修钧想了想:“去游浅市河怎么样,现在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游轮。”
“而且我知道有条游轮上的小吃的味道很不错。”
牧兴怀:“好。”
浅市不愧是附近几个省份最发达的城市,沿着浅市河,两岸边如同水晶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几乎看不到尽头,大楼上的一块块玻璃幕墙光影跃动,倾泻到河流之中,碰撞出五彩斑斓的涟漪。
牧兴怀:“真漂亮!”
“是吧。”
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喻修钧拿出手机:“要不要一起拍张照片?”
牧兴怀:“好啊!”
就这样,他们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牧兴怀抱着喻修钧的腰,喻修钧举着手机,就着身后虚化的城市灯火,拍下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张合影。
喻修钧收回手机,定睛一看。
照片里,明明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前方,偏偏牧兴怀呼出的白气恰好模糊了他的唇峰,让这张合影平白多出了两分暧昧。
所以喻修钧越看那张照片,越觉得欢喜。
于是直接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事实上。
他更想要拍一张牧兴怀的胸肌的照片做屏保——牧兴怀最好是躺在床上,眼睛上绑上一条黑色的布条,下半身只穿一条黑色的三角裤,身下铺的是白色的床单。
因为牧兴怀的胸型本来就很厚实饱满,胸肌中缝也很明显,到时候他只需要蹲坐在牧兴怀的腹肌上,拿着照相机从上往下拍,绝对能拍出一张完美的照片。
但是不行。
手机屏保容易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他的人设可是温润总裁。
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牧兴怀的身体。
想到这里,喻修钧不免有些失望。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说道:“那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我也换上。”
喻修钧的心情瞬间就又好了起来:“好。”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按照医务处的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的要求,七点四十分,他准时来到了内二科的办公室。
没想到的是,宁华藏还有他带的两个学生早就到了。
牧兴怀当即喊道:“宁主任您好。”
宁华藏正准备先去住院部查房,听见这话,他抬头看向牧兴怀:“您是?”
牧兴怀:“……我是新来的进修医生牧兴怀,原本是分配在邢文成邢主任手底下,但是我昨天接到医务处的消息说,因为某些原因,邢主任现在没有办法再指导我,就把我又分配到了您手下来了。”
宁华藏:“……”
他想起来了。
昨天不是他儿子结婚的日子吗?
中午举办婚宴的时候,邢文成突然拉着他喝起了酒,然后邢文成就从他们上小学的时候一起逃学,被抓了之后被各自的父母狠狠的打了一顿,说到他们大学毕业之后一起拜入郑老的门下,相互扶持,相互学习,又说到他们各自结婚之后,为了出去钓鱼,一起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翘班,结果转眼间,他儿子就结婚了……说得他感慨万千,眼睛都红了。
然后邢文成又说,他现在每天都忙的不行,偏偏医务处还给他分配了两个进修医生,其中一个还是个关系户,特别难带,想请他帮忙分担一下,他当时想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看来眼前的这个牧兴怀就是邢文成口中所说的那个特别难带的关系户了。
但是他既然都已经答应邢文成了,那自然也就不能反悔了。
更何况,邢文成可是他几十年的兄弟了,这点忙他怎么也该帮一下。
宁华藏便说道:“行,那你跟上来吧。”
宁华藏手底下的住院病人也不多,很快,他们就查完了房,来到诊室。
内二科虽然不是德仁堂的王牌科室,但是在肝胆病症和心系病证的治疗上很有造诣,所以在浅市,宁华藏同样是一号难求。
很快,第一个病人的家属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敲门而进。
宁华藏直接对牧兴怀说道:“你先给病人看看。”
显然,德仁堂的大夫都有在收下进修医生之后,先试一试对方的医术水平的习惯。
牧兴怀:“……好的。”
因为宁华藏坐在了问诊桌的旁边,牧兴怀便直接坐到了电脑前。
牧兴怀这才发现,德仁堂用的诊疗系统跟牧氏中医诊所的居然是同一套。
随后他接过家属递过来的检查报告:“陈坚成,男,65岁,乙肝病史21年,肝硬化病史14年,11月28号的时候因反复呕血前往乾省第一医院接受治疗。”
“当时检查结果显示,白蛋白17g/L,总胆红素180μmol/L……腹水量约2500mL,HBsAg阳性……确诊肝硬化失代偿期合并肝性脑病与顽固性腹水。”①
“所以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乾省第一医院治疗?”
病人家属:“因为我爸刚确诊乙肝的时候,就是看的西医,结果二十多年了,他的身体越治越差,所以这一次,我们想先试试中医。”
听到这里,宁华藏当即就准备接手这个病人了。
因为病人的病情有点严重了。
他觉得牧兴怀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结果不等他把话说出口,牧兴怀就说道:“我先给你把个脉吧。”
病人:“浩,浩的。”
宁华藏见状,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分钟后,牧兴怀说道:“脉沉细涩。”
然后他又看了看病人的舌头:“舌质暗红,有瘀斑,苔黄腻。”
看完舌象之后,他又给病人做了个简单的体格检查:“……腹胀,双下肢水肿……”
“来,老爷子,跟我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病人:“金田的田七真,真,针不错。”
牧兴怀随后说道:“伴言语不清。”
他想了想:“结合以上情况,病人的证型应该是肝肾阴虚、湿热瘀毒内蕴,兼脾阳不振。”
可是该给病人开什么药呢?
听到这里,就连旁边的宁华藏也忍不住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牧兴怀又把手搭到了病人的手腕上。
半分钟后,一分钟后,两分钟后……
有了。
牧兴怀灵光一闪。
他也早就把在场的宁华藏等人抛到了脑后。
他轻车熟路的抓起鼠标,在电脑上点按了起来。
根据病人现在的情况,初期治疗就应该以滋阴柔肝、清热利湿、活血化瘀,兼温阳利水为主。
所以可以选用一贯煎合猪苓汤,辅以安宫牛黄丸和针灸进行治疗。
很快,牧兴怀就把方子开好了。
他直接把方子打印出来,递给了病人的家属:“老人家的病其实也不是很难治,就是得慢慢来。”
“这是一个月的药,老人家吃完之后,肚子里的腹水全部消掉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你们再过来复诊。”
听见这话,病人的家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想都没有多想,就接过了那两张处方单:“好的好的,谢谢大夫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把方子琢磨了出来的宁华藏:“等会儿——”
牧兴怀:“……”
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
牧兴怀这才反应过来。
是哦,他现在是在德仁堂,不是在牧氏中医诊所。
眼前的病人也不是他的病人,是宁华藏的。
他只是过来进修的。
牧兴怀连忙把病人手里的那两张处方单又抢了回来,递给宁华藏:“不好意思,宁主任。”
这还差不多。
宁华藏伸手接过那两张处方单。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那两张处方单,而是先给病人把起了脉。
结果显示,牧兴怀的诊断没有问题。
这样看来,这个牧兴怀的医术也没有邢文成说的那么差嘛!
宁华藏忍不住多看了牧兴怀一眼。
然后他一边给病人开方子,一边拿起牧兴怀开的那两张处方看了起来。
半分钟后,他移动鼠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一分钟后,他直接收回了放在鼠标上的手,专心致志的看起了那两张处方单。
五分钟后,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把那两张处方单递给了病人家属:“那个,咳咳,就用这两张处方吧。”
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
宁华藏的那两个学生:“……”
等到病人离开之后,宁华藏转头看向牧兴怀。
牧兴怀当即解释道:“那个,我以前治好过几个类似的病人。”
原来牧兴怀只是比较擅长治疗这一类的疾病。
宁华藏心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下一个病人敲门而进。
于是十分钟后,宁华藏看了看牧兴怀开的方子,又看了看自己开的方子。
他一边顶着病人和学生震惊的目光将牧兴怀开的方子递给病人,一边面无表情的想到——
他是不是被坑了!
第103章
于是当天晚上十点半,就在牧兴怀把上午的病历全部整理好,又把跟诊记录和医案总结全都写完,准备出发去接喻修钧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德仁堂医务处的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又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牧兴怀:“……”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
他打开手机一看。
果不其然,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说,因为某些原因,内二科的宁华藏主任也没有办法再指导他了,所以德仁堂给他重新安排了一个指导老师,也就是针灸科主任连文柏。
并且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针灸科办公室报到。
牧兴怀:“ ……”
还是那句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他回道:“好的。”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分,他准时到达了针灸科办公室。
五分钟后,针灸科主任连文柏和他带着的那两个进修医生就到了。
牧兴怀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连主任您好。”
“我是新来的进修医生牧兴怀,医务处那边让我今天到您这里来报到。”
连文柏转头看向牧兴怀:“哦,你已经到了。”
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内二科主任宁华藏的儿子不是前天结的婚吗?
作为同门师兄弟加同事的他理所当然的也到场了,而且还陪着宁华藏喝了不少的酒。
结果昨天晚上,宁华藏突然找到他说,前天他们喝的不够尽兴,想再请他喝一顿。
他和宁华藏还有邢文成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弟,宁华藏和邢文成屁股朝哪边放,他就能猜到宁华藏和邢文成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到了烧烤店之后,他就直接问宁华藏,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
结果宁华藏说,他前天脑子一抽,接下了邢文成手里的那个特别难带的关系户。
结果他带了一天之后才发现,那个关系户何止是难带,他上午的时候差点没把他气出高血压来。
所以宁华藏就想把那个关系户扔到他这里来。
因为他为人比较严厉,以往就没有他收拾不了的刺头。
连文柏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刺头,才能把邢文成和宁华藏逼到这种地步。
再加上宁华藏又给他说了一堆的好话,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从牧兴怀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不像是一个刺头的样子。
连文柏心想。
然后他说道:“那你跟上来吧。”
“我今天没有门诊,但是要去诊疗室帮忙。”
牧兴怀:“好的。”
针灸科是德仁堂的三大王牌科室之一。
除了针灸科自己收治的病人之外,其他科室接诊的病人,有需要做针灸的,最后都要到针灸科来接受治疗。
所以牧兴怀等人来到诊疗室的时候,候诊大厅里已经坐满了病人了。
连文柏:“电针仪、激光针灸仪、红外线治疗仪这些你都会用吗?”
