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电视机
被关月荷邀请来参加厂里元旦汇演的, 除了林思甜,还有二号院、三号院在家闲着的邻居们。
许成才帮忙给占的位置,看了眼江桂英和方大妈坐好, 又见礼堂门口的胡同邻居们,乐笑了。
“怪不得月荷理直气壮地和我们说,她不是瞎嘚瑟的人,这次评上厂里的优秀工人, 都没在胡同里显摆。”
“哈哈,她呀,她不显摆才怪!”林思甜道:“换成是我, 我能比她嘚瑟一百倍。”
那可是电视机票啊!
目前为止,银杏胡同拥有电视机的, 仍然还是只有周红旗一家, 大人小孩都喜欢上周红旗家看电视,元宝在小娃娃堆里神气得很。
“话说,月荷这个优秀工人是怎么评上的?”她光听月荷三句不离“厂优秀工人”这几个字,但忘了问月荷是做什么大好事了。
许成才看了眼周围, 才和林思甜小声透露道:“月荷八、九月那会儿厉害着呢, 和厂里副书记拍桌子坚持要整个厂搞大检查排除隐患, 得亏检查了,不然我们厂仓库里的东西要被老鼠偷完了。”
林思甜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嘲讽道:“这老鼠也是够贪心的, 也不怕把自己给噎死。”
“我看这老鼠不噎死也得完蛋。”许成才抬了抬下巴, 示意林思甜往前看, “我们郑厂长回来了。”
早早就过来占位置的白大妈更激动,见着郑厂长就赶紧挥手打招呼。
许成才道:“我们厂长一回来,就说要建新的工人宿舍, 分房名单也出来了,白向红有份儿。”
要不为啥郑厂长一回来,大部分工人就欢呼呢?哪个领导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大家心里清楚得很。
“你们厂的男报幕员还是这位男同志啊?”林思甜都震惊了,“这得有六年了吧,你们厂就没新的厂草?”
许成才无奈地嗐了声,“这不是黄文林同志群众基础深厚嘛,厂里大部分女同志都投他的票,别的年轻男同志冒不出头啊!”
林思甜:“……”
后面还有让林思甜更震惊的。
关月荷拿着奖状挤下来,就被林思甜拉住了,拿着她的奖状和钢笔、毛巾看了又看,“为啥另一个优秀工人有电视机票,你没有?”
“等等就有了。”
关月荷说的等等,就是元旦汇演暨工人表彰大会结束后,她们在厂门口等到另外一位厂优秀工人。
这位老大姐把电视机票拿出来,再次和关月荷确认道:“小关科长,换了就不能换回来了嗷!”
“嗯嗯!”关月荷忙不迭地点头,拿出口袋里准备好的钱票,和老大姐换到了电视机票。
再拿着电视机票在林思甜面前晃了晃,“评上厂优秀工人了,电视机票也有了,我没骗你吧?”
林思甜:“……”
结果是这个结果,但她以为的,是关月荷被评上厂优秀工人了,能得到一张电视机票奖励。
“咱厂长回来得晚了点,没保住多的电视机票,等厂里给我发奖励,可能还得等一年。”
但她攒了两年的钱,已经攒了不少了!迫不及待想搬个电视机回家了!
“换这张票花了多少钱?”林思甜小心翼翼地捏着电视机票的一角,生怕把这张票给捏皱巴了。
“我半年的工业票和布票都给出去了,另外还搭了五十块钱,加起来差不多有小一百吧。”
听着多,但关月荷却很满意,“那位大姐和我以前一个车间的,关系熟才给我便宜算的。”
要是去黑市搞一张电视机票,一百块钱怕是有点难,还得往上加价。
老大姐怕被人举报,不敢去黑市搞交易,为了稳妥,才在厂里找人问谁想换。关月荷听到消息,当即就去找老大姐定下了。
“要是我明天不用去医院,我就陪你去买电视机了!”
“不成!你还是老实去医院换药,亏你是学医的,林医生,有伤就得处理!”
“那我等着晚上回来去你家看电视了!你给我留个好位置……你有电视机,要不以后我住你家算了,我喜欢看电视。”林思甜灵机一动,“让我哥睡杂物间算了!”
关月荷哈哈笑道:“行啊,睡厨房也可以的。”
正接受完组织谈话、忙着收拾行李回家的林忆苦打了好几个喷嚏,同宿舍的战友开玩笑道:“你对象想你了吧?催你赶紧调回京市去呢。”
林忆苦顺手抄起枕头砸了过去,“光说我,你个老光棍之后什么打算?”
战友没接茬,转而笑他道:“哟哟哟,以前咱俩在南边军区的时候,可是一起当的老光棍,现在你有对象出息了啊转头来笑话我来了。”
林忆苦收了笑,猜到战友不说,可能是有了别的秘密任务。
上前一步锤了下他肩膀,“以后有空来京市找我。”
“那必须啊!我得把你以前那些糗事给你对象全抖完。”
“那你们有得聊了。”林忆苦笑道:“我以前丢脸的事,她知道得更多。”
“哈哈!那我更得去和弟妹见一面了。”战友也给他回了一拳头,认真道:“以后有机会京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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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来观看卓越服装厂文艺汇演的邻居们正在为关月荷可惜呢。
“都是厂优秀工人,怎么就只有一张电视机票呢?不然咱们胡同就有两台电视机了!”
“那可不是?!”
没一会儿,有人透出新消息,“咱们胡同很快就有第二台电视机了!常大爷今年得到了一张电视机票奖励,人前段时间在车间连轴转,领导都看在眼里呢。”
“常师傅也可惜,怎么就是考不过去呢?”
“啧!你这破嘴!说不定人家今年就考上了呢?!”
常大爷可不知道大家还替他可惜,在家抿着小酒乐呵,让常正义明早六点就去百货大楼排队,务必把电视机给搬回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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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荷姐,这么大早出门啊?”常正义一出门就冷得一哆嗦,把脖子缩进了围巾里。
“对!”关月荷本来挺悠哉的,随口问了句:“你这是去哪啊?”
“哦。”常正义嘴角翘起来,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得意,“嗐,我爸得了张电视机票,让我早点出门去排队。年底了,各个单位拿票做奖励都是这时候发,百货大楼也不是天天有货,去得晚了更是没……哎,月荷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已经和他甩开一段距离、并正努力蹬车的关月荷高声回:“去百货大楼!”
“不是,咱俩同路啊。”常正义还想说可以一起顺道走,但见关月荷冲得太快,立刻歇了要搭伙去的心思。
等常正义到百货大楼时,果然看到了前面已经排了小长队。
这些人不一定是奔着电视机来的,但要是今天就一台电视机,前面要是有人要买,他就得改天再来了。
等到八点门一开,大家一窝蜂地涌进去,大家都急吼吼的,没一个正经排队的。
常正义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一个人的嗓门比不过一大群人,很快他也放弃了,加入了朝柜台上挤的队伍中。
没多久,百货大楼有人来管秩序,常正义终于排上了队,看了眼前面的人,不多不少,心里有点打鼓。
在他又一次踮脚去看的时候,关月荷肩上扛着个大箱子出来,笑嘻嘻地对他道:“我帮你问过售货员了,今天货多,有十台,能轮得到你。”
常正义神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问她怎么也来买电视机,还是该庆幸今天的货多。
“同志,我要买三台!有票!”最前面的人财大气粗地一口气要了三台电视机,后面排队的人都嚯地惊呼。
关月荷刚感慨完“狗大户”,又顺遍点了下排队的人头,发现只点到了常正义前面那人,尴尬地笑笑,快速扛着电视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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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胡同的人一大早就知道常正义去买电视机了,时不时地去胡同口溜达,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没等到常正义,但等到了关月荷。
“不是,你哪来的电视机票啊?”这可把邻居们惊呆了,连江桂英都张大了嘴巴,围着关月荷的自行车绕圈,“不会是常正义托你帮忙捎回来的吧?”
“常正义还在排队呢。”能不能排到,就不知道了。
“哎哟喂!关月荷你咋就偷偷干大事了呢?要买电视机也不提前说一声!”江桂英乐坏了,帮着扶后座的大箱子,在她推车回家要跨过门槛时,不停地道:“小心点小心点,别把电视机给磕了!”
“老关!关沧海!你二闺女买电视机了!快过来看!”
二号院的邻居们闻言,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关沧海过来时,都得喊好几声才能从外面挤进来,电视机刚拆出来,得等晚点再去找周红旗帮忙安装。
邻居们待了好一会儿,得知关月荷的票是和厂里的同事换来的,心里没少嘀咕关月荷真是舍得。
一台电视机要三百七,一个工人不吃不喝攒一年才能攒到。舍得买电视机,但不一定舍得拿钱换票,要加上票,不得近五百块钱了?
这可是五百块钱!
江桂英高兴过后,想到花出去的钱也是一阵心疼,等到其他人走了,才拍了下关月荷手臂,“买了电视机你还能有钱剩?”
关月荷神秘兮兮地努嘴笑,“钱攒着不就是拿来花的?”
她这两年里没什么大开销,攒了不少钱。每个月四十三块钱的工资,她一个月起码能攒二十。去年因为公厕挖出来枪支炸药,被奖励了五十。
没买电视机前,她手里足足有五百多的存款。换了票,又买了电视机,她现在还有一百多呢。
钱没了继续攒呗,她连存折都没办过,根本不想往银行里存钱。
关沧海让江桂英别心疼了,“电视机是大件,买回来能用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划算。”
江桂英一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像三转一响,这些大件哪样不是都能用好多年?家里最早买的自行车都骑了十一年了,现在照样好骑。
想开之后,江桂英看这电视机怎么看怎么稀罕。
“这和红旗家的好像长得不太一样啊。”
“差不多,都是十二寸,我这个是熊猫牌的,红旗姐家的是飞跃牌。”
“得,家里有块碎花布没用过,我拿来给你做个电视机罩子,不开的时候就给罩上,灰尘掉不进去,金俊伟就是这么整的。”
江桂英现在的眼里只有桌子上的电视机,开始觉得屋里哪哪都不对劲起来。
“你看电视机朝这边放,是不是得弄个柜子专门放电视机?餐桌得挪个位置吧?”
“大户”关月荷大手一挥,“晚点再换,等我再攒攒钱,准备换张新沙发。”
这张沙发小了点,多坐一个人就挤了,但她又喜欢躺沙发上,以后不得给林忆苦留个位置啊?
江桂英刚想说她有点钱就留不住,但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居然点头赞同,“是得换新的,忆苦眼看着也要调回来了,屋里怎么布置,你俩商量着来,看看墙壁啊啥的是不是也得翻新下。”
住了几年下来,关月荷再爱干净整洁,屋子多少也有点受损。
一般来说,结婚用的新房,都会再收拾一下。
江桂英和方大妈两个老姐妹,都没问过关月荷和林忆苦的想法,自然而然地默认了,以后这俩人结婚后,林忆苦就搬到关月荷这边住。
所以,这边做新房,是该重新收拾下。
“他的意见暂时到时候再考虑。”关月荷拍拍口袋,她的存款大幅度缩水,离翻新房子、换家具且还远着呢。
但一侧头,看到方方正正的电视机,她又觉得,电视机都来了,换家具还能远吗?
