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庭手里拿着吊瓶,满脸的焦急。
“刚出去拿新的药水了,晚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晚月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脑袋有一丝昏沉,她撑着坐起来,有些茫然,“我怎么在医院,咱们不是回家了吗?”
陈勋庭心疼的替她整理后腰靠的垫子,“路上你在车里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到家后我喊你没醒,才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热了。”
沈晚月恍然,转头看了眼窗户外的天色,“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了。”
旁边的护士笑着道。
沈晚月应了一声,才笑着看向她,“安安,刚才我醒了还没反应过来,没顾上跟你说话。”
许安安就是之前沈立民谈的女朋友,两个人是在沈晚月刚来沪市住院时候认识的,当时病患捣乱,沈立民帮着她说了几句话,后面一来二去就有了交情。这小女孩思想前卫一些,跟沈立民接触半年后才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两年也一直是男女朋友,两个人一个还准备学习,一个沈立民则是想准备创业,谈婚论嫁的事情也就再一次搁置住了。
对此沈晚月是很支持的,帮着沈立民挡了几次家里母亲的催婚,毕竟两个人年纪都还小,并不着急这一两年。
许安安可爱的苹果脸蛋上露出个甜滋滋的笑容,安危道:“我知道,姐你是一时受了惊,心思不稳定身体才有了应激反应,下午发烧时候都半昏迷状态了,这两天就尽量别多想事情,多睡觉多休息,立民回家给你带饭了,等会儿应该就过来,我去帮你拿刚开的药片过来。”
“诶,谢谢你安安。”
“姐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先去了。”
许安安走后,陈勋庭一边给沈晚月递了自己试好的温水,一边说着:“几个孩子都在家里,立民过去照看了,我叮嘱过要是他过来不放心了,就把陈文杰喊回家,或者去街道上喊二婶儿过去,你别担心孩子的事情。”
“嗯。”
沈晚月一点点的往嘴里送着温水,见她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陈勋庭也就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旁边等着,过了会儿许安安送了药片过来,再看着沈晚月吃下,换了第二瓶吊瓶,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沈晚月住的是单人病房,并没有别的人在。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忍住,“陈勋庭,现场情况后来怎么样了?我看到……”
陈勋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答道:“顾清树当场毙命,那个被当做人质的嫌疑人伤口再深一点就是喉管了,只是皮下肌肉损伤严重,除此之外没有人员伤亡。”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沈晚月听到‘当场毙命’这个四个字的时候脑海里还是跳出了当时现场血淋淋的画面。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角,眼神里有一瞬的紧张,那样的场面
“别怕。”
陈勋庭已经掌心抚上去,沉声道:“顾清树这个人坏事做尽,连孩子都忍心下手,他有这个下场是算为民除害,警方那边也说你帮了大忙,否则不确定性还会更多。”
沈晚月一时无言,眼神怔怔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我不是害怕,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心里不免联想到就发了憷,他……本
就早该去死了。”
陈勋庭心疼的望着沈晚月,略想了一下,叹息道:“现在恶人罪有应得,那场景你不如就当是电影画面过去的好,而且……也是我的错,当时应该及时挡在你面前的。”
他身量高,完全能挡得住,就算挡不住,能伸手捂着晚月的眼睛也是好的。
沈晚月迟疑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陈勋庭带着愧疚的眼神,忽而笑了。
“人再快也比不得子弹,情况那么紧急,谁也没办法预料到那一刻什么时候到来,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四目相对,陈勋庭仍是叹了口气,带着惋惜无声的将沈晚月拥入怀里抱紧。
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可当时那种情况,他后悔同意沈晚月过去也不行,他的晚月有时候就是有种倔脾气,自己做了决定的事儿,劝不回来的。
况且,那应该也是晚月想得到的结果。
沈晚月感受到陈勋庭的愧疚,回过神来后反而又安慰了他两句。
那场景是发憷,可那是顾清树啊,自己能够替‘沈晚月’见到顾清树死在眼前也值了。
“我还要住院吗?”
情绪好了很多的沈晚月看了眼吊瓶,“发烧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吧。”
陈勋庭:“身体上不严重,心理上医生说最好保险起见再做进一步的评估,毕竟这种情况对普通人而言刺激性太大,而且明早警方回来询问昨天的事情做笔录,最好是等笔录结束出院。”
“这样啊。”沈晚月仰起头,乖乖的应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戳了戳陈勋庭的胳膊,“那现在呢?可以放开我了吗?”
陈勋庭一怔,低头看着仍被自己圈在怀里的爱人,无奈的笑了出来,心情也比方才放松了一些,“这又没什么,屋里没别人,就算有,夫妻之间亲密还有人有意见不成?”
“姐,姐夫——诶呦!文星赶紧带弟弟妹妹捂住眼睛,走走走,咱们先出去一会儿!”
