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宋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窗户后缓缓探出的貓头, 迟疑地叫了一声。
虽然这个品种的小貓都长得类似,但是每个小猫都有自己的特色,虽然名义上是陈聆在养, 但是她和汪汪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少。
她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是汪汪。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距離陈聆家有几百公里远, 汪汪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且陈聆家里一直有封窗,出入也很注意, 这么多年汪汪从来没有跑出来过,而且汪汪的性格也一向温顺黏人, 根本没什么野性。
宋苔立刻甩开曲春君的手,站起身,穿上拖鞋,急匆匆地打开窗户将它从窗台上抱下来。
汪汪身上还沾着露水,浑身湿乎乎的, 像是急着来找她。
此刻被她抱起来,也没有任何反抗,反而细声细气地冲她叫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下巴上蹭了蹭, 像是在撒娇。
现在虽然是夏天, 但是庙滩临水环山,湿度大, 现在还是夜里,温度并不算太高。
宋苔将它抱在怀里,担心会着凉,看向曲春君,问:“有毛巾嗎?”
曲春君目光在她怀里的猫上停顿一刹,起身幫她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
宋苔将汪汪裹在毛巾里, 幫她擦掉它身上的水。
汪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样子已经跑出家门一阵子了,身上还有些脏,皮毛乱七八糟的。
她帮汪汪处理干净,捏了捏汪汪的爪子:“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汪汪幽幽地盯着她,冲着一旁的曲春君呲牙,窝在她怀里不肯出来。
她犹豫了下,拿出手机给陈聆打电话。
不知道陈聆有没有意識到汪汪跑出家门了。
几秒钟后,陈聆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喂?”
宋苔立刻无意識紧张起来,顺手摸了摸汪汪的头:“喂。”
……
乌云沾染一团雨气,落下的雨丝轻敲灵柩。
宋苔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皱了皱眉,怎么又下雨了。
汪汪趴在她的胸口,亲昵地靠过来蹭了蹭她的下巴。
宋苔回过神来。
房间里只剩她自己,曲春君早就已经起床。
昨天晚上她和陈聆联系,陈聆大概中午会到来接走汪汪。
她盯着汪汪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庙滩距離陈聆家这么远,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推了推汪汪的屁股,示意它从自己胸口下来。
她起身,站在窗前,窗外的雨还在下。
头顶是密密匝匝的乌云,密实的水汽被无限压缩在空气中,呼吸有些闷窒,像被限制住了似的。
曲春君不在房间里,院子里也没人。
宋苔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她一个人还有点害怕。
她疑惑地去其他房间找曲春君,没有找到,最后试探性地推开正堂的门。
几乎进门的瞬间,宋苔就察觉到有视線注视着她。
那种视線很奇怪,像是某种湿润的菌类,如影随形般黏在她身上,无法摆脱。
宋苔有些疑惑地转过头,那道注视的目光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荡然无存。
她只看到房间中央的神女像轻垂眼晴,因为天气过于潮湿,神女像表面都凝结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水珠逐渐汇集,又顺着表面轻轻滚落,在脚下洇了一片水渍。
她目光盯着,突然注意到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的细节——
这座神女像身上干干净净,按理来说,长年潮湿的地方应该会很容易长出苔藓。
但是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好像有些异常。
就好像……这里已经有同类存在,率先占据了这里,因此连小小的苔藓都很难生长。
不过她没有当回事,只是心里嘀咕了一句,或许只是曲春君勤于打扫。
她正想離开,一回头,对上了曲春君的眼睛。
曲春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宋居士?”
她被吓了一跳,心脏突跳,埋怨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注意到曲春君肩膀上沾着露水,身上靛蓝色的衣袍下摆都有被沾湿的痕迹。
没等曲春君回答,她问:“我们早上要吃什么?”
她看向怀里的汪汪。
但是这里没有汪汪可以吃的东西,猫是纯肉食动物,但这里只有粗粮素食。
虽然曲春君的手艺很好,但这和厨艺没关系,青菜就是不好吃。
宋苔十分小肚鸡肠地迁怒所有青菜。
连她都不想多吃,更别提汪汪了。
好在她记得她带来的包里随手装了几包小零食,里面好像有牛肉干。
她给汪汪拆出一包,倒在手心,讓它吃。
汪汪倒是很適应这里的环境,趴在她的膝盖上。
吃过早飯,雨下个不停,天然的白噪音讓宋苔有些困,她去房间睡觉,汪汪安靜地躺在她身边。
宋苔闭着眼睛,进入睡眠,思绪模糊间,她听到脚步声,有人开门进来。
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她以为是曲春君来叫她吃午飯,下意识握住这只伸过来的手:“等一下……”
手腕皮肤温热,宋苔猛地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不是曲春君,而是陈聆。
她立刻触电似的甩开陈聆的手,坐起身,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冒出一句:“你已经来了啊?”
这句寒暄带着似有若无的尴尬,她说完顿时感到几分不適应,好几天没见,她居然不知道要和陈聆说什么了。
明明她和陈聆从小一起长大,做朋友这么多年,她好像突然不知道要和陈聆怎么相处了。
雨越下越大,天空低沉沉压下来,坏天气总是讓人有些心烦意燥,陈聆来的时机不好。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陈聆伸手将趴在她身上的汪汪抱过来,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扣在它的后颈上。
汪汪趴在她的怀里,肉眼可见地蔫巴起来。
“先去吃点东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宋苔看向窗外,她睡了这么久嗎?她都有点没有时间概念了。
宋苔揉了揉额头,打开房间门,外面居然还在下雨。
曲春君给她留了午餐,稍微加热。
宋苔在餐桌前坐下,问陈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聆:“现在。”
“你还有工作吗?没有的话就不要回去了。”宋苔看向窗外,开口叫住她,迟疑道,“很危险的。”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现在虽然才是下午,但因为天气太差,有雾,能见度很低,路面湿滑,距离也远,陈聆又是一个人开车,听起来就很容易出事。
她想了想:“你可以睡在我的房间。”
“我和曲春君一起睡。”她说着,碰了碰曲春君的手,象征性询问,“可以吧?”
她知道曲春君不会拒绝她的。
曲春君轻轻颔首。
陈聆:“我们也可以一起。”
“不行。”宋苔张了张唇,立刻拒绝她,“我比较习惯和曲春君一起睡。”
陈聆没再说话。
宋苔松了口气。
最近大概是赶上了庙滩的雨季,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吃完饭,宋苔站在屋檐下,雨水断线珠子般从檐上坠下,充沛的水汽几乎要扑在脸上,让她感觉很舒服。
陈聆走到她身边:“菜菜。”
湿润的水汽中瞬间夹杂着陈聆身上的气味,无限放大,传递到她的感官当中。
宋苔慌乱地嗯了声:“怎么了?”
陈聆:“上次为什么走那么急?”
宋苔听到她提起之前的事情就紧张,打哈哈道:“我说了我有事啊。”
陈聆:“在躲我?”
不然呢。她心里立刻回答道。
但她笑起来,让自己的话显得很真心:“怎么会呢?”
陈聆抬手,指尖碰到耳边的头发,帮她轻轻勾回。
宋苔一僵。
这一瞬间,她感觉有些话已经呼之欲出,是她装傻也粉饰不了的。
好在,曲春君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气氛:“雨下太久,很容易停电。”
“正堂的案几下存着一些蜡烛,我去拿一些放在房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宋苔松了口气,自告奋勇:“我去拿。”
她只是不想和陈聆单独呆在一起。
天色太暗,正堂里的光线也很暗淡,宋苔视线搜寻,几乎在进入这个房间的瞬间,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
那道目光黏着在她身上,靜静笼罩着她,在她尚未察觉时,就已经将她锁定。
空间寂静无声,沉寂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连外面的雨声都听不见。
她脚步顿住,突然有点害怕,环顾四周,从案几下找到蜡烛。
那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却更加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
宋苔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她安慰自己。
在准备离开时,她带着警惕,猛地抬头看去。
和面前的神女像对上了眼神。
那双半阖的眼睛正垂眸盯着她,瞳仁漆黑,近乎泛蓝,眼神里带着贪婪和邪性。
不知不觉间,这座神女像更加真实,明明是石像,但是表面甚至奇诡地透出了几分真实的皮肤肌理感,像是有弹性一般。
唇角笑意平淡委婉,此刻正静静垂眸凝视着她。
那一瞬间,她不像一座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带着丰盈血肉的人。
宋苔被吓得倒退,短促惊叫一声,不小心踉跄了一步,膝盖磕在了地板上。
听到她的声音,门被推开,陈聆和曲春君几乎同时赶到。
陈聆先一步扶起她。
宋苔有些恍惚地顺着她的动作站起,抬眼看向眼前的神女像,身上带着时间留下的风蚀痕迹,神态从容自然,根本没有任何她刚才看到的迹象。
是她眼花了吧。
她怔愣愣地盯着那座神女像,心里却有些无端发毛恐惧。
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曲春君和陈聆一瞬间的眼神接触。
……
“疼吗?”陈聆问。
宋苔猛地回过神来,有些不适应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抽回搭在她腿上的膝盖,但是陈聆先一步用手指按住了她的膝盖。
温热的手指轻轻扣在她的膝盖上,力道并不重,但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动作却瞬间让她失去了挣开的想法。
汪汪恰好凑过来,用鼻尖碰了碰她的手。
她立刻掩饰般抱起一旁的汪汪,摇摇头。
陈聆笑道:“那就好。”
宋苔全身紧绷,这样亲密的距离,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将汪汪紧紧抱在怀里,自以为是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陈聆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垂眼帮她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其实只是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上药,甚至连创可贴都不用。
但是宋苔现在脑子乱乱的,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直接拒绝。
太过沉寂的气氛让她不舒服,她胡乱找话题:“汪络呢?她的伤好了没?”
陈聆:“我不清楚,你最近没有和她联系?”
宋苔被她的反问给问懵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陈聆和汪络没有和好吗?
汪汪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下巴,带着倒刺的舌头,舔得她下巴的那一小块肌肤酥麻,变得麻木。
“好了。”陈聆松开她。
宋苔惊醒过来,立刻将腿缩了回来。
她站起身,将汪汪放在她怀里:“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去找曲春君了。”
陈聆却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头。
外面连绵的雨丝落下,空气中都是湿润的雨气,浸润着这里所有的一切。
陈聆的唇也是有些湿润的,轻轻压在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气息。
宋苔脑子嗡一声。
手指上触感鲜明。
她无声地望着陈聆,她说不出话,如果说上次她还能自我安慰,有汪络在场。但是现在又该怎么解释呢?
但是陈聆似乎诚心要让她觉得混乱,在她反应过来前就放开她,笑了下:“去吧。”
第62章 第 62 章 破绽。
宋苔盯着天花板, 不自觉出神,她蜷缩手指,好像上面还留着陈聆嘴唇的温度。
脑海里仍然在不停重複剛才的场面。
她叹了口气。
既不挑明, 也不隐藏,这种似有若无的曖昧, 像是雨停之后蜗牛在叶片上拖曳过后留下的透明湿痕,曖昧但并不算得上过界, 却让人无法琢磨。
她转过身,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但她其实心里清楚,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是陈聆,她才会捉摸不定。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纠结。
成年人之间的暧昧信号心照不宣, 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语言明确,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
就像她曾经和瞿风悦之间。
可是陈聆不行,陈聆……她垂了垂眼。
她和陈聆已经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如果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模糊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陈聆很优秀、偶尔也很可爱。
但是知道陈聆有女朋友之后, 她就完全熄灭了这个念头。
而且她也意識到,朋友关係才是最稳定的, 就像现在这样。
不管发生什么,她们都是朋友,陈聆也永远不会离开她。
如果她和陈聆在一起,她总有一天会觉得厭烦,会和陈聆分手。
而一旦分手,按照陈聆的性格, 她觉得陈聆是不会和她继续当朋友的,她不想和陈聆分开。
而且她已经答应过汪络,她不会和陈聆在一起的,她只是把陈聆当朋友。
所以,让她觉得很難受的是,她明明很清楚陈聆的意思,却不得不在这里自欺欺人地给陈聆开脱。
明天还要佯装什么事都没有。
啊,烦死了。
她突然扭过头问躺在一旁的曲春君:“假如你和一个朋友关係很好……但是那个朋友最近突然做出一些比较暧昧的动作,你会怎么办?”