正说着话呢,院子里又一阵喧嚣声。
是常正义买到电视机回来了。
常正义这次不算太倒霉,那个张口就说要买三台电视机的人被告知一人只能买一台,所以,常正义还是排到了电视机。
但他本来骑车就慢,后座多了电视机,怕骑摔了,回来路上慢吞吞的,所以刚到家。
二号院一下子多了两台电视机,这让二号院在银杏胡同出尽了风头。
二大妈过来找关月荷打听换票花了多少钱,看样子是想给自家也添一台电视机了。
二大妈家现在三个工人,存款肯定不少,买一台电视机不稀奇。
别看大家平时嗷嗷喊穷,但说家里没点存款,关月荷可不信。
周红旗带着工具箱来帮忙安装电视机,元宝的小伙伴们对元宝道:“小气鬼,以后我们不去你家看电视了,我们来月荷姑姑家看。”
小气鬼元宝哼了一声,“姨姨一拳头打飞你们几个,才不让你们来看电视!”
一群小萝卜头看了眼叉着腰居高临下看他们的关月荷,抿了抿嘴,反驳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可是见过月荷姑姑拿棍子收拾大孩子的。
关月荷盘了下元宝的脑袋,小胖妞真会狐假虎威。
到了晚上,关月荷家这儿安安静静的,一屋子小孩坐得板板正正,都认真地看电视,谁也没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
隔壁的赵大妈家就完全不一样,大人的嗓门响亮,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声中掺杂着嗑瓜子的声音。
张德胜过来凑热闹,先往关月荷家看了眼,又去了赵大妈家,开玩笑道:“月荷家里搞得跟学校教室似的。”
也不对,这群娃娃在学校都未必能这么乖巧。
看完电视,一群小孩走出去才开始大声讨论电视里的内容。
屋里,林思甜往沙发一趟,拍了拍沙发,道:“现在有那种皮沙发,躺着更舒服,你啥时候换那样的?”
关月荷朝她伸手。
“干嘛?”
“给钱。”关月荷指了指电视机,“我家的存款差不多都在那儿了。”
“小问题!”林思甜贼兮兮地冲她眨眼道:“我哥攒了很多钱。”
“那是你哥的钱,没结婚我也不好意思用啊……他现在攒多少钱了?”关月荷还是没忍住好奇,挤到沙发上和林思甜挨着。
“你真是问倒我了,这一年多都是我妈去帮他存钱,我还真不知道。你等着,我今晚回去就翻来看。”
“嘻嘻。”俩人做贼似地捂嘴偷笑。
—
林思甜怕关月荷睡觉追着自己打,压根没想过留在这边睡觉,林大爷晃着手电筒过来把她接回家,关月荷家里才终于彻底清静下来。
拿起旁边的碎花布把电视机给罩起来,又点亮书桌上的煤油灯,在本子上记下了今天这个日子。
她今天买到电视机了!
以前觉得很难实现的事情,在今天梦想成真,睡觉都会笑醒。
躺在暖烘烘的炕上,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不妨碍关月荷点手指头。
“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录音机、电视机……嗯,还差什么呢?没差了!”
她家可真是个宝库啊!
以防有贼惦记,关月荷给家里大门加了一道锁。
赵大妈家专门弄了个柜子装电视,看完了就把柜子们合上,锁起来。关月荷嫌麻烦,还嫌这样不好看,没听赵大妈的去淘个柜子。
听到她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门卫大爷就知道小关科长肯定又是有好事情了。
谷满年刚停好车,就听关月荷招呼道:“姐夫,有空和我姐来我家看电视哈。”
“你买电视机?!”谷满年不得不给她竖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电视机票都能搞来。还有没有门路?我也想买一台。”
“你有空多深入群众,门路就有了。”
“嘿!”谷满年无奈地摇摇头,“又装神秘。”
关月荷高兴,不只是因为她买到了电视机,还因为她即将是一名正式的党员了!
“关月荷同志,恭喜了!”
关月荷在心里和郑厂长同时开口:“再接再厉!”
关月荷下班直奔肉站,买了足足两斤肉回家,准备做红烧肉。
“不留着过年?”
“二月底才过年,还远着呢。”关月荷说着就开始磨菜刀,叫江桂英招呼家里人过来她这边吃饭。
晚上,电视机开着,香喷喷的饭菜摆着,关月荷还从橱柜翻出来一瓶茅台,明目张胆地摆到了桌上。
“老关同志,小关科长今晚陪你喝两口。”
她之前倒是想自称关科长,但家里两个关科长呢,她大姐是大关科长,她就只能是小关科长了。
江桂英被她的称呼气笑,给老关师傅和小关科长每人一巴掌,就说要去把家里腌起来的鱼拿过来加餐。
“等等,我先宣布大事!”小关科长清了清嗓音,郑重道:“从今儿起,我,关月荷同志,就是一名党员啦!鼓掌!”
屋里的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纷纷呢跟着关月荷鼓掌。
“呀!有好事不早说,我还说你是为了你那电视机庆祝呢!”江桂英乐得直拍手。
关沧海也乐,“那我得多喝一杯,这大喜事,咱们老关家祖坟冒青烟了。”
说完,又被江桂英拍了一巴掌,“什么祖坟冒青烟,别在外头瞎说!”
“对对,说错了!”关沧海改口道:“咱家小关科长表现好,工作努力认真,深得群众喜爱……”
关月荷鹅鹅鹅地笑个不停,她就起了个头,老关师傅怪能夸的,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赵大妈听见她家屋里正热闹,过来看了眼,然后就得知了关月荷的好消息。
晚上,邻居们过来看电视,把孩子送过来,顺便道 喜。
常大爷看电视看到一半,忽然拍了下脑袋,“那咱们二号院都能成立个党支部了。我、月荷、宋公安。”
但二号院有宋公安家一个派出所分所就够了,暂时不需要一个党支部。
为着这事,关月荷乐呵了半个月,但眼看着春节越来越近,她又有了别的心事。
关月荷一边为今年春节福利格外丰厚而高兴,一边在嘀咕着:林忆苦不说年底回来吗?难道计划又改变了?
算下来,他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期间,有半年时间还联系不上人,她还是有点想他的。
“就只有一点想啊?”林思甜追问。
“冲着他的存款,我有十点想,哈哈哈。”
林忆苦在长湖街道的公交站下车,拎着行李正要大步直奔银杏胡同,忽然听到熟悉的两道笑声。
寻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林思甜和关月荷正在供销社门前排队,还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整条街都是她俩的笑声。
他正想悄悄地走过去给她们一个惊喜,但林思甜一下就看到他了,立刻挥手高声道:“哥!”
还叫关月荷一起看,“你对象回来了。”
关月荷也很惊喜,跟着挥了挥手,然后对林思甜道:“你哥回来了。”
这俩人又是一顿哈哈笑。
林忆苦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她们觉得好笑的点在哪,但她俩就是一个眼神对视上都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笑啥?
在林思甜和关月荷此时的眼里,林忆苦回来=那个狗大户回来了。
她俩没让林忆苦陪着排队,催他赶紧先回家放行李。
林思甜狐疑地盯着关月荷,“我咋觉得你和我哥有点奇怪?”
“两年没见,看着有点陌生了。你哥长得有点变化。”
“没有啊!”林思甜看不出来变化在哪,她哥不都长那样吗?
关月荷嘻嘻笑着凑到林思甜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哥长得更好看了点。”
不太说得上来,但看着更带劲儿了。
林思甜长呼一口气,她就多余问些废话!
第77章 喜庆
林忆苦这次是带着干部任命通知回来的, 年后了再去报道。
过来串门的邻居们都开玩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喝喜酒了,老方,桂英, 你们两家商量好日子了没有啊?”
方大妈忙道:“等工作的事稳定下来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去。”
江桂英也道:“就是,也不差这点时间的,让他们自己商量去。”
还开玩笑道:“两个都是犟脾气, 我们可没法按他们的头。”
谢大妈撇了下嘴,小声嘀咕道:“还不差这点时间?月荷今年都二十六了,忆苦也三十了吧?人许小妹去年都结婚领证了。”
许大妈立刻垮脸, 她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许小妹和那个程鹏领证结婚了的事,一听就来气。
但许大妈就是只会生闷气, 回家了才在家骂人。不像林忆苦, 觉得听得不舒服,张嘴就要反驳回去。
“谢大妈,月荷还没到二十六,我也才过二十八, 我家不按虚岁算年纪。”
“嗐, 都差不多, 谁家不按虚岁算啊?”
“我家不按。”林忆苦心想,二十八和三十能是一回事?听着就老了很多似的。
不想和谢大妈继续掰扯年纪问题,林忆苦就问:“我谢大爷现在从老家搬来没有?听说我谢大爷年年都来咱三号院闹一次, 让您跟着回老家过日子呢?”
谢大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瞪了林忆苦一眼, 气呼呼地转头回家去了。
许大妈跟着出了一口闷气, 但让她夸林忆苦,那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偷摸和程鹏领了证的小闺女,许大妈就来气, 再听到林忆苦和关月荷可能要结婚,气就更大了。
当初要是能把小闺女和林忆苦凑一对儿,她哪还用操心?小闺女以前还说林忆苦在南边,不想跟着过去过苦日子,看看,人家现在调回来了!
眼不见为净,许大妈也气呼呼地走了。
等邻居们散了,方大妈才拍了下林忆苦的后背,“别收拾了,思甜和月荷在供销社排队买水果罐头,你去接一接。”
“她俩要说悄悄话,不让我跟着,才叫我回来的。”
林忆苦边说,边从带回来的行李中掏礼物,哪些是给谁的,都被分得清清楚楚。连隔壁的关沧海和江桂英都有一份。
剩下一份被他单独放到了一边,没说是给谁的,方大妈偷偷笑了:还好这棒槌还知道要给对象送礼物。
—
“这是什么?”关月荷问完,又晃了晃包裹,接着笃定地道:“一双皮鞋。”
她鞋子几乎都是她妈做的布鞋,或者是从厂里买的运动鞋,也有双解放鞋,备着平时干活时穿的。
家里还有两双皮鞋,一双是搬到新家后自己买的,一双是参加广交会时发的。皮鞋耐穿,这么些年下来都没坏,她就一直没买新的。
“红色的小皮鞋啊!”
关月荷惊喜地看向堵在门口的林忆苦,表扬他这个礼物选得很好。
林忆苦同志的审美还是很好的,谈对象的这两年多,不管是送的肉票、吃的,还是围巾和小皮鞋,关月荷都十分喜欢。
这一看,关月荷看得仔细,终于看出来林忆苦这次回来哪里有变化了。
头发长长了点,垂下来的刘海正好挡住左边眉骨的那块疤。
林忆苦又被她盯到忍不住移开视线,清了下嗓音,问她要不要试试看鞋子合不合脚。
这么门里门外地干站着说话,怪怪的。关月荷侧身示意他进屋里。
“下次吧,西北西南不在家。”
不在家?
关月荷推开窗户,朝外喊道:“西南西北,过来看电视!”
没一会儿,不止西南西北过来了,赵大妈家的顺顺、前院的伍家旺、宝安宝宁、金花都跑向关月荷家。
关月荷得意地冲林忆苦龇牙:光喊人是喊不动的,小朋友们已经不对你的军校生活感兴趣了!
现在,整个银杏胡同的小朋友,最喜欢的是电视机!
但现在还没来电,关月荷给他们开了收音机听广播,还道:“今晚给你们几个留前排的位置,行了吧?”