牧兴怀:“会。”
好歹他也是乾省医科大学毕业的硕士,又在徐市中医院工作过一年多,这些基本的医疗器械他还是会用的。
连文柏:“那好。”
“一会儿你先试着给两个病人做一下针灸,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对此,牧兴怀轻车熟路的回道:“好的。”
随后连文柏先拿出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等到诊疗室里的温度上来了之后,才按下了叫号键。
没一会儿的功夫,第一个病人就推门而进。
牧兴怀:“你好。”
他伸手接过那个病人的诊疗卡和处方单,把诊疗卡放到刷卡器上。
病人的相关信息随后就在电脑上面弹了出来。
牧兴怀:“史弘盛,男,38岁,初诊日期12月25日,就诊原因是车祸后左侧面部肌肉瘫痪……”
病人点了点头:“对的。”
牧兴怀:“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你的症状有好转吗?”
病人:“有的,不流口水了,眼睛也能闭上了。”
“那就好。”
牧兴怀随后拿起他的处方单看了起来:“麻烦你先脱一下裤子和鞋子。”
病人:“好的。”
连文柏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针灸针、一把镊子,一瓶酒精棉球和一个计时器递给他。
牧兴怀接过之后,先将病人的针灸处方全都记了下来,然后就直接给病人扎了起来。
他行针的速度不算快,但绝对算得上稳健和精准,手法和力度也都恰到好处。
很快,他就把最后一根针稳稳扎进了病人的气海穴里。
最后,他拿过计时器,按照处方单,设置了20分钟的留针时间,并对病人说道:“如果20分钟之后,计时器没有响的话,麻烦你说上一声。”
病人:“好的。”
帮他拉上围帘之后,牧兴怀转头看向连文柏:“好了。”
连文柏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按下了叫号键。
很快,第二个病人就敲门而进。
这个病人得的是腰椎间盘突出。
牧兴怀再次熟练的帮他做完了针灸。
然后是第三个病人,第四个病人……
看到这里,连文柏不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是说牧兴怀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刺头吗?
他这技术都能直接入职他们针灸科了,哪里难带了?
所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把邢文成和宁华藏逼到这种地步?
——他昨天晚上和宁华藏吃饭的时候,当然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宁华藏怎么也不肯说。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连文柏只能先把心底的疑惑压下去。
“那好,一会儿你们三个一起接诊病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对了,要是碰到有问题的处方,记得跟我说。”
因为以前还真就发生过不少医生开错处方的事情。
牧兴怀和另外两个进修医生:“好的。”
就这样,连文柏一口气叫进来了两个病人。
他负责给一个病人做针灸,牧兴怀三人负责给另一个病人做。
当然了,碰到了比较棘手的病人的时候,他也会把牧兴怀三人拉过去旁观,然后细细的给他们讲解操作手法。
所以从他身上,牧兴怀还真就学到了一些东西。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不知道第几个病人敲门而进。
牧兴怀接过他递过来的诊疗卡和处方单:“应兴朝,男,42岁,初诊日期12月15日,就诊原因是胃脘部疼痛剧烈,食后疼痛加剧,频繁呕吐,呕吐物夹杂暗红色血块,黑便,诊断结果是胃脘痛……”
病人:“对的。”
牧兴怀:“这两个星期以来,你的情况有好转吗?”
病人笑着说道:“有的,大便看起来已经正常了,虽然呕吐物里还是能看到血块,但是次数已经少了很多了。”
牧兴怀却是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出血的症状还是没有停止吗?”
病人:“……对。”
所以这还不够吗?
牧兴怀:“腹痛的症状呢?也没有明显的减轻吗?”
病人:“……没有。”
听见这话,牧兴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理来说,就算病人是重症胃溃疡还伴出血倾向,治上两个星期,相关的症状应该能有很明显的改善才对。
他当即再次看向电脑上病人的病历。
病人的主治医生还是他的熟人——内二科的主任宁华藏。
宁主任判断病人的病是瘀血停滞引起的。
所以他给病人开的膈下逐瘀汤。
针灸选的中脘、内关、足三里、膈俞、血海、脾俞和关元。
牧兴怀:“我给你把个脉吧。”
病人:“……好的。”
连文柏也正好给一个病人做完了针灸,看到这一幕,他直接走了过去:“怎么了?”
其中一名进修医生当即将情况给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连文柏:“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病人的病情确实比一些病人要恢复的慢一点,但也不算太慢吧。
然后他转头看向电脑上病人的病历。
针灸处方开的挺好的,不愧是宁华藏。
汤药处方开的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牧兴怀也在这个时候收回了手,他看看病人,又看看连文柏。
连文柏:“……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牧兴怀也就真的直说了。
主要是他前两天落了邢文成和宁华藏那么多次面子,今天他还能在连文柏手底下进修给他的底气。
“连主任,你说,给这个病人开血府逐瘀汤合黄土汤是不是更好一点。”
连文柏:“……”
他仔细思考。
他怎么感觉差不多呢。
不对,牧兴怀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连文柏直接就沉默了。
他看了看牧兴怀,又看了看牧兴怀。
“我这就给宁主任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但没想到的是,宁华藏去儿科会诊去了,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过来。
连文柏便对病人说:“恐怕要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了。”
病人:“……好的。”
毕竟如果真的对他的病有好处,别说是等一个小时了,就算是等一个上午他也愿意。
结果也就在这一个小时里,牧兴怀又发现了一个病人的处方开的很不好。
这个病人得的慢性支气管炎,病因是痰湿蕴肺。
主治医师给他开的二陈汤合三子养亲汤。
这一次,牧兴怀直接叫来了连文柏:“这张方子虽然有化痰理气的功效,但是没有办法健脾扶正,所以病人现在的症状虽然有明显的好转,但是继续服用,痰湿肯定会因为脾失健运再次滋生,导致病人的病情又卷土重来。”
连文柏:“……我这就给主治医师打电话。”
这个病人的处方是内一科的晋楚庆医生开的。
晋楚庆医生今天休假。
所以连文柏把电话打给了他的师父兼内一科的主任邢文成。
挂断电话之后,连文柏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牧兴怀:“……”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针灸科的宁华藏和邢文成:“……”
可是他们不明白啊!
虽然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明明他们都已经把牧兴怀这尊大佛送到连文柏这里了,不是应该轮到连文柏丢脸了吗?
怎么现在丢脸的还是他们——
第104章
事实证明,牧兴怀果然是对的。
所以最后,宁华藏和邢文成给那两个病人看过之后,直接给他们换了处方。
于是当天晚上八点,就在牧兴怀把今天的跟诊记录和医案总结全都写完,准备出发去接喻修钧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德仁堂医务处的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又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牧兴怀:“……”
这个场景他可真是不能再熟悉了。
他打开手机一看。
果不其然,那位姓刘的工作人员说,因为某些原因,针灸科的连文柏主任也没有办法继续指导他了,所以德仁堂给他重新安排了一个指导老师,也就是郑老。
郑老明天下午回来,所以让他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郑老的办公室报到。
牧兴怀:“……”
郑老?
邢文成他们直接把他‘踢’到郑老那里去了?
这要是把邢文成他们送去国足,国足恐怕早就已经踢进打进世界杯了。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能得到郑老手把手的指导,那他这一趟浅市之行,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所以牧兴怀接到喻修钧之后,就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趴在他怀里,还把双手伸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取暖的喻修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不错。”
然后他就说道:“也就是说,你明天上午可以休息一整个上午了?”
他两眼泛着光,就差直接把算盘打到脸上了。
牧兴怀:“……应该能请到假。”
话音未落,喻修钧就说道:“那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家?”
主要是这一次可是牧兴怀主动送上的门,他要是不好好尝一尝,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了吗?
牧兴怀:“……好的。”
喻修钧直接拉着他上了车:“你吃饭了吗?”
牧兴怀:“吃过了。”
喻修钧:“那我们直接去中金商场。”
牧兴怀:“去那里干什么?”
喻修钧:“中金商场有家真人CS店,听说场地做的很不错。”
“我们一会儿买完相机之后,可以去玩两个小时。”
牧兴怀:“好啊。”
等等——
“买相机干什么?”
喻修钧扫了一眼他的胸肌,面红心跳:“晚上的时候有用。”
牧兴怀:“……”
喻修钧只是突然反应了过来。
虽然他不能把牧兴怀的照片设置成屏保。
但是照片还是能拍的啊!