闻声就知道是沈立民来了。
沈晚月看着胳膊有些僵硬的陈勋庭,噗嗤笑了出来,“得了,这下要松开了吧。”
陈勋庭松开胳膊,正色替沈晚月掖了掖被子,倒是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
“进来吧,没什么躲得。”沈晚月笑着喊沈立民跟几个孩子过来。
陈文杰先跑进来,先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晚月,见她没事才开口:“小舅躲什么,我爸妈亲热多正常的事情呀,他俩感情一天天的越来越好,在家也没怎么避着我们呢。”
沈立民摸摸鼻子走进来,“就你小子话多,这不是担心几个孩子瞅见……”
“不怕不怕!”
沈天凯跟沈琪琪接连跑到了床边,随口应承着沈立民,满心满眼都在妈妈身上。
“妈妈,你没事吧?”沈天凯上看看下瞧瞧,好像要把沈晚月看穿了似的,趴着床边一个劲儿的问。
沈琪琪则小心的托住了沈晚月打针的手,心疼的把脸蛋放上去,猫儿似的蹭了蹭,“妈妈肯定没事的,小舅说妈妈是又做了英雄呢,英雄都是无敌的,而且还有我保护妈妈呢。”
沈晚月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抬头在两个小萝卜头脑袋上揉了揉。
“妈妈没有事情,就是天热了有些中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
陈文星跟在两个弟妹后面,松了口气后,小大人一样的,“妈妈放心,我在家里会照顾好他们的!”
沈晚月笑着又捏捏陈文星如今羊的肉嘟嘟的脸蛋,“好,文星现在长成大孩子了,我相信文星。”
“喂,你说这话那我说什么呀?有我这么厉害个大哥在,你们都得归我照顾好不好。”
陈文杰嘟囔着走近了两步,跟陈文星互相瞪了一眼,这才期期艾艾的捧出自己拎过来藏在身后的食盒,“诺,你就吃了早饭吧,这里面是养胃的南瓜粥,还有我下午蒸的花卷炒的小菜,我们都吃完了,这是单独给你带的。”
几个孩子听完又连忙跟着点头。
“妈妈要吃饭的,吃饭才有体力对抗病魔哦。”
“沈天凯你是大笨蛋吗,妈妈身上没有病魔,妈妈健康着呢,但是妈妈需要恢复体力。”
“沈琪琪你才是大笨蛋……”
陈文星连忙又将马上吵起来的两小只拉开,“行了行了,都知道妈妈要吃饭还不安生点。”
陈文杰倒是难得一句话没说,弯着腰找来了床上用的小桌子,又把食盒打开一一摆上去。
刚才安安静静的病房,这一会儿就热闹起来。
沈晚月左右看看,心里禁不住的感动。
路过的人兴许会觉得这病房有些吵闹,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里面的感动。
尤其是沈晚月从前不知道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个生病的日子,可如今,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她却感受到了太多太多从前甚至都无法理解的温情。
这就是家吧。
家的意义,就是某一时刻中感受到的关心与温暖,这样的感情,足够抚平内心太多的波澜。
沈立民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给几个孩子展示的机会,眼瞧着自家姐姐眼圈有些泛红,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们几个毛孩子吵着要过来,早知道他们过来就够照顾姐你了,我就省事儿在家躺着休息了,等那会我有什么了,也喊他们几个过去给我端茶递水,我这……”
“才不给小舅端茶递水呢。”
“就是就是,我就找妈妈……”
三两句间,几个孩子又逗乐了起来。
沈晚月眼里的眼花硬是又憋了回去,随后接过陈勋庭递过来的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说笑。
一直等沈晚月吃完,陈勋庭才把余下的一些吃食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收拾了东西喊护士近来拔针。
“安安呢?”
沈晚月看了眼进来的护士。
没等护士开口,沈立民便道:“她晚上不值班,刚才走的时候怕打扰咱们就门口招了招手回去了,明儿一早还过来。”
沈晚月打趣的看过去,“对了,忘了安安的对象在这儿站着呢。”
一向皮实的沈立民这下瞬间脸红了,“咳咳,这……咳咳……”
“小舅脸红啦!”沈天凯惊呼一声,又好奇的跑过来,“小舅,你热吗?”
沈立民:“……热,热死了。”
“啊?那小舅还是快回去吧。”沈天凯这下还真有些关心的看了看,“别跟妈妈一样中暑了。”
沈立民:“……”
陈勋庭收拾完食盒,陈文杰拿出去洗,他这才腾出空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一提日子了?”
“诶?可以喝小舅喜酒了吗?”
沈立民挠挠头,犹豫着说:“我本来今年想提,但安安跟我又聊了一下对未来的规划,她想再去考一考医学院,我呢……汽修厂那边今年订单被私营的抢去不少,我手头攒了点小钱,准备下半年辞职试试自己单干,然后安安就提议不如先忙各自的事业。”
陈勋庭:“你们自己有打算就好,别稀里糊涂没头苍蝇一样的,也省的互相耽误。”
沈晚月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你们两个只要有自己的想法就行,感情好的话,结婚也是迟早的事儿,家里那边再问了我帮你扛着。”
沈立民嘿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姐你能理解我。”
“洗好了。”
陈文杰刷饭盒才回来,沈天凯颠颠跑过去,乖巧的接过饭盒,又乖乖的跑到沈立民身边递过去。
“小舅,再见!”
