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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21章有我在,你哪都去不了……

    段焉的杀意来自之前薛天守说的那番话。

    如果他人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她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被他卡脖子离不开圣陨的事?

    薛天守呈现出了杀意是因为,他意识到段焉在想什么,她想要他的命。至少在这一刻,她认认真真地想过。

    薛天守从来没觉过自己这么可笑过,他还以为一个多月的倾心教授,融洽相处,她与他一样是能感受到这种改变的。

    不想xima基因是真强大,薛天守再一次意识到下等种的卑劣与狠毒。

    他告诫自己,想要治服这样的,你得比她还狠才行。

    杀意转变成恨意,他怎么会舍得她死。

    他要把这个狠毒的人压在身下,看她哭泣,听她求饶……

    薛天守扭曲的玉望,深藏的劣根性被完全地激发出来。

    他收敛着情绪,两人之间的惊心动魄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往段焉的方向又进一步,如常地,坚定地朝她伸出手来。

    几乎是同时,薛天守那边的吊钩彻底脱落,他的引力服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救了他一下,没有立时把他抛出去。

    但也只有两秒。段焉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她奋力一蹬,拉住了薛天守。这时的薛天守已开始向下坠落,她也感受到了薛天守的处境。

    星外初层的摧毁能力竟如此强大,强大到段焉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她没有任这种感觉扩大,她战胜着恐惧,死死地拉着薛天守没有松开。薛天守抬头,需要仰望才能看到她,看清当下的情况。

    她在坚持,在努力把备用钩索挂到他身上。

    薛天守没有坐以待毙,他的力量超乎常人,他用尽全力,手臂与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终于反手抓住了她。

    之后就是一气呵成,一递一握,快速挂索。段焉启动吊钩,两个人被拉了回去。

    段焉与薛天守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需要马上撤回到飞速仪上。

    在这里连走路都要费上十倍的力气,他们好不容易穿过只剩下半截身的机甲舰,来到连接处。却发现,因为刚才自爆的巨大震动,连接口脱落了。

    脱离了控制的飞速仪,像这具机甲舰一样,漂浮着。

    现在它还很悠闲,没有飘远,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如果越离越远,他们就暂时回不去了,等待救援需要时间,现在情况不明,并不能排除机甲舰再次自曝的可能。

    甚至薛天守觉得,以他对这具机甲的短暂了解,其程序的设立者极端又偏激,无法预估之后的走向。

    薛天守的感觉是对的,就在他试图打开飞速仪的脑链时,自曝又开始了。

    他的引力服被飞溅的机甲残身划破,划得很深,引力服不仅无法复原,他的腹部也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看着同样被冲击出去的段焉,躺在离他不远的一角。他把手捂在伤口上,再一抬头,段焉已坐了起来,看样子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对比自己,明显她更幸运。两次自曝都没事,而他一次差点死了,一次快要死了。

    他从来不信那些神神乎乎的相生相克,但也在想,如果换个人跟他上来,结果会不会不至如此。

    薛天守查看过了,他的伤口虽深,但一时不会致命,引力服的问题才是大问题。

    他记录着时间,以现在内塌的程度与速度,最多坚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救援到不了,他唯一能做的自救是尽快连通飞速仪,指挥着它重新与机甲舰连接,他们才能逃脱。

    段焉终于一点点地挪了过来,查看薛天守的情况。

    很快她发现,薛天守怎么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他不是很强的吗,强出宇宙的那种强,到底是谁保护谁啊,谁拖谁的后腿。

    段焉一闪而过想他死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她做不到见死不救,任一条生命在她面前陨落。她研究文明,搞科研,就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好,虽她自己在圣陨活得并不好,也不曾动摇她的追求。

    薛天守皱眉,不是因为伤口,而是他好像在段焉的眼中看到了嫌弃。这可真是新鲜又新奇。

    段焉蹲下来,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带,一边给薛天守包扎,一边问:“你有预案的吧,接下来怎么办?”

    薛天守刚被划破时都没怎么疼,被段焉粗糙的包扎手法弄得,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眉头皱得更深:“没有,只能在救援赶到之前,想办法把飞速仪弄回来。”

    段焉停手抬头:“弄不回来呢?”

    她怎会不知,比起这道暂时不致死的伤口,薛天守引力服的问题更紧迫。

    “那就麻烦你把这个解开,把我推出去,不要让他们带回我的尸体。”说着,他透过被爆开的残甲缺口看着外面,“很美很安静,很好的归宿不是吗?”

    段焉没理,看眼时间问:“你的引力服能坚持多久?”

    薛天守如实告之:“最多二十分钟。”

    段焉:“那你还不赶紧接通脑链。”尽说些废话,当然后半句段焉没有说出来。

    薛天守早就按下左臂引力服上的按钮,开始试着接通,但飞速仪一直不给反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距离远了点,信号不稳定。

    在初层,眼里看到的距离是有欺骗性的。同理,飞速仪离机甲舰可能并不是他们看到的距离。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时刻显得尤其快,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薛天守的呼吸变得短促。他伤口的情况也不好,还是深了些,止血带已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段焉开始实施她早就想好的方案,她扯下引力服上的通管,放到薛天守的面罩下,薛天守缓缓地睁开了眼。

    看清段焉在做什么,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晕

    过去了。

    二十分钟极限时间内,他没有唤回飞速仪,他伤口感觉也不好,流了很多的血,这让他感到眩晕无力。

    缺氧与眩晕叠加在一起,他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是段焉把她的氧气输送给他,他才醒过来的。

    两个人并排着坐在一处,等待着救援。他们心里都做过计算,共用一个引力服,需要多长时间会耗尽里面的氧气。差不多能刚刚等到救援,前提是救援能及时到达,不出一丁点意外。

    可他们今天见识到了太多的意外,已快觉得这是常态。

    看着星外初层的奇幻美景,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薛天守想到了过去。

    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他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能者的黑羽没有出现,他的初判为正常人。

    是的,那个时候,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已开始尖锐,占大多数的普通人,不再把没有黑羽的新生儿登记为“普通”,而是特意强调了“正常”。

    只正常了三天的薛天守,出院的第二天,脖子下面,还不分明的锁骨位置上赫然出现了黑羽。

    就算是现在的薛天守,也不知道母亲是在何种心境下做出的决定。

    她首先隐瞒了他异能者的身份,然后像疯了一样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的工作就是研发消除异能者异能的消解剂,因为她知道如果让别人先研制出来,她与自己会很被动。

    因为不能让人发现他的黑羽,他总是被关在家里,没有同伴没有朋友。

    他记不住三岁那年的很多事,但唯独记得,那一天,母亲回到家中,近乎癫狂地把他拉到身边,拿出一管东西,告诉他别害怕,只要打了以后就没事了。

    那不是消解剂,那是能帮他抵消消解剂的东西。

    因为是母亲一个人偷偷试验出来的,它没有名字。从那天开始,每天他都要被注射这个无名药液。母亲说,这个叫早期干预,只有在他这个年龄才可能成功。

    其实这个时候,消解剂已被他母亲研制了出来,但为了消解剂于他无用,两年以后,在他五岁的时候,他母亲才公开她的研制成果。而这时,消解剂对他已无效。

    两年的时间,他没有一天不打那个东西,而现在他看着母亲,把他没打完的药液全部销毁掉。

    也就在这时,他的异能开始显现。

    一直以来,母亲也在疑惑,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从他第一次显现黑羽开始,五年过去了,她都没弄明白。

    揭晓答案的过程是,他终于反抗了母亲一次,把他不想吃的东西夹了回去,然后在母亲再次夹过来时,他对着她说了一句:“不要再夹给我。”

    然后一向强势地母亲真的没有再夹给他。

    只是,母亲看上去有些奇怪,一边行动上像对待主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应下,一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扭曲。

    以母亲丰富的经验,对异能的了解,她判断他是个意念控制类的异能者。

    这种异能者因其逆天的技能,在早年已被消灭。过程很惨烈,帝国中的无异能者,差一点在那一次的斗争中落败灭绝。

    从此,两百年来,出现的所有异能再也不见意念控制类。

    母亲的样子很吓人,她来回地走来走去,眼中盛放的光,亮得吓人。

    她冷静下来后,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他,告诉他:“宝贝,妈妈需要你做两件事,你能做到吗?”

    他坚定点头,听她说:“我要你像刚才那样对我说,‘忘记刚才的一切’。然后,把这个本子递给我,提醒我一定要打开来看。”

    那时他不懂母亲在做什么,他一一照做。

    在他说出那句“忘记刚才的一切”后,他看到母亲的表情变了,她一脸茫然,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蹲在他面前。

    他赶紧把笔记本递过去,母亲看了,而后看向他的眼睛都是红的。

    现在他知道,她是因为他能控制别人的思想、行为,还可以事后删掉他们的记忆,这种逆天的存在,而兴奋激动到眼球充血。

    五岁到七岁那两年,他开始懂事,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而这种不同,弄不好会让他受到伤害,甚至死亡。

    他不想死,所以在那两年,他努力学习母亲教给他的一切。

    她告诉他,他不可能一辈子隐藏他异能者的身份,早晚会被其他人发现。

    她还告诉他,他的异能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是让所有人惧怕的,怕到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他的程度。

    所以,她教他隐瞒与欺骗,她说:“不要让他们知道,谁都不可以知道你真实的异能是什么。你要让他们以为,你只是会读取他们的内心。”

    这种异能者五十年前出现过一个,他没被弄死,因为帝国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只要启用屏蔽就好。

    当然这种屏蔽器并不是处处可见,但上位者能轻松拥有就好,他们不会在乎平民的心事被听取了去。

    所以母亲让他冒充同属意念类的读心异能者。

    两年里,她一直在教他,摸拟演练各种情况。终于,在他可以熟练掌握,随意转换后,母亲送他去上了学。

    刚刚好的适龄年纪,他去了学校。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在学校里,他很自然地被同学发现了他的黑羽,就好像他的黑羽是刚刚长出来一样,他们认为他是个迟现者。

    迟现者指的是,黑羽在三岁之后才冒出来的异能者。至此,他异能者的身份暴露出来。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母亲大公无私地把他交了出去。他们发现他没有显性的异能后,开始怀疑,他是个意念类,于是按程序给他使用消解剂。

    发现消解剂对他无效后,他们慌了。

    他们把他关进实验室,他表现出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表现,他不配合,他害怕,他要妈妈。

    他们没有办法,把母亲叫了过来。当他看到母亲时,他们都知道,第二阶段的计划开始了。

    他在母亲的劝导下,终于肯显现异能给他们看。

    他随便指了一个工作人员,用意念控制他,对他说:“他想去卫生间,但他想留下来看结果,所以忍着,但他快要憋不住了。”

    在众人眼里,他是使用了读心术,说出了他听到的别人的心声,但真实情况是,他用意念操控了那名工作人员去了卫生间,比什么读心术更简单直接,当然也更恐怖。

    只是一个读心术,他们都容不下他。

    母亲与他对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是有人主张对他进行人道毁灭。

    说得多好听啊,都要毁灭了,还加什么人道。

    唯一的变数就是他没想到,楼克的父母会站出来帮他。因为保他,他们被实验室除名,去到下级部门做起了普通研究员。

    其实不用的,他只是在等待时机,时机到了,他就会操控参与实验的所有人放他出去,然后再修正他们的记忆。

    但他知楼教授与苏教授的恩,一直记着他们的这份情。只因当年虽无危险,但天天被灌药被注射,见不到母亲的日子太过艰涩,他们给了他唯一的温暖。

    这段经历,现在可以在薛天守的脑中一闪而过,但当年他是一天天熬过来的。

    幼年,童年,少年时期,他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安全感、快乐、与正常的生活,他通通是在隐忍蛰伏中度过的。

    好在,他失去的,换其它方式补给了他。

    他虽没有显性异能,像不能飞,可他的抗晕眩能力与快速恢复平衡的能力,也是逆天的存在;虽不是大力异能者,但他的力量与爆发力,就算是当年的大力者也不见得能胜过他。

    唯一被限制的是,他的异能在圣陨以外的地方无效。

    在圣陨气层外作战时,他意念操控的能力无论是对敌方还是己方都不管用。他当时只是好奇,试了一下。

    但他不觉得遗憾,他的战功,他战神的称号来得光明正大。

    不打仗时,他也从来没使用过他的

    异能,因为不需要,他至今没遇到过对手。他也不想把皇族斗垮,从帝国的利益出发,皇族与军部保持着现在的平衡是最好的。

    他离开实验室后,他一次异能都没有使用过。

    可就在刚刚,在段焉起了害他之心时,他试着用意念去操控她,还是无效,她最后拖了援手只是因为她改了主意。

    薛天守觉得他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涣散,是因为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他打起精神看了眼时间,离他们预估救援所到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说:“可以了,把通管拿走吧。”

    段焉:“救援到了吗?还是你连上了飞速仪?”