事实也证明了。
牧兴怀真的很上镜。
只可惜的是,他家没有白色的床单。
牧兴怀今天穿的也不是黑色的内裤。
不过好在专卖店的店员没有骗他。
对方给他推荐的这台八万块钱的相机还有三万块钱的镜头,性能真的很好,没有一分钱是白花的。
所以即便他是个新手,拍出来的照片里,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清晰得如同雕刻一般,胸肌的纹理更是细腻逼真,每一寸都被精准还原,就连上面的咬痕也清晰可见。
只有一点,他才拍完六十多张,牧兴怀手臂上的青筋就已经鼓了起来。
喻修钧下意识抬头看了牧兴怀一眼。
他才发现对方眼睛上绑着的黑色丝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对方的那双混黑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
直觉告诉喻修钧,那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喻修钧当即从牧兴怀的身上爬了下去,然后抓起旁边的衣服,就扔给了他。
他虚着声音,目光闪烁,两耳绯红:“咳咳,那个,好了。”
看起来要多外强中干,就有多外强中干。
牧兴怀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拿起衣服,就穿了起来。
“嗯。”
他只说道:“我记下了。”
喻修钧:“……”
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喻修钧两手一抖,手里的相机差点掉到地上。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把喻修钧送到公司之后,牧兴怀就开车回了德仁堂。
算下来,他已经出来五天了,也不知道北定村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牧兴怀便给郑玄静打了个电话。
郑玄静几乎是秒接。
她笑着说道:“家里一切都好。”
“这几天牧建国和它的那个小朋友又钓了不少鱼回来,我们已经让刘婶子帮忙烘上了。”
“后院剩下的那只老母鸡,昨天也已经被我们炖了吃了,牧建国吃了满满一大碗,我们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把后院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现在后院可干净了。”
“后院的百香果也快吃完了。”
"刘婶子他们又揪出了一个当初在牧建国救人的那条视频下面,造谣我们治死了他的亲人的家伙。对方刚刚考上了他们当地的一所小学的教师编,刘婶子他们直接把这件事情举报到了当地的教育局,听说当地的教育局已经启动了调查了。"
……
“还有你离开之前,不是接诊过一个误以为自己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吗?”
“今天他过来复诊了,他吃了你开的药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幻觉了,所以你的诊断是对的,他没有得精神分裂症,就是吃了太多的野生马蜂蛹,中毒了。”
牧兴怀也笑着说道:“那就好。”
随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一点五十分,郑老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坐在一旁的医疗椅上的牧兴怀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轻车熟路地说道:“郑老您好。”
“我是新来的进修医生牧兴怀,医务处那边让我今天到您这里来报到。”
郑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着说道:“你就是文成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天赋非常好的牧兴怀?”
事情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一个星期前,他突然接到了省骨科医院的刘老的电话。
刘老说他想安排一个小辈到德仁堂进修一段时间。
刘老既然开了尊口,那他当然不能拒绝了。
但他现在手底下的学生有点多,最近这段时间又确实是有点忙,所以他恐怕只能安排他的弟子去指导他的那个小辈了。
刘老听了,也没有什么意见。
得知牧兴怀擅长内科,他便把他交给了他的六弟子,目前在德仁堂坐诊的二代里,医术最好的邢文成。
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结果昨天晚上,他突然就接到了邢文成打来的电话。
邢文成说,那个牧兴怀他是教不了了,现在只能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才镇得住他了。
他说,那个牧兴怀在很多病症上的造诣,比他还有宁华藏他们都要高。
这话一出,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
毕竟邢文成是谁——虽然他生性谦虚,但他的医术和天赋那可是一点都不谦虚,要不然业内的同行们,也不敢断言说他肯定能在十年之内挂名国医堂。
结果邢文成竟然说,刘老的那个才二十多岁的小辈,在很多病症上的造诣,竟然比他还有宁华藏、连文柏都要高。
——重点是‘很多’两个字。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邢文成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
于是他便追问了几句。
然后他就知道了牧兴怀这三天以来的战绩了。
所以他挂断邢文成的电话之后,就给德仁堂医务处那边打了个电话,让医务处把牧兴怀安排到了他手底下来了。
牧兴怀只说道:“是邢主任他们谬赞了。”
也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郑老带的那些博士都到了。
郑老:“好了,你跟我们来吧。”
郑老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华医院和省一院坐诊,只有星期天的时候,才会在德仁堂开半天的门诊。
而且他这半天的门诊往往只会放出二十个号源。
也正因为如此,往往都是一些病情非常严重的病人的家属,才会每天守在德仁堂的挂号小程序里,去抢郑老的号。
就比如今天的第一个病人。
郑老的一个学生接过他的家属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结果。
“侯雨琴,43岁,职业是高中老师,因为长期担任班主任,工作强度大,加上饮食不规律,偏爱辛辣、油腻食物,11月21号的时候,出现颈部不适、吞咽有异物感等症状,随后被确诊甲状腺癌中期,并在浅市第一医院接受了甲状腺切除手术。”
“所以你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病人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我做完手术出院之后没过多久,身体就又出问题了,一开始只是觉得身体没什么力气,稍微活动一下,就喘不上气,还出很多的汗,后来开始失眠,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就醒了,还吃不下东西,而且一吃东西肚子就涨的厉害,还拉肚子。”
“后来我又去市一院看了一下,医生给开了一堆的药,但是吃了之后没有什么效果。”
听到这里,郑老转头看向牧兴怀:“这病你会治吗?”
牧兴怀:“会。”
这样的病人他已经接诊过不知道多少个了。
郑老:“……”
他能说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吗?
“那你试试?”
牧兴怀:“好的。”
他直接坐了过去,对病人说道:“我先看看你的脖子。”
病人脖子上的伤口甚至都还没有痊愈。
牧兴怀扶着她的脖子转动的时候,角度稍微大一点,她就会喊痛。
他又给病人把了把脉,顺便查看了一下舌象。
牧兴怀:“脉细弱且涩。”
“舌淡胖,边有明显齿痕,苔白腻。”
他直接给出结论:“病机是气血亏虚、脾胃虚弱兼夹瘀血阻滞。”
随后他拿起手边的处方筏,就开起了方子。
趁着这个时间,郑老也给病人把起了脉。
郑老刚收回手,牧兴怀也把方子开好了。
牧兴怀把方子递给郑老。
郑老一边伸手接过他开的方子,一边在脑中思索开了。
手术损伤人体正气,会导致气血大伤,心失所养则心慌、失眠。脾胃虚弱,运化功能失常,故食欲不振、腹胀、便溏;手术创伤导致局部气血运行不畅,瘀血阻滞,颈部创口便会有疼痛感。①
所以牧兴怀的诊断很准确。
针对这一诊断结果,最好的方子是十全大补汤合血府逐瘀汤,配合针灸以达到气血双补、健脾和胃、活血化瘀的功效。
想到这里,郑老才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张处方单。
很快,他就愣住了。
因为牧兴怀开的汤药不是十全大补汤合血府逐瘀汤。
他开的这张方子,他以前甚至都没有见过。
可问题是,这张方子好像还挺有逻辑的。
于是他看完一遍之后,又将这张方子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
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
不是。
这张处方怎么能这么精妙?
关键是他以前还没有听说过。
十五分钟后,他转头看向牧兴怀:“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还是?”
牧兴怀:“这是我在上京中医院的邹教授的指导下,在我师门传下来的一张秘方的基础上,改良出来吧。”
“额,也不能算是改良吧,主要是现在的人的身体素质比以前的人好了不少,偏偏药材的质量又下降了不少,所以我调整了一下药材的分量,又加了两味药材进去。”
郑老:“……”
首先,邢文成他们说错了,这个牧兴怀何止是天赋好,他就是个天才。
其次……他好像也镇不住牧兴怀怎么办?
第105章
牧兴怀:“郑老?”
郑老这才反应过来:“这张方子确实开的好,再给我十年时间,我都不一定开得出这么精妙的方子。”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张处方单递给了他的那个学生:“开两个星期的。”
他的那个学生当即接过那张处方单,将上面的处方输进了诊疗系统里,打印出来,递给了病人家属。
郑老只说道:“这是两个星期的药量。”
“不出意外的话,吃完这两个星期的药之后,你的病情就能有很大的好转,至少不会再失眠了,心慌乏力这些症状也会有很大的改善。”
“到时候你可能还是会有食欲不佳,腹胀等问题,不过这是正常的,你到时候再过来复诊,我们再根据你的恢复情况,修改一下处方,再给你开上两个星期的药,你吃完之后,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病人和病人的家属原本还心有不满。
——因为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功夫,还花了一百二十块钱,才挂上的郑老的号。
结果现在给他们开方子的却是牧兴怀这样一个年轻的有点过分,看起来像是实习医生的人。
但是现在听郑老这么一说,他们脸上瞬间就只剩下了激动。
毕竟他们之前可是在市一院那边治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要真像是郑老说的那样,一个月就能治好,那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有怨言呢。
“好的好的。”
郑老最后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可以多玩玩手机,多跟朋友聊聊天,保持心情舒畅,千万不要太过焦虑,这样你的病才能好的更快。”
病人:“好的。”
很快,第二个病人就敲门而进。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
郑老的那个学生接过她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结果。
“袁菲菲,女,34岁,2024年12月的时候,因为经常熬夜加班且饮食不规律引发的月经不调,前往徐市市一院就诊,随后确诊严重子宫内膜异位症。”
“B超和腹腔镜显示,卵巢等部位发现多处异位病灶,其中卵巢巧克力囊肿直径达5cm。”
“血常规检查提示中度贫血……”
“对。”
病人神情疲惫,一脸苍白:“其实一开始我的问题并不算太严重,就是痛经,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月经,一次月经要来将近十天。”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再加上我妈和我姑姑还有我的同事们都说,她们身边有不少人都有这方面的问题,等结了婚之后就好了,我也就没有去看医生。”
“直到后来,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开始四五个月才来一次月经,我才去看的医生。”
“徐市市一院的医生说,我的卵巢里的囊肿只有5cm,不大不小的有点尴尬,建议我先别做手术,先吃药看看能不能控制住。”
听见这话,郑老点了点头。
徐市市一院的那位医生是对的。
病人:“她就给我开了一些避孕药,但是我吃了三个月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后来她就把药换成了什么促性腺激素……”
郑老的那个学生:“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
这是当前治疗子宫内膜异位症的一线治疗药物,可以通过抑制促性腺激素的释放来起到调节的作用,从而抑制排卵,降低雌激素水平。①
病人:“对,就是这个药。”
“可是我吃了半年之后,再复查B超的时候却发现囊肿并没有明显缩小,虽然我的经期恢复了正常,但是痛经和月经量多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在徐市市一院的医生的建议下,我做了囊肿切除手术。”
“但是这才过去不到三个月,我的卵巢里就又长出来了一个3cm的囊肿,痛经的情况甚至比手术前还要严重。”
听到这里,郑老再次转头看向牧兴怀:“这个病你会治吗?”