她眼神期待地看着曲春君,希望她给自己一点建议。
曲春君:“我没有朋友。”
宋苔被噎了一下:“……”
干嘛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悲惨的话啊。
“那……如果是我呢?”她想了想,突然靠过来,伸手拉住曲春君的手,学着陈聆剛才的动作,在她指尖虛虛吻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她,“你什么感觉?”
她紧紧盯着曲春君的表情,生怕错过一点变化。
曲春君手臂有些僵硬,表情却十分平淡,转头看她。
虽然没开口,但是已经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没感觉。
宋苔啊了一声,有点失望。
好烦啊。
曲春君仍然看着她,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意識到自己还握着曲春君的手,立刻鬆开:“啊对不起,我忘了。”
曲春君将手收回来,和她保持距离。
“欸。”宋苔转头看曲春君,还没来得及开口,发现曲春君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睫毛很长,浓黑得像一道影子。
她戳了戳曲春君的胳膊,没反应。
又凑过去,观察曲春君的表情。
下一秒,她对着曲春君的睫毛轻飘飘吹了口气,不满道:“为什么装睡啊?”
宋苔靠在她枕头旁边,小声道:“我想和你说话,求求了。”
她现在睡不着,她要烦死了。
曲春君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她:“说什么?”
宋苔很想直接和她说陈聆的事情,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而且曲春君好像也没什么经验的样子,所以她问:“你为什么躲我?”
曲春君垂眸:“……是你想多了。”
“是你想多了。”宋苔故意绷着脸模仿她的表情和语气,阴阳怪气。
才不是她想多了,曲春君就是在躲她。
曲春君:“……”
宋苔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感觉好受了一点,换个问题问:“那我每次来你会不会觉得开心?”
曲春君平静地看着她,似乎不为所动:“为什么这么问?”
“这里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无聊吗?”宋苔理所当然道,“我就算和你相处得再不好,也算个可以说话的活人吧。”
她看着曲春君,得意地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况且我觉得我们相处得还可以,是吧?”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每天住在这里,就算再讨厭的人来,就算是以前的屈凌月来看她,她都不会赶人走的。
等了一会儿,空气安静,曲春君根本没有回复她。
她扭头去看曲春君。
发现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闭上了眼睛,显得刚才像是她在自说自话。
她难道是说单口相声的吗?
她戳了戳曲春君的肩膀,有点不愉快:“说话呀。”
“我什么时候把你毒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曲春君只好重新睁开眼睛看她,开口:“现在很晚了。”
哪里很晚了,只是因为外面下雨,才显得天气格外暗沉。
况且之前她和曲春君说话,曲春君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她已经看出来了,曲春君现在就是在故意躲她。
还用这种敷衍的语气和她说话,真过分。
“只是想和你说话,干嘛这么冷淡啊。”
曲春君终于开口,还是一股不想和她多说的语气:“我困了。”
宋苔:“……”
“我吵到你了?那你报警抓我吧。”她故意伸出手,两只手腕并拢,将手往曲春君眼前递了递,“喏。”
曲春君:“……”
宋苔就喜欢看她这种表情,忍不住笑,变本加厉:“来啊。”
曲春君抬眼随意看她一眼,表情冷淡,突然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手指冰凉箍在她的手腕上。
宋苔一激灵,没想到曲春君真会顺勢抓住她,她挣扎着想要把手从她手掌里抽出来。
曲春君面无表情地扫视她一眼,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不许她挣扎。
曲春君不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宋苔被她的动作弄得顿时慌了一下,故作轻鬆道:“干嘛?真要抓我啊?”
曲春君突然靠近,身上的气味强勢地笼罩过来,伸手将她拉过来。
宋苔慌乱地转过头闭上眼睛。
曲春君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脸颊吻了一下,语气很无奈,很轻地笑了下:“睡吧,好吗?”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曲春君本意是让她不要再乱说了。
宋苔怔住,转头直愣愣地看着她。
曲春君眼神里的笑容迅速落下,恢複成冷淡,意识到自己好像露出了破绽。
第63章 第 63 章 越界的借口。
窗外雨声敲打, 气氛陡然变得僵持。
曲春君臉色没变,但是心里的念头已经闪过很多。
两具完全不同的皮囊,但内里是同一个, 距离太近就总会有露馅的那一刻。
她之所以对宋苔冷淡,她知道一旦亲近, 自己就会习惯性对宋苔的动作做出回应,就像现在这样。
她在竭力克制, 可现在几乎功亏一篑。
宋苔会发现吗?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但是臉上没有半分表露。
片刻, 她悄无声息地抽回手,想要放开宋苔。
但是宋苔倏地按住她的手,这个动作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
曲春君动作顿住,抱着这个拥抱的姿勢。
“我睡了。”宋苔说。
虽然这么说, 但是曲春君分明听到她的呼吸并没有变化,很长时间还是不平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逐渐变缓变輕, 终于睡了过去。
这样的姿勢, 曲春君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
但足够两人达成了一个心知肚明的想法。
这意味着, 或许宋苔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对,宋苔一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现在才会试图粉饰太平。
曲春君却鬆了口气。
宋苔终于睡熟,握住她的手鬆开,朝她的方向靠了靠,将脸埋在她的肩上。
曲春君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脸颊, 明明能挣开她,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
窗外已经光线微朦,她起身。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道人影。
曲春君眼神微敛,从她身上扫过。
陈聆却直接忽視她的目光,越过她,进了房间。
宋苔闭着眼睛,此刻睡得正沉。
陈聆帮她整理了落在脸侧的碎发,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
比起她剛才的小心翼翼,陈聆的动作显然輕松很多,甚至没什么顾忌。
彰显着她对宋苔的了解,以及宋苔平时对她的亲近。
一种并不明确,但让人很讨厌的显示占有欲的方式。
曲春君站在门边,没有挪动脚步,目光注視着两人的互动。
片刻,陈聆终于直起身,看向她:“帶我逛逛?”
态度显得很友好轻松,甚至语气还帶着几分笑意。
但曲春君明白,如果陈聆态度真的很友好,剛才就不会当着她的面做出那种彰显占有欲的动作了。
这分明是对于竞争对手的示威,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曲春君语气平淡:“没什么好逛的,一览无余。”
陈聆看着她,表情不变,说了一句只有两人都懂的话:“不要装傻,当然不是这里。”
陈聆将汪汪从房间里抱出来,放在宋苔身边,随意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在这里照顾宋苔。
汪汪十分屈辱地看她一眼,但没有动,反而老老实实地靠在宋苔身边。
曲春君注視着她们的互动。
陈聆终于肯回身看她:“走吧。”
……
宋苔睡得太沉了,醒来的时候感觉很乏力。
她动了动,突然发觉胸口正趴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毛茸茸的尾巴勾着她的手腕。
“你真的很重啊知不知道。”宋苔抬手戳了戳它的脑袋,有些无奈,示意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她扭头看向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头脑昏沉地拿起手機,发现已经接近下午时分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她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睡沉。
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清醒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陈聆呢?”她碰了碰汪汪湿润的黑鼻尖,随口道。
睡了太久,胃比身体还有先一步苏醒,她感觉很饿。
她刚打开门,发现院子里没人,陈聆也不在。
她正想给陈聆打电话,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到曲春君和陈聆两人并肩在院子里站着,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陈聆的肩上也帶着露水,和昨天曲春君一样。
“你们两个一起出去了?去哪了?”她狐疑地看着两人。
而且她刚刚明明特意去看了门口,根本没有两人的人影,她们是从哪里回来的。
陈聆率先开口:“没去哪,春君带我在这附近逛了逛,顺便还摘了点新鲜蘑菇。”
宋苔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竹筐里,里面的确放着不少蘑菇,样子很新鲜,还沾着水汽。
不过,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居然可以直接叫名字了。
她都没这么叫过曲春君。
“一会儿要吃这个吗?”她哦了声,皱了皱鼻子。
“不想吃这个吗?”陈聆问。
宋苔摇了下头:“倒也没有。”
曲春君的厨艺很好,她只是不想吃这么寡淡的东西。
“你给汪汪喂飯了吗?你带猫粮了吗?”她突然想起来。
陈聆:“我带了一些过来,早上喂了一些,剩下的在车里放着。”
宋苔哦了声,移开视线,没再接话。
陈聆也没继续尝试找话题。
气氛瞬间陷入凝滞。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并不是这样。
两人一问一答,显得很熟稔默契。
曲春君没说话,移开目光,直接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宋苔眼尖瞄到她的动作,立刻将陈聆抛下,跟在她身后,找借口道:“要做飯吗?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
曲春君停住脚步:“你会做饭吗?”
“我不会啊。”宋苔有点气虚,“但是我想帮你。”
才不是,她只是想躲开陈聆。
曲春君没说话,任由她跟在身后。
但是院子就这么大,一览无余。
“我会,需要我帮忙吗?”陈聆已经跟上两人,挽起袖口,眉目清朗,笑道,“一起做会快点。”
“好久没有做了,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她看向宋苔。
曲春君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宋苔:“……”
她不想陈聆和她这样说话。
如果在之前,她会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她发觉了陈聆的想法之后,那种微妙的暧昧语气让她忍不住警戒起来。
但是她抿了下唇,看了眼一旁的曲春君,什么都没说。
……
大约半小时后,宋苔看着餐桌上摆着的两碗汤,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两个蘑菇汤啊?”
“比较新鲜。”陈聆笑笑,“而且一样的东西才能分出高低胜负。”
曲春君:“陈女士说得有道理。”
宋苔:“……”
什么啊。
这两个人什么意思。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拿起勺子,挨个尝了一口,敷衍道:“都还不错。”
显然除了宋苔,没人满意这个答案。
吃过饭,眼见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宋苔终于忍不住问陈聆:“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聆主动提出要来接猫的,现在却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陈聆正在整理厨房,闻言:“不喜欢我呆在这里吗?”
宋苔:“……”
她哼哧了一声,没有回答。
有点。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陈聆了。
但是她心里更害怕的是,她会把持不住答应陈聆。
陈聆很符合她的标准,一旦陈聆真的想更进一步,只要陈聆愿意,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抵抗能力。
陈聆突然道:“我和汪络早就分手了。”
又着重补充道:“没有和好的可能。”
宋苔心跳一突,有种终于要来的感觉,她装傻:“所以呢?”
她关切道:“这么多年感情,你应该挺难过吧,要我帮你心理医生疗疗伤吗?我知道一个还不错的,等回去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陈聆突然开口叫她,打断她的话:“菜菜。”
宋苔看向她。
陈聆唇边带着笑意,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吗?”
宋苔负隅顽抗,笑意有点勉强:“……什么意思?”
陈聆上前一步,拒绝她转移话题。
宋苔偏头,试图躲开她的注视。
陈聆却不打算给她再躲避的機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呢?”她轻声道。
“我知道你会假装听不懂,那我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不当朋友,我们在一起试试。”
她语气温和,但是却带着不容躲避的强势。
宋苔張了張嘴,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为什么?”她语气慌乱道,“那汪络现在怎么办?你们之间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可以这样,这对汪络很不好。”
宋苔脑子很乱,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眼下只想让陈聆收回她的话,她可以装作没听过。
陈聆没有打断她,直到她说不下去,深深地看着她:“我和汪络有没有关系,你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吗?”
“你真的什么不明白吗?”