这才把这帮小鬼头给哄下来。
有这帮碍眼的小鬼头在,她想和林忆苦拉拉小手都不成。但要没他们在,林忆苦这个老古董也死活不肯进屋。
“老古董”这个称号是林思甜给起的。
“老……呃,林忆苦过来帮我挪柜子。”
把家里的柜子挪开,搞了一次大扫除,快到饭点了,江桂英和方大妈前后在隔壁院喊他俩吃饭,才把这群小鬼头给放走。
走之前,个个再三叮嘱:“月荷姐姐/姑姑,要给我留位置啊!”
刚踏出二号院大门,林忆苦就问:“你和林思甜又给我起什么外号了?”
“没有的事!”关月荷还想趁着前后没人悄悄和他拉一下手呢,这会儿哪还有心思,一下子就溜进了三号院,“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
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哎,忆苦回来了?以后能经常回家里住了吧?月荷这以后是和你搬到军区大院里住还是留在咱们二号院住啊?”
一回头,发现喊他的是住二号院门房的陆昌。
陆昌和卢艳当初搬来时没引起多大的关注,而他当时正好在上中学,有空都想着往外跑,对这两个新邻居不太熟。
要不是月荷住二号院,他可能真会把这俩人给直接忽略掉,毕竟他们平时是真没存在感,邻居打架、公厕挖出来东西,他们也不去凑热闹。
他有点摸不着这俩人什么想法。
但今天上他家串门的邻居也没少打听,想知道月荷和他结婚后是不是要搬去他单位那边。
这些人应该是惦记上月荷的房子了,要是她搬走了,那她的房子就得重新分配。
林忆苦都统一回道:“月荷单位在附近,还是住这边方便。”
给陆昌的回答也是这个。
陆昌高兴地拍了下手,笑道:“那太好了!有宋公安和月荷在,咱们二号院就没遭过贼,以后你再搬进来,那贼都得绕道走。”
“老陆,唠啥呢?吃饭了。”卢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陆昌就道:“不说了,我媳妇儿喊我吃饭,你也赶紧回吧。”
林忆苦走到三号院门口了,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陆昌家所在的位置。
林忆苦被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以后住哪儿,而关月荷这儿,也不少人都来劝道:“忆苦回来得升职吧?再往上升是不是团级了?那他能分不错的房子吧?”
还有人打配合道:“能住军区大院儿,那房子条件肯定比咱们这儿好。是不是有自家单独的厕所?那比咱们天天跑公厕好多了。”
“可不是?原先要去胡同口跑公厕就算了,现在新的公厕还更远了,每天老遭罪!”
关月荷全都不接茬,认真地盯着电视看,等其他人没话说了,她才慢悠悠地道:“我就喜欢咱们银杏胡同,这儿热闹,天天跑公厕多有意思啊。”
其他人没了话说,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又听关月荷道:“房子是我们单位分给我的,只要我还在卓越服装厂一天,这房子就必须落在我头上,谁要打我房子的主意,我就让他们知道我拳头的厉害,哼!”
说完,又扫了一圈坐在后面的大人,“还看不看电视了?看就安静点,人小孩都比你们有素质。不看就出去吹风唠嗑去。一天天的,瞎操心,管我住哪儿呢,管好你们自家的事得了。”
“你这话说的,那你不得为忆苦考虑考虑?”
“您甭管,我家炕够宽够大。”关月荷淡淡地瞥了一眼过去,眼刀子都要把人刮一层皮下来了。
其他人:“……”
和她挨着坐的林思甜憋笑憋得厉害,谁说月荷的嘴皮子不够利索了?
这些人也是闲操心,她哥现在就等着去新单位报道,接着打结婚报告,等报告通过了,她哥就能卷铺盖搬进月荷家了。
而刚走到门外的林忆苦闻言,顿住了脚步,抓了抓头发,想着还是别进去了,省得她不好意思。
方大妈惊讶地看着出门不到三分钟的儿子,又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道:“打扮得挺好了,不去找月荷了?”
那不就在家瞎折腾半天了?
“哦,我等改天再穿。”
“我早说你大晚上的瞎收拾。”方大妈道:“等约会了你再打扮,现在穿好看有什么用?这个点谁不是想着看电视?”
林忆苦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听一回“老人言”。
除夕前一天,关月荷领了年货回来,正忙着下把地窖的红薯土豆拿一些上来,林忆苦那位同桌朋友上门做客了。
林忆苦过来找她,蹲在地窖口等她上来,问她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
“等一下!”关月荷把红薯土豆放厨房里,回屋换了件外套才出门。
林忆苦的同桌朋友叫钟声,很特别的名字,听一遍就记住了。
钟声嘴皮子厉害,和谁都能聊得好,就是长得看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凶不行啊,出去跑车,遇上不讲理的,就得靠拳头讲理了。看你长得凶,人家要惹事也得掂量着点。”
钟声说着说着,忽然咦了一声,盯着关月荷看了一会儿,摸摸脑袋道:“老林,我咋总觉得你对象看着眼熟呢?”
“哦!想起来了!”钟声拍了下大腿,“高一那会儿,有次咱俩偷溜去汽车厂大礼堂……唔唔唔……”
林忆苦及时把他嘴巴捂上,让他少揭短。
但关月荷已经想起来了,她那会儿还在上小学呢,小学放学早,她等其他三个发小下课一起回去,结果等到了应该在教室上课的林忆苦。
为了堵住她的嘴,林忆苦还承诺说回家了请她吃糖。
他们不说,关月荷都想不起来,林忆苦还欠她一颗糖!
方大妈和林大爷见到钟声,不用林忆苦介绍,他们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钟声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懂事。”
不然不至于经常被老师喊家长上门,老林爸妈没少在老师办公室见他,认不出来才怪。
“年纪小皮一点没事,现在懂事了就行。哎,小钟,你成家了没有?”
“哎哟,我大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有个小的还不会说话。”
“这点上,你比林忆苦懂事,以前我们没少操心。”
“他现在找的对象多好,您多省心不是?”
“那倒是。”方大妈被哄得乐呵,道:“小钟你比他嘴甜,这点好。”
钟声和方大妈、林大爷聊上了,这做饭的活就落在了林忆苦和林思甜身上。
江桂英刚从关爱国那间空房出来,差点被沙发上的大活人吓一跳。
“正好,你今晚在家吃饭不?在家吃我就多下点面。”
“在啊。”关月荷指了指桌上的奶粉,“林忆苦朋友带过来的奶粉,您和我爹留着补身体。”
方大妈留她吃饭来着,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林忆苦和思甜都不在家的那段日子,要是林大爷又要留厂里加班,她偶尔会去方大妈家多待一会儿,没少被方大妈塞吃的。
但现在林忆苦在家,他俩还没扯证,她就觉得留他家里吃饭招待客人怪不自在的。
江桂英也没说好不好,只道:“以后留那边吃饭的机会多得是。”
又把桌上一包奶粉收起来,“我给你姐留着,奶粉这东西不好弄,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去找,那难了。”
关月华在十月份查出来怀孕了,谷满年紧张了一阵,结果,人家照旧每天风风火火地上班去。
关月荷点着手指算时间,道:“这不还有好几个月吗?”
现在才二月,等到六月才生,早着呢。
“什么都得提前备起来,哪里早了?”江桂英叹气道:“我早说让她分房的时候和人换这边来吧,她大嫂又刚生了一个,她婆婆走不开,要离得近,还能把孩子放我这儿带……你的我不操心,以后我和老方两个,保管能帮你带好,你们忙活你们的工作去。”
关月荷抖了抖肩膀,证还没扯呢,就开始讨论孩子归谁带的问题了?她觉得这事还远着呢。
“不远了!”江桂英见她捂着耳朵一副不想听的模样,也懒得继续说,就道:“你和忆苦商量着来,我管不了你们。”
吃过晚饭,关月荷和林忆苦去送钟声,把人送到街道上才转头回家。
关月荷可算是逮到机会和林忆苦牵手了!
才刚牵上,她就把林忆苦的手凑近了看,两年时间,多了不少细长的疤痕。
他和林思甜算是难兄难妹了,一个两个都带了不少伤回来。
“小伤,不疼。”林忆苦没让她继续看下来,反手拉住她的手,一起揣进了他大衣口袋里。
关月荷眼睛一亮,她之前怎么没想过还能这样牵手?!
冬天寒风呼呼地吹,手光着露在外面很冷的。
“呐,那边。”
林忆苦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原来的公厕被填平,那块空地现在被改成了银杏胡同居民活动场所,足足摆了六张乒乓球桌。
“银杏树叶子变黄的时候,街道办和汽车厂一起出资给弄的,要追赶全民体育热潮,男女老少一起打国球。”
“要不是天气冷,大爷大妈们不肯出来运动,不然我得给你露一手。我现在可是银杏胡同第一!”
“哦,你以后千万不要和明大爷打,他最爱耍赖,这个球不算数,那个球不算数,输了就是刚刚没准备好……你笑什么?我在给你传授经验。”
“我要是赢了,你是不是也得耍赖?”
“不可能!我关月荷就不是那种人!我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党员,这种耍赖的事情,我不可能做的!”
林忆苦挑了下眉,“你现在是正式党员了?”
有人得意地抬着下巴“哼”了好大一声,似乎在说:这还用问?!
“啊对了,”关月荷问他年后什么时候去报道,“伯母说让你回去让她看看,不然她不放心。”
“年初八去报道。你看哪天方便,听你安排。”
“年初一不行,年初二去我姐家,那就年初三,正好星期天我不用上班。可以吗?”
“好。”林忆苦点头,瞥见她一直把脸往围巾里藏,口袋里的手摩挲了下她手背,“回家吧。”
“再转一圈。”她都两年没见着人了,好不容易有点独处的机会,着急回家干啥?林思甜说得没错,林忆苦是个老古董。
转了一圈,趁林忆苦不注意,周围又没人,她飞快地抱了下林忆苦,在他反应过来前撒腿就跑。
整个胡同都是她得逞后哈哈的大笑声。
站在原地的林忆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她要把他整个人抱起来,这个想法吓得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刚刚她扑过来时的香味还留在衣服上,林忆苦又在外面转了一圈,身上的燥热都散完了才回家。
今年的除夕是近十年来最喜庆的。
大家像是故意扯着嗓门说话的,老远都能听到有人说:“我家今年啊,鸡鸭鱼肉都给备全了!”
还有小孩子们终于又可以玩鞭炮,拿着刚到手的零花钱,呼朋唤友地直奔供销社。
其他院子的人不停地往三号院走,个个都带着红纸和两个鸡蛋,有的则是带了糖果或者是小包红糖。
“谢老师,麻烦您帮我们写副对联,要那种能添丁发财升大官的。”
“哦哟,你这够贪心!谢老师,我家不贪心,就要个能心想事成的,今年一定得给我们家老大分间房啊,家里都住不开了。”
“谢老师……”
谢大妈忙着收好处,笑得见牙不见眼,谁来说都应了下来。
谢振华也不在意谢大妈的行为,他看样子挺享受给邻居们写对联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引得邻居们纷纷夸赞。
关月荷也带着红纸和鸡蛋过来讨对联,但她听了大爷大妈们的想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是来讨对联的还是来拜神佛的?”
现在没人管嘴上的封建迷信了,大家说话都不用忌讳了。
关月荷的想法比较朴素,“我明年要个相机,再要个洗衣机!”
