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死了, 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会伤心的,人不可以轻易死去。”
许半闲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隐入发丝中。
如果你死了, 你的爸爸妈妈妹妹会伤心的,还有我, 我也会伤心的。
周庭知, 你听见了吗?
你不可以死。
你说过的,人不可以轻易死去。
你也不能死, 你听到了吗?
“周庭知”
“周庭知!”
他猛然睁眼, 纯白的屋顶,朴素的冷白灯光,输液瓶吊在支架上。
许半闲迟钝了两三秒, 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小闲,小闲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啊?”
视线里露出许芸昭的脸,那张脸明显哭过,眼妆都花了。许半闲却无暇顾及, 挣扎着要坐起来。
“姐, 周庭知呢?”
他四下张望,看不到周庭知。
“周庭知呢?周庭知呢!姐!”
他蹒跚着下床, 输液管被扯掉,带出一股血, 留在雪白的床单上。
“小闲, 小闲,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许芸昭冲归来抱住他,这时病房门开了。
许满川听到动静冲进来, 和护工一起按住他。
许半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求着,“哥哥,周庭知呢?你告诉我周庭知在哪里!他是不是”
“他是不是死了?”
“他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许半闲再也撑不住了,这个字太沉重,他承受不了。
许芸昭从未见过弟弟这个样子,她看了一眼许满川,对着许半闲安抚道,“他没死,周庭知没死。你冷静一点儿,听我说好吗?”
许半闲抬头,看着哥哥姐姐,乖乖地点头。
“我冷静,我现在冷静了,姐姐,你带我去看他好吗?”
许芸昭抱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抚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小闲对不起。”
许满川推来轮椅,他才发现自己的脚上缠着绷带。
“警察先找的大姐,我和大姐瞒着爸妈出的门。”许满川看了一眼腕表,“不过这么大的事瞒不住的,等会儿爸妈起床就会知道。”
窗外黑漆漆的,许半闲同样也看了一眼表,从凌晨出事到现在,他昏迷了三小时。
周庭知还在手术室内,许半闲拒绝了坐轮椅,被许芸昭和许满川扶着往手术室外面去。
远远的,他看到了手术室门上红闪闪的“手术中”。
手术室门口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许半闲认识,是许满川的助理。
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对方用副驾撞了主驾,应该是收到指示,要活绑在副驾的你。庭知在被撞前向右打了方向,避免正面碰撞,才捡回了一条命。”许满川讲了一遍警察的推断。
捡回一条命?
许半闲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周庭知本该在江南,跟家人一起过年,这个时间也许他在熟睡,等着新春的炮竹。
而现在,他遍体鳞伤,在手术室里。
从耳朵里流出的血,被钢条刺穿的小腿,身上的白衬衫完全变了红色,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如果没有自己,周庭知根本不用遭受这无妄之灾。
捡回一条命的是我许半闲。
如果没有自己,周庭知本能向左打方向,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这条命是周庭知捡回来的。
“那他怎么还不出来呢?”许半闲看向哥哥姐姐。
这边的声音惊动了手术室外的人,一直面向手术室的人回了头。
那人出示了警察证,手里拿着证物袋。
“三辆车,七个嫌疑人,我们已经抓住了,现在在突审。这是周先生的手机。”
警察将周庭知的手机交给许半闲,“请你代为保管,等他的家人赶到后转交给他的家人。”
许半闲接过手机,径直走到手术室外,不言不语,就那么站着。
警察和许满川聊了几句就走了。
最近的航班是上午九点的,庭知的父母还没过来。许半闲就在门外站着,不肯回病房。
许芸昭和许满川劝也劝不动,索性陪着。
医生进出了好几波儿,许半闲有些恍惚,在里面的该是自己啊。
当初,姐姐在手术室里,自己在手术室外,也是这样无助。就在那时,遇到了周庭知,他不爱说话,但是会细心的安抚自己的情绪,那一个月,有他的陪伴,日子才不那么难熬。
现在,周庭知在手术室里,自己依然在手术室外,虽然哥哥姐姐陪着,但他还是觉得孤单,无助。
“我喜欢周庭知,他说他也喜欢我。”许半闲毫无征兆地开口,“等他出来,我就会跟他求婚,我要带他去国外结婚。”
许芸昭和许满川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许芸昭不意外,是许半闲的感情早有端倪。
许满川不意外,是周庭知很早之前就对他说过。
两个人都在为未来努力着。
你总说要我给一个名分,从前我太小气了,总是瞻前顾后,一直让你等,一直在错过。
现在,我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也不想再等了。男朋友、丈夫、情人、老公,你想要的名分我都能给你,只要你出来,只要你醒过来。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了,比起那些,我更在意你。
刚才医生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可是她说男朋友不能签字,问我要意定监护公证书。
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做公证,行吗。
“患者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头部有弥漫性轴索损伤,送来医院时已经重度昏迷,手术过后陷入昏迷状态,好的情况是两周到一个月内苏醒,也有可能不苏醒,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状态。”
周庭知在上午九点转入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家人的陪伴对恢复有助益,所以上午下午可以各开放一小时探望时间。
周庭知的衣服在抢救时都被剪坏了,上面都是血迹。
许半闲给他换了干净的背心和内裤。帮他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再把病号服给他穿好。
许志程欣慰地在病房外看着,“小闲懂事了。照顾救命恩人是应该的,这是我们许家欠庭知的。”
许满川和许芸昭攥着手心看着。
许芸昭突然说,“爸,也许不只是救命之恩。”
许志程不说话了。他阅尽千帆,何曾不知许芸昭的意思。
病房里,许半闲将人收拾妥帖,在周庭知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他先是笑,说了一句什么,眼泪就落下来。
他愣愣地在病床边坐着,眼泪不似波涛翻涌,却像永不干涸的泉,默默的,饮泣吞声,不止不休。
许志程抹了把脸,转身走了。
“别跟小闲说我来过,那些话也别告诉你妈。”
警方调查需要实质性证据,而许芸昭不需要,她断定这次事故是王信奇策划的。
狗急跳墙,想要绑架许半闲进行勒索。
这是她惹来的,这是她欠小闲和庭知的。
周庭知的父母和妹妹来了。
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直接就冲上来对许半闲拳打脚踢。
他该受着,没有怨言,也不要人拦着。
只是小姑娘的粉拳能有多疼?
比不过他心里的疼。
特别是小姑娘的话,句句扎在许半闲的心上。
“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提前回来!”
“你害他跟家里出柜,害他跟爸妈闹翻,现在又要害他的命!”
“呜呜呜呜好不容易和爸妈关系缓和了,你这个扫把精!狐狸精!”
“你就想让他为你去死你才高兴是不是!”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面色好看的。
小姑娘的哭嚎回荡在走廊里,重症监护室外的楼层被许家的保安清了场。
“够了!不嫌丢人吗?”周父怒吼一声。
小姑娘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周母也跟着哭,但教养不允许她说什么出格的话,她缩头缩脚地大打量许半闲,起身把周晓梦扶走了。
“叔叔,对不起。”许半闲真诚地像周父道歉。
“你就是许半闲吧?”周父抽出一根烟,想到这是医院,又塞回烟盒里,“小知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你看着比照片上还精神。”
许半闲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小知的医药费,你们许家承担。”周父说。
“好,应该的。”许半闲答应。
“后续康复的护理还有费用,也要你们许家负责。”
“好。”许半闲答应。
“小知的以后托付给你,你可以负责吗?”
“好。”许半闲下意识回答。
随即茫然问道,“什么?叔叔,我不懂你的意思。”
“研二那年的寒假,小知回家和我们说,他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我们当他是小孩子一时新鲜,可他却说他是认真的,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们不能接受他的取向,所以三年他都没有回家。他妈妈找到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想通了,求他回家。他还是那句话,他喜欢男人,不会改变。”
“他说自己不孝,不能给周家传宗接代,忤逆父母就为私情。但他一直没有动摇。后来我们拗不过他,同意他把人带回家,让我们先看看。他才承认,是一厢情愿的暗恋。”
“我揍了他一顿,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我至今都记得,可他一声不吭,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后来我们就随他去了,只要他遵纪守法不祸害别人。没想到他还是找上了你,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找上的你,我代他跟你道歉。”
说着,周父看向许半闲,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眼角的皱纹里带着湿润。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我最清楚,你哥哥刚才说,他是为了护着你才这样的,我就知道他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是我们怎么求也求不会来的了。”
“我原本担心,他没有孩子老了怎么办。等我们都死了,没人照顾他怎么办。又担心两个男人在一起,被别人戳脊梁骨怎么办。”
“他愿意为你去死,我不能怨你,那是小知的选择,要怨只能怨我自己,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儿子。刚才晓梦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着急。”
许半闲久久不能清醒,仿佛在梦里。
周庭知,你真傻。
“叔叔,能得到你的理解和信任我很开心,我我”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哽咽着,想说自己也很喜欢周庭知。又觉得对长辈说这样的话,既轻浮又虚飘。
他认真地看着周父,像看着神父般郑重承诺:“我准备等他醒过来就和他去国外结婚,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他。哦,不,就算他醒不过来,我也会一直守着。他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现在以监护人的名义出一个授权书,我现在就可以去安排。”
周父将脸埋在掌中,脱力地说,“好孩子,我相信小知的眼光,所以我相信你。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吧。”
“万一万一他醒不过来,我们也不拖累你。小知一定希望是下半辈子过得好。”
第42章 出柜 等周庭知醒过来,就来当做他们的……
许半闲在下午才拿到自己的电话, 来电和消息很多。都是看到新闻来问候的。
他没有理会那些礼节性地问候。将手机向下翻啊翻,终于找到了周庭知的界面。
周庭知飞机降落时就给他发了消息,可是他故意没带手机, 所以没看见。
【看你的定位还在家, 还好你没来,雪很大, 路上滑, 晚上也不安全。】
【明天我去你家给老许董拜年,明天见。】
【如果你没睡的话, 出来见一见?我直接打车去你家。】
哈, 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周庭知,你从前挺直爽的,怎么现在这么别扭呢。”他把手机举起来给周庭知看, “这些都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就是你想我。”
周庭知阖目躺着,脸上的伤口已经变成深褐色。空旷的病房,除了机器嘀嘀发声, 没有人回应许半闲的话。
“我也想你了, 你听着有没有很开心?如果开心的话,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
“是不是我没给你名分, 你不高兴了?那你想要什么名分?男朋友?老公?还是喜欢听我叫你庭知哥?”
“周哥你好!”
听筒里传来热络又亲切的声调,许半闲看着周庭知手机上备注的“小房”, 皱着眉想, 这又是周庭知的哪个弟弟。
“你好,我是周庭知的男朋友,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许半闲不客气地说,心想着记下这笔账, 等人醒了再算。
“哦哦,不好意思。哥,你好。请问周哥方便接电话吗?”小房愣了一下,依旧笑着热情地说话。
哥哥哥,谁是你哥,干嘛那么亲热,到处认哥哥。
“我姓许,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许半闲生硬道。
像是跟彩旗争风吃醋宣誓主权的醋包。
“好的,许先生。”那人改口。
“是这样的,许先生,周先生、”
大概是察觉道电话这边的敌意,那人把“哥”字硬生生咽了回去,许半闲很满意。
“我是安家买房的置业顾问,您叫我小张就行。周先生之前委托我在东边找房,现在我找到了一套符合他要求的房源,想问你们有没有时间来看一下。”
许半闲愣了。
隔着病房玻璃窗看向里面静静睡着的周庭知。
原来小房是这么个小房,你可真是取名鬼才。
“这么快就找到了吗?”许半闲自言自语。
置业顾问的反应非常迅速,“是的,许先生,因为周先生说要抓紧,装修还要大半年时间,所以想在正月里定下来。您二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看一下呢?”