宋苔飞快别过头,躲开她的注视,心虚道:“我不明白。”
她其实明白,汪络的存在到底是给谁提供了一个安心的借口。
不是陈聆,而是她。
但她不敢回答。
难道她有时不会怀疑陈聆的行为是越界的吗?当然会,但有汪络的存在,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和陈聆相处。
虽然她好几年都从来没有见过汪络,只有那张照片,汪络只存在于陈聆的言语中,但只要有汪络存在,既然陈聆不戳破,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友情和爱情的边界本就蒙昧不清,越亲密的友情越像爱情,这很常见。
她只是和陈聆关系很好,陈聆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就是这样。
她一直这么说服自己。
如果之前陈聆的举动她还能自欺欺人,可是现在陈聆突然直白地戳破,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有在逼你做选择。”陈聆开口解释,看出了她的想法。
她语气很平和,甚至很温柔,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只是希望你能将我纳入选择之中,不是以朋友的名义。”
“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但我不想你连我的心意都不知道,就让我直接出局,也不想你装傻什么都听不懂,可以吗?”
陈聆真了解她。
知道这样说会让她觉得舒服很多。
陈聆叫她名字:“菜菜?”
“我知道了,那今天可以不说了吗?”宋苔回过神,别过头,声音发闷。
她现在脑袋很混乱,想要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她第一反应是逃避,想要先回到房间,躲开陈聆。
陈聆嗯了声。
她走了两步,一抬眼,无意中却对上不远处曲春君的眼睛。
曲春君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对上曲春君的眼睛,她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吻,立刻停住脚步。
面前是曲春君,背后是陈聆。
两人都在看着她。
好像一下回到了下午吃饭时,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气氛有些紧绷,隐约带着竞争比较的心思。
这两人还以为她看不出来。
宋苔视线在两人之间停了停:“既然你们关系不错,你们今天晚上睡在一起吧。”
“我和汪汪一起睡。”在两人开口之前,她抢先一步做了决定,当机立断弯腰抱起蹲坐在她脚边的汪汪,飞快回房间,将两个人抛弃在院子里。
第64章 第 64 章 不堪的痕迹。
宋苔靠在门板上, 隔绝院子里两人的视線,猛地松了口气。
她将汪汪放下,有些脱力倒在床上, 脑海里不断重播刚才陈聆的话。
她心里下意识升起责怪和埋怨,既然之前都能忍住不说, 那为什么不能继续以朋友身份隐瞒下去,当朋友不是更好嗎?为什么要戳穿?
现在这样的场景, 她该怎么面对陈聆。
她叹了口气,汪汪身形轻盈地跳上床, 親昵地靠在她身边,宋苔下意识将它抱在怀里。
她侧头,在枕头上嗅到了很淡的香味,是陈聆身上的香水味。
她动作顿住,突然意识到, 昨天晚上陈聆就躺在这张床上,说不定就是她现在躺着的位置。
她抱着汪汪触电般起身。
站在床边,心里唾弃自己,又覺得自己反應过度了。
她之前经常在陈聆家留宿, 有时会和陈聆一起喝酒, 她酒量不好,偶尔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陈聆床上。
又不是没有躺在一起过, 她说服自己重新躺下。
可是脑海里的念头仍然在不停乱窜,如果陈聆一直对她抱着超越友情的心思。
她又想起之前在陈聆手機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两只親密交握的手。
现在她终于肯定,那應该是她和陈聆的手。
可是她对这张照片没有任何相关的印象,陈聆是什么时候拍下的?
是不是趁着某一次喝醉拍到的?
她对这张照片都没印象,可怕的是,如果陈聆对她做出更加越界的动作, 她也不可能知道。
但更可怕的是,如果陈聆在那种情况下真的亲她,她是不会躲开的。多年的习惯,她已经对陈聆養成了依赖,就算再进一步,只要陈聆坚持,她也不会拒绝。
陈聆之前还劝她要好好对待婚姻,不要太随意,这样对曲风龄不公平。
那说这些话的时候,陈聆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恶狠狠地捶了一把枕头。
说来说去,都是陈聆的错。
朋友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戳破呢?
汪汪又迈着步子重新躺回她身边,眼神幽幽地打量着她。
宋苔餘光扫到它,连带着对陈聆的烦躁也波及到她身上,绷着脸,将它抱在怀里,质问:“你主人做了什么你都知道的吧?是不是?”
“你这个小貓咪,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将汪汪抱在怀里,用力泄愤似的揉了揉它的软耳朵。
汪汪歪了歪头,任由她揉,毫不反抗。
宋苔心里的情绪下去,松开它:“对不起哦,有没有捏疼你?”
汪汪却突然从她怀里挣脱,跳下床。
她刚才明明将门关紧了,但是汪汪不知道从窗户的哪里找到了缝隙,轻易地溜出去。
她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站起身,眨眼间,汪汪行动迅速,已经跑出房间。
她来不及多想,生怕汪汪会跑出院子,立刻紧跟着出了房间。
因为几天的雨,空气潮濕,加上雨停后温度上升,一出房间满是蒸腾的濕热,仿佛皮肤上都沾上一层黏腻的汗,十分不舒服。
宋苔皱眉。
陈聆很喜欢汪汪,如果汪汪丢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有些焦急地叫汪汪的名字。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焦急之餘,她突然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怀疑。
她现在就像是疑邻偷斧般,任何一点曾经发生在两人之间的细节都会被她发覺,放在脑海里反复咀嚼。
她喜欢貓,但是宋雪鹤不允许她養。因为她从小免疫力不太好,很容易过敏。
她不敢不听宋雪鹤的话。
后来她也发现按照自己的性格根本负不起责任,就打消了养貓的想法。
陈聆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陈聆真的是因为喜欢猫,还是因为她喜欢猫才养了汪汪?
她突然开始不确定。
陈聆一直将她的喜好记在心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陈聆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超越友情之外的情感呢?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汪汪?”她暂时收敛思绪,专心追着汪汪往前走。
好在汪汪并没有要跑出院子,而是突然转过头看她一眼,像是故意等待着她,直到确认她跟上,才顺着窗户轻盈一跃,跳进了房间。
宋苔有点奇怪,这给她一种感觉,汪汪原本的目的就是这里,就像要引她来这里。
她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门,里面没有任何灯光,一片黑暗,思考着要不要去叫陈聆和曲春君来。
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立刻打消了念头,犹豫着推开门。
木门有些沉重,发出吱呀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
她从来没有晚上进来过这里,一进来,她就迅速发现这里的不同。这里面的水汽简直充沛得不像话,几乎迎面扑过来。
这个房间里没有开灯,空间又大又空,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在寂静中产生巨大的回音,让人生畏。
好在她拿着手機,她谨慎地停下脚步,打开手电筒,想要去找房间的灯开关在哪,光線亮起的瞬间,一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苔后退一步,差点要尖叫出声。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她后退两步,迟疑地叫了声汪汪的名字。
回应她的是一声猫叫。
宋苔松了口气,上前几步,将汪汪抱起。
手里的灯光扫到这个房间里的其他地方,她余光不小心瞥见,眼前的景象,蔓延的菌丝从神女像的脚下延伸,像是一摊血迹,又像是一条条扭动的蛇,有着鲜活的血肉,在缓慢生长伸展,有序而井然,在钩织着巢穴。
但在宋苔视线落下的瞬间,这些菌丝又悄无声息地停下了动作。
这里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那缕幽幽注视的视线更加强烈了。
宋苔不敢多看,立刻移开目光,抱着汪汪立刻。
回到房间,她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她抱紧汪汪,戳了戳她的脑袋:“不要乱跑了,知道嗎?”
“山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万一把你这只小猫咪吃掉了怎么办?”
汪汪无辜地叫了一声,突然舔了舔她的手指。
舌面带着倒刺,酥酥麻麻的,让人发痒。
宋苔缩了缩手:“不许舔,睡觉了。”她拍了拍汪汪的脑袋,将汪汪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汪汪缩在她的颈窝,幽幽注视着她,甜甜地喵了一声,用湿润的鼻头蹭蹭她的下巴,像是在等待时机。
宋苔已经闭上眼睛,下意识抱紧它,没有注意到它微妙的目光。
……
交织的菌丝,如同蚁巢中忙碌而听话的工蚁,正有序地生长,构成了一个巢穴。
湿润而严密的巢穴。
她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宋苔已经梦到它很多次了。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宋苔感受到它如此迫近地欢迎,亟待她的到来。
而她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迫切地想要感受它。
……
宋苔半梦半醒之间,发觉有人在亲她。
带着倒刺的舌面掠过肌肤,极具刺激感的触感,让她敏感地缩了缩。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叫了声伏在她身上的人的名字:“汪络?”
汪络眼神亮了亮,没说话,
掐着她的腿,迫使她张开唇。
绵延的吻。
没什么不同,却因为舌面的倒刺,刺痛夹杂着愉悦,带来了不一般的体验。
太过新鲜的体验。
宋苔躺着陷在枕头里,身前的人跪坐在床上,辗转吻得她有些刺痛,她畏惧地缩了缩,躲开她的吻,但是在汪络靠过来时,她又张开了唇。
……
汪络趴在她耳边,小声:“菜菜要看其他的吗?”
宋苔侧头,迷茫地看着她。
她眼睫湿漉,还带着刚才留下的眼泪。
汪络却趁机蹭了蹭她的手掌,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从头顶冒出,讨好地让她揉。
一条尾巴趁机悄无声息地缠着她……
宋苔睁大眼睛无声看她,脑海里几乎空白,瞬间被刺激出了眼泪。
这超出常识的奇诡场面本来应该让她感到害怕,可是在看到汪络头顶熟悉的兽耳时,另一个念头却先挤了出来,甚至压过了恐惧——
大腿内侧猛地泛起火辣辣的幻痛,好像宋雪鹤的那一巴掌又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让她脊背一凛,不受控地绷紧身体……
几秒后,汪络恶劣又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将尾巴伸到她眼前,让她看那一片湿漉漉的毛,昭示着宋苔刚刚在她尾巴上留下了什么样不堪的痕迹。
……
窗外风声阵阵。
宋苔垂眸盯着那条尾巴,冒出一阵冷汗,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梦。
第65章 第 65 章 失控。
宋苔伸手用力将她推开。
汪络亲昵地贴在她身上, 揉了揉她的小腹,抬头看她,眼神无辜:“菜菜?”
这种惯常使用的眼神, 让她无比熟悉,她刚刚还见过。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汪汪的脸。
一样的瞳色, 相似的神情,这么一瞬间, 她有点恍惚。
她曾经无数次否决过这个想法,觉得自己有些異想天开了。汪络是人, 汪汪是只小猫,两人就算再像,能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现在,她扫过汪络头顶的耳朵,还有身后的尾巴。
就在刚刚, 甚至还摸过这双耳朵,触感真实绵軟。
而那條尾巴,上面还带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她浑身僵硬。
吮-吸的动作带来胸口的刺痛,将她思緒唤了回来。
汪络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她的胸口。
宋苔用力推开她, 手抖地将自己的衣服拉下。
她原本对汪络的情緒很复杂。
一方面, 她意识到陈聆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汪络就是伙同陈聆一起骗她。
但是她当时又答应过汪络, 自己绝对不会和陈聆在一起,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开始动摇。
另一方面,她还记得汪络之前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她无處可去,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
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汪络到底是什么身份?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可事实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汪络有些失落:“菜菜不喜欢吗?”
“可是刚刚菜菜还很有反应呢。”她维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表情很不解, 嘴唇晶亮,带着她的痕迹。
宋苔呼吸颤抖,更加接受不了眼前的場景。
换作谁能接受呢?