    是因为,他怕救援不能按时到,段焉引力服里的氧气撑不到最后,她可能会死在救援前夕。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手想去拿掉通管。段焉制止了他,制止一个他这样的伤员很容易。

    她说:“两分钟,两分钟以后,你若再连接不上脑链,我自己来拿。”

    这是段焉计算出来的极限时刻,再晚,就真有可能要陪着薛天守一起死了。

    她补充道:“我只敢赌这两分钟,再多是不可能了。”

    她倒直接,薛天守忍不住笑,引起段焉不满:“别笑了,浪费氧气。”

    薛天守收起笑:“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这两分钟我也不需要。”

    说完,他眼神变得凶狠。

    他把通管一拨一插,他就算伤成这样,也不是段焉随便就能阻挡的。

    紧接着他在段焉的震惊中站了起来,脱掉了引力服,朝残舰断口走去。

    他不像是没穿引力服的样子,走得很稳,呼吸也稳。

    薛天守除了站在那个断口处,什么都没做,但不一会儿,飞速仪慢慢地出现在段焉眼前。

    薛天守回头:“过来,等不到连接了,我们得想法跃过去。”

    段焉赶紧听令过来,薛天守抓着她,把两个人的吊钩索连在一起,然后盯着飞速仪的轨迹,在最合适的时机纵身一跃。

    他做到了,他们落在了飞器仪的底板上。段焉赶紧拉着薛天守进去,然后关上舱门。

    薛天守自行拿起备用引力服,第一时间穿在了身上。

    他失血的情况更严重了,白色的引力服,没一会儿就渗出了血渍。

    “我开不了了,你来。”

    来之前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她驾驶平衡保持得不好,离独力驾驶还差得远,现在的语气好像她是熟练的老手。

    段焉坐在驾驶位,扣好安全扣后,按着之前学的皮毛开始操作,没有一丝怯阵。

    “蹭”地一下,飞速仪蹿了出去。如果不是薛天守对旋转造成的眩晕无感,普通人这一下就能晕过去。

    还没来及说什么,飞速仪像个陀螺一样又转了起来。

    薛天守在旋转中得空看了段焉一眼,不仅没在她脸上看到紧张与慌乱,甚至看到了兴奋与摩拳擦掌。

    他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先是苦笑,而后是开怀地笑。

    她可真虎啊。谁家飞速仪让她开成了这样。哦,是他的。

    救援舰在快要到达救援地点时,看到了这架奇葩的飞速仪。

    他们与薛天守取得了联系,在得知他受了伤,是另一位队员在驾驶时,救援人员提出可以对飞速仪进行接驳,然后替换下这位驾驶员。

    他们真怕再这样左一下右一下,天上地下的,会加重上将大人的伤势。

    但薛天守直接给他们下达了拒绝的指令。

    就这样,他们全程提着心吊着胆地护送着这架飞速仪,离开初层,来到中层,深层,最后落地。

    平安落地后,段焉的笑容都要藏不住了,她摸着各种驾驶按扭,恋恋不舍。

    薛天守侧过头来:“过瘾了?”

    段焉如实道:“哪有,不过是浅尝。”

    “咳,咳咳,”薛天守又笑,笑得咳起来。

    飞速仪的舱门被打开,军部医师立时走上来,就在舱里给薛天守处理起伤口。

    一下子飞速仪上挤满了人,还有陆续运上来的治疗仪器,段焉赶紧腾地方,闪身下了飞速仪。

    这是他们出发的地方,有一大片空地的停机坪。双脚落地的感觉真好,平安归来的感觉真好。

    段焉不紧不慢地脱掉引力服,检查了一下手臂与双手,动了动脖子与脚踝,都好都好,有惊无险。

    她把脱下来的引力服叠好放在飞速仪的外储箱里,之后会有人来收走的。

    她最后拍了拍这件救下薛天守,立下汗马功劳的引力服,以后就再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了吧,段焉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

    这么短的时间里,薛天守的伤看着竟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上身什么都没穿,腹部与腰被止血布一圈圈地缠着,止血布的另一头斜着向上拉到肩膀,在那里又缠了一圈,她都不知道,他肩膀也受伤了。

    不过,他的恢复能力是真强,这么一会儿他就能站直走动了?这哪是人能做到的,这是只自愈能力极强的野兽。

    在段焉想这些的时候,薛天守走到她近前。

    他张开双臂,道:“庆祝一下共患难以及劫后余生。”

    段焉还未来及反应,他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强势的不容拒绝的。

    他在她耳边说:“收起你那些心思,有我在,你哪都去不了。你让我活着,就是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第22章 第22章出手

    段焉被薛天守这番话震惊到忘了挣脱。

    缓过来后,她听到“嘶”的一声,他放开她,她看到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活该,她手下没有一丝犹豫,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推开他。

    她看着他后退,他没再动作,同样看着她。

    退了五六步,段焉转身。脚下不停地回头看了薛天守一眼,他没有跟来,保持着一动不动地样子。

    段焉脚下越来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

    空旷宽广的停机坪,周围没有任何遮挡,这加深了她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同时被一股恐慌感包裹着,让她不在乎她以逃跑的姿态落到薛天守的眼里。

    逃,是任何生物在预知到危险,第一时间会做出的本能反应。

    薛天守不去管重新裂开的伤口,一直看着段焉跑出他的视线。她跑得确实不慢,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薛天守带着这种势在必得的笃定转身回去飞速仪,不急不躁。

    段焉终于跑到她认为安全的地带,她停下来,忍着摸向后腰的冲动,全程紧张地回到家中。

    她欲拉上窗帘,又觉大白天太过刻意,她去到没有窗户的卫生间,开灯关门后,小心地撩开衣服,揭开粘在后腰处的,她刻意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她趁乱之下,避开薛天守偷着带回来的。

    第一次机甲舰自曝前,她收集资料时看到了这个芯片,她本想像收集文字资料一样地把它收好,但下一秒机甲舰就自爆了。

    刹那间,她丢下资料把这个芯片抢在手里,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第二次自爆她被震了出去,混乱中,她把这小东西藏在了引力服的内侧。这一次又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这么做了。

    刚才她脱掉引力服,把它叠好,郑重的亲手放到飞速仪的外储箱里时,她把芯片取出,用引力服上的胶条粘在了自己的后腰处。

    做完这些,她一点都不敢耽搁,准备快速离开的时候,薛天守叫住了她。

    她被吓到,心跳加速,她还不能让他看出她的心虚与紧张,她本来做得很好。但当薛天守抱她,手掌在她后背动了一下时,她以为被他发现了。

    直到听到他那番话,她有理由推开他,然后跑开逃走。

    现在,黑色的小小一片躺在她掌心,她拿出米教授破例给她调用的个人转码器,把芯片放进去。

    她盘着双腿坐在马桶盖上,手下快速地操作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整三个小时,段焉都没有出来。

    取出芯片,销毁转码痕迹后,段焉把看到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能这么快地破译出来,还要得益于她在机密组时

    ,与其他组员已找出这种文字与数字的规律与逻辑。

    外来机甲舰已毁,军部无法得知此次事件对帝国来说是否存在危险,危险等级如何。

    她刚看到的内容,虽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但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让军部对可能的敌人有所了解,横向对比科技参数,以此评估出对方的实力,提前做准备。

    这是一份有价值的情报,至于这份价值能不能成为她手中的筹码,还要在未来的某天由薛天守来衡量。

    段焉把芯片就地藏在了卫生间,然后发现腿麻了。

    她洗了澡,这才发现身上有很多淤青,那种情况下,能这样已经很好了,确实该庆祝一下劫后余生。

    段焉洗好后,穿上衣服,裹好吹得半干的头发,走去街上。

    门口响起熟悉的“欢迎光临”,段焉找到她习惯的坐置坐下,这是她常来的一间个人风格十分浓郁的小酒馆。

    酒保与她都熟了,不用她说,就把酒上了来。段焉不知自己的酒量如何,因为她很自制,每次都只喝一小杯,固定的量。

    难得的放松时刻,段焉向右边窗户看去,可以看到落日与街上忙忙碌碌的行人,向左看去是酒馆里的大屏幕。

    入口了半杯酒后,屏幕上开始插播实时新闻。

    第一条就是上将执行高难度任务遇险,但已平安归来。段焉感叹这机密任务的解密速度真快,这么快就报道了出来,而她在这则新闻里是被一句带过的随行队员。

    挺好,真把她报道出来,肯定会引起极端族阶拥护者的抗议与攻击。

    她把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正准备结账时,屏幕里开始播放第二条新闻,被采访者吸引了段焉全部的注意力。

    楼克有些兴奋地对着话筒道:“是的,终试已通过,星轨已完全具备启航的条件,第一个目标是太阳系行星里的一颗远古星球。”

    星轨要被开启了,要去往她向往的乐园。

    段焉高兴,是真高兴,她好想再喝一杯,但她还是控制住了。

    段焉从小到大没有亲人支持兜底,没有能被星律保护的出身,她必须时刻保持自控与自律,这是她在圣陨的生存法则,与楼克在一起时都没有松懈过。

    回去的路上,段焉时而亢奋时而低落,她祈祷能不能让她打个时间差,在薛天守还没彻底把目光,放在她这个蝼蚁身上时,她的申请能够快点批下来。

    这一宿她睡得很不好,做的梦都是反复要进文资院大楼而进不去的内容,她手中拿着的是她提交外派申请的资料。

    梦中总有事情打断她,她绕来绕去找不到进入大楼的路。

    薛天守这边,也没有睡好,他也做梦了。

    他梦到了段焉要杀他,准确的说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梦中并没有重演机甲舰上的一幕,而是换了场景。在她的那个房子楼下,他看到少帝走了进去。他随即跟上,门没锁,他拧开进屋。

    他们在拥抱,像白日里他对她做的那样。

    薛天守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他大怒,想要把眼前的两个人都毁了。

    他先对少帝出手,不想这竟是个陷阱,少帝早有准备,薛天守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朝段焉看去,她一脸早知如此的样子,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她还是想要他死。

    薛天守使用了异能,他用精神力操控着少帝,看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拿着刀一点点地划开了自己的脖子,少帝倒地抽搐,一会儿就不动了。

    然后轮到段焉,他的精神力顶到爆棚,语气阴恻恻地:“过来。”

    太过强大的意念,对于被精神控制的一方过于刺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从骨子里冒出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控制不住的。

    蚀骨吞心,只想认主,卑微地伏在操控者的脚下,表达着绝对地服从。

    所以,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段焉就在这种毁天灭地的精神力之下,跪到他的脚下。

    梦里是不讲逻辑的,少帝的尸身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地上连血都没有,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薛天守的怒气消了一些,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悠闲,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屋里阳光明媚,微风几许,环境让人放松,感到舒服。

    薛天守低头俯视段焉,知道他可以在这间房里,对她做任何事。

    满满的什么,在心里炸开,是恶劣的因子。

    她很听话,很乖。只有一点他不满意,她看他时眼中的畏惧。

    他接受她的畏惧,那是使用异能带来的必然结果,但不能只有畏惧。

    他喜欢的是,依恋崇拜中带着一点点的惧。看着曾经鲜活大胆的她,终于肯屈服,讨好他攀附他,会是何等的惬意。

    他声音喑哑:“记住,从今往后,我将是你的信仰,你的一切,你的主人。”

    她的眼神变了,慢慢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曾经她给楼克与别人的目光他也拥有了,而且比那些更纯,更诚,更沉沦。

    早上醒来,薛天守没像往常那样,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起床下地,他在回味着什么。

    只不过是晚了一分钟,他还是没有赖床的习惯。

    下地后摇了铃,唤侍仆进来把昨天刚换的,他用惯的清一色蓝色布单撤了下去。

    做这项工作的侍仆是个新面孔,薛天守看到他棕色的眸子时,就知道这是仆役长听了他的话,新招来的侍仆。

    不过是一眼,那棕色瞳孔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薛天守不禁联想起梦中的那双眸子。

    她的眼泪可真多,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泪水,流不完似的。明明他记忆里,只见过一次她落泪,是他踩折她手骨那次。

    可能是手骨断裂太疼了吧,流的是一些生理泪水。

    她的表情可是没有一点痛苦委屈的样子,犟得很。

    梦里的,算是第二次见到她哭,虽不是现实却深入人心,不过是看到了一双同样的棕瞳,他就被影响了。

    薛天守洗漱好后,坐到餐桌前准备吃早餐,奥朗把他交待过的紧急事项放在了他的面前。

    段焉的祈祷落了空,薛天守在军医师还在给他处理伤口时,就对赶过来的奥朗下了令,从那一刻开始,密切关注段焉的一切。

    放在他面前的,是段焉手写的外派申请的复印件。奥朗的执行力一向很强,恐怕原件现在还没到米教授的桌上,薛天守就先看到了。

    他倒是第一次认真看她写的字,以前只见到过她写写画画的那些外星文字,写得好与不好没有太大的直观感受。

    现在看着这份复印件,有种字要跃出来的感觉。张扬霸气,一点都不像出自女孩子的手。

    薛天守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面容平静。

    待他吃完,拿起身旁的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对奥朗说:“让她老师拿这个回她。”

    奥朗收起来,刚要走,薛天守又说:“对老教授讲话软和些,都是帝国的栋梁,岁数大了受不得气。还有,如果米教授问原因,你直接告诉他,下等种永不外派。”

    第23章 第23章等她上门

    薛天守心里有火,明明跟她说了不要动歪心思,但她偏不听。

    星轨的消息刚出,她就如此迅速地行动了,倒是符合她一贯的毛病,她与楼克在一起的那些年,对他的命令也是选择性执行。

    其实这事很简单,他不过是临时起意,想在身边养个小玩意儿,只要把人叫过来,像梦里那样,稍微使下异能,一点点精神力就能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比忠犬都听话。

    但他不想这样,这样不够。

    行尸走肉有什么意思,征服、驯服的过程才带劲,他很期待她在这个过程中的表现。

    再者,他从实验室出来,没使过一次异能,无论是对外敌还是内敌,一个下等种还没有资格让

    他破例。

    薛天守感概,他怎么早没发现,平淡生活中还能发掘出新的乐趣,一些下等种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开始有些理解那些豢养下等种的贵人们了。

    与此同时,段焉正把申请双手呈着,放到米教授的桌上。

    米教授以为段焉是又有了什么新发现,要来与他探讨,不想是一份外派申请。

    “星轨?第一次启用,有一定危险的。”米教授客观说道。

    段焉表示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她对这种危险有了解。

    米教授看着爱徒眼里的认真与希冀,也明白她为什么想要这个外派机会,她这样的棕瞳在圣陨活得是艰难了一些。

    如果不是他惜才,为她据理力争,且在文资院还有些威望与权力,段焉现在还在做着打扫清洁的工作。

    可是,等他退休了呢,她会不会被打回原形?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只靠工作能力与科研情怀就能逃避的。

    米教授久久沉默后,点了头:“我会给你通过,但只有我的通过不行,还要上报总院,拿到总院院长的签字,你才可以登上星轨。”

    段焉对米教授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不光是知遇之恩,还有理解与成全。

    她只汇成一句:“谢谢老师。”

    奥朗来的时候,段焉已不在米教授这里。奥朗副将的级别,是可以直通文资院,直接来见米教授的。

    上将虽说让他说话软和些,但做的事可一点不和缓。

    明摆拿着段焉手写的复印件,贯穿整张纸的,红色的大大的一个叉,就这么摆在了米教授面前。

    米教授楞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刚刚收下的申请会出现在奥朗副将的手上,为什么成了一张被污损的废纸?