一个星期前说要买房,正月就要定下来。
这一点儿不像蛰伏六七年暗恋一个人的沉稳性子。
小房听到电话里没有回应,继续游说,“这套房子私密性高,安保严格,套内面积980平,还有一个小型的室内游泳池。”
“980平?这个面积要很贵吧?”许半闲失神。
“许先生,这个面积是周先生要求的,越大越好。他说他爱人喜欢自由,所以房子要大,可以做很多功能分区,还要带游泳池,最好有露台。”
“这套房子真的非常符合周先生的要求,在许氏大厦东边,开车20分钟,交房五年,燃气开通三年,附赠一个将近200平的露台。”
“这是套新房,业主买下之后没有住过,您二位购买后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装修。但是因为业主要移民,所以要求全款。”
许半闲看着小张发过来的照片,泳池室内有光幕,白天拉开后,水波与阳光粼粼,L形露台很大,可以养花也可以养小动物。江景一览无余,通过照片都能感受到潮湿的江风,与扑面而来的贵气。
这套房子确实合他的胃口,许半闲笑了,这确实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周庭知这个混蛋,总是闷声做一些让人想哭的事情。
他决定买下这套房子,等周庭知醒过来,就来当做他们的婚房。
周庭知脸上的血痂脱落,露出粉红的嫩肉,许半闲小心翼翼地上药,“你忍着点,上了药才不会留疤。”
涂抹完后轻轻吹吹,抚摸着他短硬的头发茬儿,“你没有头发的样子有点好笑,不过你放心。”
许半闲将脑袋凑近,抬起周庭知的手扣在上面,“你看,我也陪你剃了寸头。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周庭知,我今天去面试了,有两家公司愿意要我,但他们只愿意给我6k的实习工资。我毕业两年多,真没做过什么实事,也就你能惯着我,让我在星诺为所欲为。”
“我选了离医院近的那家公司,下班就可以来看你。以后白天我就不能来了,你如果想我,就给我发消息。”
“那套房子好贵,我全部的钱加上星诺的分红。还跟我哥借了些钱。你快点醒过来帮我还债吧。而且,面积大物业费也好贵,我的工资都不够交物业费的。”
“周庭知,我等着你养我呢,你要快点醒来啊,春天快来了,到时候西北风我都喝不到了。”
白天,周家的人在医院照顾,晚上许半闲来陪护,有时他会偷偷爬上病床,钻进周庭知的被子里,说一点儿自己从前死也不会说的话。
他觉得周庭知能听到,因为有时会看到他的睫毛在颤动,有时眼球也会滑动,医生说,这是好事情。
所以他就变本加厉地在周庭知耳边叨叨叨,有时叨叨地自己都觉得烦了。
“你不会是嫌我话多所以不肯醒过来吧?周庭知,我白天在公司说说说说,晚上回来就不想说话了,你起来说话我来听,好不好?”
周庭知一直沉默着。
就像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一样,默默地喜欢,不言不语,在暗地里守候着。
默默地出柜,甚至另一个当事人在满世界疯玩,连周庭知是谁都不知道。
默默地买房,在许半闲还钓着他,不肯答应他追求的时候。
从前许半闲觉得周庭知嘴上花言巧语好烦。现在他才知道,他多想念这个人不知道害臊的甜言蜜语。
那不是烦,是羞怯,是逃避自己无法回应的恼火。
“周庭知,我告诉你,我的心主管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最主要他还有钱单身。听说我要装修房子,他还主动给我介绍设计师,你说他是不是想追我?”
许半闲突然有点生气了,周庭知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这个时候就应该从病床上弹起来,冲到主管面前宣誓主权。
可是你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许半闲不舍得周庭知着急,他主动坦白,“我跟主管说,我在装修我和男朋友的婚房。你猜他说什么?他祝我们新婚快乐,我很开心收到这样的祝福。”
“周庭知,现在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我单位的同事们,还有你的家人我的家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你好亏啊。”
他笑笑,又哭了。
“你的名分我给你了,我的名分你什么时候给我呢?”
王信奇在半个月后,被跨省抓捕归案,暂时关押在市公安局。
涉及的案件众多,案情复杂,一年半载判决下不来。
许志程和谷晓青隐身一般,从不出现在医院。许半闲知道他们是在逃避,看不见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还有余地。
可许半闲不想要这个余地,他只要死心塌地。
所以他踏上了许久未回的家门,说是许久未归,其实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这一个月物是人非,除夕时的喜乐历历在目,如今只觉冷清。
许志程瘦了,谷晓青也憔悴了。
他不忍心再给父母打击,但当断不断,以后的伤害更大。
“儿子不孝。”他跪下。
“爸、妈,我的命是周庭知救的,他的命是我害的,我们两个这辈子注定纠缠不清了。”他没有哭,眼神坚定,“我只要他,不是来征得你们同意,是作为儿子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谷晓青流着泪不说话,许志程眉头紧蹙。
“听说你从满川那里借了两千万?”
许半闲点头默认,“买房子钱不够,我会还的。”
“拿什么还?你一个月六千块的工资?还是等着庭知醒了帮你还?”许志程追问。
许半闲顿住了。
他后悔毕业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会赚钱,想变强不是一朝一夕的。可是好像自己进步的速度太慢了,永远都赶不上。
他梗着脖子说,“我不会一直赚六千块的,我还可以去跳伞赚奖金。而且,房子是我和周庭知两个人住的,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的,为什么不能他帮我还?”
许志程恨铁不成钢,看着不争气的儿子,话问得很难听,“你能花周庭知的钱,为什么不能花家里的钱?你就那么爱吃软饭?你哥拿出几千万给弟弟买个房怎么了?用得着你还?”
许半闲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他在许家,一直像一个外人,从不乱花钱,也从不会理直气壮地要钱。
因为他是意外来的孩子,因为他一直以为父亲母亲更爱哥哥姐姐。而哥哥姐姐的爱有限,不能随意浪费挥霍。
“你想过没有,许家这么多人,王信奇他为什么选择绑你?”
“因为我好绑吧!”
许志程瞪了一眼他,“王信奇是报复,他绑架勒索能拿到多少钱?山穷水尽他拿上钱有什么用!”
“他要报复,他不想让我们好过。他绑你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我们的软肋!”许志程气得直敲桌子。
“我一直都很忙,很少陪伴孩子,芸昭和满川的妈妈过世后,就更忙了。是你的到来,让我找到了父亲的责任感,也是从你到来后,咱们家才逐渐充满了人情味。”
“咱们家如果没有你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由衷感谢她,也喜欢她。我从来不跟你们说这些,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太肉麻,也怕孩子怨我恨我,但是话不说就永远憋在心里,一家子人越走越远。”
谷晓青从许志程说喜欢她的时候,就一直在一旁抹眼泪。
“妈知道自己错了,我亏欠许夫人,我抢了她的丈夫和孩子,所以总告诉你不要争不要抢。可你是我的孩子啊,你怎么会是外人呢。”
她哭得声音更大了,“这两天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走上歪路了。那男人怎么过日子啊,他能知冷知热跟你过一辈子吗。”
“妈,过去的事情我们再后悔再埋怨都没用了。日子要过了才知道能不能一辈子,反正我现在认准了他。”
谷晓青不说话了,只一味地哭。
许志程站起身来去了书房,回来后将一张纸丢在他身上。
他展开看,是那天打给许满川的借条。
“以后别拿这玩意儿丢人现眼,让人家以为我们老许家兄弟阋墙。”许志程用拐棍敲了他大腿一下,“腿跪坏了没人替你去照顾庭知。为了个男人就下跪,真不嫌丢人。”
许志程一幅嫌弃厌恶的样子,可许半闲却看到了他眼里的泪花。
“爸,你这是同意了?”
许志程噘嘴,白了他一眼,“我说不同意有用吗?你再给我来一出不栓绳就跳,我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说着扔过去一张卡。
“拿上卡快滚,你名下所有股份的分红按月打进这张卡,庭知治疗的费用从芸昭那里出,你卡里的钱就留着自己用。”
许半闲刚想道谢,就听见许志程说,
“不用谢我,我只给你们三个月。三个月醒不过来,他家、她妹妹我来管,我死了许满川来管,许满川死了雨晴管。总之,我不会看着你把自己一辈子搭在他身上。”
三个月,昏迷三个月不醒就是植物人状态了。
许半闲知道,这是许志程自己担恶名也要给儿子留的未来。
没有周庭知的未来,许半闲不会接受。
而且他相信,周庭知会醒过来,他答应过的,这辈子,一直喜欢许半闲,一直等许半闲。
再说,就算三个月过去,许半闲也有办法。
许志程可以妥协第一次,就能妥协第二次。
他的车几乎报废,最近出门一直是打车,非常不方便。
他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没有一辆价格低调的车,连王叔开着买菜的车都顶他四五年的工资。
他掏出手机,还是决定叫一辆车,不是家里的车不能开,而是开出去磕了碰了没油了,他月薪6k养不起。
正输入着医院的地址,手机突然有来电接进来,是周庭知的妈妈。
周庭知的妈妈很少主动联系他,一定是周庭知的事情!
他接通电话向最近的一辆车林肯车跑去,油门发动疾驰而去。
“许半闲,你快来医院,小知好像醒了!”
第43章 苏醒 医生!你快来看看!周庭知他硬了……
“刚刚动了, 真的!医生!我不会看错的呜呜我看到了,他的手指动了。”
周庭知的妈妈哭着大喊,“小知, 妈知道你醒了, 你睁开眼睛说话啊”
许半闲满心期待地飞驰而来,爬了楼梯上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周庭知的母亲在病床前哭, 一群医生护士围着周庭知的病床, 有人量血压,有人测体温, 有人快递地写着病例, 并和周围人交谈。
他在病房门口站着,门内匆匆忙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床上的人安然睡着, 世间纷扰与他无关。
周庭知没有醒,是空欢喜一场。
他定定心神,上前扶住周庭知的母亲,“阿姨, 您先冷静一下, 我们听一下医生的诊断。”
医生看了一眼周母,解释道, “医学上的昏迷是指患者没有意识,目前周先生处于浅昏迷状态, 家属看到的手指活动, 应该是无意识的自发动作。”
周庭知的手指,搭在身侧,并没有动作。
许半闲看着,难掩失望, 他又问,“有苏醒的迹象吗?”
