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什么……
有什么可回忆的。
睡太久,作息又颠倒,乔宝蓓大脑乱成一团浆糊,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昨晚的事稍微回想一秒,都是在她的脸上燎火,把她熏得七窍生烟,面颊滚烫。
她不敢想,她也不敢承认,她甚至替傅砚清感到尴尬。可他完全没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耻感。
傅砚清越靠越近,近到攫取她的呼吸空气。乔宝蓓眼一闭,深吸口气直接去拍他的脸:“傅砚清你变成变\态了!”
拍开的一瞬间,堆积心口的郁闷顿时散了,但一睁眼,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眼,悔意又立马涌了上来。
她的手像烫到似的,下意识要收回。但傅砚清却稳稳箍着,虎口攥得很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相似的情景倒映在视网膜里,诡谲地重现昨夜当时,她的面颊燎起火,热得发红。
“我以为你会喜欢。”他面不改色,大言不惭。
“我才没有!”
“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我昨晚说什么了?只有你在说!”
乔宝蓓炸了毛:“是你趁我睡觉莫名其妙爬上来对我做那种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你故意把我的手放在你那里让我帮你解决!你一点也不害臊,还来问我为什么怕你,大晚上看见看见有人趴在自己身上,谁不害怕?”
“我真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是这种人!坏人!”
他松了手,乔宝蓓像护着宝贝似的放心口搓着,后退一步,瞪着他,叽里咕噜得乡音都飙了出来:“你不许说我一个字,不许!”
傅砚清垂眼,忽地笑了下。
“你还笑!”乔宝蓓委屈极了,去捂他的唇,“也不许笑!”
“抱歉。”他低声说。
双唇张合,有热气窜动。
乔宝蓓的手心被挠了下,很快收了回来。
她的耳廓红得厉害。傅砚清看见了。
“我要刷牙洗脸,你先出去。”乔宝蓓颤着声,胡乱找个缘由赶他。
傅砚清略一颔首,嗯了声:“洗漱完到客厅,我们聊聊。”
还聊?乔宝蓓的气焰弱了下来,欲言又止。
傅砚清语气平淡,不容置喙:“昨晚的事,我们总要谈谈。”-
哗啦一声。
乔宝蓓坐在马桶蹲蘑菇好久,久到腿都要酸了,才假模假式起身,让马桶自动/抽水。
她坐在镜前梳理头发,扎个低马尾,再起身确认穿着得体没有一丝褶皱,这才轻轻推开门,往外探出一个头。
从洗手间的门缝往外眺,不难看见站在窗边的男人。趁他没转身注意到,乔宝蓓慢慢收回头把门扣上,并且假装刚推门地往外走。
拖鞋在地毯上的动静很轻,但傅砚清听得见,他稍稍侧过身,走到沙发边低头示意:“坐。”
一想到一会儿可能会谈的事,乔宝蓓就浑身不自在。可她又没办法逃,只能认命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像小学生一样挺直腰板,双手放膝。
“抱歉。”
傅砚清双手交扣,忽地说道,沉着的气度让他安如磐石,声腔也保持在舒缓的语速:“我先为昨天的事和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乔宝蓓面露怔忪,膝上的手微微蜷缩。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水性杨花,我也不认为你轻浮,说出那样的话,是我的错。”
“从前你和谁交往,做了什么事,谈了多久,作为后来者的我都不该提及,毕竟那是发生在婚前的事。我无权管束也无权干涉,我不能以此作为凭证借题发挥而对你恶语中伤。”
傅砚清漆黑的眼始终落在她身上,饱满的喉核轻轻滚动下,郑重其事:“对不起,是我的错,老婆。”
他的态度太过平和正式,宛如一场职场面试。乔宝蓓很久没出去工作过,也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收到过这般规整的道歉,难免觉得如坐针毡,浑身刺挠。
她仿佛被他高高架起,但这并非是恶意的捧杀,而是一种不习惯导致的不自然。
以傅砚清的作风习性而言,说出这样的道歉似乎也是合乎情理的,可她真的无从招架,不知怎么回应。
在她看来,不论是朋友还是恋人,只要吵架吵到面红耳赤的地步,就绝对不会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一般都逃不过分手的结局。
她和丽珍也吵过架,但基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吃顿饭就能翻篇。丽珍那张嘴她吵不过的,何况她是吃人饭碗的拖油瓶,哪有资格和她吵架。即使丽珍有错,也很少和她道歉,不过她通常不会说很过分的话。
小时候住在乱哄哄的闹市街区,常有鱼龙混杂的人骂脏话。她学了一句,就被丽珍勒令不吃晚饭面墙站着,势要把舌头捋直将脏东西刮了
去。
丽珍说过,骂谁都不能骂亲妈,国人骂脏话有百分之八十和亲妈沾边,不能学。当时她不明白,她没有妈妈,也没见过妈妈,骂了又怎么样?犟嘴的话脱口而出,丽珍本能要扇她一巴掌,最后忍下了,只是把衣架折了扔到地上。
后来夜里她肚子饿得睡不着觉,丽珍就给她下了碗挂面让她吃饱了睡好,就当做是和好的证明。
所以她不会讲脏话,也很少和人吵架,更不理解吵架以后的面对面道歉。她就没体验过这事。男朋友只要说脏话,跟她吵架,她一定会分得痛痛快快,从不吃回头草,哪还能捱到道歉和好的环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夏天的虫不懂冬天的冷,井底之蛙不知道大海有多大……算了,她记不得了,总之等到对方口头的道歉还不如换个新人。
傅砚清是她的丈夫。是她走了运才攀上的高枝,是从前往后都绝无替代品能比得上的优质对象,她自然不可能和他离婚换下一个新人。
昨天的争吵,她同样也惶恐,所以就算他夜里做那事,她也就半推半就了……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都做了,也算合了吧?
突然还和她道歉……还说得这么正规,好讨厌。乔宝蓓耳廓微微泛红,真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老不正经的又开始装正经。
心里这么讽,到底还是会欣悦得像个大白鸟扑棱着翅膀飘飘然。乔宝蓓哪儿还会怕他,攥着手一板一眼道:“那你以后不可以对我那么凶了。”
“嗯。”
“也不能随便怀疑我。”
“嗯。”
“更不能说那种话。”
“嗯。”
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丝毫不拖泥带水。
望他疏朗的面庞,乔宝蓓又浑身刺挠,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次换傅砚清开口:“还有什么要求?”
乔宝蓓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得寸进尺好机会,可她绞尽脑汁想呀想也想不到其他要求了。死脑子,这个时候就宕机了!
她的手指蜷了又直,直了又蜷,像吹吹卷。圆润而娇媚的眼忽闪着,明显是坐不住了,思绪开始胡乱飘了。
傅砚清顿了顿,继而问:“昨天感觉怎么样?”
“哎呀!我手机找不到了!”乔宝蓓忽然呼喊,生生打断他的话。
傅砚清心中微哂,将旁边的包提放到桌上:“在这里面。”
张牙舞爪的乔宝蓓顿时熄火。
傅砚清替她拉开包包链条,抽出那只手机,递还给她:“有什么话现在说清楚,总好过以后又因为同样的事起争吵。”
不知为何,乔宝蓓总觉得他经常拿她的手机。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没太当回事,接了手机,忸怩地拿乔:“你不说是不想听我解释么……”
傅砚清沉默一息:“你解释什么了?”
旋即,他借坡下驴,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我现在听,你说。”
乔宝蓓感觉自己进圈套了,双唇抿成线,有些委屈。
傅砚清目光平静,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完全没有给她下台阶的意思。
乔宝蓓败下阵:“如果我知道你会那个时候回来,我一定不会和他出去吃饭的……”
卡壳,没下文。她稍稍抬起头,虚心求问:“这算不算解释加道歉?”
毫无诚意。但他又能说什么?
傅砚清阖眼颔首:“算。”
乔宝蓓松口气。
心还没放下,她又听傅砚清徐徐道:“如果昨天的事你很喜欢,以后我会多尝试。”
乔宝蓓这口气顿时噎在喉腔里,没反驳,也没吭声。
晚上吃完饭,傅砚清果真践行他说过的话,以掌覆着她的臀,高悬着反复落下几个掌掴。
啪的三四声,清脆响亮。光洁腻白的肤霎时密密匝匝地冒红,像蚂蚁在啃食般,热辣之余还有些痒。
乔宝蓓打了个哆嗦,腿微妙地拢合着,心跳慢慢加快。
始作俑者安慰般地替她揉着,沉声问:“疼不疼?”
乔宝蓓双臂支在枕垫上,摇摇头,声如蚊讷:“……不疼。”
“可以接受?”
“……嗯。”
“很喜欢?”他又问。
问题跳转得太快,乔宝蓓没过脑,下意识应了一声。
刚反应过来在问什么,她便听到傅砚清极轻的一声笑。随之另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搧在悉中,而非两边的芘股上。很用力,但很舒服。
乔宝蓓拧紧手,遏制不住地哼出单音,再次抖了一下。
傅砚清垂眸看她的反应,帮她揉着,不紧不慢道:“既然你能接受,以后我就经常这么做。”
乔宝蓓心脏重重空了一拍,下巴轻埋臂弯里,含糊其辞:“……随便你。”
他指腹陷到臀悉,又说:“包括做错事也一样。”
做错……什么?
乔宝蓓没砸吧出味道,便被他示意换条內.裤。
她刚刚穿的那条湿.了。
乔宝蓓捂着脸,要不是看见底挡布那一圈的深度,她简直不敢相信。
傅砚清这段时间应当是出差高峰期,繁冗的外派任务接踵而来,明天要去西边,去了西边又要到非洲。
乔宝蓓还是头回听说公司业务涉及非洲,清爽之后,靠着他躺下,不由多关心了两句:“会不会很晒啊?”
她第一次对他的行踪表现出好奇心,傅砚清心里宽慰:“不会,一般在室内开会。”
“哦。”乔宝蓓眨巴眼,歪头躺到他怀里,没再问了。她忽然觉得,和傅砚清过日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枯燥无味。
他没歇多久就又出差了,其实本该从燕北开完会直飞西北部,但因为要陪她过520,中途才抽空千里迢迢折返到黎城。
后备箱的玫瑰已经蔫吧得差不多了,就算腾出来浇水晒太阳也无力回天。因为这些耷拉的花,乔宝蓓多少也会心疼心虚。所以在傅砚清离开之前,乔宝蓓顺手把那只没送出去的钢笔给他了,反正他不知道原先要给李逢玉。
他脖子上那条百元项链其实本来也不是专门送给他的,是她在微博中奖得到的。因为不太好看,用一百块的价格挂二手平台又出不去,这才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
他这一戴就戴了两三年,从婚前戴到现在就没腻味过。以前乔宝蓓不理解他怎么就独爱这一条,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喜欢她,送什么都乐意用。
乔宝蓓就喜欢这种深爱她到降低底线的男人,这会让她在亲密关系里得到很好的托举。
傅砚清对她再坏,也只是突然做那事,又不会把她吊起来打,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是这么想,他出差期间,她还是很听话的,不敢瞎去跟李逢玉见面,连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也不去,反正还不到复诊的时候。
之后李逢玉有给她发过私信,出于礼貌,乔宝蓓回复了,不过回完就清空聊天记录。
手机设了密码是不容易解开,但她觉得还是删聊天记录比较安心。
悠闲地过了两日后,乔宝蓓在一次和人聚餐吃下午茶的时候,收到了乔星盛的消息。
是她和傅砚清的陶瓷烧制好了。
乔星盛发了两张成图,看上去做得还挺不错。
乔宝蓓正要回回复,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我会到黎城亲自给你送过去。】
第32章 她的味道他的小太太在这方面总是不敏……
明天到黎城?
乔宝蓓讶异:【你不是已经开学了吗?】
桐兴到黎城是不远,顶多算折腾,但要是从燕北来黎城,那可是纵跨三分之二的中国地图呢。
乔星盛言简意赅:【端午节放假。】
哦……对哦。
自从不上班,乔宝蓓的日子天天过得像放假一样清闲,没人提醒的话自然不记得要过什么节。但她仍疑惑,发了条语音:“端午节就放三天,而且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来黎城多折腾呀,这玩意快递邮过来不就好了,不是在桐兴做的吗?你怎么从燕北带来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她都快失去耐心了。
乔宝蓓刚要放下手机,乔星盛却忽然拨来一通微信电话。
餐厅不宜接电话,乔宝蓓本想挂断,但她手一滑,一不小心就点了接听。
屏幕显示读秒,她不好再挂了,只能拿起手机放耳边,认命走出包间。走道的这十几秒钟,她没听到乔星盛吭声,还以为是误点了什么按键,拿下来一瞥,也没挂啊?
她自己先搭腔:“喂?怎么不说话呀。”
隔着屏幕,女人的声音甜糯糯的,还带了点沙沙的电流感,是和见面言谈完全
不一样的听觉盛宴。
是的,听觉盛宴。
听到她的声音,他腹腔之下又有了一丝微妙的翘动,就像某种习惯性反应。
乔星盛压下一口气,觉得荒唐又可耻。
可再荒唐的事,他也已经反反复复做过好几次。存在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他删了又恢复,恢复了又删,下狠心从三十天记录里删干净,转头又去同步的网盘里调出来盯着,挼着拄物。
她的身材是很好。娇小但不头重脚轻,腿很长,比例好到光看照片以为有将近一米七。她很丰腴,腹面不算平坦,却也盈盈可握。她的胸很大,手臂有拜拜肉,不用刻意挤,也能看得出是饱满的,一只手握不住的。
看着照片画饼充饥时,乔星盛同样也会想到她的丈夫。这么娇小一个女人,被她一米九的丈夫抱着做,真的适配么?还是说已经习惯了,并且天天都做?
她的丈夫看着寡言冷漠,杏慾也不高。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娶了她这种娇媚的女人?
……但他绝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这次去黎城,他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想断干净。
房间里,乔星盛深吸口气:“是我要回学校顺便路过黎城给你送过去。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一个星期?”乔宝蓓睁大双眼,“你这大学上得也太爽了吧,那不是天天都可以玩。”
怎么可能。
这学期他的课程是不算多,无非是翘一些水课凑来回跑的时间……但他也很少回家,燕北到家的机票不便宜,没课时他通常会在校内岗位或校外便利店打零工。
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会浪费这种时间。
乔星盛咬牙切齿:“谁告诉你我天天都在玩?”
乔宝蓓认识到自己口吻里的轻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就天天出去玩了。”
乔星盛轻哂:“做富家太太不也可以天天出去玩。”
乔宝蓓一赧:“什么呀……你胡说。”
她哪有天天玩?她也要学习的好不好!
“怎么,你不是富太太?”乔星盛问。
乔宝蓓感觉他语气不是很好,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她皱了皱眉,意识到可能是身份的隐瞒让他不满,便小声解释:“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度个假。”
“你又不是明星。”他冷不丁,“难道会有人拥着你要钱?”