    米教授终于看清,这不是原件,他忍着把原件拿出来对比的冲动,抬眼看着奥朗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奥朗:“是上将的意思,他新下的军令,下等种永不外派。”

    米教授心里一沉,试图争取:“可文资院不归军部管,从来没有接受过军令。”

    奥朗面无表情:“这也不是您说了算的,您要不要问问总院的意思。”

    米教授不问用,军部若认真了,谁都会跪。

    “上将还说了什么?”

    “没了。还望您能及时把这个交给段研究员。”

    在米教授把结果告诉段焉之前,楼克来到了文资院,他也是来找米教授的。

    他作为星轨的主要研发人员,对第一批坐上星轨的人选拥有推荐权。

    他昨天与段焉联系过,最后又问了她一遍,是否还想要被外派,并把其中的危险说给她,得到段焉肯定的回答后,他写下了这封推荐信,一早送了过来。

    米教授叹气,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段焉本来可以实现愿望的,现在在一纸军令都没有,只是上将口头一说的情况下,普通人的梦想就被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米教授想起,楼克与上将大人是有些交情的,也许能帮段焉求求情呢?于是,米教授把刚才奥朗副将的传令告诉了楼克。

    楼克很惊讶。在薛天守给他安排了那么多的相亲后,他也彻底明白过来,天哥从一开始就不满意他与焉焉交往。

    如今,他们分开了,天哥不是应该,乐于见到有可能继续乱他心弦的焉焉,离得远远的,最好他们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相见的好。

    无论天哥是出于什么考量,做出末等族永不外派的决定,他都要亲自去问一问,帮焉焉争取一下。

    米教授见楼克打算过问,他暂且决定,先不把那封红叉打得触目惊心的驳回拿给段焉。再等等看。

    楼克是三天后才见到薛天守的,这在以往没发生过,除非薛天守是在外面打仗,否则,只要楼克找,总能第一时间与薛天守取得联系。

    事关段焉,楼克本来就急,迟迟联系不到薛天守本人,他快要把奥朗的通讯打爆了。

    但他只能联系到奥朗这一层,然后就没有了回音,他问过为什么天哥还没回他,奥朗只说上将忙,再问,他就开始绕圈子。

    楼克不是三岁小孩,他意识到什么,最后对奥朗说:“麻烦告诉天哥,我在家里等他,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

    就算楼克与薛天守是亲兄弟,英山公馆没有主人的允许,楼克也不能随意进去,这是对帝国最高将领启动的保护程序。

    虽然薛天守并不需要,但他也不会去改变这个规定,因为除了他,军部还有分散在各区的高级将领,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所有进到公馆的人,都要走这个被允许进入的流程。

    这些年来,楼克只要打声招呼,薛天守就让他过去。这让楼克快要把这个规矩忘了,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薛天守听着奥朗的原话叙述,他没说话。

    过会儿,他叹口气。他可以不让楼克进英山公馆,但他不能在楼克需要他的时候不回家。

    薛天守自己的家,在他七岁那年就等同于没了。后来他还没从实验室出来时,他的母亲也没了,他彻底没家了。

    之后,他被一直帮助他、救他的楼木图与苏菇带回了家。虽没走领养手续,但他们和楼克把他当亲人一样对待。

    这一家人都很善良。薛天守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他一直在保护着那个家的内核,保护着楼克的纯真。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待楼克,这孩子倒是成长了,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一句回家,薛天守拒绝不了。

    楼克听到开门声,脸上露出了笑容,天哥还是他的天哥,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家人。

    天哥可能会对他有不满,但他还认这个家,还认他这个弟弟。

    薛天守把钥匙挂在鞋柜的上面,这是一直以来生活在这里的习惯。

    之后他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他的拖鞋换上,动作非常自然,就好像他还住在这里,从来没搬走一样。

    楼克出现在玄关,手里拿着铁铲:“哥,你来了。你去洗手,饭马上好。”

    薛天守不饿,他习惯的用餐时间还没到。但他挺新鲜楼克居然会做饭了,那倒是要尝一尝。

    他洗手后坐下,楼克把菜摆了上来。

    卖相还行,薛天守先夸了一句,然后夹起来吃了一口,味道中规中矩,能吃,他接着夸。

    饭桌上气氛还不错,楼克说着自己的工作,只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星轨上去。

    薛天守看他一眼,放下筷子道:“恭喜你。”

    楼克也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说:“我推荐了焉焉成为第一批上星轨的人,但听说,哥你下了新令,不许末等族外派了,是吗?”

    薛天守拿起旁边的餐巾纸,擦了擦手。

    漫不经心地抬头,目光扫向楼克:“谁告诉你的?她吗?”

    楼克有些心急:“可为什么呀,她的工作能力比文资院的很多人都强,公平竞争的话,也该是她去。”

    薛天守目光沉了:“我在问你,是她告诉你的吗?”

    楼克这才意识到,天哥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执着。

    他想到什么,怕薛天守误会他与焉焉藕断丝连,马上否认道:“不是,是米教授告诉我的。”

    又想着不能把米教授给卖了,补充道:“他说推荐信不用了,奥朗副将传了你的令,段焉作为末等族被卡死在条件外了。”

    薛天守眼中的暗沉并没有淡去:“所以,你想给她求情?”

    楼克:“她是真的优秀,很适合这次的外派工作。而且她这一去,没个几年回不来,我也能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楼克为了帮段焉,甚至不惜主动撕开他还没有忘记段焉的心思。

    薛天守暗嗤,刚觉得他长进了一些,不想还是这么幼稚。

    但,尽管楼克的行为很幼稚,他还是很介意楼克对段焉的这份心,介意有男人为她这么奔走。

    他声音更沉了些,微怵着眉道:“她自己怎么不来求,这到底

    是谁的事?你的吗。”

    楼克摇头,薛天守继续说:“你们都分开了,她还要利用你吗?”

    “不!她没有,她不知道我来,”

    薛天守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着:“是谁的事就让谁来,你不是说她很优秀很合适吗,那就不要当缩头乌龟躲在后面,让别人来替她出头。”

    说完薛天守站起来:“我还有事,最近是真的忙,走先了。”

    楼克跟在他身后到玄关,纠结了半天,没敢再多说一句,他察觉到薛天守有些不高兴,怕弄巧成拙,再给段焉找了麻烦。

    且他刚才听天哥的意思,事情好像并非没有转机。天哥是不是在提醒他,焉焉可以有理有据的自己去争取。

    第二天,楼克又去了文资院,星轨启程的日期定了下来,留给定下外派人员的时间不多了。

    楼克与米教授简单沟通了后,米教授叫来了段焉。

    这时离她递上申请的时间已过去了四天。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楼克,他们都在惦记着彼此,互相打量着,眼中有热忱。

    米教授拿出那张复印件,递给段焉。段焉在震惊中,慢慢地消化着这件事。

    她震惊薛天守怎么会有她手写申请的复印件,震惊他动作之快。悬着心一下子就掉了下去,薛天守那天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时间吗?我们谈谈。”楼克忽然道。

    他们来到天台,楼克鼓励她不要放弃,可以去试试找下薛天守。

    段焉认为没有用,但楼克把薛天守对他说的那番话说给了段焉。

    段焉沉默了,就连她都觉得,楼克理解得没错。好像她拿出诚恳的态度,努力去争取,事情就还有转机。

    “试一试啊,试一试,焉焉。”

    伴随着楼克的劝导,段焉也在心里对自己说:要不试一试?大人物做事不可预判,不可琢磨,喜怒无常。薛天守也是大人物。

    最终,段焉下了决心,拿出她藏起来的筹码,为自己争取一次,失败了也不留遗憾。

    段焉选好时间,找出奥朗的号码,按了连通。奥朗很快接通,段焉说明意图,她想见上将一面。

    第24章 第24章拒绝

    奥朗只公事化的说了一句“我会帮你预约”就挂了段焉的来电。

    虽然这是上将交待的,但奥朗还是觉得有一丝解气,以前她也这样挂过一次他。

    奥朗为人不刻薄,也不是不能受气,但受下等种的气,他不习惯,不能忍。

    段焉放下没了声音的通讯器,立时把日历打开。

    楼克说,截止到十号,外派名单会确定下来并封存,无特殊情况不得修改。

    今天是一号,时间紧迫。

    段焉在本月九号设了个闹钟提醒,如果这时候她还约不到时间,那就不用约,不用去了。

    两天过去了,三号,段焉又联系了奥朗,奥朗还是那份说辞。

    段焉看着日历在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薛天守真的忙,没工夫搭理她,一种是成心晾着她,磨她的性子,看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会继续,她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没有半途而废放弃过。她因此做成了很多事,也让那些没成的,日后想起来没有遗憾。

    五号,段焉第三次联系奥朗,这次奥朗的说辞变了:“如果你的事情真的很紧急,你可以直接联系上将。他的号码是……”

    段焉有些纠结,或者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个号码后面,是无底黑洞,掉下去就出不来了。

    这种主观感受一闪即逝,看得见的正事更重要。

    段焉看着号码按了下去……接通了。

    薛天守没有废话,约见过程十分顺利,转天,她就被仆役长领进了公馆大厅。

    还有四天,名单就要定下来了,但于段焉,只有三天,楼克只能帮她拖到截止日期的前一天。

    段焉跟着仆役长继续向前走,他们上了三楼,在一扇门前停下。仆役长一只手虚掩在身前,一只伸出去:“请。”

    她来英山公馆已有几次,但三楼这里,还是头一次。

    她自己开了门走进去,是间书房,分里外间,外间摆着沙发,里间是满满两面墙的书架以及一张书桌,薛天守坐在书桌后面。

    段焉走近,打招呼:“上将。”

    薛天守:“坐。”

    他的对面,书桌的另一侧摆着一张椅子。

    段焉坐下发现,除却环境不同,这种位置关系,与他们在审讯室时差不多。

    隔空的,对立的。

    薛天守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后,我有个战区会议要开。”

    段焉:“够用了,我会尽快说完。”

    薛天守笑了一下:“我也觉得二十分钟足够我们把事情谈完。”

    段焉眨了眨眼,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上划过。她赶紧集中精神,不能在这时闪神,她需要在二十分钟之内尽力说服他。

    “我想争取星轨外派的机会,楼克给了我推荐位,米教授愿意给我写保信,我不会不回来的。”

    段焉本来也没想着第一次外派就不回来,四十年前那位前辈的经历并不好复制,她也不想在别的星球一辈子东躲西藏。

    她只是想要先迈出去,见识的多了,才能发现、抓住更多的机会。

    薛天守说,四十年前的外逃事件,让帝国颜面扫地,她得让他明白,她不是身无牵挂,能扔下一切走掉的,她不可能害了曾经的爱人与恩师。

    薛天守倚向靠背,双手自然搭在两侧扶手上:“你可以去,但不是现在。”

    段焉眼睛亮了一下后,布上疑惑:“您的意思是?”