才刚脸红的沈立民一愣,皱了皱眉一把揪住了沈天凯的衣领子,“好啊,来之前哭着求我带你看妈妈,现在到了就翻脸不认人要赶我走了哈。”
沈天凯很轻松的挣脱开,一脸关心:“我是怕小舅热呀。”
沈立民无奈的摇摇头,转而看向沈晚月,“姐,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我带他们几个先回家,你别担心。”
沈晚月才要点头,沈天凯已经炸了锅。
“啊?什么?我不要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沈琪琪犹豫了一下,也怀着期待看向沈晚月。
闹了一会儿,还是陈勋庭看出了沈晚月的意思,站出来道:“这里孩子留下来休息不方便,而且睡着也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就行。”
沈天凯嘟起嘴,就连陈文星也都有些不舍得的看看沈晚月。
他们不是害怕跟妈妈分别,只是他们真的很担心妈妈而已。
陈勋庭:“已经没事了,明儿一早就回家,你们在这儿万一休息不好也病了怎么办?到时候妈妈还要反过来照顾你们,你们乖乖回家休息,明儿跟着文杰一起准备中午饭等妈妈回去。”
沈晚月也笑着安抚了几个孩子,又跟她们保证了明天中午前到家,几个孩子这才乖乖跟着沈立民离开。
考虑到沈晚月的情况,她吃的药片里开了稳定情绪的,饭后,有陈勋庭陪着在楼下走了一圈,回来她便直接睡着了。
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八点了,她这一觉,比着平时在家里还要睡的更沉稳些。
吃过早饭以后,警方的人也来了。
“两位都需要在场,笔录也是一起记,不用回避。”
陈永丰跟在旁边看着陈勋庭点了点头,陈勋庭这才也在坐了下来。
记录完前面一些过程后,陈永丰看着档案,皱眉问道:“我们从高洪波,也就是所谓的刀疤哥那边问出来顾清树要抢孩子的缘故,一是他早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二是他曾跟刀疤哥说自己入狱是被勋庭跟小沈所害。”
“另外,我们也问了顾清树的前妻孟婉,孟婉那边说的是顾清树与小沈家从前就有怨仇。”
沈晚月顿了一下,神色明显带着犹豫,过了会儿才点头
道:“是有这事儿,当时……”
“顾清树曾经参加过上山下乡活动。”
蓦地,陈勋庭接过了沈晚月的话,抢了一步说道:“当时他恰好插队到了沈家所在的村子,因着借钱一事儿,两家有了些矛盾,后来顾家一直不肯还钱,直到三年多前,沈家迫不得已才带人过来要账,后面的事情……孟婉同志那边应该也知道了。”
陈永丰点点头,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一起来的警察同志皱着眉接着道:“我们有孟婉的笔录,你们也还是要说清楚你们这边知道的情况就行。”
沈晚月听完陈勋庭的话早已经愣住了。
这是她从前的说辞不错,可真实情况却……
陈勋庭却在这时捏了捏沈晚月的手指,眼神中示意着她尽管往下说。
沈晚月迟疑了片刻,按着陈勋庭的意思将后来要求顾清树还钱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可以了。”
记录完,笔录员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点了头。
“另外还有一个事儿,当时我们警方距离比较远,小沈,你最后说了句什么才让顾清树那么着急,什么也顾不得的就转了头?”
沈晚月看了眼旁边的陈勋庭。
陈勋庭对她点了点头,沈晚月这才放心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他了前妻还在外面等着他,可能是他一时间分了神。”
“原来是这样。”陈永丰应了一声,又代表警方跟沈晚月道了谢后,就一起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沈晚月左右瞧了瞧,跑过去将门关了起来。
“勋庭,这样说行吗?顾家还有一个顾有粮在呢。”
顾有粮手里有他们当初签的协议,也知道事情真相。
陈勋庭眼神中有一丝凝重,但很快被他遮掩了起来,只是淡淡道:“顾有粮昨天听说儿子当街被击毙,脑梗发作,如今应该在医院躺着,大概率以后是……醒不过来了。”
沈晚月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勋庭顿了顿,走过来安抚的拉住了沈晚月的手,“你别想太多,昨晚上你睡着后我打电话给三叔问了,知道今天有问话,有些事我要提前做好准备,晚月,为了孩子,咱们必须这么说。”
“可是……”
沈晚月当然知道这一点。
孩子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顾清树到底是谁,顾清树也根本不配做孩子们的父亲。
而且,两个孩子以后都会越来越优秀,他们不能有一个几乎成了杀人犯的父亲。
可是,这能彻底瞒过去吗?