牧兴怀:“这不是我擅长的,但是可以试一试。”
“因为之前我有跟省妇幼保健院的温教授学习过怎么治疗这个病。”
郑老:“……那你再试试。”
牧兴怀:“好的。”
牧兴怀随后就直接坐了过去。
他越来越从容了。
“我先给你把个脉。”
病人:“……好的。”
三分钟后,牧兴怀让她换了一只手的同时,问她道:“痛经的时候,大腿内侧这一块会不会痛?”
病人当即说道:“会的。”
牧兴怀:“过夫妻生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痛感?”
病人:“……对。”
牧兴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病人照做了。
舌紫暗,有瘀斑,苔薄白。
结合她弦涩的脉象,牧兴怀很快就有了结论:“在中医上,你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主要是瘀血阻滞胞宫引起的。”
这病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调理起来有点麻烦。
牧兴怀随后就拿起手旁的处方筏,写了起来。
等到他开好处方之后,郑老也给病人把完了脉。
牧兴怀将开好的那两张处方单递给了郑老。
郑老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的处方,而是先自己在脑海中开好了一张方子。
然后郑老才低头看向那两张处方单,他先看向那张中药处方。
“桃仁12g,红花10g,当归15g,川穹……”
跟他一样,牧兴怀选择了十几种具有活血化瘀、理气止痛、养血止血功效的中药搭配出了一张复方。
然后他又看向那张针灸处方。
“中极、关元、气海、子宫……”
看到这里,郑老忍不住又点了点头。
“这张方子也开的很好。”
“就是止血药的用量把握的不是很准,用少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
毕竟牧兴怀也说了,他也只是跟着省妇幼保健院的温教授学习过怎么治疗这个病而已,没有太多相关的治疗经验。
说着,郑老再次将那张方子递给了他的那个学生:“加20g仙鹤草和2g三七粉。”
牧兴怀当即又对那个病人说道:“我能再给你把个脉吗?”
病人:“可以的。”
牧兴怀随后就把她的脉象还有症状全都牢牢的记了下来。
郑老将打印出来的处方单递给了病人。
“这是一个月的药,吃完之后,你痛经的情况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了,月经量就算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也会有明显的减少的,至于你身体里的囊肿,应该也会有所缩小。”
“一个月之后,你再来复诊,我们再给你调整药方。”
“对了,这一个月里,你每个星期得抽空过来做三次针灸。”
病人:“好的好的。”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郑老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转头看向牧兴怀。
他不禁回想,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哦,他二十四岁的时候也已经独当一面了。
——但他二十四岁的时候,绝对做不到对这么多的疑难杂症如数家珍。
也就在这个时候,三号病人推门而进。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今年三十一岁,是一名自由职业者,虽然他平时尽量做到了不熬夜,不暴饮暴食,但是半年前,他的身体还是出现了问题。
一开始,他的手臂和大腿只是莫名出现了一些瘀斑,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一不小心磕到了。
后来,他手臂和大腿上的瘀斑越来越多,牙龈和鼻子也开始莫名其妙的出血,于是他就去市一院做了个检查。
结果就被确诊了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
这是一种获得性自身免疫性疾病,由于机体产生抗血小板自身抗体,导致血小板破坏过多和生成受抑制,从而出现血小板减少和出血症状,严重时会造成脑部血管出现破裂,引发颅内出血的并发症。①
这种病的治愈率高达90%。
但是这个病人的运气似乎是不太好。
市一院那边的医生按照标准给他开了足量的泼尼松进行治疗。
这是一种糖皮质激素。
服药一个星期之后,他身上的症状就有了明显改善,身上的瘀斑开始消退,也不流鼻血了,血小板的计数也有了明显的上升。
但是没过多久,激素的副作用开始出现,他的脸就开始发胖,体重直线上升,血糖也跟着升高了不少。
以至于市一院那边的医生不得不又给他开了一些控制血糖的药物。
结果一个月后,他的腰又痛了起来。
他去医院一查,发现他又得了骨质疏松了。
之后他们又折腾了两个月,包括调整激素的剂量,联合其他免疫抑制剂一起使用,结果他的肝又出现了问题……
以至于最后就连市一院那边的医生都焦虑了。
正好,市一院那边的医生听说过郑老以前治好过不少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病人,于是就给他推荐了郑老。
郑老再次转头看向牧兴怀:“这个病你会治吗?”
牧兴怀摇了摇头:“不会。”
主要是还没学到这。
郑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们可算是能把牧兴怀镇住了。
“那你先给他看看,一会儿我再教你。”
牧兴怀:“好的。”
老规矩,他先给病人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舌头。
“舌淡苔白,脉细弱。”
他想了想:“应该是气阴两虚、脾不统血引起的。”
郑老忍不住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你觉得这病该怎么治?”
牧兴怀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中药联合艾灸进行治疗。”
“艾灸的话……可以选足三里、关元、脾俞……以温阳健脾、调和气血。”
郑老迫不及待地问道:“汤药呢?”
牧兴怀:“嗯,黄芪、党参、白术健脾益气……”
看到这一幕,坐在一旁的,郑老门下的那三个正儿八经的博士:“……”
要不他们走?
第106章
“继续。”
“生地、麦冬、旱莲草、女贞子滋阴清热,滋养阴液,仙鹤草、茜草止血……”
“你先拟一张方子出来我看看。”
“好的。”
“你这里生地用的太多了,你知道是为什么?”
“滋阴太过?”
“没错。”
……
最后,在郑老手把手的指导下,牧兴怀终于把方子开好了。
除此之外,郑老还将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另外三个证型的诊断方法以及治疗方法,也都一一给牧兴怀说了。
郑老随后就直接将那张处方单递给了他的那个学生:“开一个月的。”
对方轻车熟路地接过那张处方单,将上面的处方输进了诊疗系统里,打印出来,递给病人。
郑老随后便对三号病人说道:“这是一个月的药,每天一剂,水煎后分两次服用,早晚各一次。”
“不出意外的话,吃完这一个月的药之后,你身上的瘀斑应该能消退大半,也不会再流鼻血了。”
“一个月之后,你再过来复诊,我们再根据你的恢复情况,给你调整药方。”
“最多三个月,你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听他这么一说,三号病人心底的那点原本因为久病不愈而产生的焦虑瞬间就消了一大半:“好的,谢谢郑老,还有这位大夫了。”
三号病人前脚刚一离开,四号病人后脚就敲门而进。
他得的慢性骨髓炎,今天是过来复诊的。
郑老直接问牧兴怀:“这个病你会治吗?”
慢性骨髓炎属于慢性感染性炎症,多发病于骨髓、骨质或骨膜中,主要表现为组织硬化、坏死或局部形成窦道、瘘管,并且可能伴随流脓症状。①
牧兴怀:“会。”
“治好过几个。”
郑老便没有让牧兴怀上手,而是直接给这个病人把起了脉,并开好了方子。
五号病人也是个老太太。
她得的糖尿病酮症酸中毒。
这是糖尿病的严重并发症之一,患者会出现乏力,恶心、呕吐等症状,严重时可昏迷,若不及时治疗可危及生命。①
郑老再次转头看向牧兴怀:“这个病你会治吗?”
牧兴怀:“学过。”
“但是还没有实践过。”
郑老当即说道:“那你先给这个病人看看。”
牧兴怀:“好的。”
……
然后是第六个病人,第七个病人,第八个病人……
好巧不巧,十二号病人得的也是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
郑老直接转头看向牧兴怀:“你来?”
牧兴怀欣然回道:“好的。”
十二号病人的经历跟三号病人差不多,都是在西医那边治了半年多,结果不仅没有治好,反而因为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导致肝和胃都出现了问题,最后在医生的介绍下,找到了郑老这里来。
不过他的症状和三号病人不一样。
三号病人的病因在于气阴两虚、脾不统血,表现为皮肤紫斑反复发作,颜色淡紫,神疲乏力。①
十二号病人的病因在于热邪内盛,迫血妄行,表现为皮肤出现大量紫斑,颜色鲜艳,伴有便血、尿血、发热症状。①
牧兴怀很快就根据郑老之前的教导,开好了一张方子。
郑老接过那张方子一看。
十秒钟后,他就忍不住笑了。
连带着他看向牧兴怀的目光也越来越和蔼:“好好好。”
“就是水牛角的量开的有点多。”
“以这个病人的情况,30g差不多。”
牧兴怀当即又给那个病人把了把脉。
“我记下了。”
再然后是第十五个病人,第十六个病人,第十七个病人……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今天下午的二十个病人就看完了。
郑老:“这么快?”