不必他们刻意低调,上岛前一天晚上,乔朵就对他透过底细,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招待。这并非是乔朵想攀炎附势,她是个自卑又习惯性讨好旁人的普通妇女,不惯做那种巴结人的事,但面对得道升天的亲朋好友,总会多一份卑躬屈膝的意思。
乔朵知道他们有钱,但并不知他们的阔绰程度。当今的互联网很发达,稍微有心上网搜查,不难从蛛丝马迹里拼凑真相,何况是傅家这般赫赫有名的黎城顶豪家族。
见识了乔宝蓓这个的“贵妇”,乔星盛才知,原来豪门贵胄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不是啊……哎呀你不懂。”乔宝蓓懒得解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正你来黎城,我肯定好好招待你,怎么样?朵姐有没有空一起来呀?我老公出差啦,我在家也很无聊的。”
走之前只送了礼,没能痛痛快快一起玩,乔宝蓓都觉得很遗憾。
但乔星盛却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你老公不在家?”
“对啊,他出差了,很忙的。”
想到室友开过的玩笑话,乔星盛的喉核轻微地滚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到,坐车还是飞机?问问朵姐能不能来呀?别害怕不方便,可以住我家……”
话还没说完,乔宝蓓听到他吐出冷硬的二字:“不行。”
“我妈没空,还有自己会住酒店。挂了。”
嘟嘟两声忙音在耳边回荡。乔宝蓓放下手机看,双眼眨巴两下。
什么啊,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
她心里有不满,但还是给他发去消息,问来了航班号。到时亲自开那辆粉嫩嫩的劳斯莱斯去接人,也算有来有回还人情了。
避免再发生之前那种误会,晚上回家的路途,乔宝蓓捧着手机,老老实实给傅砚清说明了这件事。
给男人做报备,她以前没有过,还是不太适应的。但傅砚清要求了,她只能照做,虽然她现在并不是很怕他,还隐隐有些期待他所谓的惩戒。
此刻傅砚清刚巧在飞机上开会。结束冗长的线上会议后,看见乔宝蓓发的消息,因公务而皱起的眉仅仅只是松了一下便又拧着。因为话音里出现了另一个他不喜欢的,甚至有些厌恶的男人名字——乔星盛。
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人了。
傅砚清拧了拧钢笔,是乔宝蓓送的那支。知晓钢笔是李逢玉没收下的礼,他心里是有不快,但转念一想,既然兜转还是落到自己手里的,那便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何必计较一开始的用意。
平心而论,这不算大度。没有哪个男人眼里容得了沙,对此宽宏大量翻篇就过。
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乔宝蓓的确没和李逢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他再不愿也不能紧抓着不放。何况反复争吵一件事,会折损夫妻之间的感情,让另一人愈发渗透在婚姻里,不论是好是坏,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下场。
他需要保持冷静,需要保持足够的吸引力。所以每日定量摄入肉蛋奶,做充足的健身运动保持身材,不松懈地连轴转工作,维持千亿身价,细致些的便是护肤,少接触紫外线,防止皮肤老化。
还有一点,保持新鲜感,多在那方面花些功夫学新东西变化花样。
要让她的身体适应他,习惯他,离不开他。
无法否认,贺徵朝提供的思路是不错。
傅砚清微微沉下气,翻出最近在看的一些有关虐恋的学术期刊论文。
他怀疑乔宝蓓有这方面的倾向。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还没给人当过爹,他倒是得先给她当。
意识到这点,他血液翻涌,心底淌过一丝不自然的快感。
如果宝蓓真是他女儿,那又怎会有后面人的事?抚养她,娶了她,从出生到长大都是他的。
想法冒头,傅砚清感到可笑且荒唐。放下手机,以掌抹面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回复:【嗯,我知道了。好好玩,别去危险的地方,及时报备。】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而已。
沉默片刻,他又给家中司机保姆保镖传信,叮嘱务必盯紧些。
从西北到非洲,横跨千里,距离家中越来越远,他心力交瘁,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躁。
等她消息,一分钟,还没等到。
他看不进会议总结,看不进报表期刊,拿手机再发编辑一条。
还没发出去,乔宝蓓终于回信。
宝贝老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宝贝老婆:【可以让他住我们家吗?】
傅砚清:“……”
住家里?
他脖颈青筋微起,呼吸变得有些快,正要回复——
宝贝老婆:【算了,他说已经订酒店了。】
傅砚清沉默,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
宝贝老婆:【明天我可以请他到家吃饭吗?之前那个西厨我觉得做得很好,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呀。】
白删了。
傅砚清冷漠回复:【不一定能约到。】
乔宝蓓是到家以后才看到消息的。她眨巴双眼,很意外:【怎么会?多给点钱不行吗?】
多给厨师钱请到他们家给他的妻子和一个陌生成年男人做饭?傅砚清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眯了眯眼,胸口淤积的火不降反升,忽然觉得自己需要找医生开一些降血压的药。
他的小太太在这方面总是不敏感。不过请到家也好,有家庭摄像头。
傅砚清拧了拧领带结,冷静地想-
聊了十来分钟,乔宝蓓还是没能如愿请来那位西厨,只能自己另找一家平平无奇的私厨。
请朋友到家做客是必走流程。乔星盛既已知晓他们的真实情况,她便没必要遮掩,怎么大方怎么来,也不觉得他会望而生怯,
小时候有客人来家里做客,通常都是在她们家借住留宿,哪儿会在外订酒店,多费钱。丽珍的朋友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女人。有的穿得光鲜亮丽,有的朴素无华素颜朝天,不论有钱没钱,见了她都会给她包红包,或送些零食小玩意。
见多了这类生人,又是在理发店耳濡目染,乔宝蓓也学会巧言令色哄人开心。
她朋友也不少,但自从毕了业不工作,生活不再同步同频,便和她们渐行渐远没了交集。偶尔她能和宋瑛吃吃饭,聊聊天,但也就偶尔。她不爱画画,傅砚清没再要求她去学,所以也走动少了。
以前住在她对床的室友讲过,女人一旦结了婚,就和单身女人不是一个圈子了,很难再约出来聚会。她那时笑,碰杯承诺就算结婚也要每年出来吃个饭。
但第三年她们就没再一起吃饭了,宿舍群早就沉寂好几年了。
一个朋友圈常年空白,一个回老家结婚生小孩,一个去了外地去月子中心上班了。
朋友变得阶段性,变得流动性,变成因利相聚。到底是没有纯粹了。假如乔星盛是妹妹多好?她还能带他去娃娃屋徜徉,送一只漂亮的娃娃。
妹妹?
乔宝蓓想到资助生,觉得暑期等人高考结束,带个芭比娃娃回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迫不及待想等到那个时候,但又忧心女孩的高考,没好意思发短信。思来想去,便手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寄过去,也算回复她的感谢信。
乔星盛的飞机是明天早上八点的,很早,比她平时吃早餐的时间还要早。
从家到机场至少要开四十分钟的车,乔宝蓓有些望而却步,但话都放出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六点起来梳妆打扮,七点之前简单吃两口饭,然后拿着杯阿姨提前磨好的豆浆上车出发。
很久没开车,她开得慢且匀速,好在路上没什么车,抵达机场也算一路畅通无阻。
机场空车位很多,可以随便停泊。乔宝蓓挑了块没人的地方,刚要倒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吹哨:“美女,需要帮忙吗?”
偏头眺去,是一个开着特斯拉的男人向她搭讪。男人面容丰圆,顶着油光的倒刺飞机头,露出自以为帅气的咧嘴笑。
乔宝蓓对他比了个中指,丝滑倒车停泊,拎包下车。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乔星盛拨去电话。
乔星盛接电话时刚好到航站楼。他没有大型行李,就背了一个包,而且是专门放他们捏好的陶瓷,莫名就像一个保安。听电话里的女声,他停步顿了顿,根据发来的指示路径,去了她来接洽的出站口。
机场比室外光线稍暗,站在暖光下的女人穿明黄的吊带毛衣裙,肤色白得发亮,肉眼可见的出挑。
还没对上视线,乔星盛便听到血管里的血液流速逐渐加快。
乔宝蓓扭头瞥见他,墨镜下的笑眼弯起,对他招手:“哎!”
乔星盛垂在运动裤边的手轻轻攥起,走到她跟前,嗅到倾凑来的果味,他修剪得圆润的手指不由自主陷进掌肉里。
“你头发染黑了啊?看起来还蛮正经的。”乔宝蓓摘下墨镜,毫无忌惮地笑着打量。
“嗯。”他态度不咸不淡。
红发染了快两年,变黑了就会染,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她之前就想染回黑色。
并肩同行去停车场,基本是乔宝蓓主动挑话题,他选择性回应。
也没什么可聊的,他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丝毫波澜,整日不是上学就是打工。但乔宝蓓不以为意,仍乐呵呵地谈笑,还故意卖关子:“我开车来的,你知道哪辆车是我的吗?”
顺着方向看去,这片车位已经停了五六辆车。黑的白的占大多数,唯独一辆挂着连号的粉色劳斯莱斯最扎眼。
答案昭然若揭。乔星盛配合着叹:“那辆。”
乔宝蓓笑眯眯:“上车!”
她很热情,热情到仿佛招待的不是朋友的儿子,而是她某个熟悉的弟弟。她开车很慢,但很稳妥,车里的熏香淡且清幽,到处都是装饰的棉花娃娃,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和乔朵是相似的人。
年龄辈分的沟壑在这刻变得具象化,乔星盛冷静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他目视前方的挡风玻璃,看她将车开进别墅区,驶过一座座奢华得像宫殿的楼房,心里隐约有了底,也不问露怯的话。
下车踩在石板路上,乔星盛抬头望这栋占地千平的别墅,双唇抿得很平,对“养在温房的富贵花”的概念更深刻了。
“请进请进不用客气。”
乔宝蓓给了他一双拖鞋,崭新的,刚拆包装的,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LVlogo。
乔星盛怀疑这双鞋至少要几千,但他还是穿上了。
走过玄关,侧客厅,主客厅。清透的大理石地砖大面铺陈,奶油白的墙面相得益彰,双旋楼梯拥着敞亮通明的吊顶水晶灯。随处可见种植的绿植,少女心的粉黄蓝装饰,因为家里足够大,所以即便摆放得毫无章法也并不冗杂繁乱,反而有几分生活气。
每走过一处,扫过一片,乔星盛心里都有把天平在衡量。并非计算庸俗的价格,花销的金额,而是基于此去窥探,养一个像乔宝蓓这样的女人到底需要什么。
毫无疑问,她的丈夫不仅身价千亿,还舍得给她花钱,托举她,能养成花销如流水女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并且他还注意到,这里的每一处,每一个地方,都设有家庭监控摄像头。
不说豪门,哪怕是普通人家,也基本会在家里安装监控。但像这里随处可见的无死角密集程度,乔星盛还是头一回见。甚至这些摄像头,还会跟随人的动向转头,精密得仿佛有人在背后操作。
谁会那么闲天天看摄像头?大概是装入了更高阶的技术,方便查看。但那种走到哪被监视到哪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乔星盛单手抄进裤袋,仰头眯起眼盯了会儿,直到乔宝蓓唤他才收回思绪。
“你家里摄像头挺多的。”他总结。
“是吗?”乔宝蓓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倒有些认同:“好像是有点。”
“阿姨还在做饭,你没吃早点吧,先吃点水果垫吧垫吧。”她从推车里翻找卡带,嘴里嘟囔,“我让人把观影室里的游戏卡带都收集下来了,我们在客厅边吃边玩游戏怎么样?”
她随手抽出最热门的最好上手的,眨眼看向他,晃了晃。
乔星盛没拒绝,喝口红茶略一颔首。
来别人家做客,他还是懂得收敛胜负欲,让东道主玩得尽兴,毕竟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私底下想找人分胜负也不难,但乔宝蓓玩得很菜,不是一般的菜,菜到不亦乐乎,很喜欢吱哇乱叫。
不是很吵,反而有些好笑。
乔星盛唇角轻轻牵起,在她靠过来时,娴熟地拿过手柄操作过去。
每次这种时候,乔宝蓓都会说:“哇,谢谢你!”然后重蹈覆辙。
阿姨来传唤吃中饭,乔宝蓓放下手柄摘了手环,玩得大汗淋漓,他也没什么区别。
玩尽兴了,乔宝蓓才假模假式挽尊:“我平时很忙,很少玩游戏,所以会有些菜。”
乔星盛没戳穿自己看见她近五天的档位:“嗯,看出来了。”
“去吃饭吧,我先去洗澡了。”乔宝蓓解开头绳,拨了拨金黄的散发。
这就洗澡。乔星盛面色不变,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我等你。”
“哎呀,我洗蛮久的,你饿了赶紧去吃吧。”她催赶。
乔星盛喝着红茶,一
口气差点没呛出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
他压下让人不安不快不忿的冲动,面若凝霜,目送她上楼。
等她走后,他双臂撑后仰头,稍微缓过劲来了。一偏头,看到乔宝蓓摘下忘记戴上的蚝式日志。
他凝目片刻,鬼使神差地拾起,感觉上方还有她腕骨的余温和留香,不由放到鼻息下嗅了嗅。
的确是她的味道。
住宅很大,但并不代表这里没有别的眼睛。意识到自己的越界,乔星盛深吸口气,正要放下手表,指腹却摸到很奇怪的触感。
他停顿一下,捏着腕表表盘翻过面,看到表带上很奇怪的装置。
细微到要不是去触碰,可能都察觉不到。
乔星盛眯了眯眼,认真仔细地研究起这只表。其实他也不算很懂表,不过是刚巧宿舍里有个玩表的显眼包室友。
也是奇怪,这只女士机械表分明是定制的,却没有常见款的轻盈感。
第33章 红色叹号没有任何事能比这要更让人上……
乔宝蓓是准备洗澡时才发现自己摘表忘了戴。
想起傅砚清说过的话,她洗完澡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表。
乔星盛见她东张西望,了然地举起表:“你的手表在我这里。”
“哦谢谢。”乔宝蓓接过表,低头仔细戴好。
乔星盛看着她,答案隐隐有倾向,但还是问出口:“你丈夫送的?”
乔宝蓓戴好腕表,抬头笑了下:“对。”
“没见过的款式,定做的?”