她之前不知道还有洗衣机这玩意儿,但钟声昨天来做客,知道她大哥平时跑南边,走之前还去和她大哥交换了联系方式,托她大哥要是有门路搞到洗衣机,帮他带一台回来。
不用动手洗衣服?她当时就决定要攒钱买一台洗衣机了。
至于相机,她今年三月又要跟着五星汽车厂的参展团去参加广交会了,但现在还没借到相机。
说是跟着五星汽车厂去也不太准确,她应该是算京市参展团翻译人员,但指定给五星汽车厂做翻译。
人群外的林忆苦笑出了声。
正要提笔的谢振华很是无奈,又把笔放下,让她想个实际点的。
关月荷指向桌上做参考的对联,“就这个吧,丰衣足食,很实际了。”
谢振华动作极快,把她的对联写好,立刻让下一个上来。
生怕关月荷找他变出相机和洗衣机,真是狮子大开口!
掺和了一阵热闹的关月荷拎着对联退出人群,又得到了婷婷免费赠送的一张福字。
“不错!写得比你爸好,给你一颗糖。自己拿。”关月荷侧着身子让婷婷自己掏口袋。
被夸的婷婷捂着嘴腼腆地笑着道谢。
关月荷正要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住,低头一看,元宝正气呼呼地斜着眼瞪她。
“你也要糖啊?那你也拿一颗。”
元宝不缺糖吃,举着手里的福字道:“我写得也好看!”
关月荷对着她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实在是夸不出口,腾出手来直接给她塞了一颗糖,匆匆溜了。
别说,有对联和没对联,过年的喜庆差一倍!
蔡英过来看到了,懊恼地道:“忘记买红纸了!”
“我这有多的啊,你先拿去用着。谢老师那排老长的队,早点去啊。”
贴完对联,关月荷还去伍二妮家换剪好的窗花。
“二妮姐,你还有这手艺啊?!”剪出来的小动物都活灵活现的,别说小孩子喜欢了,她这个大人也喜欢。
“以前不好拿出来招摇,现在没人管了,才又给捡了起来。好多年没剪,有些手生了。”
伍二妮家里也挤满了人,伍家旺抱着他弟弟出门去透气,被正要出门的华大妈塞了两块饼干。
林忆苦也给他塞了两块糖,问:“看到你月荷姑姑了没有?”
伍家旺指了指自己家。
关月荷小心地捏着十几张剪纸出来,见着林忆苦,招呼他一块儿回家。
伍家旺和他弟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进了关月荷家里,坐沙发上看俩大人到处贴剪纸。
很无聊的一件事情,也不懂他们大人怎么能这么高兴?
今年除了张贴对联,各家的年夜饭也更丰盛了。
关爱国和周宝玉下午才回到家,正好赶上各家的炸年货出锅。
林思甜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灶膛前,把她妈吩咐的事转给她哥,“哥,妈喊你去给月荷家送年货!”
“你哥在拔鸡毛,你去送。”方大妈拍了下她,嘀咕道:“平时你去找月荷多积极,今儿给你安排任务还不好?”
“您不懂,我这是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省得月荷说,有点想她哥。
还没把林忆苦喊回来,关月荷已经带着自家的炸货过来了,熟门熟路地找盘子倒进去,顺便把要送她家的给带走。
“哎,许成才,子兰!过来家里吃炸货。”关月荷忽略他们的拒绝,单手就把妞妞给抱走,“你们不去,妞妞说要去。”
院子里一直热闹到各家开饭,大家才各回各家,窝在小小的屋里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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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荷!月荷,快出来点鞭炮!”林思甜在院子里喊道。
她这探头出去看,发现林思甜和林忆苦正在等着她,许成才抱着妞妞和秦子兰也闻声出来。
胡同口前面的空地成了放鞭炮的最好的地方,大人们再也不用担心熊孩子们炸厕所了!
尽管前面的日子有些沉闷,但当下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欢快。
关月荷真心觉得,这是近十年来,她过的最称心如意的一个春节。
哦,要是远在东北的丁学文也在,就更好了!
第78章 媳妇儿本
七七年新春的喜庆, 不只在于家家户户门口的红对联、各式各样的红窗纸,关月荷发现,上门串亲戚拜年的人更多了。
尤其是李大爷和华大妈家。
李大爷两口子自从结婚后, 过年就没再去李大爷侄子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单独过。
平时节日偶尔会有李大爷的老战友们过来走动,但不像今天,上门的客人陆陆续续, 从一大早开始就没断过。
关月荷不认得上门的客人,但院里的张大爷能认出两三个。
“听说之前就全家下放到几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分去哪儿, 总之得快有十年了。”
“不容易,终于被平反回来了。”二大妈跟着感慨了句, 但说完, 二大妈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前面和平路的几个四合院正要收回呢,听说得还给主人家,住那儿的人麻烦喽,现在还跟单位闹呢。”
张大爷:“单位早晚得给解决了, 闹也没用。”
赵大妈不赞同, “早解决和晚解决能是一回事?闹了能早解决!”
说着又嫌弃地白了他们几个大爷, “受不了你们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净扯后腿!”
常大爷不吭声,但关月荷知道点内情, 据说是常大爷不肯上门去请教厂里的八级钳工老师傅, 现在还牢牢挂着“常六钳”这个外号, 赵大妈这是在暗着点他呢。
其他人不知情,又把话题扯回到平反回城的人身上。
下放、平反这事,离关月荷有点远, 她家亲朋好友都是工农兵,没有和“资本家”挂得上钩的。
但说远,似乎也不是很远。
不少人得到平反回城,有的官复原职,有的补贴多年工资,还有的回到原岗位。
五星汽车厂的技术科就回来了好几个技术员,关月荷年前去汽车厂了解今年参展产品的时候,在技术科就见到了他们。
其中有一个还是最早带章新碧、郭旭升的老领导。
更近一点的,就是丁学文的朋友陈立中了。
丁学文的来信中没详写陈立中家里的情况,但提到了陈立中的家人已得到平反,过些日子回京,或许陈立中也很快就要回来了。
而丁学文的归期仍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但关月荷他们几个还是为陈立中感到高兴,开玩笑道:“不知道陈立中有没有带出合格的养猪能手,他不在,四道沟生产大队的养猪场还能不能继续发展壮大哦?”
林思甜笑关月荷道:“你就是馋人家做的腊肉!”
“你不馋,你别来我这儿蹭肉吃。”
林思甜故意道:“我就吃,我还叫我哥一起来吃光你家的肉。”
正被她们提到的林忆苦来还车,把关月荷的自行车推到门边,敲了敲客厅的窗户,问他们几个要不要去溜冰。
林思甜和许成才、秦子兰他们很是识趣,都说还有事要忙,不跟他们出门吹风了。
最后,去溜冰的只有关月荷和林忆苦两个。
从去年开始,大街上年轻同志的穿着渐渐变得鲜艳起来。以前是一片灰色、蓝色、绿色海洋里,缀着几处红的、黄的、粉的。现在五颜六色的衣服多了,也就不觉得突兀了。
关月荷晃了下脚,就看到了脚上的红色小皮鞋。
她也是个赶潮流的年轻同志。
不止赶潮流,还喜欢赶速度。
林忆苦在偌大的溜冰场得不时地穿过人群去追她,好不容易追上了,无奈道:“关月荷,你溜冰也要超英赶美吗?”
“你自己问的,要不要比比看?”关月荷哼了声,“你和明大爷一个样,输了耍赖。”
“比赛不得先站到同一条线上喊一二三才开始啊?我刚说完你就冲出去。”林忆苦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关月荷能按常理出牌就怪了。
果然,关月荷理直气壮道:“起跑反应也是决胜的关键!”
满足了自己的对胜利的欲望,关月荷没再犟嘴,说要慢慢滑。于是,被她牵着的林忆苦也只能慢慢地一点点挪动。
关月荷也会观察其他来溜冰场约会的小年轻们,有人是一阵惊呼然后就抱到了一起,再不好意思地分开。
她估算了下自己的力气,有点担心她冲过了头,能把林忆苦给撞飞。
想到这个画面,她自己就乐得笑弯了腰。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笑什么,但能猜到肯定是在笑他。
林忆苦帮她挡着风,等她笑够了,才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滑去。
事实证明,她不会撞飞了林忆苦。
到时间要去还溜冰鞋时,关月荷喊了声林忆苦,趁他转身时,冲上去抱了个满怀。
两人往后滑了一小段,没人被撞飞。
林忆苦这回反应极快,张手把人给抱牢了,下巴刚好够到她的脑袋。
她老说她长高了点,他之前有些存疑,现在终于被证实是真的。
“换个人可没法和你这么玩。”
关月荷却心想:换个人我也不敢这么玩啊!
但话说回来了,她干嘛要换个人?
旁边的人呼呼地冲过去、冲回来,他们好似抱了很久,但一看手表时间,才过去了两分钟。
最后赶在超时前的两分钟把溜冰鞋还了回去,顺利拿回押金。
林思甜不早说来溜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她以为来溜冰就只是来滑着玩的。
她以前和他们三个来玩,都是和别人比快慢,玩得嗷嗷喊,想想这画面,她觉得还是去电影院看电影体面点。
“怎么了?”听到她再次叹气,林忆苦没法忽略,猜测着:“再去玩一会儿?”
“不是,我觉得有时候得改一改老思想。”太过想当然,就错过了很多。
这话没头没尾的,林忆苦实在猜不明白,于是就换上别的话题,“前面有人卖糕点,去看看?”
“哪里?”关月荷立刻被吸引住,顺着他的手指才发现前面好些人围一块儿,仔细看才发现是有人背吃的出来卖。
“快走!”拉上林忆苦就直奔前面的人群。
现在对小打小闹的投机倒把抓得没那么严了,往常都是去黑市进行交易,现在 有人都敢跑到街上悄悄吆喝了。
还是以往那样,只要没人举报,就算是公安看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关月荷这样喜欢吃的就高兴了,不用票,能买到的东西做得甚至比国营饭店的还要好,她要是碰上了喜欢吃的,少不了要买点解馋。
还有个同样喜欢吃且能吃的人作伴,吃到好吃的愉悦感会翻几倍。
“关月荷同志!你也来溜冰啊?”赵攸同刚刚还鞋的时候才看到她,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这才追了上来打招呼。
打了招呼,才发现关月荷旁边的人,就问:“这是你对象吧?”
“是,林忆苦。”
关月荷又给林忆苦介绍道:“这是我和你提过的,汽车厂技术科的赵攸同赵技术员。哦,现在是赵科长了,汽车厂第六代汽车能推出,赵科长贡献了好几项发明,章老师和郭老师经常夸你呢。”
“没有没有。”赵攸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俩手里拿着吃的,不好耽误人家时间,才说了来意,“听说你要借相机,我那有一台,你没借到的话可以先拿去用,但胶卷就得你自己买了。”
“太好了!”关月荷想了想,又道:“我看看我姐是不是借到了,要是没借到,我再找你借。谢谢你啊赵同志。对了,你不参加这次广交会吗?”