他拿起手机一看。
才发现这会儿已经七点了,而且他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这显然是刚才给牧兴怀讲解的时候太过投入,以至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喝水的缘故。
他抬头看向牧兴怀。
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今天下午的教学经历。
那一定是舒畅。
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是在自己三十八岁的时候,收下的第一个弟子。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三年了,期间他又陆陆续续收下了十五名弟子,指导过的学生和进修医生更是数不胜数。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发现,原来教导学生是一件这么轻松且充满惊喜的事情。
不需要担心学生听不懂他说的话,更不需要担心学生那么大的岁数是怎么长出那么小的脑子的。
他只需要随手一点拨,就能在牧兴怀身上看到肉眼可见的进步。
他也终于知道,当年他师父在得到他之后,就直接把他的几个师兄全都抛到一边,恨不得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把他带在身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所以郑老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明天要去定海医院坐诊,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牧兴怀:“……好的。”
对此,坐在旁边的,一整个下午都没能插上几句话的,郑老门下的那三个正儿八经的博士:“……”
他们还是走吧!
得知这个消息,李天赋:“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后台那么大,长得这么帅也就算了,智商还这么高——”
“明明我才叫天赋啊!”
郑玄静也忍不住先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才说道:“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给牧氏中医诊所投简历吗?因为我身上没钱了,想要一边赚钱养活自己,一边备考定海医院。”
“结果我都还没报上名呢,你就直接进去了。”
虽然只是过去进修。
喻修钧的关注点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你明天可以过来陪我吃午饭?”
因为德仁堂在浅市的北边,而仙临酒业在浅市的南边。
但是定海医院距离仙临酒业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车程。
牧兴怀笑着说道:“好。”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牧兴怀就驱车赶往了定海医院。
定海医院不愧是国内六大医院之一,七点四十分不到,院内的停车位就已经车满为患了。
以至于牧兴怀不得不把车子停到了旁边的一家商场里,然后小跑着进了医院。
中医西结合科的办公室在门诊大楼的七楼。
牧兴怀赶到的时候,郑老他们都已经到了。
郑老:“早饭吃了吗?”
牧兴怀:“吃过了。”
郑老:“那行,那我们直接去诊室吧。”
八点一到,郑老的一个学生准时按下了叫号键。
而后五六个年轻人一起推开门走了进来。
郑老的那个学生当即说道:“每次只允许一位患者进入诊室啊,其他的病人麻烦先出去等候。”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人当即说道:“没事,我们是一起的。”
郑老的那个学生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么谁是一号病人汪子安?”
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我是。”
郑老的那个学生:“病历本。”
汪子安连忙将手里的病历本递给了他。
郑老的那个学生接过他的病历本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又扫了一眼汪子安的挂号信息,上面也空空如也。
“你哪里不舒服?”
汪子安:“那个,我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郑老的那个学生:“……你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来医院干什么?”
汪子安:“是这样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虽然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但是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差不多,身高差不多,还都找不到对象。”
"我们就都很好奇,我们几个里,到底谁更优秀。"
“但是能比的外在条件我们都比过了,最后的结果是没有谁特别拔尖,也没有谁特别差劲。”
“既然外在条件比不出来什么了,我们就想比比内在条件,比如谁的身体更健康。”
郑老:“……”
牧兴怀:“……”
浅市不愧是国际性大都市,包容万象。
他在北定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无聊的人。
但谁让他们切切实实的花了钱挂了号了呢。
郑老选择尊重他们的突发奇想:“兴怀,你给他们看吧。”
牧兴怀:“好的。”
他看向汪子安:“我先给你把个脉。”
汪子安:“……好的。”
虽然他更想让郑老给他看。
毕竟牧兴怀太年轻了,看起来不像是很靠谱的样子。
仅仅只是两分钟后,牧兴怀就说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汪子安照做了。
看完舌象,牧兴怀就直接收回了手:“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汪子安眨了眨眼睛:“……有点。”
牧兴怀:“大便也比较稀。”
汪子安直接坐直了身体:“对。”
牧兴怀:“哪怕只是吃了很少的东西,吃完之后也会有腹胀的感觉?”
汪子安:“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牧兴怀:“你最近这几天是不是吃了很多沙糖桔。”
汪子安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是,这你也能看出来?”
虽然他知道中医有点神,但这未免也太神了点吧?
牧兴怀:“……想什么呢,你的手指指腹黄成那个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剥沙糖桔剥的。”
汪子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还真是。
“那我以后少吃点。”
牧兴怀:“你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脾有点虚。”
脾主运化,负责消化食物和运输营养物质,脾气虚会导致食欲不振、腹胀、便溏。①
汪子安:“……啊?”
他能说他原本还以为他的身体挺健康的吗!
第107章
牧兴怀:“我给你开一个星期的药,你回去吃一下?”
汪子安:“……”
居然还要吃药?
但是牧兴怀都把他的症状说的这么清楚了,他就算是想不相信牧兴怀都难啊。
所以他只能说道:“好的。”
很快,牧兴怀就帮他把药开好了。
当然了,作为主治医师的郑老还是给他把了一下脉,又扫了一眼那张处方单,才把那张处方单递给了他。
汪子安拿着处方单,一脸失望的退到了一旁。
显然,他没想到在这场比赛中,他竟然是第一个出局的。
牧兴怀:“下一个。”
一个年轻女生随后就坐到了他对面。
牧兴怀扫了一眼她的挂号信息:“耿书桃?”
年轻女生也就是耿书桃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放在了面前的脉枕上。
两分钟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耿书桃的脸,又让她伸出舌头看了看。
她的脸色还算红润,手腕上的皮肤也很有弹性,说明她平时有注意锻炼身体,而且很少熬夜。
“你平时吸烟喝酒吗?”
耿书桃摇了摇头:“不仅我不爱吸烟喝酒,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都不爱,所以我平时连二手烟都没怎么吸过。”
牧兴怀:“你最近的心情怎么样?”
耿书桃:“还好吧,前不久刚刚找到了一份钱多事少的工作,老板和同事也都挺好相处的。”
牧兴怀:“那你平时是不是特别爱吃重口味的东西?”
耿书桃:“……对。”
“因为我从小是跟着我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老人家上了年纪之后,味觉就退化了,做的菜口味都比较重,所以我就跟着养成了重口味的习惯。”
牧兴怀:“你平时有头晕头痛的毛病吗?”
耿书桃:“……还好吧。”
牧兴怀:“也就是说有是吧。”
耿书桃:“……就是有时候突然蹲下或者是突然起立时,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所以她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夫,我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牧兴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又问道:“你家是不是有高血压家族遗传史啊?”
其实听他这么一问,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猜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
耿书桃面上一慌:“我不知道,但是我爷爷,我爸爸,还有我大伯确实都有高血压的毛病,对了,我大伯和小叔还有糖尿病。”
牧兴怀转头看向郑老:“郑老,诊室里有血压计吗?”
郑老的那个学生:“有的。”
他当即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血压计来。
随后牧兴怀就给耿书桃测了个血压。
“收缩压148mmHg,舒张压在95mmHg。”
耿书桃家里都有那么多个高血压病人了,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这是得高血压了?”
她才23岁啊!
牧兴怀:“还好,你现在的问题不是很严重,所以症状都不是很明显。”
“以后做菜的时候别再放那么多盐了,平时记得多吃新鲜蔬菜和水果,少吃动物内脏和油炸食品。”
“当然了,药还是要吃的。”
耿书桃:“……好的。”
很快,耿书桃也退到了一旁,跟汪子安站到了一起。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笑不出来了。
牧兴怀:“下一个。”
下一个病人是蔡弘博。
在看到耿书桃和汪子安的结果之后,他心里就算是想不犯怵都难。
但是没办法,他来都来了。
就这样,他也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趁着牧兴怀给他把脉的空隙,他仔细回想。
他最近好像既没有腹痛腹胀的毛病,也没有头晕头痛的毛病。
所以他的身体应该是健康的。
他提着的心瞬间就落回去了一半。
两分钟后,牧兴怀没有皱眉。
蔡弘博提着的心又落回去了一半而且很快,他就听见牧兴怀说道:“从你的脉象来看,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蔡弘博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一局是他赢了。
但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牧兴怀就又说道:“不过我注意到你从进来到现在,揉了好几次眼睛,是眼睛不舒服吗?”
蔡弘博下意识回道:“可能是左眼里进了沙子。”
牧兴怀:“我给你看看。”
蔡弘博:“好的。”
牧兴怀拿过一个手电筒,帮他看了看眼睛。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啊。”
“啊?”
蔡弘博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眼睛还是有点不舒服。”
牧兴怀又给他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的眼睛经常这样吗?”
蔡弘博:“……”
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有点。”
牧兴怀:“早上起来的时候,眼角的分泌物多吗?”
蔡弘博:“还挺多的。”
牧兴怀:“长时间用眼之后,视线是不是会变得特别模糊?”
蔡弘博:“对。”
牧兴怀直接坐回到了电脑前:“给你开个裂隙灯检查,去查一下吧。”
蔡弘博笑不出来了:“……好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牧兴怀就说道:“下一个。”
因为这会儿还早,排队做检查的人并不算多,所以二十分钟后,蔡弘博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泪河形态不规则,呈点滴状,高度约 0.2mm;角膜表面欠光滑,有细小点状上皮损伤,荧光素染色阳性……”
这意味着他得干眼症了。
蔡弘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拿着检查结果回到诊室。
然后他就看到他剩下的三个同伴也都站到了耿书桃和汪子安身旁。
而且他们手里也都拿着一张处方单。
蔡弘博:“……”
蔡弘博:“…………”
蔡弘博:“………………”
对上蔡弘博的视线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耸了耸肩,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显然,他们也都查出了问题来了。
牧兴怀接过他的检查单一看。
“果然是干眼症。”
“……角膜上皮有损伤,结膜轻度充血……”
“问题不大,给你开点眼药水,你回去先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过来复诊。”
蔡弘博:“……好的。”
牧兴怀:“你的问题纯粹是不注意保护眼睛引起的。”
“以后尽量避免长时间盯着手机和电脑,注意眼部卫生,避免用手去揉眼睛。”
蔡弘博:“……好的。”
就这样,一分钟后,他也收获了一张处方单。
所以二十分钟后,等他们再走出门诊大楼的时候,手里都拎着一袋药。
被刺骨的寒风一吹,他们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看自己手里的药,又看了看其他人手里的药。
谁能想到,他们一开始跑过来看医生,是为了确定谁的身体更健康呢?