“你看得出来呀?这么懂。”乔宝蓓讶异。
乔星盛不知该怎么讲,最终没开口,只是和她一道去餐厅吃中饭。
乔宝蓓请的私厨是专门做黎城本地菜的,很出名也很难约,厨艺挑不出错,不是那种空有名声噱头的。她尽满地主之谊,没想过要在弟弟面前显摆卖弄,但每当他尝一道菜,她都会眼巴巴地问一句好不好吃。
乔星盛的味蕾没那么小众,对美食佳肴哪有挑剔的份,自是配合着问一句答一句夸耀一二。
说到点子上,乔宝蓓就会弯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认同地点头,并夸他很会讲。
乔星盛想,和这样的人就算干坐着什么也不做,恐怕都会被夸得天花乱坠。
茶余饭后,乔宝蓓的手机响起来电。听她接通后的称呼,乔星盛攥着手里的纸团,没往骨碟里扔。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低眉看,表面在刷朋友圈,耳膜却跟着他们谈电话的声音鼓动。
像这样的电话,不止出现一次,晚间他即将离开时,傅砚清也是又拨来一通,宛如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要走。
每次都拨来得很恰巧,仔细去听通话内容,对方问的话也着实值得考量。听着是些关心妻子的问候,实则又多几分对来访客人的探究,不算完全不知底细,更像是站在某种全知角度,若有若无地做着开卷式的问答。
乔宝蓓心大,听不出来,但基于房子里的监控,可疑的腕表装置。乔星盛没法不在脑内穿针引线串联在一起。
别墅很大很奢华,住在里面无需出行也能过得很好,就像围困金丝雀的鸟笼,看似安逸实则行动受限,无时无刻不被监视。
她生活在这里,是习以为常还是无知无觉?
乔星盛掌着手机高速转动大脑,指骨逐渐泛白发凉,在踏出院门坐上她的车那刻,他伸手按住档把上的那只手,深深地凝视身边人。
乔宝蓓被他突然的举措吓到,不解他这一行为的动机,茫然地看着他:“怎么……”
“他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给你打很多电话?”乔星盛双唇微启,没有迂回,开门见山地问,又补充,“你丈夫。”
乔宝蓓微顿,摇头:“没有。”
“那就是因为我来了,他觉得不放心。”乔星盛冷静地判断。
乔宝蓓眨眼,更茫然:“不放心什么?你又没干嘛。”
乔星盛欲言又止,忽然发觉没办法为自己狡辩。他什么也没干?并不,他将她当做性幻想对象了。
他松开乔宝蓓的手,沉声说:“抱歉,我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送去酒店的路上比来时话要少,他下了车,乔宝蓓还关心一句做挽留,他只当客套,没有答应,目送她驱车离开后,才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卸了运送的陶瓷,他的行李更便携轻盈,只带一套换洗用的衣物,洗过澡就穿上,隔天早晨赶飞机不费时费力。
乔星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忽然福至心灵,起身摘了手上的电子表翻看。在表带的末端,他同样看见类似的装置。
这只手表价格不算很贵,但功能很齐全,除了查看时间以外,还能检测身体健康状态,记录运动信息,接收电话消息,以及用作闹铃或是进行定位记录甚至是录音。
定位、录音?
用在监控一个人的功能也就这两种,乔星盛感觉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妻子手表上装置这种功能,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些。
他深吸口气,打算闭眼抛诸脑后睡一觉,刚躺下,床头柜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
这声音很刺耳,乔星盛起身拾起来看,发现是一通未知号码,本欲打算挂断,但在响了几秒忙音以后,他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接听。
“喂?”
“手表好闻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贯入耳廓,没有预想里的开场白,只有一句直入要害的问话。
乔星盛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乔宝蓓开车折返回家已经是傍晚。
从桐兴带来的那只陶瓷,已经被佣人提前拆好摆在桌上拍了照片。乔宝蓓回来直奔桌前拿起来看了看,对手作的兴致也就那么几秒钟,随后就让人收起来随意摆放。
佣人根据她的态度,折中摆在玻璃柜的最上方。不好拿但仰头能看见,好歹是夫人先生共同创作的,总不能放在暗不见光的地方。
玩了一天,乔宝蓓休息得很早,隔天她大概是七点自然醒的,想到乔星盛是上午的飞机,便又尽职尽责地关心他一句。
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登机了,她发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乔宝蓓不是很在意,趴在枕头上,任由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睡到中午,是接到傅砚清电话才醒神的。听到男人的声音,乔宝蓓昏沉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你后天要提前回来啦,已经忙完了吗?”
将近一整天二十四小时没睡,傅砚清已到身体透支的边界,在休息之前,打电话过来是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相比起妻子饱满元气的声线,他的嗓音像砂石一样透着颗粒感,带有淡淡的倦意:“嗯,明天就能结束。”
“好辛苦。”她想了想,就说出万能的三个字。
傅砚清哼笑一息,没反驳:“快些结束会更好。”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他只想尽快回去享受。万一在他不在的时候,又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呢?
他眼底笑意渐淡,想起昨夜的通话,有些焦躁地拧了拧领带结。
教训一个毫无社会地位的大学生并不是一个难事。闻了不该闻的,就该让鼻子透不过气。
傅砚清思绪拨回:“中午还没吃,睡了很久?”
乔宝蓓微怔,腿垂落在床边,轻轻点着地毯,有些难为情:“嗯……”
想到乔星盛的话,她不假思索:“你是看监控了吗?”
傅砚清并未否认:“嗯。”
“家里摄像头那么多,你都挨个看吗?”她不解。
“我知道你通常会在哪里。”傅砚清没有多在这种话题上停留,转而拿起她熟悉的,充满威严的腔调,“别睡太久,起来活动活动。”
乔宝蓓本来还很懒散,听到这句话,立即下床赤脚站起来。她身骨绷得很紧,语气却软糯糯的:“我、我知道了。那我下楼去吃饭,先……”
“电话不用挂,你做你的事,我听着。”傅砚清淡道。
手表是可以实时传音,但电量已耗尽,他没法听到。为保证表盘是足够轻薄且不易被发觉的,窃听器的电量不可用外接线充加,只能用完以后随时更换。
她歇下后,他会亲自摘了表送去返厂,换上相同的定制款。这比以前要麻烦,但偶尔闲暇下来时,她不在家,他完全可以随时听见她的声音,所以也算乐此不疲。
没有任何事能比这要更让人上瘾。听她吃饭时调羹碰瓷碗的声音,听她沐浴时轻轻的哼唱声,听她淅沥的水声,脉搏的跳动,就好像全身心附着在她身上感她所感,知晓一切。
就像现在。
乔宝蓓没拒绝,拿着手机乖乖地下楼,任由秒数走长,自己则是拿平板戴上耳机看短剧。
她搞不懂傅砚清为什么非要听她做这些事。再加上乔星盛说过的话,害得她都忍不住开始在意这种莫名被人紧盯的微妙感。
她把电话挂在后台,滑动手机屏幕,看见乔星盛发的消息了。
是在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他说,你丈夫一直在监视你,可能不仅用的是家里的监控,还有可能是定位器、录音笔之类的东西,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乔宝蓓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却一直发这个消息,没完没了地发,就像手机输入键卡了一样,密密麻麻全是一样的内容。
……看着好毛骨悚然。
她想打电话给他问问情况,是不是手机中毒或者跟她开玩笑,但傅砚清的电话占线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发消息给他——结果显示发送失败。
那个明晃晃的红色叹号让她不由睁大眼睛。
他把她删了?
乔宝蓓点开朋友圈看,点开转账输入一块钱,双重验证下才彻底接受,乔星盛是真把她好友给删了。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通过乔朵问问情况,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恶作剧,开玩笑?她不觉得乔星盛会开这么幼稚的玩笑,走之前分明还好好的。
乔宝蓓盯着屏幕,看他满屏发的内容,心里乱哄哄的。监控她,一直监控?怎么会……傅砚清不会这么闲,盯着她一个成天不是摆花弄草就是和人聚会卖弄风雅的人。但他昨天打来的电话确实太多了,今天又莫名其妙要她挂着电话做事,确实很像在……
乔宝蓓有些吃不下饭,点开左上角的绿色按键,发现傅砚清还没挂电话,都已经听了半个多钟头了。
她什么时候能挂断?
正想着,掌间的手机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吃完了?”
乔宝蓓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下去。
第34章 家庭监控盯小狗。
傅砚清也就陪她到饭后,挂之前还督促她别干坐着,得去外头散散步透透风。
乔宝蓓感觉他跟个爹似的,以前还不会计较这些。心里嘀咕归嘀咕,还是很听他的话,乖乖到外头遛弯散步。
兜了一圈,将近半个钟头才回家,她浑身汗淋淋的,洗个澡又捱到下午饭点。
乔星盛说的话,删好友的行为,她没办法不在意。仰头看客厅四周,走廊,书房,庭院,的确哪儿都有监控,而且还不少。
站在每一架闪着红灯,透着黑漆漆洞口的监控头下,乔宝蓓感到没由来的心慌,下意识躲到卧房把门关紧,又再看看四面,确认没有摄像头松了口气——不对呀,谁会在卧室搞摄像头?
乔宝蓓瘫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毛绒绒的靠枕抱在怀里挤了挤。
隔天她本来无事可做,是宋瑛主动约她出来逛街。
有了约,昨日的阴翳一扫而空,乔宝蓓又像个扑棱大白翅膀的鹅,欢欢喜喜地挑选衣裙饰品,开着车出门。
先前坐司机专车坐久了也是腻味,重新把自己的车开出来,掌控方向盘,哪儿都能跑,自由自在的,还能纾解心情。
乔宝蓓放了新的熏香,播放收集好的歌单,一路驰骋到宋瑛家。按铃敲门,宋瑛还大咧咧穿她那身纯黑丝质睡衣,完全是一副还没做好准备的居家状态。见她来,宋瑛撕了面膜去洗脸,粉饼扑得啪啪响。
“没事,不用急,时间不还早。”乔宝蓓拎着包柔声细语道。
“那你先坐会儿,喝点茶。”宋瑛过来给她倒了盏茶,笑着略带歉意,“本来一刻的时候我就能下楼,刚刚化妆柜倒了我收拾太久给耽误了。”
乔宝蓓接过茶抿了一口,四处张望了望。她还是头回来宋瑛家,之前一般都去画室。宋瑛家有百平米,一室一厅三个卧室,偏原木文艺风的装潢,精致又干净通透。
她端着茶随处走,在满墙的油画前定住,又望向屋顶四周,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家没有装监控吗?”
“装了一个。”宋瑛换了身衣服出来,随手把化妆包放到桌上,开始描眼线。
“就一个?”乔宝蓓意外,“在哪里呀?”
“狗屋里,盯妮妮用的。”宋瑛描完眼线拿起化妆刷抖了抖,“不过出去玩的话会在客厅再装一个,方便出去旅游的时候盯着。”
盯小狗……
乔宝蓓抿了抿唇:“那你平时不开呀?只用来盯妮妮?”
“我平时开那干嘛,我和我对象又不在家。再说了,现在家庭摄像头也不是很安全,哪天黑了被人上传什么不良网站都不知道。”宋瑛扣上眼影盒,笑了笑。
乔宝蓓被她说得浑身不自在,捧着茶杯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她们今天去的是宠物友好商场,可以牵绳遛狗,出门前,宋瑛给妮妮穿上小狗鞋,挂上肩背牵引绳,自己挎个大大的托特包全副武装地出门了。
乔宝蓓还是头回跟狗一起出门,心里不免多几分新鲜感,看见它肩背上还有个方方正正的小机器,好奇地眨眼:“这上面挂的什么啊?”
“你说哪个?”
“就这个。”乔宝蓓托起它肩带上的机器指示。
宋瑛解释:“小天才智能手表,用来定位和打电话的。”
“狗也会用手表?”乔宝蓓头回听说,拉开车门不上车,对这件事还意犹未尽。
“本来是给小孩用的,防走丢,因为市面上没有合适的宠物定位器,所以我就买来给妮妮用了。电话自动就能接,定位也是随时更新,挺方便的。”
宋瑛说着坐上车,乔宝蓓才跟着上了主驾驶座。手里开了引擎,但还没转动方向盘,满心满眼透过后视镜看宋瑛,讷讷接话:“现在都这么先进了,手表还能用来做这种事。”
“是呀,现在城市里的小孩基本人手一个。”宋瑛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这玩意广告可火了。”
乔宝蓓不是很喜欢这种被人发现自己一无所知的感觉,显得她很笨很不明事理,她心里窘迫,却又不好装腔作势,只能干笑两声坦诚地说自己不了解。
“也正常,我们都过了戴这玩意的年纪了,你又没孩子,毛孩子也没有,不了解也正常。”宋瑛不咸不淡道,没发现她的窘态,自如地给了台阶。
乔宝蓓心里稍缓,又问:“家里的监控还有这个……怎么查定位?”
“简单呀,下个APP就好了,手机里随点随看。”
手机里……
乔宝蓓掌着方向盘上路,心里隐隐牵动着一根线,不由追溯以往并未深究的蛛丝马迹。她脑子很乱,差点闯红灯,好在及时收回思绪,在白线以内缓缓停了下来。
她心里是不信的,不信乔星盛说的话,可经今天在宋瑛家的比较,她也实在觉得家里设置的那些监控太多太奇怪了……她又不是妮妮,不是小狗,为什么要安装那么多监控盯着她?还说知道她通常在哪里……意思不就是经常看,所以了如指掌。
既然他会看监控,她偶尔装不在家出去打牌,他不是也会知道?可是这么多天日子过来,他就从来就没发现过。是不是说明也不是经常看,只是他随口说说的?
乔宝蓓越想越觉得混乱,透不过气。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坐直梯抵达商场一层,她们先去奶茶店拿了提前订好的奶茶,再逛到一家
奢侈品店,给妮妮挑一条漂亮项圈。有巧言令色的sales在场,乔宝蓓再怎么漫不经心也不会引人注意。
一路出神到餐厅,宋瑛大出血买了大包小包几近拿不到,唯独她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从家带来的精致小巧的miumiu褶皱包。
宋瑛很讶异,点完餐后不由关心起:“亲爱的,你是心情不好吗?感觉你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的。”
先前她们有几次出来逛街,乔宝蓓向来是看上什么买什么,也不顾款式是否乏善可陈、家里已有同样的,就是花钱买个快乐。贯彻“来都来了哪有不买”的理念,指哪儿买哪儿,有时甚至只为观赏sales的包装,美名曰肉眼看着解压。
宋瑛听得叹为观止,被她的豪横折服,所以当她一旦两手空空,很难不起疑虑。
乔宝蓓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心底发虚:“没有,就是在想一些事。不过已经想通了,先吃饭吧。”
她搪塞得拙劣,但宋瑛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被建立的壁垒堵在外头,她料想大概是不能谈的话,便没有继续追问,心照不宣地谈起别的话题,翻过这篇。
乔宝蓓也不想扫她的兴,放下手机专注彼此间的谈话。有阵子没见,有的是要聊的话,何况她们圈子不相交融,趣闻轶事新鲜感常有。
逛街聊天是给精神做按摩,不代表穿着高跟鞋走一天不会累。乔宝蓓习惯穿6厘米以上的,这样会显得她高一些,但在商场走动完全是在负重前行。
她咬着牙捱到上车换平底鞋,稍微缓过劲,开车送宋瑛到家。和妮妮笑容满面地招手挥别,看宋瑛牵着毛绒绒的白团小狗消失在视线里,她难遏心里的空虚,驱车回到家。
今天傅砚清没给她打电话,兴许是在忙。
她没有给他报备,他也没来问一句,是不是证明他不仅没发现,也没有经常看监控?