“我还有别的工作,没法去。”赵攸同又和林忆苦点了点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慢走。”
等走远了,赵攸同又回头看了会儿,前面的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兴许是吃到好吃的了,关月荷掰了一块分给林忆苦,等着他吃下去也点头,才又高兴地继续吃手里的食物。
他好奇了挺长时间,关月荷谈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要不是汽车厂很多工人都知道“林忆苦”这个人,迟迟不见关月荷把结婚提上日程,他都要以为是关月荷捏造出了一个假对象了。
今天可算是见到了本人。
一看就觉得这人一身正气,就是看着不太好说话,声音和脸色都冷冰冰的。不像关月荷同志,次次见她都是笑呵呵的,脾气好性格很爽朗。
怪不得关月荷说他长得就不是她喜欢的。好吧,他和那位林同志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没一点沾边的。
赵攸同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又被寒风一吹,赶忙抛开多余的想法,跑向等着他的几位朋友。
年初二的热闹不输年初一。
江桂英不让关月华怀着孩子到处跑,于是,关家人直接去了关月华家里拜年。
关月荷猜着,可能也是想躲着小姑和舅舅。
怀了孩子的关月华脾气半点没变,还是有气就当场出。
隔壁家做饭的炉子摆到走廊,一天挪一点,都挪到家门边了。
谷满年怕哪天出门给撞上,万一炉子里还烧着开水,那更危险,就敲了隔壁家的门,让他们把炉子挪到自家阳台去。
隔壁家不同意,说要把阳台隔出来做个小房间,门外还要摆别的东西,反正不挪到他家门口跟前,谷满年就管不着。
关月荷他们拎着礼品过来时,关月华和谷满年两口子正叉着腰站人家门口骂呢,那炉子也直接挪到了隔壁家门口正中间。
怪不得谷满年好几次被工会和妇联的找上门,让他这个当干部的,肚量大一点。
关月荷挠挠脸,得亏她不是住这边家属院,不然她也得被工会和妇联找家里来。
隔壁家骂不过,又不敢和一个孕妇动手,忍着气躲家里。
江桂英看得两眼一黑,扶着人回屋就开始数落道:“你这口气就不能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了,你爱怎么吵就怎么吵!”
“忍不了!”关月华呼了一口气,“我怕这口气忍着忍着,把孩子给忍没了。我不吭声,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隔壁那个死老太婆,来了之后就没消停过,在她儿子家里耍婆婆威风我管不着,敢耍到我跟前来,你看我能忍她?”
关月荷很理解她姐,在旁边不停地点头,有些人就是贱嗖嗖的,不收拾一顿,心里恼火得厉害,最后难受的只有自己。
“咋?!隔壁那个老太婆欺负到你这儿来了?上次我来就说她一脸凶相不好相处!”
江桂英刚刚还劝关月华呢,现在一听,袖子一撸,冲出去砰砰砰地敲门,“哪个来我闺女家耍婆婆威风?你给我出来!我今天不把你的嘴给撕了,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隔壁家依然在装死,等江桂英回来了,隔壁家才有人哭嚎,“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
楼道那么多户人家,愣是没一个人出来帮忙说话的。
得,这又是个和老包头一样惹了众怒的。
房子是谷满年没结婚前就分到了的,按他当时的情况,只能分到个大单间,房子分下来后才把卧室单独隔了出来。
这边屋子本来就不够宽敞,现在人一多,就更挤了。
“厂里今年要建新宿舍楼,像我的情况,可以申请重新排队分房,下次能分个一室的。”
江桂英道:“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当年我们刚进城里,三个孩子,也只有一间房。后来有了爱国,才多分到了一间,再等建国转正要结婚了,才申请到了三间房。日子嘛,一步一步来。”
说到分房,关建国至今还没排到分房资格,眼瞅着伟伟和静静年纪越来越大,再分不到房,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挤。
汽车厂一个大厂,在分房这块的福利上,远远比不上服装厂这个小厂。
关沧海更关心的,是大闺女工作的问题。
“宣传的科长被撤几个月了,你这代科长年后也该转正了吧?”
去年,不少人得到平反,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问题被清算下台。五星汽车厂内部,拔出萝卜带出泥,有部分干部不是被开除就是被降职,原来的宣传科科长就是部分干部中的一员。
宣传科没了领头的,一下子就把干了不少实事的关月华给突显了出来,上头没明确表态,但她这几个月干的可是科长干的活。
关月荷心道:老关师傅真是个官迷!
老关师傅以前也不指望当不当官的,但谁让俩闺女争气都当上了副科长呢,他现在觉得能指望一下。
关月华摇头,“不好说,可能会从其他地方调个人过来。领导想让我去妇联工作呢……你笑啥?”
其他人纷纷看向关月荷。
“这位领导真是慧眼识英雄!”关月荷夸道。
江桂英沉默了会儿,才道:“我看还是宣传科好,去妇联了,你三天两头和工人、家属吵架,那影响多不好。”
“哈哈!”关月荷这回是真忍不住笑声了。
关月华气得想把她嘴巴给缝起来。
在关月华家里待到下午,关家人才回家。
而关月荷也从她姐那里得到了确定的回复:相机借不到了,她朋友自己要用。
看来只能去找赵技术员借相机了。
关月荷一回来,就听说许小妹今天带爱人程鹏回来走亲戚,为了房子的事情,许小妹又和家里闹掰了。
“许小妹怀孩子了,程鹏几个兄弟都成家了挤家里,厂里给了他们分房资格,许大妈让许小妹和胡同里的人换房,搬到胡同这边住,离家近,许小妹不乐意,就掰了呗。”
关月荷不太理解,“干啥非得要住得近啊?”
“哎呀,老人谁不想儿女都离得近?有啥事还能帮衬搭个手。不过,这年轻人喜欢楼房,不愿意住平楼,强按头没意思,许大妈就是死犟。”
那难了,许小妹也是犟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动的。
还没听完八卦,关月荷就被江桂英喊了回去。
她明天和林忆苦回老家走亲戚,家里其他人都不回去,就把要捎带的年货交给他们。
“关爱国不回去吗?”
“我要多待两天,二姐,我不给你和忆苦哥碍眼。”关爱国从他房间里探出个脑袋来。
隔壁,林思甜跟着学嘴道:“哥,我也不给你和月荷碍眼。”
方大妈被她怪里怪气的语调逗笑,指了指桌上打包好的礼品,才对林忆苦道:“这些是给月荷老家亲戚的,月荷和她伯父伯母、她二哥关系好,礼厚一点是应该的。”
“谢谢妈。”
“早点把你嫁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方大妈开玩笑,乐得林思甜笑个不停,林忆苦自己都没忍住笑。
“你年初八去报道,你明天跟月荷商量看看,我们哪天去她家里正式拜访好。”
林大爷笑道:“两家邻居二十来年,还没搞过这么正式的。”
方大妈却道:“平时关系好能随意,嫁娶是大事,礼数不能省了,还得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哦对,你那媳妇儿本,我给放你房间抽屉了,你找时间和月荷透个底。我听你江大妈说了,结婚前得把月荷的那房子粉刷一遍,屋里的家具得换一些,你们商量着来,我们不插手,要帮忙的你们就吱个声。”
“好。”林忆苦一一应下,还看了眼因为心虚而眼神闪躲的林思甜。
就算他不透底,月荷肯定也早知道他有多少家底了,谁让他家里有个耳报神呢。
—
隔天,关月荷和林忆苦又拎又抱的,东西不少,车头上还挂了两网兜东西,全是两家长辈给准备的。
“别送了,你们回吧。”关月荷挥了挥手,催林忆苦赶紧蹬车。
他们得带着车去坐公交,不然进大队那段路光靠腿走要走挺久。
“一二三四五,五包。这搞的,咱俩好像刚从家里打劫出来似的。”
关月荷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挺对,以后他俩不想做饭了,带着碗筷去三号院就行了。好像是有点像回家打劫的。
公交上挤得人不想说话,终于到了要靠自己骑车的路段,他俩才能好好说上话。
刚说了一会儿,关卫国开着大队的拖拉机出来接人,把他们连车带人一起给捎回去。
“二哥,咋这么巧?!”
“婶给大队打电话,说你们早上过来,正好大队的拖拉机今天闲着,我就出来接了。”
后面没有关月荷插嘴的空档,都是她二哥和林忆苦在聊,其实主要是她二哥问,林忆苦回答,简直跟宋公安审犯人似的。
一到家,大伯母看着是拉着关月荷说话,实际上眼睛一直在悄悄观察林忆苦。
大伯一直对军人有好感,而林忆苦今天还特意穿了身军装,进了屋,军大衣一脱下来,看着就很靠谱,大伯乐呵呵地招呼人坐下喝茶。
关月荷还笑大伯母呢,“咱大大方方地看呗。”
她老盯着林忆苦看都没不好意思。
大伯母好笑地拍了她两下,但还是对她的眼光给予肯定,“人看着正派,差不了。”
关月荷挺直了腰板,得意道:“那是!我把我身边的男同志全扒拉一遍,自己挑出来的,不可能差!”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看得出来大伯大伯母很满意林忆苦了。他们下午回家的时候,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往他们自行车上挂,她解开一个,后座又能绑起来一个。
娟娟抱着她的大腿想跟着一块儿走,被二嫂抱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的。
他们坐着拖拉机走远了,还能听到娟娟的哭声。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关卫国笑道:“她现在见谁都想跟人家走,以为人家能带她去公社逛供销社呢。”
“你和二嫂有空带她去我那儿住两天,我带她去逛百货大楼。”
“别说。”关卫国道:“爱国哄她说等你结婚了就能去城里喝喜酒,她前段时间天天在家问小姑啥时候结婚。”
关月荷笑了,以前伟伟和静静也盼着大姐找对象,就是因为对象上门时家里会做好吃的。小孩子想得就是简单。
“咋不说话了?你俩结婚的事什么时候定啊?我爸妈想问,又怕你俩不自在。”
林忆苦不说话,光盯着关月荷看。
“我着急没用啊,这不是得等林忆苦打结婚报告嘛。”
说完一转头,就对上了林忆苦的眼睛,这回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的人变成她了。关月荷没再转头去看他。
回到家没多久,林忆苦又找了过来,敞开着大门,这次没喊小娃娃们来当“监督员”。
“正好,这些是伯母说要给你带回家的,你给拎回去。”
林忆苦没心思去看桌上的回礼,把带来的存折放到了桌上,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那我去报道后就去打结婚报告了?”
关月荷呼吸一紧,摸摸脸,点了下头,也不管他看见没有。
正觉得脸热时,想起来他带来的存折,翻开一看,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林思甜的情报很准确,林忆苦的媳妇儿本非常丰厚!
“还有这个。”
“是什么?”关月荷看向他伸过来的拳头。
手指展开,掌心里是一张相机票,可以凭票到百货大楼购买一台相机。
关月荷惊喜地瞪大了双眼,“你这是找哪个朋友换到的?”
“先给你补上相机,洗衣机有点难搞,你再等等。”
“早知道我就该找你写对联啊!”
关月荷看看左边的存折,再看看右边的相机票,再次找林忆苦确认,“你的存折真给我保管了?”
林忆苦不答反问:“你真确定,我可以打结婚报告了?”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关月荷眨了眨眼,把存折合上,连着相机票一起顺手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十分确定地回道:“打吧。”
这下两个人都满意了,像是同时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
但关月荷觉得,应该是她的满意更多一点。
不仅把人扒拉过来了,连带着还有丰厚的媳妇儿本。
全是她的!
第79章 变化
林忆苦的存折上交了, 但两家正式坐下来吃顿饭的安排还得往后挪,怎么也要等到林忆苦的结婚报告通过了,才好坐下来谈结婚领证的事情。
关月荷现在取代林忆苦, 成为了银杏胡同的第一大户。
虽然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存款情况,但不妨碍她觉得自己就是存款最多的。
过完春节去上班的第一天,谢冬雪见到她的第一眼,问的就是:“你又买到什么大件了?”
元旦回来上班, 几乎全厂的人都知道小关科长买了电视机。
当然了,这不是小关科长自己显摆出去的,而是同样想找获得电视机票的大姐换票的工人宣传出来的。
小关科长没对外显摆, 但和她关系好的朋友听她显摆了足足半个月。
“你怎么知道我有了张相机票?”小关科长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在说:谢冬雪同志, 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同志了!
