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以前的事情了,把你送给我吧。◎
“我要主色调是红色的。”秦宝灵斜靠在圣诞树旁的躺椅上,随手拿着一个鲜红的挂饰端详着,“红色好看。”
“那就用金色和白色搭配。”李玉珀说,她订了很多的装饰,这会儿正低着头挑选,就听秦宝灵很任性地说:“我才不管你那高级审美呢,我爱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
“可以啊。”李玉珀笑道,“那您倒是动手呀。”
身娇肉贵的秦宝灵一动不动,不仅要在审美上霸凌她,还要在行为上霸凌她:“不是咱们两个人装饰吗,你光让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直说你懒得装灯带?”李玉珀说,“好你个秦宝灵,说的一起装饰圣诞树多么温馨多么震撼,合着是打算包一个长工替你装饰,你在那儿坐着享受温馨和震撼是吗?”
秦宝灵侧脸枕在柔软的椅背上,懒洋洋地撒娇:“我为了圣诞节见你,大晚上的坐飞机回京城,四点钟才到家,为了好好过节又不得不八点起床,你怎么舍得让这样的我一圈一圈挂灯带呀?”
“我让你多睡一会儿,是你自己折腾着要起床。”李玉珀对这种行为做出中肯评价,“没事找事。”
“你没说舍得,那就是不舍得了。”秦宝灵很会抓重点,“好啦,快挂灯带。”
她是真的有点昏昏欲睡,长长的睫毛都要抬不起来,只露出一隙深棕色的瞳仁,亮晶晶的在晨光里闪。
她怀疑是刚才闹着给李玉珀戴发箍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明明是这头狗熊自己带回来的发箍,反倒像是自己强迫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戴的!
李玉珀起身坐过去,让她偎到自己怀里:“行了,圣诞树一时半会儿挂不完,等下午再说吧,我们先送礼物。”
秦宝灵听到这话,终于把眼睛完全睁开了:“你先送我。”
“好。”李玉珀说,“就在你脚下,你亲手拆了吧。”
两件礼物都安静地放在树下,靠在躺椅的旁边。秦宝灵坐到地毯上,捏了捏她垂下来的手指尖:“这么用心呀,还送我两件。”
李玉珀没说话,静静地看她拆开第一个礼物盒。那是她亲手包装的,在美国的时候,裴爱善替她送礼,圣诞节就会手包礼物盒,她见得多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秦宝灵精心地拆开丝带,礼物盒的配色一看就是李玉珀选的,浅淡优雅,银灰和珠光交错,丝带散开,她又很小心地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放着两只手工陶瓷杯。
杯型不可避免地有点笨拙,杯壁有些微的凹凸不平,图案倒是画得很漂亮,猫咪和小熊都十分可爱。
秦宝灵对着光看了一会儿,半晌才说:“李玉珀,你是不是看到我那对杯子了?”
李玉珀轻轻地嗯了一声:“总被我发现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怀念我。”
“注意措辞。”秦宝灵说,语气像是带点嗔怒,声音却是柔软的,“怀念这词用的,好像怀念死人似的。”
“对了。”她补充道,“看来你自我认识很到位,我就是把你当死人怀念的。”
李玉珀伸手,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眼睫上浅浅的烫意,她知道,不管怎么嘴硬,秦宝灵都很喜欢很喜欢她这份礼物。
秦宝灵这个女人有时候有点傻乎乎的,被惯得太懒散,手工活也做不好,小熊和猫咪在她笔下像是两只黄鼠狼成了精,根本不像她俩。
不过没关系,她送爱美的秦宝灵一只更美的小猫,顺带送自己一只小熊,这样她们两个就能漂漂亮亮地站在一起了。
“美什么呢你,你有那么可爱吗?”秦宝灵低声说,“一只狗熊,你还美起来了呢。”
她极小心地把两只杯子杯柄相对,漂漂亮亮地放在圣诞树下,心脏和眼睛都一阵一阵地发湿,她想李玉珀爱起人来原来是这样的。
气死人了,怎么都到现在了她才知道,之前的二十六年全都浪费了,全怪李玉珀!
圣诞树还有一只很大的木盒,应该是实木质地,十分沉重,四边都嵌着黄铜色的旋钮,秦宝灵把旋钮旋到末尾,再一按,木盒的一面就缓缓地倒下来,四面全都倒下来,露出里面清透的玻璃柜。
里面是件极美丽的雕刻工艺品,说实话,秦宝灵没有欣赏这种作品的品位,她知道华彩喜欢这种东西,她从不感兴趣,她对自己暴发户定位很精准,她的收集癖,只对珠宝首饰生效。
“这是……”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认,这种大翅膀的生物,是什么呢?
“是凤凰。”李玉珀说,“这是什么雕的?”秦宝灵又问,李玉珀答:“是琥珀。”
她明白李玉珀的意思,往日的种种,现在论不清楚了,李玉珀自己都承认,是瞧不起过自己,她知道李玉珀不是瞧不起她的出身和家世,这种自己不可选择的东西,李玉珀是瞧不起她自私自利,虚荣拜金之类的品质。
但这种瞧不起,后来逐渐成了李玉珀自我防御的一种借口,仿佛只要瞧不起她,就能避免爱上她。她都明白的,李玉珀其实没有那么瞧不起她,她这样的人,能得到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这种能力,就连这位太平公主也不得不在内心深处敬佩三分。
现在把这只凤凰送给她,像李玉珀送她自由鸟胸针一样,是很多次,试图用这种方法无声地恳求她原谅,原谅年少时候的那个李玉珀,原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熊。
她都明白的,可是那些东西,她这时候不想再翻旧账了。
秦宝灵鼻息抖了抖:“琥珀的凤凰,是你吗?”
李玉珀一怔:“不是……”
秦宝灵跪坐起来,搂住她的脖颈:“别说了,把你送给我吧。”
“我们要有新开始的。”秦宝灵说,“今天是圣诞节,别想以前的事情了,把你送给我吧。”
要等广灿的事尘埃落定吗?李玉珀突然想,她们不可以现在就在一起吗?
秦宝灵贴在她怀里,晴朗的冬日晨光洒满了客厅,几乎给她一种万物安静,再无忧悲的错觉。
她们已经错过许多许多年了,再不尽快,又要一天一天地错过。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把正好的气氛冲散大半,秦宝灵泪掉不下来了:“我非得看看是谁!”
李玉珀忍不住笑,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秦宝灵就气冲冲地冲到门前,门一拉开,她完全没想到:“小观?”
李又观也是一愣,秦宝灵穿一条细白丝缎长裙,是一贯的漂亮,只是眼皮和脸颊发红,脸上隐隐地带些泪痕,她吃了一惊:“宝宝姐?”
秦宝灵难得局促了一秒,毕竟这是生活不是她的表演秀,被小辈看到自己真情实感的一面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她很快说:“小观,怎么这时候来了?”
李又观每年圣诞节都会送她礼物,而且很体贴,一般都是提前一天,她出去拍戏不是什么秘密,往常也有这样的时候,李又观不用和她联系,每次都是直接把礼物放到电梯厅。
“我给你和姑姑都发过微信,只不过你们都没有回我。”她也有点不情愿,“我本来是想昨天送的,爸爸非要我今天来。”
“你爸爸让你今天来送我礼物?”秦宝灵追问了一句。
小姑娘刚上大学,在那群不着四六的富二代里算得上是最勤勉好学又单纯的一个,听到秦宝灵问,就马上回答:“不是,是让我昨天别出去了,今天见姑姑的时候顺便送你,说反正你在外地拍戏。姑姑没回我微信,我不大好意思打电话,爸让我先来大荣府看看。”
秦宝灵若有所思地笑笑:“进来吧,你姑姑正好也在呢。”
李又观又是一愣,怪不得爸爸让她先来大荣府,宝宝姐和自己那位姑姑,原来是那么好的朋友吗?
李玉珀对着自己这位侄女笑了一笑,李又观明显和秦宝灵更熟悉,对她非常客气认真,立刻拿出礼物来:“姑姑,圣诞节快乐。”
“你送我的?”李玉珀问,三人坐到沙发上,她把礼物暂且放到茶几上,并没有拆开。
李又观很诚实地说:“是爸挑的。”
秦宝灵的礼物没有李玉璋挑,当然是李又观自己选的,是一对珍珠耳坠,秦宝灵很喜欢,放到耳朵上比了一比,和李又观说笑了几句,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多少钱呀?用零花钱买的?”
李又观点了点头:“我攒了好几个月呢!”
“好几个月?”秦宝灵蹙了眉,“你爸又减给你的零花钱了?”
李又观和她熟,可是和这个姑姑不熟,李玉珀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温水,秦宝灵安抚着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心说。
“现在一个月就两万块了。”李又观说,她倒不完全是抱怨的语气,“钱多钱少无所谓,姐姐,我又不像李又欢,我不爱买奢侈品什么的,反正够花,就是我爸出来的时候一直念叨……可烦人了。”
“他念叨什么呢?”秦宝灵又问。
李玉璋那个老东西,让毫不知情的女儿来传话,她可一定不能辜负了呀。
李又观犹豫了一会儿,秦宝灵道:“放心说,让姐听听,你爸都讲什么了,姐为你做主。”
“也不是做不做主的……”李又观说,“今天一大早爸就和李又欢吵架,李又欢说爸不该相信姑姑这个……”
她把侮辱性词汇跳过去,“说姑姑直到现在都没卖出一部电影,不是不诚心卖就是没有能力,现在广灿的版权全都烂在姑姑手上了,他要请律师插手。爸就骂他说连亲姑姑都要怀疑,即使是姑姑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要害也是害他,能害你们吗?”
李玉珀听出了趣味,旁边秦宝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李又观再单纯,这会儿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当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宝宝姐和这位姑姑,又是什么态度?版权,这又是什么纠纷?
“小观,你念完大学,是打算读硕士还是找工作?”李玉珀问。
“我想读硕士。”李又观不假思索,“去麻省理工念数学,其实本来本科就可以出去的,但我想在国内先读完本科,国内有个我很佩服的老师,我一直想上她的课,她对我也很好。”
“你是个有志向的,本来对广灿的家业也不感兴趣吧。”李玉珀说。
李又观答道:“我想做研究,我喜欢数学。”
“这很好。”李玉珀说,“我记得持盈的妈妈就是麻省理工的数学教授吧?”
李又观兴致勃勃:“我知道的,林教授!我听过她的公开课,讲得特别好!”
“林教授很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李玉珀说,“等你到了美国,想必她很愿意和你多交流交流的。”
李又观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自己这位姑姑说:“那用不了多少钱的。”
“她开玩笑的。”秦宝灵干脆地说,“小观,姐今天不留你了,等我拍完戏,留出半天来,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李又观嗯了一声:“姐姐,那我先走了。”
李玉珀也跟着秦宝灵把她送到门口,门合上,秦宝灵横了她一眼:“怎么,打算让小观把话再给你传过去啊?”
那话说得真是阴恻恻的,即便是说给李玉璋听的,她还是疑心李玉珀吓到了李又观。
“你和她关系好,她就不用担心广灿的风波。”李玉珀说,“那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反正爸爸也没有多爱她,你更关心她更照顾她,让她认你做亲姐姐好了。”
“我是有这个打算呢。”秦宝灵说,她这话倒是认真的,李玉珀这次铁了心要把李玉璋赶下台,这些孩子免不了受波及,她是不能放着小观不管的。
“马上要过年了,李玉璋等不下去了。”秦宝灵笑道,“可能他现在想想,就能马上想到,你那实在也算不上什么阴谋。”
“本来就不是什么阴谋。”李玉珀说,“我想要广灿股价下跌,本来就有很多种方法,他的私生活,各种陈年旧事,不必要非拿下股权。是他病急乱投医,他需要敛锋拿下版权做广灿的一剂强心针,到现在这个情况,他是该怪一怪自己。”
秦宝灵凑着她的杯子喝了口水:“华彩怎么说?”
李玉珀道:“她说得等看到影展效果。”
“她就是这样的人。”秦宝灵了然,心里算了算时间,“影展落地在三月,李玉璋等不及了,怕是过年之后你们俩就得打起来。”
“事急从权。”李玉珀说,“我这段时间也在和其他人联系……”
“其他人不会比华彩心善的。”秦宝灵一针见血,“而且如果真等不到了,华彩也不会去强求看影展的效果,她只会从别的地方强求你,51%的股权想都不用想,愿意给你34%都是烧高香。董事会的席位她又要几个,这都是未知数。”
34%,一票否决权,这是李玉珀的底线,她必须要达到这个股份,才能尽可能的控制她的广灿。
这不能怪她能力不足,李玉璋是靠血缘继承拿下这个早年庞大的娱乐公司的,她如今想要收购广灿,靠的全是自己。
“再等等吧。”李玉珀说,“没事,不急。”
当年情况严峻,公主党势弱的时候,李玉珀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秦宝灵想,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好像只想把怒放的鲜花展示给自己,凋零的枝叶全部摘去。
那一次的结果呢?公主输得一塌糊涂,她背叛了她最爱的人。
这一次的结果呢?还未发生,她早想好了插手的方法,这是她对李玉珀那个一次性的弥补,这一次,她要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局。
82谈爱82
◎值啦!◎
中午她们两个人一起做的饭,说是两个人一起,其实秦宝灵双手抱着薯条,颐指气使地表示要看看李玉珀在美国磨炼出了怎么样的厨艺。
“我做得没那么健康。”李玉珀说,“不过好吃估计还是好吃的,之前爱善都说很不错。”
“爱善?你那个韩国人助理?”秦宝灵赤着脚踩她,“感天动地呀,你怎么还给自己的秘书做饭呢?”
李玉珀不为所动,笑道:“创业初期吃大锅饭,难嘛。”
“那也给我做。”秦宝灵挠挠薯条的小脑袋,“要不然我会嫉妒很久。”
“可以。”李玉珀痛快地答应了,不忘纠正,“还有,人家是俄罗斯人。”
“嗯嗯。”秦宝灵很敷衍,“你是混血,人家血统纯正。”
李玉珀一边洗手,一边瞟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说又一头西伯利亚棕熊呢。”
“那不是。”秦宝灵说,“不是是俄罗斯人就是西伯利亚棕熊的,只有你是。”
她心里有点甜丝丝地想,李玉珀,你以为谁想当熊都能当的呀,只有你是我的棕熊,小熊,臭狗熊!
冰箱里绝大部分新鲜食材都有,李玉珀拿了三个土豆洗干净,削成很精致的橄榄形状:“家里没有鸡汤,我得用更不健康的做法了。”
“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大厨秦宝灵点评道。
看到李玉珀把一大块黄油放进锅里,秦宝灵脸上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了。
黄油半融化,李玉珀加了一些盐,把土豆也放进去,土豆在黄油海里晃晃悠悠,接着是红葱头,迷迭香,百里香,大蒜和胡椒,反复慢煎,直到把土豆外皮煎的焦脆,内里依旧绵软。
秦宝灵简直不敢看!那么多的黄油,再好吃的土豆,她敢吃吗!