结果……
汪子安:“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体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健康,而且吃完这些药之后,我们的身体就能真正的健康起来了。”
蔡弘博:“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耿书桃:“至于我们之间的比赛,要不再换一种方式吧?就比我们谁能在没有父母的帮衬的情况下,先买上房。”
汪子安:“这个主意好。”
蔡弘博等人:“那就这么说定了。”
……
另一边,之后的两个小时里,牧兴怀等人又接诊了十几个病人。
这些病人得的也都是一些疑难杂症。
其中大半病症,牧兴怀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开出的方子也几乎抓不到什么错处,即便是那些他以往没怎么实践过的病症,经过他的点拨之后,牧兴怀也很快就能举一反三,最后开出一张合格的方子。
所以郑老看牧兴怀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喜欢。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的起了一些心思。
比如,要是能把牧兴怀收做弟子……
想到这里,郑老瞬间就坐直了身体。
他看着牧兴怀,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心动。
但是这件事情急不得。
毕竟牧兴怀可是省骨科医院的刘老推荐过来的,万一刘老也打着收牧兴怀做徒弟的主意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急,他得先把牧兴怀的来历打听清楚才行。
也就在这个时候,二十一号病人推门而进。
郑老连忙把心底的那些心绪全都压了下去。
他的那个学生第一时间接过了病人家属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单。
“吕林,男,59岁,二十年饮酒史,曾在一家化工厂工作了十年,2025年7月,因右上腹隐痛,体重明显下降等症状前往市一院就诊,检查结果显示肝右叶肝癌,且已出现肝内小转移灶,确诊中晚期肝癌。”
“8月,转入省肿瘤医院……怎么没做手术?”
病人家属:“省肿瘤医院的医生说,我爸肝上的那个肿瘤位置不太好,手术切除风险比较大,所以建议我们做介入治疗和化疗。”
“但是化疗的副作用太大了,我爸做完两次的介入治疗和两个周期的化疗之后,身体反而越来越差,腹胀,腹泻,恶心,呕吐,脱发……”
郑老当即拿过病人的片子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又把片子递到牧兴怀面前:“看这里,位置确实不太好……”
牧兴怀一边看,一边点头。
病人家属:“……后来省肿瘤医院的医生就建议我们到您这里来看看。”
郑老看向牧兴怀:“你先给他看看。”
他想的是,他在治疗肝癌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但是牧兴怀应该没怎么接触过这一类的病人,这会儿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教一教牧兴怀。
牧兴怀:“好的。”
然后郑老就看见牧兴怀轻车熟路的给病人把脉,看舌象,做体格检查,开方子……
开方子?
牧兴怀这就直接给病人开上方子了?
郑老下意识问道:“这病你会治?”
牧兴怀一边写,一边回道:“会。”
“以前接诊过二十多个肝癌病人,现在大多都还活着。”
郑老:“……大多是多少?”
牧兴怀:“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吧!”
郑老:“……”
病人以及家属:“……”
第108章
没过多久,牧兴怀就把方子开好了。
所以他一抬头,正准备把方子递给郑老查看的时候,就对上了郑老那震惊的目光。
再一看病人和病人的家属,他们两眼都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那张处方,就差直接伸手来抢了。
牧兴怀顿时就反应过来。
毕竟在我国,早期肝癌的治愈率虽然能达到50%甚至是更多,但是中晚期肝癌的治愈率却是不到30%。
而郑老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病人以及他的家属作为这一疾病的亲身经历者,显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现在,他这个80%的存活比例一出,他们就算是想不激动都难啊!
他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接诊过的那二十多个肝癌病人,80%都已经痊愈了……”
医学上一般用‘五年生存率’来衡量某种肿瘤的治疗效果。
因为80%以上的肿瘤是在治疗后三年内复发或转移的。
只有不到10%的复发转移是在五年后出现的。
所以一旦肿瘤治疗五年后没有复发,就可以认为达到了临床治愈。①
牧兴怀回到被定村也才不到一年呢。
所以他接诊的那些病人真的只是还活着而已。
病人家属不免有些失望:“这样啊。”
郑老也冷静了下来。
也是。
牧兴怀要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达成这样的成就,那就不是他想收牧兴怀当徒弟了。
而是他想拜牧兴怀为师了。
然后他们就又听见牧兴怀说道:“不过这张方子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据说针对中晚期肝癌患者,它的治愈率能达到50%。”
郑老:“……”
病人以及他的家属:“……”
病人家属当即就伸出了手。
但是不等他摸到牧兴怀手里的那张方子,郑老就一把将那张方子夺了过去。
牧兴怀:“……”
病人以及他的家属:“……”
仅仅只是半分钟后,郑老脸上的不可置信就全都变成了惊讶,然后一半是疑惑不解,一半是恍然大悟,再然后,他直接看入了神。
至于牧兴怀等人,自然不会去打扰他。
病人和病人的家属倒是急的不行,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着急没用。
所以他们只能巴巴的看着郑老。
直到十五分钟后,郑老才终于放下了那张方子。
他长吐一口气:“朝闻道,夕死可矣!”
当然了,这是夸张的说法。
但是他的心死了一半是真的。
想收牧兴怀做关门弟子的心。
毕竟牧兴怀刚才说的是,这张方子是他的师门传下来的。
也就是说,牧兴怀果然是有师承的。
当然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并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毕竟能者多学嘛!
他自己前前后后就拜过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三个师父,点拨过他的前辈更是数不胜数。
但耐不住牧兴怀的师承明显比他的要高明。
——因为他把自己脑海中的这些年来学到的,除了经方之外的所有的药方,还有他自己改良的药方简单的过了一遍,最后发现没有哪一张的精妙程度能比得过这张方子。
所以他哪里还好意思觊觎牧兴怀。
然后他直接把方子递给了他的那个学生,并对病人说道:“剩下的医嘱,让牧大夫跟你说吧!”
“好的。”
牧兴怀随后就对病人说道:“我只给你开了一个月的药,一天一副,分成两次,早晚温服。”
“一个月之后,你的状况应该就能有明显的好转,至少腹痛的症状会减轻,食欲也会有所改善。”
“如果还是拉肚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你每周得过来做三次艾灸。”
“一个月之后,过来复诊。”
病人家属连声说道:“好的好的。”
“谢谢牧大夫,谢谢郑老。”
说完,郑老的那个学生也把处方单打印了出来。
随后病人就离开了。
紧跟着下一个病人就推门而进。
郑老只好压下心底的那些复杂的心绪,先给病人看诊。
郑老的那个学生伸手接过病人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单。
“纪鸿宝,男,34岁,上个月一号,因全身乏力,精神萎靡,皮肤瘙痒,以及不明原因的持续低热前往浅市市一院就诊——体温在38度之间波动,且常在夜间发病。”
“血常规、生化检查、免疫指标检测、颅脑CT……结果显示都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所以浅市市一院怀疑是功能性低热和皮肤感觉异常症,开了谷维素片和布洛芬……”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病人:“我吃了一个月的药之后,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郑老再次看向牧兴怀:“这病你会治吗?”
牧兴怀牧兴怀:“在边省中医院的邹教授那里学过。”
“但是还没有实践过。”
郑老:“那你先给这个病人看看。”
牧兴怀:“好的。”
牧兴怀直接伸出手搭在了病人的手腕上。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病人的脉象显示细数。
牧兴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病人:“好的。”
说完他就把舌头伸了出来。
声音低微,气息也有些急促。
舌质红、少苔。
牧兴怀又扫了一眼他的脸。
面色潮红,形体消瘦。
牧兴怀:“除了病历本上的这些症状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口苦不苦。”
病人当即回道:“很苦。”
牧兴怀:“大便呢,干不干?”
病人:“干的,甚至有点便秘,而且很多时候,吃完饭之后,哪怕是没有吃下多少的东西,肚子也特别的胀。”
牧兴怀一边问,一边记:“睡眠质量怎么样?”
病人:“不太行。”
“也有可能是病一直不好,一躺到床上,就忍不住开始发愁,一发愁就睡不着了,就连做梦梦到的也都是治病的事情。”
牧兴怀:“不止吧。”
“没有出现这些症状之前,你是不是就长期处于心情焦虑的状态了。”
病人:“……对。”
“我以前是当兵的,退伍之后拿退伍费开了一家网咖,前几年端游盛行,店里的生意还挺不错的,养活我们一家老小绰绰有余。”
“但是这几年,年轻人都去刷抖音,看小说,玩手游去了,来网吧上网的人越来越少,店里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家里甚至开始入不敷出了,我就特别愁。”
牧兴怀:“你平时是不是特别爱吃辛辣油腻的食物,还不怎么运动?”
病人:“……差不多。”
“因为以前当兵的时候太辛苦了,所以现在就不爱动弹了。”
牧兴怀:“那你的身体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的病因主要阴虚内热,肝郁脾虚,虚火内扰。”
“长期处于焦虑之中,会导致肝气郁结,气郁化火,灼伤阴液……缺乏运动会使得气血运行不畅,郁而化热,最终导致你的身体出现这么多的症状。”①
牧兴怀随后就给他开起了处方。
开好处方之后,他直接把它递给了郑老。
郑老接过一看:“青蒿12g、鳖甲18g、知母10g、生地15g……”
都是滋阴清热、疏肝健脾的药。
郑老点了点头:“这张方子也开得很好。”
牧兴怀随后就轻车熟路的对病人说道:“我给你开了一个星期的药。”
“吃完这一个星期的药之后,你应该就不会再发烧了,皮肤瘙痒的症状也应该会有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一个星期之后,你再过来复诊。”
听他这么一说,病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好的好的。”
等到病人离开之后,牧兴怀就说道:“郑老,我得先去个洗手间。”
郑老:“行,你去吧。”
“我们等你。”
牧兴怀:“好的。”
这一闲下来,郑老可不就又想起了之前想过的想要收牧兴怀当关门弟子的事情了吗?