又一不小心给她找到机会显摆上了。谢冬雪扭头就走。
“哈哈哈, 我错了。”关月荷小跑着跟上谢冬雪,问要不要她从广交会捎带什么东西回来。
谢冬雪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就让她看着买点。还道:“既然你有相机票了,我就不找朋友借相机了。”
“是你朋友还是你对象?”
谢冬雪之前听家里的, 和邻居家的哥哥谈了一段时间, 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爸妈老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 就分了。
现在谈的对象是工会主任给介绍的,是转业到机械厂做保卫科副科长的退伍军人。
“对象的朋友。”谢冬雪想着绕开话题,问她什么时候和林忆苦结婚。
“等他打报告, 可能你还排我前头。”
谢冬雪摇摇头, 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凑到她耳边道:“卫副科长要调走了,我们科长今早才找了我谈话。等工作的事定下来了,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太好了!”关月荷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 俩人都捂着嘴偷笑。
好像当年知道能一块儿去上工农兵大学那会儿,知道朋友能一起往上走,像喝了糖水一样,甜滋滋的。
但多长了几岁,她们现在可不会抱一块儿乐得原地蹦跳。
没两天,卫长河离开卓越服装厂,听说是他原来的领导恢复职位,他又被调回去当领导秘书了。
与此同时,厂里的宣传科和人事科都有了新的人事调动。
谢冬雪同志被任命为宣传科副科长,高小芳同志被任命为人事科副科长。
何霜霜还是没能往上走一步,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但何霜霜也说:“没办法,高小芳除了没有上过工农兵大学,其他的也没比我差。”
连关月荷都不得不佩服高小芳。
从车间工人转到干部岗,现在又成了副科长,关月荷认为自己能当上副科长,其中有运气和力气加成,而高小芳就真是全靠能力和努力了。
“我在想,要不要和别人换个单位。”何霜霜难得一副沮丧的表情。
有她公公和她爱人在,她想在卓越服装厂更上一步就得做出比别人更大的成绩。可有时候没好的时机,努力也是多余的。
关月荷和谢冬雪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
虽然何霜霜嘴上不说,但她俩都知道,何霜霜可不是只想当个普通的科员。
“你俩别皱眉了,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确实,她俩发愁也没用,啥忙也帮不上。
年初五那天,关月荷把存折给了林忆苦,让他去取买相机的钱出来。
林忆苦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她要把存折给退回来。
林忆苦把存款的零头取了出来,存折又回到关月荷手里,她看了存款,还有三千。
看得她又羡慕又庆幸,她得存多少年才能存到这个数啊?!但好在,现在都是她的了。
林思甜知道后也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领到证就不动存折里的钱呢。”
关月荷很是震惊,“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都到她手里了,拿回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她才不装矜持,非要把证领了才花林忆苦的媳妇儿本。
“早晚都是要花,早点把相机买了,还能早点用。”
要不是去取钱还得出示证件,非本人或者本人亲属不能领取,她就早自己去银行了。
林思甜立刻贴了过来,说自己的手表在救人时给摔坏了,想换只新的,需要资助五十块。
“买!”大户关月荷答应得很是痛快,刷刷刷地点出五张大团结,林思甜抱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咱俩才是亲姐妹啊月荷!”
“怪不得林忆苦说你狗腿的时候最可爱。”
“啊!林忆苦居然这么说我?!以后他可看不到我狗腿了!”说完,林思甜又紧紧抱住关月荷的手,“你以后一定要捏紧林忆苦的存折啊!”
说是要资助,但林思甜还是留了张借条,还十分骄傲地道:“我可不是那种搅家精小姑子!”
关月荷转头就把借条给了林忆苦,让他拿去还林思甜,叮嘱道:“你要和思甜讲清楚,我也不是什么恶毒大嫂的!”
在她们中间传话的林忆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林思甜隔天就戴上了一只售价两百多的贵重手表。
关月荷在自己家都能听到方大妈说林忆苦、林思甜兄妹俩败家子的声音,心虚的她缩了缩脖子。
林思甜去医学院进修学习,补助只够她自己生活用的,根本攒不下钱来,而她之前的工资,方大妈怕她大手大脚花掉,还帮她保管着。
方大妈想着,林思甜手里的存款不可能买得了这么贵的手表,只可能是林忆苦暗中资助了一部分。
“一块手表能戴好多年呢。”林忆苦抗下了这口锅,还帮着妹妹说话。
“你俩都是到结婚有小家的年纪了,以后要花大钱,也得想想自己的小家……”
兄妹俩认错态度极好,一个劲地点头。
林思甜在偷笑,林忆苦趁亲妈没注意,弹了下她脑门。
年初七,林思甜拎着行李返校继续学习。年初八,林忆苦也带着证件去新单位报道。
关月荷连着两天早起去送这兄妹俩到公交车站,把人一送走,她就开始忙活去广交会当翻译员的任务。
她这次的身份是市参展团的翻译员,还得去市里开会了解翻译员的工作安排。但她又是指定给五星汽车厂做翻译,所以还得去五星汽车厂开会。
正巧在汽车厂遇上了赵攸同,关月荷说自己准备买台相机,暂时不用找他借了。
赵攸同开玩笑道:“不会是你对象吃醋了吧?”
“不至于。”关月荷摆摆手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我和其他男同志有来往就吃醋。他也知道我不是乱来的人,放心着呢。”
关月荷也开玩笑道:“我和他可都是党员!赵同志,你放心,我们的思想都很端正!”
赵攸同笑了起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错,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
“月荷。”前面的章新碧冲她招了招手,关月荷和赵攸同的谈话也不得不终止,转头各忙各的工作去了。
从汽车厂出来,关月荷扫了眼手表,趁还有时间,她直接奔向百货大楼。
在柜台前挑挑选选,在售货员耐心告罄前终于确定下来,顺便买了不少胶卷。林忆苦取出来的钱就这样被花得差不多了。
这次参展,汽车厂没给参展人员准备西装鞋子,但关月荷也不担心,把三年前的那两套拿出来穿就好了。
她这回有了经验,还多准备了两件衬衫,多做了一条黑色裤子,不用担心衣服晒不干的问题了。
三月中旬,林忆苦的结婚报告通过了,但关月荷此时正和五星汽车厂的参展团在前往羊城的火车上。
这次,关月荷没窝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而是也去听前面几位老同志们的谈话。
这些人里,有两位是去年平反回城的专家,正在聊国家某方面的技术在这十年里发展缓慢,懂技术的人才断代了,年轻一辈再不培养起来,难道以后还要靠他们这些能当爷爷的老家伙顶住?
关月荷不太懂他们说的那些技术,但她听得懂他们聊天的中心思想:人才断代了。
章新碧也道:“确实如此,我和老郭现在都还身兼两职呢!”
旁边的人开玩笑道:“那你们还不把小关同志给调汽车厂去?”
小关同志连忙摇头,“那不成,我们厂也缺会外语的人才。”
他们郑厂长可是说了,他们卓越服装厂也要争取参加广交会!
章新碧早知道关月荷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卓越服装厂,压根没再想着把她挖去汽车厂。
郭旭升道:“当下正是国家各行各业缺人才的时候,指不定哪天又要大力提拔人才了。我看,恢复高考很有必要。”
好几个曾经的大学生默默点头赞同。
工农兵大学刚搞起来的时候,还是能输送不少人才进到各行各业的。后来,这大学慢慢的变了味,毕业出来的学生没多少是真掌握了技术的。还不如厂里自己办的技校培养出来的技术员。
这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学生比起以前正儿八经通过高考的大学生,差距太大。
在关月荷思考“真的会恢复高考吗”时,章新碧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道:“任何时候,人才都是重要的。”
关月荷无声地叹气,道理她是知道的,可德语真的好难学!
但今天被老同志们这么一说,她又攒了一堆能量,发誓要和德语死磕到底!
省得被春梅来信嘲笑她短短两句话,语法错误、单词也错误……
这次参加广交会,翻译人员团队壮大了很多,多出来的大部分是去年重新回到岗位上的懂外语的人才,小部分是工农兵大学外语专业毕业出来的翻译员。
章新碧被安排去协助签约商谈,汽车厂这边,郭旭升和关月荷成了翻译主力。
这回郭旭升用不着分心去看关月荷的情况了,两人一分工,外国客户的接待讲解工作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关月荷发现,郭旭升在和外国客户讲德语时,她居然能听懂小部分!
翻译资料和听、讲,那是两回事,她突然有点满意自己这近三年的学习成果。
“小关同志!又见面了!”
关月荷转头看过去,眼前的女同志看着很眼熟,她知道是上次参加广交会见过的,但她现在就是想不起人家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于是就赶紧握住人家的手摇了摇,热情地道:“是啊!好久不见啊!”
“那可不!这几年我次次都跟着厂里来参加广交会,还寻思着得空找你聚聚呢,谁知道你后来都没来!”
聊了一会儿,关月荷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和单位,还约了等展会结束,一起去附近国营饭店吃顿饭。
刚刚和人交谈时,关月荷觉得有点尴尬,等过了一阵,又觉得特别开心。
好像和老朋友久别重逢了一样。
章新碧看她回招待所后一直都是乐呵,还笑道:“你这精神劲儿,我真是不服都不行。”
尤其是关月荷天天早上起来还给被子叠豆腐块,章新碧更是服气了。
“月荷,你有这个坚持精神,精通德语是早晚的事儿!”
关月荷神气地叉腰,又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以后我的工作证上要写“英语、德语”翻译员!”
“不错!争取再多掌握一门语言,以后你一个人都能撑起你们厂的翻译组了。”
关月荷吓得一激灵,不敢接话,抄起背包就要出门,“我去工作了。”
章新碧和郭旭升分享了今早的趣事,郭旭升逮着机会就问关月荷:“你后面要学哪门语言啊?我和章技术员给你找找资料。学日语怎么样?虽然小鬼……呃,那什么,那边的汽车制造还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我看你学这个错不了。”
“郭老师,来人了,别唠了。”关月荷成功转开了话题。
今年五星汽车厂在出口上没大突破,但国内的订单能排到半年后。
关月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好成绩,但她此次翻译工作已经顺利完成,后面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参展结束后的隔天,吸取上次参展经验的关月荷带着个行李袋去逐个逛展区,逛完了才开始去买东西。
和她同行的章新碧听她说买完了还愣了下,就问:“钱不够?”
上次来参加广交会,关月荷的采购行动让她大开眼界,现在见她只挑了个几个展位买,给家人朋友买的和她自己的,全部东西加起来也不多,这不太像是关月荷同志。
“够的。”开玩笑,她现在存款厚着呢!
关月荷解释道:“的确良这些用不着带了,京市的百货商店现在都能买到一样的。稀罕东西还限购,差不多就这些了。”
章新碧点点头,也觉得现在展会上的东西没多少新意。
对关月荷来说,前几年来,她是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但三年过去,各种布料、营养品的供应逐渐跟上,尤其京市还是首都,供应少不了,她才会觉得没什么新鲜的。
虽然在这买布不需要布票,但买不了多少,而托她捎带东西的家人朋友们,没一个说想买布的。
关月荷也从这两次来广交会采购的经历里,窥见了国家和她身边人生活的小小变化。
“差点忘了!”关月荷出了展馆,才想起来托章新碧给她拍张在展馆正门前的照片。
拍完,关月荷对章新碧道:“上次您给我拍的照片,我家人朋友都说您拍得特别好。”
“是吗?那我再给你拍两张?就站前面的花坛旁边,怎么样?”