“能的。”
沈晚月震惊之余,都没注意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床帘一早就被拉开,暖阳洒落在窗台上。
陈勋庭望过去,自信的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沈家顾家再没别人,顾家还有个姐姐我也找人打听了,现在是个怕事儿的,现在跟顾清树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更不会来打扰咱们。”
“那警方……”
陈勋庭笑着摇摇头:“不用担心,这案件已经尘埃落定,至于其中一点人物关系根本无伤大雅,警方更不会去跋山涉水再去查个无关紧要的关系,去年知青办就取消了,况且就算不取消,当初连个证件都没有,关系更是没得查。”
听完陈勋庭的解释,沈晚月彻底放下心来,缓了缓,才反手握住了陈勋庭的手腕。
“勋庭,谢谢你……”
陈勋庭揽住沈晚月,将她往自己怀里送了送,“是我该谢谢你,晚月,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只觉得是我该早一些碰见你,这样才不会让你受到那么多的委屈。”
爱是常觉亏欠。
即便这样,陈勋庭仍是自觉愧疚。
也庆幸当初还好自己及时看到了沈晚月,也内疚自己该更多照顾她一些。
“不过……”
陈勋庭颔首,在爱人的额头轻柔印了一下,随后将下巴抵在爱人的发丝上,“晚月,我还有余生,余生我来护着你,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额头上温热轻软的触感让沈晚月为之一颤,有些滚烫的水渍从她脸颊滑落下去。
沈晚月埋头在男人胸前,任由眼泪浸湿了衣裳,无声哽咽的嗯了一句。
她不知道还该再说些什么,不过也如陈勋庭所说的话。
互相陪伴,已经足够。
“陈勋庭……”
沈晚月呜咽的声音隔着骨骼传到耳朵里。
陈勋庭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别这样哭,等会儿回家大家看见了,要怪我没有照顾好妈妈了。”
沈晚月也不管,埋着头摇摇头,“我……我有件事,等我整理好了思绪再告诉你可以吗?我怕……怕你要问,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
几乎是话音落地,陈勋庭的声音便也跟着落了下来,他紧了紧胳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会问,你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听,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事儿,晚月,你说我就信。”
全部的信任只给眼前的爱人。
沈晚月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茫然了。
她当初对着顾清树说出‘一命换一命’这种话,别人听不清,但陈勋庭一定是听清楚的。
可自己要怎么才能把灵魂穿越空间时间来到这里的事情解释明白?
这件事,普通人听了都会觉得她脑子要坏掉了吧。
不过……
好在她也有陈勋庭全部的信任,等有一天自己想清楚了,再慢慢讲吧。
沈晚月擦拭着眼泪抬起头,说笑着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好啊,那我要说天空是绿色的小草是蓝色的你也信吗?”
陈勋庭也跟着笑了出来。
氛围轻松了不少,他也半开玩笑应着:“信,就算你说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我也信。”
“那你……”
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
沈晚月只以为医院的护士,应了一声连忙跟陈勋庭一起后退了半步。
“姐,有你的电话。”
“家里的吗?”
“不是。”许安安回忆着,“声音很小心,是个女同志。”
沈晚月想了想,让陈勋庭先收拾
东西,完了刚好下楼找她一起出院,这才跟许安安一起去了传达室。
“是孟婉吧。”
接过电话听筒,沈晚月便冷静的开了口。
那边迟疑了片刻,才终于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嗯,是我。”
这时间除了家里人,能跟她联系的,也就只有孟婉了。
“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问问你还好吗?我是从警方那边知道你在医院的,我、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我明白。”沈晚月淡淡道:“昨天是有些中暑,已经没事了。”
孟婉那边明显是松了一口,“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些,两个人都再度沉默了下来。
“还有什……”
“沈晚月,其实我……我还想跟你再说一声谢谢,我知道昨天那事儿应该我去的,我……他走上那一步,我实在……”
沈晚月皱了皱眉,并不想担这声谢,“没有应该这一说,你去不去都是自愿的,别这样说。”
孟婉愣了愣,没说话,但却没沈晚月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勇气,之前我还总觉得你……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身上有许多令人敬佩地方,我应该跟你学习。”
沈晚月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孟婉,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我知道了。”
想了想,孟婉小心的又再次开口:“虽然明白对你来说我甚至连陌生人比不上,可……不管怎么说,沈晚月谢谢你,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见面,我还会这样跟你说。”
“随你吧。”
沈晚月淡淡的应了一声,语气中却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抗拒与厌恶了。
孟婉从前性格如何是因为家庭影响,但底色却不是个坏人,甚至……如今世界早已与从前那本书剧情截然不同,孟婉只是个被骗到可怜人,更何况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调解的仇恨。
医院一楼,沈晚月挂断电话后陈勋庭也正好下了楼,两人交谈着走出了大门。
而在医院对面马路的电话亭里,孟婉放下听筒,也缓缓走了出来。
暑气热的熏人眼睛,孟婉看了眼天边烈日,忽然笑了出来,转而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再次默默说了句谢谢,转身走向了她该去的地方。
她要上班去了,还要照顾母亲。
再过些几年父亲放出来,到时候她们一家就能够团聚了。
她此生前二十余年,被父母保护照顾,后面的日子,也该她来照顾父母了。
也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的自己心智到底有多么的不成熟,才走了弯路,做了错事。
可每个人成长的轨迹大约是不同的,但总有一天,她会比现在更加成熟、更加勇敢-
回家后的,日子逐渐再次走上了正轨。
虽然受了些刺激,但沈晚月的情况在休息了两天后就好转很多了。
除了……晚间睡觉偶尔会做噩梦。
“妈,夏令营那边的电话——”
沈晚月出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公司没别的事儿,她就一直在家里休养。
下午两点钟,她被陈文杰的声音猛然喊醒。
电风扇哗啦啦的响着,她惊觉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又做梦了。
但现下要回忆,却记不清楚太完整的画面,反而像是曾经看过的电影,来回着在她梦里播放,而她则想个观影人,被迫坐在观影席位,想要离开却动弹不得。
外面陈文杰又喊了一声。
“来了!”