“有的。”医生从口袋中拿出医用手电,抬起周庭知的眼皮让二人来看,“患者是存在瞳孔对光反射的。”
手电一开,周庭知的瞳孔有反应。
“这是好现象,家属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增加一些强刺激。这只是初步推测,我们一会儿再做一下仪器检查,家属去签个字。”
周母被许半闲支走,他攥着周庭知的手,平静地说,“医生,你跟我说实话吧。”
医生怕刺激到老人,刚才说话有所保留。
“患者自发动作很少,昏迷一个月来只有一次,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对疼痛刺激基本没有反应,短时间内苏醒的可能性不大。”
他拍拍许半闲的肩膀鼓励说,“家属不要灰心,有无意识自发动作是好事,多说话,多一些肢体接触,最好是强刺激,观察他的反应。长此以往,会恢复有帮助的。”
许半闲请了一天的假,什么都没做,只呆呆地坐在病床旁,从早到晚,从天亮到天黑,直到护士换班,他才起身。
周庭知确实没有醒,一整个白天,他一动不动,连周母看到的手指活动都没有。
许半闲甚至怀疑,周母是思念儿子心切,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像沙滩,任凭海水涨退,海沙被带走,又会被冲回来,沙滩上的一切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
即便这样,许半闲的心依然不能宁静。潮来时,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潮去时,水中捞月一场空。
“周庭知,我只给你一次骗我的机会,下次我就生气了。”
许半闲抚着他的手心,嗔怪,“我心里着急,又不敢开快车,煎熬了一路,结果是你逗我玩。”
说着温柔地拍了他一巴掌,周庭知的手一动不动,许半闲突然就落下泪来。
“你怎么没有疼痛反射呢?我打你你要躲啊。躲不过就握住拳头,你傻啊,打你就受着。”
“多疼算疼啊?多疼你才能有反应呢?”眼泪一滴一滴大颗地落在周庭知的手心,“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吧,我哭了你都不心疼。”
周庭知安安稳稳地躺着,甚至心电监护仪都没有波动。
许半闲又生气又委屈,这个大骗子,自己说情话他的心里就会小鹿乱撞都是骗人的。
苦楚、哀怨、心疼、内疚,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凶巴巴地一口咬住周庭知小指下端的手掌,牙齿深陷,周庭知你应该疼啊,疼你就睁开眼睛,你就起来推开我。
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周庭知的手上,最后与口中的津液混合在一起,沾湿了整个手掌。
终究是舍不得周庭知疼,尖牙利齿没有刺破皮肤,只在掌侧留下一圈齿痕。
“我敬你是条汉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接了盆热水,将周庭知的脸、脖子、胳膊、手掌擦洗干净,又敷敷自己的眼睛。
他反复摩挲着周庭知手上的咬痕,起身将窗帘拉上。
冬天的夜来得早,才六点而已,天就黑透了。
许半闲不想吃饭,直接洗漱准备睡觉。
“来,翻个身,免得生褥疮。”
这一个月的照顾,许半闲早已熟练地掌握给一个成年男人翻身的技巧,倒也没有很费力气,只是手腕上的手串挂住了周庭知的手指。
许半闲小心地把手串从他的手指上拿掉,重新在自己手腕上戴好,小气地说,“给我了就是我的,怎么还往回抢。”
他低头看着手串笑,“说你傻子,你是真傻,郁金香和郁金香兰都分不清,害我误会了那么久。”
手搭在周庭知的手上,他有些害羞,“你爸爸看到这手串在我手里,一点儿都不惊讶,他说这是南美独有的安古兰,长得像郁金香,所以也叫郁金香兰,哪有你这样的人,听话只听一半。”
“好在我们没错过太久。”他亲亲周庭知的嘴角,“这手串本来就是一对的。你爸爸让我好好戴着,你听到了没?咱俩本来就是一对的,你爸已经接受我了。”
周庭知的外伤基本痊愈,除了左腿的穿透伤。虽然没有伤到肌腱,但手术后也裹了厚厚的纱布和固定板。
周庭知的胳膊被摆成拥抱的姿势,许半闲从右侧上了床,又将周庭知的右臂收回放在自己腰上。
“我想把病床换成双人的,医生不同意,所以你将就将就,我不占地方的。”被子裹在周庭知身上,许半闲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等你醒了我们就能回家了。”他的头在周庭知的肩窝蹭了蹭,“医生说,要给你一点儿强刺激,你就会醒过来。”
他又蹭了蹭,不太好意思开口,明明屋里只有两个人,却耳热地像是在游街示众,“爸爸把你托付给我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他顿了一下,“不对,是未婚夫。我爸妈也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确实是未婚夫,我都满世界宣布等你醒了就带你去国外结婚了,你可别让我食言啊。”
他微微抬起头,吻了吻周庭知的脖颈。“我们现在是一个被窝的两口子,我做点什么不过分吧?”
周庭知没有反应。
许半闲也侧过身来,抬头看他的脸,眼睫毛都一动不动。
“你可真是柳下惠,我这个刺激不够强吗?”他掐掐周庭知的脸,亲亲他的嘴唇,决心再下一点猛料,“老公。”他唤。
许半闲无力地垂下头,怕伤到病人,他虚枕在周庭知的肩膀上,这样离得近一些,能感受到周庭知的体温。
“老公,你喜欢听我这样叫你吗?”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曲线上扬了一点,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的脸伏在周庭知肩上,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他埋着头自顾自说着。
“其实我知道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大概我是下边那个。”他把手环在周庭知的腰上,两人现在是亲密相拥的姿势。
“我不是当时嘴硬,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就是你亲我那几次,我腿软来着。而且”喉结滚动,他微微抬起头,对着周庭知的耳朵小声说,“而且你在我哥办公室走廊里,挠我手心那次,我都硬了。”
说完他心虚地向下瞄了一眼,“最近没有心情,它可能不太健康,你醒了之后我再试试。”
宁静的病房中,拉着窗帘,只有许半闲的耳边厮磨的细语,“那次在我家卫生间里,你亲我,我不自觉地下滑,想让你再紧密些,再用力些再深入些。”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不是1。”他向前凑凑,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醒过来好好给我讲讲我们的第一次吧,很可惜我忘记了。”
隔着房门,医院的晚餐餐车在走廊里叫卖,他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或许我们也可以情景重现一下。”他红着脸对周庭知发出了邀请,“我都豁出脸皮说了这么多骚话了,够刺激吗?”
寂若无人。
他不气馁,继续唤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周庭知?”
没有回应。
“老公,要不我给你摸摸,这样够刺激吗?”他问。
“不行啊,你还没给我名分呢,单方面摸摸算猥|亵吧?”他想了想,摸摸算是强刺激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许半闲脸皮毕竟比周庭知薄,从前都是周庭知耍流氓的,现在轮到许半闲,他是说什么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如果真做了,算是趁人之危耍流氓吧?
“周庭知。”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透过周庭知的病号服,打在他的锁骨上,“威逼利诱,我都用过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没那么坚强的。”说话的鼻音越发沉重感,从默默滴泪变成了啜泣。
他又向前钻了钻,将怀中人抱紧。
蓦地!感觉到异样。
他猛地抬头看向周庭知,睡颜十分沉静。
轻轻一推,便惯性地仰躺过去。
许半闲倏地跳下床,忘记了按铃,直奔医生办公室而去。
这个时间,走廊中都是打水洗漱的病人的家属。
他没顾上穿鞋,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顾不得墙上“禁止大声喧哗”的标语。边跑边喊,“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周庭知他硬了!”
人群突然喧闹了起来,不明所以的护士慌忙探出头来,“什么硬了?不要大声喧哗,家属冷静一下。”
说着按了紧急铃,专业素质非常硬,冷静呼叫,“夜班医生谁在,2202病房需要抢救。”
医生闻声从另一个病房跑出来,收起病案本就往周庭知的病房跑,实习生、规培生、护士都跟着往病房跑。
保安在向相反的方向跑,一左一右牵制住许半闲。
许半闲没顾及上周围的异样,只是一味地嘟囔,“他是不是要醒了?他硬了!是不是快醒了?硬了是不是就是有自我意识了?是不是要醒了?”
一群人只顾向前冲,没人听见许半闲在队伍末尾的嘟囔。
走廊两边都是抻着脖子围观看热闹的家属,要知道Q市最好的医院里,病人死亡、尸体僵硬,这是多大的医疗事故。
周庭知的主治医生跑在最面前,止不住地发抖,下班查房时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硬了呢,职业生涯就此终止,还可能因为医疗事故罪有牢狱之灾,见鬼了。
所有人蜂拥而入,整套抢救设备迅速就位。
却看见心电监护仪指数正常,周庭知面色红润地躺在病床上。
所有人愣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许半闲光着脚在人群的最后,跟着跑进了病房,周庭知没有睁眼。
他心又凉了。
难道又是虚晃一枪?可他确实摸到了异样。
这时,主治医生转过身来,因奔跑下滑的眼镜已掉落在鼻梁上,他向上推推,长舒一口气,尴尬地嘱咐,“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护士长在糟乱中遣散人群,许半闲茫然制止,非常无助地哀求,“别走啊,他真的硬了,快帮我看看,为什么他还不醒啊?”
每个人走时都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病房外的人们探头探脑,房门被护士长关紧关严,还有人透着门上的玻璃窗观望。
病房里只剩下护士长和主治医生,许半闲更加无助了,“医生,他为什么还不醒?我真的摸到他硬了。”
护士长在床头给周庭知量体温,头也不抬地观察指征,她的身体恰好遮住了周庭知的脸。
医生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许半闲,同样是满脸的同情。
“许先生有没有考虑过,他因为没脸见人不愿意醒来?”
第44章 刺激 许半闲颤抖着、承受着周庭知带来……
许半闲愣愣地看向病床, 护士还在忙碌。
医生转身在床脚将病床调整升起,随着医生的动作,许半闲慢慢看到了他的腹部, 他的胸部, 他的脖颈,他的下巴, 他的鼻子。
他的眼睛!
他睁开的眼睛!
他睁开的闪动的眼睛!
病床停在了45度角半躺姿势的位置, 周庭知安静地靠在上面,眸子里含着笑看他。
许半闲刚才跑动剧烈, 现在还带着喘, 他就楞呼呼地站着,看着床上的人。
期待他醒过来,又不敢相信他已经醒了过来。
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吗?
他一步步上前, 脚步放轻,生怕惊了这一场美梦。
“你要不要先穿上鞋?”
许半闲脚下一顿,他听到周庭知说话了。
这是周庭知醒来的第一句话,周庭知真的醒了!
鼻子好酸, 委屈和苦楚一下子涌上来, 夺眶而出。
他扑在病床上,抱紧了床上的人。
当周庭知的体温传透过衣服相贴, 当周庭知的呼吸掠过耳畔,当周庭知温热的手掌轻抚在他的头上。
这一刻, 许半闲终于确定, 周庭知醒过来了。
是活的、会动、会说话的周庭知。
“一醒来就投怀送抱,我有点受宠若惊啊。”温柔但虚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在许半闲的脑袋里炸开,犹如天籁。
“你终于醒了”许半闲呜咽着, 一句话都不能说完整。
周庭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颈侧的衣服。他想看看怀中人的脸,许半闲却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死死地抱住他。
他抬起手,轻抚怀中人的头发与肩背,一下、一下。
温柔地安抚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护士和医生还在病房里,许半闲旁若无人地哭着,仿佛要把这一个月的痛苦和委屈都随着泪水流淌个干净。
一场昏迷犹如久别重逢,护士是见惯了这场景的,却还是免不了由衷感慨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
“男朋友?”周庭知迷茫地转头。
护士会心一笑,“哦哦,是未婚夫,瞧我这记性,喜糖我们都吃过了。”
周庭知抱着怀里的人,听着他啜泣的声音,也笑了。
“抱歉,我男朋友有些黏人,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儿私人空间?”
护士善解人意地出去,临走还叮嘱,“家属,你情绪不要太激动,患者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你们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做几个检查。”
许半闲双耳不闻,只一味地埋在周庭知肩上流眼泪。
走廊中的喧嚣落尽,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浅淡的呼吸。
“哭够了,男朋友?”周庭知问。
许半闲不说话,又把头往深处钻了钻。
“你这头发怎么回事?”短小的头发茬扎得周庭知又痒又疼,他摸摸许半闲的头。
经历了刚才的“硬了”事件,想起刚才自己还趴在周庭知耳边说了那么多骚话,还有护士透露了自己单方面出柜结婚给周庭知。
许半闲羞臊地不想抬头,也不想说话。
偏偏周庭知一直在撩拨,笑着打趣,“准备等我死了出家当和尚啊?”
他实在没忍住,揶揄道,“笑话我的时候,先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嗡里嗡气的,像是在撒娇,挠得周庭知心痒痒。
“所以你是为了陪我?”
许半闲的头发稍短一些,应该是后面才剃的。周庭知摸摸许半闲的头发,还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头。
“嘶~”长时间被许半闲压着的身体,麻了半边,他一抬手便浅抽一口气。
几乎是霎那间,怀里人从床上跳了下来,关切焦急地检查着,“怎么了?哪里疼?我是不是压到你伤口了?医生刚才给开了检查的,都怪我,浪费时间耽误了检查。”
许半闲的眼球上都是红血丝,眼眶也染了红,原本白皙的面庞哭得通红,还有一道衣服褶皱压出的痕迹。
周庭住抓着他的手,迫使他冷静下来,“没事,我没事,只是被你压得半边身子发麻。”
许半闲松了一口气,他低头找到了自己的拖鞋穿好,像鹌鹑般垂着头,自顾自安排着,“那我去给你倒水,再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拿起了水杯,走到饮水机前。几步路走得拖拖拉拉,一想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就觉得局促和尴尬。
明明每天都会见面,周庭知也会觉得不自在吗?
可周庭知明明看上去挺自然的。
许半闲心里想,牛郎和织女一年不见面,七夕那天相逢也会不自在吗?