“好啊!”关月荷发现了,章老师也是个不经夸的。
三月底,关月荷满载而归。
一回来就忙着给家人朋友分东西。
邻居们依旧很爱凑热闹,又来找她问参加广交会有什么见闻。
“没什么特别的,和三年前差不多。”关月荷仔细扒拉,还真没扒拉出什么新见闻。
“三年时间也没多长,没什么变化多正常。”
就和平时这日子一样,一天一天的,看着是很多事,但拿七零年和现在七七年做对比,依然还是上班下班,馋肉了就去肉站,供销社来了好东西就呼啦啦地赶去排队,时间过去七年,日子没多大的差别。
但关月荷的日子很快就要有大差别了。
“忆苦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你们打算啥时候领证结婚?”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林思甜去年下半年报名医疗队,落下半年的课程,她暑假还得留在学校补上落下的课程。
而七八月份又是农忙的时候,丁学文也是没法回来的。
这俩人都说一定要回来喝她和林忆苦的喜酒呢。
关月荷这琢磨事情 的功夫,江桂英的心都悬了起来,“都这时候了,你可不能给我犯倔反悔!”
关月荷无话可说,她是这种人吗?
“先把证领了,等年底人齐了再喝喜酒呗。”不摆上几桌是不可能的,她要把散出去的礼金都给收回来。
“我去给林忆苦打个电话,问他星期天回不回来。”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先和他说一声。
于是,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两家人都换上了隆重日子才穿的体面衣服,一起从三号院出发,去了汽车厂旁边的国营饭店。
邻居们笑道:“这两家人够有意思的,都这么熟了,还住隔壁,在家吃就算了,还非得去外头整一顿。别家亲家会面,吃的中午饭,他们搞特例,吃的晚饭,稀奇!”
“忆苦都没回来,就他们四个老的去,忆苦和月荷不掺和啊?”
关月荷早早去参加党课,上完课了再直接去国营饭店。
而林忆苦则是从部队赶去国营饭店,不和长辈们一块儿出发。
好在,他俩比长辈们还早到,能提前和对方统一说辞。
江桂英和他们再次确定,“那就是先领证,只两家人吃顿饭?”
关月荷和林忆苦同时点头。
现在结婚不兴请领导来证婚念语录了,都是各家看着情况置办,有的只和家里人吃顿饭,给邻居们散散喜糖就算成了。有的去厂里食堂摆几桌,有的则是在家里摆。
关月荷和林忆苦都不想大办,打算领证后就两家人一起吃顿饭,等年底了,再在家里摆两桌邀请朋友们上门吃顿饭,也就差不多了。
“也行,忆苦现在刚去报道,不好抽出假期来,等年底了你们再喊朋友上门热闹热闹。”
长辈们都没意见,反正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他们商量好了就行。
江桂英和方大妈更是早早互相透了底,彩礼和嫁妆都是俩年轻人自己准备,一个有房子有好几样大件,一个有存款。
得嘞,刚刚好。
“那以后忆苦是回家住啊还是……”这是江桂英最关心的问题了,另一半整天不着家,时间久了也不是事儿啊。
林忆苦:“就这几个月刚交接工作比较忙,暂时只能星期天在家待一天。到下半年就好了,以后下班了回家里住,第二天早上再骑车上班。”
也得亏林忆苦现在上班的地点离银杏胡同不算特别远,骑自行车一个小时也能到,和去五星汽车厂差不多路程。
关月荷还和他开玩笑呢,让他再加把劲往上升一升,争取早日能配上专车,这样回家就更方便了。
目标给树起来了,但林副团说距离目标实现,还得骑好几年的自行车。
“也好,住家里方便。以后你俩懒得开火,就把口粮交过来,回哪个家里吃饭都成。”
他俩把事情一定,长辈们心里就有了底,至于他们哪天腾时间去领证,他们也由他们去。
方大妈只道:“你们提前一天和我说,我把忆苦的东西收拾收拾,领完证回来,你们就都搬过去。”
“妈,这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林忆苦开玩笑道。
方大妈像是卸下了个重担,轻松道:“以前你在家上梁揭瓦的时候,我就寻摸着,看看哪家要招上门女婿的,我得赶紧把林忆苦送过去。”
关月荷哈哈笑了起来,“您还说,得亏林忆苦长得不错,应该能吃得上软饭。”
“可不是?!谁知道他后来进部队去了,想送出去都逮不到人。”方大妈也跟着笑,“月荷那时候在我家喝糖水,思甜问月荷要不要她哥,说要把她哥送给月荷。月荷说,”
方大妈学关月荷当时的语调学得惟妙惟肖,“你把你的新裙子送我我也不能要啊!”
其他人噗嗤笑出声。
关月荷这下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早知道有今天,她当时就该答应思甜把林忆苦送给她的事,顺便把新裙子也要过来。
第80章 领证(修个bug)
既然说定了, 关月荷火急火燎地就想赶紧把事情给拍板上钉死,省得之后还要琢磨选哪个日子好。
林忆苦也是,想着赶紧把证领下来, 这样才好把行李全搬二号院去。他留在家里的东西不多,他一个人跑个两三趟就能全搬完。
好多年都不兴搞什么黄道吉日了,尤其是工人家庭,看哪天休息就哪天是好日子, 个个都爱定劳动节和国庆节办喜事,图的就是大家都有空,能来凑热闹。
但结婚可不能赶着星期天和假期去, 人家婚姻登记处的同志也不上班。
长辈们还在说他们小时候的糟心事,催他们俩去点菜。
估计也是想着给他们多点时间相处。
趁着这点菜的功夫, 关月荷已经琢磨起哪天请假好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对视两秒, 再次不约而同地道:“我都有空。”
结婚领证是大事,俩人还都响应号召“晚婚晚育”,这个年纪结婚,正是刚刚好的时候。请个一天假跑一趟婚姻登记处, 领导不可能不给批假。
“那就后天, 星期二, 我明天上班了和领导请假,刚好下班了可以去买些糖果饼干。嗯,看看罗大姐有没有空, 再请她帮忙炒点瓜子……别光知道笑, 你也想想还要准备什么。”
但她自己也挺想笑的, 想想就觉得开心。
“有两年没见你俩来吃饭了啊,这次是见家长准备结婚了?”服务员看向前面他们两人父母那桌,脸上写满了好奇。
不怪服务员对他们印象深刻, 不少年轻同志谈对象时来店里吃饭,一个比一个矜持,目前她就没见过比这俩还能吃的。
“对!要准备结婚了。”关月荷说着就问:“今天都有什么肉菜?”
服务员道了声恭喜,接着就指了指前面挂着的牌子,又悄悄道:“多了只烧鸭,人家定了又不来了的,你们要不要?”
“要!”
服务员拿了点菜单去后厨,兴奋道:“之前来咱这儿能吃老多菜的那俩人您记得不?他们终于要结婚了!哎哟,可真不容易。”
掌勺师傅笑道:“你咋知道人家不容易?”
“谈这么老长时间还容易呢?我看就是他俩太能吃,两边父母都互相看不上。”
太能吃的两人点个菜的功夫,转头就和长辈们宣布:星期二请假去领证。
“……”
想着他们结婚也就是近期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但想想也正常。
现在的年轻同志大多都是提前打了证,然后开始收拾新房,把新房收拾好了,再挑个休息日,邀请家人、邻居和朋友来新房添喜气。摆不摆酒都随个人想法。
方大妈只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行,我这几天就把林忆苦的行李收拾好。等你们布置好新房了,再一块儿搬过去。”
他们俩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下来。
几位长辈,尤其是关沧海和江桂英,都说:“也就咱们月荷和忆苦了,别人可没他们这样让长辈省心的。银杏胡同里就找不到第二对来。”
关月荷心道:银杏胡同里也没几个是邻居家结成亲家的啊。
这顿饭吃得高兴,几个长辈回到银杏胡同时还是喜气洋洋的表情,邻居们一看,就知道喜事不远了,个个开始提前道喜。
而喜事的当事人还在胡同口晃悠呢。
要不是林忆苦还得赶回部队宿舍,关月荷肯定要拉着他加入胡同口打乒乓球的队伍。
星期一,关月荷早上忙完了工作了,终于等到出去开会的龙科长回来,拿着请假条去找他批假。
“你要请假?”龙科长只觉得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整个计划科谁不知道,小关科长只有借调去其他单位帮忙,还从来没请过半天假,每个月的工资条上“出勤情况”这栏是从来没多余记录的。
小关科长已经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了,“没办法,婚姻登记处星期天没人上班,不请假领不了证。”
办公室里顿时陆续响起好几道“哎哟”声,“终于能吃上小关科长的喜糖了!”
小关科长也彻底不憋着了,嘻嘻笑了好几声,“待会下班了我多买几斤糖,必须每个人抓一把。”
隔壁办公室的同事路过,听到“喜糖”两个字,赶忙探个头进来,“谁结婚了?”
“咱们小关科长,明天去领证。放心,喜糖肯定有你们办公室的份。”
“呀!恭喜啊小关科长,我们前几天还说,你对象回来了,是不是就该把事办了啊。今天就听到好消息了。”
小关科长这谈对象一谈就是两年半,听说她对象都调回来了,但迟迟没听说小关科长结婚的消息,有人还猜测着,是不是小关科长要更上一步,所以暂时把成家的事情放一边去?
关月荷真不知道大家这么能想,她离更上一步还远着呢。
对年轻同志,领导们号召大家响应“晚婚晚育”的号召,但到了年纪还没成家的干部,领导们又忙活起给他们解决个人问题了,说是大后方稳定了才能更好开展工作。
这不,她上次去市里开会,市工会的同志还给她发了报名表,让她也去参加市工会组织的大龄单身干部的联谊会呢。
下班时谢冬雪专门在车棚等着她,调侃道:“哎呀,还是你抢先了一步!”
“嘿嘿,咱俩情况不一样。我和林忆苦打算先领证,年底了再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饭。”
“搞这么麻烦?”
“还行吧。”她想着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但又不想让思甜和丁学文失望,正好,哪边都不耽搁。
确定两家人吃饭前,她就已经把信件寄了出去,提前和思甜、丁学文说这事。
“那不如年底了再领证,家人朋友一起热闹?”谢冬雪忽然神秘一笑,挨着她小声问:“不会是你整天盯着邻居家哥哥,馋人家了吧?”
关月荷恼羞成怒,气得跳脚,“谢冬雪同志,我要给你摆正思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谢冬雪乐得直笑,一看关月荷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算没全对,也肯定对了一半。
不止谢冬雪这么猜。
临市的林思甜星期一这天就收到了信件,先是看到信里的“可能四月份找时间领证”,腮帮子忍不住鼓了起来,她亲哥和她二十多年的亲发小要结婚了,她不在家!
之后看到关月荷的解释,腮帮子才泄了一半的气。
其实主要是她亲哥那边,结婚报告打下来后,领导没少催他赶紧把个人问题给解决了,别拖着拖着最后还得靠组织帮忙解决。
另一个就是,林忆苦虽然调了回来,但还是会被安排出任务的,说不准哪天又得出去执行任务去了,这一拖再拖的,啥时候是个头?
理由看起来是挺充分。
林思甜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她也想他俩赶紧把证领了,省得她还得担心他俩万一闹掰了,她夹在中间……真是不敢想。
但总觉着这不像是月荷全部的理由。
忽然想起来她回学校前和月荷聊的话题,她就随口一说不能找年纪差太大的,男的上了年纪不中用……月荷不会是担心她哥过了三十就不行了吧?