应了声,沈晚月这才起身,只是经过门口的穿衣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出了一层汗,转身又找了手帕给擦掉。
“是天凯他们几个。”陈文杰将座机听筒递给沈晚月,但眼神落在她眼下的略显出来的乌青色上。
“嗯,我来接。”
沈晚月出院后两天,几个孩子就又被送去参加还没有结束的夏令营了。
电话里,三个孩子轮流跟沈晚月说了话,关心的问了妈妈身体情况后,这才高高兴兴的挂断。
也因为孩子们的话,沈晚月有些不安的心神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又没睡好吗?”回了客厅,陈文杰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晚月吹着风扇,点了点头,“总是做梦。”
“我爸昨天怎么说的,医生那边还给你开药吗?”
“检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开的药也只是一些安神的中成药。”说着,沈晚月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儿,谁家睡觉不做梦的。”
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但眼底的那片乌青骗不了人。
除了刚回来前一日,这一天她都没有睡好觉,就连陈文杰都不止一次在半夜听到陈勋庭起来给沈晚月倒温水喝的声音。
想了想,陈文杰站了起来,“我去餐馆了,跟彩芹阿姨说晚上别做饭,我回来做,再煮点粥。”
“行。”
沈晚月应了,等陈文杰离开,自己这才去书房随便挑了一本杂志看起来。
一直等晚上,沈晚月看这端上来的莲子百合粥才明白陈文杰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
吃过饭,陈文杰难得没有贫嘴逗趣的说话,只说了早饭他也来做,就转身回了屋里休息。
“这孩子越来越知道体贴大人了。”沈晚月笑眯眯的,一脸欣慰:“前两天连跟陈文星都不拌嘴了。”
陈勋庭安静的看着沈晚月,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担心。
“那是文杰也看出来了你最近休息不好,中午午觉休息的怎么养?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也不算噩梦,就是梦里很清醒又醒不过来。”
说话间,沈晚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睡的多,却因为多梦的缘故睡醒也觉得累,所以干脆每天有一半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先吃药,吃完了休息。”
“好。”
“今天上班的时候我把一些工作集中处理了,晚月,后
面几天都在家陪着你。”
吃完药,两个人躺在了床上。
沈晚月:“你年假还有多久?”
“二十天,不用担心这个,家里有事也可以请事假。”
说着,陈勋庭心疼的低头亲了亲沈晚月的手指,“早点睡,我守着你呢。”
这会儿她已经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应了一声便颌眼渐渐睡去。
听着爱人呼吸逐渐平稳,陈勋庭眼神中的担心终于溢了出来,他轻手轻脚的调整了床尾处风扇的方向,确定能吹着沈晚月,又不至于被吹到头顶,这才有些放心的回来。
一场夜雨来得突然。
陈勋庭睡梦间听见了窗户外雨打树叶的哗啦声,他想要起身关电风扇,但试了试却只觉得浑身无力。
渐渐地,陈勋庭也被拽进了梦境中。
……
“老板,我都打了八百个电话了,你可算是醒了,今天咱们要赶高铁去上海谈生意你忘了?”
沈晚月迷迷糊糊的从后背下面摸出来手机,揉着眼睛接通了助理小陆的微信电话。
她创办的服装设计公司去年才正式开始营业,但也算是小有规模了,在网上算是个比较出名的小众品牌。
“……玉兰姐,我睡过头了,你等等……”
“什么玉兰街,老板,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在梦里呀?”
“……啊?”
沈晚月刚才朦胧的睡眼听到这话后猛然睁大,下一秒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入眼的,是她租住的公寓房,北京寸土寸金,她现在创业期,租房子对她来说更有性价比。
屋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现在文艺复兴,又流行起来玩植物大战僵尸,她昨晚上上头晚到了凌晨,后来躺床上刷了会儿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不过这年头对年轻人来说熬夜才算正常,他们是设计公司,平时工作时间都定在上午十点。
“你是……小陆?”