——一整天下来,她都在想这种事。烦透了。
乔宝蓓点开乔星盛的页面,主动去添加好友,弹出的窗口却显示“该用户不可添加”。她掌着手机,感觉腕骨都泛出麻痹感,深吸口气,还是主动去找乔朵旁敲侧击。
乔朵在半个钟头后给她发了语音,说乔星盛没什么事,不就在学校上课吗?
收到语音,乔宝蓓还想再问点什么,但输入框里编辑了删删了编辑,最后还是没能再发去一句问候。
她退出来,盯着乔星盛的页面很久,快凝视出窟窿,在那行号码里隐约琢磨出一串像是电话号码的数字。没多想,划开左下角的电话图标,一一对照着输入那串数字,点了拨打。
客厅有摄像头,她感觉不自在,所以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给他拨去电话。
她这辈子还没被谁删过好友呢,有她号码的人,恨不得天天跟她联系,隔三差五约她玩,更别说是男人了。通常是她觉得这段关系让人厌烦了,没必要维持了,才单方面去删人。
乔宝蓓心里不忿,但也没把他划入可接触的男人行列里。他太年轻,身上浮泛着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味道,像可以照拂的弟弟,玩闹的弟弟,是她可以稍微做主去调动的下位者,所以一旦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她会格外觉得生气。
忙音响起,乔宝蓓已经想好要去质问的话,接听以后,她绷紧腰,聚精会神一口气道:“乔星盛,你吃我的玩我的一走了之就把我删了?”
“是你?”他的呼吸明显滞空了下。
“对啊,是我,你干什么了,删我好友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发的内容又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我说清楚?乱七八糟的,跟我开什么玩笑……”
她嘚嘚一顿输出,乔星盛本来是想挂断,或是终止她说的话,让她别再联系。
可在听见她充满生机的声音以后,他却本能将手机稳稳贴在耳边,狠要全盘凿入耳膜里。
原来她没什么事。
……甚至依旧是不知情的状态。
乔星盛很难描述当下的心情。他分明被她连累,遭她丈夫的恐吓无端受了伤住了院,为什么还要在意她知不知情,有没有事?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她的丈夫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擅于在她面前伪装。她定然不会有事,无非是被这种衣冠禽兽圈养在领地里足不出户。
……而且说不定她自己都乐在其中,甘愿被这种男人养着。
挂掉,现在挂掉。割席,切断所有联系方式,对彼此都好,也是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任。他有什么立场对她提醒她的枕边人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她不信,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但她万一信了,岂不是会陷入深刻的恐惧里?
她不像他,她还要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
乔星盛呼吸微促,张了张口,皮肉撕扯感还隐隐发作。他必须张着嘴,因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喘不过气,鼻腔只有浓厚的血腥味。打到这种程度,他理应报警,但那个男人抓了他的命脉让他无处控告,也不是报警就能解决得了的人。他只能认命去医院疗伤,请假在外面待着。
疼痛牵扯神经,耳鸣不断作响。他该挂电话的,当做无事发生什么都不说,但……
他大概是疯了,竟然还关心起这种愚蠢的女人。
乔星盛闭了闭眼,选择撒谎:“抱歉,是我朋友的恶作剧。我没发现,没收到你的消息。”
“那你发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乔宝蓓皱眉,不是很吃他这套说辞。
但隐约间,她又觉得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好像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她放软语气,小声咕哝:“也是你朋友的恶作剧啊?”
“不是。”乔星盛否然道,喉结微动,心脏狂跳,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字面意思,那些话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认真和你说的。”
“你信吗?”
话音甫落,笃笃两声,厕所门被人敲响。
乔宝蓓心头一悸,偏过头,看到雾面玻璃门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第35章 十指相扣“我想你,会给你打电话。”……
敲门的是刚来的佣人,不太懂规矩。
乔宝蓓心有余悸,面色紧绷地看着佣人,想张口训话,但又觉得不必要为难,挂了电话沉默着从洗手间里出来。
晚上她又给乔星盛拨去电话,但他没接,发来了短信给她,大意是让她注意安全,他这段时间不会再联系她了。
乔宝蓓看着短信,觉得无比荒谬,可她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感到一阵后怕。
她没什么胃口吃晚饭,但捱到夜里八九点时,又因为饿肚子睡不着觉,只好让人把饭送到楼上。
胃是情绪器官,被温温热热的粥填饱后,乔宝蓓也没那么不安了,看些电影电视剧转移注意力,放空大脑,她大脑涌上困意,直接扑到床上,想着也许睡一觉会好的。
傅砚清明天下午就回来又怎么样?他总不能,总不能是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回来,睡一觉就好,睡饱了早起再想法子。
乔宝蓓抱着绵软的枕头,骑在上面睡在正中央,呼吸逐渐放缓。
在她进入深度睡眠后的半个钟头,一辆商务车开双闪停在别墅楼底。提前得到消息的佣人在楼下候着,对风尘仆仆的男人嘘寒问暖,主动详尽地报备这两天家中的事宜。
听旁人讲述已知的事,傅砚清面色平静,没太多反应。
对年近四十岁但身材体貌仍健壮的男人而言,两天连轴转的疲态不会显现得很明显,尤其他的肤色偏棕黄。但他面无表情时,会让人难以接近,揣度不出情绪好坏,很难看出对话题是否兴致缺缺。依照三年以来的
相处经验,没喊停,就得一一据实报呈。
说到晚饭吃的是海蟹粥,一言不发的男人这才开口:“没吃完,还有剩的?”
佣人:“对,刚要倒掉。”
傅砚清低眉卷起袖口,语气平淡:“不用倒,热一下盛出来我吃。”
佣人顿了顿,说好,转身去厨房把热好的粥摆到桌上。
在飞机上,傅砚清已经吃过晚饭了,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体脂率也鲜少吃夜宵,但分隔两地,隔着极大的时区时差,他很久没能和乔宝蓓共进餐食,就想尝尝她晚上吃过的粥。
重新热过的海蟹粥要比刚煮好的软糯,吃到见碗底,已经撑着胃了,他打算上楼看过乔宝蓓,下来再稍微健健身。
夏季日夜奔波免不了出一身汗,傅砚清到主卧远远地眺了眼床榻上的人,褪了衣物到浴室简单冲洗后再折返回来,借微弱的床头夜灯,以目光仔细描摹她的模样。
看着不去碰她,让她安静睡好,不够,用手摩挲真丝被下的腿肚,仍不够,俯身撑掌去嗅她呼出的气息,轻轻碰她的鼻尖,吻她的唇,也远远无法满足。
再如何浅尝辄止,到最后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吮她每寸.肌肤,额顶,眼皮,柔软的唇,光洁修长的脖颈。
吻到她眉头皱起,意识从梦里抽离,睁眼看到他而惊醒:“傅砚清……?”
认出来后,他分开她的腿更义无反顾,乔宝蓓呼吸微窒,下意识伸手去挡他的脸,胸腔起伏很大。
“你干什么……啊!”
傅砚清双唇湿./热,眼底缭绕着意犹未尽的黑雾,握着她的腕骨,阖眼又去吻了吻指骨。
他的下颌有细微的毛刺,不算明显,但扎到她的手了。乔宝蓓望着他,思绪渐渐清明,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
但相同的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像一只莫名其妙就舔人的狗……
乔宝蓓甚至来不及怕他,只想阻止:“别这样,傅砚清你别这样……唔。”
傅砚清扣住她的后脑吻住双唇,将她所有要说的话连带呼吸也攫取堵塞。他欺身而上,厚重的大雪又覆来,透着一丝水雾的冷,富满肌群的强健体魄是她以一掌、一句话也无法抵挡得住的。
他举止强石更,偏向主导,听那泠泠的声音,已拨得她足可纳他,诚实地有了呼应。她退无可退,却又被他悉心轻柔地照料,不觉一丝痛感,很快就有了爽到头皮发麻,脚背绷紧的感受。
被男人握着脚踝,分成一字,再开灯去看,乔宝蓓羞得想捂住脸,闭上眼,但他又翻身把她置放在上,与她十指相扣。
小别胜新婚的释义在她脑内逐渐有了清晰的认知。
傅砚清在这种时候,通常是极少出声,不怎么变化姿态的,但他今天像素了八百年似的,可劲地给她送,把她牙关撞得颤./巍巍,非要她说些好话。
有没有想他,怎么想,拿什么想,情不情爱不爱的,如果她不说,说得不够好,他就在她的臀上掌掴。
乔宝蓓从来没说过一个脏字,在他的引导下,她愣是说了好多好多关于那里的脏话。
她不讨厌这样,但又觉得他很坏,好端端的非要教她说那些,不说就芘股挨巴掌。可她无法否认……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天幕渐明,傅砚清按着她的腹腔,倒数三下给尽,又吻了吻她的面颊,将她抱起来去浴室冲洗。
洗干净后,乔宝蓓在池子里坐浴,手指拧在一起,轻轻出声:“你两天不睡,不困吗?”
“一会儿睡。”傅砚清拿了剃须刀,对着镜子刮冒出的青茬。在外他没那么讲究,但胡子长得快,三日不修就会有冒尖,所以今天没给她咬。
他刮完,就来池子里。
看他窄瘦腰间的磅礴,乔宝蓓很难想象自己小小的口是怎么吞下的,有些没眼看,低下头:“……我还以为你下午才回来。”
“改签了。”他说。
乔宝蓓嘀咕:“那你不提早跟我说。”
“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乔宝蓓:“……”
她深吸口气,抬起头看他,欲要解释。
傅砚清双眼渐深,率先开口:“按照国内时区是昨天下午六点半发的,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昨天下午六点半……
她在厕所打电话。
对上他探究的视线,乔宝蓓面颊微热,温温吞吞的:“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随时都能看见消息的,你跟我打电话不就好了,我还等了你一天电话。”
傅砚清笑了下:“是么。”
他不阴不阳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乔宝蓓心里抖成筛糠般,又壮着胆说:“我又不像你,可以随时查家里监控看我。”
“随时?”傅砚清捉出这个词,在口中仔细咬嚼,低眉问:“谁和你这么说的。”
他肆无忌惮地闯入视线里,直勾勾地看着她,浑实的骨骼肌揾着她,还有些发烫。
乔宝蓓隐约感觉自己像是说中了,尤其被他的眼神这么一睇,可她张了张口,却又不敢接他的话茬。
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供出乔星盛,毕竟他是她和傅砚清婚姻里的外人,拿不出证据的证人。
乔宝蓓含糊其辞:“……我以为你会,我们家里监控太多了,你不也说你会看。”
傅砚清轻抚她的盘发,语焉不详:“很少。”
他这么答复,严谨的人会计较措词,问他说的到底是监控少,还是看得少。乔宝蓓自认为自己不是心细的人,能发觉词意不明,也是实在想知他是否像乔星盛说得那样。
可她不敢问。
任话音在空气里消弭,她攥了攥泡得起皱的手,忽然想到:“那,那要不拆了吧,反正也很少用。”
傅砚清注视着她,观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嗯了一声,语气偏淡:“怎么忽然在意这个。”
“今天宋瑛和我说,在家里安装这个挺不安全的,可能会有黑客黑进来把视频,视频上传到那种……不好的网站。”乔宝蓓声音渐弱,轻轻咬了下唇。
傅砚清又笑了下,唇角牵动得不甚明显:“不会。”
“家里的摄像头不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型号,安保系统也不常规,是专人研究的自成一派的严密技术。不过你的考虑不算杞人忧天,想卸了也可以。”
他松口得快,乔宝蓓没想到,抬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我想你,会给你打电话。”傅砚清说道,意识到话里的缺漏,他又言,“昨天也在想,不过你出门和朋友逛街,我不好打给你。”
“我猜你应该不想被人调侃,揶揄,所以即使我想打给你,我也要多顾及你的感受,不过没有提前电话告知你改签,也是我的问题。”
他说得一板一眼有鼻子有眼的,乔宝蓓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感觉泡浴泡久了,脸可烫了。
盘发落了几缕丝飘在水上,从浴池里出来后,傅砚清像往常一样拿吹风机给她稍微吹了吹,从身后抱着她,颔首深吸她颈间的味道。
看他镜子里的模样,乔宝蓓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痒,不由抬起手去触碰他的面颊和眉尾的疤痕。
结婚三年,她一直没问过他这个疤是哪来的。一是怕问了不该问的,二是觉得自讨没趣,没什么可问的。
他的外形不是她喜欢的那类型,皮肤黑,长得肃穆,性格也闷,多一个可怖的疤是雪上加霜,但和显赫的家世掂量轻重,也算不了什么。
她好像渐渐习惯他了,习惯有他的生活,习惯他沉默而无微不至的体贴。
一个星期不见,她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无趣,比他调任海外,一年下来不见几回的那段日子还要难熬。
难熬。
这种词,她竟也会用在他们彼此不见面的时候里,以前她分明还对他避之不及。
回国以来的这段时间,乔宝蓓的确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变化,也能如数家珍地举例一二。比如这个男人没有以前那样死板冷脸,是会对她笑的;比如这个男人在那方面上,是会变化花样了;还比如他的言语措词是温和的,是有那么点动听的;对她的脾气很好,应该说本人就是温文尔雅的,远没有看上去那般
冰冷,能坐下来好好谈话,对她道歉,还有,还有……
有钱,舍得花钱,他身上至关重要的优点,她一直清楚,也一直吃尽红利,细致到认识他这个人看清他的模样,抛去显赫的家世门第,好好看他,是头一回。
乔宝蓓还是没有问他的疤哪里来的,借微弱的光,她侧躺着看他外形轮廓,感觉胸腔下的心脏在富有规律地跳动。
傅砚清应当是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他真的监视她,又怎会时不时给她打电话确认情况,还那么轻易地松口说要拆卸监控。
可他是不是……手机里有监控用的APP?
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会更好?