她脑海里浮现汪络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汪络好像从来没有想要隐瞒过她,说的都是实话。
——菜菜可以抱着我一起睡,平时都是抱着我一起睡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多看看我会好很多哦。
——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我没有钱,之前都是陈聆给我。
以往她觉得奇怪的地方,觉得汪络口不择言的地方,此刻都有了解释。
汪络的确没说过假话。
可是这让她怎么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无異于将她的世界观打碎重组。
她无声看着汪络,思緒空白。
汪络却抓住她的愣神的时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
温热的唇舌入侵,带着倒刺,搜刮着她的口腔,舔得她觉得刺痛。
那條尾巴缠着她,尾巴尖搔刮着她的肌肤。
宋苔惊恐地推开她,双手抱膝,姿势防备警戒,心里却不可置信。
她一邊觉得荒谬害怕,另一邊却因为这诡异的場面产生无法自控的身体反应,身体泛起热潮,因为这不同寻常的场面。
“汪络……”她想要阻止语言,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应该先问汪络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突然变故让她的理智完全被冲散。
汪络表情很不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宋苔就能接受,现在就接受不了。
但是没有再試图靠近她。
“好吧,我不想强迫你,我希望菜菜是心甘情愿想要的。”
汪络头顶两只耳朵略显失落地垂下来,语气沮丧,十分惹人心軟。
如果是以往,宋苔大概会心软。
可是她垂眸看向汪络。
顶着一张无辜的脸,仿佛说的是真心话,但那條尾巴却一晃一晃地試探着她的反应,尾巴尖伸进她的衣摆下挨挨蹭蹭,仍然不死心地想要刺激她。
这个时候还在演。
陈聆在骗她。
曲春君的表现不对劲。
现在汪汪也在伪装欺骗。
心甘情愿?
她什么时候心甘情愿?
怒气突然从心里生出。
她突然伸手用力捉住那条尾巴,掐住汪络的脸:“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汪络半分没挣扎,佯装讶异地抬脸看她:“菜菜不愿意吗?可是刚刚你……”
她欲言又止,目光落在自己尾巴的痕迹上。
像是在说,那这是什么?
宋苔思绪杂亂,此刻怒火占了上风,自己都没发觉开始失控。
这并不是失控的开始,这段时间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挑战着她的承受底线。
在她毫无察觉时,或许失控就已经开始了。
被抓着尾巴,汪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情绪,反而靠过来,将尾巴尖顺势缠在她的手腕上,晃了晃。
即使在这个时候,汪络仍然在试图挑逗她。
宋苔垂眸,冷冷地看向那条尾巴,用力咬了咬唇。
尾巴的触感微妙,松软的毛发扫在她的手腕處,带来一阵阵搔痒的触感。
刚才也是这根尾巴,调动着她身体的欲望,让她失控难堪。
手感扎实,和汪汪的尾巴没什么两样,只是更长更粗。
她此刻握着这条尾巴,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害怕。
但后怕的情绪褪去,冷静下来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表现得那样害怕,甚至很平静。
就好像在此之前,她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远比这还要刺激的场面,这根本不算什么。
陈聆的态度,曲春君身上的疑点,应该还有其它,她已经记不起来的、选择遗忘的,应该有很多,眼前的汪络甚至算不了什么。
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汪络此时的态度就是在挑战她的理智,像是压倒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条尾巴见她没反应,再次钻进她的衣摆。
宋苔脑袋嗡地一声,仿佛听到自己理智一瞬间被压断线的声音。
汪络无辜地看着她:“菜菜。”
不止是陈聆了解她,汪络也同样了解她。
“菜菜别生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汪络开口,适时添上了一把火,诱导着她走向危险的边缘。
什么都可以?
宋苔冷冷盯着她,胸口起伏,呼吸变急,失控地掐着她的下巴,带着发泄报复的意思,将手指压在她唇边,生气道:“舔。”
汪络被她粗暴的动作弄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指尖传来酥麻的触感,被温热濕润的舌面轻缓裹住。
还不够,宋苔这一瞬间意识到还不够。
她非但没有满足,反而因为汪络乖巧的动作激起内心更多的欲望。
凭什么汪络就能理直气壮地亲她对她做那些事,她为什么不行呢。
她死死盯着汪络的动作,伸手将汪络推倒。
她的动作突然,汪络完全没有预料到,跌在枕头里,小声痛呼一声。
宋苔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因为她这声类似示弱的声音,神经被刺激得发痛,太阳穴鼓胀充血。
冲动被助长,内心瞬间涌起更多焦渴的欲望,鼓胀的欲望疯长,霎时撑满她的情绪,占据她的理智。
让她亟待寻找出口,将欲望排解出去。
(一段心理描写,什么都没做!!!)
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本性如此,还是受到了汪络的刺激。
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是她现在根本不想分清,她现在只想要在汪络身上发泄积累已久的情绪。
她抓住汪络身后的尾巴,突然勾唇笑了下。
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唇,睡裙裙摆蒙在她脸上,命令道:“你不是喜欢吗?”
……
宋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混亂。
气氛濕热,房间里的空调冷气落在肌肤上,汗液被吹干,形成了一层薄膜。延伸出极速扩张的暧昧情欲,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沾染着激烈急躁的欢愉快意,将宋苔困在其中。
(一段意向描写,没有任何实际动作)
即使是这样,还是不够。
……
她用力抓着汪络的尾巴,鼻尖微微汗湿。
(此处的尾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道具,是真尾巴,兽人!!)
汪络尾巴上的毛已经被她揉得凌乱不堪,尾巴尖有些无力地搭在她掌心。
但是她仍然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汪络被她大力的动作弄得尾巴吃痛,微微蜷缩起来。
宋苔冷眼注视着她。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性格里也能有这么恶劣的一部分。
但她不觉得难受,相反,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充涨在她胸口。
“伸出来,不许躲。”
……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空间内回荡。
宋苔这才被迟滞地惊醒,她看向门边,又垂眼看向汪络。
她靠在床头,而汪络趴在她的胸口,两只手捧着,唇被塞满。
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得过分,她回过神。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但是门外的那个人没有叫她的名字,应该是曲春君。
她掐着汪络的耳朵,强迫她抬起头。
汪络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她,唇上还带着水痕。
但是她已经无暇去探究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她命令道:“给我变回去。”
第66章 第 66 章 乱炖。
床單上痕迹靡乱, 空气满是情欲的味道。
汪络仰头看她:“菜菜别生气。”
这样子不像是她对宋苔做了什么,反倒是像宋苔强迫她。
门外的人还在敲门,宋苔来不及整理床單。
她穿上睡衣, 下床,回头看向汪络, 已经老老实实地变成了猫的样子缩在床角。
确认没有问题,她打开门, 没有让人进来,刻意挡住了房间内的景象。
但没想到, 门外的不是曲春君,而是陈聆。
宋苔因为猜错,心里升起微妙的不爽快:“你怎么不出声?”
“我以为你睡得太沉,担心吵醒你。”陈聆好脾气回答她。
“害怕吵醒我就不應该敲门。”
陈聆察觉她的语气有些不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嗎?”
说着,伸手想要摸她额头的温度。
宋苔躲开她的手掌, 但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陈聆未必不知道汪络的身份,甚至可能一清二楚,在陈聆面前她有什么好躲藏的。
“是有点不舒服。”她侧身让开, 示意陈聆进来。
陈聆跟在身后进了房间。
“你能帮我整理一下嗎?我想去洗澡。”她声音有些沙哑, 看向陈聆,表明自己有点不舒服, 想要让她帮忙。
说着,她侧过身,故意让陈聆看清床上的场景。
床單凌乱褶皺,没有整理,上面带着十分明显的痕迹,是两个人留下的痕迹。
陈聆是个成年人。
她脚步停頓, 目光不明地落在那片洇湿未干的痕迹上。
又看向趴在床角的汪汪。
“……可以。”
宋苔从她身邊经过去了浴室。
几秒后,突然又去而复返,将汪汪抱起来:“我给汪汪也洗个澡。”
她抱怨道:“天气太热了,汪汪的毛都黏了。”
她抱着汪汪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却没急着洗澡。
而是站稳脚步,透过门缝去看陈聆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主人知道嗎?”她捏了下汪汪的耳朵,她若有所思。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过分,带着几分存心报复的意思。
她不相信陈聆不知道汪汪就是汪络。
如果陈聆知道汪汪的身份,肯定能猜到这床上的痕迹是什么,陈聆昨晚才向她表白,现在帮她整理床单,却发现她和她人发生关系,那她这样做无异于一种十分残忍的拒绝。
不过谁让陈聆瞒着她,那就是活该。
可陈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表情冷靜,帮她換掉皺掉的床单,好像真的不知情。
宋苔皱了皱眉。
汪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人形,从身后抱住她:“菜菜,别被她骗了……”
她侧头看向汪络,冷声打断了汪络的话:“我不想听你说。”
她对汪络的信任存疑。
“而且外面的不是你主人嗎?你凭什么这样说?”
停頓几秒,她突然哦了声,冷冷对汪络道:“不对,现在應该叫我主人了。”
两个主人的代表的意味完全不同。
汪络像是没听懂她的讽刺,反而凑过来吻了下她的脸颊:“主人。”
宋苔低头看了一眼:“……鬆开。”
汪络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她腰上的尾巴鬆开。
宋苔:“变回去,我帮你洗澡。”
她说要给汪汪洗澡,是真的洗澡,毛发被打湿,她查看汪汪尾巴。
她昨天晚上有些过分,根本没留力。
汪汪的尾巴上被她薅掉了不少毛,整条尾巴都有些发红了。
她对面对汪络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点都不心软,但是汪络变成了汪汪,长期照顾养成的习惯,甚至让她有点心疼,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甚至都惊讶于自己的淡然,明明汪络的身份不明,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力,处处透着诡异,可是她仍然能面不改色。
她真的不太正常。
“陈聆,能帮我拿毛巾吗?”她突然将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对房间里的陈聆喊了一声。
大约两分钟后,脚步声渐近,在浴室前停下,陈聆抬手敲了敲门。
宋苔:“你直接进来,我没有反锁。”
陈聆迟疑:“菜菜?”
宋苔:“没事的,我在帮汪汪洗澡呢。”
陈聆这才推门进来,将毛巾递给她,蹲下身:“我来吧。”
宋苔立刻站起身,将汪汪留给她。
陈聆帮汪汪洗完澡,房间里有吹风机,宋苔拿起,两人配合着,吹干汪汪身上潮湿的毛。
“陈聆。”宋苔突然叫了她一声。
陈聆将汪汪放下,看向她。
“你刚整理床单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她咬了下唇,语气带着羞耻,“其实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梦到汪汪变成人了,长着猫耳朵猫尾巴那种,还挺可爱的……”她把话说了一半。
陈聆的目光落在汪汪身上片刻,唇角弧度有片刻不自然地向下,很认真听她说完:“然后呢?”
宋苔:“然后……我就没忍住,产生了反應。”她目光看向被扔进脏衣筐里的床单,脸颊泛起热意。
“梦里太羞耻了,其实不應该这样,对吧?”
“大概是分手太久了,居然开始做这种梦了。”她自言自语一句,说着,纠结地抬头看陈聆,释放出微妙动摇的信号。
陈聆注意到她的态度变化,笑了下。
片刻,她像是下定决心,叫道:“陈聆。”
她表情有点纠结:“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意思是喜欢我对吧?”她似乎有点不放心,要问出一个确定无疑的答案。
陈聆笑了下,语气认真,肯定道:“当然。”
宋苔沉吟了几秒,更加动摇,似乎在犹豫:“如果我跟你在一起的话,汪络真的没关系吗?”
这都是昨天问过的问题,陈聆照旧回答:“没事,跟她没关系。”
宋苔哦了一声,还是一副担忧的表情,轻声:“你们之前感情很好,我有点担心。而且汪络找过我几次。”
“我有点过不了这一关,想要再考虑几天。”
陈聆:“没事。”
“我说过不是想要逼你答应我,也不会给你压力。”
大概是陈聆平和的态度让她放松了下来。
宋苔呼吸两次,下定决心:“你能不能过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陈聆走进,在她身邊坐下。
“其实我怀疑昨晚的不是梦。”她突然拉住陈聆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温热的透过轻薄的睡衣传出来。
陈聆微微晃神:“什么?”