林思甜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这思想不对劲,不能乱猜,月荷不可能是这种人!”
关月荷要知道林思甜是这想法,肯定要抓着她把她脑袋里的水给晃出去。
不知情的关月荷和谢冬雪在厂门口挥了挥手,各朝一边走。
关月荷没去卓越服装厂附近的供销社,而是去了趟长湖街道上的国营商店。
她一下子买了十斤水果糖,还买了两罐饼干。
别人一看她买这么多,一开口就是:“家里要办喜事了吧?”
“是啊是啊。”
回到银杏胡同,问她的人更多了,“你俩这就要领证了?”总觉得快得不像话。
关月荷不觉得,都谈两年零八个月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要是不合适也早掰了,觉得到时候了,那就赶紧把证给领了,以免夜长梦多。
这些邻居,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有人私底下偷偷打赌,说她和林忆苦谈不到最后结婚。
今天的电视看完,邻居们都走了,罗大嫂才拎个沉甸甸的一袋炒瓜子过来。这是她昨晚就找罗大嫂给预定的。
没一会儿,伍二妮送过来一大沓双喜字的剪纸,让她给家里贴上,看着能喜庆些。
赵大妈也过来问:“明天领证,这个星期天摆酒不?”
听关月荷说不摆酒,就两家人一块儿吃顿饭,赵大妈还不赞同。
“前几年不能大办就算了,现在也没人盯着这个啊,你俩不得请朋友同事来热闹啊?要嫌麻烦,去你们厂的食堂办不就成了?”
关月荷不敢想,她和林忆苦的同事、战友、朋友都喊来,加上两家亲戚,那得摆多少桌?!
“我俩都是党员,不能铺张浪费!”
“……”其他人没了声,他们倒是没想到这方面来,瞬间就个个一副了然的模样,又改了口道:“那还是自家人热闹就行,工作重要,可不能因为结个婚就把往上升的路给堵了。”
关月荷知道大家想岔了,但也没纠正,顺着他们的话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送走邻居们后,关月荷把花生瓜子糖果都装好,等明天领证回来再和林忆苦去挨家挨户发。
想着明天就要去领证了,关月荷难得地有点失眠,从炕头滚到了炕尾,来回滚了好几圈,心里的激动才慢慢平复下来。
虽然一个人住这两间半大屋子很舒服,但搬进来的人是林忆苦的话,她还是很愿意把炕分他一半的。
哦,不止。屋里多出来的那张书桌正好也可以给林忆苦用。林忆苦的衣服不多,衣柜应该刚好够用。
结婚后还能让林忆苦洗衣服,都是用肥皂洗衣服,怎么他的衣服就有股香味?她肯定,他绝对是拿香皂洗衣服还死鸭子嘴硬,看他以后能用肥皂洗出什么香味来!
关月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再滚一圈就睡觉!
天刚蒙蒙亮,关月荷就起来洗漱了,还跑了趟厕所回来。
脑袋埋进了柜子里翻找,可算让她找出来了在广交会上买的布拉吉。
她小的时候,很多年轻女同志流行穿布拉吉,当时她姐眼馋,还说等工作了一定要上几条布拉吉穿。
等她姐终于有了工作开始领工资,布拉吉就消失在大众视野,要么被人烧毁,要么被拿去压箱底。
也就今年开始,布拉吉又被穿了起来。
她从广交会买回来三条布拉吉,除了自己的,分别给了思甜和她姐。但她一直没穿过,前些天去市里开会,市轻工业局的领导就穿着布拉吉上台发表讲话。
她现在看着这布拉吉,也觉得挺好看的,怪不得她姐以前老惦记着买一条。
江桂英端着热乎乎的面条过来时,正看到小闺女乐呵呵地熨着条红裙子。
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一天到晚还是傻乐呵。
“过来吃面,我来给你熨。”
“不着急,林忆苦没那么快过来。”关月荷问她吃了没有。
话音刚落,赵大妈小跑来报信道:“我刚从外头回来,看到忆苦了。你俩可真急性子,一个比一个早。”
赵大妈说完,就听到前院的二大妈惊呼:“忆苦,这么早来啊?”
这不得是五点半就从部队那边出发赶过来?
关月荷往窗户那一看,林忆苦正拿着三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朝家里走来。
林忆苦穿的军装,还是套新的,衣服上一个褶子都没有。肯定是和她一样,起来就给衣服熨平整了。
看得她双眼亮晶晶的。
林忆苦似有所感,也朝她这儿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窗户抿嘴笑了起来。
林忆苦把其中一个牛皮纸袋放桌上,这是顺路在外面的国营饭店买的肉包,还特意道:“不是长湖街道那一家。”
江桂英看这俩人说一句话就看对方一眼,眼神都拉丝了,觉得自己待屋里就是碍眼,就道:“家里还有多的面,忆苦,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呃,江大妈,不用,我还得回家一趟,给我爸妈送包子,还有这袋,您带回去。”林忆苦差点就直接改口喊妈了。
“甭来回跑了,你爸妈的我也拿过去,你俩先聊着,我下面条去了。”江桂英说完就走了,想了想,还是没把门给关上。
林忆苦抓了抓头发,一转头,就看到关月荷在笑他。
“你害羞啊?”
林忆苦呼了一口气,坦诚道:“突然有点紧张。”
关月荷惊奇,“你不是说你以前和敌人的枪对上了都没紧张吗?你这心里素质忽高忽低的。”
“关月荷同志你这是误解,军人也是普通人,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儿了,紧张很正常。”林忆苦指向她的耳朵,拆穿她道:“你不紧张你耳朵红什么?”
“炕热得我耳朵红!”
眼看着人就要跳脚了,林忆苦立刻顺着她的话道:“那是得怪炕。”
虽然过了三月中旬,大家都不烧炕了,但也是炕的问题。
又瞥到沙发上的红格子裙子,林忆苦伸手要接过她手里的搪瓷杯,里头装着热水,大家都是这样熨衣服的。
“我来。”又朝餐桌那抬了下下巴,“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要不是馊了,关月荷觉得都觉得好吃,但她今天不打算和林忆苦唱反调,坐在桌边,吃一口面条,再吃一口包子,然后看一眼正在干活的林忆苦。
心里特别满足。
江桂英又端了一碗面过来,招呼林忆苦赶紧吃,熨裙子的人又换成了她。
等关月荷换好衣服出来,看了眼手表,比她预计的时间早很多。
主要是没想到林忆苦来那么早。
“我看看。”江桂英绕着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小声道:“比前些年穿军绿色衣服结婚好看。”
关月荷就看了眼穿军装的林忆苦。
“啧!那和军装能是一回事吗?”江桂英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想起来她有台相机,就道:“拿你相机出来拍两张不?”
这个念头一起来,江桂英就觉得是该拍,忙着去隔壁院喊人过来,“趁你们爸没去上班,谢老师应该也还在家,我去喊人……哎哟,不对,拿上相机,你俩过去三号院拍,以后就是单独在这边过日子了,是该去那边拍一张。”
关月荷和林忆苦被安排好了,也就跟着过去,由着他们,分别在两家门口都拍了张照片。
丁大妈忽然开口道:“你们这省事啊,别人结婚还得去照相馆拍照留念,你们在家自己拍就行。月荷,你这相机能借我用两天不?”
不等关月荷拒绝,江桂英就微笑着咬着后槽牙道:“大喜的日子,你别逼我扇你大嘴巴。”
丁大妈讪讪,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没一会儿,关月荷再次检查她和林忆苦的证件,她的工作证和户口本、林忆苦的军官证、以及两人各自单位出的结婚介绍信和同意结婚的证明,都没遗漏。
他们也骑着自行车出门。
其他人是赶着去上班,他俩是赶着去婚姻登记处领证。
由于他们出门时间太早,甚至还在婚姻登记处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上班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开门,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喜糖,抬头一看,今天的第一对新人,真是养眼啊!
“林忆苦同志,关月荷同志,是你们俩本人对吧?”
关月荷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问:“还有人冒充别人来领证不成?”
“嘿!还真有过。”工作人员却没往下说,检查证件和介绍信都没问题了,才例行公事地问他俩是不是自愿结婚的。
他们刚说“是”,工作人员举着印章就按了下去,“恭喜你们两位!”
—
关月荷和林忆苦拿着奖状一样的结婚证站婚姻登记处门口逐字逐句地看了两遍,确认没问题了,才小心翼翼地夹在本子里放好。
刚刚领完了证,工作人员叫他们检查清楚,看看上头的名字对不对,这要是错误了,以后想改回来就麻烦了。
他们在里头检查了一遍,出来时,不放心,又拿出来看了又看,才彻底放下心。
领了证,还不算完。
他们还得跑一趟派出所的户籍登记处,把关月荷户口本上的未婚信息给改为“已婚”。
“你是关月荷对吧?”工作人员看向关月荷,再次确认。
得到准确回复,工作人员也不多问了,着手给他们办手续。
其实就是在她的户口本上把她婚姻状态那一栏给改掉。一般来说,大部分工人是凭借“已婚”身份参与分房,但她赶上了厂里的分房好福利,暂时不需要借着“已婚”身份参与分房。但早点给改了总是好的,省得之后还得再专门跑一趟。
结婚证领了,户口信息改了,关月荷翻了翻自己作为户主的那个深红色小本子,林忆苦的户口挂在部队上,等他退伍转业后才能把户口给迁进来。
“以后我们也可以凭结婚证和工作证去住招待所了!”
林忆苦:“……”
她是怎么就直接想到住招待所去了?哦,差点忘了张超男和郝大仁了。
“走,咱也去照相馆拍张照。”不能浪费了他们今天穿的新衣服,还废了不少时间熨衣服呢。
林忆苦一律没有意见,他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一对不需要老师傅提醒、一坐下来就挨得近近的、还笑得特别灿烂的新人。
“哎!对喽!非常好,保持这个动作!”他们高兴,拍照的老师傅也高兴,“绝对给你们拍好看喽!”
—
新鲜出炉的一对新人,在外面吃了顿午饭才回家,先去给家里报个喜,让他们看看结婚证。
江桂英和方大妈说他们现在的结婚证和她们以前的不一样。
看到关月荷的户口本上写着“已婚”时,方大妈还开玩笑说:“可算是把林忆苦这个皮猴给送出去了。”
江桂英笑道:“皮猴和倔驴凑一对,正好了。”
皮猴和倔驴对了个眼神,一起溜回了自己的小家,开始拿着双喜字剪纸往柜子、窗户上贴。
林忆苦留在家里的东西暂时也不用急着搬,这边房子要重新粉刷,到时候她的东西还得往林家搬,她去林忆苦房间住几天,等这边粉刷好了、也没味道了,再搬回来,顺便把该换的家具都换了。
说到要换家具,林忆苦把这两月领到的工资拿了出来上交。
关月荷夸道:“林忆苦同志,你的优点再加一个!”
“别的优点都是什么?”
关月荷笑了下,开始给他细数:“长得高、好看、有力气、能吃、存款多、做饭好吃、洗衣服香,哈哈哈……”
别的优点,林忆苦都能理解,但是洗衣服香?
“对了,你要不要试试看,家里的炕够不够宽,我平时都是横着睡。”
“哎哟!”二大妈一只脚刚踏进来,又匆匆把脚收了回去,“你们试吧,我晚点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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