李玉珀很无辜地把做好的枫丹土豆摆到盘子里,接下来,又用黄油煎开背的虾,做了一份大虾意面,番茄汤用的是烤好的番茄,大小番茄加上番茄膏,炖煮出来极浓郁,可惜炖之前,还是要用黄油炒一炒红葱和番茄。
“美国没有黄油做不了菜呀!”秦宝灵咬牙切齿。
李玉珀轻巧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些是我吃的。”
她重新做了一份鲜虾口蘑意面,直接用打好的番茄炖,一滴油也不加,汤是蔬菜汤,冰箱里各种蔬菜都来一点,包菜、南瓜、胡萝卜和青口贝,炖的香味清淡,最后是一小块斜切的酸面包,抹了一层薄薄的布拉塔奶酪。
“你也真是大厨了。”秦宝灵闷闷地说。
她是挺愿意李玉珀为自己下厨的,那十年间,她就很希望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能为自己做饭,她后来才明白,这种幼稚的爱情观一是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很落后,二是她希望能把李玉珀和自己扯到一个层级来。
她为李玉珀做饭,李玉珀也为她做饭,她们是公平的。
可现在呢?公主真的为自己做饭了,她却不开心。
她竟然傻乎乎地想,她宁愿李玉珀一辈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饭,她宁愿李玉珀永远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她得到李玉珀的爱了,她善良了。
秦宝灵端着自己的餐盘放到桌上,薯条在她们两人的脚下绕来绕去。李玉珀没有坐到她对面,而是坐到了她身旁。
两个人吃饭,坐对面最顺理成章,可是从一开始,李玉珀就发现秦宝灵最喜欢蹭她对面。总是不老实,爱贴着她,随便地捏着她的手掌或手指摆弄来摆弄去,她一开始挺惊讶,头一次有人肯这样的亲近自己,但还是假装冷淡和不耐烦。
可是很快,她心里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期待秦宝灵挨着她坐下,这样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和秦宝灵紧贴着,手臂挨着她的手臂,听得到她的呼吸,她说话的声音就响在自己耳畔,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手掌或者大腿。
秦宝灵绝对是发现了。老实了没几次,就又挨着她坐,还会故意把一条腿放在她的大腿上。
现在想想,年轻的她真的挺容易被调动的。秦宝灵说过,会通过她的呼吸和心跳琢磨她,每次秦宝灵把大腿放到她的腿上的时候,她大概都心跳加速,呼吸滚烫。
“你知道我第一次觉得你爱我是什么时候吗?”秦宝灵把大腿放到她的腿上,“不是那种爱,是我觉得你真是色情狂,怎么那么爱我的身体?”
这种话秦宝灵都说得喜不自胜:“哎呀,我觉得我真是有做情妇的天赋呢,怎么简简单单用身体把金主迷得神魂颠倒,我和童晴分享,童晴还骂我。”
李玉珀被她逗笑了:“哪有人分享这个的?”
“这也是我事业的一部分呀。”秦宝灵理直气壮,“干一行爱一行,我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吧!”
李玉珀真是拿她没办法,自从承认爱之后,她发现她对秦宝灵的态度也忍不住滑坡了,有时候都不愿意阴阳怪气了,秦宝灵的那点可恨消失,她怎么看秦宝灵怎么可爱。
她的内心早原谅秦宝灵了,只不过一直拉不下脸来,现在可好,一下子拉到了地上去,再拉一点,就任由秦宝灵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吃饭吧。”李玉珀故作严肃,心想这段时间到在一起后的一段时间,她当小别胜新婚处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她可不能惯着这只神经猫。
“你真的是爱我爱到要死了。”秦宝灵望着她,中肯地得出一个结论,“李玉珀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很可怕,你要是早说爱我,把爱匀开一点,也不至于这样的。现在一次性爆发,真的很吓人!”
“真的很吓人吗?”李玉珀不动声色,“那我注意,最好别那么喜欢你。”
“你敢!”秦宝灵一锤定音,“你敢呢?”
傻死了。李玉珀心想,俩人加起来都多少岁了!在这儿演哪门子的梁祝!
她和秦宝灵傻乎乎的并肩坐着,薯条躺在她俩的脚上,四脚朝天地滚来滚去玩。这顿饭吃得很慢,吃到最后,两人都是心不在焉。
秦宝灵小心地踮起脚尖,将薯条移开一点,面颊去蹭李玉珀的脖颈,闻到满肺浅淡的香水和晴朗气味:“去拿漱口水和口喷。”
“这么讲究?”李玉珀搂着她纤细的腰,隔着一层温热的丝绸料,她被秦宝灵的心跳牢牢地捕获在了掌中。
她曾经以为秦宝灵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现在她知道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也逃不出秦宝灵的手掌心。
“还没到不讲究的时候。”秦宝灵说,“去等我。”
她讲究,李玉珀也讲究,去秦宝灵卧室的洗手间刷了牙,秦宝灵大概也特别精细地整理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过来。
准备工作做得那么优雅,结果一到床上都露了原形,李玉珀亲的她透不过来气,紧紧地锁着她的手臂和大腿,像是她们最后做的那次一样。
秦宝灵有很多次都想问,李玉珀,你察觉到了吗?察觉到自己即将大势已去,即将和我分离?
她不知道,李玉珀暗自做出了回答:她察觉到了,可是她不想给她身娇肉贵的情妇带去任何一点困扰,她实际上也不想发泄,她不是那种窝里横的窝囊废,她只是情难自禁,恨为什么秦宝灵是这样一位大活人,有那么一瞬,她想秦宝灵是一颗美艳的钻石,被她永永远远捧在掌心。
李玉珀知道自己是个自私冷漠的女人,但这种想法太自私了,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秦宝灵不是钻石,不是宠物,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她只是她,是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女人。
她面对秦宝灵,所有的良知和好品质逐一复苏,如果年轻的她更加成熟一点,她想她们不至于错过二十六年。
秦宝灵不怕痛,在这种时候,她甚至希望李玉珀更粗暴一点对待自己,让她深刻地感受到这是她们两个人。
半下午的时间,一点微末日光透过窗帘沁进来,投在秦宝灵腰肋间的缠枝牡丹上,李玉珀总会生出一种颠倒错觉,她被这些虚幻的牡丹捆住了,不是她紧紧地锁住了秦宝灵的手脚,是秦宝灵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身心。
“李玉珀,”秦宝灵低低地叫这人的名字,“我是不是最值得的?”
“是。”李玉珀也跟着低声说,“你值得,之前我说不值得,是骗自己,你向我要答案,我说不出口,是骗不出口。因为倘若你值得,我就要面对你背叛了我的事实,即使知道我们都没有为对方尽全力,我也面对不了这个事实。”
“你是不是全世界最恨我?”
李玉珀笑了:“是,我全世界最恨你,其他的人我捎带着恨,但是他们都会被我报复得很惨,只有你,我恨死你了,但是我也原谅你了,只有你在我这里,有特权,有苦衷,有理由。”
“你是不是全世界最爱我?”
“是。”李玉珀仍然是笑,浅淡的光线在她的眼睛里散射开来,她的世界弥合良好,鲜血喷涌成了五彩的霓虹,“我全世界最爱你,只有你这一个人,所以碰上你是我倒霉,是我遭劫了,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怎么办?”
秦宝灵笑出了声:“值啦!”
她什么都不怕了,她这辈子有钱,有权,有名,有爱,不管多少曲折,琥珀雕的凤凰最后还是为她下了凡,从一个农村土妞混到现在,她来这世上一遭,值啦!
83谈爱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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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这个女人独一无二的名字和记号。◎
圣诞树最后还是装饰好了,她们一起挂的灯带,选的装饰,秦宝灵从各个房间的花瓶里收集来红玫瑰,一支一支的插在圣诞树上,一打开灯,毛茸茸的金光照亮了客厅的一角。在拍照之前秦宝灵说:“对了,把我的礼物送给你。”
李玉珀拆开,里面是一只……竟然是一只粉色的巴塞罗小熊?
秦宝灵好像能读心一样:“这个是新品,叫莱奥拉小熊,说她是巴塞罗小熊的妹妹,是巴塞罗小熊所有衣服的设计师。”
李玉珀忍不住笑:“你就送我一个这个呀?”
“那怎么了?”秦宝灵说,“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呢,更何况一想到将来几十年都要大费周折地为你准备礼物,我就累了,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她坐在躺椅上,捉住李玉珀的手腕,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凭空变出了一条琥珀手串套了上去。
“这可是硬货,清朝的。”秦宝灵说,“忘了哪一年的佳士得了,反正你好好珍惜吧。”
李玉珀垂眼一看,便知道这条手串一定是有什么寓意的。浓蜜色的琥珀珠子,錾龙青金石做佛头和顶珠,鎏金椭圆牌的背云,水滴形的青金石坠角,华彩精致。
她柔柔地叹了口气,知道在懂行的人手里,这手串会更加珍贵,可是秦宝灵只是因为它是琥珀的,就买下来,即使她们那时候已经天各一方,她仍然会因为这手串是琥珀的,就买下来,等待着送给自己。
“我走后的佳士得?”李玉珀问。
秦宝灵仰着头看她,深棕色的瞳仁亮晶晶地闪,很痛快地承认了:“我等一个机会送给你。”
“我和你完全不同。”李玉珀说,“去美国之后,我避免身边出现一切让我能联想到你的东西,我连别人家的小猫都不多看。”
“薯条认可你这份心了。”秦宝灵替薯条发言,“幸好你没有别的猫,否则它绝对不会认你当妈妈了。”
薯条一直是只小气的小猫,以前她有时候去其他人家里做客,如果那人家里有猫,让她沾染了味道,回来薯条就要不高兴的。
“和你一样。”李玉珀说。她不知道薯条是秦宝灵带坏的,还是当初她一眼就选中的那只薯条,本来就给她一种秦宝灵的感觉。
薯条是一只很像秦宝灵的小猫,任性小气,怪不得和秦宝灵亲亲热热,像一对亲生母女。
“当然和我一样。”秦宝灵站起身,在她颊边亲了一口,“不然还能像你呀?”
她把手机递给李玉珀:“先拍两张圣诞树,再拍我。”
李玉珀审美好,拍出来的照片也漂亮,里*面的秦宝灵未经修饰,带着一种天然的美丽,甚至比一丝不苟的浓妆更让人觉得有特别的感染力。
秦宝灵挑选了三张,一张是亮闪闪的圣诞树,两张是自己,三下五除二地发布微博:@秦宝灵:亲手装饰的圣诞树,还挺漂亮的呀!祝大家圣诞快乐,宝贝们今天过得怎么样,有做什么圣诞装饰吗[红心][红心]
她的粉丝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她发微博大概分三类,一类,纯分享生活,满篇废话,一类,略带敷衍,总是要加~体现自己是非常可爱的一只宝宝猫,最后一类,就是像现在这样,声气温柔,还让大家分享,显然是心情极好。
宝贝相侵相碍一家人(500)
梧桐苑:有个人好像在偷偷幸福。薯条愤怒.jpg
一口一个宝宝芹:不管怎么样张赞的饼舔到了我将给此女三个月的好脸色。
醒酒器专属:[一张放大的圣诞树挂饰倒影照]
桃枝致爱:我不要看姐夫!我不要看姐夫!把这个人踢出去啊!!薯条崩溃.gif
@豪大大鸡排真不坏:祝大家圣诞节快乐!这么多年老数真的是我见过最爱过圣诞节的人,坐红眼航班都要飞回来。
下附一张照片,秦宝灵穿着长羽绒服,戴着一顶棒球帽,上车之前,手机屏幕发着荧光,照亮她一侧脸颊,不知道正和谁发着什么消息。
在营销号下面,蟑螂肆无忌惮,反正磕cp总归是要被骂的,不如和这个大鸡排一块被骂,死也拉个垫背的!整个评论区蟑螂爬行,数粉暗戳戳的对其进行一些小范围打击,随时预备着把秽土转生的大鸡排再给一炮轰了。
@一个好迪:呵呵要是有人陪的话我也坐红眼航班飞回来//@40241936:不懂老房子着火的有难了//@喝什么都行:等等说谁老房子呢?//
@晨梦:嗯嗯不是老房子提前预祝数数宝贝0105五十大寿生日快乐[太阳][太阳]//@想当首富:在这儿掀我饭碗的我跟你们拼啦!!老房子新房子的,妈妈妈咪肯让我住进去,就是好房子!
“什么时候去珠港一趟吧。”秦宝灵定好闹钟,钻到李玉珀怀里,漫无目的地和她聊着天,“我每年都去一趟,影展宣传的时候,记者还说我不在那儿住,可我年年都去。你真的比我胆小多了,我年年都要到你买给我的那栋别墅里,感受一下有多伤心,有多恨你,有多想你。”
李玉珀真心实意:“这点我确实比不上你。”
“什么时候去不一定,有时候拍卖的时候去,让小言帮我到现场举牌,她一开始可害怕那地方了,去得多了就不紧张了,你走了,再也没人派助理去拍卖会上给我买胸针,我只好自己买。”
李玉珀小声地笑了一下,她想起最一开始的时候,她给秦宝灵拍卖会册子,让她选喜欢的。宝宝兴高采烈,特别可爱地仰着脸问她:“我们要去拍卖会吗?你可以让我举那个牌子吗?”
实际上大部分人哪有自己亲自去拍卖会的呀?都是让助理去。宝宝很不好意思,又有点遗憾,那时候她还不太懂为什么有钱人那么懒,连拍卖会这样的大场合都不去出风头。
“我一到珠港,特别多人请我吃饭聊天。”秦宝灵故意瞟了她一眼,不过她说这话的重点不在这儿,而在下一句,“你知道张家的小姐吗,张彻宁,我唯独最认识的就是她,因为她喜欢我那部《穿风》,特地送我一件礼物,你猜是什么?”
珠港张家是做船舶生意的,李玉珀还真不了解。
“她送我一只97年珠港回归的纪念泰迪熊。”秦宝灵不卖关子,“她有收集癖,最爱收藏史戴芙的泰迪熊,知道我喜欢巴塞罗小熊,特地送我的。”
她徐徐地说:“其实都不知道我是爱屋及乌,不是你,我才不喜欢小熊。”
这个女人对待感情,确实比自己勇敢太多。李玉珀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瞧着她,好一会儿,低声道:“睡吧,你明天还有飞机。”
“还差一点没拍完。”秦宝灵也放低了声音,“这次我来见你,跨年和生日你来见我,如果在剧组的话就不办生日聚会了……总之,你要在场陪我,不管有什么大事,都必须去见我。”
“你每次生日我都在啊。”李玉珀说,“那十年,每次生日,我都在,从来没有缺席过。”
不管有什么事情,秦宝灵的生日她绝对不会耽误,即使迟到了,即使要提前走,她也一定会去,亲手把自己的礼物交给她。
“就这点,你还不算太可恶。”秦宝灵朦朦胧胧地说,“李玉珀,就这点,你还不算太可恶。”
李玉珀很浅地笑了:“倒是你,有几回我过生日,你在外地拍戏,拍的不知天地为何物,根本没有赶回来。”
“我那是没办法赶回来,你忘了我被刘持盈怎么骂啦?”一说到这儿,再困秦宝灵都要开始争辩,“那时候你生日赶上重头戏,我回来陪你,回去就被刘持盈骂关系户,不敬业,我真的气哭了,我专挑着能走的时候走的,回来不还是接着拍,要精益求精我就陪着拍吗,气哭我了。”
“所以迁怒我啦?”李玉珀指腹抚过她柔软的唇瓣,“之后第二年,你在渝城就回不来了,说什么做情妇受委屈了,倒还要我这个金主等,等到第二天早上,你摔在我身上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给我过的哪门子生日了。”
“谁要和你掰扯得那么清楚?”秦宝灵嘀嘀咕咕,“就要和你分不清!”