想法涌上心头,乔宝蓓胸腔打鼓,手心逐渐冒汗,有两股声音在厮打叫嚣。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想翻翻看他的手机,毕竟以前从来没看过。
听他匀缓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的人,再做那样剧烈的事,睡得也会很死吧。
想到这点,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流淌得快了,轻柔地、缓慢地下床,绕到他旁边的床头柜,乔宝蓓连呼吸都收束得微弱不堪。
她拾起他的手机,手机自动亮屏,是系统初始的壁纸,很符合她对他的认知印象。
划开屏幕,傅砚清没上锁,但主屏幕是她穿婚纱的一张照片,被所有软件有条理地勾勒身形,不遮掩分毫。
他竟也会做这种事。
乔宝蓓忘了眨眼,心中微动,不由偏过头去看他。
分神的一瞬,她听到手机铃声的响动,在阒然无声的卧室里格外明显。
乔宝蓓吓一跳,下意识要挂断他的手机放回去,但发现不是他的在响。
她不迭到自己的床边去,看那没亮屏的手机,陷入怔忪。
不是傅砚清的手机,也不是她的手机?怎么……
不容她想太久,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什么,跪膝到柜前,拉开抽屉,看到了先前重启的老手机。
是她的老手机有人打了通电话过来。
第36章 已为人妇“高考之后,你们不是在一起……
6点34分,她将手机拿出来按了挂断键并关机,想不通谁会这么一大早给她打电话,还是往很久没用的电话号里打。
她无暇顾及,傅砚清醒了。
他的睡眠比想象中要轻,视线交汇的那刻,乔宝蓓感觉自己的手是烫的,腕骨是软弱无力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机被自己带到床上,她简直要原地昏厥过去了。
但傅砚清好像没发现,只是问她怎么不接着睡。
乔宝蓓不敢提“电话”二字,因为会联想到手机。
她双手背后,像个挨训的学生,话不过脑,舌头打结:“去,去尿尿了……”
说出口,乔宝蓓更想一头撞死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素养的话!也不能怪她,不能怪,是傅砚清今天非要她说的,教她将这种粗话,要她尿出来的……
“尿干净了?”他顺着她的话问。
乔宝蓓红着脸点头。
“接着睡,别玩手机。”男人低沉的嗓音有着未醒的喑哑,但那双眼如刀锋般清明。
她仿佛真进入他审判的课堂里,因为做了心虚的事而无力经受检视,没敢吭一声,乖顺地爬到他身边。
可他的手机还在她床头这里,会被发现的吧……
乔宝蓓心很乱,但她管不了了,挨着他身骨一软,径直贴着男人丰满的胸膛睡。
一夜没睡好,傅砚清一小时后起来穿衣,她也跟着醒觉了,但头很沉,身子也不舒服。
她挂念傅砚清那只被拿走的手机,怕他过问,但傅砚清什么也没说,见她清醒,以掌抚额顶亲吻了下,让她再接着睡。
他的态度很温和,仿佛压根不知她偷拿了他的手机。
惴惴不安的心被极好地抚平在胸腔下,乔宝蓓“唔”了一声,闭眼又睡下。
睡眠平稳下来后,傅砚清平静地摘掉她腕骨的那只表,替换上一模一样的,充满电量可以运转的第二只手表。
乔宝蓓拥有的东西总是独一无二,佩戴的这只表价值百万,再按照原先的工艺、尺码、定制图案一一复刻,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监听器的电量可维持一个月,每个月轮替着拆开,装新,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既能随时听到她的声音,知晓所不知的事,钱也算花在刀刃上。
傅砚清起身正要离开,目光忽地偏向她的床头柜,略微定了一定。
乔宝蓓拿手机的时候他没睡,知道她为什么会翻看,无非是想看他手机里的监控软件。
婚后她鲜少过问他的事,自然也不会随意查看手机,昨晚是头一回,很新鲜。
手机算是私密用品,她去拿,去看,就像主动看他的果体,剖开他的胸膛见脏器。他感到欣愉宽慰,不打算阻拦,毕竟手机里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是多了些她的照片,多了些监控录制的视频,以及腕表的窃听软件。
他情愿向她展示所有,也幻想过她能接纳一切,但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他还是得藏拙,得纳垢,得匿瑕,做的那些事是上不了台面的,乔宝蓓不能知道。
她应当是在意被人监视的,也大概是有心人在提醒。
傅砚清心底了然,摸清了大概是谁,面庞咬肌下的硬块微微凸起。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完好的婚姻,一次教训不够,那就第二次,第三次。
傅砚清下楼坐上车,思绪仍留在卧室,高速运转着,对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析毫剖厘。
那通来电他很在意,不是乔宝蓓以往熟悉的电话铃声,也不是手机型号常规的铃声。是她新换的?还是给特别的人专门设置的?
他走后,乔宝蓓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缓了很久。
人和人的精力果然不一样,乔宝蓓做不到傅砚清那种连日连夜出差一星期,回来还直接做嗳只睡一个小时就去上班。以前她通宵追剧追得意识恍惚,都会请假在家歇着,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
起来洗把脸,刷完牙,乔宝蓓又复躺在床上,想闭眼接着眯一会儿。
头一扭,瞥见床头柜,她又坐起来拉开柜子。确认旧手机还在里面,她微微松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拿了出来把手机打开。
一开机,乔宝蓓就看到主屏幕上显示63通未接来电,还是同一个号码的。
她微怔,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震悚感,很难想象谁会往这个旧号码里打电话,还是打这么多通。自从上了大学,办理新的号码,这个手机连带电话号她都很久没用过了。
是前号主的朋友?还是……?但这个电话号,以前是丽珍在用,难道是她以前的朋友?
乔宝蓓手心冒汗,总觉得会被什么麻烦的人缠上,毕竟能打63通电话的人,行为举止一定会很偏激。
她想删掉通话记录,但手一滑,误触了接听键。
忙音嘟嘟响起,屏幕骤然显示秒数,对面秒接了。
00:01.
她听到细微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低沉的,浑厚的。
无需把耳朵凑过去,她也能听见对方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宛如地狱来的魔咒——
“乔宝蓓,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啊!”
乔宝蓓被吓一跳,挂断之后立即把手机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手机被砸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她捂着耳朵,却见手机复而发出震响,在地板上嗡嗡地挪动。
他又给她打电话了,他又打来了。
乔宝蓓不敢去碰,脱了棉拖坐在床上退后到枕边,把真丝被往身上一裹,用厚重的围裹给予自己安全感,她的耳膜无法关闭,仍能听见那种震动声,像催命似的。
血液自冰冷的脚底倒流,直冲额顶,剧烈跳动的心脏牵动她太阳穴突突动。
电话铃声
周而复始地响动,仿佛只要她不接电话,不把手机关掉,对方就会持续不断地打电话骚扰她。
乔宝蓓缓了一会儿才从床上下来,腿是软的,髌骨还有弯曲的惯性,她绷紧腿没穿鞋,赤脚走到沙发边,把手机捡起来,手起刀落地长按关机。
铃声没了,世界清净了。
乔宝蓓心里的弦微微松懈,攥着手机的手沁出汗液,在碎裂的钢化膜上揉出指纹。她刚想放下手机,门口忽然传来两下笃笃的敲门声。
惶惧的余震还没过去,乔宝蓓打一激灵,下意识抱着手机贴到胸口,扭头去看门口。
屏幕硌得她锁骨疼,听到佣人的声音,意识到是来送饭的,她弯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也不管穿没穿鞋,直接走去开门。
见到熟悉的人,乔宝蓓身上的寒意稍微散了去。她没让送进来,跟着一起下楼,在明亮宽敞的厅堂里就餐。
饭后傅砚清给她拨了通电话,惯例问中午吃什么,让她散步消食,又说在她睡着的时候,工人已经把监控都拆除干净了。
乔宝蓓仰头看四周,的确没再看见那些摄像头。
因为那通电话,她心里乱的很,已经顾不得什么被监控的事了。
但听到傅砚清的声音,她觉得安心一些了,不由耷拉着脑袋轻声说:“我现在就去。”
她的声腔软又沙,比平时多一些漂浮感,傅砚清忙了一上午,料定她应该会睡很久,就没去听手表的传声。但他细致入微,能猜测得出缘由:“你好像没休息好,是没睡够,被什么打扰到了?”
他这么一提,乔宝蓓的心就揪了一下:“没,没有,我睡太久了,头晕,出去走走就好。”
被电信骚扰,她应该和傅砚清讲的,她也想讲,可是她不敢。
她隐约觉得打电话来的是自己熟悉的人,甚至是和她有过暧昧,有过感情的……
否则怎么会打那么多通电话,还说出那种话?
台词是很像诈骗,但诈骗和怨言,乔宝蓓分得清。她不敢赌,不敢再冒险发生上次那种事,有一个李逢玉就让他们起争执吵架,乔宝蓓不敢想,如果是其他的前任,那两个被他目睹过的男人出现了,傅砚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总之,她不想被他知道以前乱七八糟的事,不想再吵架。她还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做个清闲优雅备受尊敬的富太太。
散步回来,乔宝蓓连洗澡都滞后,上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旧手机,把卡拔了。
重启手机需要花很大的勇气,再打开,又是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乔宝蓓眼一闭,直接倒在床上。
缓十几秒钟,她深吸口气,再拿出手机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多年没用的手机,竟收到999+的短信。
除了垃圾消息,以及每个月固定的电话充值提醒,全是那个人给她发的,发了很多,她滑都滑不动,密密麻麻全是字,她都快晕倒了。
强忍着不适,乔宝蓓从底下往上看。
155****42:【为什么挂我电话?你还在用这个号码,对吗?乔宝蓓,你说话,你回我一个字好不好】
155****42:【听说你结婚了,结婚对象家里很有钱,给了你很多钱。你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的?你们离婚吧,我也可以给你钱】
155****42:【老婆,我们没分手,你为什么就嫁给别人了?】
“老婆”的称呼一出来,乔宝蓓感到一阵恶寒,胆汁都快反流呕出来了。
她猜出是谁了,她猜到了。
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她见过的最厚脸皮的男人就只有他了,严博扬。
那个被她哄去燕北上大学的前男友,最狗皮膏药的一个。
乔宝蓓删掉短信记录,清理所有垃圾信息,决心要把电话卡注销掉或者扔进河里,连带这只手机,她留作纪念的第一只智能机也一起扔掉。
关掉手机,她忍不住去洗手间里干呕,吐出中午未消化干净的饭后,她的胃口烧得发疼,两眼冒星光。
如果世界上有时光机,乔宝蓓恨不得回到当初高考后的暑假,离他远远的。
他只会打电话,只会线上骚扰她,这么多年没有出现,没有回来过,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乔宝蓓呜咽一息,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简直欲哭无泪。
她不敢想象,傅砚清要是知道她以前和这种人在一起过,还上过床,会怎么想她……
经过这件事,乔宝蓓感觉自己对来电铃声都要PTSD了。
下午她没待在家里,去了爱丽理发店,想让充满人气的地方让自己安心些。听到丽珍的dJ来电铃声,她不由竖起耳朵,偏过头追随她接电话的身影。
什么情杀案,什么恐怖片,歹毒地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乔宝蓓疑神疑鬼,都快怀疑身边所有电话都和自己有关。
乔丽珍接完电话回来,打消她这个疑虑了:“医生让我去复诊,你送不送我?”
思绪像一团乱麻,在脑内打成结,乔宝蓓宕机几秒才温吞地应声:“送,送。”
她没敢开那辆超级显眼的粉色劳斯莱斯,开的家里最朴素无华的奥迪。
乔丽珍啧了一下,新奇她忽然自己开车,还开的这种档次最低的,调侃起来嘴跟沾了毒的刀子似的:“怎么,太久不上路,怕撞坏自己的宝贝芭比啊?”
乔宝蓓没心思和她争辩,放大BGM的音量,一路无言驰骋到医院门口。
她全程心不在焉,乔丽珍也看出来了,没再说讨嫌的玩笑,柔声问她怎么了。
乔宝蓓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含糊其辞地搪塞:“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
“哪里不舒服,要不找人看看?”乔丽珍提议。
乔宝蓓不知找什么借口,她从小身体就倍棒,硬要说的话就是:“……不用了,可能是中午吃太多胃胀气了。”
乔丽珍蹙眉,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贪食。”
说时,她们刚好拐弯走进诊室。有人从反方向出来,险些和她撞个正着。
蓝衬透着清淡的消毒水味道,抬头看清那人的面孔,乔宝蓓微怔,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只听丽珍忽然发出一声笑,很自来熟地搭话:“哎,李医生,又见面了。”
见了他,乔宝蓓便不由想起那天的事,一股不自在感登时涌上心,遏得她发不出一个字,也不敢抬头看他。
相比起她的沉默以对,李逢玉便显得要大方多了。无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笑得弯起,自如地接了丽珍的话茬,且没在别人诊室面前停留太久,把丽珍三下五除二地哄了进去。
丽珍进屋,他们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乔宝蓓攥紧包包链条,还没组织好措词,便听他说:
“上次见到你丈夫,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好直白的话。
乔宝蓓被噎着,脸微微涨红:“没,没什么。”
“他只是看上去有一点……凶。”她小声说。
看她低下的头,李逢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金灿灿的波浪自然卷搭在肩边,清丽的法式波点裙勾勒胸口、身形,手里再捏一个价值几十万的包,是她常规的行头,被其他男人富养的装扮。
眼前的女人已经没有从前朴素的学生气,哪怕穿着鲜艳亮丽,打扮精致,散发的也更多是已为人妇的熟感。
在那辆车上,看见他们身影交叠,哪怕未经人事,也大概知
道发生了什么。
他羡慕那个男人,也的确有些嫉妒。
“李逢玉。”
乔宝蓓忽然轻唤他的名字。
李逢玉拨回思绪,因她的呼唤,喉核细微地动了下:“嗯,怎么?”
见他没穿白大褂,乔宝蓓鼓足勇气:“上次走得太匆忙,挺不好意思的,我想,我想……”
李逢玉双眼渐深,没有急着搭腔。
“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她的声音低微得像地上的尘埃。但他听见了。
李逢玉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起。他面色不变,克制心里的翻动,对她微微一笑,“可以,我刚好下班。”
咖啡厅就在医院隔壁,人不是很多。
乔宝蓓点了常规的两杯美式,也不管苦不苦涩不涩会不会难喝,她的目的不是请李逢玉喝咖啡,也不是向他赔罪。
她甚至不想见到他,因为上次的争吵。可毕竟严博扬和他是表兄弟,比班上的人关系更近更亲……她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套到话。
想到这点,乔宝蓓更想拍死当初的自己了,竟然前后脚搞了兄弟俩当对象。她不清楚李逢玉知不知道她和严博扬在一起过,也不知该怎么适宜地向他开口询问。
拿了咖啡,她坐在他对面,如坐针毡地找话题。
上次他们见过一次面,似乎已经把能说的话,能回忆的事,给透支个遍了。
她说得半是尴尬,他却目光如注,始终凝瞩不转地看她,像个忠实的听众,偶尔承接话题。
瞄眼手表,十分钟过去了,她尬聊了十分钟都没说到正题上!乔宝蓓晕晕乎乎,象征性地抿一口咖啡,让苦味给自己提提神。
感觉气氛到位了,她装模作样开口:“说起来,我们班上之前那个转学生……就是那个什么严什么扬的,是不是你表弟来着呀。”
李逢玉微怔,深深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乔宝蓓懵了一懵,又听他说——
“高考之后,你们不是在一起过。”
第37章 蛰伏许久“去哪里了,这么晚回家。”……
在他这句平静的话里,乔宝蓓的面容明显一僵,浮现出些许不自然。
李逢玉目不偏移地注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举措。从种种反应来看,他已经验证了他们在一起过的真实性,心随着咖啡杯里的冰块逐渐消融,低沉。
高考结束他没能留在国内,消息是比其他人滞后,但也并非对任何事都浑然无知。
从乔宝蓓把他好友删除那之后,他便频繁在严博扬的动态里看见女人的影子。大手包小手,重叠的身影,两杯放在一起的奶茶和精致好看的餐盘,无需旁人提醒,透过屏幕以第一视角去看,他也一眼认出严博扬的女朋友是她。
这些事,他们做过,这些照片,他们也拍过。
谁会认不出自己的初恋?