“对啊老板,怎么睡一觉还把我给忘了呢,我勤勤恳恳跟着您干两年了……”
电话里,小陆还在念念叨叨个不停。
沈晚月茫然的在屋里来回看了一圈,确定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这才揉了揉太阳穴,通知小陆订下午的高铁票,推迟了跟客户见面的时间。
等挂了电话,沈晚月再一次的愣住了。
她住的整间公寓都安静极了,安静到连电脑机箱的风扇声都听的无比清晰。
她这是……
回来了?
那陈勋庭呢?天凯琪琪,还有文星文杰呢?
沈家,陈家……早月华服……
那些年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又逐渐变得清晰。
如果说那些都是她的一场梦,可为什么想到这些的时候,沈晚月心里却莫名有种安稳的幸福感?
还是说……
此刻才是一场梦?
手机里,微信提醒的嗡鸣声再度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晚月打开手机,熟系又陌生的刷着朋友圈的动态,时不时回一下微信消息。
其实也没什么消息。
除了小陆是她的助理,需要时刻跟她练习。
除此之外,她并没十分亲密的人。
在这里,家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比陌生的词汇。
而朋友,在毕业后各自参加了工作也都渐行渐远。
朋友圈里的联系人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微信消息,除了公司业务上的人,就是各种广告信息。
虽然睡过了头,但除了工作,似乎也并没有影响其他事情,更没有人……来关心她。
“呼……”
舒了口气,沈晚月揉了揉脑袋开始洗漱,之后就是照常的点了外卖,吃完收拾衣服准备去上海出差。
外卖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也许一开始是好吃的,可吃多了只觉得腻味,随便扒拉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要是陈文杰能做……”
话说到一半,沈晚月猛地愣了。
这里哪有什么陈文杰,她失笑着摇摇头,踩上高跟鞋出了门。
紧接着,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流程。
去公司处理业务,跟着小陆去高铁站,路上浏览一下近期时兴的服装风格,又看了会儿某江的小说,高铁也就到站了。
“诶呦……”
出了高铁站,沈晚月低头回微信的功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抱歉,我不是……”
沈晚月猛地抬起头,看到的确实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是他。
身着西装的男人皱皱眉,只沉声说了句没声,便脚步匆匆越过了沈晚月离开了。
他不认识自己。
沈晚月看着远去的男人,一时间又愣住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
也不对,应该是他自然不认识自己的。
站在原地,沈晚月再度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界上只有一个陈勋庭,刚才的男人,应该只是长相相似吧……
“老板,你手流血了!”
追过来的小陆惊呼一声,连忙又从兜里掏出了创可贴来。
原来刚才沈晚月自己都没发觉,手指尖被手机坠给割破了一点皮肉。
看着创可贴,沈晚月却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她想了想,还是带着小陆先去了谈业务的茶楼。
只是意外的,她再度见到了高铁站的那个男人。
他的打扮跟那些记忆几乎同样的一丝不苟,板正的身姿英俊的五官,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眉宇间少了些许的严肃。
“你好。”
沈晚月主动伸出手,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与试探,“你好,我是沈晚月,今天推迟了时间很抱歉。”
沈晚月也没想到,这家服装制造厂的投资商竟然是他。
男人神色淡淡,礼貌的同她握了手,“我姓陈,陈勋庭,之前跟你联系的小王请假,我正好今天有空就接了手。”
“原来是这样。”沈晚月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陆也说:“难怪呢,也没给我个通知,刚才我还找半天。”
“小陆。”沈晚月侧目过去,“陈总应该也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才没说。”
如今这个时代通讯这么方便的情况下,没有及时通知,要么是疏忽要么就是有急事耽误。
如果是急事当然可以理解,如果是疏忽,她们如今正急着找能合作的有手工条件的厂,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坐下后亲自给沈晚月倒了茶,才温和的道:“这还是该怪我,其实我今天早上也有点差池,本想联系你们推迟到下午,不过却先收到了你们那边的消息。”
沈晚月一怔。
早上?
她早上似乎根本就没醒,直接多睡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
有些话,她差点就直接问出了口。
可毕竟是来谈生意的,随着小陆拿出文件,两个人也很快根据业务交谈起来。
交谈过程要比沈晚月想的顺利愉快很多,眼前的陈总逻辑清晰要求明确,甚至连价钱都给沈晚月开的十分合理。
眼瞧着合同上签了字,小陆跟沈晚月同时松了口气。
小陆:“陈总,不是我故意恭维您,实在是像您这样通情达理还熟系业务的投资人不多。”
沈晚月:“是啊,您价格上都没有压我们,那后面的尾款我们也一定会遵守约定按时到账的。”
陈勋庭笑了笑:“这些业务虽然我多年没有管过了,但我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偶尔来帮朋友个忙代班,自然也想顺利一些,况且早上那会儿也算是我没有及时通知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哈哈,总之今天真的很愉快,陈总,您看您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坐一起吃个饭。”小陆客气道。
“我没有喝酒的习惯。”陈勋庭跟着也站了起来,目光却看向沈晚月,“不过以后有机会了,咱们还可以一起品茶,沈总,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啊?可、可以。”
沈晚月一怔,连忙掏出了手机。
其
实谈业务的时候,互相加联系方式十分的寻常。
更何况沈晚月模样本就不差,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多少都有意结交。
可到了陈勋庭这边,加上微信那一刻,沈晚月却莫名的紧张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头像!”