确实是掰扯不清了,秦宝灵呼吸匀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李玉珀睡得浅,闹钟响第一声她就关掉,轻轻地推了推秦宝灵:“起来了,飞机六点钟,别赶不上。”
哪怕是昨晚九点钟就睡了秦宝灵也抓狂:“能不能让这张床直接带着我飞过去?”
李玉珀三下五除二地把她拉起来:“行啊,真要有那一天,给你买个飞屋。”
秦宝灵闭着眼睛穿毛衣,长裤拖到地面,害得她绊了一下。她在浴室呜呜噜噜的刷牙,一边不忘叮嘱李玉珀:“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李玉珀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听到她一串呜噜,情不自禁地笑了:“我知道的。”
秦宝灵吐掉泡沫:“你知道什么了!”
李玉珀不紧不慢地说:“知道跨年和你生日的时候,要去见你。”
秦宝灵满意地点了点头:“人到就行了,礼物其次,这些日子挨得太近了,总是送礼物,很容易没创意。”
“怎么现在这么善解人意?”李玉珀道。
秦宝灵很宽容地回答:“因为现在你人都是我的了,我干嘛还要稀罕礼物。”
她轻巧地补充道:“而且现在我也是有钱人啦。”
李玉珀送她到机场,“别下车。”秦宝灵说,“黄湃那个徒弟继承了她的勤奋,大半夜都说不好在哪埋伏着呢。”
她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也觉得没必要这么特地给人家拍。
李玉珀静静地不动,一双灰眼睛柔柔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总是有很多东西,沉甸甸的,能从眼睛拉扯到心脏。
这头狗熊公主,爱恨都不如自己干脆,心思细腻敏感,秦宝灵想,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往后有什么风雨和别扭都是她自找苦吃。
可是感情不就是这种东西吗?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人,李玉珀爱她,也是自找苦吃,幸好,她们都甘之如饴。
李玉珀伸出手臂,主动将她抱进怀里:“秦宝灵,再见。”
比起昵称,她更喜欢叫秦宝灵的名字,世上叫宝宝或者宝灵的人大概很多,但最一开始叫做宝宝,后来又改名叫做宝灵的,只有秦宝灵一个,那是这个女人独一无二的名字和记号。
“再见。”秦宝灵说,同样的,郑重地叫她的名字,“李玉珀,再见。”
84谈爱84
◎她懂得爱太晚了,所以她必引火自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我电话就可以了。”李玉珀叮嘱道,“我这次出门,六号才回来,如果不要紧,就等我回来再说。”
裴爱善点了点头,语气不知道哪来的欣慰:“李总,你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私人生活了。”
李玉珀笑道:“你还关心我呢,先关心关心自己的私生活吧。”
裴爱善很认真:“我还在摸索中!毕竟我来中国还不到一年,得看缘分才能认识新人啊。”
“摸索这个词用得好。”李玉珀说,“行了,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点特产。”
“我想要那种文创纪念品。”裴爱善说,李玉珀知道她有收集各地冰箱贴的爱好,不假思索地说:“我专门给你带一套冰箱贴回来。”
裴爱善这下兴高采烈,一路把李玉珀送到了车里:“李总,提前祝你假期愉快。”
就当是把自己去美国之后从未放过的假一次性全都放了吧。李玉珀冲她笑了笑,心情极好地合上了车窗。
她没有提前给秦宝灵发消息,虽然秦宝灵肯定知道她要过来,但并不知道她具体会到的时间,这也得算是一份惊喜吧?
更何况她还打算去探一下班,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秦宝灵演戏的样子了。
她去探班秦宝灵的次数按理来说不算少,很多电影都去过,比如《养春》,她去剧组看看唐义哲老实不老实,比如《和平鸽》,秦宝灵减重减得走路都要飘起来了,她不放心。
不过自从《角儿》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再也不去了。
不是觉得丢脸,她不觉得自己和秦宝灵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秦宝灵也不在意,她和某些软饭硬吃的男人不一样,对自己情妇这个身份有很高的认可度,既然做了,她就敢当。
可是自从秦宝灵委屈地哭过那一次,她就再也不去了。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不想打扰尽职尽责的秦宝灵。
她知道宝宝不是不想见她,只是见面的机会那么多,她没必要去大庭广众地打扰人家工作。
这次也是,她已经提前问好张赞今天下戏的时间,到那时候再和秦宝灵见面。
张赞派自己的车来机场接她,司机对她说,路程不远,今天在市区拍,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有了时间,她就情不自禁地时不时望一望自己腕上的手表,她很少有这种期待的感受,即便是做好万全准备回国,她都没有如此期待过,因为她认为自己必定会成功。
如果说秦宝灵天生有一种趋利避害的直觉,那么她天生也有一种关于大势的直觉,成功或失败,她的心里往往有一杆秤。
唯独秦宝灵,跳出了她衡量万物的杆秤,她不知道自己是爱这个女人好,还是恨这个女人好,不知道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一切两清好,还是永无尽头的纠缠不休,直到生命的尽头好。
她不知道,不敢细想。一旦细想,就要不可挽回了。
上次细想的后果是,她痛痛快快的什么都承认了,秦宝灵给了她一个契机,她冲动的无法遏制,所有的自我防御机制全部失灵,她见到了秦宝灵,并对她诉说了一切。
不可挽回的是什么呢?
她的爱,在那十年间,早就不可挽回了。
“李总,到了。”司机说,“行李您不用管,我们安排就好了。”
李玉珀回过神来,她道了声谢,一下车,张赞的副导演过来,引她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这地方选得很妙,离拍摄地不近,可是视线畅通无阻,能清晰地看到演员的表演。副导演向她笑了笑,小跑着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宝灵正在演一场抽烟戏,李玉珀抿了抿唇,忽然有点高兴地想到,如何假装真正地抽烟,还是她教秦宝灵的。
那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戒烟,秦宝灵和薯条都举双手双脚支持,那年夏天的一天,秦宝灵睡到半夜,睡得脊背和额头都是一层湿漉漉的热汗,就这么沉甸甸,热烫烫的钻到她怀里,把她闹醒:“趁最后的机会,你教我吸烟吧。”
她朦朦胧胧地吃了一惊:“你要吸烟?”
“不是真的吸。”秦宝灵说,“我往后免不了拍吸烟戏,你教我吸烟的姿势和感觉。”
她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秦宝灵就喜欢趁她迷糊的时候使坏,屡试不爽。
第二天她真的教秦宝灵“吸烟”,从如何点火开始,详详细细,秦宝灵先是以督促她戒烟为由把她的都彭火机全部没收自己翻来覆去的玩,最后拿着一支细支翡翠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
她以为秦宝灵就是一时新鲜,没想到她真的后来反复对镜练习,《欲海横流》采访的时候,记者问她从不吸烟怎么演得那么逼真,她笑道:“是因为我请了一位好老师教我。”
而且还不忘补充道:“吸烟有害健康,我的老师已经戒掉啦。”
李玉珀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这场戏结束了,秦宝灵正和张赞说着什么,有助理送来水果,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水果。
“李总。”一个场记飞快地跑过来,递给她一只油桃,然后又飞快地跑回去了。
原来是油桃。
李玉珀想,她掂了一掂,相当坠手的一个小桃子,皮很硬,她尝试着咬了一口,硬的险些一口没咬动,里头果肉极脆,迸出些甜甜的汁水,是相当好吃的一个反季油桃。
她认真地又咬了一口,正咀嚼着,眼底余光看到一双运动鞋正站在她面前。
秦宝灵还是戏里头的打扮,简单的毛衣长裤,配一件驼色的大衣,头发绑起来,脸上没什么妆,略有一些憔悴,可她一笑,那双美丽的深棕色眼睛便亮晶晶的泛起波光。
她笑起来是最有感染力,只要她一笑,李玉珀就觉得自己所有的烦闷心思都被抚平,所以她对秦宝灵是报喜不报忧,她只想看到秦宝灵笑。
阴差阳错,害得她哭,是一种过错,但一想到笑起来这样好的秦宝灵,只为她哭,自私冷漠的李玉珀心脏发颤,感到一种近似恐慌的幸福。
“傻熊。”秦宝灵笑盈盈的,“这桃有那么好吃?”
“很甜。”李玉珀难得有些干巴巴地说,明明她是来送惊喜的,却不知道哪来的局促。
举着小桃子的李玉珀垂着眉眼,深邃的五官和轮廓随着天色变暗,氤氲出一些柔情的阴影。
二十九岁之前,她是多漂亮多不可一世的一个女孩啊,不管真心或假意,到处都是朋友,为了送自己的一枚胸针可以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多少人争抢着来向她献媚,半个娱乐圈都要看她脸色。
现在她四十五岁,冷峻沉郁,依然是多么的漂亮,她东山再起,曾经的失败只会让她更加的神秘动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为她局促,为她烦恼,为她纠结,想方设法地要回报她的爱……自私冷漠的秦宝灵心脏发颤,感到一种近似恐慌的幸福。
“傻熊。”秦宝灵说,她紧紧地缠住李玉珀的脖颈,迫使她低下头来,全身心地拥抱自己。
李玉珀没招了,低声笑道:“我手里还拿着桃呢。”
“不许吃!”秦宝灵凶她,“不是来给我送惊喜的吗?一个桃子都比我重要了。”
李玉珀空闲的那只手抚着她的后背:“戏拍得怎么样?”
“哦——”秦宝灵故意拉长音调,“原来是投资人来视察工作呀。”
李玉珀拍了拍她的后背:“下戏了吗?”
秦宝灵道:“今天结束了,还差一部分没有拍完,年前一定能结束。”
“还抱吗?”李玉珀玩笑道,“大家都还没走呢。”
秦宝灵嗤了一声:“放心吧,谁要拍的话我一定要求她们给你拍得好看一点。”
如果说以前还有点怕拍,现在她是根本无所谓了。跟她的最勤的黄湃徒弟也顶多在网上发一些不痛不痒的,那些毫无实质性的照片除了让喜欢她们两个人的粉丝乐乐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都混到这份上了,能让她摔下去的方法可不多了,同性绯闻完全不算在内。
“晚上吃什么?”秦宝灵自觉现在自己是东道主,主动问道。
李玉珀咬了一口桃,暂时没空回答她,只用一双灰眼睛看着她。
真好的灰眼睛,越暗的天,越照出一种朦胧如羽的质感。
两片羽毛柔柔地拂过她的心脏,秦宝灵被她看得心痒,像以前的很多个深夜一样,她想伸出舌尖,舔一舔李玉珀毛茸茸的眼睫毛,甚至想去舔一舔,她毛茸茸的灰眼睛。
“看我好看?”李玉珀逗了她一句,“还行吧。”秦宝灵轻飘飘地说,“比起我来差不少呢。”
她捉住李玉珀的手,带她上了保姆车,李玉珀扔掉桃核,秦宝灵就随手抽出一张湿巾递给她。
吴言给了旁边的司机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没见过咱老板主动伺候人吧。
没错,在秦宝灵这里,抽一张湿巾都绝对担得上伺候两个字。
“晚上想吃什么?”秦宝灵又问,俨然一副很重视的样子,“但是如果你要是明天就走的话就饿着吧。”
李玉珀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你猜我什么时候走。”
“幼稚死了。”秦宝灵很嫌弃,“多大年纪了还猜呢,我还猜你等我过完生日再走呢,你个工作狂能留这么多天?”
“不光猜。”李玉珀说,“猜错了有惩罚的。”
秦宝灵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搭理这无聊游戏的样子,嘴上却很诚实:“什么奖励,什么惩罚,你来点好玩的。”
李玉珀觉出了趣味:“小言,你从年轻人的角度看,怎么做才好玩?”
吴言一不小心天降重任,一时之间真是绞尽脑汁,秦宝灵扑哧笑了一声:“别为难人家了,她还不如我会玩呢!”
秦宝灵灵机一动:“玩个大的,我猜对了,你就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作为我的奖励,我要是猜错了,你就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作为我的安慰。”
“合着无论如何我都得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是吧。”李玉珀故意说,“那不玩了。”
“你说不玩就不玩呀!”秦宝灵道,“那我还非得玩了。”
她攥住李玉珀的手,老神在在地眨了眨眼睛,学着当初给她改名的师傅那一套路数,又伸出手指在李玉珀眉心点了点:“我猜……”
她刻意卖了个关子,因为内心也在忐忑。
她知道临近年关,每个公司都是最忙的时候,现下又正算是紧要关头,保不齐什么时候李玉璋就要发难,更何况李玉珀本来就是个工作狂,她八成陪自己过了跨年夜,最好的可能是再等一天就回京城,然后等自己生日的时候再回来。
可是……可是她的生日离跨年多近呀。只有五天,五天一晃就过了,她想李玉珀陪她晃过这五天。
“我猜你会等我过完生日再走。”秦宝灵说,她不愿说正确答案,她要把自己的期望说出来。
“猜对了。”李玉珀说,“现在我欠你一个无条件的要求。”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秦宝灵一头撞到她怀里,李玉珀的心不平稳地跳动着,她低下眼睫,看着秦宝灵浓密的卷发和一侧雪白的面颊偎在她心口。
今天在拍戏,秦宝灵没有洒香水,只有一点本真的,柔软清淡的香味,缭绕在她周身,她轻轻地一呼一吸,赖以生存的氧气就全成了秦宝灵的气味。
她懂得爱太晚了,所以她必引火自焚。
85谈爱85
◎新的一年,开始了。◎
晚饭订的是这附近一家有点名气的饭店,据说前一段时间被探店给带火了。餐食和行李箱都早早地送进酒店套房里,秦宝灵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她怀里,睡得人事不省。
“最近很累吗?”李玉珀低声问吴言。
吴言在这点上完全是秦宝灵带出的兵:“我是觉得挺累的,不过宝宝姐一直都是这样的,拍起戏来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可能,每一场戏都要拍到最好为止。”
“连带着你们也辛苦了。”李玉珀说。
小姑娘很实诚:“姐这么以身作则,我们不觉得辛苦,而且姐都给加班费呢。”
李玉珀笑了笑,下车的时候秦宝灵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缠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她把这个女人连扶带抱进了房间,刚坐到沙发上,秦宝灵就一头栽到她怀里:“好困。”
她不用说李玉珀也猜得到,这人和其他成名演员爱加戏改戏不同,自己还在国内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个毛病初具雏形了——导演满意了,她也总是爱说,再来一遍。
就这样精益求精,总是要拍到自己认为完美无瑕为止。可戏哪里有完美无瑕的呢?
“完成比完美更重要。”李玉珀说,像当年一样。
秦宝灵也果然像当年一样反驳她:“这理论不适用于拍戏。因为拍戏是一定会完成,不会半途而废的,所以我要尽全力做到完美。”
李玉珀指腹抚过她发烫的脸颊:“吃饭吧?”
“给你吃的。”秦宝灵踢掉鞋子,整个人懒洋洋地蜷到她怀里,“这家店的我吃不了,点了最好吃的海鲜三拼和蒸芋头。”
“那你先睡会儿。”李玉珀说,秦宝灵又抗议:“不行,我等着和你一块跨年呢。”
几道菜卖相都很好,海鲜三拼里有虾,水鱼,还有一条黄鱼。李玉珀夹了一块水鱼肉,秦宝灵也不看手机,捉住她的左手,看她腕上的手表:“把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戴上了呀?”