决定分手的那一刻,他想过彼此分开之后,乔宝蓓会另寻新欢,但从未料想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到他还没习惯失恋的戒断期,就被迫接受她已经有新恋情的事实。
分手那天,他包揽了去迪士尼的票和车费,就是为了圆她没去过的梦——以这个著名的游乐场画句号提分手,也是他的一点私心——他希望乔宝蓓每次看迪士尼的电影,每次去游乐场,都能想起他。
分手的腹稿他在心里措遣了千遍万遍,但在摩天轮升至顶点时,率先提出分手的却是她。
乔宝蓓不哭不闹,姿态放松。停摆轻微晃动的腿,将眺向窗外视线回正,露出带有酒窝的笑,笑眼弯弯:“恭喜你被好学校录取了,好羡慕呀,但你值得。”
“飞得又快又远,我都要跟不上你了,好怕你一扭头就看不见我,毕竟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学校要我……城市不一样,国家不一样,时间也不同步,勉强地拍拖很累人呢。”
“不如我们就到今天为止吧,好不好呀?”
她说得温柔轻快,没正式提出“分手”二字,而是问他“好不好”。仿佛只要他摇头,他们的时光就不会终止,仍有延续的可能。
摩天轮降落地面,他沉默无言,不置一词,可她却先一步松开他的手,回身抱向他,踮起脚尖在耳边说:“最后一次了,我们再见吧。”
那一刻他的心都在流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去游乐场,不敢坐摩天轮,也从未再想过找另一个女人消遣寂寞。
没有人像她,也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她。
拥有乔宝蓓的每一天,都像是在云端上做梦。以至于梦醒来的瞬间,他都有种很强烈的失重感。
他和严博扬都曾拥有过她。但她不记得严博扬,也不曾主动约过他,是不是就代表在她心里,他比他还要更让人难以忘怀?
和她的丈夫相比较是件毫无意义且自不量力的事情。他知耻,有道德底线,不愿越界分毫。但偶尔又不由心生幻想,她和丈夫亲吻的某一时刻,是不是也会想到他?在她心里,他是不是还占据着一定分量?
毕竟,他是她的初恋,她的第一个男友。
她向他若无其事地问起严博扬,被他点破分手以后曾在一起的事实而面露惭色,他心里竟不由生出几分快感。
就好像此时此刻,他是她的现任丈夫,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指责她在关系存续期间曾变过心,交往一个差劲的第三者。
乔宝蓓因为愧对于他,愧对于感情,愧对于关系而沉默负疚……这种幻觉带来的快感,让他颅内高/潮。
乔宝蓓很久没有在他面前摆出过这种姿态这样的表情,上次是什么时候看见?他记不清了,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青春易逝,容颜易老,她已没有过去的稚嫩单纯,浑身散发着被其他男人催熟的人妇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当下结过婚的她,远比过去要更吸引人。
真是荒唐。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用紧张。”
李逢玉喉结微动,轻声说道,叩在桌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分手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计较的话岂不是很幼稚无聊。”
乔宝蓓仍有些难以适从,耳廓和脸皆呈现微妙的赧红:“对不起,我本来没想瞒你,就是……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和你讲。”
都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了,怎么还会这么不禁逗。
李逢玉凝着她,将她丰腴成熟的人妇姿态尽收眼底,忽觉得喉咙发痒,不由又拿起咖啡杯。
放到嘴边,他才发觉手里空空荡荡的轻盈感。
他顿了顿,假意轻呷,扣回桌上想攥扁扔到垃圾桶里,却又不舍。倒非舍不得这空壳,只是如果扔了,恐怕这话就不能接着谈太久。
李逢玉最终还是没扔掉,他放到更靠外的桌边,慢条斯理道:“没事,我和他很少见,也就每年逢年过节时会稍微走动走动打招呼,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
乔宝蓓“哦哦”两声,脑瓜仍像稻穗般低垂着:“那,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呀?”
李逢玉思虑片刻:“我记得他是不打比赛了,现在开了个俱乐部做教练。”
乔宝蓓警觉:“哪里的俱乐部?”
“燕北吧,他随他父母移居那里了。”
燕北,那还蛮远的。乔宝蓓松口气,但一想到去燕北的时候,极有可能和他擦肩而过,她便觉得毛骨悚然。
乔宝蓓拧着手,又问:“他现在还很听他爸妈的话吗?”
李逢玉微顿,轻笑:“怎么这么关心他?”
“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好奇。”乔宝蓓连忙摇头,生怕他会错意。
李逢玉若有所思,复又问:“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乔宝蓓触电般:“……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很好奇。”他笑笑,拿出万能的借口。
分明是在断干净以后谈的前任表弟,面对他,乔宝蓓却有种成了道德罪犯而被严刑拷打的感觉。
她大概是太好面子了,所以被拆穿谎言就格外容易心慌。
天啊,原本是想趁机套他话的,怎么反被他套了去?
“我不记得了……”乔宝蓓小声咕哝:“反正是你走了以后我们才在一起的。”
她真的记不清具体哪天和严博扬在一起的,甚至谈恋爱之前
,他们也很少见过面。严博扬是从小打比赛的拳击手,来学校只挂个名,基本不怎么上课。
她只记得高考结束以后的某个夏日,他开了辆很拉风的豪车到学校,忽然给了她一枚戒指项链向她表白。
戒指项链很漂亮,分量也沉。严博扬家世好,长得俊朗,偏过头不敢直视她,耳根红得仿佛都能起火了,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明明是同龄人,明明同样是学生,他却开一辆价值百万的车,给她送价值几万的戒指告白,搞得跟求婚似的。
夏风拂过轻柔的窗纱,暖阳余晖热融融地倾斜课桌,空教室只有他们彼此,氛围很好,戒指很贵,人长得很帅,家里还有钱……她答应了。
也不知是不是收了戒指的缘故,在一起以后,他便老婆长老婆短,一直这么喊她。
傅砚清也经常喊她老婆,但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喊了也是合乎常理的事,严博扬太占便宜了。
她不敢想,傅砚清要是知道在他之前,同样有个男人喊她“老婆”,他会是什么反应。
之前看他冷冰冰的扑克脸,乔宝蓓不觉得他会在意,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完全就是一个鼠肚鸡肠的妒夫,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一旦发生争吵,傅砚清只会欺负她,让她吃苦,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且她也在乎他……在乎他的眼光。
她不想让他失望,让他认为她真的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肤浅女人。
丽珍的复诊结束得很快,一通电话打来,总算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到头来,乔宝蓓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挥手告别之后,她去门口迎人。
乔丽珍睨眼还没走远的男人,挑了挑眉:“他刚走啊?我还以为已经下班回家了,你们刚刚一直在一起?”
乔宝蓓拎着包,嗯了声,含糊其辞:“和他谈了些事。”
乔丽珍笑笑,没过问太多,只语重心长道:“别让你老公知道了。”
乔宝蓓莫名气恼,蹙起秀眉:“什么呀,又没做什么事,干嘛说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我说你什么了?嗳,你老公敏感就算了,你也这么敏感唷。”
乔宝蓓懒得理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到车边,拉门坐上去。
乔丽珍赶忙小跑过去搭上副驾驶,看她情绪不佳,便闭上嘴,留出清净的空间。
开车把人送到老楼房底下后,乔宝蓓便驱车回家。
天色已晚,围墙的灯都亮起来了,借着光,她把车倒到车库里,关锁下车走侧门。
侧门没有正门气派,较为狭窄,她很少走,也不认为会撞见谁。
但她刚拐过柱廊,便立马瞥见一道高挑宽厚的身影。
事发突然,她心口骤跳,当即整个人定在原地。
男人指间夹着一根烟,手半落不落地垂在西裤旁,姿态落拓散漫,远远眺来的眼深深凝着她,仿佛已蛰伏这里,等她许久。
他将刚燃的烟掐断,扔进垃圾桶里,没走来,垂眉淡声问:“去哪里了,这么晚回家。”
第38章 心胸狭隘是谁的,怎么会在她口袋里?……
下车就在侧门院碰见他,乔宝蓓不觉得是巧合,更像是守株待兔。
她攥紧包包提手,垂眉如实交代:“今天陪小姑去医院复诊了……忙忘了,没和你说,对不起。”
身上烟味散尽,傅砚清向她走来,目光扫了眼腕骨上的手表,语气沉淡:“不用和我道歉。”
“忙忘了想不起来说是常有的事,何况如果觉得麻烦,也不必事事都和我说。”
乔宝蓓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我没觉得麻烦。”
她抬眼望他,轻轻吞咽,试探地问:“我去医院,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傅砚清没搭腔,只说:“先回去。”
监听器失灵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大概是新换的设备没连接好。GPS仍实时更新,他能看到乔宝蓓下午在理发店,五点以后又出现在骨科医院。
她为什么去,去那里做了什么,他推测得出来。
陪亲人复诊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却总是感到不安。
他习惯随时听她的声音,没有了监听器,就好像身体健全的他忽然少了一根肋骨,少了一双辨听声息的耳蜗。
因为这份残缺,他无法遏制地幻想——在看不见的地方,乔宝蓓身边是不是又出现更年轻的男人?在听不到的时候,乔宝蓓是不是又与人谈笑他的年老?在周旋商务,开公司例会,不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不是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和意外?
他大可以向她拨去电话,发消息,事无巨细地询问,可又唯恐她厌烦,暗处监视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最能知晓实情的手段。
听她和别的男人言谈,他恨不能透过腕表,亲吻她的脉搏,沾沃她的肌肤。
这些阴暗而可笑可悲的想法,他怎么能承认。
傅砚清刚转身,乔宝蓓便忽然扑到怀里。
他步子微顿,身侧被两只臂弯上抬,收紧,圈抱在温软之中,属于她的气味占据鼻息,他脊背略一绷紧,攥了下拳,西裤有了一丝微妙的反应。
乔宝蓓贴得很近,但并未发觉,她仰起头,轻声问:“你就是生我气,对不对?”
她鲜少这么主动抱他,几秒过去,傅砚清才适应过来。他喉核很轻微地动了下:“为什么这么觉得。”
乔宝蓓闷闷嘟囔,说出缘由:“你没有回抱我。”
傅砚清低眉看她,头回听她这么说。他沉默着,俯身将她揽抱在怀里。
男人腰窄肩宽,太过庞大,稍微回应便如骇浪拍岸,让人透不过气。
刚下车就看见他,乔宝蓓都快吓死了。她很心虚,自己不仅招惹一个麻烦,还和李逢玉去咖啡厅了。
她从来没有哄过哪个男人,傅砚清是第一个,本以为会很难哄,谁知道他……他这么听话。
但像他这种沉默寡言情绪稳定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是最要命的。就像船只漂泊在无风无浪的海上,根本不知什么时候会触碰暗礁而致使沉船沦陷。
乔宝蓓想着,忽然间,她干瘪的肚子收缩了下。
咕哝咕哝,听着跟地震似的,好大声也好丢脸。
思绪回笼,目光触及男人深邃的眉眼,她的脸慢慢发热,听他叹一声,轻拍腰侧:“回去吃饭。”
他落掌的地方不上不下,刚好能碰到臀,乔宝蓓有些不受控,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攀他身上。
这一攀可不得了了,腹面贴到比皮带扣还要突兀的西裤面,她震悚,傅砚清居然被她弄得都有反应了。
纵使被发现,傅砚清也神色平静地注视她。
漆黑的双眼,态度高高挂起,反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乔宝蓓有些委屈,心里却被挠了下。
她习惯和他做那事了,也喜欢借此赎罪,何况夫妻既要感情好,不就是要每天晚上都得恩爱?
吃完晚饭上楼,乔宝蓓跟在他身边,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主动问声要不要一起洗澡。
傅砚清的态度不是很明朗,但等她一进卧室,就被按在门板上吻。
呼吸攀温,他的手顺裙摆上掀,大掌稳稳托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架起悬空。
他回来以后总喜欢这样抱着她,让她无处可逃,被迫承受来自他的力量,汹甬的吻,蓬勃的托抱,无法更迭的呼吸。
占据绝对主导的高大男人容易让人害怕的,她怕傅砚清,但又好像没那么怕了,他吻得如何凶,那只手如何不安分地流转,也不过是催她的情,让她颤着起感觉。
她无法自抑地发出呜咽,两腿挟着他的腰,被他抱着辗转进浴室。
走的这几步路,他分明有足够的臂力抱紧她,却又时放时松,让她下坠。每当她觉得快掉下去时,她的手臂都会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努力地挂好,蹭上他。
傅砚清在她耳畔低低哼笑,像
是故意这么做的。
乔宝蓓明眸圆瞪,委屈得很:“你又这样。”
傅砚清默认般不搭腔,把她放在铺了软垫的盥洗台上,目光清明:“坐这里,自己把衣服脱了。”
“什么?”乔宝蓓两眼涣散,没太反应过来。
傅砚清看着她,没有重复第二遍。
那是审视的目光,乔宝蓓后知后觉,面颊烫得不像话——他要看她脱衣服的模样。
坏人。
坏透了。
连衣裙不难脱,傅砚清已经帮她拉下了后背的链条,她只需要当着他的面脱下就好。
可是这太难为情了,分明是一项耻感测验。
她低下头没作为,数秒过去,傅砚清以极其平静的口吻说:“戒/尺打十下。”
戒/尺?
乔宝蓓怔忪,瞳孔睁大,没料到他还会准备这个。之前,之前都是用手的……
她忙摇头:“我不要,会疼。”
傅砚清细了细眸:“那你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
他把她问住了,但她知道答案,这是开卷题,可是她……
“十三下。”
不容她纠结,傅砚清又言。
乔宝蓓简直不敢相信,还说没生气呢。
“我脱,我脱。”她忙说,但动作温温吞吞,象征性地摸一下衣领,转而先摘耳饰项链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件。
东西一个接一个放旁边,最后脱无可脱了,乔宝蓓才低着头,把裙子从身上褪去。
她习惯穿成套的,尤其在傅砚清回国以后,穿的都是半透的蕾丝的款式,并且颜色不重样。
昨天是玫红,今天是紫色,都很鲜艳。
丰园被半裹着,聚拢出显眼的勾线,她平时低头看着没觉得有什么,可当着傅砚清的面,她却觉得很难为情。
裙子推到腰间,她看见丝袜裤头轻微地勒出痕迹,眉心顿时跳了下,手捋着袜头,忙连带这个也褪去。
她不胖的,她一点也不胖,坐着难免会被松紧带勒出肉,对吧?