    薛天守:“你现在住的中南区,运南公寓,明天搬过去。”

    段焉睁圆眼睛,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不会每天都过去,去之前也不见得能通知到你,你最好时刻准候着,不要让我找不见人。你住307,最尾的那一间,我喜欢那套房子的布局。同一层其它的套房,也都是你的。”

    段焉的眼睛越瞪越圆,薛天守还在说:“你跟奥朗说个数,他会让专门负责你的人按时给你打钱。之后他会带你们见一面,以后有事去找她,不要动不动就麻烦奥朗,他是给我干正事的。”

    “等我厌了腻了,我会亲自在你的外派上签字,如果你不想回来,我还可以给你永驻外星球的权限,你可以永远合法地留在任何想呆的地方。”

    段焉本想着,争取的过程不会太容易,所以她把之前藏起来的芯片带了过来。

    这几天她重新考虑了一下芯片的作用,虽然还是拿来当筹码,但不能让薛天守觉得她是在跟他谈条件。

    他强大高傲的人格,不会被一个小小的芯片拿住,反倒有可能惹怒他。不如主动交出来,再附上破译结果,也算个小小的功劳吧。

    但现在,段焉隔着口袋感受着芯片的存在,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薛天守的意思,她做的这些准备,全都没用了。

    震惊过后,她缓了缓才开口,声音发涩:“你要我做你的,情人?”

    “情人?薛天守品咂着这两个字,无所谓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段焉语气坚决:“我不做情人,更不可能做被豢养的玩物。”

    她听出来薛天守对“情人”的定义不太认同,她替他说出他真正的意思。

    说是说了出来,但这竟然比被称为下等种还要难以接受,让她难过。

    段焉不明白,薛天守不是一直看不起她吗,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

    他还嫌她脏,跟他同一天生日,就是玷污了他,跟楼克在一起,也是玷污了楼克。

    她还是他仇人的女儿,难道这是他报复的方式?否则她实在想不出,他这是为什么。

    段焉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只有跟楼克的那一段感情经历,她其实在这方面很白目,楼克也是。

    他们的那场恋爱谈得很纯,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对男女之间情与爱的认知只停留在浅层。

    所以,段焉并不知道

    很少有男人会像楼克那样纯情,他们或多或少都和薛天守一样,有着各式各样的隐秘玉望。

    而薛天守是这里面最黑暗,最恶劣之一。

    薛天守不再倚靠着,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问:“为什么?我觉得我给出的条件并不小气,钱数你可以随意提,房子你觉得没有用,也可以折成你最后要去的星球的房产。哦对了,还有车舰,你会开吗?不会也没关系,送你去学。学会了,自己去挑,只要不是军用车舰,想买什么款式都可以。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不是原则问题,我都可以答应。”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算触及原则,也以我的原则为准,也不见得不行,只要你敢提。”

    段焉听得出来,他是真的疑惑,且在他看来,他已经足够真诚。恰恰是这种真诚,充斥着顶级的傲慢与残忍。

    段焉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薛天守口中下等种的意思。

    他可以任意地对待她,像一百年前,尊族主人对待下等族奴隶一样。

    他能用平常的语气说出侮辱她,甚至是毁掉她一生的残酷话语,足见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

    满腔的愤怒与遍体寒凉,一冷一热地冲击着段焉,她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下等种能被你看上,应该感恩戴得。”

    她的态度,已令薛天守沉了脸:“不应该吗。你当年不要脸地勾着楼克,不就是自知低贱,想要找一个靠山。被我拆穿斥责都不肯离开,是何等地恬不知耻。怎么,现在更大的靠山,更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我相信你不是在矫情装相,吊高了卖。”

    段焉告诉自己不要冲动,现实情况就是,她承担不了惹怒薛天守的后果。

    不要在意他说的话,就当是狗在叫,当务之急,是以平和的方式让他明白,她在真心地拒绝,然后平平安安地从这里走出去。

    段焉不再咬着牙,她松开然后道:“您真的误会了。我当年,是在学校被欺负得狠了,才找上楼克,但后来我对他是真心的,现在也没有变过。我其实依然可以继续抓着他不放,但他比我的私心、我的爱更重要,我选择放手。”

    薛天守双手分开,放下来,手指紧扣在扶手上,整个人是阴沉的。

    段焉:“但,当年的利用终究是不对的,所以我以后不会再起这样的歪心思,靠自己好好工作努力生活,是我现在唯一的追求。”

    “再者,我也是有自尊的,”段焉声音低了下去,“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恋爱结婚,不会去给任何人做地下,。情人,第三者的。”

    薛天守冷嗤:“你倒是想。你只在我单身的情况下,才有资格呆在我身边。若有一天我有了结婚的合适人选,会立刻让你离开。我要给我未来妻子该有的尊重与体面,不会让你污了她的眼,不会让你的存在成为她可能会被人诟病的污点。”

    “所以,你想多了,你们之间只是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而已。”

    她没想错啊,她一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豢养而已,与他一样的那些贵人们经常做的事。

    段焉终于意识到,薛天守对她起了龌龊心思,只不过她不能确定,是单纯地因为欲,还是恨她,看不惯她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折辱她,教训她?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得保证自己,今天能够全身而退。

    段焉:“我是来争取这次星轨外派机会的,现在看来是我冒昧了,我接受您下达的军令,不再肖想。其它的,是我不识抬举,同样不敢肖想。”

    说着段焉站起身来:“我以后,什么都不敢乱想了,就努力工作低调做人。二十分钟到了,我不打扰您了。”

    第25章 第25章让她除了你,无路可走……

    段焉说完,紧张地盯着薛天守看,见他虽然沉着脸,却远没到让她感到危险的程度。

    她离开椅子后退两步,给薛天守行了一礼后,不急不慢地转过身去。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下过快的心跳,朝那里走去。

    期间她没有回头,但还是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压力。不敢快了,不想慢了,后背都是僵直的。

    终于,她握住了门柄,把门打开,迈了出去。身后一直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转身,房门缓缓地被她关上,缝隙中,段焉一抬头正对上薛天守的眼,他书桌摆放的位置能看到门口。

    段焉心里一凛,下一秒就把那份映入眼中的冷冽与阴戾关在了门后。

    她不敢耽搁,依然提着一口气,电梯都没敢坐,直接朝楼梯走去。宽大的旋转楼梯似在走迷宫,转着圈地下,没有尽头似的。

    一楼,段焉见到迎上来的仆役长,她脚下没停:“我知道从哪里出去,我自己走就好。”

    说话间,她越过优雅的,一身派头的仆役长,快速朝大门走去。

    仆役长被她这么一弄,好像噎住了,楞在原地。

    段焉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要不要自己走下英山,她甚至庆幸这一路上没有碰到奥朗。她真怕坐上奥朗的车舰,会被直接送去那个什么公寓。

    她只记得一个307,薛天守说的公寓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过,想来虽然在中南区,但也是私密性很好的高档住宅。

    她听过一些八卦,说上层贵人们,特别喜欢把一些人养在中南区。所以,中南区建了一些供这些贵人们起居的豪华住宅。那片区域会被隔绝起来,私密性极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进不去。

    段焉一边下着山,一边想着这些,越想越心惊。怎么看薛天守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监狱一样的地方。

    薛天守这边,段焉之所以离开时没有看到奥朗,是因为他得了上将的指派,带了合适的人选来见上将。

    此时,人已经带到了薛天守的面前,她在做着自我介绍:“我今年三十五岁,曾经为大法官、总检、公爵都服务过,经验十分丰富……”

    薛天守:“先下去吧。”

    奥朗带人离开,再回来时他问:“是她不合适吗?”

    这位女士就是薛天守对段焉说的中间联络人。如她所说,她专门从事看管、协调贵人所养情人的工作。

    在跟段焉摊牌之前,薛天守有去了解到一些养一个下等种的具体操作。

    他得到的信息是,如果想省心,舒心,还是要找一个类似于管家一样的人,经验丰富的甚至会帮主家预判风险,解决麻烦。

    毕竟有些侍宠而娇,没有分寸的小宠们,会给主家惹麻烦甚至招祸。

    薛天守倒没有这个顾虑,他根本不在乎段焉会给他惹什么麻烦,整个圣陨就没有能让他感到麻烦的事,就算惹了天大的祸,也没有他不能解决的。

    他只是觉得,段焉不值得浪费他身边信任之人的精力,所以才让奥朗去找了这么个人来。

    本来以为今天她们能够见上一面,然后就开始上工,帮段焉搬家修整,不想人跑了,他被拒绝了。

    薛天守的心情非常不好,看到奥朗带来的人就更不好了。

    他不明白,段焉那么聪明那么现实,一心钻研向上跃迁的下等种,为什么会拒绝他。

    他复盘了刚才的那场对话,确定自己已说得非常明白,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她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就差直接跑走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摆在了薛天守的面前,她不想跟他。目标从楼克换成了他,她不愿意。

    薛天守挥手让奥朗出去,奥朗最后问道:“那,这人还留吗?”说的是那位“专业人士”。

    薛天守:“留下,让她去那边候着。”

    那边指的是运福公寓,奥朗去办了。

    奥朗走后,薛天守静,。坐了好久,原先定下的军区会议也被他延时了。

    他转了椅子

    看向落地窗外,阳光透过参天古树的枝繁叶茂照到他身上、脸上。但这抹暖色一点用都没有,驱不散薛天守脸上的阴沉与浑身散发出的冷戾。

    他很愤怒,好久没有人给他受这么大的气了。他只是没有发作,忍着暴戾把她放走了。

    她很得意吧,她是不是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就让她这样认为吧,她得意不了几天的。

    在薛天守这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要做成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段焉没有得意,只心有余悸,回到家都不踏实,但她确实认为这件事结束了。

    薛天守那样高傲自负的人,被她这样的下等种拒绝,肯定不会再沾惹她,若是从今往后与这位上将大人再无瓜葛,那就再好不过了。

    军区会议到晚间才结束,正事说完,南部战区的统帅单独与上将汇报了一件事。

    他的下属与皇家兵队发生了点小摩擦,本来在他看来,事情不大,但兰爵好像有些不依不饶。

    他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私下找过兰爵,但对方都没有理他,他想是因为自己级别不够,所以特意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上将。

    薛天守听后告诉属下,他会处理。

    薛天守直接连通了荪江兰的私人通讯。

    荪江兰接后:“上将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天守直言南部统帅所提问题,兰爵等的就是他来过问此事。

    荪江兰这人护犊子,自己的人一点亏都不能吃。薛天守听了经过,明白了他的意思,表示会给他一个公平的结果。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荪江兰的目的达成,正要礼貌地结束通话,就听薛天守话锋一转:“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请教。”

    这可真是新鲜,薛天守这样的人,会向他请教问题,还是私人的,荪江兰被吊足了胃口。

    “上将您说,我听着呢。”荪江兰没想到,薛天守直接问起他的私人问题,问起了他的夫人。

    他问他当初是怎么把人困在身边的,直接限制人身自由吗?

    这段经历偏偏是荪江兰最不想提起的,他忍着不悦,从薛天守的问题中品出了点什么。

    他故意刺他:“怎么,您这是看上了谁,被讨厌被拒绝了吗?若是我没猜错,对方还是个在您看来手拿把掐的位卑之人。”

    薛天守是真心请教,忍了:“办法?”

    荪江兰严肃了一些,忽然而起的共情,让他说道:“跟我当初真是一模一样,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是什么?”

    “拿出诚意来告诉她,你欣赏她,喜欢她,被她的外在美貌与内在魅力吸引,征服,在结婚的前提下,真心求交往。”

    薛天守冷冷道:“换一个。”

    荪江兰了然,就知道他做不到,当年的自己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吗。也好,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怎好就他一人品尝。

    他换了副面孔,语气也不再严肃,显得有些阴恻恻:“那就走我的老路,很简单,让她除了你,无路可走。”

    “打扰。”薛天守挂断。

    与他想的差不多,让她只剩下,到他身边来这一个选项就好。

    于他来说真的是很简单。

    星轨外派名单最终确定了下来,段焉从米教授那里,拿回了最初递上去的那份申请。

    她最后看了一眼怀揣希望与诚意,一笔一划手写的梦想,然后收了起来,她暂时放弃了。

    不要紧,段焉告诉自己,她还年轻,她还在长本领。她有恩师,有不错的同事,有喜欢的工作,她的未来可期。

    走在文资院的大楼里,段焉忽然发现她好喜欢这里,好喜欢这份工作,连空气里纸质资料特有的味道,都那么好闻。

    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不再低落。可能每一个末等族天生都更乐观更坚毅一些,否则在经久岁月的压迫中,早就疯掉死掉,灭绝掉了。

    从小没有父亲,死了母亲,失了哥哥的段焉,是这里的佼佼者。

    这一次,没有任何功利心,没有任何目的,段焉真真正正地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

    她每天过得很充实,很规律,她发现她更适合过这样的生活,连米教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都拒绝了。

    米教授被拒绝了一次并不放弃,虽现在末等族不能与其他三族通婚了,但末等族里也不乏像段焉这样优秀的人。

    米教授打算介绍给段焉的这个年轻人,是给他老邻居家修智脑的。

    这位老邻居也是他的老朋友,按这位老朋友的说法,那孩子虽是末等族,但聪明勤奋,不卑不亢自尊自爱,虽有点小个性小脾气,但底色善良。尤其是对他们这些老骨头,不嫌麻烦不嫌脏,很多年没见这么尊老爱幼的传统青年了。

    最让米教授惊讶的是,这位老邻居老挚友甚至感慨说,如果有一天,帝国允许眼球移植了,他死了就把眼睛捐给那孩子,让他不再受歧视受限制,站在更高的平台上,去做他想做的。

    圣陨帝国的医学十分发达,几乎所有的器官都能采取移植的治疗手段,唯独眼球不行。

    不是技术达不到,而是族阶制不可动摇,帝国不允许有人换了瞳色,李代桃僵。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安全隐患,若真允许换眼球的手术存在,对其他三族的人身安全是种莫大的威胁。谁也不能时刻提防着,穷途末路的下等种会不会铤而走险,害人挖眼。

    因为这,米教授的老朋友才有了这么一说。也是从听到这句话开始,米教授对这个年轻人开始感兴趣,慢慢地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段焉。

    说是那年轻人比段焉大三岁,还没有女朋友,这不是正合适吗。

    米教授越想越觉得般配,后来有一次,他在老朋友家见到了那孩子。当时他就乐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一条,老朋友竟然没说,这年轻人长得真正啊。

    高挑的身材,优秀的体态,比明星还要好看的脸,身上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桀骜不驯的一股劲,跟段焉特别的像。

    米教授当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见上一面。就算成不了情侣,交个朋友也好。

    当米教授不知多少次对段焉这样说时,段焉终于把头从资料中抬了起来,无奈道:“您别说了,他都赶上您供的祖师爷了,一天念叨三遍。”

    祖师爷,圣陨帝国三百年前的人物,文资院最早的创立者,现在院里还有他的雕像。

    米教授不知是不是为了敲打徒弟们,对这位祖师爷十分恭敬,不仅要拜院里的那个,办公桌上也放了一个小的,一天三次供茶放糖的,也不见他求什么。

    “你见了,我就不念叨了。”

    段焉:“好,我见。”

    第26章 第26章递赛哥哥

    薛天守刚从南部军区出来,奥朗就近到他身边,小声提醒着:“总院长刚来问,他要不要现在过去?”