好像不会。
哦!他知道了!是他心里有鬼。
牛郎织女分别前是夫妻,七夕对于他们来说是小别重逢。
周庭知和自己分别前是同事,再说近点,最多算是暧昧对象。重逢时就成了恋人。
在周庭知昏迷期间,自己单方面转换了关系。但是,周庭知的认知停留在一个月前,在两个人的认知里,二人关系是不同的。
许半闲的羞耻心后知后觉地反应迟钝。
现在该怎么办?假装退回到一个月前的关系?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的手机呢?”周庭知问。
许半闲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新的手机,和他的手机一模一样,“摔坏了,我给你买了个新的。”
周庭知接过新手机,日期显示自己昏迷了一个月。
手机卡装进去了,电量显示98%,应该是每天都有充电。
滑动屏幕,需要输入锁屏密码。
他下意识输入旧手机的密码,解锁成功,桌面壁纸是许半闲的单人照片。
周庭知一边敲手机给父母发消息,一边口出狂言,“给我买的新手机,却用你的生日当密码,你的照片当壁纸,这是宣誓主权啊。”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面红耳赤的许半闲。
没想到这一个月许半闲进步神速,不容易害羞了,还学会了主动,他脖子一梗,“怎么了?不让吗?”
说完转过身去,摆弄桌上的水杯。
虽然振振有词,但是许半闲白皙的皮肤出卖了他。
从脖子到耳垂到脸颊,迅速地染上了一层红,周庭知都能看到红色血液蔓延的轨迹。
他可太可爱了。
周庭知想,这场车祸真划算,他得到了许半闲。
再来十场他也愿意,哦不,一百场粉身碎骨换一个许半闲,他愿意。
杯中的热水温度正好,许半闲习惯性地从床头柜里拿出医用棉签。转过身来,对上周庭知清醒的双眸。
周庭知的眼睛闪着光,渴慕、眷念的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一个多月没有反应的小兄弟,突然有些蠢蠢欲动。
他避开周庭知的视线,将杯中的水倒进一个吸管杯,递过去,“你要喝点水吗?”
周庭知的喉结滚了滚,将被子掀开,挪动着双腿准备下床,“我要刷个牙。”
“嗯?”许半闲不解。
“我想吻你。”周庭知没有受伤的右脚先着了地。
许半闲笑了,原来不止是自己在忍。
周庭知没有接着动了,因为许半闲单膝跪在地上,将他落在地上的脚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挪回床上。
“你的腿还没康复,躺了一个月不能直接下床。”
“我每天都给你擦洗,也会用漱口水帮你刷牙。”
“袜子是晚上睡前刚换的,牙是刚刷的。”
许半闲站起来,周庭知的视线随着他移动,仰起了头。
“这个角度很适合接吻。”许半闲捏住他的下巴,弯身吻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周庭知用双手向后,撑在了病床上,这个姿势有点辛苦。
许半闲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另一只手扶着周庭知的后颈,护着他的头,让他慢慢靠在床上。
周庭知乖乖地任他摆布,大概是刚刚醒来,太虚弱了,连唇舌都是无力的。
来日方长,让周庭知好好养伤,不急于一时。他有些担心,恋恋不舍地退出来,还用舌尖不舍地在周庭知的唇上捻了一下。
唇舌即将分离之际,周庭知忽的发力,按着他的后脑将人箍了回来。
“唔”周庭知吻得很凶,撕咬着他的唇,吮吸着他的口腔,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肚。
“周庭知”许半闲不敢用力推他,软声软气地提醒,“你爸妈唔一会儿就来了”
周庭知放开他,眯着眼睛看他红肿的嘴唇,诱人采撷,“别担心,我发了消息了。”说着便要再亲上来。
这时周庭知的手机两声震动,许半闲救命稻草似的拿起手机,“你快看看。”
周庭知禁锢着他,不让他离开,就着拥抱的姿势偏头看了下手机。
然后他笑了,伏在许半闲的耳边吓唬他,“这回没人来救你了。”
许半闲也转过头去,就看到周庭知的家庭群里消息乱飞。
【周庭知:我醒了,爸妈小妹别担心,我和我男朋友要过二人世界,今天勿扰。】
【周晓梦:我们知道了,刚才爸妈就在医院。翻白眼.jpg】
【妈妈:儿子醒了就好,妈妈这两天就不去打扰你们了,你好好休息,出院让小闲送你回家。】
【爸爸:你求我我也不会去,丢不起那人。】
【周晓梦:整个医院都在传22楼有个植物人,硬了把自己憋醒的,堪称医学奇迹,我哥赛高。牛逼.jpg】
许半闲瞪圆了眼睛,脸涨得通红。
周庭知一把将手机扔在床上,对着自己垂涎已久的嘴唇吻了下去。
“你惹的你总要负责。”周庭知咬着他的嘴唇,将口腔中的空气一扫而光,许半闲颤抖着、承受着周庭知带来的窒息感。
他头皮阵阵发麻,神思恍惚。这哪里是虚弱的小白兔,明明是强悍的大野狼。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周庭知的异常。
情欲疯涨,可理智还在。
这里是医院,而且周庭知刚刚苏醒的身体,那禁得住这种刺激?
借着换气的功夫,他手疾眼快地推开了周庭知。双手撑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视线沿着身体向下,许半闲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周庭知面色潮红,同样在喘着粗气,看来刚刚苏醒的身体也没那么强悍,强撑而已。
他同样向下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在你跑出去喊我硬了的时候。”
众人面前的社死现场不必再提,许半闲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在周庭知面前保有一丝尊严。
他试探着确认,“那前面呢?前面的事情你记得吗?”
周庭知摇摇头,嘴角的弧度令人感到不安,许半闲直觉那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不出所料,周庭知摇摇头说,“我眼睛睁不开,不知道是幻觉梦境还是现实,一直听见你哭唧唧地叫老公。”
他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终于哈哈笑了出来,“还说要给我刺激地摸摸。”
许半闲彻底绝望了。
现在杀人灭口自己还不算鳏夫吧?
第45章 我愿意 周庭知,用力些。让我感受到你……
深夜11点, 许半闲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板板正正地坐在床边。
周庭知看着害怕, 好像他不是在看护病人, 而是在对着遗体悼念。
“你不睡觉吗?”周庭知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块空位, 他拍拍床示意, “快上来,地上凉。”
昏迷的病人很老实, 许半闲可以毫无顾忌地挤在床上。现在人醒了, 还能睡一张病床吗?
许半闲别扭地指指旁边的陪护床,“我睡那边。”
“哦。”周庭知掀开被子,垂着眼艰难地坐起来, 将一条腿挪到床边。
“你想干什么?”许半闲紧张地起身,搀扶着他,“想去卫生间吗?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
说着他有些局促地从床下拿出一个一个浇水壶?
周庭知看着像家里妈妈浇花的浇水壶,但又有些不同, 白色的壶身, 壶嘴比浇水壶宽阔很多,向上翘起还带着壶嘴盖子。
许半闲偏过脸去, 将东西递给他,“新的, 你将就一下。”
哦, 原来是男用尿壶。
周庭知抱着尿壶哭笑不得,“我水都没喝哪来的尿?”
许半闲转回头来,把那个令人尴尬的东西迅速丢回床下,“那你想干什么?”
“我去那张床上, 陪我的未~婚~夫。”未婚夫三个字被拉得很长,周庭知牵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唇上,低低浅浅地笑,仿佛两人真是一对新婚燕尔。
陪护床上没有被子,没有枕头,只铺着一张白色床单,展展的,除了折痕没有一点儿被躺过的痕迹。
事实上,从周庭知转入普通病房,许半闲一直都挤在他的床上,陪护床就是一个摆设。
许半闲红着脸,没有说话。
周庭知将另一只腿也挪下来,“陪护床看上去窄一点,我抱着你睡行吗?”
陪护床不能调节高度,而且比病床还窄,两人之前睡的时候,就必须紧紧挨在一起。如果换了陪护床,怕是得叠在一起才能睡了。
“别折腾了,就在这里吧。”许半闲把周庭知按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
周庭知得逞地笑了,“就该这样,两口子不能分床睡。”
许半闲背对着周庭知侧躺,把下巴埋在被子里,反驳道,“谁跟你两口子。”
“你啊。未婚夫不是两口子吗?”
许半闲没有反驳,准备装睡,不给这个流氓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周庭知睡了一个月,现在精神饱满,心情起飞,他也侧过身,把胳膊搭在许半闲的腰上。
见许半闲没有躲闪,变本加厉地箍紧他的腰,贴在他的脑后,轻声问,“这一个月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许半闲不能居功,他解释,“白天是伯父伯母,晚上是我,还有护工。”
“这一个月,你都是用床下那东西照顾我的?”
许半闲太了解周庭知了,这句话一出口,就知道周庭知正经不过三秒,他向前挪了一点,与周庭知稍微分开一条缝隙,反问,“你知道什么是导尿管吗?”
刚醒来时,周庭知很懵,只顾着看许半闲,根本没感觉到护士在给他撤尿管,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小兄弟不对劲,半硬不软,抬头不全。
还以为是躺了一个月功能退化,原来是导尿管的锅。
“你刚才自己说的,每天给我擦身的总是你吧?”逗弄许半闲也太有意思了,周庭知最喜欢看他无路可退、羞红的脸。
许半闲转过身来,看着天花板,仰躺着,周庭知的手就变成了搭在自己肚子上。
他抚摸着周庭知的手背,变相承认道,“伯父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伯母和小妹帮你擦身吧?”
“还有护工啊。”
温热的气息从耳侧传来,两人贴得太紧了,许半闲能感受到周庭知的体温,他想挪动,又不敢乱动。
只能轻轻转动脑袋,对上周庭知的眼睛,皱着眉瓮声瓮气说,“护工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周庭知一愣,不解问道,“那不然呢?”
除了男女,还有其他性别吗?
许半闲轻手轻脚地翻身,与他面对面,一只手慢悠悠地抬起,抚摩着周庭知的脸,轻淡地宣告,“你是我的。”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在周庭知的脑中产生了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是他醒来后,许半闲第一次正面地承认两人的关系。
平时花言巧语糖舌蜜口的人,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半闲向前蹭蹭,将头埋在周庭知肩上。
“你不用再试探了,周庭知。”他一语道破周庭知的心思。
“我一直担心暴露自己的性向,担心我爸妈不接受,担心爱情不能长久。我顾虑的因素很多,可这些都是在没有你之前。”
“车祸那天,我说要带你私奔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承认有一半是冲动,但也有一半是深思熟虑。我不是因为害你受伤,出于愧疚才愿意跟你在一起,而是在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恰巧受了伤。”
“很抱歉,周庭知。”许半闲吸了一下鼻子,“抱歉在没有通知你的情况下,单方面确认了我们的关系,并公布了出去。”
他将头抬起来,让自己能够看着周庭知的眼睛。
对面的人眼睛紧闭,嘴唇和睫毛都颤抖着,面庞上反射着斑驳的光亮,周庭知哭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许半闲扬起下巴,亲吻他的面颊,“我不想再看到你闭着眼睛不理人的样子了。”
周庭知倏地睁开眼睛,眼睛里灌满了怜惜,他哽咽地保证,“以后不会了,对不起,这个月,你辛苦了。”
许半闲跟着流泪,鼻酸心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我你就不会遭遇这无妄之灾。”两行泪珠滑落,视线描摹着周庭知脸的轮廓,他感到庆幸,“好在你醒过来了。”
周庭知还想说话,许半闲轻轻地摇头,将食指竖在他的嘴唇上,不让他出声,“周庭知,我也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这句话迟到了一个月,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月,这句话变得更加深刻、更加镂心刻骨。
周庭知笑,眼泪划过上扬地嘴角,“这句话该我问你的。”
“嗯。”许半闲应他,“你问过了,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那么你呢?”许半闲问。
“我爱你。”
周庭知吻他的耳朵、他的面颊、他的侧颈,两人的眼泪交织在一起,伴着微热的唇,湿湿的,轻轻的,痒痒的。
也许不能叫做吻,只是唇与肌肤相贴,许半闲却感觉全身发热,他太温柔了。
许半闲双臂环住周庭知的脖颈,微微仰起头,将嘴凑上前。
“吻我。”
“周庭知,用力些。”
“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
有求必应,周庭知用胳膊撑起身体,按住他的后脑。
银丝在空气中拉出旖旎的痕迹,许半闲承受了一个热烈又缱绻的吻。
片刻后,周庭知仰躺下去,他才得以喘息。
许半闲以为周庭知累了,却听见周庭知喘着粗气,欲求不满委屈道,“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他笑笑,翻身搂住身旁人。
“明天检查后问医生吧。”他拍拍周庭知的后腰,暧昧地调侃道,“但是根据许医生的临床判断,小伙子恢复得挺好。”
周庭知亲亲他的手背,大言不惭道,“如果不是刚撤尿管,我觉得我能更好。”
许半闲无奈地笑笑,轻拍他的前胸,“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周庭知大概是睡了一个月,眼睛晶亮,丝毫没有睡意。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
“嗯?”许半闲握住他的手指。
“你能告诉我,喜糖是什么时候发的吗?”