两人的距离很近,宋苔几乎要坐在她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和距离,让她更加确定,宋苔浑身上下都是汪络的味道。
刚刚洗过澡,非但没有洗掉,反而更加浓郁,像是在浴室里又发生了什么。
像是针扎般刺鼻,让人忍不住想要覆盖上自己的味道。
宋苔重复一遍自己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回过神,语气柔和。
“因为我早上醒来,发现这里不太舒服。”
宋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继续拉住陈聆的手,从小腹移到胸前。
“这里也是。”宋苔小声道,“……肿了,有点痛。”
隔着柔软细腻的睡衣布料,硌着她的掌心。
陈聆比她高,闻言下意识看过去,借着敞开的领口,她能轻易看清,况且宋苔根本对她没防备。
刚才她没注意,但是一旦她注意到,就没办法移开视线。
陈聆目光冷靜地扫视着眼前的场景——
事实和宋苔说得一样。
不仅如此,胸口的肌肤上也带着痕迹。
此刻,就在她的手掌下。
但是还没等仔细感受,宋苔却已经起身,微妙的触感从掌中消失。
她轻轻合拢手掌,指尖微麻。
下一秒,宋苔換了个姿势,面对着她坐。
刚刚离开的柔软触感更加扎实地填充进她的手掌心。
陈聆一时有些失语:“……菜菜?”
宋苔更加靠近她:“我现在有点想答应你。”
“但是你知道我梦到汪汪变成人之后是谁的样子吗?”
没等陈聆发问,她立刻道:“……是汪络。”
“我昨天晚上其实梦到的是汪络。”
她顿了下,又道:“而且那个梦很真实,醒来之后我觉得更真实。”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陈聆安慰道:“梦都是没有逻辑的。”
“但我为什么会梦到汪汪变成汪络呢?”
“或许只是你想到了汪络,又恰好汪汪在你身边,二者结合,梦有时候就是很无厘头。”
宋苔:“真的吗?”
陈聆:“当然。”
宋苔松了口气:“应该是我多想了,猫怎么会变成人呢?对吧?”
但她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疑惑道:“那我身上的痕迹是为什么?这不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吧?”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宋苔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根本找不到理由对吧?”
陈聆正试图组织一个合适的理由安慰她。
话锋一转,她突然道:“你其实知道汪络的身份对吗?”
陈聆的笑容顿住。
她死死盯着陈聆的表情。
两人对视。
气氛猛然安靜下来,甚至有点难言的凝滞。
“为什么这么问?”片刻,陈聆笑了下,语气温和,仿佛没感觉到现在的气氛,表情没变,“发生什么事了吗?”
转移话题的前兆。
宋苔瞬间明白过来。
陈聆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的朋友,她也多少了解陈聆一些。
陈聆在试图隐瞒什么时,会习惯性选择将话题不着痕迹地拉远。
就像现在这样。
宋苔盯着她的表情,有点不死心,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我刚告诉你的不算事吗?”
陈聆沉默几秒,主动抽开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安抚道,“当然算,但那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
刚才看到床单上的痕迹,还有自己身上的痕迹,陈聆还能说出这句话。
陈聆语气温柔:“因为那个梦不开心?”
宋苔立刻知道陈聆是不会回答她了,选择继续瞒着她。
宋苔定定看她几秒,脸上笑容顿时消融:“一个梦而已,我有什么不开心。”
陈聆终于发现宋苔的情緒不对,试图去牵住她的手。
但宋苔已经站起身。
……
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
陈聆帮她夹菜。
宋苔不看她,脸上的冷淡表现得很明显。
吃完饭,宋苔忽略陈聆欲言又止的眼神,回到房间,给汪汪喂了粮和水。
汪汪很乖觉地没有惹她,舔了舔她的手指。
没过一会有敲门声,她以为是陈聆,冷着脸去开门,没想到不是陈聆,这次真的是曲春君站在门外。
宋苔见到她脸色稍微好转一点,让她进了房间,但还是没好气道:“干嘛?”
“不舒服还是不开心?早饭你没有吃很多。”曲春君在她身边坐下。
宋苔盯着她,话很不好听:“除了当神棍,你还要兼职心理辅导和保姆吗?这都要问。”
曲春君摇头:“只是觉得你的情緒不好。”
宋苔也发觉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厉害,尖锐得有点过分。
如果情绪能够数据化,那她的情绪应该始终处于一个高亢的数值中。
就像现在,她虽然意识到了曲春君的说的问题,但仍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跟你没关系。”
曲春君沉默几秒,指尖碰了碰她的膝盖:“怎么弄的?”
被冰凉的指尖触碰,让人下意识躲闪。
宋苔应声低头看,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膝盖上多了一小块淤青。
明明昨天她回房间时还没有,不知道是不小心间撞的,还是昨天晚上她跨坐在汪络腰上太久压出来的。
但这些话她凭什么告诉曲春君。
“你手好凉。”她缩了缩腿,不爽快道,“不要碰我。”
曲春君:“宋居士……”
宋苔本来就不愉快,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心里一股火气腾地冒上来:“宋居士,宋居士,就不能换个称呼?”
躲躲闪闪的要干什么。
但更让她生气的是曲春君平静无比的眼神。
她见过曲春君情绪波动的样子,现在的平静越让她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生气,知道陈聆的怒火不应该牵扯到她头上。
她这么想着,身体却突然靠过去,手指攥着她的衣襟将她拉过来,亲上去,贴着她的唇。
曲春君垂眸看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举动,眼神都僵住了。
两人唇贴唇了几秒钟。
宋苔松开手,心里因她的反应舒服了一些,直起身,嘲笑道:“舌头都不敢伸,那你靠我那么近干嘛?”
她说完站起身打算开门,让曲春君走,结果她刚站起身,突然被攥住手腕。
“你干嘛?”她话音未落。
曲春君握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扣着她的两个手腕,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一只手扣在她后脑勺,修长的指节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禁锢着她,不许她躲开。
冰凉的唇吻上来,叩开她的齿关,舔舐她的舌尖。
像是在回应她刚才那句话。
曲春君做事很沉着,连接吻时也沿袭了她的风格,一丝不苟地吻她。接吻时甚至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注视着她。
被这双眼睛看着,莫名很有压迫感。
可同时,她的动作又很柔和,透着股熟悉感。
宋苔挣扎不开,又说不出话,呜咽一声,泄愤地拽着她胸口的衣袍布料。
但以这样的姿势被亲吻着,她睫毛颤了颤,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曲春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腕,手掌贴着她的脊背轻抚。
指尖一节一节点下去,像是在数她的脊骨。
而后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曲春君不亲她了。
宋苔睁开眼睛,眼神迷茫了一刹那,愤愤地想要从她腿上下来。
曲春君却笑了下,抱紧她的腰,侧过头,微凉的唇轻蹭似的掠过她的脸颊、睫毛。
手掌一下一下摩挲后颈,让她安静下来。
“睡会吧。”
几分钟后,曲春君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调好空调温度,而后从房间里离开。
关上门,对上了等在了门外的陈聆的目光。
“睡着了。”曲春君平淡道。
陈聆嗯了一声,没再问。
然后两人同时扭头,看向了汪汪。
第67章 第 67 章 发现真相。
汪络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雨早就停了, 天气却并未放晴,天空压得很低,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像是什么糟糕的预兆。
她对上陈聆冷淡的眼神,几乎瞬间, 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收起在宋苔面前常常做出的示弱表情,这双天蓝色眼睛此刻像是一种无机質的宝石, 又像是一种在戒备的兽类,竖瞳, 冷漠地看着对面两人。
彼此带着无声对峙的意味。
汪络突然笑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换来对面两人愈发冷淡的注视,而这注视里藏着淩冽的杀意。
汪络眼神闪了闪,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知道,因为菜菜很喜歡我?而不是你们?”
“因为嫉妒?”
宋苔虽然对她很粗暴,但还蛮喜歡她的。
特别是叫她“主人”的时候, 她能感受到宋苔的心情波动,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剧烈。
不过汪络也不觉得奇怪,喜歡她是正常的啊,她当猫的时候宋苔就很喜歡她。
喜欢就是有千百种形状。
她有这个自信, 宋苔会喜欢她, 但是这两个人就不好说了。
她对宋苔露出耳朵尾巴,宋苔更在意她了, 甚至爱不释手。
她隐隐自豪地想。
她和这两个人本質是不一样的。
宋苔对她的喜欢,就让她和这两人开始有了本质的区别。
她是挺自洽的,但是对面的两个人的表情就没那么好了。
她们是不同个体,却又来源同样的母体。
她们拥有自己的独立的意识,可是本质上仍然为母体服务,因此在宋苔意识到她们的身份之前, 她们一直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某种默契。
——是缓慢地侵蚀,是包围,是让宋苔在无声中接纳她们。
而汪络自顾自的行动显然打乱了这个默契。
比起留下,更简单的方法是直接将汪络替换掉。
汪络脸上的笑意不變。
她说得当然没错,宋苔就是比较喜欢她。
但是她同样知道一点,竞争才是天性,而此刻实力才是重点。
她眼神闪了闪,下意识评估这两个人的实力。
她打不过这两个人。
不对,她甚至打不过任何其中一个人。
虽然宋苔更喜欢她,但是喜欢和在意有时候是两码事,宋苔虽然没有那么喜欢陈聆,但很在意她。
而她和陈聆的差距在于,陈聆早已先入为主,长时间养成的默契让宋苔早就习惯她在身边。
而她一开始的身份,让宋苔并没有把她当成独立需要正视的对象,即使她和宋苔同样拥有长时间的相处。
而曲春君……汪络突然抬眼莫名看了一眼那座神女像的方向,她本身就具有环境带来的优势。
总之,宋苔三个人里最喜欢她,但她的实力却不是最强的。
这很正常。
而现在这两个人的意图也很明显,担心她节外生枝,或者说占有欲作祟。
她知道她的下場是什么样的,等她下次见到宋苔时,她就不是她了。
她手指悄无声息地握紧。
她脸上突然带上了点笑容,若有所指:“如果我不见了,菜菜会担心我的。”她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笃定。
两人的表情根本没變,并没有被她的话动摇,眼神却更冷淡了些。
汪络话突然顿住,语气惊喜:“菜菜!”
两人的动作顿住,眼神同时看向那扇门。
汪络却抓住这个时机,变成猫型,飞快从两人中间跃过,脱離两人的包围。
虽然她知道……自己跑不掉。
……
宋苔紧紧闭着眼睛,浓长睫毛搭在眼下,睡得昏沉。
曲春君的怀抱让她昏昏欲睡,她本就一夜没睡,很容易就在她的安抚下睡着。
而且她在曲春君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她也难以形容,但是那一刻,她觉得那个拥抱像是屈淩月会做的举动。
所以她梦到了屈淩月。
梦境很凌乱,屈凌月从身后抱住她,亲昵地亲吻她。
宋苔有些错乱,茫然看着她:“你是谁?”