这一想,他突然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刚才牧兴怀是怎么说的来着?
上一个病人得的病,他在边省中医院的邹教授那里学过?
郑老仔细回想,这几天牧兴怀说过的话。
他是省骨科医院的刘老推荐过来的。
松市桐济堂的陈老教过他治疗慢性骨髓炎,自主神经功能紊乱……
徐市市一院的沈老教过他治疗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多发性硬化症,慢性肠易激综合征……
上京中医院的伍老教过他治疗癫痫,硬皮病……
郑老:“……”
郑老:“…………”
郑老:“………………”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好像都是国医堂里赫赫有名的大师。
而且很多医术都不在他之下。
他们都是牧兴怀的指导老师?
他只是牧兴怀众多的指导老师中的一个?
郑老:“……”
他想要收牧兴怀当关门弟子的心彻底死了。
关键是,从他生出想法,到现在彻底死心,前后好像也就过去半个小时的时间不到。
年轻人闪婚闪离,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不对。
不一样。
年轻人好歹还在一起过,甚至得到过法律的认可。
他这属于从头到尾都是他单方面在做梦。
郑老麻了!
第109章
十二点半一到,牧兴怀准时收到了喻修钧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到了。”
牧兴怀等人正好也在这个时候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
他第一时间回道:“好的,我马上就下来。”
然后他就听见郑老说道:“兴怀,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附近有家酸菜鱼做的很不错。”
牧兴怀连忙说道:“谢谢郑老的好意。”
“不过我已经跟我对象有约了。”
郑老:“……那好吧,你去吧。”
“下午的门诊是两点开始。”
牧兴怀:“好的。”
随后牧兴怀就先离开了。
郑老:“走吧,去食堂吃饭。”
说完,他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郑老门下的那三个博士:“……”
等等。
说好的去吃酸菜鱼呢?
这就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就这样,十分钟后,牧兴怀坐到了喻修钧的副驾驶座上。
牧兴怀:“去哪里吃?”
喻修钧:“附近有家餐厅川菜做的很不错,听说去年还评上了米其林一星,而且他家的景色也很漂亮,我还挺喜欢的。”
牧兴怀:“好。”
喻修钧:“今天上午在定海医院待的怎么样?”
牧兴怀:“还行。”
他挑了几个碰到的比较有意思的案例说给了喻修钧听。
就是这样。
只要一谈论起和医学有关的东西,牧兴怀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打起十二分的认真,这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喻修钧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当然了,牧兴怀坐在病人面前给病人看病的时候,绽放出的风采更耀眼。
毕竟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比如平克县的那场车祸刚一发生,牧兴怀就挺身而出的时候,又比如他们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结果就撞见袁煜祺发病的时候……
只可惜了,他最近太忙了,没有办法抽出时间去定海医院欣赏牧兴怀的风采。
想到这里,喻修钧不免有些失望。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那家餐厅。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餐厅坐落在一座五十六层高的大厦的顶楼,通过窗户往外看去,视野豁然开朗,仿佛身处云端俯瞰人间烟火。
看着远处淡蓝色的天幕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向远处延伸的大楼,以及纵横其中的车流,牧兴怀忍不住点了点头:“确实漂亮。”
“是吧!”
喻修钧将菜单递给牧兴怀:“看看你想吃什么?”
牧兴怀收回视线,接过菜单:“你们家的招牌是什么?”
一旁的侍者连忙说道:“夫妻肺片,土罐贡椒叶燻烤乳鸽,雪花鸡淖,红油蒜泥鲜鲍卷……这些都是我们家的招牌。”
牧兴怀:“要一个夫妻肺片,一个土罐贡椒叶燻烤乳鸽,一个脆皮鸡花椒鹅肝。”
然后他就把菜单递给了喻修钧。
喻修钧:“一个红油蒜泥鲜鲍卷,一个水煮牛肉,坐杠大刀金丝面两份,一份金丝芥末虾球,再加一份土罐贡椒叶燻烤乳鸽。”
他解释道:“他家的菜分量都不大,不够了到时候我们再加。”
牧兴怀:“好。”
很快,侍者就把赠送的餐前茶歇送了上来。
喻修钧:“他们家的红油凤爪的味道特别好,你尝尝。”
牧兴怀看向那一小碟只有四根的红油凤爪。
只见去骨的凤爪晶莹剔透,上面挂满了色泽红艳的辣椒油,再加上点缀其中的白色的芝麻,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开。
牧兴怀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送入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亮了。
凤爪肉质饱满Q弹,红油麻辣鲜香,柠檬的果酸又巧妙的中和了油腻。
“确实好吃。”
甚至于他们点的那些菜品全都上来了,牧兴怀尝完那些菜品之后,直接给出了‘虽然它们的味道确实都很不错,但还是不如那道红油凤爪’的结论。
就是红油凤爪分量太少了。
或许等他回去之前,可以再过来吃一顿。
结完帐,已经是一点四十的事情了。
牧兴怀:“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
喻修钧:“没事,我送你回去,我是老板,迟到一两个小时没什么。”
牧兴怀笑着说道:“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侍者提着两个纸袋走了过来:“两位先生,刚才我们有注意到两位对我们餐厅制作的红油凤爪赞不绝口,所以我们特地打包了两份作为伴手礼,方便两位带回家与家人分享。”
牧兴怀:“……谢谢。”
他宣布,那将近一百五十块的服务费他给的心甘情愿。
那名侍者:“不客气,祝两位生活愉快!”
十分钟后,喻修钧就把牧兴怀送到了定海医院的大门外。
喻修钧:“晚上见。”
牧兴怀:“晚上见。”
等他回到诊室的时候,郑老和他的那三个博士都已经回来了。
“郑老,各位学长。”
牧兴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我带了些小吃回来,味道都很不错,你们要不要尝尝?”
听见这话,那三个博士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们就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正好我中午的时候没怎么吃饱。”
他们打开那些吃的一看。
“嚯,居然是一品酥的蛋糕。”
“还有陈记的红油凤爪?”
但是他们其实都已经吃得很饱了。
所以他们选择打开了一盒红油凤爪。
一根凤爪下肚,他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擦这凤爪。”
“这真的只是凤爪吗?”
就是分量太少了。
两盒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个的样子。
不过把他们的肚子填撑已经绰绰有余了。
最后,他们忍不住长吐一口气。
好吧。
要不怎么说吃人嘴短呢。
他们原谅郑老了。
郑老确实挺有眼光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
这意味着两点到了,他们该上班了。
下午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是坐在轮椅上被家属推着进来的。
看来他要么就是中风后瘫痪了,要么就是脊柱出了问题。
希望他只是中风瘫痪了,而不是得了癌症。
郑老的那个学生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接过病人家属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单。
“陈宏胜,男,47岁,五个月前,因频繁排气,前往松市市一院就诊,嗯?”
他抬头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当即就说开了:“其实一开始我一天也就是放个七八个屁,所以我当时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以为自己是吃错了东西闹的。”
“我是开大车的,平时都是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偏偏我又是个南方胃,所以闹肚子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我没想到的是,几天后,我每天放屁的次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直接翻了倍。”
“再后来,我开车的时候放屁,吃饭的时候放屁,坐电梯的时候也放屁……”
话音未落,一阵噗噗声就在诊室里炸响了。
牧兴怀:“……”
郑老等人:“……”
牧兴怀第一时间起身去把窗户打开了。
零下三度的风随后就灌了进来。
郑老等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觉得冬天的寒风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中年男人连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忍一下的,但是没忍住。”
郑老:“……没事。”
都不用郑老吩咐,牧兴怀就直接给中年男人把起了脉。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看到我这条腿了吗?上个月,我好不容易跑完一个长途单回来,正准备去我儿子家里看我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女,就因为进电梯的时候,一连放了五六个屁,到了五楼的时候,又连着放了四五个屁,电梯里的三个醉汉还以为我是故意在搞恶作剧,直接就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郑老的那个学生下意识说道:“然后他们就把你的腿给打断了?”
中年男人:“没有,毕竟他们虽然有三个人,但是他们喝醉了,所以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直接左脚绊右脚,扑到了我身上,其中一个人体型有点大,直接就把我的左腿给坐断了。”
牧兴怀:“……”
郑老等人:“……”
中年男人:“后来我就被送到了松市市一院,再后来我老婆就顺便带我去肛肠科看了一下。”
“当时像是胃肠镜、腹部 CT、消化道造影、血常规、甲状腺功能之类的检查全都做了,但是都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
“后来松市市一院的医生就说,我得的是功能性胃肠病。”
功能性肠胃病是西医对存在慢性或反复发作的胃肠道症状,但是没有明显器质性改变(如溃疡、肿瘤等)的一类胃肠道疾病的统称。①
中年男人:“他给我开了双歧杆菌四联活菌片和莫沙必利,还有一些其他的药,但是我吃了一个多月,一点效果都没有。”
双歧杆菌四联活菌片可以调节肠道菌群。
莫沙必利可以促进胃肠动力。
话音未落,他又连着放了四五个屁。
牧兴怀当即说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中年男人刚把舌头伸出来,牧兴怀就问道:“你发病前是不是吃了很多的凉的?大便也比较稀?”