    薛天守脚下步子不停:“告诉他,八点以后我到。”

    奥朗口中的总院长,指的是整个圣陨包括了所有研究方向的总院的总院长,是米教授,楼克,还有段焉的顶头上司。

    但这个级别根本够不到与薛天守见面吃饭的资格,总院长被奥朗联系到后,自己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戏弄他的恶作剧。

    上将要见他?见面的地点是水晶堂,还是909房!总院长光衣服就换了五六身了,一下子理解了他夫人每次出门前在衣帽间里的纠结。

    通讯器在响,他接起:“喂,奥朗副将,您好。好的,我八点以前就会到。”总院长挂断通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和。

    手表要不要戴,戴什么牌子的,会不会过于张扬,还有领带领夹……

    七点十分,总院长就在水晶堂顶层909的贵宾厅等候了。

    平常,他连这个楼层

    都上不来。在陨都,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这是谁的专属套房。

    此刻,能坐下十六人的全陨晶打造的餐桌,只有他一人。总院长觉得自己也算是长见识了。

    他不是没来过水晶堂,但顶层是想都不要想的,还有,以前他来都是被众星捧月,好不热闹,一下子这么冷清,他还有点不适应。

    水晶堂的服务倒是没有变,一米九的男服务生训练有素地对他进行着服务。

    一个半小时后,上将到了。

    总院长听到动静,猛地站起来。上将身边只跟了一人,没有他想象的浩浩荡荡,看来这顿饭是对他的单独邀约。

    一下子,总院长也不知哪种更让他紧张。上将从他身边走过落坐,总院长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喉咙。

    他自认见过大场面,久居上位,这辈子只有他让别人怯场的份。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军装的天然肃穆,还是经过战场洗礼的杀伐之气,薛天守上将让他畏惧,自觉地伏低做小。

    薛天守坐下后,奥朗与总院长还站着。

    奥朗笑着道:“这是上将大人,这位是杜哈尔总院。”

    杜总院赶紧与上将行礼,薛天守:“请坐。”

    杜总院这才在上将的正对面坐了下来。上将说话中气足,没见他有多高声,但隔了这么大一张桌子,总院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奥朗对他又笑了笑,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与上将了。服务生开始上菜,暂时缓解着杜总院独自面对上将的压力。

    门外,奥朗看着一道道被送进去的精致佳肴,忍不住在想,上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刚从上将看上了段焉的震惊与不解中缓了过来,这会儿上将的行事,又让他看不懂了。

    不就是想要那个下等种认清现实,连她赖以生存的工作都要看上将给不给她。让她明白这一点,直接通知杜总院把人辞退不就好了,何必要在百忙之中亲自来见这个不紧要之人。

    奥朗当然不敢质疑上将,他只是觉得,上将有些过于认真了。

    屋内,总院长知道上将找他单独相见一定是有事。当上将说出文资院有一个末等族,接触到了核心工作内容时,他有点被吓到了。

    老米这人,仗着有些本事,有些资历,总有些出格之举。说来,他还是相信老米的,他看上的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但,让末等族越级从事工种这事,属于民不举官不究,严格说来涉及违规,一个弄不好,是要被处罚的。

    明明是温度与湿度都十分舒适的环境,杜总院有些冒汗。

    他用餐巾轻擦了一下,听上将道:“我理解哪里都有灰色地带,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白纸黑字定好的规章制度,不好这么明目张胆地违反。”

    “是,是,”杜总院刚擦掉的汗重新冒了出来,“我回去就,”

    “您回去后,把人重新调回去,哪里来的回哪去,也算是看在她曾立过功的份上,爱惜人才了。”

    还立过功?那个末等族吗?杜总院觉得是时候往各个分院走一走了,别管好事坏事,他得做到心中有数。

    有些话杜总院得问清楚:“按规定,末等族进研究院,只能从事打扫打杂的工作,那就是再调回清洁后勤部吧?”

    猛地想起,上次他被身边人提醒,飞行院的楼研究员是上将远房亲戚一事。

    得亏被人告之了此事,他不太喜欢那个年轻人,找了个末等族女朋友。他不觉得自己歧视末等族,他只是秩序的维护者。

    但既然是上将家的亲戚,他最终还是给楼克开了绿灯,好在楼研究员也争气,是个人才,这次星轨的成功就是他主导研发出来的。

    他开的另一个绿灯,是睁一眼闭一眼,让楼克把他的女朋友也弄进了研究院。

    难道,那个女朋友去的是文资院?

    一下子,杜总院想了很多,如果不是同一人,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过问,楼研究员的女朋友现在何处。不能再等别人来告诉他,他这里埋了多少雷了,他得自己先排查一遍。

    薛天守饮下一杯温水,忙了一天,有些乏。他倦倦地想,她被重新打发到清洁部,会明白过来的吧。

    奥朗适时走了进来,杜总院知道,这场接见要结束了。他起身,毕恭毕敬地目送上将离开。

    薛天守乘坐内部私人电梯下行,看着配色绝美的梯厢内部。

    他不记得水晶堂是谁送给他的,他不常来,甚至有时会想不起来这是他的产业。

    一楼,大堂。

    随意的一瞥,薛天守脚步慢了下来,慢到最后驻足不前。

    奥朗顺着上将的视线看过去,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真的是闯进来,在这里看到下等种挺刺眼的,何况还是两个。

    抛开身份,奥朗得承认,当真是男帅女靓。不知向他们投去目光的众人,是因为他们亮眼的长相,还是下等种的棕瞳。

    奥朗向上将看去,看不出来上将在想什么。

    薛天守在想两件事,第一是他做错了,差点又犯了之前逼迫她与楼克分手时,手软的毛病。第二是,他想,他不会再忘记水晶堂是他的了,谁能光顾谁不能,由他说了算。

    薛天守对奥朗说了句什么,奥朗立时去办了。

    今天段焉加班,好不容易弄完准备下班,米教授跑来跟段焉说:“收拾一下,我跟我朋友定好了时间,你们今天见一面。”

    段焉惊讶哀嚎:“现在?这都八点多了,我饭还没吃呢。”

    米教授:“一起吃。那老货定了水晶堂,他是男方的,宰他一顿,让他请。”

    就这样,段焉脱了工作服,穿着因天气炎热,早上出门时特意换上的短裙,以及露脚趾的凉拖,跟着家里院里皆一身工作服的老师,赶到了水晶堂。

    段焉站在水晶堂门口,不由想到,上次她来还是跟着楼克,楼克在这里给她过生日,跟她求婚。

    如今,物是人非。

    收拾心情进入大堂,对方比他们早到,远远地段焉就看到一个高个男青年,长身而立,他旁边的老者,正在向米教授招手。

    米教授回应着,带着段焉走过去。

    待走近,两方人面对面,正准备互相介绍时,段焉在对方忽然的一笑中,呆呆地叫了声:“递赛哥哥?”

    递赛伸出手来:“是我。你好,段焉。”

    果然是他。如果不是前一阵段焉去了一趟下西区,与递赛打过一照面,她还真不敢认。

    比起她过于日常的穿着打扮,递赛哥哥穿得十分正式,衬衫西裤,纤尘不染的软皮鞋。

    两位老人都惊了:“你们认识?”

    递赛解释着:“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他那边的老人哈哈一笑:“跟我和老米一样,从小就做邻居,一样地有缘分啊。”

    段焉听着老师的介绍,礼貌道:“余教授好。”

    余教授也是位学者,医学方面的。递赛之前见过米教授,他也同样打了招呼。

    看得出来,两位教授对现在的场面十分满意,认识好啊,这要成了,不就是青梅竹马修成正果。

    段焉却有点尴尬,她以前可是一直拿递赛哥哥当邻家哥哥看待的。

    再加上,前一阵她去下西区,在老房院子里还差点被他用手弓打出来的石子弹到,他还没好气地怼了她一句。

    怼的什么她都忘了,想拿来记仇都不行。

    而此刻,递赛哥哥微笑地看着她,让她找回来一些当初他奔忙了一个月,带头寻找她哥哥的感觉。

    温暖,可靠。

    “我在三楼订了位置,咱们这就过去吧。”

    余教授的话音刚落,就有水晶堂的工作人员走到他们跟前,客气地道:“对不起各位,水晶堂不允许末等族进入。”

    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圣陨没有哪条星律特别指出,末等族不能踏入哪里,但经营者以及个人有裁定权。

    所以水晶堂的这条规定是被允许的。

    米教授最先表达不满,余教授跟上:“以前不是这样的。”

    工作人员:“是最新规定。”

    都是体面人,真闹起来,对两个年轻人也不好,于是息事宁人。沮丧中,递赛道:“我知道一家环境不错的地

    方,能吃饭能聊天,要不我带大家过去。”

    清朗有力的声音,依然是可靠的感觉,他没有被刚才的不愉快而影响到一点儿,大大方方地与大家商量着。

    米教授:“行,我们走。”

    递赛自己有车舰,余教授就是坐的他的车舰来的。这会坐四个人正合适,余教授钻到后面去,说要与老友叙叙旧,段焉则坐到了副驾的位置。

    他的车朴实无华,但很干净,清新的香气若隐若现。

    段焉不是故意去看他,只是一转头就看到了递赛哥哥的侧脸,只从欣赏角度来说,堪称完美。

    “听音乐吗,按那个钮。”他目视前方,稍稍向她这边侧了下头,与段焉说道。

    段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找到了按钮。有教授们在后面,不知该说什么,确实有点音乐的好。

    顺着按钮看过去,段焉看到了递赛的手,不像贵族们皮肤保养得好,他的手粗矿有力,青筋明显。看在段焉眼里,还是落了个可靠的感觉。

    这边,递赛开着车子,载着四人去吃饭。那边,奥朗开着车送上将回英山公馆。

    薛天守坐在后面,闭着眼养神。

    嘴角抿住的弧线崩得紧紧的,让他看上去并不轻松,甚至有些冷冽。

    车子停下,他睁眼,对奥朗道:“去查一下,他们去水晶堂干什么。”

    奥朗:“是。”

    转天一早,奥朗就来汇报了:“米教授在给段焉介绍男朋友,对方是他的老朋友以及要介绍给段焉的男朋友人选。”

    薛天守冷哼,下等种找下等种,她也就这点出息了,自甘堕落。

    奥朗问:“那个男的,还要不要查?”

    薛天守:“不用。”

    一个男性下等种,完全入不了薛天守的眼,他始终认为,段焉只是为了应付她的老师,她才不会傻到去交一个下等种男友。

    但,薛天守还是感到生气,一夜过去了,他的愤怒还是压不住。

    一想到她与那个下等种站在一起,对方笑着,她则是认真到有些发呆地望着对方,他就等不及要做点什么了。

    就从改掉错误的战略开始吧。

    杜总院来到文资院,想着怎么快速高效地完成,昨晚上将交待的事情。不想,刚走到米教授的房间,就见研管科的人正在对米教授的私人物品进行搜查,怎么会这样?!