“好看。”李玉珀言简意赅地说。
简简单单两个字,秦宝灵被她说得心花怒放,想要笑,赶快又忍住了:“那当然,不看谁买的呢。”
李玉珀用手背轻轻地蹭了蹭她的下巴:“我也给你带了跨年礼物。”
“现在不能送。”秦宝灵说,“得等到倒计时的时候,你懂不懂浪漫,必须要倒计时第二天的时候,才能送。”
秦宝灵是比她懂浪漫得多,重要的日子要倒计时,礼物昂贵还不够,最好要精心,鲜花是一定要的,即使根本对鲜花不感兴趣,也一定要收到鲜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宝灵盯着她,“你一定想,我想要的那种浪漫很土,像县城中学生,是不是?”
“以前是这么觉得的。”李玉珀很诚实,“但是呢,现在才明白,能像中学生一样对感情有这么土的憧憬和活力,是一种幸运。”
“能别那么老气横秋的成吗?”秦宝灵警告她,“人生头一次谈上恋爱珍惜点吧,你应该怎么想谈得异彩纷呈一点,把之前欠缺的全都弥补回来。”
“怎么弥补好?”李玉珀洗耳恭听。
秦宝灵想了想:“我们每个人都想一百件想做的事情,然后分别写到一个本子上,互相交换,要为对方或者和对方一起做,做完一件,就在后面打上一个对勾,什么事情都可以,可以故意写得很幼稚,写小时候想象的想和恋人做的事情,都行。”
这做法土吗?李玉珀觉得很土。这做法幼稚吗?李玉珀觉得很幼稚,可是她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回去就这么做吧。”
再土再幼稚她也觉得有趣,因为她会和秦宝灵一起做。
要是她二十来岁就能谈上这场恋爱,她何苦四十来岁巴巴地去弥补这些?一枚回旋镖正中眉心,她无话可说,丢脸也是自找的。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吧。”秦宝灵说,她没解释什么叫合适的时机,因为两个人心知肚明。
李玉珀吃了两块鱼肉就把筷子搁下了,秦宝灵闭着眼,大概又是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不知道她没在吃饭,也不知道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第一千一万次地算她们那笔永远算不清的烂账。
算来算去,算得怨恨全消,算来算去,只算得一个爱字。太爱了,所以太恨,太爱了,所以不恨,太爱了,所以算不清楚,太爱了,所以不愿去算清楚。
倘若重新来过,她们同样能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一切变得更好,可是人生没有从头再来,她们注定跌得头破血流,恨得咬牙切齿,爱得痛入骨髓。也注定会走向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碧海蓝天。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爱好不是真爱,就是习惯性的。”李玉珀忽然低声说,“比如写字,我从小就写,要说多喜欢,也并没有,小孩子谁会喜欢那么机械性的劳动?我是咬牙坚持,总想什么都做得比李玉璋好,坚持到后来,我做得很好,老师也夸奖我,我自己知道自己写得好,对于自己做得好的东西,总会有特别的关注,再加上习惯成自然,就好像成了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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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说完全不是爱好,也不是,写字是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事情,一撇一捺,一横一竖,就写好一个字。跑车和打靶也是相同的道理,看起来这两项活动,多么自由,多么洒脱,可是子弹总归要射中靶心,飙车最后也不过飙到终点,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是清清楚楚的。”
“学习,做生意都是这样,你知道要做什么,要达到怎么样的目的,做出什么样的成果。你可以选择按部就班,做能百分百收益,百分百成功的事情,也可以选择搏一搏,做一件冒险的,但可能会一鸣惊人的事情,这都不冲突。”
“我看到你之后,马上把唐义哲叫到了我的办公室,让他把我助理的电话号码给你。直到现在,我仔细想想,都不知道我是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就那么缺一个情妇吗?到现在,我也说不好。”
“谜底就在谜面上。”秦宝灵说,以前玩猜字谜的时候,李玉珀总对她说这句话,说她傻乎乎的,谜底明明就在谜面上!
这头狗熊根本也不聪明,谜底根本就在谜面上呀!
“是。”李玉珀笑了,徐徐地说,“我不缺情妇,我缺的是一个恋人,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惜我脑子坏了,我们耽误到现在,我至少占一半责任,好吗?”
“不好。”秦宝灵孩子气地说,“我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仅要先爱上我,而且还主动追求我,我呢,看心情要不要搭理你。”
“又霸王条约了是吧?”李玉珀小小地掐了掐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说得跟你一点错没有似的,你要非把下辈子都诅咒进去,那咱们就一替一辈子的赎罪吧,先是你赎罪,然后我来赎,怎么样?好不容易有个公平的机会,那就公平到底。”
秦宝灵闭着眼睛笑,用手去摸李玉珀的脸:“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你对我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爱我爱得早,此乃一胜。”
她笑盈盈的:“我一胜,你零胜,此乃二胜——”
不等她胜起来没完没了,有温热的吻顺着她的额头落下去,吻过她的鼻梁和面颊,然后很单纯的,舌尖舔过她的唇瓣,不带情欲色彩,单就是亲昵地和她蹭在一处。
“我喜欢奢侈的东西,不管是珠宝皮包还是衣服,都是越贵越好,最好什么配套都要跟上,别墅,跑车,总之是那种幻想中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一开始也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太有钱有势了,是我幻想中的那个人,那个伴侣。”
“后来等我知道我爱你的时候,你知道吗,我恨你有钱有势,我宁愿你和我一样,我们一辈子只能过穷日子,最多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要比现在好,起码你是我一个人的。”
过了两秒,秦宝灵按捺不住:“你怎么不说话!这会儿你必须得说,现在你也是我一个人的。”
“是啊。”李玉珀说,“可是我这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不说,我怎么说?”
秦宝灵笑了一声:“嗯,我是你一个人的,年轻的时候就想这么告诉你,真想做你太平公主一个人的爱人。”
“几点了?”她问李玉珀,“要记得提醒我,我们要一块倒计时。”
李玉珀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上面是时钟,一秒一秒地走着字。
她说嗯,我也是你一个人的,是你秦宝灵一个人的爱人。
秦宝灵不依不饶:“我的称号呢?你把我的荣誉一项一项地念出来。”
李玉珀果然不搭理她了,不知道在窸窸窣窣地翻找什么。
“几点了?”秦宝灵又问。
“十一点四十九分。”李玉珀说,她们回来的时候就快九点钟,胡乱聊了这么一会儿天,竟然快三个小时过去。
“那你看着点,千万不要错过了。”秦宝灵说,突然问,“你是不是没吃几口?是不许变成大狗熊,你也别变成纸片熊了呀。”
“等一会儿。”李玉珀说,秦宝灵沉甸甸地躺在她怀里,美貌和呼吸都很拥挤,她挤不出时间和心思去吃饭。
秦宝灵安静地一声不发,偎在她心口听着她的心跳。人一分钟会心跳多少次?大概是七十次,八十次?
她一下一下地数着,十一分钟,需要李玉珀心跳至少要跳八百下。她数着数着就迷糊了,所有科目里她最差的就是数学,也不知道数了多久,李玉珀的手掌笼了笼她的手腕,低声道:“二十。”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十六……”李玉珀念着倒计时,秦宝灵感觉她拉过自己的手,一点冰凉的东西扣上去,随后系紧,箍住她的手腕。
“十、九、八、七、六……”秦宝灵睁开眼睛,看到李玉珀白皙的手背放在她的手腕上,严丝合缝的盖住了她腕上的那样东西。
“三……”秦宝灵一颗心怦怦直跳,跟着她一起念,“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李玉珀移开自己的手,她腕上*静静地戴着一枚鹦鹉螺手表,在最后一个倒数之际,三枚指针全部指向十二,下一秒,时间开始流动,指针一格一格的移转——
新的一年,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是最后一部分了,熊宝一共有三部分,不过最后一部分估计不会太长,我算了算,应该40w多正文完结,50w左右全部完结(不排除有变动)。我还在算大家的深水,要是到时候加更不完,我想着给我投过深水我又没能加更的友友可以指定一篇番外的题材,大家觉得可以吗[抱抱][抱抱][抱抱]
86谈爱86
◎那点甜红被她舔在舌尖上。◎
“怎么这么好看呀?”秦宝灵趴在床上,对着灯光看李玉珀送她那枚手表,表盘上嵌了一圈钻石,天蓝色漆面,白金表链,华彩夺目。她现在见过的好东西千千万了,可这是李玉珀送她的,并且还是那个爱她的李玉珀送她的,她怎么看怎么好看。
“刚才不是还困呢?”李玉珀伸手要把台灯关了,“睡吧。”
“那刚才你又没叫我。”秦宝灵最擅长倒打一耙,这么多年她终于又找到对象发挥,胡搅蛮缠起来没完没了,“我现在不困了,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李玉珀倒不是不想陪她说话:“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呢吗?”
秦宝灵叹了口气,仰躺过来,她睡觉的时候很乖,这会儿却把手脚故意都伸到李玉珀那里去:“是呀,想让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结果你不走了,我还要天天去拍戏。”
“我来也不是为打扰你的。”李玉珀说,“我打算自己在这儿逛逛,或者就在酒店里也好,剧组我就不去了。”
说完,她捉住秦宝灵的手腕,帮她把那只表摘了下来。秦宝灵不情不愿地攥着她的手,很小声地抱怨道:“装什么大方呢?”
见李玉珀不讲话,她开始提醒:“还记得我拍《琉璃灯》的时候吗?你在日本出差半个月,结果回来就要我向导演请假,必须请两天假陪你,怎么现在不那么霸道了呢?”
“那时候你烦死我了。”李玉珀轻描淡写地说,“做我情人时间久了,有个秦宝宝就开始得寸进尺,一听到我不让你拍戏让你请两天假,气得你差点没从大荣府的落地窗前跳下去。”
真是日久见人心,秦宝灵快烦死她了,假是请了,第二天赖床怎么也不起,接吻也不配合,趴在床上装趴趴鸭,她一抱,这个记仇的女人就伸脚乱踹。
她真是服了秦宝灵了,二十五岁的李玉珀一阵悲凉,深觉养情妇把情妇养到这个油盐不进的地步算是自己恶有恶报!
“现在我不烦你。”秦宝灵说,“我明天和张赞说一声,过生日的时候请一天假。”
“请不下来也没事。”李玉珀这会儿真的是很大度,秦宝灵笑道:“你是真不在意还是假大方呀?”
李玉珀瞟了她一眼,被她握着手拽下来,唇瓣和体温都是滚热的,秦宝灵一直都是这样,每次亲热,都令她有种被燃烧的错觉。
不是那种煽情的,而是真正的被燃烧,鲜血皮肉都被烧干,烧到最后,只剩下一蓬灰,随着心脏一起勃勃跳动。
“宝宝。”她低声说,“怎么还是你呢?”
“狗熊。”秦宝灵轻声反问,“我也想知道呀,怎么还是你呢?”-
闹钟一响,秦宝灵就按掉了,但凡是有工作,她不用任何人提醒,起得比谁都早。
她起身,第一件事伸手揉乱了李玉珀的头发:“李玉珀起床!”
她的太平公主睁开了一线毛茸茸的灰眼睛:“拉我起来为你做苦工啊?”
“对。”秦宝灵忍俊不禁,“既然在这儿待五天,那也不能让你闲着呀,今天和我去剧组,扮演一天我的助理,怎么样?”
要是换作平常,李玉珀准确的生物钟让她早就醒了,可这会儿她懒洋洋的,秦宝灵拉了她一把这才勉强坐起来:“现在就让我开始弥补我对你少量多次,绵延不绝的错了呀?”
“你做不做?”秦宝灵把这个问题抛下,自顾自地去浴室洗漱换衣服,到片场还要换戏服,这会儿她就穿一件钴蓝色长裙,一边涂唇膏,一边好整以暇地黄花菜都凉了她来等李玉珀的回答了。
“我要是不做呢?”李玉珀垂着眼睫系开衫的纽扣,那边秦宝灵送她两个字:“没门。”
李玉珀忍着笑:“那我要是做呢?”
秦宝灵赤着脚凑过来,在她颊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又翩然地飘走了。
一上车,秦宝灵就宣布:“小言,今天李玉珀和你一起做助理,有什么事情你尽情地使唤她就成了。”
吴言欲哭无泪:“姐你真的别这样。”
“行了。”李玉珀说,“不用小言麻烦,我有主观能动性的。”
李玉珀是很愿意配合秦宝灵玩一切无聊的游戏,不过她不愿在剧组太惹人注意,特地戴上了口罩。
秦宝灵化妆的间隙,她和吴言开车去给全组人订咖啡。吴言紧张得不得了,虽说已经见过李玉珀好几次,但这么接触还是头一回,各种帖子和微博在她脑中旋转,更何况,自从那次李玉珀来看生病的秦宝灵,她就有点觉得俩人关系是真不一样了!
“都订一样的咖啡吗?”看吴言在旁边不好意思说话,李玉珀主动说,她跟着车上的导航转了个弯,咖啡店马上就要到了。
“都会多订几种。”吴言说,“这次没用电话是因为上次选的咖啡店不大好喝,姐说换一家。一般会定美式,拿铁和摩卡,李总,你要是想喝什么可以单独买,我也是,想喝什么都单独买,姐说这是给我的特权。”
小姑娘有点自豪的样子,李玉珀被她这点欢喜感染,也笑吟吟的:“好,既然有特权那一定要用,我给自己单独买一杯。”
她没选咖啡,选了一杯燕麦奶,见吴言盯着菜单,她点了点上头的茉莉杏皮茶:“给宝灵点果茶吗?”