中年男人:“……还真是。主要是我搭档有鼻炎,吹不了空调,所以夏天的时候,我只能靠冰棍来消暑……”
牧兴怀已经拿过他的病历本翻看了起来。
在看完浅市市一院那边给他开的治疗左腿骨折的药方之后,他就在那张药方的基础上,给他开起了药:“从中医的角度上来看,你这纯粹是短时间里吃了太多的冰棍,导致寒邪直中脾胃,损伤脾阳引起的……”
方子开好之后,郑老第一时间说道:“可以。”
郑老的那个学生也快速的将方子录进了诊疗系统里,打印了出来。
牧兴怀:“这是一个星期的药,吃完这些药之后,你的症状应该就会有很大的好转了。”
“一个星期之后,你再过来复诊。”
“到时候你可以把你的搭档也叫上,让我们看看你搭档的鼻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治好他。”
听他这么一说,中年男人当即说道:“好的好的,谢谢几位大夫了。”
所以等到他离开之后,牧兴怀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第110章
之后的几天,牧兴怀都跟着郑老在定海医院坐诊。
所以这几天里,牧兴怀又从郑老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一号这天。
这天是星期天,牧兴怀等人终于可以休息了。
一大早,李天赋就敲响了牧兴怀的房门:“牧大夫,你也没有回家吗?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牧兴怀:“白天没有,晚上有。”
李天赋:“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逛一圈?”
“我,梁大夫,薄大夫……我们七个也都没有回家。”
“我们准备上午去省动物园看看,中午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再去唱个歌或者找家游乐场玩一玩。”
毕竟他们已经脚不沾地的忙了整整六天了,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他们当然要放纵一下了。
牧兴怀:“好啊。”
李天赋:“那你一会儿坐我的车去。”
牧兴怀:“好。”
因为这会儿乾省的气温都已经快要降到零下了,所以选择这会儿去动物园里参观的客人并不多。
因而即便牧兴怀他们现在才预约,也很轻松的就买到了门票。
可能是因为乾省有个名闻海内外的定海医院在,所以乾省很多的游乐场所都对医务工作者有优惠,其中就包括省动物园。
省动物园的门票是八十块钱一个人,本地人打五折,医务工作者再打五折。
最后,牧兴怀等人只花了二十块钱就买到了门票。
可惜的是,也正因为天气太冷,动物园里的很多娱乐项目都没有对外开放,比如水上乐园,海豚秀,还有喂食猎豹这些。
不过即便是这样,牧兴怀他们还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他们看到了追着饲养员要窝窝头的熊猫,盖着棉被的缅甸蟒,还摸到了卡皮巴拉,也就是水豚。
所以等他们再从动物园里出来的时候,手机里都多了几百张照片。
“省动物园果然名不虚传,等春天的时候,我一定要再带我老公和女儿过来看看。”
“我也准备夏天的时候带我爸妈他们过来玩一玩,夏天水上乐园会开放,我爸妈他们都特别爱玩水,他们到时候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
李天赋:“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可以去吃午饭了。”
“所以你们想好了吗,是吃海鲜自助,还是吃火锅?”
梁子楠:“海鲜自助吧,我很久没有吃过了。”
薄宏博:“其实我前几天刚跟朋友吃过火锅。”
牧兴怀:“那就吃海鲜自助吧。”
……
李天赋:“行,那就去我推荐的那家海鲜自助。”
二十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那家自助餐厅。
这家自助餐厅性价比非常不错,299元一位,除了梭子蟹、黑虎虾、金枪鱼,北极贝、甜虾这些常见的海鲜之外,他们家的小青龙和帝王蟹腿也都是不限量畅吃的,他们家甚至还有现开的榴莲,而且同样也是不限量供应的。
一口新鲜的榴莲下肚,李天赋就忍不住说开了:“还是大城市好啊,就我们富陵市那个小地方,同样是299的海鲜自助,别说小青龙了,榴莲都是限量供应的,就算是打着不限量供应的招牌,补货的速度也特别慢,反正你去拿的时候菜盘里永远都是空的,哪怕你运气好,正好撞上工作人员补货,也要靠抢才能抢到。”
梁子楠:“可不是,我们那儿有家烤肉自助,夏天那会儿打出了个小龙虾畅吃的招牌,结果我们一家人去了之后,6个人总共就抢到了5只小龙虾。”
牧兴怀:“我们那小破县城……哦,我们那小破县城现在根本就没有自助。”
就这样他们一边聊,一边吃,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都吃的差不多了。
他们之中虽然有高估自己的饭量的,但是剩下的东西并不多,慢慢吃的话还是能吃完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桌来了一桌客人。
他们挑选完自己想要吃的菜品之后,就也都聊了起来。
“这家自助餐厅确实很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补充菜品。”
“是吧。”
“对了,大华,你之前不是说,你们领导给你介绍了一个老中医吗?你去看过了吗?”
听见这话,牧兴怀等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女生回道:“快别说了。”
问话的那个年轻男生:“怎么了?”
那个年轻女生:“上周六你们叫我出来吃饭我不是没有出来吗?我就是去看那个老中医去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所谓的老中医跟我之前看过的那几个中医一样,都是骗子。”
“他一听说我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瘦了三十多斤,给我把了两分钟的脉之后,就说我肯定是因为天天熬夜,外加饮食不规律,导致月经不调引起的。”
“但其实你们都知道的,我每天晚上十一点钟不到就睡了,每天早上就算是快要迟到了,也要先去楼下的小吃摊上买个煎饼果子,月经不调就更别说了,我们整个办公室,七八个女孩子,就我每个月月经来的最准时。”
那个年轻男生:“啊,那个老中医这么不靠谱的吗?”
那个年轻女生:“所以我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就直接假装接到了领导打来的电话,跑了。”
“还好我现在能吃能喝,除了有点拉肚子之外,没有其他的症状,再加上我在定海医院做的那些检查的结果都显示,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所以我现在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准备过两天去上京出差的时候,再去上京的国华医院看看。”
说到最后,那个年轻女生还不忘纠正那个年轻男生道:“不是不靠谱,我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不对,应该说中医都是骗子。”
“所以我劝你们以后如果生病了,千万别去看中医,纯粹就是浪费钱。”
牧兴怀:“……”
李天赋无奈的耸了耸肩。
所以他并不是很生气。
没办法。
这个世界上的半吊子中医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可能每遇到一个,就把自己气到半死。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听到那个年轻女生的话,他们隔壁桌的一群东北人当即就搭话道:“没错,中医就是骗子。”
“我爸去年有天晚上发起了烧,后来还尿起了血,因为我爸比较相信中医,就先去我家附近的一家中医诊所看了一下,那个中医给我爸看完之后,说我爸是什么湿热下注,膀胱什么的引起的,一口气给我爸开了十几副药,花了我爸八百多块钱。”
“结果我爸吃了三天的药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多了腰痛和恶心呕吐的症状,就这,他都还想继续去那个中医那里复诊,后来是我把他拖去了医院。”
“医院一查,急性肾盂肾炎。”
“医院的医生说,但凡他要是再耽误两天,他就不是走着进医院了,而是被救护车送过来了。”
“你这算什么,我们那有个老头,六十多岁,得的肾衰竭,定海医院的医生说,只要他配合治疗,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但他没打算在定海医院治,因为他认识的一个老中医说,他家有个祖传秘方,只要他肯花钱,保他再活二十年绝对不是问题。”
“然后他就去那个老中医那里治了,结果不到三年,他就死了。”
听见这话,附近的其他桌子上的客人也都转头看了过去。
“真的假的。”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中医黑,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黑。”
“跟中医相比,电诈算什么?”
“电诈最多也就是骗骗钱,中医还要人的命啊!”
对此,牧兴怀等人:“……”
虽然放假的时候,不想谈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这些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就算是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于是李天赋当即就站起身来,对着那个年轻女生说道:“那个,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给您看一下?”
那个年轻女生:“啊?”
她的那些同伴以及隔壁桌的那些东北人也全都愣住了。
李天赋当即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富陵市中医院内科副主任医师李天赋。”
薄宏博随后也站起身:“您好,金洞市中医院肾病科副主任医师薄宏博。”
然后是粱子楠:“金洞市第二医院中医全科主任医师粱子楠。”
左英发:“徐市第一医院中医科副主任医师左英发。”
……
牧兴怀跟着站起了身。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报出来。
倒不是因为他虚荣,而是‘松市岳川县北定村牧氏中医诊所’这个名字报出来,好像确实有点拉低李天赋他们的档次。
但即便是这样,已经足以让在场的人瞬间消声了。
看着李天赋等人,那个年轻女生:“……”
她的那些同伴以及隔壁桌的那些东北人:“……”
所以他们这是说坏话说到正主面前去了——
关键是,如果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的中医只有一两个也就算了……一,二,三……七,八?
他们这是捅了中医窝了?
他们终于知道尴尬到脚趾扣地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了。
年轻女生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见年轻女生一直不说话,李天赋当即就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听到了您说的话,对于您的遭遇,我们深表歉意,但是中医其实并不都是骗子,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年轻女生:“……”
她一脸乖巧的说道:“好的。”
没办法,先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李天赋他们的年纪都能给她当爸了。
最主要的是,她只是个嘴强王者而已,真让她面对面跟人吵架,她做不到啊!
随后李天赋等人就转头看向牧兴怀:“牧大夫,你先给这位女士看一下?”
没办法,接下来他们的表现,可是关乎到中医的荣誉。
所以他们当然要派遣他们之中医术最好的大夫出马了。
牧兴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