    研管科全称,研究院管理科,是独立于研究总院存在的稽查部门。

    凡是被他们盯上查处的科研人员,会被停掉所有工作,甚至要到被剥层皮的地步。

    上将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是他来晚了一步,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米教授身前挡着一个女孩,嘴上说着不许任何人带走她的老师。杜总院从她的瞳色一眼看出,她就是那个末等族。

    这么漂亮的姑娘很容易被人记住,她也是楼克先前的那个女朋友。

    她还在拦着,还在说着:“是我的问题,我骗了教授,你们把我带走,他是无辜的。”

    杜总院此刻考虑不了那么多,先保人要紧,他赶紧搬出上将,急道:“我昨天刚见过上将,文资院的这件事他也知道,他对我交待了处理办法。你们先住手,先听我说。”

    段焉猛地朝杜总院看去,是薛天守,是他搞出的这些事情。

    原来那天,他放她走,并不代表着结束,而可能是刚刚开始。

    第27章 第27章斗争

    杜总院走到,一直旁观没有上过手的那位稽查人员面前,把昨天他见到上将大人后发生的对话,捡重要的说了。

    听得十分认真的段焉,心沉了下去。

    薛天守是什么身份,会单独约见总院长,还特意提了她的事,她心里不存任何侥幸,他就是冲她来的。

    杜总院与稽查人员又说了什么,段焉没听到,在确定了这个事实后,她耳鸣了。

    她只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到,耳中是长久的“嗡嗡”声。

    直到她看到稽查员再次去拉米教授时,她又上前去挡去求,而米教授严肃地喊了她的名字,并拉住了她。

    段焉看向老师,她耳鸣消失,能听到了。

    她见老师默默地把桌上祖师爷的小雕像收起来,然后把供在雕像前的一颗糖给了她。

    米教授如长辈一样,温和地对她说:“不要跟着裹乱,吃颗糖,歇一会,然后去做事。昨天给你的资料弄完了吗?”

    段焉的眼圈红了,着急加难受,还有一丝恐惧,声音动情且绝望:“老师。”

    不对啊,这不对啊,杜总院心里叫道。比起米教授被带走调查,他当然更希望被处罚的是段焉。

    但现在怎么反个了,老米反倒是受罚最重的一个,真正违规的主体,他的学生不仅没被处罚,还被允许留下来继续工作。

    不过,老米的这个学生还算有良心,立马表示应该即刻给她停职,把她带走一起接受调查,这样可以帮助研管科尽快理清责任。

    她是想把责任尽可能地把自己身上敛,把她老师摘出来。

    但稽查员根本不理她这茬,最终只是把老米停职带走了。

    段焉看着手上的工作,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这一天她过得浑浑噩噩,第二天,她注意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段焉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连累别人的情况。以往她都是自己受打压受迫害,如果这次也只是冲她来,她不怕的,也不会被轻易打倒。

    也就是在这天的晚上,她思路开始清晰。她不能真像老师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

    正在这时,她接到了递赛的来电。

    那日,跟着两位教授,他们四人吃饭聊天很愉快。最后送她回家独处的路上,递赛与她把话说得明白,不用管教授们怎么想,就当是旧识重逢,她拿他当朋友当邻居哥哥都可以,怎么自在怎么来。

    所以,他们留了联系方式。

    此刻,段焉向递赛问起余教授的情况,然后她把发生在老师身上的事大致与他说了,请他帮她约见一下余教授。

    她的老师是学术圈的大牛,是有真本事被人敬仰的学者。老师的朋友、旧识,也大多是在各自领域里说得上话的,如果这些人肯使力,她的老师是不是可以早些回来,恢复原职。

    段焉不是没想过,去走薛天守给她划的道。

    他成心不开除她,不把她带走配合调查,就是为了让她受到同事的非议,以及自己良心上的谴责。

    她能去吗?能。

    求了他,他会放过老师吗?能。

    但她要付出的代价,她能接受吗?不能。

    一想到,她屈服后,就会被关在一间公寓里,成为别人的消遣、玩物,段焉就不能投降,她还没到绝路,老师也没有,她要斗争,要去争取。

    很快,递赛就安排好了时间,段焉在余教授家里见到了他,还有老师的两个儿子。

    他们是余教授叫来的。因为段焉想到的方法,余教授也想到了,出面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米教授的亲生儿子。

    就像这两个孩子是余教授看着长大一样,其他米教授的旧识老友也把他们当子侄看。

    段焉能做的,是把自她进文资院以来所有经手的工作,所有的表彰全部整理成册,不是为了给她自己求情,而是以此来证明,米教授没有徇私,他只是把合适的工作交到合适的人手上,他的出发点是做好工作,完成任务。

    余教授帮她看了一遍,然后这东西就被米教授的家人拿走了。

    段焉也该走了,临走,余教授安慰了她:“放心吧,也就是研管科里的伙食差了点,老米那个挑嘴的得瘦几斤,就当清肠减肥了。其它的,他不会有事,我们整个科研学术圈都不会让他有事,不会倒反天罡的。”

    跟余教授道别,又是递赛送她。

    有这么多的人都行动起来,在帮助米教授,段焉心里舒服了一些。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然后问递赛:“你与余教授是怎么认识的?”

    递赛:“教授家的智脑坏了,是我接的单子。”

    智脑连着家里所有的电器、电子产品,智脑坏了生活基本就陷入停摆,很麻烦的。

    所以这个东西轻易不会坏,但万一坏了,也不是一般人能修得了的。

    段焉有点好奇:“递赛哥哥是学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学什么能修智脑。”

    递赛没有一点敷衍,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他是高材生,也被破例招到了贵族学校,但他拒绝了,他完全是自学成才。

    普通的下西区的学校,在那种环境下,有很多人放弃了自己,但也有像递赛这样,自强不惜的。

    段焉这才知道,原来能修智脑,要会那么多的东西。原来,修智脑能挣那么多的钱,他本可以在中南区买房子,但他还是住在下西区的老院子里。

    段焉看递赛的眼神变了,有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复杂。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他们两个人,相似又不相似。都有一颗不服输,自立自强的心,但她选择离开下西区,去走捷径,而递赛哥哥,甘心沉在污泥下,向上生长,静待开花结果。

    递赛把段焉送到楼下巷口,段焉道谢。

    递赛:“不客气,上去吧。”

    段焉下了车舰,回头冲他摆摆手,然后拐进巷子。递赛看着她进去,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走到巷子的一半,他顿住,利落地拿出手弓,随手捡起个石子,朝着前方某个方向射了出去。

    一个男人被石子正中脑袋,当即捂住了头。

    递赛冷冷道:“下次,就打你的眼了。”

    被打中头的男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递赛注意到,对方虽着便服,但跟踪以及走路的姿态像是军队里出来的。

    上次送段焉回来时,他就注意到好像有人在跟着她,但他不确定,只是目送着段焉进巷,以及楼道里的灯亮了,他才离开。

    这次,他能够确定,就是有人在跟踪段焉。

    应该是跟她所说的那位不好惹的大人物有关。

    递赛走到楼下,像上次那样,看到楼道里的灯都亮了后,他才转身回到车舰里。

    英山公馆。

    薛天守答应了兰爵会亲自调查南战区的冲突事件。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了事,南部战区的阿热合背叛了他。

    “还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到这次换了方向。”薛天守说的是少帝,但眼里的狠绝不是冲他。

    他点着桌上“阿热合”这个名字:“他跟了我多少年了?”

    奥朗想了想:“有六年了。”

    薛天守:“比你少不了几年,却能干出这种事来。阿热合,留不得了。”

    奥朗:“是要现在,”

    “不要现在,要找机会。”薛天守说完想到什么,“跟我走一趟。”

    由奥朗开车,他们来到兰爵的公馆。

    荪江兰在一楼客厅待客,他与薛天守聊了起来。若是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荪江兰卖了个人情给薛天守。他察觉到南部战区的将领私下与少帝来往,似要背叛薛天守。

    少帝之所以去攻略阿热合,足见南部战区有多重要。薛天守这人有个特点,他用人不疑,一旦得了他的信任,他就会一用到底,不设防。

    所以,他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他信任的阿热合正在掏挖他堡垒的一角。

    荪江兰不过是借双方士兵冲突一事,来把事闹大,好找到契机来提醒薛天守。

    事实证明,上将何其敏锐,他还没发力呢,他就自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他亲自登门,一来求证,二来道谢。且这时候来,还不会引起怀疑,薛天守最近忙的就是要给兰爵一个交待。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帮我?那皇位可是你家的,那可是你的亲侄子。”薛天守直接问出来。

    荪江兰一开始还是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不知道他抬头看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决:“因为,我想要上去,站到能改变一些东西的地方去。”

    薛天守一惊,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有取帝主而代之的野心。

    顺着荪江兰的目光向上看,他的那位下等种夫人正款款地走下来。是个漂亮的美人,但于薛天守来说,更像个假人,一点都不鲜活。

    审美这东西真的很主观,很私人,他与荪江兰就不一样。

    这位夫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来客人了,我下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留下吃饭?”

    薛天守:“不了。”

    兰爵夫人依然微笑:“那要不要喝点什么?”

    荪江兰抢先开口:“那就麻烦亲爱的了。”

    薛天守看了眼时间,想着喝一口就走。

    没一会儿,兰爵夫人亲自拖着一个拖盘走过来。里面放着两杯茶,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糖果、水果……摆盘精致,十分丰盛。

    “啊,有甜提啊。”荪江兰看着盘子里的一种水果道。

    兰爵夫人叉起一块,送到荪江兰的嘴里:“刚下来了,很甜。”

    看他吃下,拿起巾帕给他擦嘴,并道:“糖份过高,不许吃多啊。”

    荪江兰握了握她的手:“都听你的。”

    这番恩爱,没让薛天守觉得尴尬,倒觉得新奇与温馨。

    他的英山公馆,虽仆役众多,但只有他一个人在住的感觉。那只是个住处,不算家,而兰爵这里,倒真有点家的感觉。

    薛天守忽然觉得,也许英山公馆里多住个人也没什么。他一时摒弃了之前,他的房子若是住了下等种,会被弄脏的想法。

    兰爵夫人把巾帕收好,直起身来,温柔得体地笑着道:“慢用。”说完她转身走了。

    薛天守拿起一杯茶,正要往嘴里送,就听兰爵道:“我可不能保证这里面有没有毒。”

    在薛天守怔楞之时,他又说:“谁知道呢,看她今天心情不错,也许会另辟蹊径,把毒下在你这杯里。又或许,放在哪盘点心里。啊,今天上的东西属实有些多了,真不好猜。”

    薛天守皱眉,把杯子放下:“你就不怕是刚才的那棵甜提?”

    荪江兰摇头:“不会,她不会留下亲手喂毒的把柄,也不会给我个痛快。”

    薛天守:“这是第几次了?看来上次捅伤你是因为闹得太大,才露出冰山一角吧。”

    荪江兰满不在乎:“嗯,你猜得对,差不多吧。”

    薛天守的表情差点没崩住:“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荪江兰看着他,戏谑道:“那换了上将,您会怎么做呢?”

    薛天守站起身,用平静、平常的语气给出了答案:“把她的十指,一根根地掰折。”

    荪江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起身送薛天守出去:“我可舍不得,只能拭目以待上将大人的好手段了。”

    薛天守坐在车舰里,在想,段焉会不会有给他下毒的一天?不会,她会更直接,甚至会提前告诉他。

    不知不觉,嘴角翘了起来,但下一秒就被奥朗的话压了下去。

    第28章 第28章做绝

    薛天守以为,用不了几天,段焉就会屈服,就会求上门来。

    他不管她是踩了台阶下,还是被逼无奈,这都无所谓,他要的是结果,她自己想通了答应了才好。

    他虽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在乎手段,过程,但也不能全是强迫,那也会失了很多乐趣。

    但这会儿听奥朗汇报事情的进展,薛天守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还是不死心,以为那些人真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就算能,他会直接把水抽干,让他们连水花都没处去翻。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奥朗:“要不要我去,”

    “都是栋梁,岁数又都大了,还是要遵老爱幼一些,不用理。”薛天守对这些老教授老学者们,还是这个论调。

    奥朗继续汇报:“有一个情况,跟在段焉身边的人来报,他被人发现并袭击了。”

    薛天守:“她干的?”

    奥朗:“不是,是上次那个水晶堂约饭的那个。”

    哦,是她老师给她介绍的那个下等种。

    “他没有还击?”薛

    天守的声音夹杂着不快。

    奥朗:“说是用手弓打到了头,需要立时去处理伤口,再者,他也不想引起太大动静,怕被段焉察觉,所以没有进一步行动。”

    手弓?小孩子玩的那个?薛天守的童年里没有这个东西,他只听过。

    如现在听到一样,无法想象用个玩具怎么伤人。

    他在后座按了两下,一块折叠屏升了起来,然后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薛天守点着屏幕,里面立时出现各种熟练使用手弓的视频。比起他平常玩的飞箭,杀伤力并不低,且比飞箭小巧易携带。

    不过这个东西基本都在下西区出现,主要是便宜,没有技术含量,可以自制。与那里的人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薛天守发现他竟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劣质低廉的东西上,他关掉收起。

    不过是在下西区生存的经验罢了,谈不上多敏锐;不过是手熟罢了,还不到考虑武力值的程度。

    但,军部的人都敢动,还是在中南区,确实有些胆肥手黑。

    薛天守对递赛本没上过心,他连他叫什么都不知渞,但现在,他问:“他的名字?”