“不是给姐选呢。”吴言小小的尴尬了,“李总,姐都是喝冰美式的,我在给自己选。”
“她以前说冰美式像涮锅水。”李玉珀笑了笑,心中有个地方被不轻不重的刺了一下,吴言说:“姐现在也说觉得像涮锅水,她还说她以前从来不喝,就是不喜欢,后来也无所谓了,提神就够了。”
咖啡放下,让大家自由取用,吴言还没动,李玉珀就抬起脚步,率先进了单人的化妆间。
里面只有秦宝灵一个人,造型已经做好了,正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睫毛。李玉珀把冰美式放在桌上,故意开了个玩笑:“你的涮锅水。”
她讲不清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总之秦宝灵拨弄着自己的长睫毛,淡淡地笑了:“嗯,一如既往的那么难喝,每次喝都感觉涮的是不同的锅。”
“怎么不喝菊苣根茶了?”李玉珀凝望着镜中的她,问道。
以前秦宝灵坚决不喝咖啡,又需要东西醒神,她就让林建丽给这位不好伺候的大明星泡菊苣根茶,据说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她是走了,可林建丽又没有走。
“不行呀。”秦宝灵说,她弄完自己的睫毛,用手指小心揩着口红的痕迹,李玉珀望着她带着菱角的唇瓣,感觉是两瓣饱满的牡丹花瓣,悠悠地飘进了眼睛里。
“我能一年去一次珠港的别墅,能把你的东西都收藏到那个房间里,可以给自己留出时间回味和你的一切,不过没办法让你的痕迹继续在我周边存在,否则我会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这话说出来很平静,秦宝灵说:“可是你已经走了,可能不会再回来,对于这个事实,我也出了一部分的力。”
“现在你回来了。”秦宝灵在镜中妩媚地横了她一眼,“所以,涮锅水替我喝了吧。”
她看见李玉珀终于笑了,戴着口罩,看不到笑的细节,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略略地弯起来,那双很安静冷峻的灰眼睛忽然之间,有了一些当年意气飞扬的神采。
秦宝灵的心微微一动,刹那之间,她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幸好,她们都不后悔。
“冷的话就穿我的羽绒服。”秦宝灵说,一边对着敲门的工作人员一点头,一边嘀嘀咕咕,“真是有俄罗斯血统的,多冷的天也穿大衣,真的是头狗熊……”
李玉珀把她的羽绒服搭在小臂上:“我不能穿,作为助理,我要随时拿着,等着下戏的时候给你穿。”
“你还挺懂呢。”秦宝灵嫣然一笑,她用后背抵着门,将开启的那道门缝合上,“过来。”
李玉珀站在她身前,秦宝灵压住翻涌的情绪,揭开这人的口罩,轻轻地把一点口红,印在了这人的嘴唇上。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得马上去工作了。
吴言搬了两把椅子,放的位置好,能近距离地看到拍摄。整部电影都是实景拍摄,现在是在女主角的家中拍,对手戏演员李玉珀也认识,叫廖波。
他和秦宝灵是老搭档了,当初那部口碑票房大爆的《遮望眼》,让他拿下了三彩影帝,那届秦宝灵赔率第一,硬是被大爆冷,她心眼又小,在颁奖礼上当场就黑脸了,为这事和当年三彩的评委主席导演霍轮也是闹得相当难看、
霍轮那时候一部《大风云》险些把广灿的贺岁片压了下去,广灿当即从他创办的轮阳电影挖了一个制片人过来,这口气咽不下去,他全撒在秦宝灵身上。
现在三彩记录还有当初的投票细节,评审团创下纪录,从早八点讨论到晚十二点,第二天接着讨论,讨论了足足二十六个小时,投票九轮,最后秦宝灵以霍轮的关键一票落败。
那是她离三彩最近的时候,真正没有任何争议,众望所归的一届,她没有拿到影后。
不怪她愤恨、遗憾至今。
秦宝灵完全没有台词上的NG,每一场拍好几遍是很正常的,她真就一遍也不会说错台词。
吴言在旁边也有点崇拜:“李总,姐拍的电影,和她演对手戏的基本都是大咖,不过我觉得,谁都没有她台词好。”
李玉珀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以前也这么好。”
天赋状态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台词却是实打实的。秦宝灵早在没遇到她的时候就考过普通话一乙,明明演艺圈里带点方言腔调很正常,她标准的简直过了分。
遇到她之后,每个拿不准的断句重音不是问她,就让她请编剧来讲,这样严苛的努力,在当时谁都是不得不佩服的,即便是刘持盈,后来也是对她改了观。
休息时间,李玉珀还没反应过来,吴言已经举着吸管杯冲了过去,她跟在身后,廖波站在秦宝灵身边没动,见到她就说:“宝灵还故意和我讲我认错了,我怎么能认错,这不是李总吗?”
“是呀,李总今天特地来探我班的。”秦宝灵笑道,她挽住李玉珀搭着羽绒服那只胳膊,“要吃饭等回京城再说,今天可不讲这些。”
“必须要吃。”廖波说,“李总忙影展的事情,之前让经纪人发过消息,一直没能约到饭,这次回京城必须要聚一聚。”
她对所谓的邀请已经没印象了,刚回国的时候,各种邀请像雪花一样,艺人的她完全没看,不管是自己,还是让经纪人代替发过来的,她知道,只是为了表态,并不是真的很想和她吃这顿饭。
她微微点头,廖波识趣地走到一旁喝水,秦宝灵把吸管含到嘴角,用力一吸,脸颊小小地凹陷下去,看着格外有点傻乎乎的。
“医生说吸水噘嘴会导致唇纹增加,这叫动力性皱纹。”秦宝灵刮了她一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喝水了吗?”
副导演招呼了一声,秦宝灵赶紧一锤定音:“把我杯子里的喝完了,再重新装一杯,下次休息我要喝有点烫的。”
李玉珀坐回到椅子上,她垂眼,看到吸管上有一弯小小的红。
她是有一点洁癖的,谈不上很重,轻微的一点。比如穿着外面的衣服不能上床,比如不用别人用过的杯子,诸如此类的。
她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呢。李玉珀慢慢地想,这段爱让她忽然有点退化了,退化到了一种很柔软,很渴望爱的状态,她坐在这儿,好像不是45岁,是19岁的她坐在晨光里,探班《养春》,看她选中的那个女孩到底会如何的表演。
毫无疑问,那个美丽的宝宝女孩是有天分的,唐义哲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望着宝宝,一颗心一阵阵地悸动,却并不感到心满意足。选中了这样的情妇,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那时候她认为正是如此,她才会不满足,想要更深刻地拥有那个女人。
很久之后的现在她才明白,她不可能满足于一个情妇的。她要的不是情,是爱。
她低下眼睫,含住吸管,那点甜红被她舔在舌尖上,她不是19岁了,蓝天却还是那样的蓝天,阳光却还是那样的阳光,还在拍戏的秦宝灵不再青春,可她永远是那样的秦宝灵,永远是那个秦宝灵,永不会变的。
87谈爱87
◎你再坏,再惹人讨厌,在我心里也是一只毛绒小熊。◎
秦宝灵含糊的哼了一声,酒店内暖气太足,她朦朦胧胧的觉得身上洇出一层热汗,连带着眼睫毛也是湿漉漉的沉重。
她勉力睁开眼睛,眼前恍恍惚惚的是一个人的面孔,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李玉珀。”那张面孔就越发清晰,那不是一缕缥缈的幻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实实在在地把她搂进怀里,实实在在地对她说:“我在呢,做梦了?”
“没有。”秦宝灵说,她用力睁大眼睛,深棕色的瞳仁颤抖着映进李玉珀的脸,“你怎么没睡?”
“我睡得轻,是刚才醒了。”李玉珀说,她伸手要捂住秦宝灵的眼睛,被她微微摇头挣开了,甚至有点急迫地贴了过来。
李玉珀一颗心轻轻地跳了一下,她张开嘴唇,任由秦宝灵吻进来,薄荷白桃漱口水的味道轻微地在舌尖游荡着,她仿佛连带着也尝到了秦宝灵今天印在吸管上的,那点甘甜的口红的味道。
秦宝灵虚虚地捉住她的手腕,拉着探到睡裙里,李玉珀掌心按到她小腹上,摸到一片薄薄的汗水:“酒店地暖是太热了。”
“是好热。”秦宝灵迷迷糊糊地附和她,李玉珀的吻从她的嘴唇上移开,徐徐地顺着她的颌线亲下去,沿着那些小小汗珠滑落的轨迹,从她的锁骨一路舔到胸脯。
“好像做梦一样。”秦宝灵小声说,大腿用力地夹着她。李玉珀本以为她会讲一个煽情的梦,没想到她梦游一样说,“不一定是太累了,有时候太清闲了,也会做梦,梦到一座很大的火山,我躺在火山下面,坐卧不安,浑身都是滚烫的,不停的流汗,然后流泪,流到最后,就流血。”
“明明那么热,醒来的时候却好像溺水一样。可是又没有失眠,又没有天天做这样的梦,医生也没什么好说的。后来和朱慧琦,你不知道的,她是个妇科医生,我和童晴每年都去她那儿检查,就这么熟了,她跟我说,可能是更年期的原因。”
秦宝灵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仍然飘飘忽忽的:“她说可能是……更年期潮热。我觉得不是,你走的时候我才三十三岁,还没有到更年期,那时候,火山就已经出现了。童晴说,我应该自己释放一下欲望,我试了,还是梦到一座……很大很大的火山。”
“你呢?”她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好一会儿,秦宝灵的腿软绵绵地落了下来,李玉珀抬起脸,小心地翻了身,枕到她的小腹上:“做很多梦,大部分没有逻辑,光怪陆离,惊醒之后没有几秒钟,就全都忘了,一点细节也想不起来。”
“我唯一记得的梦,”李玉珀说,秦宝灵的手指插在她发间,一点一点,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我梦到一片冰海。”
那梦太具象化,醒来之后,她几乎立时勾勒出一幅图景。那幅图景她讲给秦宝灵听过。便是那个混账的故事。
那个混账乘坐巨轮到达天堂,在巨轮即将撞上冰山毁灭的时候,混账跳下了船,轻轻松松地游到了太阳光底下。
而她被抛在身后,浸入了冰冷的海洋之中,就连救生艇,也被人拨弄了密码,易如反掌的开走,远离她了。
她装作恨秦宝灵为什么恩将仇报,实际上刻骨铭心恨的,那片刺骨深沉的冰海,是秦宝灵不爱她,秦宝灵背叛了她。
她认为自己早清楚秦宝灵不爱她,毕竟自己也根本不爱她呀。可当事情真发生的那一刻,她接受不了,幻想出了一片人力无法抵抗的冰海,巨轮撞毁,她在梦里,彻底沉没。
多可笑,结果秦宝灵爱她,她也爱秦宝灵。两人先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爱对方,对方也不爱自己,然后秦宝灵承认了自己爱她,她呢,险些要抱着这份固执直到老死。
“后来我想。”秦宝灵说,“那座火山,可能是我的心结。”
“火山消失了吗?”李玉珀问。
“没有。”秦宝灵道,“因为心结还没有打开,事情还不算结束,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所以,火山不会消失的。”
李玉珀想说什么,最终没能说得出来,秦宝灵的指腹抚摸到她合上的唇瓣,就笑了:“怎么,欲言又止呀?”
“你觉得咱俩现在算什么?”秦宝灵这会儿没来由的心情不错,“情人,床伴,还是预备恋人?”
“恋人。”李玉珀说,“前面那俩身份还需要现在吗?以前不也是。”
“那还不够呢。”秦宝灵悠悠地说,“以前还得有个身份,叫仇人,当然,现在也不算一笑泯恩仇,只是爱和恨嘛,本就是一样东西,我就要和你分不清的纠缠。”
那就纠缠吧。李玉珀想,纠缠到密不可分,纠缠到欢笑和血泪一同迸发——那就纠缠吧。十六年是命运给她们的缓冲,既然她们找不到第二个人,那么劫难注定,必须纠缠到不死不休。
“睡吧。”她说,伸手合上秦宝灵的眼睛,稠密的长睫毛扫过她的掌心,麻酥酥的一片痒意,“你明天还得拍戏呢。”
“那你明天还做不做我的助理?”秦宝灵肆无忌惮地撒娇,“你明天必须跟我去剧组,你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李玉珀没忍住笑了:“你哪门子的不放心?这酒店保安都多了,就为了保护你这个大明星的安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到底哪不放心?”
“不看到你我就不放心。”秦宝灵理直气壮,“我怕你一不在我面前,不知道哪一秒,心思变了,插翅膀就飞走了,我害怕。”
李玉珀故意叹了口气:“我在你眼里的形象看来是已跌至谷底。”
“胡说八道!”秦宝灵说,“这话说的,跟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好人似的。上次你说什么,就喜欢我小心眼,暴脾气,神经病,李玉珀,那天太煽情,我只顾着想哭了,都没空找你算账!”
她缠住李玉珀脖颈,甜丝丝的亲了她一口:“我爱你,就爱你死鸭子嘴硬,就爱你口是心非,就爱你混账,你再坏,再惹人讨厌,在我心里也是一只毛绒小熊。”
她越说越开心,尤其是李玉珀还乖乖听她说:“我真想有一天早上起来,砰!你变成了一只毛绒小熊!我就天天把你带在身上,高兴的时候,让你躺在我怀里,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把你塞屁股底下当坐垫!”
“秦宝灵!”李玉珀忍无可忍,“赶紧睡你的觉吧!明天起不来没法上工没人管你!”
“怎么没人管我?”秦宝灵仰着脸看她,“这不是正有人管着我呢吗?”
“那是不得已。”李玉珀说。
“光这一句话不行。”秦宝灵催促。
李玉珀已经被她带坏了一点,大部分时候能说出爱了,可这会儿秦宝灵专等着,一片融融的黑暗里,她面颊史无前例的发烫,年轻的时候都没体味过这种感受,现下倒是一次性弥补了回来。
“快说。”秦宝灵催她,“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你要真是只毛绒小熊,这会儿我就把你搓圆揉扁。”怀里的大兔子威胁她,“赶紧的!没有时间了!”
“是不得已。”李玉珀一板一眼地说,她平时和秦宝灵犯贱,阴阳怪气那是你来我往,但到了表达感情这一步,她是真的招架不住。“因为爱你,所以不得已管你。”
“你也就能找到我了。”秦宝灵说,“浑身毛病,说个爱跟要你命似的,除了我,谁喜欢你呀?”
“不准反驳!”这人一边笑,一边指尖抵着她的眉心,不许她蹙眉,“快睡觉!”
你也就能找到我了。李玉珀在心里默默地反驳,浑身毛病,说爱说的太多了,说的人浑身刺挠,除了我,谁喜欢你呀!
第二天秦宝灵果然起不来床——李玉珀心里的果然。秦宝灵不是起不来,她睡两三个小时就上工的时候多着呢,更何况她昨晚只是中途醒过来一次。
可是以前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赖床撒娇表演没人可看,她又不能放送给吴言。现在好了,活生生的一个观众摆在她眼前,她翻滚腾挪,极类薯条:“我困得要死了,都怪你昨天和我聊天!我觉得全是你的错!”
李玉珀不吃她那一套,拽着她的胳膊三下五除二给人拉了起来,言简意赅:“下床。”
“去死。”秦宝灵也很对仗地用两个字回答她,不得不下床去冲澡。
除了淋浴间的一层水声,外面很安静。她一直很奇怪,怎么李玉珀这样高挑的,又生得很艳丽的混血女人能这么安静呢?
明明占地面积那么大,刷牙和吃饭却几乎一点声音也不发出。
“李玉珀。”她叫道,“李玉珀!”
终于,她听到李玉珀吐掉泡沫:“怎么了?”
“没事。”秦宝灵高高兴兴,“叫叫你。”
如果李玉珀真能变成毛绒小熊,她心想,她一定要在这只小熊肚子里安一只发声器,一捏就吱吱叫。
她出来的时候,李玉珀正站在落地窗前,听到脚步声,马上说:“今天别图方便了,好好穿上毛衣,外面有点下雨。”
“这气温是雨夹雪吧。”秦宝灵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今天估计得拍室内景了,我特许你去外面吹风。”
李玉珀很配合:“好啊,多谢秦总。”
“小李不用客气。”秦宝灵志得意满,而且今天有人给她打伞了,吴言比她矮一点,平时打伞不方便,秦宝灵恨不得给她打,李玉珀实打实地比她高,伞恰到好处地悬在她头顶。
一点细雨夹着雪粒吹拂到伞下,李玉珀把秦宝灵送了进去,自己在胡同口站着,她把口罩摘下来,拍摄的工作人员都在里面,这里无人打扰。
自从和秦宝灵坦白之后,她想的不再是那些锥心的爱恨话题,现在她也不想思考任何事业上的事情,她只是心平气和地发呆,享受闲暇时光,或者想一想,宝宝会喜欢自己送她的生日礼物吗?
那十年间什么好东西都送过了,现在的秦宝灵,再多的钱恐怕也惹不了她动容,不知道自己这次的礼物,她会喜欢吗?