周庭知手术那天,周父周母无法及时赶到,没有直系家属签字,只能由院长代签抢救。
许半闲没有资格,他没有结婚证,没有意定监护公证书,什么都没有。
本想等周庭知醒来,承认他们的关系,他们就去国外结婚。但是他等不及了,因为周庭知买了新房等他,新房的寓意很好,新房适合做婚房。
所以他在晚上,一瘸一拐地去了医院门口的便利店,将所有糖果都买了下来。
订过婚才能住婚房,周庭知若是不醒来,他便带着他搬进那套房子。
许半闲在周庭知的肩膀上蹭蹭,乖顺地讨好,“不要再问我这个月发生的事情了,好丢人的。”
不仅丢人,还总是让他想起周庭知躺在床上的样子,面无血色,无声无息,他不想再回忆了。
“之前发的不作数,以后我们再发一次喜糖。”
许半闲觉得害臊,因为他在规划和周庭知的以后。
又觉得理直气壮,这是两个人一起的以后。
紧绷的神经一朝放松,许半闲睡了非常安稳的一觉。
清晨护士来抽空腹血,差点一针扎在他胳膊上。
病人在陪护床上坐着,陪床家属在病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
早上医生查房,也同样目睹了这一盛况。
直到整个楼层的医生和护士都见识过他的睡颜,许半闲才悠悠转醒。
护工早就推着周庭知去做检查了,周父周母果然没来医院。
大概确实丢不起这哥脸。
他翻出手机,发现主管给他打了几遍电话,回拨过去被告知,公司领导考虑到他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所以提前结束试用期。
是的,许半闲失业了。
6k的工资都挣不到,这下子真要喝西北风了。
不过也好,这阵子周庭知需要人照顾,等周庭知恢复好了,他再找工作也不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周庭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病房,见他出神半天,忍不住问他。
许半闲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哀嚎道,“我失业了,要喝西北风了。”
周庭知皱皱眉,担心地问道,“你跟老许总吵架了?”
“那倒没有。”许半闲站起来,把周庭知扶上床,打消他的担忧,“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只不过他们老古板拉不下脸来看你。我现在不在许氏工作,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说,反正你快点好起来,要努力工作养我了。”
许半闲不想说,他也不问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养男朋友还是养得起的,他掐着许半闲的脸,亲了一口,“行,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医生说周庭知恢复得不错,只要避免剧烈运动,避免头部晃动,一个月复查一次,估计三个月就能恢复。
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许半闲突然惆怅起来,在医院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出院就要各回各家了。
周庭知要休养三个月,三个月不能出门,家里还要一直有人陪护,那岂不是以后见面会很不方便?
于是,许半闲决定先斩后奏。
第46章 回家 同居之后才发现原来没那么喜欢了……
医院正门, 人来人往,还有围观群众,悄悄抬起手机, 欲盖弥彰地偷拍。
"你开这车接我出院?"看着前机盖上的小金人, 周庭知简直目瞪口呆,“男朋友, 这会不会太招摇了点?”
许半闲车门一拉, “我没钱买新车,这已经是我家车库里最便宜的车了, 你如果嫌弃, 我叫司机开别的来。”
车库里最便宜的车是古斯特,然后一脸委屈说自己没有钱,这事也就许公子做得出来周庭知可以接受。
换做任何一人, 他都会在心里翻无数个白眼,外加脑中飘过一群吐口水的羊驼。
小金人太亮眼了,考虑到许半闲的面子,他可不想让许半闲对公众出柜, 周庭知迅速上了副驾, 系紧了安全带。
周庭知看到许半闲绕过车前,缓慢地拉开驾驶室, 然后侧弯腰启动车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缓慢。
“小闲, 我那辆宾利送给你。”周庭知说。
许半闲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太听清。
“什么?什么给我?”他侧着耳朵问。
“我说那辆银色宾利是送你的。”周庭知重复了一遍。
那辆银色宾利落地价将近四百万,许半闲非常诧异,这就是男朋友的特权吗?自己这是傍上大款了?周庭知这是想包养自己吧?
他拒绝道,“周庭知, 我跟你开玩笑的,不需要你养我,我自己可以养自己。那辆车太贵了。”
“我想送礼物给我的男朋友,送你,你就收着。”周庭知霸道得不容拒绝。
许半闲笑了,较真的周庭知好可爱,他微微侧头,调侃道,“周庭知,我可以当做是你的陪嫁吗?”
周庭知不假思索,“可以的,老公。”
嘭!脑中炸了个烟花!
比不过,比不过,许半闲甘拜下风。
人不要脸简直天下无敌,周庭知现在凭着脸皮就能打败天下无敌手。
“那辆车本来就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才买的。”周庭知坦言,“我原来那辆毛驴挺好的,新车开不惯,只有上班,还有和你出去的时候开。”
出乎意料,许半闲迷惑不解,自己像是见钱眼开的人?
周庭知这脑回路是怎么发育的?
“你买车的那天,我看见了。”周庭知没有让他疑惑太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你跟踪我?”许半闲难以置信,猛踩了一脚刹车。
“陪嫁已交付,你可不能反悔了。”周庭知将手扶住车门,“那天我看见你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逛街。鬼使神差地就跟上去了。”
“然后就看到你进宾利店里,试驾了一辆银色宾利,然后拽着那个漂亮男孩去了隔壁的Jeep。”
周庭知边说边笑,笑自己敏感多疑,“我当时还以为你要给那个小男孩买车,因为那个男孩长得真的很漂亮。”
许半闲也跟着笑,那时候他不懂车,拽着夏帆去提车,进了宾利4S店才发现,手上的钱连个车门都买不起。
连许半闲都不记得自己当时试驾了哪一辆,没想到这一幕被周庭知看到了,并且记到了今天。
而且,在今年同样也提了一辆银色宾利,只为了吸引自己的目光。
周庭知也太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必须拐回家。
于是,他方向盘一打,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周庭知立刻就察觉了路线的改变,他看着路边的标志性建筑,疑惑地问,“这不是回我家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许半闲吐了两个字出来。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啊。”周庭知提出疑问。
许半闲轻笑一声,卖起了关子,“你还有家吗?”
“我家怎么了?”周庭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随即反应过来,“我们现在要去你家?”
许半闲突然有点恼,什么你家我家的,你有能耐瞒着我买房子,现在还要跟我分你家我家?
“我把你那套房卖了。”
bingo!釜底抽薪!
周庭知瞠目结舌,男朋友有点霸道哦!
“卖就卖了,男朋友收留我,我无家可归了。”他装腔作势,心里美开了花。
这回轮到许半闲震惊了。
“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无所谓啊。”周庭知兴奋地望向窗外,“我男朋友想干嘛就干嘛,卖个房子而已。”
色令智昏啊!
“你那房子卖了两千三百万,你不问问我钱去哪儿了?”他继续诱导。
“你拿去花吧,给我在你家留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周庭知满不在乎。
许半闲寻思着,周庭知的脑子是不是还没治好?
得亏自己有道德底线,不然把人卖了,他还美滋滋地帮自己数钱呢。
他引导了半天,周庭知左一个钱无所谓,右一个挣钱就是给你花的,漂亮话说了一大堆,丝毫不问房子卖了的钱去哪里了。
许半闲原本的计划是,在周庭知得知房子被卖情绪低落时,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他买了那套980平的大房子。
没想到周庭知不按套路出牌,他实在忍不住跟周庭知坦白,“你昏迷的时候,小张打来电话,说帮你找到了符合你要求的房子。”
“小张?哪个小张?”周庭知疑惑地看着他,这回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迷惑了。
许半闲想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就是你手机里的小房,连人家叫什么都不清楚。”
“哦。”周庭知想起来了,“因为我委托了好几家置业公司,我也分不清谁是谁。”他恍然大悟,“所以你买了那套房?”
“嗯。”许半闲点头,“本来钱不够的,但是小张说你验资时把自己的房子托管给他们了。所以,我就把你的房子卖了。这才凑齐买房的钱。”
周庭知没有在意卖房的事情,顿时来了精神,“新房子什么样子的?有露台吗?大吗?通燃气吗?你喜欢吗?”
许半闲想了想,拐弯抹角地绕圈子,“一切都跟你要求的一模一样。”
新房已经开始装修,许半闲想等装修好了给周庭知一个惊喜。
这着实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周庭知被迎面袭来的大条幅吓笑了。
【欢迎回家!】四个大字就悬挂在玄关的房梁上。
红底黄字,没想到许半闲是这么一个接地气的人。
怪不得刚才进门时神神秘秘的。
许半闲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有些扭捏地拿起玄关柜子上的一个小红盒子。
“这是搬家的仪式。”他将红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小拇指长度的金钥匙,“我家是密码指纹锁,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个钥匙就留个纪念。”
他把钥匙捧到周庭知面前,柔情绰态,含羞带笑,“你愿意成为这个家的另一个男主人吗?”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钥匙,捧着自己的自由国度,邀请那个人进入。
没想到对方却叹息着摇头。
许半闲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只见周庭知牵起嘴角,眼角潮湿,无奈又不甘地抱住他,“小闲,你给我留点发挥的空间好不好?”
许半闲简直哭笑不得,自己提心吊胆,生怕这一招先斩后奏太心急,没想到周庭知却是在攀比。
爱情是互相的,许半闲并不计较这些。
他知道周庭知爱他,周庭知愿意为他付出全部,这就足够他掏心掏肺地奔赴了。
他笑笑,回抱住周庭知。
“来日方长,等你痊愈,总有你表现的时候。”
许半闲还是太低估周庭知的厚脸皮了。
周庭知登堂入室的第一天,就死活不住次卧,非说自己半夜做噩梦,拖着没痊愈的腿,一瘸一拐地爬上了许半闲的床。
许半闲没办法,只好分了一半的床给他。
嘴上不情不愿,其实心里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在病床上周庭知就忍不住摸摸索索好几次了。
周庭知还没痊愈,别的事情是做不了的。但是亲亲抱抱,摸摸索索还是可以的。
洗澡的时候,许半闲甚至想,万一周庭知刹不住车,自己拉手刹的一百种办法与托辞。
出人意料的是,当他拖着潮热的身体走出浴室,周庭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如此。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许半闲渐渐心生不满,周庭知这个王八羔子,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医院里装得一副迫不及待,回家之后每晚就只是亲亲。
亲得他情潮涌动,亲得他眼神涣散,亲得他扭腰摆臀,就戛然而止,翻身睡去。
这天早上起来,许半闲憋了一口气,一大口气。
昨晚被压着亲了好久,周庭知明显情动,那只炙热的大手在他的睡衣外面磨蹭了半天,许半闲以为终于要更进一步了。
然而,周庭知又双叒叕停下了。
临睡前还拿着手机指挥许半闲说,明早想吃楼下的海鲜粥。
害得许半闲昨晚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今晨起来小兄弟都站不直了。
他看着周庭知的睡颜,赌气地想,吃什么海鲜粥,我饿着也不能让你饱了。
许半闲决定离家出走。
让周庭知体会一下受冷落的滋味。
房门“嘭”得一声关住。
床上原本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打开手机查看许半闲的定位,又拨打了一通电话,便匆匆出了门。
许半闲在楼下转了几圈,转到了超市里。
草莓、蓝莓、车厘子、葡萄买了一堆。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海鲜粥。过年之前,周庭知走的那个早上,也是想吃海鲜粥来着。
结果因为接待许芸昭,没有吃到海鲜粥,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许半闲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粥是他替姐姐赔给周庭知的,才不是自己想买的。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回了家。
没想到进了门,回了家,周庭知却不见踪影。
许半闲又生气又慌,他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同居之后才发现原来没那么喜欢自己了?