因为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屈凌月还是曲春君。
屈凌月突然冲她咧嘴一笑,脸上的皮肤碎片剥落,如同画皮般,显现出皮囊下的另一張脸。
她浑身僵硬,惊慌地想要躲开。
曲春君却已经握住她的手腕,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冰凉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轻声叫她:“菜菜,被你发现了。”
……
她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挣脱出来,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
这声猫叫让她分辨出了梦和现实,迷茫地睁开眼睛。
她以为是汪汪在她身边,她养成习惯想要将汪汪抱过来,但是手臂在床上探了一圈,扑了个空。
她瞬间清醒过来。
但没想到房间里没有人,不管是人型的汪络,还是汪汪。
都不在。
她揉了揉睡得发闷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起身下床,没有她的允许,汪汪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她有些烦躁,被那个梦扰得烦躁。
打开门,院子里也没有汪汪,但她刚明明感觉到那声猫叫距离窗户很近。
汪汪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跑出去。
她正要收回目光,突然余光看到了一簇棕黑色的毛发。
是汪汪的毛。
廟里的建筑都有些年头,时间久了,木质台阶已经不够平滑,边缘出现不平整的木刺。
汪汪的毛一簇挂在上面,不太显眼,换作之前她不可能注意到,但是她今天早上还玩过汪汪的尾巴。
她目光狐疑地看过去。
很浓密的一簇,不像是自然掉落,更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汪汪在动作慌乱之中经过那里,不小心被狠狠挂掉了一簇毛。
而且更让她确信的是,她今天帮汪汪洗过澡,洗完澡还梳了毛,根本不可能掉这么多猫毛。
她又联想到刚才那声猫叫。
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过汪汪那样叫过,声音很尖锐。
她暂时放弃回房间,往前走几步,尝试着叫了声:“汪汪?”
很快她发现了另一簇猫毛,就在正堂前的木台阶上。
想了想,推开门,厚重的木门发出声响,在寂静的空中回荡。
外面天气阴沉,衬得房间里也有些昏暗,窗外的光线昏暝晦暗,有灰尘在光斑中飘荡。
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沙沙”声,像是房间里正在活动的东西被她开门的声音惊动,一瞬间缩回,躲到了暗处。
她内心神经被触动,身体紧绷。
狐疑地在房间里转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她仰头看着那座神女像,目光迷茫地停顿下来,多打量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发现,这座神女像的面容很熟悉。
她以前就觉得熟悉,但当时她只觉得和曲春君有些相似。因为曲春君性格使然,更冷静没有表情,她会在看到这張面容不明的神女像时先联想到曲春君。
但她此刻发现,其实不光像曲春君,还有些像陈聆。
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心里在想着汪汪,某些角度,她觉得这张脸甚至还有些像汪络。
她心里觉得好笑,大概是自己睡得太沉,还没彻底清醒,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神女像表面已经经过漫长的岁月被风蚀,变得面目模糊,千人千面,只取决于她想要看到的是谁。
可惜宋苔此刻还没意识到这点。
她往前迈两步,心里还带着汪汪擅自从房间里跑出来这个举动带来的不快,又尝试着叫了声汪汪。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追着汪汪来过这里,现在只是几个小时没来,房间里似乎水汽更加浓郁了,口鼻闷窒,几个呼吸间,感觉已经堵塞住了喉咙。
房间地板上也蒙着一层细细的水汽,她每走一步,就在上面留下脚印。
没找到人,她正准备从这个房间里離开。
突然发现,地板上有汪汪留下的一串脚印,只是光线昏暝,再加上痕迹杂乱,她刚才没注意到。
她停下离开的脚步,往前几步,目光审视地扫过。
她沿着那串脚印走过去,脚印在神女像脚下突然消失。
神女像的背后的地面上,有半个猫脚印,而后凭空消失。
视线一扫,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神女像脚下为圆心蔓生出的一圈奇怪痕迹,如同樹枝无数个细条向外延伸,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拖痕,有点像某种无足爬行动物经过后留下的印迹。
密密麻麻一片,刺激着视网膜,令人心惊肉跳,几乎要密集恐惧症发作。
但是下一秒,她意识到不是的,那应该是她见过的另一种东西。
甚至不止一次见过。
她莫名浮现这个念头。
理智却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这里靠近山林,有什么动物进来都不奇怪。
她抬头看着这座雕像,这么想着,却突然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下这座神女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摸这座石质的雕像,预料的手感应该是坚硬并冰凉的。
但是在她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不对。
触感非但不坚硬,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柔软细腻,像是什么活物,底下有脉络在流动,也像人真实的肌肤。
可这怎么可能是人?
她背后瞬间浮现出冷汗,心跳慌张,想要抽回手。
但是已经晚了。
探出的菌丝已经顺势将她的手指纏住,细腻冰凉的触感像是蛇的鳞片,又像是什么动物的舌头,舔舐着她。
而后攀援向上,瞬息间,已经迫不及待地带着贪婪的欲望,爬上她的身体,兴奋地将她纏绕勒紧。
眨眼间将她吞没。
她尖叫一声闭上眼睛。
身体被牵引着下坠,直到被柔软的接住。
她以为是落到了地面,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
她的身下是密密麻麻的菌丝,作为缓冲。
她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那座神女像。
一瞬间甚至有些错乱,差点以为什么都没发生变化。
但很快她意识到,眉眼低垂,笑意微微,只是更经风霜,面部早已残破,只剩半张脸完好。
可即使残缺,仍然能从这温和从容的眉目中看出些许慈悲神性。
可之前那座神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从地上爬起,试图躲开那些菌丝。
那些菌丝却像是辨别出她的意图,迅速退回,围绕在她身边却没有像刚才那样上前。
宋苔却没有安心,一种大事即将发生的预感笼罩着她,让她心口紧缩心跳在胸腔里回荡。
她怔然回头,瞳孔骤缩。
菌丝如同蛛网,缠绕占据在这座廟的各处,而眼前,是她曾经梦到过的場景。
她呼吸不自觉屏住,理智嗡一声被摧毁,看着眼前的場景。
仍然是这座廟,可是眼前的場景早已顷刻间天翻地覆。
在庙中央多了一棵高大的樹。
要比之前她曾经和曲春君一起在山上看到过的那棵树还要高大,枝干呈现环抱状,将这座庙围拢起来。
但这棵树分明早已枯死,树干中空,呈现一种行将就木的绝望,可枝干上仍然诡异地繁茂。
那些密密簇簇的菌丝如同枝叶,缠绕其间,菌丝如同丝绦般柔软垂挂在枝干上,远远望去,就像是树梢上挂了云彩一样。
如此奇诡的场景让她喉咙干渴发紧,挪不开眼,心脏跳得飞快,近乎慌张。
她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空间,就藏在庙内。
更准确地说,它一直存在,只是此刻才暴露在她眼前。
原先她看到的那座庙才是真正的伪装。此刻眼前的场景,才是这座庙真实的样子。所有的菌丝,数以亿计,隐藏在身边。
但她还没来得及为眼前的场景惊慌,视线已经看到了汪络。
或者说……是曲春君、陈聆、汪络。
熟悉的皮囊下,雪白菌丝涌动,丝丝缕缕组成鲜活血肉,活像是什么奇幻生物,透着股诡异劲。
她迟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喉咙泛起不舒服地干渴,她飞快移开视线,但是潜意识已经有了答案。
刚刚看到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
自陈聆和曲春君身上蔓延出的菌丝将汪络缠绕。
而汪络已经被逼到退步可退的地步,明显没有余力挣扎,神情痛苦,奄奄一息,属于她的菌丝正在飞快地褪色枯败,失去生命力。
即使她看不懂此刻的局势,也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汪络似乎正在被吞噬、被瓜分。
眼前的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她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腿脚发软,慌乱之中脚步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
打断了这对峙的场景。
三个人几乎同时察觉了声响,同时扭过头看她。
看到宋苔,曲春君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化,毫不留情地收拢了脚下的菌丝,向她冲了过来。
汪络摔倒在地,终于得以挣脱。
陈聆明明也看到了宋苔,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低头和汪络莫名默契对视一眼。
第68章 第 68 章 妈妈。
宋苔后退一步, 眼前的一切都可怖得讓她难以接受,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她还没有来得及设防, 就要被迫接受这一切。
她直愣愣地看着曲春君。
曲春君一向冷淡的面色此刻浮现罕见的焦急。
那些雪白的菌丝如同藤蔓,上一秒还是杀人的利器, 十分凶狠地刺穿了汪络的皮囊,而现在已经恰到好处地收进身体。
不留任何痕迹, 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她看向陳聆。
陳聆腳下的那些菌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收回,雪白的菌丝雾蓬蓬地落在地面, 像是一簇正在蓬勃生长的植物,枝叶相互交缠,生机旺盛。
如果,那些菌丝没有融入陳聆的血肉,她想她会接受的。
可是眼前的場面根本无法讓她接受。
和陳聆认識这么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陈聆根本不是人。
她最后看向摔倒在地的汪络,汪络的尾巴和耳朵都还在,习惯性地保留着,但是身上的皮囊已经被锋利的菌丝洞穿, 漏出了里面的纵横交错的血肉, 或者说菌丝。
宋苔这一刻突然出奇地冷静,她像是中学时期做实验时, 满懷好奇地盯着汪络身体里的菌丝。
它们涌动着,像是活物一般,又整齐排布,构成了虚假的血肉。
她十分困惑地想:她们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她仔细想,脑海里已经恰到好处地闪现一个词——
怪物。
再也没有这个词更加贴切了。
皮囊下容纳着涌动的菌丝,这些密密麻麻伪装的血肉。
都是怪物。
她们都是怪物。
曲春君小心翼翼向她靠近, 站在她两步远的距離,正要继续缩进距離。
宋苔睁着眼睛,一阵反胃,突然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厌恶:“滚开。”
她全身心都在抗拒,紧紧盯着曲春君,用力抱紧自己的膝盖,以为这样就能抵抗曲春君的前进。
曲春君也的确停住了腳步。
陈聆和汪络站在远处,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向前。
她们在观察宋苔的反应。
经历重大的冲击,很多人会选择遗忘相关记忆来保护自己。
宋苔的遗忘类似,但与其说是被吓到,不如说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就像她们之间的关系,宋苔即使察觉,也永远不会开口戳破,她会保持着自欺欺人的態度。
只有把话完全挑明,明明白白的告诉,才愿意相信,才会佯装恍然大悟。
这就是她的“狡猾”本性,她生而就有的残酷。
就像现在,只有明确地认識到她们的身份,宋苔才会真的看见她们。
她在抗拒,在说服自己。
但远没有想象得无法接受。
曲春君安抚道:“只要你想,我就不会靠近你,没事的,别害怕。”她回头看向陈聆和汪络,眼神冷淡。
她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根本就是陈聆和汪络故意而为。
如果没有引导,宋苔怎么可能会注意到那座神女像的异常。
更不会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看到现在的景象。
陈聆表面和她站在同一立場,保持同一態度。
实际上陈聆和汪络虽然是独立个体,可是已经相处多年,即使再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在面对重大事件时,还是会凭借多年的默契捏着鼻子和对方保持一致。
几秒后,她收敛眼神。
她没法靠近宋苔,需要这两个人的帮助。
巢穴还没有搭建好,期待迎接的主人却已经先来到,这完全打破了她的预期。
“菜菜。”汪络从地上爬起来,竭力讓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是刚才伤得太重,她的伤口还无法修复,显得不光很狼狈,还很残破。
她尝试着靠近宋苔。
宋苔看向她,没有明显抗拒。
她对汪络更有掌控感,无害会讓她觉得安心。
微妙的“受害人”身份,让宋苔觉得她或许是值得可怜的。
她在宋苔一步的位置站定,没有贸然继续拉进距离。
宋苔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呼吸急促,双手抱膝,警惕看向她。
但没有直接开口让她滚开。
太好了。
汪络松了口气,在心里比了个握拳的姿势。
她心里升起几分诡异的自豪,她就说菜菜最喜歡她了。
“没事的菜菜,不要怕。”
汪络靠在她身边,尝试着将尾巴尖搭在她的掌心。
但是下一秒,在她即将触碰到宋苔的那一刹那,宋苔猛地松开手,缩紧身体:“滚开。我说了,滚开。”
三个人对视一秒。
一簇菌丝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游移靠近。
只是还没靠近,宋苔呼吸僵硬,下一秒,紧闭眼睛昏了过去。
……
那个高大的树立在庙中央,以一种环抱的姿态将整个庙笼罩其中。
气氛寂静,连一声虫鸣鸟叫也无,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活像是被笼罩了一个玻璃罩,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被吸纳。
一切都和她见到的没有差别。
宋苔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她抱着手臂,内心忐忑不安。
忽略的细节都在梦里无意识地一一复现。
空气中满溢雾蒙蒙的水汽,如同乳白色的牛奶被用力泼洒,丝绸缎带般漂浮在空中。
让她的毛孔都变得舒畅,她无法抗拒这惬意的感受,她的每个毛孔都在感受歡愉。
这是身体上的感受,和精神无关。
即使她再清醒,也开始无意识地沉醉其中,她渴望被缠绕,渴望被爱抚。
但是不对,这里明明是那些怪物的……
她已经被侵蚀的意志陡然唤回几丝清明,厌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但是下一秒,她情不自禁地向前几步,怔怔地朝着深处探索,这是树的中央,树干已经完全中空,三面合围,像是个十分安全的巢穴,只有零星阳光穿过枝叶落下,在地面投下影子。
她像看到新奇事物一般,停下脚步,目光定格,好奇打量。
她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吸引着走进房间中央——不对,这应当是一处巢穴。
这应該更像是一处巢穴。
被布置得十分适宜的巢穴,所有的一切都如此天然精巧,湿漉水汽让人愉悦,菌丝如云,柔软垂落,如同帷幕,又层叠堆积,在中央铺垫出柔软的小窝,所有一切都洁白无瑕,又恰到好处,像是只会出现在想象中的场景。
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不知道出这样精巧的一切。
她仰头打量着,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那处由菌丝堆叠出的窝巢
—一个女人仰躺在其中,长发散落在一旁,光洁赤裸的躯体深陷在雪白菌丝中,闭着眼睛毫无知觉地沉睡着,像是被蜘蛛捕猎受困的可怜猎物。
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下一秒,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些菌丝的态度是欢欣的,分明是小心翼翼的触碰靠近,是朝圣。
那些菌丝并不占据主导地位。
菌丝以女人为中心,紧紧依偎环绕。
树枝穹顶般笼罩下来,光线从枝叶间漏下,几片光斑落在女人的身上,随着风声轻轻跳跃游移。
金色的光斑怜爱地笼罩着她。
凭空多了几分神圣的美丽。
她被吸引着向前,小心翼翼靠近,想要看清这女人的脸庞。
在看清女人的脸之前,却先看到了那鼓胀耸起的小腹,像是有生命力地跳动。
正在孕育着生命。
那女人睫毛湿漉轻颤,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她不可置信地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脚步惶然地后退几步。
不对,那分明是她自己。
在梦的最后一刻她终于看清了那深陷在菌丝中的女人。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位置倒转,仿佛共感了耸起的腹部,脆弱温热的皮肤下,有生命在孕育,欢悦震颤,和她心跳相连。
但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逐渐高耸,小腹愈发坠胀。
已经有生命在她身体里扎根,她会循着本能,成为母亲,并逐渐沉沦享受这一孕育的过程。
不,她不要!