实际上她确实有个更好的关于礼物的创意,但挺难以启齿的,她现在没有多余的钱去花。她现在所有的资产,都得保证自己能顺利地收购广灿,多的一分也匀不出来了。
风水轮流转,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果真是当不成金主了,正好,是时候该真刀真枪地做一回恋人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落在面颊边的一粒雪,一股温暖的香气吹拂过来,秦宝灵靠在她身边:“让你吹风就真吹个没完没了,都不知道来看看我?我今天演得特好呢。”
“你什么时候演的不是特好?”李玉珀仍望着前方,伞却已经倾了过去。
“想什么呢?”秦宝灵问,可是不等人回答,抢先说道,“让我猜猜。”
“想李玉璋?”
李玉珀含了一抹淡淡的笑,含义昭然若揭。
“想广灿?”
李玉珀仍然是笑,不置可否。
“那你想什么呢?”秦宝灵装猜不到。
“行啦。”李玉珀握住她的手,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这人的手都是热乎乎的,让人握了手还不够,想抱住她的人,想……吃掉她的心。
她的心会是什么味道的呢?这样的大心脏和强心脏,嚼起来一定韧脆。
这样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李玉珀不由得有些出神地想,一定有血的味道,这颗心泵出浓厚的鲜血,支撑秦宝灵野心勃勃。一定有牡丹的味道,缠枝牡丹纹在皮肤上,透过鲜血,想必也成了心脏的烙印。
一定有苦涩的味道,越是表面无所畏惧的,内心就越多不为外人道的痛楚。
“想你。”李玉珀柔柔地说,“我想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别人看李玉珀:阴恻恻的混血女人,很难接近的李总。
宝宝看李玉珀:毛绒小熊!
88谈爱88.谢谢梧桐苑深水加更
◎她们就这样骗来骗去,把自己和对方全都骗了进去。◎
“请了一天半的假。”秦宝灵说,“总不能让你过来一趟,真就一直做我助理了,明天我们去爬山,后天过生日,一整天不出门。”
她忙着擦身体乳,电话响了也没空搭理,让李玉珀帮她按了免提。
童晴家的萨摩耶应该是在旁边和她的女儿玩,说话的伴奏都是汪汪叫:“后天你生日呢,不回京城?”
“哪有时间回去呀?”秦宝灵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忙着拍戏呢,我忙着呢。”
“你少放屁。”童晴一点不客气,“我怎么听说李玉珀去见你了,还听说你请好了假呢?合着不是没空过生日是没空回京城是吧?”
秦宝灵笑道:“谁告诉你的,廖波呀?你这侦察能力足可以去做双面间谍,当演员是屈才了。”
“等你回来再送你礼物吧。”童晴说,“看我多为你考虑,帮你省行李超重费了。”
“谢谢姐姐。”秦宝灵嘴很甜,“等到影展的时候我一定为你向赵导多多地说好话……”
她话音未落,电话啪地挂断了。
从今天下午开始,来祝秦宝灵生日快乐的电话就打个不停,拍戏时候没接到的全部都自动回复了,现下她下了戏,只能一个一个地接,哪一个错过都不好。
“你怎么一点不八卦呀?”秦宝灵还嗔了一句,“都不想知道一下童晴和赵导的近况?”
“我猜得出来。”李玉珀说。
“这叫什么话。”秦宝灵坐到她怀里,让她帮自己涂后背的乳霜,“咱俩现在都能这样,你说童晴和赵霜浓凭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互相涂身体乳呢?”
“你不是成天把杀、死挂在嘴边吗?”李玉珀说,“真要这样,你还不如杀了赵霜浓,然后童晴跟着一块殉情,这可能是她俩在一起的最后机会了。”
“我要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童晴。”秦宝灵道,她动了动身子,听李玉珀不太满意地说:“而且什么叫咱俩现在都能这样,怎么叫都能呢?”
“怎么不叫都能?”秦宝灵不假思索,“咱俩又没有在一起,我没什么安全感不正常吗?搞不好哪天你又钻牛角尖,又轴了,又打击报复我或者扭头就走了,我找谁说理去?”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秦宝灵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谁说得准咱俩现在这样不是回光返照呢?”
李玉珀给了她后背一巴掌:“这么多年还是说话那么难听,怪不得找不着第二春呢。”
秦宝灵没好气地用胳膊往后一杵:“你这张嘴也是不遑多让!”
“不得了,不遑多让都会说了。”李玉珀道,“考虑一下自考本科吧,这样你说不定能靠这桩励志新闻无痛上一回央视新闻联播。”
秦宝灵翻身扑到她怀里,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到床上,把那颗尖尖的犬齿呲出来,很凶地教训她:“李玉珀,你再嘴贱一句试试呢?”
李玉珀即使穿一身素色睡衣,也给人一种衣冠楚楚的感觉,这头狗熊衣冠楚楚,温文尔雅地说:“我只是讲实话呀,之前我记得可有人说,我一句话用太多成语,有这本事怎么不去上中国成语大会呢?练字写太多古诗,有这本事怎么不去上中国诗词大会呢?这都是谁说的呢?怎么有个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要么怎么我是州官你是百姓呢?”秦宝灵理直气壮,“不让你犯贱就不让你犯贱!”说完,她泄愤似的在李玉珀唇上咬了一口。
一点轻微的痛经由嘴唇,刺到李玉珀的心脏,她的瞳仁近在咫尺的倒映着秦宝灵的面孔,因为过高的室温,一张脸粉红粉白,棕色的眼睛湿润润的,鼻梁细挺,眉毛任性的蹙的很紧。
李玉珀仰着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秦宝灵回过味来,一颗心砰地撞了一下胸口,撞得握着李玉珀肩膀的手都是微微发麻:“这么不高兴,是因为我说回光返照呀?”
那个冷漠小心眼又嘴硬的李玉珀去哪啦?真因为她说一句她俩的关系搞不好是回光返照,就敏感地生气啦?
“不是你说一切都没办法一笔勾销,我们现在还不能正式在一起的吗?”秦宝灵火上浇油,“现在倒是我说一句,你还不高兴了,本来就是都还没有尘埃落定,少不得有变数的。”
李玉珀侧过脸,难得急促的呼吸了*一声,她必须得承认,当时去和秦宝灵坦白,是一刹那的激情盖过了理性,可是本来她们就有最后期限的,她甚至庆幸那一刻的冲动。
那天她们说了很多,说的全是实话,讲的全是事实。不能够正式在一起,要顺其自然,新的开始会自己到来的,她明明很认可这些话的。
结果这又是在干什么?秦宝灵说得有什么错,到底没有在一起,说可能是回光返照,说错了吗?
往后的一切,说来说去,总归是不清晰的。
她对广灿的筹谋已久,现下按部就班,或许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关于秦宝灵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准备,秦宝灵是个活生生的女人,自己不是神,控制不了她的行为,控制不了她的所思所想。
即便最后没能在一起,秦宝灵一展柜巴塞罗小熊的感情都错付了,自己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秦宝灵舔了舔她唇上方才自己咬出来的小小痕迹,笃定地说:“就要这样。”
“就要这样。”秦宝灵重复了一遍,把李玉珀的脸扳正,偏要和她对视,“都说我前卫,实际上我有种很朴素的恋爱观,那就是长相,条件,什么都无所谓,我就要那个人死心塌地地爱着我,我说一句对感情不自信的话,那个人就要发怒,就要伤心。”
“很多人愿意为你死心塌地。”李玉珀终于说,她声音放得很轻,在静谧的房间里,好像怕惊扰了谁。
“是啊。”秦宝灵说,“很多人愿意,李玉珀,很多人也愿意为你死心塌地吧?可人就是一种很贱的东西,偏偏想追求那所谓不属于自己的,偏偏想爱自己不想爱的。我们真是一对贱人呀。”
“你爱我的时候,”李玉珀说,“我并不对你死心塌地。”
“当然啦。”秦宝灵笑道,“要么说我贱呢!我跟你的理想型,也隔得是八千里路云和月吧!”
李玉珀笑了:“你怎么不去参加中国诗词大会去呢?”
“去死吧你!”秦宝灵甜丝丝地送上祝福,顺带把一个吻柔柔地印到了这只狗熊的嘴唇上-
天台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市旁边,却有一座算得上相当著名的山,龙台山,正儿八经的五A级旅游景区,李玉珀觉得自己没来过也就罢了,秦宝灵居然也没来过。
“有什么稀奇的。”秦宝灵把运动鞋带系的紧紧的,她运动前有个毛病,至少要把鞋带反复拆系好几次,确保紧的不能再松开才行。
“嗯,因为你对这儿有阴影。”李玉珀对答如流,她看不下去,俯了一点身,细白的手指帮秦宝灵最后一次拉好鞋带,并说一不二地禁止她再碰了。
秦宝灵用鞋尖踢了踢她的鞋子,嘀嘀咕咕:“什么我对这儿有阴影,现在该是别人对我有阴影!”
李玉珀不搭理她在那儿自顾自地找补,往托特包里放了一把折叠伞:“看天气预报说,今天阴天。”
秦宝灵不在意这个,她把自己的手机、钥匙一股脑全放李玉珀那里,务必让自己一身轻松。
今天李玉珀开车,一路开到龙台山的入口。一上来,就是一条长长的向上延展的步道。秦宝灵明明一直有健身习惯,身体健康得如狼似虎,可是一看到这种步道她就怵了:“突然不想爬了。”
“明明是你提议爬山的。”李玉珀说,“而且当时你陪麦考克爬长城可全程笑容满面。”
秦宝灵轻飘飘地说:“那能一样吗?我无利不起早,人家是我想争取角色的导演,你是谁呀,你不过是我的预备恋人而已。”
李玉珀不赞成的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笑,率先迈开步子:“走吧,有这功夫早爬了一百米了。”
这山说是五A景区,特地来的外地人也没有很多,玩惯了的本地人大多坐缆车,步道相当空旷,好像整座山只有她们两个人似的。
秦宝灵走了没几步,就捉住她的手,像是很久以前爬泰山一样,泰山和龙台山不一样,那是中国最著名的山,一年四季人来人往。
那时候的秦宝灵还未成为知名女演员,拍的《养春》还没正式上映,正有人给她的辉煌坦途忙忙碌碌地装上灯泡,可还没有通电,再五彩缤纷的光彩也射不出来。
秦宝灵戴着墨镜,一点不怕被认出来,肆无忌惮地捉着她的手,像现在一样,脚步很慢,嘴却很碎,明明体力很够,还是一定要赖在她身上,跟着她一块走。
那时候的自己有不耐烦吗?李玉珀有点忘记了,她猜大概是没有的,因为秦宝灵很轻,轻的她必须攥紧,才能确保这个女人不会悄悄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瀑布!”秦宝灵说,拉着她到步道旁边,从栏杆望下去,能看到一道窄窄的瀑布。
李玉珀认真地看了几秒,中肯地评价道:“好小。”
“是有点小。”秦宝灵批评她,“但你不能这么直接说,否则它会伤心的。”
秦宝灵关注一切活物死物的心理健康,在家谁也不准说薯条的不好,因为据她说薯条会伤心的。生自己气的时候,她就对着自己的花散发负能量,或者对着自己的毛绒玩具讲自己的坏话。
有一次,秦宝灵和她生气,气地冲到了卧室里,她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发现秦宝灵正一本正经地对她的趴趴鸭说:“你知道你的屁股很大吗,你一点都不可爱!李玉珀都是骗你的!”
她气不起来了,搂住秦宝灵逗她:“其实我也是骗你的,你一点都不可爱,根本不像布偶猫。”
“正好,我也是骗你的。”秦宝灵一双眼睛亮闪闪,“李玉珀,你是那种丑熊,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像巴塞罗小熊!”
“好。”总之李玉珀从善如流,“浓缩就是精华,小瀑布有小瀑布的好。”
经过这一个小小的瀑布,台阶型向上的游步道变成舒缓的平地步道,秦宝灵这下自在很多,拉着她的手开始乱走,一会儿站到旁边看看山壁上的植物,一会儿研究一下摆在步道地上的标牌说明。
可惜这条步道还是太短了,李玉珀觉得一眨眼就到了索桥,秦宝灵是那种很微妙的恐高人士,住在高层豪华平层的时候不嫌高,被她抱起来的时候却又嫌高,非常灵活的一种恐高症,这会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小声说:“还挺高的。”
李玉珀扣紧她的手指,索桥下面,是长长的一片水滩,秦宝灵和她并肩站着,忽然对她说:“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去度假吧。”
“去哪?”李玉珀说,“我们去过很多地方了。”
“我不记得了。”秦宝灵耍赖,“我都忘记我们都去过哪里了。”
“不要紧。”李玉珀平平静静,“我都记着呢。”
两人走过索桥,秦宝灵道:“那说给我听。”
李玉珀真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和她说:“99年,马代,00年,苏梅岛,01年,北海道,02年,威尼斯,03年,塞班,04年,布拉格,05年,迪拜,06年,阿尔卑斯山,07年,长岛。”
秦宝灵低声笑了,美丽的面孔被墨镜遮住大半,只露出俏丽的下巴和有菱有角的红唇。多漂亮的嘴唇,带着一点菱角,仿佛花瓣的线条,看起来唇线分明,吻上去的时候,一味的柔软甜蜜。
“就知道你爱我爱到要死了,要不然怎么连这些都记得住?”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有合理解释。”李玉珀笑道,“比如这件事,我认为我是耿耿于怀。”
走过索桥,她们来到了一座瀑布底下,这就是刚才那座小小的瀑布,这会儿看起来不仅不小,反而非常壮阔。
据说龙台山最多的就是水,往前还会再有两个瀑布,再晴朗的天气,山里面也是水雾蒙蒙。
“我们得快点了。”秦宝灵说,“听说这儿的瀑布都是水闸放水,五点的时候水闸关闭,瀑布就下班了。”
再往前的栈道极窄,山壁凸出,得弓着身钻过去。步道索桥接连出现,她们走进了一方小小的开阔场地,立了一个新近时兴的牌子:想你的风吹到了龙台山。
“给你拍张照片吧。”李玉珀主动说,她今天包里还特地把秦宝灵的拍立得拿上了,“这样你好发微博。”
像在盐湖城一样,她先是用手机拍,又用拍立得拍了八张,秦宝灵凑过来,一张一张地把照片从她手里头往外拿:“这张要发,这张要发,这张也要发。”
她笑盈盈的:“李玉珀,怎么拍得那么好看呢?”
李玉珀轻轻地捏着最后一张不让她拿走:“都发可以,总之是要发扫描件的。”
“那也得把这些都给我啊,我放到公司去让她们扫描。”秦宝灵饶有兴致,“你攥着不松手是什么意思?”
“放到公司去就没数了,到时候怎么找得到?”李玉珀有点固执的仍然攥着那最后一张拍立得不松手,“当初你的拍立得送到广灿去扫描,扫描完了就没有了,艺人的照片和东西太多,很容易就弄不清。不要说你的熹宁和广灿不一样,大公司都是这样的。”
“就是不一样呀。”秦宝灵轻巧地说,“我是熹宁的女王,谁敢弄丢我的东西?”