    奥朗:“递赛。”

    奥朗知道的不仅是名字,他还知道递赛的年龄,住址,家庭情况,学业情况,以及从事什么工作,他都打探来了,但薛天守只问了名字。

    他只是微微怵了下眉暗道,连名字都这么让人生厌。

    他看着平静,但手里的笔越捏越紧,如果不是自尊上某种说不清的坚持,他现在就会让这个人、这个名字在圣陨彻底消失。

    段焉这里,米教授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听说研管科那边提高了效率,各种递上去的资料,对米教授的审查结果都是有利的。

    但段焉没有等到老师回来文资院的那天,她被辞退了,连之前杜总院提的让她回去清洁部的惩罚都不作数了。

    段焉是被赶出去的,她住的房子也在第一时间被院里收了回去,研管科的人只给她两个小时搬家的时间。

    好在,段焉没怎么给这个房子添置东西,她用的好些家具家电厨房用品,都是房子自带的。

    只是卧房里的小玩意多了一点,她用了一整个行李箱才把它们放进去。但段焉不觉得麻烦,她庆幸,在人生灰暗时,她从这个房子带走的不光是冰冷的死物,还有她的小伙伴。

    两个小进后,段焉坐在马路沿子上,身边是三个行李箱以及两个大包裹。

    两个小时只够她搬出来,不够她找到落脚点。

    她蜷着双腿,抱着双臂,脸放在膝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被行李包围着。路过的行人都会看上一眼,共情能力强的人已经开始可怜她了。

    直到两枚钱币被放在了她的行李箱上,段焉才从游魂的状态回到现实。这是有人把她当成落难的无家可归人员了?

    倒也没差多少,她现在确实无家可归。

    无论怎么说,这两枚钱币是一种善意,段焉已看不到是谁给的了,她把钱币收好。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下,把包裹放在行李箱上,两手推三个,去找落脚的地方了。

    现在跟在段焉身边的已换了人,新派来的能力很强,在奥朗看来,用在段焉身上实在是大材小用。

    但奥朗现在不敢惹上将分毫,段焉这个问题如果再不解决,他还好,但那些格斗、剑术、飞箭、机甲臂的陪练们,可要叫苦不迭了。

    尤其是飞箭场,已经被上将射得要重新修复了,飞弓也弄坏了好几把。

    陪练说,好几次他都从上将射过来的箭中感受到了杀意,那是之前他从来没见到过的。

    奥朗只得安慰对方不要瞎想,最坏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修或者换。但他心里清楚,对方的感觉没有错。

    所以,他按上将说的,换了段焉身边的人。不愧是跟查高手,拍回来的照片与视频虽不多,但角度全面还特别清晰,他都能看清段焉的头发丝。

    照片放到薛天守面前时,他看着楞了一下。

    他好像好久没见到她,没听到她的声音了。这样想着,薛天守带上耳机,把视频播了出来。

    他听到段焉说:“您能不能再便宜点,或者少收几个月的押金?”

    她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同,想起来了,像她以前,可怜兮兮的。在她与楼克分开以后,他好像再也听不到她这样说话了。

    现在,被她拿来对付房东了。

    她又说:“您看我的行李就这些,我不会嚯嚯您的房子的,我会一直保持整洁的。”

    房东好像被她说动了,还真的给她便宜了一些。她笑得灿烂,千恩万谢。

    薛天守不理解,为什么中南区有些大族会把房子租给下等种,如果他们都不租的话,这些下等种就会回到他们该待的下西区去。

    总有人见钱眼开,总有人……薛天守看到肥硕的中年男房东拍了下段焉的手臂,他眼睛眯了起来。

    段焉这些年有些积蓄,事实上她也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

    忽然,她又要过上租房的日子了,一直躺着不动的钱数,一下子就掉下去了一大截。

    在陨都,租房永远是日常生活中最大的开销。

    段焉租的是一个一室,卫生间虽不是独立的,但与她共用卫生间的是一个女孩子。段焉看过了,很干净,里面也没有晾乱七八糟的东西。

    段焉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她正吹着头发呢,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是去而复返的房东。

    房东一改之前还算客气的态度,急可可地对她说:“这是你的押金,你住的这半天我也不算你钱了,你赶紧走。”

    段焉楞在原地,房东没给她楞神的时间,挤进屋中,去拿她的行李箱。

    段焉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是有人不让您租房子给我吗?”

    房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哎呀又叹气地:“快拿了钱走吧,怎么说房子也是我的,我现在不想租了。”

    “这屋里也没有别人,您只要点下头或摇下头就行,我看了就走。”

    房东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十分钟后,段焉再次站在街头,她的头发还是半湿不干的。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整个脑门全都露了出来,视线极好。她朝四周看去,以她的侦查水平,什么可疑人都没看出来。薛天守能那么快地威胁房东,肯定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段焉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眼天,已经阴了上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她得先把今晚安顿下来。

    段焉找了家旅店,前台在拿了她的身份信息后,告诉她今日无房。她一连找了四五家,都是这样。

    不用去看他们或探究或不自在的眼神她都知道,满房是假的,这几个旅店连佳期都住不满人,在这个连周末都不是的淡季,怎么可能满房。

    比起去威胁房东,直接下令给整个旅店系统会更快。所以,段焉在问过这几家后,放弃了住店的打算。

    她推着行李走在路上,甚至想到了去住公园,如果没雨的话。

    如果不是被薛天守盯上了,其实她有很多选择。

    可以去找楼克,去找递赛哥哥,甚至去找余教授,但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

    找楼克应该不会连累他,但她的下场会更惨。

    就在雨点落下时,段焉在一个躲雨的屋檐下,看了一则招聘启示,是身后小饭馆的。

    店不大,只一层,但看买卖还成,下雨天都有很多人吃。段焉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下的雨,转身进了小饭馆。

    她被留了下来,管吃管住。现在段焉根本考虑不了以后的事,就连这个饭馆她能不能呆下,她都不知道。真怕一会儿又被赶出去。

    不能这么赶尽杀绝吧,追剿猎物的过程,不才该是薛天守想要的吗。

    此时,陨都北区的英山上,倾盆大雨冲刷着棵棵古树,从屋中望出去,巨影朦胧。

    “算了,今天先这样吧。”薛天守冲奥朗摆了下手。

    他又手软了

    ,如果没有这场雨,他今天绝对会把事做绝,看她是会露宿街头还是会来求他。

    如果她敢去找楼克或是那个她老师介绍的下等种,他想好了,他会直接把人抓过来。

    不是送往运福公寓,而是这里,甚至具体关人的地方他都想好了,关到地下室去。

    他地下室的铸门,比监牢里的还要结实,就是放进去一头烈性猛兽,没有他的允许,都休想出来。

    薛天守这么一想,思绪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散开来。

    暴雨令他原定今天的旷场检阅取消了,这个时间段一下子变得无事可做,他起身去往地下室。

    他走到他休息的地方,这片区域是他卧房的复刻,这里隔音很好,发生什么外面都听不到,因为没有窗户,给人一种逼仄的囚禁感。

    第29章 第29章“过来”

    地下室的这个卧房也复刻了楼上卧室的门,但薛天守觉得没必要,他又不是真的只是要养个宠物。

    上次,他们上星外初层执行任务前,在这个地下室做演练时,薛天守发现段焉对他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尤其是那个星轨模拟器,她甚至有些爱不释手,当时他没觉出什么,现在看来是存了坐上星轨离开的心。

    要不,就养在这?运福公寓于她那颗宽广的不安分的心太小了。

    在这里她可以钻研任何她感兴趣的东西,薛天守自信,他费时费力费心血打造的这个地下世界,足够滋养一阵段焉的精神世界。

    从冒出这个想法开始,薛天守就像当初建造装饰这里一样,跃跃欲试起来。

    他走出休息区域,来到实验场区域。他开始丈量,打算在这里装一个机甲舰的模似舱,可以坐进去体验真实的驾驶感受的模拟器。

    薛天守清楚地记得,段焉上次只是开个飞速仪就兴奋成那样。不就是人菜瘾大吗,直接安个机甲的模拟舱多练练就好了。

    就她那个抗压等级与抗眩晕能力,开多了模拟器,以后说不定真的能去开机甲舰。

    他丈量完,抬头看到一旁另一架模拟器,为了逼真的驾驶体验,这里的安全缚绳也都是全套的。

    薛天守走过去,把缚绳攥在手中,忽然觉得这种红色的安全绳配上他梦中的那具冷白皮,是再合适不过了。

    皮肤上会起檩子吧,会比这缚绳更红吗?

    他要给新的摸拟舱也弄一套这种绑,。法,这种色系的安全绳,薛天守摩挲着缚绳决定着。

    于是,在这个暴雨的日子里,薛天守在听不到一滴雨声的他的地下王国,幻想着机甲舰模拟舱建好后的场景,专注地、全情投入地忙碌着。

    雨,是后半夜停的。

    段焉不知道,她一觉睡到了天亮。陌生的环境与雨点的嘈杂没有对她的睡眠造成影响,因为她从小到大习惯了居无定所,以及今天不知明日事的不安定感。

    很可能睡完这一宿,饭店老板就会迫于压力把她赶出去。所以,加紧时间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段焉操作了一整天刷碗机,并把四台刷碗机都收拾干净后,不好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次,老板给了她一天的工资,然后像送瘟神一样地把她送了出去。

    段焉好像已经习惯,她平静地拿了钱走出小饭馆,站在街上。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又抬头看了看天,她叹了一口气,无声地道:算了。

    下一秒,段焉拉着行李,大步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那是夕阳落下的方向。

    她要回下西区去了,回到她曾用尽全力逃离的地方。

    暴雨洗刷过的街道,空气,天空,清透干净。一切,雨过天晴。

    这次,她很轻松地找到了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她又见到了邻居姐姐热莱,以及她的奶奶。

    热莱看到她大包小包要搬回来,很是惊讶:“中南区多好啊,为什么要搬回来?”

    段焉没解释太多,只说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热莱看她的眼神一下子怜爱了起来,忙道:“不怕,你还敢出去呢,像我,只敢窝在这里,你已经很棒了。不过,咱们这里其实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是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也没坏到哪去。”

    “正好,你家原来住的房子空下来了,上一个租客搬走都有一两个月了。你要不要还住那里?”

    段焉:“好啊。”

    热莱:“那你先把行李放好,我去联系房东。”

    有热莱帮忙,段焉手上的行李终于有人分担,她们路过一间屋,段焉问:“这是递赛哥哥的房间吧,他在吗?”

    热莱摇头:“他早不住这了,他在天秤区有一幢楼呢。对哦,你其实也可以在他那里租房的,他那幢楼就是用来出租的。不过价格比这边的贵,你也知道嘛,毕竟是天秤区。”

    段焉不知道,她离开下西区时还小,且这些年都对这里没有过任何关注。但她理解,这个天秤区对于下西区来说,是好地段,房子贵,生活成本高。

    入住很顺利,房东还记得她:“呐,这钥匙还是当初那一把呢。”

    说着递到她手里:“又见面了。”

    段焉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轻轻摩挲着。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原来,一切她都记得。

    哥哥在柜子上刻下的她的身高刻度,如今,她需要弯腰去触摸。

    些许熟悉感,些许伤感,一齐涌上来。走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回来时还是一个人。

    段焉缓了缓,然后打起精神开始收拾。

    收拾完,她也没闲着,开始考虑挣钱的事情,总不能坐吃山空。

    段焉发现,在下西区,没有能用到她天赋或是喜欢的工作。要么就是去东区、北区当仆役,要么就是在本区从事纯体力劳动。

    这是段焉能干的,还有一种她干不了的,就是触犯法律,做些违法的事情。

    所以下西区里有很多帮派,他们也收女性,或逼迫别人从事不法勾当,或自己违法乱纪,总之钱都不是好来的。

    这样的“工作”,段焉当然不会沾,敬而远之。

    她开始看一些体力工作的招聘,因为有一天的饭馆工作经验,段焉落脚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是这个。

    很顺利地入了职,干了两天,热莱给她送东西,听到饭店的小工跟段焉说:“你这个模样可以去当祭演,虽然只能在下西区出道,但很挣钱的。”

    热莱立时进屋,拉了段焉就走:“我今天上夜班,这个你帮我给我奶奶捎回去。”

    段焉接过答应,然后听热莱又说:“你可别听他们说的,在咱们这,祭演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那些帮派老大看上,一条是太出名了,被外面的那些大人物看上,总之都不是好事,我说的你听得明白吗?”