出了茶楼,小陆看了眼沈晚月手机上刚加的好友。
小陆:“早上那会儿王总给我推了这个微信,但我一直没有加上,看来这位陈总早上确实是遇到事情了。”
鬼使神差的,沈晚月问道:“小陆,你说陈勋庭会不会跟我一样,是早上睡过头了呢?”
小陆:“……”
沉默了一下,小陆才捂着嘴笑起来:“老板,陈总言谈举止看起来都是个十分规矩的人,我感觉睡懒觉这三个字怎么都跟他扯不上关系。”
“……那看我就有关系了?”
“哈哈哈……老板,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
沈晚月摇了摇头,转而继续看向了手机。
陈总的头像是一片带着云彩的远景图片,至于名字,直接就是他本人的真名,朋友圈也十分干净,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开过。
“真是个无趣的人。”
沈晚月这样想着,转而放下手机,把头埋进了酒店的床上。
酒店、公寓,这两处是她毕业后住的最多的地方。
可这两处除了一个能平时放东西当仓库外,对沈晚月而言没有任何的不同。
都是一样的吃外卖,都是一样的安静。
“叮——”的一声。
手机忽然响了,沈晚月猛地一惊,手机一不小心冲着脑袋就砸了下来。
倒是没有感觉到疼。
沈晚月重新拿起手机。
陈勋庭:【我向来守时,可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多睡了几个小时。沈总,我再跟你赔个不是,往后有生意了,我们多合作。】
这人聊天……真是连标点符号都这么的规整。
沈晚月心里吐槽着,手指也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小小小沈:【没关系,我看新闻说最近有什么地磁暴,可能受这个影响,我今天上午……也是睡过头了,哈哈哈】
陈勋庭:【那还是真是巧。】
小小小沈:【嗯嗯】
‘嗯嗯’果然是终结聊天的神级回复,沈晚月发过去后,很快那边没有了消息。
可要让沈晚月回别的,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要是把那个不知道真假的梦境说出来,还不得吓这位陈总一跳啊。
小小小沈:【陈总,有些晚了,你早点休息】
陈勋庭:【好,晚安。】
小小小沈:【微笑微笑】
这下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沈晚月躺在床上,却无心去做其他事情。
短视频刷一会儿就烦了,小说也没心情去看,电视剧综艺只觉得吵闹……
就这么翻来翻去到凌晨,她一双眼睛仍旧瞪得像铜铃。
睡不着,一点困意都没有。
“叮——”的一声,微信又响了。
沈晚月手指也正犹豫着往微信上点,打开一看,果然是他。
陈勋庭:【你……休息了吗?】
小小小沈:【没有。】
陈勋庭:【回复的这么快,看来还很精神。】
小小小沈:【哈哈,猜对了,一点困意没有。】
两个人莫名的又聊了起来。
陈总说他平时是不聊天的,沈晚月也说她也差不多,陈总又说他总觉得沈晚月很眼熟,沈晚月也说她也一样。
其实沈晚月还是含蓄了一些。
何止是眼熟,梦里俩人都睡一块儿去了吧。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相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吃个早饭。
陈勋庭家就在沪市,他开了车一早就到了酒店楼下等着沈晚月。
“我还有些困,陈总……”
“很快就到,你眯着眼睛在后面睡会儿。”
沈晚月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后座,忽然问道:“差点忘了问,陈总家里……”
“我没结婚。”
陈勋庭抢着开了口,语气淡淡,“也没有对象。”
“噢噢噢噢……”
沈晚月歪着脑袋在后面闭上了眼睛,只是仔细看看,能发现她正抿着嘴露出了几分笑意。
一路无话,但也就十分钟左右。
“这家小馄饨开了二十多年了,算是特色,还上过电视台的美食推荐,你来尝尝。”
沈晚月安静的点点头,等饭来了,小口小口但又很快的炫完了一碗小馄饨,半个粢饭团,半个烤鸡排。
如果对面真是个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沈晚月也会收敛些。
可下意识的,她就是会把眼前人当做那个‘陈勋庭’。
管他呢,反正长一个样,她大不了再试一试谈个恋爱玩玩看。
等吃完了饭,沈晚月起身时,不小心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空调柜机,一脑袋便撞了过去。
陈勋庭紧张的连忙过来看,可沈晚月自己除了听见一声巨响后,愣是没觉得疼。
疼?!
对啊,从昨天开始,她似乎不管做什么都不觉得会疼。
或许……
沈晚月猛地回神,“也许这里才是梦?”