李玉珀没话说了,她的理由本来就很牵强,广灿和熹宁当然是不一样的。广灿当初她和李玉璋两派对立,秦宝灵即便是一姐,也很受针对,送过去的东西时常有丢的,幸好就是一些照片之类的,也不是送粉丝的签名照,扫描发上微博就行,丢了也不必在意。
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很想留下一张照片,这是她回国以来,能够拥有的秦宝灵的第一张实体照片,她又退化了,她幼稚地不肯松手了。
秦宝灵先松了手,坐到后面的秋千上,叫她的名字:“李玉珀,推我一下。”
李玉珀推的力道很克制,摆荡的间隙,秦宝灵对她说:“这些照片都送给你,往后的也是,你拍的我,我全送给你。”
李玉珀摩挲照片的力道也很克制,她很轻地用指腹抚摸了一下,把秦宝灵递给她的其他照片小心地放进了包里。
“不能说送。”秦宝灵很孩子气的,无忧无虑地荡着小腿,“仔细想想,不能说送。”
她往后仰着脸,瞧着李玉珀:“本来就是你的,谈什么送?”
她若无其事地说:“你就算是想要我,我也全给你,怎么办,我爱起人来就是那么贱,你对我说一句爱,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李玉珀抿出一丝很浅的笑容,半晌,她低声说:“秦宝灵,我什么都不要你的。”
什么都不要你赔我,什么都不要你给我。
“你对我说一句爱,我也觉得足够了。”
我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贱货呀。
穿过一片竹林,前面是小溪,中间放着一串石头,供人垫脚跳过去。
秦宝灵受不了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山顶?”
“快了。”李玉珀说,她手机里存着上山的时候拍的路线图,“不过我们估计看不到瀑布了。”
秦宝灵请的假是明天一天和今天一下午,今天上工起得早,中午偷懒睡了个午觉,两人快三点的时候才出发,且走且停地走了半程,把瀑布都走下班了。
“又无所谓。”秦宝灵不在乎,“我和你出来又不是来看瀑布的。”
“那是来干嘛的?”李玉珀问她。
秦宝灵理直气壮:“来谈恋爱的。”
李玉珀无语了:“那咱俩谈恋爱还真够省钱的,一分钱不花光走了。”
“要不说是预备恋爱呢?”秦宝灵道,“有头狗熊今非昔比,将来可能要我包养你啦!”
她说得轻快,走得也轻快起来,把李玉珀甩在后头,自己倒是先到了瀑布。
瀑布果然下班了,只剩下一点很可怜的水流,两人就继续往上,等真的登上山顶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
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七点钟,已经全黑了,山顶上就是不一样,找不到月亮,满天稠密的星星,一颗一颗像钻石镶嵌在黑蓝色的天幕上,好像离人很近,形状都清晰可辨,一伸手就能摘到似的。
比在泰山的体验好多了,她们第一次去泰山,一定是要跟风看日出的。凌晨泰山顶上太冷了,穿了厚羽绒服还是冷,秦宝灵偎在她怀里,反正山顶上到处是偎在一起的小情侣,她们一点都不扎眼。
结果那天天气不好,等了一夜,都没等来朝阳,给秦宝灵气得恨不能从泰山顶上跳下去。
“真好的星星。”秦宝灵说,“好久没这么看过星星了,最爱看星星的年纪,京城雾霾了,找谁说理去。”
她有时候和李玉珀住在树海的别墅里,那时候她非常多奇思妙想,在后院里搭起帐篷假装露营,然后摆两把长椅,装作度假看星星,并和李玉珀讲那个是摩羯座,那个是处女座,你怎么连这都看不到呀!
“我在长岛的房子里有一架天文望远镜。”李玉珀说,“那时候才知道你是骗我的,肉眼哪里看得到什么摩羯座和处女座。”
她握住秦宝灵的手,往无边无际的天上指了一下:“你能看到的就是猎户座,猎户座东南方向,最亮的星星就是天狼星。”
她大部分的生活乐趣都来自于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秦宝灵,即便到了美国,她逐渐地把自己所谓的爱好都恢复了过来,可心脏仍然空缺一块,空落落的无所凭依。
“因为骗你很有意思呀。”秦宝灵背对着星空,钻到她的羽绒服里,“堂堂高材生被我骗得团团转,居然问我,我怎么觉得那星座看起来不像摩羯呢?”
“别得寸进尺。”李玉珀垂下眼睫,有点矜持地说,“那是我愿意被你骗好吗?你说什么摩羯就是羊角特大的羊,真是胡说八道,摩羯是水生怪兽,头像羚羊,身体其实是鱼。”
秦宝灵骗她,她装作被秦宝灵骗,把秦宝灵也骗了过去。她们就这样骗来骗去,把自己和对方全都骗了进去。
“我们到底去哪度假?”秦宝灵又问她,喃喃地说了一句,“好冷。”
热烘烘的秦宝灵抱着她,她一点也不冷,热的鼻梁发酸,热的几乎站不住脚,有一瞬间,她好像一下明白为什么秦宝灵情绪激烈起来就兴师动众的要跳楼,方才那一瞬间,她心脏急跳,磅礴的感性让她真想迎着冷风,从龙台山一跃而下,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会暂停在这一刻了。
再绝望的时候,她都没生出过这种念头,可见即将到来的幸福是比已经来临的绝望更加恐怖的东西。
她用力地搂着秦宝灵,想了又想:“去哪都很好。”
去哪都很好,只要她不再是一个人,或者说,只要秦宝灵和她在一起,去哪都是好得不能再好。
89谈爱89
谢谢只给女人花钱深水加更
◎绝无可能。◎
往年礼物都是吴言帮着拆,太多了,秦宝灵没时间一件件地拆过来,就让吴言最后给自己一张清总单子。
今天帮忙拆的人变成李玉珀,这位公主心情平和,坐在地毯上不慌不忙的一样一样拆过去。
礼物大多是珠宝首饰,知道秦宝灵爱收集胸针,还有一些中古的或者拍卖会上的胸针。其实送礼能有什么新意,应该是看秦宝灵还在拍卖会上买过手串,就有人送相关的,还不乏有人送各种纪念款小熊。
幸好品牌的礼物大多寄到公司,要不然恐怕是行李超重费都要交五位数了。
秦宝灵坐在她身旁,对她的兴趣比对礼物的兴趣大,间或把送的手串往她手上比量一下:“我根本就不戴这些,这好像是有关佛教之类的东西,根本弄不懂。”
“我也不戴。”李玉珀说,话虽这样说,她手腕上还套着秦宝灵送给她的那条琥珀手串,即便不习惯,可那是秦宝灵送她的圣诞礼物,她总归得带回本再说。
“这个小熊不像你。”秦宝灵把新拆出的一只伊丽莎白女王造型的泰迪熊往李玉珀颊边蹭了蹭,说得头头是道,“史戴芙,大不列颠,幸运骨头这三家的泰迪熊都不行,迪士尼的达菲和雪莉玫也不行,大学熊更是一边去,我觉得最像你的还得是巴塞罗小熊。”
李玉珀比年轻的时候配合多了:“愿闻其详。”
“泰迪熊眼睛一般都会稍微大一点,鼻子会有点方,达菲和雪莉玫脸上的分色特别像米奇耳朵,巴塞罗小熊的眼睛比它们都要小,基本上是豆豆眼,鼻子有点像心形,嘴套特别饱满。”
秦宝灵总结陈词:“总之看起来最可爱,我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最像你。”
李玉珀于是坦荡地接受了,一颗心不经她允许,自行地甜滋滋起来。好吧,即使不做人,能做上一只全世界最可爱的巴塞罗小熊,不也挺好的吗?
她继续拆其他的礼物,秦宝灵心不在焉地歪在她怀里:“你的礼物呢?”
“等中午吃蛋糕的时候再给你。”李玉珀说,“还是别太期待得好,不是什么很名贵的东西。”
“我现在可不稀罕名贵东西了。”秦宝灵躺在她膝盖上,“多名贵的东西,也入不了我的眼。”
李玉珀低下眼睫,对着她微微一笑,艳丽的五官和那双灰眼睛一起,在晨光里闪闪发亮,秦宝灵静静地望着她,忽然伸手碰了一碰她的鼻尖:“现在就送给我吧。”
这次李玉珀没有再拒绝,她走到玄关,从手包里拿出一封信,重新坐回到原位,递给了秦宝灵。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信封,封口处别了一只璀璨的蓝色胸针,一只振翅的蝴蝶,上头嵌满了钻石、蓝宝和刚玉,华彩夺目,熠熠生辉。
“这是金明玉的胸针。”秦宝灵只看了一眼,就笃定地说,“这叫不名贵呀?她挂名佳士得之后,没一件低于底标三倍的,你就花钱买这个?她为我做过好些件首饰,再漂亮我也不想要了,李玉珀,你怎么能花钱买这个呢?”
“真不想要?”李玉珀说,“金明玉帮你做的胸针,没有这么高的规格,要是不喜欢,也不用这十年你每年都请她做了。”
“你还挺关心我的呢。”秦宝灵嘴硬,“十年前我还以为你正恨着我。”
“我还没有落魄到那种程度。”李玉珀低声说,“这件胸针也没有那么贵,就是距离被拍走的时间有点久,找到买家多花了两天。”
好一会儿,秦宝灵说:“不是说你落魄,是你现在正是要花钱的时候,不能再买这些没用的了。”
李玉珀笑道:“华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那只琥珀凤凰她是送我的。”
“你占她一次小便宜,她将来扒你一身皮。”秦宝灵说,她把胸针浅浅地攥在手心,将信打开了。
两页单光纸,秀丽遒劲的钢笔字,秦宝灵睁大眼睛,好像一霎之间,从那张纸上看到了那条熟悉的电话号码。她拨出电话,人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一个女人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抖抖手腕,为她放下了一架攀天的云梯。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会拨打这个电话号码吗?
毫无疑问,会的,她要金碧辉煌,她要功成名就,她要遇到李玉珀,同她鲜血淋漓的纠缠,同她恨,同她爱。这是独属于她的奇遇,她不会放手给任何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会选择写下这个电话号码吗?
李玉珀想,或许从在楼梯间看到秦宝灵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会更改了,她望到那双小腿,人生就飞驰进了一条爱恨的快车道,不刹车,重重的甜蜜和痛苦等着她,刹车呢?根本没有这个选择,早就没有这个选择可言了。
“想和你说的话很多,觉得都已经说过,但觉得又都没有说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秦宝灵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字正腔圆,标标准准,仰着脸冲李玉珀笑:“我想念出来。”
“你都念了才通知我啊?”李玉珀觉得自己倒不是害臊,都现在了,又不是脸皮最薄的少年时期,害臊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罢了,她面颊上浅浅地浮了一点红,“本来就是给你的信,念呗。”
“我就喜欢先斩后奏。”秦宝灵说,她得了许可,念得更加肆无忌惮,还擅自加上语气,配音似的。
“我去年决定回国,做出决定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怎样报复你呢。我做了很多很多的设想,首先被我否决的,就是你曾提出给我的建议,我可以用下三滥的方法,但是没用,想来想去,不是我格调高,只是我不舍得。”
秦宝灵故意拉长声音,将不舍得三个字念的缱缱绻绻的:“打你,或者让你下跪道歉之类的,更是被我归类于低级的精神刺激,说来说去,就是不舍得。”
“怎么在信里还挺实在的?”秦宝灵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怎么面对面的时候那么死鸭子嘴硬?”
“人在不用自己说话的时候最诚实。”李玉珀垂眼瞧她,“改天你也给我写封信,让我看看最真实的你。”
“起码我不死鸭子嘴硬。”秦宝灵说,“不用给你写信,现在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保准讲实话。”
李玉珀抿唇笑了笑,不问,让她继续看下去。
“现在想想,还是挺感谢你先说爱的,否则我绝对不会承认,也不会考虑这件事的。”
“死鸭子嘴硬。”秦宝灵又骂她,“把你煮了肉都炖化了最后锅里还剩一嘴呢。我就知道你,其实要是没那个契机,我也总会对你说的,我又不傻,我才不只折磨我自己,我要连带着你一块折磨!”
“信上还有很多的话,我没有写。”李玉珀轻轻地说,“觉得没什么写的必要,我们之间,太多事情讲不清楚,算不明白,也不必讲得清楚,算得明白。”
她和秦宝灵,即便她当初说她们之间的一切没办法在一瞬间内一笔勾销,可她的意思绝非是打算和秦宝灵之间争一个清楚明白。
她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试图等待一个顺其自然的新开始。
当然,她很快就觉得自己真傻,那新开始是等来的吗?即使是,她也不愿意等了!她甚至都不想等到所有尘埃落定,她现在就想和秦宝灵在一起!
有什么所谓的,她们现在就望着彼此的面孔和眼睛,听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她们之间根本没有隔什么鸿沟和天堑,就应该在这样的好时候在一起!
秦宝灵珍惜地将信纸放在一旁,伸手缠住她的脖颈,让她俯下身来和自己接吻。
李玉珀刚贴住她的嘴唇,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抬起脸,秦宝灵睁大眼睛瞪着她:“我可是严令别人今天禁止打扰我的,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应该是订的蛋糕到了。”李玉珀有免死金牌,站起身去开门,果然是送蛋糕的人。她们两个都吃不来什么甜品,不过她还是订了一个极精美的蛋糕,特意订得很大,因为知道秦宝灵是要分给整个剧组的人的。
这蛋糕造景的手艺,秦宝灵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那个谁做的吧?”
她实在不记得名字了,就记得是个很著名的蛋糕师,国际比赛上拿过奖的,许多年前她过生日,李玉珀几乎每年都选她做蛋糕,不为别的,就为每次那做的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劲。
“那是你最迁就我的时候。”秦宝灵说,“要不然按你的审美,你看一眼那蛋糕就能死过去。”
“那可是你的生日。”李玉珀说,“而且我生日的时候你不也挺迁就我的吗?订的蛋糕多简洁漂亮。”
秦宝灵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是你的情妇好吗?我不得讨你欢心呀?”
“行了,”李玉珀打断她,“现在就别说这话了。”
秦宝灵故意把头探过去,声音很妩媚,贱兮兮地说:“玻璃心了呀?你这头狗熊真的是高敏人群,我之前跟着你,就是伴君如伴虎……”
李玉珀很轻地攥住她的长发,将她按到自己面前来亲了一口,秦宝灵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立竿见影的不犯贱了,笑盈盈地说:“好啦,给我插蜡烛,我们许愿。”
随蛋糕送的蜡烛花样很多,李玉珀捡了一样一根插上,秦宝灵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忽然说:“我二十岁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到五十岁。”
李玉珀蹙了眉:“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什么叫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到五十岁?”
“不是那个意思啦。”秦宝灵满不在乎,“不是觉得自己短命的意思,就是,年轻的时候,是很难想象自己中年时候的状态的。尤其那时候过得苦,生活中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太累的时候,躺倒在床上,会出现一个念头,要是一觉不醒,该是件多好的事情。”
“那时候我想象自己五十岁的时候,应该会功成名就了吧?”秦宝灵慢慢地说,“我想在省城有个二百平的房子,餐桌上挂的要是吊灯,不能是普通的灯泡。
我想自己应该批发羽绒服赚了点钱,然后认识了个特有钱的人,那时候也不开窍,觉得自己会和有钱男人结婚,然后生个和我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我只生一个孩子,只对她好,把我小时候缺的,都弥补给她。”
“现在我知道了,我那时候的想象力也太可怜了,遇到你没几年,你就给我在京城买了五百平的平层,还有珠港的别墅,何止这些,我头一次知道,我的事业还能成功到这种地步,我露一次面,就能至少赚到六位数,我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多爱我的人,这么多人惦念着我。”
“那时候想都不敢想的,最后我身边会是你这样的人。长得这样漂亮,条件又这样好,人也聪明,还是混血,天哪,要是我二十岁遇到你,你到我们家走一走,路上的人会像看猴一样看你!”