第47章 求婚 “我say yes,你愿意让我……
许半闲跑进卧室, 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团,足见这人出门时的匆忙。
周庭知的衣服不多,还都在衣柜里放着, 只缺了前几天他给挑选的那套黑色西装。
床铺上早就没有了余温, 他坐在床上,看着一面墙的柜子。
将心比心, 周庭知现在应该非常没有安全感吧?
一面墙的衣柜里, 只有一个格子放着周庭知的衣服,这个家里, 除了卫生间的牙刷和毛巾, 剃须刀都是两人共用的。
这里不是一个家。
像是周庭知暂时歇脚的地方,但更像是许半闲收留无家可归人士的一处居所。
其实周庭知那套房子没有卖,只是自己想要名正言顺把他绑来自己家的借口而已。
不过确实业主名字确实有了变更, 从周庭知变更成为许半闲。
准确讲,是许半闲买了周庭知的房子,再用卖了周庭知房子的钱,买了现在正在装修的这套房子。
对他来说, 是左兜揣右兜, 左手换右手。
但是对于周庭知而言,确实没有了自己独立的住所。
也就是说, 日后两人一旦吵架,许半闲可以叉着腰让周庭知滚, 而周庭知无处可去。
许半闲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决定, 等周庭知回来,和他好好谈谈。
海鲜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太阳从正当空到西下落山。
周庭知还是没有回家, 而且一个电话都没有。
最坏的结果,左不过就是男人变了心,爱情不长久。
他和周庭知就像高速上跟行的两台车,他等等他,他等等他,两车始终保持在能看到对方的距离中。
他以为对方会陪他到达目的地,却发现他在下一个出口下了高速,甚至连转向灯的挥别都没有留下。
没有跟行的车也没关系,不过就是一路孤独,也不会影响到达目的地。
这才一个月而已,三个月金婚果然名不虚传。
许半闲坐在沙发上,赌气地也不去联系他。
人若是变了心,强留也没用,反倒是讨人嫌。若是情比金坚,倦了累了总得回家。
许半闲暗骂自己没出息,23岁了泪腺才开始发育,怎么今年这么爱哭。
他不知道如何经营一段感情,只凭着自己的热血。他没有安全感,总想着确保万无一失。
正胡思乱想着,门锁“咔哒”一下开了,出走一天的人,回来了。
他想劈头盖脸骂他,有本事不打招呼就走,你别回来啊。
可说出口就是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
声音囔囔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撒娇,没有责怪,全是委屈。
太阳早已下山,屋子里没有开灯,隐约只能看到玄关处有一团黑色的人影。
来人先是一怔,大概是没想到许半闲会坐在这里等他。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抱紧了他。
“你在等我吗?你怎么在家?”周庭知问。
许半闲也是一愣,反问,“我不在家能在哪儿?”
周庭知一天都非常忙碌,早上先是去了策划公司,后去了许宅,下午去珠宝店,又回家收拾东西。
紧赶慢赶生怕许半闲等着急,好在许半闲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他打开一看,许半闲还在宁氏集团,应该是去找宁舟玩了,这才放心。
没想到回到家里,却发现许半闲一个人坐在玄关处流眼泪,周庭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心疼地快碎掉了。
“你手机呢?”他问。
许半闲想了一下,掏掏口袋,环视屋子一圈,才后知后觉,“大概落在车上了。”
“你车呢?”周庭知追问。
“夏帆开走了。”许半闲老实说。
早上许半闲决定离家出走,出走的最远距离就是去找夏帆。
两人准备开车去郊区兜风,没想到走到一半,夏帆接了宁舟的电话,就开上他的车会情郎去了。
许半闲反正是离家出走,哪里下车都一样,没想到逛着逛着看到一位老人,轮椅怎么也上不去商场门口的残障专用通道。
他帮忙推上去之后就想起了家里的另一位残障人士。
算了,跟大病初愈的人置什么气啊。
他抽着鼻子埋怨,“你去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周庭知懊悔地抱紧他,“我错了,我还以为你在宁氏,是我大意了。”
他轻吻他的头发,哄道,“我们先进屋好不好?”说着打开了室内的灯。
许半闲闪躲不及,露出了通红的眼睛。
周庭知更心疼了,他紧紧地箍着怀里的人,轻声问,“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怀里的人乖顺地点点头,“想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了。”
怀里的人软软的,说话绵绵的,丝毫不见从前嚣张的姿态,周庭知觉得自己真是无敌大混蛋。
他守了自己一个月,本来就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自己竟然离开一天都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
周庭知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许半闲瞄了一眼,备注是“小求”,果然是周庭知的风格。
“计划提前,多久能准备好?”周庭知问电话里的人。
许半闲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盯着他的喉结,看着他讲电话,“准备好就立刻开始。”
“谁啊?”许半闲忍不住问。
周庭知神秘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刚才漆黑一片,许半闲根本没有留意周庭知拿了什么东西回来。现在终于抽出视线,门口大包小包,行李箱、公文包,竟然还有一个大蛇皮袋,都是周庭知拿回来的。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拿回来的?力气还挺大。”许半闲破涕为笑,“捡破烂去了吗?”
没想到周庭知一把抱起了他,他惊呼,“周庭知,你放我下来,你身体还没好!”
周庭知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抱进客厅,放在沙发上。
对面的人单膝跪在地上,仰视着他。
“小闲,我上午去见了你的父亲母亲。”周庭知一五一十交待,“给他们下了聘送了礼,他们同意等我完全康复,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
许半闲目瞪口呆,大概能猜到周庭知要做什么了。
现在是周庭知发挥的时候,当初答应了要给周庭知发挥空间的。
于是,他乖乖地坐着,听他说话。
“从你捧着金钥匙邀请我住进你的家时,这个房子就变成了我们的家。但是这样潦草对你不公平,我的小闲必须要拥有一个盛大的、配得上你的仪式。”
“我本来想等我完全恢复后慢慢策划的。但是每天晚上看着你躺在我身边,闻着你身上和我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我没办法再忍耐了。”
周庭知望向客厅的落地窗,窗外漆黑一片,但隐约好像能听到风声。
他拉着许半闲站起来,走到窗边。
“今天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看了定位,还以为你在和宁舟他们玩。”周庭知难得地露出了羞赧的神色,他让许半闲面向玻璃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家里来不及布置,现在只有这个。”
许半闲不明所以看向窗外,今晚的夜深沉漆黑,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黑斑。
不对,那不是黑斑。
许半闲的房子正对着小区的景观湖,这些黑斑看起来是悬浮在景观湖上面的。
登时,天空中出现了四个大字,“爱你永恒”。
那些黑斑是无人机。
“爱”字上面有两颗饱满的红心,恒字中间的“日”也是一个爱心形状,中间的“一”是心电图起伏的折线。
1314架无人机快速地变换成旋转爱心隧道,定格在一串数字上。
许半闲怔愣着,看着这串陌生的数字,这个年份自己刚上大一,那时候还不认识周庭知。
“这是我单方面和你重逢的日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许半闲的心涨得满满的,彼时,爱在自己不知处悄然萌芽。
时间变迁,无人机转移,来到了一个月前的日子。
那是周庭知苏醒那天,许半闲知道,那天是他告白的日子,也是两个人定情的日子。
“这是我重生的那天。”周庭知的下巴抵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钻进他的耳朵,“是你的爱让我重生。”
几个甜蜜图案轮番轰炸,有两只紧紧相牵的手,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两个相依偎的短发卡通人物,有“只想和你到白头”。
无人机变化着色彩与形状,巨大的、会发光的素圈戒指缓缓降落,下方逐渐形成了两个站着的男人。
随着戒指的降落、缩小,一个男人转换成单膝下跪的姿势,戒指落入男人手中。
上方出现一行英文:“will you marry me?”
感觉到紧贴背后的温度抽离,许半闲茫然回头,只见周庭知单膝下跪,目若悬珠,举着一枚素圈铂金戒指,“我会一辈子爱你,保护你,成为你的依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和我结婚吗?”
从周庭知说,他一个人去见了自己的父母时,许半闲便知道,他大概是要举行什么仪式,正式地确认两人的关系。
他能预料到结果,但过程还是会让他颤抖。
一个月前跟求婚策划公司定制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是周庭知亲自设计的,每个像素都是爱的形状。
许半闲知道,这是周庭知埋下的一颗种子,精心呵护,浇水施肥。他猜到这颗种子总有一日会开花,开出夺目的花。但真当花开的那日,他还是忍不住陶醉。因为,那不是一朵花。
是周庭知捧着真心洒下的花海,即为绚烂、艳丽的花海。
他,许半闲,是要结婚的男人了。
他颔首,轻轻扶住周庭知的手,朱唇微启。
“嘭!嘭!嘭!”远处炸开了烟花,从天上倾泻而下,形成闪亮的空中瀑布。
许半闲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声音吸引看向窗外。
窗外的无人机还在继续着表演,现在当空的是,“扑倒他,say yes !!!”
立体字带着金色尾焰升起,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是欢脱的,跳跃的,在庆祝着这场求婚的成功。
求婚当事人,跪着的那个,满脸无辜地解释,“不是我,这个不是我设计的。”
许半闲忍俊不禁,低下头亲吻他的手背,暧昧说道,“我say yes,你愿意让我扑倒吗?”
周庭知将戒指戴在他的左后无名指上,尺寸正好。
两人在漫天的烟花下,交换了一个缱绻又深情的吻。
第48章 情趣 “饭可以不吃,我现在只想吃你。……
许半闲很喜欢“结婚”这个词, 就像“marry”一样,不是“嫁”,不是“娶”, 而是两个人平等地结合。
他倚靠在周庭知的胸膛上, 欣赏窗外的烟花。
无人机撤离,烟花转瞬即逝。
但这个场景, 身后怀抱的温暖, 许半闲能够记很久很久。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似的, 回头看向周庭知。
身后的人满眼柔情蜜意, 许半闲一下子哑了火。
这么浪漫的时候,气氛正浓,适合发生一点儿什么, 他虽然担心被其他业主们投诉,但是看着爱人缠绵的眼神,他决定不能扫兴。
自己住的公寓物业价格比较贵,所以业主也很挑剔。算了, 算了, 投诉就投诉吧。他心一横,这辈子求婚就一次, 就让他享受一次,明天再给物业包一个大红包好了。
旖旎缱绻的氛围一旦中断, 万籁俱静, 许半闲忽然有点手足无措,接下来是不是该发生点什么了?
他木僵僵地站在落地窗前,嘴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话也不会说了, 唇也不会噘了。
好在周庭知不是个木头,他微微前倾,在许半闲的唇上轻点一下。
许半闲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抽离了。
“我们来醒一瓶红酒吧。”周庭知转身回到玄关,在那个蛇皮袋子里乱翻。
香薰蜡烛、红酒、烛台、气球、牛排、芦笋、西蓝花蔬菜水果和生活用品,乱七八糟的一堆,应该是周庭知本来准备求婚布置家里的东西。
石火电光间,一片红色转瞬即逝,但是许半闲眼力好,瞬间就捕捉到了,那是一团红绸,上面带着黄色的色块,越看越熟悉。
与一个月前的“欢迎回家!”如出一辙。
但是周庭知一闪而过,迅速地将一团红绸塞回了蛇皮袋里。
说时迟那时快,许半闲抓住他的手,硬生生拽了出来。
周庭知别别扭扭的,不肯让他看,越是藏着掖着越有猫腻,许半闲偏要看看这满大街都是的条幅,能写了什么让厚脸皮周庭知都扭捏的东西。
红绸展开,上面的字让许半闲一头雾水。
这有什么可别扭的?
【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许半闲疑惑不解地看着周庭知。
对方强装镇定地坐在地毯上,收拾他带回来的东西。
若无其事,不言不语。
许半闲问,“这是什么东西?”
周庭子低头摆弄着一个红呼呼的东西,闷声说,“条幅啊。”
“废话,我不知道是条幅吗?”许半闲板起脸,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额一块肝脏“这也是求婚道具吗?”