傅砚清对她的体能有要求,最近的监督更是严格到令人发指,她吃完饭之后就没有一天是干坐着不走动的,要是被他看见这个勒痕,他岂不是更会变本加厉。
盥洗台不高,乔宝蓓想落下来脱,傅砚清却拾起她的脚踝,把两双拖鞋都拆下,说:“就在地毯上,要么坐着要么蹲着站着。”
乔宝蓓懵了,怎么可以这样?
对上他的视线,她低下头,闷闷地应一声,窝窝囊囊抬起腿,把裙子和袜子扯去。
她曲腿半敞坐,傅砚清能看到丝袜遮挡的花边,那里有两股圆裹挟着花瓣一样的紫色,如隐如现的紫。
乔宝蓓喜欢穿丝袜,他知道,柜子里什么颜色的都有,黑的,肉的,白的,还有渐变的。对穿搭自有一套审美,喜欢看秀,每年都是各大奢牌争先恐后抢着邀约的贵宾,所以当初才愿意学艺术鉴赏。
她很漂亮,漂亮到谁都会觊觎。
裙子掉地上了,但由于坐着的缘故,丝袜被半卡在臀侧,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这是一条有白色花边的丝袜,卡在腿上像什么话。乔宝蓓慌了神,也不管傅砚清怎么看她,忙侧过身把裤头往下堆。
他真是存心的,连搭把手都不愿意,双手撑在她身侧,静默地做个旁观者。
由于太慌乱,她一不小心,脚踩到他衬衣下的腹肌,还轻轻转了个弯。
傅砚清低沉的闷哼一声,那里越来越肿,她看见了。
乔宝蓓立马把脚收回来,踩在盥洗台上:“对不起,我……”
“手伸出来。”傅砚清淡道。
乔宝蓓微怔,脑一热,以为他要她去解开,手伸了过去。
刚碰上,傅砚清语气更沉:“叫你伸出来,怎么碰这里。”
乔宝蓓脸更烫了:“是你说的有歧义……!”
傅砚清扯过她的丝袜,以虎口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将丝袜缠在上面绕了三圈打结。
“站起来。”他说。
乔宝蓓不懂他要做什么,光是把手束缚起来,就已经让她感到不安:“你要干什么?”
“站起来。”傅砚清再次强调,语气比上次强硬。
乔宝蓓心里涌出委屈,扶着他的手慢慢从盥洗台的毛毯上站起,她站得抖瑟,尤其当自己的三角刚好面向他时,羞得她立即放下手去遮挡。
傅砚清毫不顾忌的凝着她,双眼深邃如黑洞:“去医院见到他了吗?”
开始问责了。
乔宝蓓的心紧巴巴地高悬,蹙起眉答非所问:“你生气了。”
她深吸口气,也不知哪来的胆量,说得振振有词:“你明明生我气,想让我事事都和你说,你还否认。”
傅砚清嗯了声,目光很静:“看来你很清楚。”
“我……”乔宝蓓哑言,哼着声甩锅:“你好好说话,坦诚一点可不可以。”
“可以。”傅砚清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刚才在侧门就想杆你,你抱过来的时候也能杆你,够不够?”
乔宝蓓的面颊顿时燎起火,烧得喉咙冒烟,说不出一个字。
傅砚清:“你姑姑有护工,也有朋友,多的是人陪她去医院。”
乔宝蓓想辩解:“可我是她养大的,我为什么不能……”
“是,你有正当理由。”傅砚清语气冷静,“是我嫉妒,是我记恨,是我心胸狭隘,我没有怀疑过你,但我不得不怀疑别的男人。”
“我提的要求你不听,那我也没必要提,你也不用再问我。”
乔宝蓓瞪大眼睛。
实在想不通傅砚清是怎么顶着这张严肃的脸说出这么赌气、这么胡搅蛮缠的话,平时明明是那么缜密安稳的一个人。
这个男人哪里好哄了?
她苦着一张脸,晓之以理:“我都结婚了,他知道的,他不可能做什么,你别乱想。”
傅砚清不置可否:“如果我见到你时你已经结婚,道德也约束不了我。”
乔宝蓓怔怔地定在原地,哑口无言。
傅砚清不给她发呆的时间,冷冷下令:“转过去,背对我。”
乔宝蓓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背对他总好过面对面,她乖顺地转去,忐忑极了,还没站稳,傅砚清宽厚的掌便扣在她两边的髋,仰头埋了进来。
高挺的鼻梁陷落,乔宝蓓没忍住“啊”一声,心脏也如擂鼓般重重跳了下。
他没让她脱,用唇把淡紫的颜色加深,可是她这个都穿一天了,有味道了,怎么能吻上去,不是有洁癖吗?也太不爱干净了。
乔宝蓓呜哝,逐渐站不稳,在他面前从站着变成蹲下的,半跪的,还被他晾着,屈膝高抬起芘股,等他去拿尺子。
十三下,整整十三下,不会把她打坏吧?
乔宝蓓后悔说喜欢这个了,自从那天以后,傅砚清捉弄她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傅砚清扫着,刮着,拍得很轻,反而让她萌生想要更重的念想。
她紧紧闭上双眼,埋头在束起的臂弯里,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丢人的声音-
放水洗过澡,傅砚清才恢复以往的模样替她善后。
刚刚他让她直接坐在他脸上,还说下次要是再犯,他连胡渣也不刮。
乔宝蓓闷头睡,心里乱乱的,不敢想傅砚清要是知道严博扬这个人,得做出怎样恐怖可怕的事。
她得赶紧解决这个定时炸弹,不能让他发现……可她要怎么解决?总不能纱人灭口吧。
她专心致志装睡,不敢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生怕傅砚清回来发现她还没睡着,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她可说不过他。
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思绪勾起,乔宝蓓睁开一小缝的眯眯眼,瞄向没动静的浴室。
浴室里,傅砚清把她脱下的内衣裤、放水里泡着,等一会儿会亲自手洗干净。
大件的衣物他都扔进脏衣篓里,每天早上会有阿姨上来收,但她中午换过的那套运动服还在。
傅砚清捡起来,能嗅到那股淡淡的汗味,不由放到鼻前阖眼多闻一会儿。
缓过劲来,恢复冷静,他去翻她的口袋,检查有没有东西遗落。乔宝蓓经常这样,拆下的果糖,餐巾纸,口红都能放在里面不拿出来。
手伸进左边,把口袋翻过面,傅砚清原以为没什么东西,却见底端有个小小的电话
卡。
他顿了顿,拾起来眯眼仔细看,确认是个电话卡,而且不是她常用的那个运营商的。
是谁的,怎么会在她口袋里?
不掏出来的话,他或许根本不会发现。
第39章 拆吃入腹爱是流动的,由每个不确定的……
傅砚清总是睡得比她晚,起得比鸡早。
装睡时间久了,等不到人,难免困乏昏睡过去,在她进入浅度睡眠时,只能感觉到身侧床榻的落陷和被人拖抱到怀里的温暖。
狗熊又在抱蜜罐了。
乔宝蓓轻轻蹙起眉,做了这样一个的梦:被大狗熊缠着,舔着,裹在粗糙的棕毛里摩擦生热,热得她嘴里不断念叨不要啊不要,但狗熊一掌拍在她的臀上,还打转地揉着,气得她直跳脚要逃窜,狗熊啪叽一下,又把她扑倒在地。
狗熊给她洗衣做饭,给她布置温馨的床,还给她扎小辫,换上洁白的婚纱裙,说要娶她为妻。
绝望的她说出绝望的话:人和熊是有生殖隔离的!不能结婚生小孩!
狗熊不会说话,狗熊只是用那双漆黑的豆豆眼看着她,给她戴上了一枚漂亮的戒指,凑上来要亲吻她。
她动弹不得,闭上眼,的确感觉到亲吻的湿热。
但当她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傅砚清那张严肃的扑克脸。
他穿着狗熊毛绒绒的大皮衣,脸从狗熊的利嘴宽口里冒出,眉眼间莫名含情脉脉,俩眼就这么黑漆漆地看着她。
乔宝蓓震撼,恨不能在梦里昏过去。
梦境再怎么离谱,做梦的人也察觉不到一丝不对劲,乔宝蓓是睡醒以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场梦,她缓过神,偏头看向旁边,那里空空荡荡,没有男人的身影。
浴室里,昨晚荒唐一夜的痕迹也被收拾干净了,跪膝的毛毯换新如初,脏衣服归纳在衣篓里,紫色的内衣裤和破洞白丝袜……消失不见了。
当然,脏破旧的衣物她是不会穿第二遍的,哪怕是贴身用品,一直由专人处理并提供新款。结婚以后,她甚至没有自己洗过内衣裤。
乔宝蓓不认为傅砚清会亲手帮她洗,哪怕他用双唇濡湿了她的内裤。做嗳时人的大脑会分泌不理智的情愫,而事后会理智得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傅砚清的aftercare总是做得体贴入微,有他在的时候,她的头发和下面都是他吹干打理的。
想到昨晚,她的脸又热了,也难怪会做那种诡异的狗熊梦。
洗漱后,乔宝蓓将睡裙和内裤都脱了,侧身对着镜子照臀上的痕迹。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像羊脂玉,以至于轻微的粉红都会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轻轻吞咽,用手去碰了碰。其实不疼的,只是看着吓人,傅砚清从来没有让她在这种事上受到任何难以适应的疼痛感。
反而和严博扬做过以后,她那里发过炎症,把她吓得三天没怎么吃饭。
真是奇怪,她之前怎么还怀念过严博扬,还拿他跟傅砚清比较?
如果一个人带来的刺激感是惊吓,那她宁愿不要。傅砚清就不会这样,他只是有点,有点……
乔宝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拿‘无聊’二字来形容似乎又有失偏颇。
下楼到洗衣房,乔宝蓓看见阿姨在处理昨天的衣服,想起那张没取出来放口袋里的电话卡。
“电话卡?”阿姨摸了摸口袋,摇头道:“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乔宝蓓不信邪:“是被洗走了吗?”
佣人:“那个东西那么小,不应该会掉出来,洗之前我和先生都检查过,会不会是他帮你拿出来了?”
“傅……”乔宝蓓别扭地改口,“他也收拾我的衣服?”
佣人如实说:“对,衣服是他提下来的。”
他居然还会做到这种地步。
乔宝蓓不知说什么好,想到电话卡可能落到他手里,攥着的手不由沁出汗-
傅砚清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阖眼按着太阳穴,耳畔似乎还能响起两派人唇枪舌剑的声音。
再过半个钟头,生活助理会准时为他送来午饭。是肉蛋奶蔬菜搭配均衡的轻食,他十年如一日都这么吃,饭后会再进行至少半个钟头的健身,一般也不午睡,没这习惯,向来是冲过澡喝咖啡维持充沛的高精力。
傅砚清拧了拧领带结,起身去冲泡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将一枚被小型自封袋收纳的电话卡也带出。
他拆包捻起,再度仔细审查了番,末了,用属下提前送来的取卡针,将另一只手机的卡槽嵌出,把电话卡装了上去。
手机是关机状态,装好以后,他长按开机键等待亮屏,静静凝视转动的加载图案。
屏幕亮起,像是潘多拉魔盒的光束倒映在镜片里,他呼吸放缓,意识到自己或许又要发现妻子的秘密。
看见不该看的,也好过一无所知,他会在灾难来临之前做好评估预判,解决扫清所有阻碍。就像当初根据乔宝蓓的社交ID,找到了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每日每夜地追踪,掌握她现任和前任男友的信息,为自己定制一套充满可行性的上位方案。
结婚并非终点,直到死之前,他还要不断捍卫婚姻,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排解干净,不让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
他比乔宝蓓年长十岁,身体保养不当会衰老得快,死得快。他原本没有庆生的习惯,但自从认识她以来,每年都会收到那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每当这种时候,他感觉头顶悬挂的剑似乎都落下了一寸,清晰地告知自己——他的的确确在变老,会有那么一天比她先离开人世间。
他没办法忍受,也绝不接受。
在没有得到她唯一的,完整的,绝对的爱之前,他无法善罢甘休,甚至即便得到她灼热的瞩目,他也时刻担心自己长出一根白头发,一条皱纹。
爱是流动的,由每个不确定的瞬间组成,想让一个人永恒地爱自己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在那些流动的间隙,他擅自主张地认为,乔宝蓓对他是动过情的。事在人为,他会不断加固这份不易得来的爱。
首先,他要搞清楚这张电话卡的来历。
傅砚清已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但当他越过开机步骤之后,该号码却显示已注销,无法进行通信服务。
已注销。
什么时候?
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响起铃声,催促着他从一无所获的电话卡里剥离。
傅砚清微微沉息,起身去接内线电话,话筒里的前台告诉他,他的太太提着午饭来公司了。
雨过天晴的意象在这一刻具象化,傅砚清停顿半晌,心口像被烫到,血液流淌得飞快-
叮的一声,乘坐的专梯门开了。
乔宝蓓拎着饭盒,有些意外这专梯的速度,刚要踏出门,便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的个子很高,灰色西服挺括服帖,袖口显露一截银质腕表,精英感十足。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又向上瞥一眼,清俊的面庞露出一丝迟疑。
乔宝蓓觉得他有些面熟,看楼层停在34L,以为是普通员工,出声提醒:“我要上楼去董办。”
“我也是。”男人顿了顿,再看向她精致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你是……”
“嫂子?”
乔宝蓓被他这称呼点了穴般,定在原地,满眼茫然。
男人大步走进来,与她并肩,低头笑得自来熟:“抱歉,我刚刚没认出来你,嫂子。我,傅驰英,还记得吧?”
他向她伸手示意相握。
乔宝蓓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迟疑一秒,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了下他第二关节以外
的手指。
傅氏是大家族,光本家的血脉就有好几支,在南边如密网般渗透各个行业,几乎哪哪都能遇到熟人——很多时候是别人先认出她,她才从自己的信息库里对上姓名。对不上号的,她便摆出矜持模样,微笑点头,不露齿也不张口,尽量不让别人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笨蛋。
傅砚清这两年很忙,基本没有回过老宅。她乐得轻松,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不被招唤,就规规矩矩待在黎城。想起上次见傅家人,还是大前年的跨年夜。
傅家长辈眼光毒辣,话里夹枪带棒,她往那里一站就会被多方视线审视,非常不自在。说实话,他们看不上她的小门小户,她也瞧不上他们的假清高,祖上三代往上数谁不是农民,谁不是从猿人变过来的,不都有过光着膀子吃香蕉么。
专梯空间很足,乔宝蓓还是向侧偏了偏。
她的个子很矮,但头身比很好,傅驰英阅尽繁花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她与超模站在一起,吸睛程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染个金发,再穿个无袖掐腰短裙,别说,还真挺像洋娃娃。
而且身上喷的什么?这么香。
思绪飞到天边,该打住。傅驰英瞄到她手里的饭盒,轻咳一声:“这是给大哥带的?”