眼前的陈勋庭明显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梦?沈……晚月,你没事吧。”
沈晚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亮晶晶的,“勋庭,我们在梦里,你在我梦里,难怪这次我不觉得难受想着急醒过来呢。”
“……???”
陈勋庭愣神工夫,两个人肌肤相触,温温热热的感觉让她们同时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
卧室里,电风扇页子还在哗啦啦的响着。
沈晚月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身侧的陈勋庭也醒了过来。
“晚月……我怎么好像梦见你了?”
沈晚月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拉开台灯,眼神里带着笑意挽住了男人的脖子。
“陈勋庭,你还记得吗?梦里,那是我来的地方,之前我说这件事要等等再跟你讲,现在我就告诉你,好吗?”
她再也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内心浓烈的眷恋与爱意。
当陈勋庭出现的那一刻,心中前所未有的安稳是在梦里都那样深刻的。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沈晚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心里压着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陈勋庭情绪比沈晚月要稳定许多,他抬头轻轻擦拭去爱人头顶细细的一点薄汗,轻轻吻了吻沈晚月的唇角。
“你说,我听着。”
故事太长,沈晚月挑拣了重要的来说,深更半夜,夫妻俩相挽着手聊到了天蒙蒙亮。
听完以后,陈勋庭并没有沈晚月想的会有多么的震惊,反而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晚月,我信你,而且……我想是上天注定的我们要相遇相爱,所以刚才我居然跟你做了几乎同样的梦,只不过梦里的我变作了另一个我,但仍旧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眷恋。”
“果然是这样。”
沈晚月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亮晶晶的,“可不管怎么样,陈勋庭,我依然感谢你能这么快理解我。”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些。
“我爱你,晚月,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我都爱。”
因为‘爱’这个事情,也是沈晚月出现才带给他的。
还有些时间,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沈晚月便打着哈欠再补了个觉。
这一觉睡的异常安稳。
醒来时,陈勋庭早已经起了床。
“文杰煮了粥,晚月,你吃完早饭,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陈勋庭一边走进来一边道。
沈晚月伸了个懒腰点点头,“直接说嘛。”
陈勋庭打量着沈晚月明显好了很多的脸色,“睡得怎么样?”
“什么梦都没有了,勋庭,我想之前做梦就是有事在心里困扰着,以后应该就没事了。”
陈勋庭松了口气,神态放松了许多,“那既然这样,出去玩我也放心一些。”
“玩?”
“嗯,我想提前把年假修了,咱们两个去南边度假几天,这样也能帮助你放松心情。”
沈晚月还洗着脸呢,闻言直接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惊喜又兴奋,“我们公司也没事儿,要不……”
陈勋庭满脸宠溺的点点头,“你只要同意,我就都可以,只是就怕你担心孩子们。”
沈晚月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看了眼桌上的早饭,委婉的笑了出来。
“有阿姨在,文杰如今也懂事了,孩子们夏令营也还有五天才回来,实在不行,我把立民喊过来照顾两天……”
“咳咳咳!总之——”
沈晚月眉眼弯弯,笑的露出一排贝齿,“陈勋庭,我同意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度假!”-
两天后傍晚。
沈立民看着同样一脸怨气的陈文杰噗嗤笑了出来。
“你小子气也没用,咱们俩就老老实实的看家照顾孩子吧。”
陈文杰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不过很快,他也笑了出来,“临走前我看我妈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这次出去放松一下,对身体也好,他们俩好着,我也就勉强答应帮忙看看小屁孩吧。”
“哈哈哈……”
沈立民感慨万千的看着陈文杰,“这话要是他们听见了,一准得感动哭了!”
“哭还是算了,哭了我爸着急死。”
“你小子,就是嘴硬。”
“哼……”
与此同时,祖国南面一片辽阔的海域上,一艘邮轮正平稳的行驶在夜色下。
一轮圆月高悬当空。
陈勋庭拿了一件披肩走到了观景甲板,从后面替沈晚月轻轻披在了身上。
“冷吗?”
沈晚月摇摇头,又看看陈勋庭的肩膀,蹭了蹭挤了过去。
“冷了我就挨你紧一些,你暖和。”
陈勋庭笑着将人揽入了怀中。
披肩上的流苏随海风扬起,在半空飘飘荡荡着,好似书写着这对夫妻间的爱意。
海上升明月,明月入我怀。
陈勋庭眼神带着浓厚的眷恋望了眼天边皎洁的圆月,片刻后,近乎虔诚的颔首,珍惜的吻在了爱人的额角。
“你弄的头顶有些痒了……”
“我轻一些。”
“就是轻才这样。”
“那重一些?”
“……”
“陈勋庭,你别闹……”
爱人之间呢喃细语,耳鬓厮磨。
带着海浪味道的风中,都像是多抹了一层蜜糖。
相爱之人间的寻常一日,于他们而言,便已胜过了世间万千。
——the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