……
她汗涔涔地躺在床上,浑身都要湿透,睫毛不安地颤动,高热不退。
她喉咙发出难过抗拒的哼声,手指不安蜷缩。
好渴。
她仿佛行走在无尽沙漠,迫切需要水源。
一处温热绵软的水源落在唇边。
喉咙干渴,她被本能驱使,仰头去咂弄舔舐这巧逢其时的珍贵。
竭力渴求,喉头滚动,用力吞咽。
窗外的光线跳跃在她脸上,映衬出她此刻享受的神情。
温热香甜。
她贪婪急迫地咽下。
焦渴渐息,梦中的场景如雾般飞快散去,淡化褪色,直到在她脑海中消失,她终于安静下来。
她终于有余力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醒了?”
她呆愣地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她思绪恍然,总觉得自己不应該看到在这个时候看到宋雪鹤,她不应该在家,她应该在……
宋雪鹤注视着她,眼神带着温柔笑意,语气柔和,拨开她黏在额头的发丝。
她回过神,发现她正靠在宋雪鹤的懷里。
衬衫纽扣解开大半,领口被扯开,若隐若现的线条和肌肤。
而她的两只手就隐没在衬衫布料下,手指微妙陷于绵软之中。
她无措地抬头看向宋雪鹤,将手抽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急遽的焦渴中咬住的是什么。
宋雪鹤眼神带着笑意,观赏她无措慌乱的神情,晕红的脸颊。
好乖。
而后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还难受吗?”
宋苔摇摇头,张了张嘴,垂着头,手指小心翼翼地碰想自己的小腹,总觉得想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刚才的梦已经在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梦中情绪的残留。
她只好仰头求助地看向宋雪鹤。
宋雪鹤俯身,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温热带着爱意的吻落在额头。
宋苔回过神来,思绪中断,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要不要再睡会儿?”
宋雪鹤温柔的语气让她毫不设防,想要渴求更多,内心升起的依恋让她迫不及待地扑进宋雪鹤怀里,紧紧抱着她,生怕宋雪鹤会松开她:“不要,你别走。”
宋雪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包容地接纳她,顺从她的意愿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当然,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她很久没有主动和妈妈这样亲近了。
缩在妈妈的怀里,宋苔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种感觉让她迷恋又恐慌。
她不由地仰头去看宋雪鹤,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袖口。
直到得到宋雪鹤的眼神,她紧张的心才短暂安定下来。
第69章 第 69 章 同化。
宋苔这次生病比以往都要来得剧烈、绵长。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只是简单的发热,但是她大约昏昏沉沉,持续了两周才勉强好了一些。
宋雪鹤碰了碰她的脸颊, 心疼地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下班回来就能陪你了,好不好?”
宋苔搂着她的腰不肯放开:“不行。”
宋雪鹤注視着她, 没松口。
“那我跟你一起去。”宋苔还是不肯放开她。
宋雪鹤犹豫几秒,像是拿她没办法, 将她視作自己甜蜜的烦恼:“好,但是吃了药要乖乖睡一会, 能答应我吗?”
宋苔立刻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宋雪鹤会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宋雪鹤笑道:“怎么这么会撒娇。”
宋苔愣了一下,大概是宋雪鹤几乎没有对她这样说过话。
这种語气,带着模模糊糊过界感, 微妙地超出了宋雪鹤这个母亲形象的范畴,让她清醒了一瞬。
但是对上宋雪鹤目光,她又思绪一恍,立刻抱紧她, 生怕她离开。
她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宋雪鹤的办公室。
吃过药, 宋雪鹤叫助理幫她拿了一个毯子:“去睡会吧,好不好?”
办公室里有一间小休息室, 里面有一张床,但宋雪鹤几乎没用过。
之前办公室还没有这么大时,宋雪鹤专门放了一张床,方便她在睡覺。
那时候宋雪鹤一方面想要打拼出些成绩,一方面又放心不下她,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放了张小床, 那时候宋苔还很小,正处在身体快速生长发育的阶段。
公司的规模很小,她印象里那时宋雪鹤的办公室也很小,正常的办公,那张小床就已经将整个办公室塞满了。
见客户时都必须得另外腾出会议室来,甚至偶尔处理文件都有些放不下。
不过这段时间并不持续太久,宋雪鹤很快就換了更大的办公室,但是仍然保留了这个习惯。
所以即使她对宋雪鹤在相处中有再多的不愉快,她在冷静下来后也会尝试着去理解宋雪鹤,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比妈妈更爱她。
而且假设她是宋雪鹤,恐怕她再努力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情感上被严格要求和事无巨细的控製后产生的難受感又是一回事。
所以后来宋苔在结婚之后就没怎么来过这里,也不太想来。
避免冲突和難过的最好方法是逃避。
这是她和宋雪鹤相处中学到的。
距离上次来这里,似乎已经是四五年前,太长时间没来,她对整个办公室有些陌生。
整个办公室的装饰风格,好像完全不同了。
宋苔也说不上来。
但是唯一清晰的一点是从小到大她记得宋雪鹤都很喜欢鲜花。
桌子上经常会換不同的花,即使是之前公司比较困難时,桌子上的花就换成了比较耐开的花,但是从来没有缺过。
她还记得一直有花艺店合作,送花上门,已经很多年了。
她看到公司的其他地方也摆放了花束,只有宋雪鹤的办公室桌子上幹幹净净,甚至连个花瓶都没有。
她还在看办公室的摆设,无意識地感到奇怪,但是宋雪鹤已经看向她:“去床上睡一会。”
宋苔摇摇头,表达自己的拒绝,她不想去。
宋雪鹤:“刚才不是已经答应妈妈了吗?”
宋苔还是摇头。
宋雪鹤拿她没办法:“那在沙发上睡一会。”
“这里也能看到我。”
宋苔这才听她的话,在沙发上躺下。
宋雪鹤幫她盖好被子:“要好得快一点,才能不让妈妈担心。”
宋雪鹤继续坐在办公桌前忙工作,一抬眼,看到了宋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宋苔虽然听话地躺下了,但是却没闭上眼睛,目光仍然随着她的动作转动。
她此刻简直像一只刚刚脱离巢穴稚鸟,因为有被抛弃的经历,更加不舍得离开妈妈。
宋雪鹤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語气温和安抚:“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快睡吧。”
她的气息完全笼罩着自己,宋苔这才愿意闭上眼睛。
大概是宋雪鹤在她身边,她很快就睡着,睡得很沉。
……
熟悉的梦境重临。
她最近总是重复做这个梦,以至于在熟悉的场景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已经不会被吓到,而是下意識地向前迈了一步。
看到了那些菌丝,她面不改色地掠过目光。
这个巢穴变得更加舒适温馨,带着期盼的用心,装饰得十分自然可亲。
宋苔有时候甚至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想,如果她不知道这些菌丝的可怕之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恐怕会喜欢上这里。
巢穴的中央,仍然是那个女人在沉睡。
她最近这个女人的共感时间越发长了。
一种焦躁感涌上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在迫近。
她环视周围的环境,突然不自覺地用手掌抚摸的小腹,感受到手掌下微微隆起的弧度。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躺在其中。
完全成为那个女人。
这种感覺让她恐慌。
……
她睁开眼睛,鼻尖都冒出了汗,额头汗涔涔。
从梦境中延续的焦躁也不自覺地影响到她,她喉咙干渴,泛起一股难以克製的焦躁。
她坐起身,急切又慌张地看向宋雪鹤。
宋雪鹤正坐在办公桌前:“过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扑进宋雪鹤怀里。
因为着急,手指湿滑,解不开,逐渐烦躁急促起来。
她抬头去看宋雪鹤,眼神焦躁地求助。
宋雪鹤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巧地解开胸口的扣子。
无奈又纵容地注视着她。
“慢一点。”宋雪鹤唇边带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
此刻的场景有多诡异,她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任凭本能驱动,用力吮咬,向宋雪鹤索求。
她没意识到,自己除了身体发生的改变,还有与日俱增的坏脾气。
而这坏脾气来源于宋雪鹤有意的纵容。
很快,喉咙的渴意得到满足,但她抬起头,身体泛起一阵热意,比喉咙的干渴更难以克制,让她几乎一秒都无法忍受。
她攥了攥自己的裙摆,手指轻轻向下……
整个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沉浮起落。
她坐在宋雪鹤腿上,将脸埋在宋雪鹤的颈窝,让宋雪鹤的气息包围着她。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舒服。
片刻,身体的愉悦像是蓄水池,飞快被蓄满。
宋雪鹤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怜爱,一株雪白的菌丝缓慢地缠绕在她腿上,轻轻摩擦。
宋苔却浑然不觉,像是没有看到似的。
长时间梦境的侵袭、同化,让她已经对菌丝出现免疫。
她只是轻微地停顿了下,便轻飘飘地将视线掠了过去。
这是需要警醒的症状,是她已经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征兆,可是她仍浑然未觉。
片刻,她轻轻哼了声,难受地看向宋雪鹤,难以纾解的欲望困扰着她。
耳边一声轻笑:“要妈妈帮忙吗?”