“我二十岁的时候不想那么多。”李玉珀说,“我以为会一切如常,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规律运转,我很聪明,又有生意头脑,我会永远这样成功,那时候我身边的变数只有一个,就是你。”
“太自信了。”她笑了笑,“我以为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
“那是不可能的。”秦宝灵不假思索,“即使一切如常,我最后也一定不能忍受只做你的情人。”
李玉珀嗯了一声,很笃定:“那才好,然后我们再大闹一通,好叫我也想明白我爱你,然后继续在一起。”
“傻X。”秦宝灵小声骂她,“有病似的。”
一边骂,一边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李玉珀,你不适合说这么煽情的话,你知道吗?真的是,说这种话干什么,你说这种话特别奇怪,知道吗?”
“要是把你煮化了。”李玉珀说,“我相信也只会剩一张嘴的。”
秦宝灵在她掌心掐了一记:“好了,现在是许愿时间,你先讲!”
李玉珀认真地看着她:“你的生日,你先讲。”
秦宝灵好像是想了想,最后矜持地点了点头:“行吧,那就我先讲。”
李玉珀本以为她要和以前一样,贪心地讲上一大堆,或者至少三个,层峦叠进的,绝不浪费这大好机会。
没想到秦宝灵嫣然一笑,对她说:“我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玉珀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她刚想说出自己的愿望,秦宝灵的手机响了。
秦宝灵让她也看了一眼,是李玉璋。
“李总,有何贵干呀?”秦宝灵笑道,对面的李玉璋也笑:“当然是特地来祝你生日快乐啊。”
他应该是在摆弄一个手把件,电话那头一直传来碰撞的轻微声响:“道完祝福,我要和你说一点正事了,秦宝灵,李玉珀现在在你那儿吧,你也真是有本事,当初狠狠地背叛了她,现在又轻而易举地把她哄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你这个婊子手段了得,还是我那个小妹在美国待久了,连好人歹人分不清了?”
秦宝灵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依然很温柔:“李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清楚吧。”李玉璋说,“秦宝灵,你觉得自己是谁?我和李玉珀是异母兄妹,董事长的位子,我争,是天经地义,大家各凭本事。你呢,你亲手打开保险柜,把公章送给了我,论忘恩负义,你在这圈子里那也是拔得头筹,不会真以为李玉珀能为一丝余情饶了你吧?”
“那又关你什么事呢?”秦宝灵平静地说。
李玉珀握住她的手,秦宝灵用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背,并未看她。
“这些年,我想我对你也不薄吧,你把公章给我,我就还保你当一姐,你开办公司,我是祝福支持,可是你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李玉珀回来,你又巴巴地去贴她,早十几年前,你跟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李玉珀抱的什么心思,你敢说你不知道?她没本事拿回广灿,只能先毁了广灿!”
秦宝灵沉默着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她觉得没必要让李玉珀听自己和李玉璋吵架。
“李玉珀在旁边,你话都不敢跟我说了?”李玉璋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应该是他把手把件叩在了桌上。
“秦宝灵,多亏你现在主人的福,广灿的版权要烂在她手上了,是吗?把广灿的股价砸下去,她就能顺利地收购广灿,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是吗?你听着,广灿的股价往下跌一分,我就放一条你的丑闻,到时候别人被你牵累了,你自己去磕头认罪吧!”
“他威胁你什么了?”李玉珀问,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秦宝灵不瞒她,笑*道:“他说广灿的股价下跌一分,就把我的丑闻放出去一条。”
她笑吟吟的:“小熊,我的丑闻有那么多吗?多点也好,经得起他放。”
李玉珀面沉如水:“这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他说这话,是打的和我宣战的意思!”
“宣战不至于。”秦宝灵中肯地说,“威胁我打打头阵而已。”
“那就是对我宣战。”李玉珀不假思索,“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会用这一套,除了威胁,真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这些先不重要。”秦宝灵说,她知道李玉珀是为她动了真怒了,她很开心,可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玉珀,我知道你的想法,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秘密,是李玉璋贪心太重,才会视而不见。你是想靠版权,或者其他没用得上的办法,把广灿的股价砸低,是不是?”
见李玉珀点了点头,她紧跟着又说:“要保持敛锋和影展的正常运转,你是拿不出太多的钱的,必须要寻求合作,但其实不管是昂山,还是别的投资公司或是什么,她们不扒下你一身皮是不肯罢休的,因为你有个重要的诉求,你必须是董事长和CEO。”
李玉珀抿紧嘴唇,她一声不出,因为已经知道秦宝灵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和我合作吧,玉珀,和我合作吧。”秦宝灵望着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晶光发亮,一眨不眨,“和我合作吧,我为你提供资金,我现在很有钱了,并且持续不断地赚钱,你知道明星有多赚钱的。”
“这样我们就能尽力保证你还能拿到51%的股权,广灿还是你李家的,我也不会要董事会的席位,我又不在乎那个,没有比我更好的合作伙伴了。”
李玉珀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这就是你构想的那个,所谓的对我一次性的弥补?”
“是啊。”秦宝灵坦坦荡荡,“我完成了对广灿的最后一击,把它交给了李玉璋,现在我要把它交还给你,别急,你还有半辈子来弥补我呢!”
真是可笑。
半辈子弥补,这种虚话,秦宝灵这样的女人也讲得出来?真是最空头支票一样的虚话,更何况即使真用半辈子弥补,她又担了什么风险?
秦宝灵如果真的想帮自己,担的却是天大的风险!
她同样还有熹宁,即便为自己拆借,可是熹宁一定受到波及,即便正常运转无碍也一定会受到波及!
而且她绝对明白,这才要把明星的身份抬出来,演艺圈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多少所谓的豪门子弟去娶女明星,看重的真是美貌吗?女明星天然就是个金灿灿的聚宝盆,丈夫赌博炒币的天漏也能给补上!她都沦落到要跟这种人相提并论了吗?
真是可笑,她明明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倘若她还有一丝心硬,她就得答应,她就得欣然同意,她就得觉得这是个女人应付出的代价,是所谓的一笔勾销。
可惜她们两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名利场中的熟客,为了对方,真的犯了此生最大的蠢。
什么不能一笔勾销呀,她徐徐地想,她要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哪怕秦宝灵当初杀了自己,她侥幸午夜回魂,那也是一笔勾销!
“不行。”李玉珀柔声说,“宝灵,绝无可能。”
90痴心90
◎吹蜡烛吧,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凡是别那么绝对。”秦宝灵道,“玉珀,你别有情绪,我提出的是最好的方案,你仔细一想就想得到呀,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对我来说当然是最好的。”李玉珀说,“可是对你而言呢?哪里好?担了天大的风险替我作嫁衣,何必呢?”
秦宝灵微微摇了摇头:“这你讲得不对,说得好像我是圣人一样,我不是圣人,要是这事与我无关,我当然不掺和。当初是我把公章交出去,现在我帮你要回来,天经地义。”
“没有这样的天经地义。”李玉珀说,“那天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是我自己过不了我心里的那道坎,我没有尽全力为你付出,你自然也不必为我拼命。”
她的语气很平静:“当年的事我们各有难处,从今往后,别讲什么弥补了。”
“是你说得没法一笔勾销的!”秦宝灵瞪大眼睛瞧着她,“你都忘啦?是不能一笔勾销的!”
“我说错了。”李玉珀立即承认了,“那时候我想错了,说什么不能一笔勾销,我想要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以前的所有,全都一笔勾销,秦宝灵,我们从头开始。”
“现在可以许愿吗?”她说,声音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急促和颤抖,“我们正式在一起吧,不要做预备恋人了,就做真正的恋人。”
秦宝灵望着她,眼睛仍然睁得很大,瞳仁倒映出面前这个女人两枚小小的影子。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秦宝灵喃喃地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决心,当时你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在一起,我很认同,所以即使现在你要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同意。”
她的眼睛很亮:“玉珀,用我的办法吧,等你拿到广灿,我们就在一起,从头开始。”
“这件事没得商量。”李玉珀说,“我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不许秦宝灵再说了:“我们吹蜡烛吧,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让李玉璋把任何新闻放出去,现在的环境,什么事情都能变成丑闻。”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犯傻呀?”秦宝灵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把脸转向自己。“李玉珀,我心里有数成吗?我又不是傻乎乎的把我自己的全副身家全给你拆借出去,我不会让熹宁受影响的,而且我借钱比你方便多了,我借童晴多少她都肯借的。”
她见李玉珀不吭声,变本加厉地说起来没完:“我们比你们这些所谓的企业家能赚钱多了,我借了童晴,实在不行去借周姐……”
“行了。”李玉珀打断她,“别找补了,你就是犯傻,知道吗?”
“吹蜡烛。”李玉珀说。
“不吹!”秦宝灵恼道,“我一心要帮你,你就是不听!你能不能听我分析利害关系呀?咱俩到底是谁傻了,我看是你傻了吧!就是不提借,你知道我这些年赚了多少吗?12年《狐璧》片酬5000万,我和李玉璋赌票房6亿,能超他就要给我8000万,12年的电影就能让我赚一个多亿,更何况是现在票房膨胀?”
“这就是一部电影而已,那时候好本子还算多,我一年保守估计拍三部,风水轮流转,李玉珀,你不觉得现在我包养你才比较符合咱俩现状呀?”
“现在没本子拍了。”李玉珀说。
“我那是珍惜羽毛,不在乎片酬了!”秦宝灵发怒,“还是拍一些中规中矩的人情片子的,而且我片酬都9000万了!”
“珍惜羽毛来不了快钱的。”李玉珀说,“更何况你这个人有收集癖,这么多钱一下子随随便便花出去,心疼死你。”
“怎么是随随便便?”秦宝灵踹她,“都说了是深思熟虑后的下定决心!我现在用不着你担心我,我有的是钱,我还没有真傻到为了你……为了你把自己搭进去成吗?你是傻X,我不是!”
“还有。”秦宝灵猛然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吗,你欠我一个无条件的要求。”
李玉珀一颗心软绵绵的,她现在发现了,她见到秦宝灵的时候,原来那颗心总是故作坚硬,当她不刻意提起那股劲的时候,她的心就软成了一团没有任何形状的棉花。
那真是一种很可恶的质地,开心的时候,好像要冲破她的喉咙口,不顾她这个主人的死活,直上九天而去。
伤心的时候,浸满泪水,湿漉漉的变成一块重逾千斤的铁砣,更是不管她死活,一路要坠穿她的五脏六腑,直坠入岩浆滚烫的地心里去。
“这件事,咱们两个,必须得有一个是傻X。”李玉珀淡淡地笑了,“那么我选傻X,你还是做你的贱人,好不好?那个要求,你保留着吧,不准用到这种时候。”
“你去死吧!”秦宝灵一颗心怦怦直跳,真是恨不能掐死这个李玉珀,她知道这人是无论她搬出什么来,都不可能同意的了。“你真是傻X,你去死行吗?”
“不行。”李玉珀慢条斯理地说,“我死了,你怎么再找一个我和你从头开始,秦宝灵,可不要谋杀你的爱人。”
“这他爹的哪来的爱人?”秦宝灵气得想把这头狗熊火烤吃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吗?还爱人呢?恋人你都几把的没转正,滚蛋,我看见你就烦!”
李玉珀倒是笑吟吟的:“别着急,陪你吹完蜡烛我就滚了。”
秦宝灵不肯吹蜡烛,李玉珀握住她的手,握了一掌心的热汗,也不知道是她们两人谁出的汗更多一点,总之是湿淋淋的发烫。
“不用担心我。”秦宝灵说,“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想发我的新闻,也得看发不发得出来,现在可不是广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个年代了。”
“我会把我能联络的媒体联络到的。”李玉珀捏了捏她的手指,“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国之前我就想到了,不管是华彩还是谁,我都一定要让步的,资金这东西赶不上风口,又没有大量的时间膨胀,就只能一分一分地积累,我想要董事长的席位,早做好了失去一部分股权的准备,”
“能不失去你非要失去,这不是傻X是什么?”秦宝灵毫不客气,“你再好好想想吧,现在AI那么发达,你问问GPT,信不信AI分析利害,仍然和你说我是你的最佳选择。”
“所以AI就是AI。”李玉珀轻描淡写,“永远代替不了人。”
“吹蜡烛吧。”她又说,语气中轻轻地带了些恳求,“宝宝,吹蜡烛吧,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抄袭我愿望。”秦宝灵嘀嘀咕咕的,可还是低下头,同她一起吹灭了蜡烛。
层层金灿灿的烛光柔软降落,李玉珀分出一角来给她们两个人吃,其余的一点不动,等着吴言拿走分给全剧组的人。
就这一小角的蛋糕她们也吃不完,秦宝灵只舔勺子上的奶油,见她吃一口,就伸出舌尖舔一点,舔着舔着,很女孩气的,像是年轻时候猛吃奶油小方一样,唇上也沾了一星的奶油,就又傻乎乎的伸舌头去舔。
“我知道你有时候偷吃。”李玉珀忽然说,“减得那么狠,真的是为难人,你总是要做到最好,放纵餐也不肯吃,结果有次被我逮到你半夜在厨房偷吃奶油小方,两口一个,吃完傻乎乎的坐在地上,被幸福晕了似的。”
李玉珀笑了笑:“之后我就在冰箱里放其他甜品,布朗尼,拿破仑,发现你最爱吃的还是奶油小方。”
“我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呢。”秦宝灵说,稠密的长睫毛在她眼下扑撒开一片柔软的阴影,“我都最小心了,知道你睡得轻。”
“你怎么不阻止我!”她凶巴巴地补充道。
“就当放纵餐了。”李玉珀说,她吃掉盘子里最后一点蛋糕,“我要滚啦?”
秦宝灵攥住她的手腕不许她走:“你定的什么时候的机票?”
“本来是明天的。”李玉珀说,“我打算改签到今天,早回去,早做准备。”
李玉璋威胁秦宝灵,不管是真的要和她撕破脸皮,还是想提点她,她都视作宣战,并且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那所谓的威胁落地的。
秦宝灵攥着她的手不放,不过不拦她:“回去联系燕子,你多年不回国,国内的媒体大部分熹宁能解决。”
李玉珀点了点头,乌浓的眉目压下来,一双灰眼睛柔柔发亮:“今非昔比,关键时刻还是得秦总出手呢。”
“你知道就好。”秦宝灵嫣然一笑,仰着脸看她,“你再想想,我不催你,我的提议什么时候都生效,我等着你。”
“不用等我。”李玉珀说,“宝宝,这件事绝无可能,我就算处处碰壁,也不会接受你那个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霸王条款的。”
“我等着你。”秦宝灵倔强地重复了一遍,“我等着你。”
真是两个惊天动地的傻X。李玉珀想要叹气,一颗心却沉重地急跳,让她半口气也叹不出来。
有什么可叹气的呢?她成功过,失败过,辉煌过,落魄过,东山再起过。有过钱,有过名,有过权势,呼风唤雨过。有过情,现在即将有爱,爱人愿意倾尽全力地帮她,她什么都将有了,有什么可叹息的,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半辈子过去,她已什么都不缺少,即便让步,即使真拿不到那么多股权,又有什么所谓呢?时间还长着呢。
已经足够了,她望着秦宝灵的面孔,心平气和地想,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值啦!
小熊: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