    段焉懂的,她点头:“我明白的,我不会沾那些,我现在就想有份工作,有地方住,养活自己就好。”

    在饭店工作的第三天,段焉见到一个意外之人,米教授找了来。

    米教授看着她的工作环境,心里很不是滋味。段焉倒很高兴,她一直跟余教授有联系,知道针对老师的调查快要结束了。

    下西区很少会有上三族的过来,米教授在这里太显眼。段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与教授坐下说话。

    “老师,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吧,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在文资院,段焉很少叫老师,一般都是称呼“米教授”,潜意识里可能就在怕给老师惹麻烦吧。但现在她不在文资院了,反而可以大大方方地叫老师了。

    米教授:“你也不该在这里,你跟我回去,就算不能回院里

    ,我也能给你找个别的工作。”

    段焉笑笑:“老师,我回不去了,我是被逼着回这里的。”

    米教授知道这次事件是有人在针对段焉,但他以为本质是在针对末等族。如果有人保段焉,她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段焉自然是没有把薛天守逼迫她做情人的事说出去,虽然她是受害者,但不妨碍她觉得这事丢人。

    所以,这导致了老师不明白她现在的处境。说实话她很危险,每天都像是在悬崖边上游走,就怕把薛天守惹怒后,不知要面对什么。

    米教授想想道:“我去找楼克,他去求,”

    “老师,千万不要!”段焉赶紧打消米教授的想法,“你信我,那样会是得其反。”

    不仅不要让楼克知道,段焉还请求老师,如果楼克有一天问起她,就说她被派去了封闭实验室。

    楼克最近也在封闭实验室,所以外面发生的事,他都不知道。

    段焉感到庆幸,就让她与楼克,桥归桥路归路,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她也是真不想因为她,再影响到楼克与薛天守的关系了。

    米教授劝不动她,但选择相信她,也答应了段焉的请求。

    教授走后,饭店老板走过来对她说:“那可是个尊族,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你可不要给我惹麻烦,他们,我们可惹不起。”

    老板倒不是刻薄,说的是实情,打个比方,如果今天老师回去,开始身体不舒服,他说在这里喝了一杯茶,那老板的这个店就不用干了,根本不需要什么调查,不需要证据。

    段焉向老板保证对方是个值得依赖的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还是道了歉。

    就在米教授走出下西区时,他去找段焉的事情就已经被汇报给了薛天守。

    薛天守在地下室忙活了几天,机甲舰的模拟舱已初具模样,当他暂时歇手,了解了一下段焉的情况后,他都要气笑了。

    他在这边为她破例,允许日后她进来英山公馆生活,还为她建造模拟舱,她倒好,誓要与他犟到底,竟能抛下生活多年的中南区,重新回到下西区那个脏污之地去。

    刚刚,连她老师去了,都没能把她弄出来。

    她说什么,有个工作,有地方住,能生活就好。

    好,很好,好样的。

    荪江兰说,得让她除了他,别无选择,但现在,她总能在他以为她已到绝路时,她还有得选。

    这样下去不行,得有能牵制住她的东西,得手握王牌。薛天守忽然有了在排兵布阵的感觉,他唤来奥朗:“你去做两件事,你亲自去做。”

    薛天守说着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道:“你去一趟下西区,把她所有后路都堵死,要狠。另外,你正好在那里查一查她哥哥的事,要快。”

    看来上将是彻底恼了,失去了逗弄的耐心,都要屈尊插手下西区的事了,是要以雷霆手段,快速地解决此事。

    奥朗正要领令出去,薛天守忽然起身:“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

    去哪?下西区吗?奥朗楞住,那怎么行。但上将走得很快,他差点没跟上。

    段焉没想到,她只在饭店干了四天,就主动向老板提出离职,因为她见到了薛天守。

    老板哪里见过这阵势。一位身穿军装,带着军衔的尊族,来到他这个小饭店,他吓坏了。

    他都没敢怎么抬头看,如果他看了,认出这是出现在新闻里的上将,估计就跪了。

    十分钟前,薛天守特意开了军车舰,带了奥朗与四名士兵前来。

    军车舰停在了外面,他让奥朗等人也等在了外面,他自己推门进入饭店。

    段焉收拾着桌子,听到动静看过来,看清来人后,欢迎光临四个字没说出口。

    她怎么也想不到,薛天守有一天会来下西区。虽然不觉得他有多高贵,但还是有一种天神降临的感觉。

    不,对她来说,不是天神,是恶魔。

    “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他说。

    屋里还有两桌吃饭的客人,看到如此尊贵之人,听到不善的言辞,他们全都顺着墙边跑了。跑到外面看到奥朗等人以及很少能看到的军车舰,庆幸自己跑得及时。

    薛天守坐下后,打量着整个饭店,随意到他好像就是来吃饭的。

    他看够周围后,眼睛盯向呆住的段焉,他说:“过来。”

    第30章 第30章逃跑

    段焉看了眼满面惊慌,一脸乞求看着她的老板,她朝薛天守走了过去。

    她在他面前停下,薛天守道:“连个菜单都没有吗?”

    段焉可不会给他菜单,更不会给他上菜,他若是吃了店里的饭菜,哪怕是咳嗽一声,她相信立时奥朗就会带着人冲进来。

    对于这个小饭店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欲加之罪,谁管你饭里有没有问题。

    她说:“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不想陪他玩猫追老鼠的游戏。

    薛天守明显的,兴致被打断,他变了脸色,阴恻恻地道:“直说?那好。如果你还在这个饭店工作,这个店以及店的老板,会永远消失。还有,你住的那个房子,今天若是不退租,整个院子也会消失,至于里面住的其他人会怎样,我不能保证。”

    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

    段焉的手有些抖,因为绝望与愤怒。

    “可耻,可笑。”她瞪着薛天守,“您不觉得吗?”

    薛天守轻轻笑了一下:“不觉得。手段与方法只是过程,我向来只重结果。”

    段焉:“不用您出手,我现在就辞职,去退房。”

    薛天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着工作服,是一个仆人样式的围裙,头发被发带箍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装扮显小,她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小了一圈。

    他打量完起身,回头瞥了眼身下的椅子,眼中闪过厌恶与嫌弃,语气倒没了刚才的阴狠,一下子切换到轻松调侃:“我的人会看着,快去吧,你时间有限。”

    段焉不会被他这种语气误导,她知道若不按时照办,那些威胁都会成真,薛天守就是这么心狠手黑的一个人。

    他说完离开,奥朗给他打开车门,他坐进去后对奥朗道:“去查她哥哥的事,要详情,尽快。”

    奥朗本以为以他的能力,职权以及关系网,查一个下等种失踪的事没什么难度。事实是,线索断了,他又要从头开始捋。

    他这一查,惊动到曾经也查过段焉哥哥的少帝。

    荪江尔图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他好不容易攻略的薛天守手下的一员大将,出意外死了。

    这事出得蹊跷,但他没有证据是不是薛天守所为。而且里面还掺杂了他小叔,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问过帝主,这里有没有兰爵的手笔,需要不需要提防。他的父亲告诉他,谁都可能会背叛皇室,只有荪江兰不会,这也是为什么皇家兵队会在他手上的原因。

    少帝听后道:“不会背叛皇室,又不是不会背叛咱们父子。”

    帝主看他一眼:“比起皇室的稳定,咱们父子不算什么。”

    少帝不认同,但他没再说什么。

    就在少帝顾着这些事时,有人来报,上将那边的人在下西区查他们之前查过的失踪事件。

    薛天守会插手下西区的事?荪江尔图感到意外。

    再探,这事与段焉有关。原来,薛天守终于意识到他对那个女子的不同,对她比以前更上心了,甚至要把人收在身边。

    这倒是少帝没想到的,怎么,难不成薛天守要走他小叔的老路?

    那敢情好,他小叔差点死在这上面,现在也没少被折腾,他乐见事情朝着这个方向走。

    荪江尔图的注意力立时投放到了下西区。

    细细查过后,荪江尔图联系了段焉,他没有启用反追踪,他不怕薛天守发现,发现了更好,他就是来

    恶心他的。

    反正他们之间的斗争早已是半明牌,薛天守断了他的布局,让他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他只是想轻轻地还下手。

    少帝联系段焉时,她刚刚收拾完才摊开,各就各位没几天的行李。

    她接起这个陌生的号码,听到对方说:“段焉,是我。”

    段焉有些意外:“您好,少帝。”

    荪江尔图:“记下这个号码,你随时能够用这个找到我。”

    段焉沉默,少帝继续说:“最近过得很辛苦吧。我虽然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但我还是祝你能够从魔鬼的手中逃脱。如果不行,请记得你还可以来找我,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段焉捏着话筒,缓缓抬起眼,狠意一闪而过:“好。”

    以前她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但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她也会不择手段,只要结果。

    段焉无法跟热莱解释,她为什么刚刚稳定下来,就又要离开。

    她好像也不擅长离别,她身边的亲人爱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这让段焉更不喜离别场面,她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丫头,你去哪啊?”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段焉回头,是热莱的奶奶。

    “别瞎跑,你哥回来,找不见你了。”热莱说过,她奶奶最近糊涂得越来越厉害了。

    此情此景,不知触动到了段焉的哪里,从文资院被赶出来后,一直强忍着的委屈,畏惧,自怜一下子奔涌袭来。

    她别过头,咬着牙抿住唇,眼圈都憋红了,只允许了一滴泪落下。

    忽然,她准备抹泪的手被人抓在手中。

    那人,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把她从小院门口的台阶下拉了下来。

    他说:“跟我走,别怕。”

    段焉喃喃地叫出声:“递赛哥哥。”

    段焉是真想跟他一走了之,但她不能。

    她能拉少帝下水,是因为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且他尚可与薛天守一战。可递赛哥哥不行,她不能害了他。

    身后跟他走得好好的人忽然不动了,递赛感到阻力,回头去看。

    段焉道:“我不能跟你走,你不知道我的情况,”

    递赛:“知道,我第一次送你回家时就知道了,有人在监视你,军方的。”

    段焉楞了一下,所以,他第二次才要目送着她回家?

    她回神:“那又如何,你不要蹚这浑水。”

    “你哥哥的事,当年我尽力了,只能做到那种地步,如今,你的事我也会尽力。相信我,我有办法,但你可能会失去相对的自由,要藏起来,你愿意吗?”

    段焉离开下西区时还太小,她对这些老邻居,旧相识们,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并不了解他们。

    递赛哥哥原来是这样,这样,这样侠义的人啊。段焉只能想到这一个词来形容他。

    他说,他有办法,说会把她藏起来。

    段焉没问,但之前就给她留下可靠印象的“递赛哥哥”,让她莫名地想去相信。

    她的身体率先做出了选择,她任他领着重新迈开步子。

    递赛与段焉一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薛天守不是在吓唬人,他给足了时间,他真的等够了,他要快速地直击问题,解决问题。

    就在留下盯着段焉的人想要上前行动时,忽然一辆无牌的喷涂车舰出现在眼前,递赛把他手中的行李箱,向跟上来的两人用力甩去。

    然后迅速地拉着段焉上了车舰。车舰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就飞一样地开走了。

    前座一共坐着两人,段焉都是头一次见。递赛给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段焉向他们道谢。

    “你一会下车跟他们走,他们会给你重新置办生活用品,你的行李就不要用了,我怕里面有追踪的东西。”

    段焉没问要去哪,总不会比,跟薛天守走更坏的情况了。

    递赛主动给她解释,他压低声音:“他们会带你去摩羯区,那里有不为人知的地下武装队,外面人轻易查不到。”

    武装队?段焉这几天一直在对离开数年的下西区进行了解,武装队是下西区末等族的说法,上三族管这叫极端末等组织。

    他们是帝国长年打击的对象,在上次禁止通婚的议案通过后,这个组织制造了好几起冲突。

    因他们发起的行动,没有针对性,总是会误伤无辜,就算是在末等族中,也有很多人反对他们。

    段焉就是反对者,她没想到递赛哥哥会与他们有染。

    递赛声音又低了很多,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量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只是这次需要他们带你过去,给你一个新身份,以及把人藏起来是他们最拿手的业务。我跟他们说好了,你到了那里,拿了东西就与他们分开,从此再无瓜葛,他们不会为难你。”

    摩羯区也生活着很多普通末等族人,这个事实段焉也知道,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整个陨都只有下西区里的摩羯区能容下她了。

    潜藏在下西区里的极端末等族组织一直是帝国的心病,这么多年没有把这毒瘤挖掉,是有原因的。

    原因很简单粗暴,他们绑架了整个下西区里的末等族人,下西区的地下埋着足以毁灭这里的爆弹,这个秘密包括现在的段焉与递赛都不知道。

    车舰开了很久才停,不知是不是在绕路。

    四个人全都下车,递赛坐上驾驶位,然后跟段焉最后道:“他们会告诉我你落脚的地方,有机会我会过来看你,若有紧急情况,去这个地方找我。”

    他给了段焉一个地址,是天秤区的地址,想来是热莱说的他置下的那幢楼的坐标。

    段焉看着车舰开走,她问带她进去的两人,递赛是拿什么来交换她的安全的。

    二人里的其中一个道:“你还是亲自问他的好,少知道一些对你也好。”

    段焉觉得她刚才应该多问一些的,但那种等同于逃跑的状态,确实没有时间说更多。

    她现在就开始有些替递赛哥哥担心了,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没事吗?

    递赛直接把车舰开回了家里,他已然露了脸,没必要躲躲藏藏。

    几天前,他发现他的一位租户的秘密。这位租户是极端末等族组织成员,如果只是他的身份被发现,递赛可以当不知道。

    但他在他的房子里召集他的同伙商讨行动、以及还在他这里存放违禁的东西,这就不行了。

    递赛让他把痕迹消除并搬出去,对方拿已付过钱为由,要他再给一个月的时间,还半威胁道,如果他逼得太紧,他们就拉他下水。

    正在僵持时,他得知了段焉的事,是从余教授那里知道的,米教授亲自来找她,也没能把她带走。

    递赛听到这事后,与两位教授不同,他大概知道段焉的难处。

    他来找她,却发现他曾经住过的小院,被人监控了起来。他没有贸然行事,没有进去,而是在暗中观察着。

    他没太纠结,就做出要帮助段焉的决定。但对方并不是一般人物,递赛找到他的那个租户,与他谈成了这笔交易。

    今天,他完全没想到,一国之上将会亲自来下西区抓人。他看到段焉朝小院里回头,看着她落泪,他当机立断地出手了。

    这就是他与武装队的人做交易的全过程,此刻递赛把车停好,上台阶时,他感受到了什么。

    他回头,不远处停着一辆,他刚刚没有注意到的军车舰。此刻,车窗缓缓落下,递赛看到了只在新闻里出现过的上将大人。

    对方看上去很平静,虽坐在车里,但周身散发着杀伐之气,不可阻挡地朝递赛袭来,令他全身紧崩,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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