乔宝蓓点头:“嗯。”
傅驰英笑笑:“嫂子真贤惠,还带自己做的饭到公司,大哥真是太有福气了。”
好老土的夸奖。
乔宝蓓心里腹诽,坦言道:“阿姨做的,我只是帮着摆盘了下带过来。”
傅驰英微怔,随后又说:“大哥肯定舍不得你做饭,你能亲自来那已经是惊喜了。”
“沉不沉,要不我帮你提着过去?”他说着,略略俯身。
乔宝蓓不假手于人,摇摇头:“没事,不用。”
电梯升至顶层,总算到了。
乔宝蓓看眼他,微微一笑,先向前走。
傅驰英原以为她不知道董办在哪里,见她如此,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方。
走过助理办公区域,来到一扇标有董事办门牌的大门前,乔宝蓓刚准备敲门,门自动向内开了。
傅砚清就站在跟前,看着她:“来了。”
乔宝蓓“嗯”一声,把饭盒提了提:“我给你带饭啦。”
他眼底带着柔意,颔首揽她的肩招进来。
就这么简单一段谈话,一个眼神,傅驰英感觉自己莫名吃了口狗粮。站得稍后的他刚准备打声招呼也进去,这门便即将毫不留情地扣上。
他手疾眼快地拦着,喊话:“大哥。”
傅砚清看眼他,语气极淡:“去外面等候室等着。”
说完,门彻底关上了。
傅驰英傻眼。
不是,哥们?-
一墙之隔。
傅砚清回眸看向那抹倩影,大步走去,明知故问:“怎么突然过来。”
乔宝蓓放下餐盒,因心虚而一派乖顺:“就想来看看你。”
“打扰到你了?”
“不会。”傅砚清边答,边揽她的腰,臂弯不再克制地放力,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另一手托着臀稍加掐入,双眼晦暗,嗓音低哑了下来:“随时欢迎。”
他抱得很紧也很突然,几乎是卡在她放下盒饭的瞬间。
男人磅礴雄壮的肌群不被衬衣西装所阻拦,热切地紧紧贴合,将她箍死。
她心里一悸,因为他不顾环境的放荡,但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具备私密性,做什么都正常。想到这点,心便以刚才的重量,持续不断地剧烈跳动,整个人都要软在他怀里。
闯入他深沉的专一的视线里,她喉舌微干,瓮声喃喃:“我来了又没事可做。”
“来了就很好。”傅砚清压低眉眼,唇贴到她眼皮,再是面颊和唇。
平时看起来那么严肃端正的人,像老房子着火似的,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他力气很大,稍微俯身,就让她难以承受,向后踉跄着,直接跌到皮质沙发。
吻得难舍难分,裙身也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揉得发皱,几欲要生根发芽,冒出尖儿,再往下,她倒吸口气,呜哝了一声。
濒临缺氧的恍惚间,乔宝蓓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送上门的事物。
她皱着眉,趁他松口,拍了下他:“先吃饭好不好……”
彼此沉重的呼吸里,傅砚清深深看着她,以指腹轻抹发红的唇,没有顺着这句话借题发挥,说出混账话。
他很快恢复理智,领结扳正,低眉布置餐盒,又是清心寡欲的严正形象。
乔宝蓓默不作声地盯他两秒,双腿拢了拢,还没从刚才的感觉缓过来。
心想果然是人模狗样的大棕熊。
臭熊。
视线交汇,她眼光忽闪,将头垂下。
傅砚清提醒:“去洗手。”
乔宝蓓这才起身。
办公室很大,洗手间倒是不难找,她走过去,他跟在身后,她洗手,他抽了一张擦手纸给她,并从不知哪里拿的皮筋替她束起低马尾。
乔宝蓓扭头讶异:“这是哪里来的?”
“Dylan准备的。”傅砚清答。
Dylan是他生活助理的英文名。
办公室有专门的休息室,忙到夜里,傅砚清会在这里留宿,但也就偶尔,他通常会回家。不过这里的生活气息并不少。
有时傅砚清会幻想乔宝蓓和他一起在这里过夜,所以也特意准备了女性用品。
她来了,他的梦想迈出了历史性的一大步。
乔宝蓓也能注意到这里生活用品之齐全,她没往坏处想,也更不会往他‘梦想’的方面想。
她只是觉得镜子里的他的眼神,过分浓重艰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吃入腹。
第40章 办公桌下“怎么藏在这里?”
乔宝蓓感到不自在,立即喊饿推着他出去吃饭。
她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来风泰大厦,原以为会记不清路搞错方向,不过这里的标识做得很到位,路上也总会有员工指路,她来得一帆风顺,甚至还在一群人的注目礼和招呼中生出莫名的虚荣心。
有时间的话,她偶尔来一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乔宝蓓瞄他数眼,到底是没把这个想法问出口。
傅砚清一年四季都穿西服衬衣,看得她视觉疲劳,但换个场景在办公室,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捧着他泡好的热茶,她看得出神,在对上视线的一瞬,下意识拿起饮一口,舌尖差点被烫化。
傅砚清以掌悬扣杯口,眼底透着无奈:“小心烫,在走什么神?”
乔宝蓓支支吾吾地应一声:“有点困。”
“这里有休息室。”傅砚清说道,又妥善地给了两个选择,“在这里歇,还是准备回家?”
乔宝蓓矜持地做出思考状,再打个哈欠:“我现在就想睡。”
休息室因鲜少留宿一直保持整洁,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空间不算很大。乔宝蓓睡前洗漱了下,回来就见傅砚清拿了一套女士睡衣。
乔宝蓓摸着裙身柔软的质地,很意外:“助理准备的吗?”
傅砚清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我提前准备的。”
乔宝蓓微愣,抬眼,从他眼里看出毫不遮掩的灼热,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乔宝蓓心口幡乱:“……你准备这个做什么,我又不一定会来。”
看她面颊飞红,傅砚清勾了勾唇:“总要准备。”
睡裙她试了,是定制款,领口刚好是她喜欢的蕾丝设计,材质也是常穿的真丝质地。
乔宝蓓对镜照身,总觉得很别扭。最近他们的夫妻生活……会不会过得太频繁了些?而且她来这里,只是想问他有没有拿走电话卡。
可是问了,傅砚
清必然会对她多出来的电话卡探究到底,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乔宝蓓头回纠结这种事。但看他的态度,大概也不知道那只电话卡的存在,何况她都已经提前注销了,严博扬应该打不进来。
乔宝蓓慢吞吞从洗手间里出来,傅砚清看眼腕表,揽着她的肩,在额顶吻了吻:“你在这里休息,我下午还要开会。”
走之前,傅砚清叮嘱过她怎么联系助理,随后把门带上,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上演,乔宝蓓不免在心底暗诽不解风情。可真要她开口留他,耽误了工作,她也满不情愿,做不到。
在床上躺一会儿,晕碳的感觉已经过了。她坐起身,穿上棉拖,起了到处探索的心思。
站在衣柜前,把柜门拉开,入目的全是清一色的衬衣西服,乔宝蓓自顾自拿了一件衬衣,脱掉披肩换上,随后从休息室里出来,径直到办公桌前。
办公桌好大,目测都能躺下三个她了。乔宝蓓的手滑过桌面,当然不可能真的爬上去躺着。
从左走到右,桌上放着的无非是座机、台灯、电脑键盘文件之类的办公用品,没什么新奇的。与她交往过的男人相比,傅砚清的爱好实在是不显山也不露水。喜欢海钓,也不会在任何地方随时放置鱼竿;喜欢健身,也不过是铺陈一块瑜伽垫,放一架跑步机,完全看不出丝毫倾向。
非说桌上有私人性质的,大概是她的婚纱照,和那串摆在置物架上的贝壳手串。
乔宝蓓不会对任何一个在手机头像壁纸、办公桌上摆放女友/妻子照片的男人有好感。装恩爱么,这是最简单明了且最不需要花钱还能得到美誉的事。
年轻的时候,她都觉得顶着情侣头像的行为傻爆了,可是联想到他的手机壁纸,再看这些物件,她心里却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婚纱照。
手机里的,桌上摆的,都只是她单人的照片,居然不用合照。
还有这串贝壳手链……放在材质这么贵的展示架上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她应该也送过值钱的东西吧?怎么搞得好像……
乔宝蓓顿住,仔细回想,自己好像的确没怎么亲手送过好东西,每年节假日,他的生日,都是让助理代购邮寄。
气焰浇灭,她拿起照片端详,竟觉恍如隔世。她拍过这么大特写的怼脸照吗?这照片像是刻意裁剪的,为的就是把她的胸像填充整个相框,好让人睹物思情。
……太荒谬了。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沉默,没有太凸显的个性和爱好,就连摆放有关她的物件都格外内敛克制。
她不把相框拿起来看还真不知道那照片是防窥的。所以他手机的锁定屏只用初始的,解开以后才能看见照片,也是刻意为之?
乔宝蓓脸很热,立马放下照片,假模假式地兜一圈,看看墙壁放满的书。
张望累了,她转身,直接坐到那架真皮办公椅上。
椅子很大也很舒服,乔宝蓓翘叠着双腿,两只手臂分别搭在扶手上,仰起下巴远眺前方,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满足感。
她转了两圈椅子,下来,从柜台上拿一瓶红酒,倒在高脚杯上,站在落地窗前掐腰晃着酒杯,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土味短剧小说里的霸总台词。
她抿一口红酒,不敢喝太多,怕味道重被闻到,偷摸把酒水给倒掉,洗一洗,放回去。
中午的顶楼窗景没什么可看的,乔宝蓓又迂回办公桌,蹭着办公椅到桌前,噼里啪啦地模拟自己在键盘上办公。
她乱敲了一通,原以为只会留下一串神秘的电脑密码,不料一抬头,就见满是文件的主屏幕。
乔宝蓓心里一惊,立刻缩回手,确保自己没有乱按乱删什么。
她不会用办公软件,也就初高中时稍微学了点基础的,大学以后从来没用上过,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脑补自己是都市丽人倒可以,但也不能真把人的文件删了呀。
乔宝蓓心有余悸,手指还麻麻的。她认认真真地检查屏幕,目光定在第三列的第二个,图标为一个监控的软件上,微微停顿了几秒。
这个软件,是做什么用的?
乔宝蓓本来没想动傅砚清的电脑,但握着鼠标,不由滑到图标上。
正当她要点击时,旁侧的大门开了。
想趁着不被发现的间隙跑回休息室简直是天方夜谭,乔宝蓓大脑一热,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到办公桌底下。
听到明显两个人的交谈声,她的心凉了半截,蜷缩在桌下最里面,祈祷不要被发现。
办公桌很大,桌下的空间也足够容纳一个成人,她紧紧贴着墙,余光能瞥见一双皮质锃亮的德比鞋,倒吸口气,合上双眼,心已死。
才过去半个多钟头,四十分钟,傅砚清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乔宝蓓拢了拢腿,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分毫。好在傅砚清没有直接坐在这里,拿了文件和属下去旁边的沙发谈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蜷坐在桌下角落,感觉屁股已经要坐烂了,正打算稍微放松筋骨,轮换个坐姿,余光里又闯进那双德比鞋。她一时慌乱,收回撑地的手,重心不稳,头往木板上撞了下。
实木的,撞头时不会发出很明显的声音,但着实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属下已拿着提案离去,办公室恢复落针可闻的静谧,傅砚清不难捕捉到这声动静,以及女人发出的低吟。
顺着声源,目光下落,在视线里,他捕捉到一双白皙的小腿。傅砚清双眼微微眯起,手掌抵着桌边蹲身探去。
“怎么藏在这里?”
听到男人低沉的问话,无异于被雷劈到,乔宝蓓由内至外地颤动,顾不得头顶的痛感,看向他,缭绕水雾的眼满是惊恐不安。
像是生活在丛林里,因为突兀的枪声而振恐的鹿。
她大脑宕机,组织不出可让人信服的话。傅砚清也知,他妻子的脑回路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
看她穿了他的衬衣,光着腿,他双眼渐深,伸手示意:“地上凉,起来。”
乔宝蓓扶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起来,本想端正姿态好好道歉,可他却敞着腿,拉着她抱到怀里。
光洁的腿贴上西裤,还没坐稳,乔宝蓓跟被烫到似的要起来。但傅砚清牢牢箍着,丝毫不放松。
宽厚的手,那么有力地掌着腰肢,触他目光,她不再乱动,讷讷低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跑出来……”
傅砚清嗯了声,宽慰道:“你没做错。你在这里休息,我本来就不该接见任何外人。”
乔宝蓓怔忪地望着他,从他眼里竟看不出一丝责备。气氛有些微妙,乔宝蓓拧着指头,慢吞吞地坦白:
“我刚刚坐了一下你的办公椅。”
“嗯,坐着舒服么?”
“……还可以。”她脸红,“我还喝了你这里的红酒。”
“喝了多少?”
乔宝蓓捏出一个刻度:“一点点,我倒掉了,有点浪费。”
傅砚清勾唇:“不会。”
“我刚刚还用了一下你的键盘,不小心打开电脑了。”说到这个,她的心提了起来,分外紧张,“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被我误删?”
她惶恐的模样不假。傅砚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没去碰鼠标,语气不着痕迹地淡了下来:“不用,我平时办公很少用电脑,纸质比较多。”
乔宝蓓“哦”了声,没有再追问下去。从他的眼神,话里话外,她的确读不出一丝责备的意味,仿佛她做什么,坦白了,他从不会苛责。
但做出那种丢人的事,她捱不了多久,找个借口回家了。
傅砚清没挽留,派专车司机接送,亲自下楼,临走前在车门外又吻了下她,让她晚上稍微等等他一起吃晚饭。
隔着道并不能遮掩多少的车门去接吻,一想到会有员工看到,她就觉得害臊。
可当他吻上来,她又没法抵抗,甚至也忍不住勾着脖颈去回应。
彼此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傅砚清克制地收敛,比她先拨回理智。他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漆黑的环境下,面庞轮廓变得格外柔和。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直至车门扣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都不是为自己跳的。
好奇怪。
又不是第一次接吻,心里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乔宝蓓深吸口气,摸了摸唇,忍不住笑出声。以前在操场偷偷和李逢玉接吻都没这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回家的路途上,乔宝蓓收到一则好消息,是爱丽理发店的分店明天要开业了,会有剪彩仪式。丽珍要她过来参加,她欣然答应了。
正要将手机熄屏,上方又弹出新消息。
她瞄了眼,心脏骤然一停。
+86156*****322:【老婆,这是你的新号码吗?我可以不打电话给你,但你别拉黑我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