“嗯。”这是块肝脏形状的血红色香皂,闻起来还有红石榴精油的味道,“它叫"肝胆香皂"。”周庭知抿着嘴回答。
肝胆相照?!
许半闲一下子没憋住笑,笑倒在地毯上,神他妈的肝胆相照,这是要结拜吗。
周庭知这是什么猪大肠般的脑回路。
视线上方里突然出现一张脸,低眉垂眼,羞羞答答的。
周庭知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豁出去一般,“小闲,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狗、狗吧?”许半闲心里想了一下,猫和狗都喜欢,但是如果周庭知要送他一个宠物的话,他还是觉得狗更好一点。
“汪!”
许半闲被弄得怔愣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这声狗叫是从孤傲不群的周庭知嘴里发出来的。
更让人发愣的是,周庭知竟然趴跪上前,用头蹭蹭许半闲的脖颈,“主人,求你养我吧!”
天塌啦!地陷啦!许半闲满脑子都是: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从周庭知的身体里出去。
周庭知这一套流程做完,迅速地坐起来,神色自若地偏开头,仿佛刚才真的是被魂穿一样。
但是通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许半闲也坐起来,把周庭知手里的东西都推到旁边,留出一片空白的地毯。
他凑过去扑在周庭知身上,对方一下接住了他。
唇齿相贴,炙热的呼吸扑在对方的脸上。
许半闲忍笑问道,“原来周总喜欢这种情趣的?”
周庭知下意识把手护在他腰上,手心的温度被放大,许半闲感觉到痒意从腰上蔓延至全身,酥酥麻麻,点燃了他的身体,变得灼烫。
“未婚夫,我可以吻你吗?”他在上面用上位者的姿态绅士询问。
气氛已到达暧昧的顶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该顺理成章。
然而,气氛终结者周庭知说,“不行。”
许半闲简直不敢相信,周庭知是昏迷一个月生理机能不行了吗。
空气中氤氲着情|欲的喧嚣,而在求婚之夜,当事人竟然说不行?
许半闲瞪着他,周庭知眼神透亮,解释说,“等一下,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正好奇着,门铃响了。
周庭知扶着许半闲站起来,拍拍他的腰,“去开门。”
物业的管家左胸别了枝红色玫瑰鲜花,推着工具车满脸憨笑地站在门口。
满车的玫瑰花开得热烈,门一开,许半闲就闻到了花的芬芳。
许半闲大脑一片空白,天杀的周庭知,这是要让自己在小区住不下去吗!
他回头找周庭知,只见门前玄关处的一堆东西,还有周庭知都不知所踪。房子里一如既往,从门口看,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许先生您好。”管家礼貌问好,从工具车上拿下一个精致的礼盒,有平板电脑那么大的正方形,又在车上抽出一枝玫瑰花,搭在礼盒上双手递给他。
“今晚有业主求婚,这是送给您的小礼物,大家一起沾沾喜气,祝您喜上眉梢、喜从天降、喜气洋洋!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业主让我们代他表达歉意,希望得到您的谅解。”
许半闲若有所思,彬彬有礼地试探道,“今晚那么吵,有业主不满意吗?”
“许先生,从仪式开始之前我们就在送礼物了,您和楼上的业主是最后几户,大家都在打听是谁家的少爷求婚,并没有业主表达不满,而且都委托管家跟求婚业主表达祝贺呢。”
许半闲放心地点点头,“谢谢,也请您代为转达我的祝福。”
门一关闭,周庭知鬼魅一般地贴上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许先生的祝福我收到了,也祝许先生和爱人天长地久。”
“谢谢,祝周先生和爱人白头到老。”许半闲回他,顺势在周庭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刚才就担心这场喧闹的求婚给其他业主造成不便,现在周庭知做了这些,他的心里既轻松又愉快,他拎着礼盒哼着歌,回到客厅。
周庭知就像挂件一样,跟着也坐在沙发上。
许半闲好奇地拆礼盒,虽然是整个小区每户都有的礼盒,但周庭知这种隐于人群的小心思,对他来说很受用。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丝带,揭开礼盒的盖子,方形的盒子里,左边是一块粉色的心形蛋糕,透明的包装上还有闪闪的珠光,灯光一映,仿佛心脏在跳动。
右边是暖黄色的透明糖盒,里面装满了红色包装的糖果。虽然是物业代发,但这也算是又发了一次喜糖吧。
上次是许半闲自己发的,这次是周庭知发的。
他把糖果倒出来,细看每一张糖纸,许半闲注意到,糖纸好像也是定制的,每一个都是不同的男士卡通形象,旁边小小的、写着缠绵悱恻的诗句。
他每一张都要拿起来细看,周庭知看着好笑,撕开一个白巧喂进他嘴里,“许先生只看得见好吃的,还有其他发现吗?”
许半闲满嘴的巧克力香浓,低头一看,才发现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有一首手写体的诗句。
在盖子的内侧,他摩挲着那诗,是周庭知的笔迹,越看越欣喜,爱不忍释。
【落梅着雨消残粉,云重烟轻寒食近。罗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画墙。
春山颠倒钗横凤,飞絮入檐春睡重。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春分刚过,季节正好。
求婚成功,心情正好。
最重要的是,这首诗暗含了他的姓氏,还有周庭知的名字。
将不能公之于众的爱情诉诸于口,每个人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这首诗是我名字的来处。”周庭知抱着他解释,“在我与你重逢的那年,我发现这首诗不仅是我的来处,也该是我的归处,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对的。”
许半闲抚摸着这首诗,轻声跟周庭知道谢。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难忘的求婚,谢谢你帮我打点小区业主,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爱我。
“那么,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励?”
周庭知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眼睛饱含着柔情与暖阳,令人着迷。
许半闲轻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周庭知将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挑挑眉尾,撩拨道,“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未婚夫了。”
许半闲俯身,整个人压在了周庭知身上,他慢慢下移,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他看着周庭知闭眼,眼下好像有些乌青。
嘴唇与嘴唇即将相贴,许半闲突然良心发现地撤离,“你大病初愈,奔波了一天,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周庭知猛然睁眼,眼神像饥渴的狼看到猎物般锁定,声音艰涩暗哑,“饭可以不吃,我现在只想吃你。”
第49章 狼吞 我还能做得更粗|俗,你想要吗?……
周庭知准备得非常充分, 昏迷了一个月,饿了一个月,今晚必定是难以忘怀的美妙夜晚。
晚饭是没有吃成的, 红酒也是没有喝到的。
不过为了庆祝求婚成功, 周庭知想开一瓶香槟。
许半闲恰好有那么一支香槟,因其原料独特, 价值连城, 从不示人。
那是一瓶介于橙色与黄色之间的香槟,饱和度很低, 但亮度非常高。细细欣赏, 还会发现有一丝丝粉红色调,大概是用红葡萄酿制的,看上去甜蜜轻柔。
珍贵的粉红香槟虽然是很好的开胃酒, 但常常与肉类搭配进行料理。
周庭知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纸,毕竟这支香槟举世无双,是万金不换的稀世珍宝,装饰箔包裹住的瓶口和软木塞出现在眼前。
许半闲伸手拦住即将开瓶的手, “你想好了吗?它很贵, 你要捧在手心里珍惜。”
周庭知不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许半闲回护的手, 箔包装上有一个小标签,他慢条斯理地拉动小标签, 撕掉箔包装, 露出里面钢丝笼。
钢丝笼只是一根细细的钢丝,被扭曲后紧贴在软木上。他恭恭敬敬地拧松钢丝笼,松开它。
软木塞了然在目,历历可辨。
他虔诚地将香槟瓶抓握在两手掌之间, 将瓶身倾斜45度,缓慢地转动瓶身,一只手上下轻轻摇晃,另一只手的拇指垫压在软木塞底部,向上施加稳定的压力。
香槟酒在室温中回暖,沁出细细密密的水珠,稍一摇晃,便摇摇欲坠,一触即溃。
这支香槟大概是保存时间太久,周庭知害怕力气太大会打碎玻璃瓶,也怕动作幅度太大,软木塞在空中乱飞,将房间弄得乌七八糟。
所以他低腰敛手,慎之又慎,当香槟在瓶子边缘嘶嘶作响,他感觉都瓶塞快到瓶口处时,加大力度用一只手握住瓶塞,同时用另一只手快速但轻轻地扭动瓶底,“嘭——”的一声,软木塞弹开,香槟泡沫喷溅地到处都是。
软木塞飞了,地板湿了,衣服也被喷溅的香槟弄得乱七八糟。
周庭知不忍浪费这么名贵的香槟,直接用嘴对上瓶口,将瓶口的酒液舔舐干净。
如此这样,浪费了不少珍贵的酒液,而且打破瓶中二氧化碳和酒液的和谐状态,让瓶中剩下的酒液里的气泡变得疲软无力。
许半闲被香槟开启的状态吓了一跳,大脑一片空白,眼神失去焦点,靠坐在沙发上愣神,随后红着脸笑了,责备他说,“都说过开香槟不能瓶口对着人了。”
周庭知满足的笑,独一无二的香槟果然无与伦比。
明明是低度数的起泡酒,周庭知却好像醉了,满脸通红,大脑停止思考,一切全凭本能,周围环境带有朦胧感,连带着看许半闲都觉得炙热。
他向上探身,稳住许半闲的唇,那人平时不见洁癖,今时却嫌弃地将脸偏向一边。
周庭知强硬地跟上去,将舌头强行探入口唇之中。
开始只是浅显的厮|磨,许半闲却已经开始喘不上来气,香槟的芬芳侵入口腔,微醺的朦|胧氤氲在两人之间,交织出暧|昧的、旖|旎的气氛。
周庭知轻轻地吻咬着许半闲饱满的、微启的双唇,进|犯、侵|吞、步步逼近,力道一点点加重,惹得许半闲闷哼出声。
他喘不上气来了。
为了躲避这个流氓,许半闲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行,我醉了,没有力气。”
周庭知耐人寻味地弯弯嘴角,歪着脑袋,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尖。
真像一只大型犬,许半闲迷离地想。
舌尖轻触他的掌心,许半闲全身一凛,这舌头不似温顺的家犬,倒像是长着倒刺的野狼,激得他心痒难耐。
他笑得扬起头,露出漂亮的喉结,脖颈的线条也好看极了。
忽然,周庭知停下了动作。
许半闲低下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
这分明是一只大野狼,目光锐利、专注,仿佛会趁四下无人,在许半闲不经意间,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叼他的后颈,把他拖到阴暗隐蔽的角落,独自吃个干净。
那眼神中的占有欲,令许半闲心惊。
他颤颤巍巍地抬手,遮住周庭知的眼睛,声音都在打抖,“你想干什么?”
周庭知得寸进尺地一把掐住他的腰,将他拽向自己,胸膛与胸膛刹那间猛烈地相撞,心跳与心跳剧烈地搏击。
周庭知束缚住他的双手,喘息未定,声音中带着不可拒绝的性|感,“我想氵金你。”
酥麻在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乱窜,横|冲直|撞。
许半闲惊了,心慌意乱地结结巴巴,“你、我靠,你就不知道害羞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周庭知捧着他的脸,温柔地、怜惜地摩挲,像是在品鉴稀世奇珍,拇指轻柔地向下,描摹他的眉毛、睫毛、眼尾、鼻梁、鼻翼,直至人中、上唇、靠近他因剧烈喘息而微微舒张的嘴。
拇指在此处逡巡停留,轻轻在嘴角一按,带出澄莹晶亮的津|液,在空气中拉出暧|昧的透明银丝。
“都是一起开过香槟的关系了,有什么可害羞的。”周庭知意味深长地浅笑,“我还能做得更粗|俗,你想要吗?”