这句话让她耳朵一痒,气息像是吹到了耳朵深处,让她生理性地蜷起腿,更深的渴望从身体里渗出,渴望得几乎发颤。
宋雪鹤抱紧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握住她的手腕,同时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
手指轻敲,叩门似的轻轻点了点她的膝盖,示意她分开。
……
她瞬间腰肢紧绷,有些失神地望着宋雪鹤。
片刻,她才从迷乱的漩涡中挣扎出来,眼尾泛红,透着股湿漉漉的意味。
宋雪鹤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抽出纸巾帮她清理掉腿根出渗出的汗珠,夸奖:“真乖。”
“宋董。”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伴随着敲门声。
“进来。”宋雪鹤帮她将裙摆整理好,却没放开她。
宋苔伏在她怀里,眼尾湿红,轻轻呼气,试图平复凌乱的呼吸。
两人亲昵的动作已然过界,只要是正常人就能看出,这根本不该是一对正常的爱侣。
助理语气平直,透着股毫无感情的刻板,视线无焦点地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宋董,b12会议室生产线会议在等您。”
“知道了。”宋雪鹤将她放下。
大概是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身心起伏,身体还未平复,心情更难接受,她十分渴求宋雪鹤的安抚,可偏偏宋雪鹤要放开她。
她更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的恐慌几乎要漫出来。
眼尾还是红的,带着股湿漉漉的意味,她立刻抱紧宋雪鹤的腰:“不行。”
宋雪鹤轻声安抚她:“只是去开会,很快就回来。”
“我找人来陪你一会儿,她可以吗?”
宋雪鹤示意着助理。
宋苔看向带着穿着白色襯衫的助理,摇头。
“那我留在这里陪你。”片刻,宋雪鹤妥协,看向助理,示意她去通知。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宋苔又改变主意了:“你去吧。”
可是话虽这么说,她却拽着宋雪鹤的袖口不肯松开。
宋雪鹤无奈地笑了下,将襯衫留给她。
“真乖,先睡会儿,好不好?妈妈很快就回来。”
宋苔点点头,却没有闭上眼睛。
她看着宋雪鹤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助理。
助理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张寡淡的脸,带着一副眼镜。
语气呆板又克制。
她移开目光,抱着宋雪鹤的衬衫缩回沙发上。
她用鼻尖碰了碰衬衫,柔软细腻的雪白布料,触感冰凉,上面还带着宋雪鹤的味道。
她晃了下神,自己好像捧着的不是衬衫,而是一团雪白的菌丝。
但是下一秒,她疑惑地盯着这团布料,这分明又是宋雪鹤的衬衫。
她安下心,无知无觉地将脸埋进去,任凭宋雪鹤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
第70章 第 70 章 监视。
因为最近生病, 宋苔总是需要睡很长时间,但是今天下班时宋苔却罕见地没有要睡觉。
宋雪鹤:“要靠在我的肩上睡会吗?”
宋苔摇头,她看向窗外, 直到看到一家店:“在这里停一下。”
宋雪鹤不明所以。
“你等我,闭上眼睛不许看。”
宋雪鹤听从她的话闭上眼睛。
宋苔才放心下来, 她很快下车,飞快跑进了其中一家店。
大约十几分钟后, 她双手背在身后,回来了, 一脸神秘。
“现在可以看了吗?”宋雪鹤仍然信守承诺闭着眼睛,闻言开口征求她的意见。
宋苔点头:“睁开吧。”
宋雪鹤笑着看向她:“是什么?”
宋苔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宋雪鹤。
一束花,花瓣盈盈,沾着露水, 没有选包裝纸,只是用根丝带牢牢捆扎在一起,反正一会回到家还要拆开放进花瓶。
但是色彩搭配得很好看,白瓣红蕊的卷尾百合, 亮黄色的水覃, 另配了几只绿色的裝饰叶,选花風格十分克製, 很素净淡雅。
这是她觉得宋雪鹤会喜欢的風格。
宋雪鹤目光在花束上停顿一秒。
一束植物的繁殖器官。
气氛安静了几秒。
她微妙的停顿落在宋苔眼里就是不喜欢,宋苔刚才信心顺间泄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疑惑中夹杂着不安:“你不喜欢吗?”
宋雪鹤笑着接过来,捧在手里:“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将花放在一旁的座位上,吻了下她的额头:“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宋苔这才笑了笑。
吃过晚饭,宋雪鹤去书房处理的一些剩下的文件。
宋苔本来要跟去陪她, 突然想起来她傍晚时分买的那束花还没有被安置好。
她记得宋雪鹤将花放在了楼下的客厅。
她和宋雪鹤说了一声,下楼去找那束花。
拿剪刀将绑带剪断,找到两只花瓶,宋苔将花插在花瓶里,在花瓶里装上有营养液的清水,她确认没问题,捧着花瓶放在窗台上,另一瓶她准备放在宋雪鹤的书房。
正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不明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小动物。
她脚步顿住,看向窗外。
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一只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
正蹲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小小一团,眼巴巴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她透过窗户,终于看清了这只小狗的全貌——
灰棕色的皮毛,四肢短粗,在她目光落下的那一刻,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仰着头对她輕輕叫了一声,眼神惊喜地冲她摇晃尾巴。
不过宋苔听到它的叫声一顺家有点迷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分明不太像一声狗叫,反而更像一声貓叫。
但是问题是这就是一只狗。
她将花瓶放下,疑惑地推开门。
见到她从房子里出来,小狗立刻扑进她的懷里,十分自来熟地用湿漉漉的黑鼻尖在她脸颊处嗅闻。
宋苔被蹭得脸颊发痒,躲开它,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的眼睛晶莹剔透,天蓝色的眼珠,在院子里灯光的映衬下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像两颗宝石,十分漂亮。
好熟悉的瞳色。
还没等她反應过来,小狗已经十分自来熟地凑过来,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觉得这只小狗應该是有主人的,毛发很干净,精神状态也很好。
就是不知道怎么跑进院子的。
她正要思索怎么安置这个小狗,院子的铁製雕花栏杆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一个长相完全不认识的女人,黑色长发,灰色眼睛,瞳仁的颜色很特别,目光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看。
宋苔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你的狗吗?”
女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直到宋苔有些疑惑。
女人才点了点头,示意这狗就是她的。
小狗不知道是怎么跑进院子里的,明明院子的门都好好关着。
但是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介于对方是陌生人,她把小狗抱起来,没有开门,只是将小狗从栏杆上方递过去
女人接住狗,抱在懷里,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直冷冷淡淡的,也没有对她说感谢,甚至在接过狗的那一刹那,她的手指还特意避开了宋苔的手,像是生怕两人有肢体接触。
宋苔愣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长发女人应该很讨厌她。
对方既然这么不熱情,她也没有必要熱脸贴冷屁股,她因为女人的态度皺了皺眉。
反倒是那只小狗,一直很恋恋不舍地舔她的手指。
她正要转身走。
女人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菜菜。”
宋苔脚步顿住,还没来得及转回身看她。
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且在这个女人叫她时,她心里升起的感情,既有下意识的依赖,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她没有必要和这个女人继续接触,理智这么告诉她,但是情感上她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
但是还没等她转回身看。
“菜菜?”
宋雪鹤的声音从身后突然传来。
“在和谁说话?”
宋苔被吓得一抖,立刻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呆着的地方,已经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那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出现得很突然,离开得也很突然。
她对上宋雪鹤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撒了个謊:“什么都没有,只是看到了一只小貓……狗。”
她脱口而出是一只小猫,又立刻改了口风。
“狗呢?”
“现在已经跑出去了。”
听到她的回答,宋雪鹤没有露出什么神情,只嗯了一声,好像没懷疑她的话,反而笑道:“只是问问,现在很晚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宋苔摇摇头,微妙地松了口气,撒謊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宋雪鹤面前撒谎。
而且刚才宋雪鹤的神情让她有种被盘问的感觉。
宋雪鹤笑道:“去洗澡吧,该睡觉。”
宋苔拉着她的手。
在回到房间前,宋雪鹤的视线在院子外不远处定了定。
……
洗完澡,她靠在宋雪鹤怀里。
她不想宋雪鹤离开,想要宋雪鹤陪着她。
宋雪鹤虽然无奈,但还是留下,抱着她给她念书。
有点像小时候那样。
只是宋雪鹤大多时候都很忙,她不想要宋雪鹤因为这件事来迁就她,通常都会在宋雪鹤念两三句时就假装自己睡着,让妈妈快点去休息。
现在她早就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因此宋雪鹤没给她念童话,念的是散文。
声线淳淳,伴随着房间里空调的气流声,像一种催眠的白噪音。
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宋雪鹤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輕轻揉了揉,温热的手掌让她舒服得直发颤,闭着眼睛往宋雪鹤怀里缩了缩。
宋雪鹤眼神带着笑意注视着她,突然道:“这个周末妈妈陪你去一次庙滩。”
宋苔顿了下,立刻睁开眼睛,有点抗拒:“为什么还要去?”
“最近你总是生病,妈妈有些担心。”宋雪鹤眼神带着担忧。
这个理由没什么可指摘的,她也知道宋雪鹤是为她好,宋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她目光落在床头的那两张照片上,照片上妈妈的脸和眼前宋雪鹤的脸放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两模两样。
陌生得几乎要让她认不出来。
她微微晃神,目光偏移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宋雪鹤看。
宋雪鹤:“在看什么?”
那种奇怪的陌生感已经消散,她迟疑着摇摇头:“没什么。”
又撒谎了,今天第二次,这让她很有负罪感。
她躲开宋雪鹤的目光。
宋雪鹤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腕,在她手指上吻了吻。
不是那种带有情欲色彩的吻,只是单纯的吻,落在她手指上,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宋苔不自然地想要抽回手,甚至试图从宋雪鹤怀里出来。
她不想要宋雪鹤发现她因为几个吻就有了身体反应,这会让宋雪鹤觉得她很糟糕吧。
但是宋雪鹤已经发现了,抬起手指让她看已经洇在自己腿上的……
宋苔眼睫颤了颤,扭开头刻意避开,不想看。
宋雪鹤在她耳边笑了下,似乎在打趣她的可爱。
宋苔顿时被她笑得脸热,耳朵也变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碰了碰自己的滚烫的耳尖,试图将热度迅速消解下去。
宋雪鹤将她抱在怀里,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她的手指,就像中午在办公室那样。
……
严格意义上,她和宋雪鹤什么都没做。
宋雪鹤只是在教她,引导着她去探索自己。
可这近乎禁忌的刺激感已经让她头皮发胀,心跳急促而凌乱,几乎要承受不了。
在思绪因为身体快感被模糊的那一刹那,她紧紧抱住宋雪鹤,轻轻呢喃:“妈妈。”
宋雪鹤:“嗯?”
她摇摇头,失神地望着她。
……
她很快在宋雪鹤怀里睡去。
宋雪鹤却没有睡去,脸上的笑意落下,她脸色平静,是那种没有表情的平静,碰了碰宋苔的脸颊。
她就这样注视着宋苔,某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无法克制涌动的欲望,一瞬间从这具皮囊里倾泻而出,令人心惊胆战。
她侧头看向床头的两张照片,盯着照片上宋雪鹤的脸。
照片里的女人唇边带着温柔笑意,目视前方,也像是在盯着她,或者说,监视着她。
片刻,她眼神中的情绪被强行压抑回去,表情恢复正常,唇边带上笑意。
宋苔在睡梦中有些不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嘴里叫她的名字。
她低头,眼神温柔,轻声道:“妈妈在,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