许半闲失算,溺在这颠倒众生的魅|笑里。
忽然,周庭知按照他的后脑,将手指伸了进去,直达喉|咙深|处,咽喉本能排斥,许半闲忍不住发出声音,“嗯呜”
水光充盈着眼眶,荡|漾着涟|漪,他含住了周庭知的手指,这无声的邀请勾魂摄魄。
周庭知被撩拨得双目几近赤红,似是久吃干草的饿狼邂逅小白兔。却被他牢牢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体恤周庭知的伤腿不能久撑,许半闲自告奋勇,压在他身上,“你别动,我自己来。”
周庭知醉了,也没完全醉,意识渐渐清晰,这场景似曾相识,他猛烈挣|扎起来,拒绝着许半闲的主动。
许半闲低头轻吻,安抚着周庭知的自尊心,“别急,等你好了。”
周庭知被吻得很乖,许半闲戒心放松,便被掀翻在下,周庭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根本不想头部受到过撞击昏迷的病号,一把将他拽过来,侧着头贴近他的脖颈。
许半闲吓坏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咬的时候,只感觉到侧颈一阵温暖的湿意。
周庭知伸出舌尖在他的侧颈,舔了一口,又轻又快,又痒又麻。 “你乖一点,我不会再让你在上面了。”
他意乱情迷地说出了一句令人迷惑不解的话。
“再?在上面?” 许半闲愣了。
恍如梦境的画面来袭,他觉得匪夷所思。
此情此景,此人此境,沉滓泛起,他恍然记起,自己好像确实在上面过。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庭知嘴里嘟囔着,自己就开始解扣子。
许半闲看他顾左右而言他,若有所悟。
“周庭知,你是不是在骗我?”他涎着脸失笑,“那次,你是不是被我|上|过?”
周庭知发狠地去啃他的脖颈、肩头,“骗你是狗。”
许半闲用脚抵住他的胸膛,执意不从,“你刚才就给我当狗了,我不信。”
“我真没有骗你。”周庭知闪烁其词,红着脸撒娇,“老公,洞房花烛夜,不要浪费啊。”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许半闲倾身向前,厮磨着他的脆弱之处,依模照样,诱降逼问,“老公,你快点招了吧,洞房花烛夜,不要浪费啊。”
周庭知垂眸深思,耳红面赤地谈判,“老公大人在上,真的不能放我一马?”
许半闲轻笑,用脚趾拨弄他的皮带,撩拨道,“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庭知哥不要浪费时间。”
视线变得明亮,头上遮挡灯光的高大身影撤离,周庭知认命地并肩躺在他旁边,自暴自弃地用牙缝挤出几个字,“那晚我早|xie了。”
断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许半闲捧腹大笑,“周庭知,你ED啊!”
“不是!”周庭知汗颜无地,辩解道,“我功能没有问题,是你太主动,我一时大意了。”
“不对啊。”许半闲忽然想起,质疑道,“我不会那个啊(某柑橘类水果),你是不是又骗我。”
“这回骗你是真狗。”周庭知破罐破摔,从实招来,“你如狼似虎想上|我来着。”
许半闲支棱着耳朵听,明知故问,“那上成了吗?”
“没有。”周庭知忽然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你知道的吧,人在醉酒状态下,站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噗”
这回轮到许半闲面红耳赤了,他张牙舞爪地拍打着周庭知,“半斤八两你笑话谁啊。你自己不行,别怪位置。”他气鼓鼓地扎周庭知的心。
没想到周庭知神气活现,再次翻身,将他压在下面。
“行不行,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从床下的蛇皮袋里拿了润滑和安全套,然后俯身吻住了许半闲,两人再一次纠缠在一起。
第50章 虎咽 鬼知道你能跟磕了药似的搞那么晚……
第二天,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明了,在鱼肚白转为橘黄色的时候,周庭知起了床, 这一晚他只睡了两小时。
橘黄色的天空变成了淡红色, 淡红色又变成了金黄日头高高挂。
许半闲终于悠悠转醒。
身体在眼皮睁开的那个瞬间苏醒,痛觉也跟着复苏。
草草草草草真的太疼了!
好歹28岁了, 他就没看过什么小片片吗!
平时一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的狗比样, 真是哔了狗了!
原来下半身失踪不仅是一种穿搭,也是一种写实。
而且不仅下半身, 许半闲的上半身好像也失踪了。
整个身体像是被火车碾过一般, 并且是超长火车,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环状反复碾压。
许半闲动动眼珠,罪魁祸首不在卧室, 狗日的渣男,吃完连陪床都没有。
他重新闭上眼睛,忏悔昨晚天真的自己犯下的冲动错误。
一开始,周庭知非常温柔, 谨慎、迟缓、慢吞吞。
谨小慎微的程度让许半闲火大, 快的话只是疼,慢的话除了疼还有刺1激, 反而适得其反。感觉自己就像一条上岸待宰的鱼,本就呼吸不畅, 一剑刺下干脆利落, 周庭知偏要用钝刀子割肉。
一刀、两刀、三刀,一寸、两寸、三寸,许半闲扭动腰肢,憋得涨红了脸, 还等不到落剑。
终于在周庭知磨磨、蹭蹭10分钟后,许半闲炸了。
“你他妈没吃饭吗?磨蹭什么,快点!”
周庭知本就紧张,被许半闲炸毛一吼,立刻慌了神,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剑气如虹,两人俱是一声喟叹。
许半闲叹头皮发麻酸爽异常,周庭知叹尘埃落定如愿以偿。
至此,还算是圆满的。
但周庭知这个狗比他作弊,他无耻,他卑劣,他臭不要脸。
他、他、他,许半闲都不好意思说,他退出去当着自己的面表演了一次徒手自己开香槟。
之后这酒的续航能力超级足,足到把他活活折腾到凌晨三点半。
许半闲现在的感觉就是四肢脱位、腹酸肠搅,而且眼睛大概是肿了,不太能看得清东西。
“你醒啦?”周庭知端着热牛奶出现在床头。
今天的眼神比昨天的饿狼眼神还不正常,双眼冒桃花。
许半闲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痴、嗬——“他清了下嗓子,“痴汉。”
欠|操的周庭知,他嗓子都快废了,哑得堪比乌鸦。
饱狼讨好地嘿嘿笑,笑声中尽是藏不住的餍足,关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还好。”
躺着的人连拨开他手的力气都没有,将脸偏在一边。
周庭知看出了他的气闷懊恼,将牛奶放在一旁,手掌覆上来,拂过他的小腹,吓得许半闲一激灵。
“别怕。”周庭知有些歉疚,“青天白日的,我什么都不做,就给你揉揉。”
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小腹上,顺时针地轻轻打圈,果然受用,许半闲感觉挪位乱窜的内脏慢慢平静,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对不起,我昨晚过分了。”周庭知低眉顺眼地忏悔,“你太诱人了,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
许半闲牵动了一下七零八碎的肢体,不小心拉扯到了不可明说处,疼得他深抽了一口气。
“还很难受吗?”周庭知蹙着眉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样会不会缓解一点?”
许半闲本来已经平静到马上升天,被周庭知一说,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呢!你那手是妙手回春的妙手?你那手上有止疼药?再说!我是只有肚子疼吗?”
“是你让我快点的”周庭知委屈巴巴地辩解,“我要慢点,你还骂我。”
“我草?你还有理了?”许半闲直接炸毛了,“你那么听话听不见我说了好几次不要了不要了?合着你就只捡你想听的听呗?”
也就是现在身体抱恙,不然许半闲真想直接跳起来,给他塞上直升飞机,扔下去。
周庭知被训得理亏,不敢说话。
许半闲强撑着手肘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周庭知低头哈腰地扶着,“你再躺会儿,把牛奶喝了,别下床,我把饭端进来。”
他暴躁地掀开周庭知的手,又是一阵抽痛,“老子要去上厕所!”
最终,他是被抱去卫生间的,还是公主抱。扶墙时候他就在想,没下次了,死也没下次了。
周庭知眉头紧锁,诚惶诚恐地站在他旁边,等他解决完个人小问题,想去洗漱时,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轻声说,“昨晚我给你清理过,也上过药。你今天就在床上躺着,哪儿也别去了。”
他妈的,我草,混蛋!许半闲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我上午十点有个面试啊。”
周庭知一愣,“你昨晚没说啊。”
“是我的错了?鬼知道你能跟磕了药似的搞那么晚啊。”许半闲骂他。
从车祸到现在,两个半月,许半闲基本没上过班,好不容易找到的月薪6k的工作也泡汤了,他眼看着周庭知恢复得不错,又燃起了出去找工作的心思。
话都大言不惭得放出去了,也不能让老爸觉得自己高谈虚辞,说说而已。然而,此刻是上午十点三十分,他还被困在卫生间里,与稀巴烂的双腿作斗争。
“腿为什么也会这么疼啊。”他自言自语地嘟囔。
周庭知柔声下气,老实回答,“大概是我昨晚掰得太开了。”
“滚蛋!”许半闲羞臊地想跳起来打人,从脑壳上一顿爆??,昨晚他又没喝酒,记忆挥之不去,难以启齿的羞臊画面还历历在目。
面试泡汤了,而且看这个样子,未来一个星期都不必出门了,他又被周庭知抱回了床上。
床单是新换过的,带着皂荚的清香,还有浆洗过的亲肤感。床头上垫着两个软垫,床上摆着折叠矮桌。
许半闲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一个小矮桌,应该是周庭知早上起来去超市买的。
周庭知忙前忙后摆满了一桌子,香菇青菜、白灼菜心、山药炒木耳、苦瓜炒蛋,许半闲看着一桌子的绿色,问道,“你喂兔子呐?我要吃肉。”
周庭知难为情地看着他,嗓音还带着昨夜前期时的轻柔,他哄着说话,“过几天给你吃肉,现在不行。不过我熬了海参虾仁粥,你可以多喝点。”
“为什么?海参虾仁不是肉?”许半闲不满地发问。
周庭知噤声,半晌憋出来一句,“我查了一下,海参滋阴补肾、壮”他抬头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壮|阳益|精,可以补血,治溃疡。”
天杀的,许半闲无地自容,这人怎么就不知羞呢。
两人间的气氛因为昨晚的事情发生了质的改变,许半闲虽然因为疼觉得又生气又丢人,但脸面通红,看上去更像是被索取无度的羞恼,是孩子气的耍性子。
周庭知呢,虽然现在唯唯诺诺百依百顺,但从昨晚那句直白的索求到现在,整个人都沐浴在饫甘餍肥之中,小心翼翼的眼神后面,尽是款款深情与柔情蜜意。
他为许半闲布菜,试温度喂喝粥,轻柔地为他擦嘴,许半闲被照顾得极其不自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亡羊补牢是不是太晚了?”
周庭知许久没出声。许半闲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周庭知做小伏低到这程度,自己未免也太盛气凌人了些。
“对不起。”周庭知望着他,羞愧满面,“我太冲动了,还以为你后面说不要了是”
许半闲语噎,“是什么?是欲拒还迎?”
他看着周庭知垂着眸子,想点头又慌忙摇头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开始反思求婚之夜自己主动且愿意,第二天起来却翻脸闹脾气,会不会伤到周庭知,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许半闲都没有主动跟周庭知对视过,每次对视和动作都带着情谷欠的暧1昧。
他自己知道,情绪这么浓烈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放不开,昨晚的体验太新奇、太刺激,他无法直视自己的春1心和欲1念。
归根究底,周庭知贪嘴有错,自己半推半就口是心非也不该。
“算了,新车还有个磨合期呢,况且咱俩是人。”他大度又不失怨忿地说,“我后面都快晕倒了,哼哼唧唧地求你,你不理人。”
周庭知耷拉着脑袋,承诺道,“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
以后?什么以后?许半闲警觉。
如果性|生活是这个样子,一夜过后疼七天,那么他宁愿没有这个以后,也不知道周庭知能不能接受搞柏拉图。
“小闲。”周庭知有些迟疑,“你还准备考研吗?”
许半闲愣了,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但他还是照实回答,“考。”
“那我想了一下,有些事情也不能都听你的。”周庭知反水了。
妈的,出尔反尔,渣男!柏拉图,我来投奔你了!
眼看着许半闲变脸比翻书还快,周庭知赶忙解释,“我不知道你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出去独立找工作。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有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决定,比如你安心考研,我可以养你。”
没等许半闲回答,他接着说,“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概不会闲在家里等我养,所以我昨天去你家提亲时顺便提了辞职,等我身体恢复好,我们出去创业,我和你,两个人。我们白手起家,你想锻炼就在自己家的公司锻炼,我来教你。”
老公马上变老师?柏拉图,暂时再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