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第51章 第51章“跟我回去。”……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薛天守做了部署。

    虽然他觉得,段焉这次不似往常逃跑时决心那么强,但他还是以防万一,做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段焉是在骗他,等着她的也只能是天罗地网。

    他想好了,或者说想通了,他有什么可怕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荪江兰那样,多提防一下枕边人就是了。

    再者,段焉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杀他一定会正大光明地来,而且,她说,她现在做不出伤害他的事来了。

    让她爱上他,她就不是危险品了,他甚至想到,就算他以后因局势或因生孩子的需求而娶了妻,他也可以一直留着她。

    只不过,他是不可能让他自己有一半风险生出下等种来,不让她怀上就好了,以现在的科技多的是解决办法。

    薛天守说服了自己,多日以来的压抑与难受,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还有期待,对未来的期待。

    这种期待与当初对段焉的势在必得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更深层的快乐。

    薛天守从来没想过爱情一事,这东西他以为他不需要,一辈子都不需要。

    之前,他想到结婚娶妻一事,想的都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与伴侣彼此尊重,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就好。

    而现在,他对一个人产生了浓烈的感情,浓烈到可以为了她,不顾未来妻子的脸面,成为他最看不上的,瞒着妻子在外面圈养着下等种的那类人。

    一想到,对方对他,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感情,他又觉得,推翻以前的自己是值得的。

    薛天守只要一想到,段焉爱他,比起单纯的臣服与认主,对他更有吸引力。

    甚至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一种只是屈于银威下,一种是从心到身的征服。哪一种更能给他带来快乐,不言而喻。

    薛天守又是一夜未眠,但这次是因为兴奋。

    对此一无所知的段焉,正在给小杰收拾行李。因为要多带一个人,要准备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听抿娃说,小杰昨天晚上都睡下了,但忽然从梦中惊醒,开始哭着闹着要找她。

    段焉问过小杰,小杰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昨天晚上一定要见到段焉。

    但他庆幸自己的坚持,否则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姐姐了。小杰现在被允许叫段焉姐姐了,他很开心。

    被带出运福公寓的小杰,对什么都好奇,对宾馆的房间好奇,对段焉给他收拾的行李好奇。

    段焉试着给他解释,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开始什么样的生活,小杰只听着,一个字都不问,在他心里,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段焉之所以决定带走小杰,是因为小杰是个失去亲人的末等族,他们有着相同的出身与相同的家庭情况。

    小杰更可怜一些,他还被人拿来利用,跟着相当于陌生人的假爸妈强行生活在一起,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恐怖的事情。

    段焉相信薛天守所说,会管小杰到十八岁,但之后呢?末等族在圣陨的地位与生活质量,与她要奔往的那个星球没有可比性。

    虽然这次要去的目的地,不是段焉心目中的那个蓝色星球,但她要去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生命体与蓝色星球差不多,也是相对平等的。

    段焉觉得,那里的环境与人文,更适合小杰的成长。

    再有一个,段焉听着小杰的哭声,确实心软了。她是有一段时日,把小杰当成亲人来对待的。

    她无父无母,失踪多年的哥哥也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了。而小杰把她当成了亲人来依赖,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把小杰当成自己的亲人呢?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再也抹不去了。就这样,段焉决定给自己找个亲人,让自己在未来的生活中,始终有一个锚点。

    小杰今年八岁,段焉让他自己睡一张床,到了那边,她也会给他布置出一间房,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弟弟了。

    这一夜,小杰倒是睡得很好,这孩子睡觉的样子也很乖,一点动静都没有,占着他自己那张床的一小角,蜷着身子睡,看在段焉眼里有点心疼。

    比起小杰,段焉睡得不好,她在担心明天。

    距离离开的时间越近,她越来越发现,比起与少帝合作弄死薛天守,她更希望能离开圣陨,开始新的生活。

    但不知,薛天守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终于天亮,兰爵塞她进去的这趟星轨,出发的时间是上午10点。

    段焉给小杰穿上新衣服,两个人吃了顿丰盛的早餐,点的都是陨都特色,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餐,段焉带着小杰出发了。她贴身口袋里装的,是搭乘这趟星轨的搭乘证。

    她带着行李,小杰带着自己的,一大一小并排走着。

    段焉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星轨,她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它的雏形是楼克带领团队做出来的,她曾见过他日日夜夜伏案画它,设计它,测量它。

    段焉抬脚正要走向星轨,她看到脚下有落叶,她弯腰捡了一片。

    她对圣陨没有留恋,没有故土情结,但这里曾有过她的家,她的亲人。她将带走这片树叶,保存起来,想家人时,就看一看。

    她说:“小杰,我们走。”

    小杰本想牵她手的,但看到姐姐手里拿了片叶子,他就改牵她的衣角了。

    走出去没几步,段焉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星轨的登梯那里,刚刚还在有秩序地往上走的几个人,忽然就被身着军装的人请了下去。

    之后,星轨的舱门处,也有了士兵把守。段焉的心往下沉。

    因为星轨的每次运行,都是经过审批去执行任务的。能调动得了军部的人来插手星轨运行的事,除了薛天守,段焉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还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其间没有人拦她。

    直到她走到星轨下,她看到眼前越来越清晰的一列士兵全都行起了军礼,她知道他们是在朝她身后来人行的。

    段焉没有回头,但已驻足,小杰不解地抬头看向她,然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姐姐的名字。

    段焉也听到了,希望还是破灭了,薛天守来了。

    段焉看着眼前的登梯,她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她冲过去呢。

    没有如果,她势单力薄,别说薛天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他一个人来,他不让她走,她也休想登上去。

    他还是不放过她,段焉在转身前,眼里闪过黯然。

    她看了看手中的叶片,手一松,树叶重新落到地上,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不需要了。

    再抬眼时,她眼神变了,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与薛天守不死不休。

    小杰十分敏感,他感受到了段焉的情绪,他见过身后的男人,就是他骗的姐姐,现在也是他让姐姐这么绝望与难过。

    身后又是一声“段焉”,但比刚才那声听上去,威压更重。

    段焉慢慢地转身,薛天守站在离她几步之外。她看着他,不动,脸上眼里都是委屈与倔强。

    她的情绪给的很到位,是薛天守想要看到的。这得益于段焉这几个月以来,恶补了很多表现爱情的文艺作品。

    她凭借与楼克的单一恋爱经验为基础,学习着其它种类爱情的形式。聪明人就是学什么都快,终于她也能照猫画虎了。

    薛天守看着她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是又欢愉又暗道刚才错怪了她不转身的原因,对她过于严苛了。

    他收了些威势,向她伸出手来:“过来。跟我回去。”

    忽然,小杰扑过来,蹿上来咬住了薛天守的虎口。

    薛天守眼神一厉,立时甩开,但没想到这小子有些狼性,竟然不撒嘴。

    薛天守重重地朝小杰打了一巴掌,小杰的一边脸立时肿了起来,但他红着眼,忍着痛,就是不撒嘴。

    段焉大惊,过来护着小杰,才让他没有再挨上一巴掌。

    薛天守不再管小杰,就这样任人咬着,冷冷地看着她。

    段焉发现不能再

    让小杰咬下去了,这孩子是下了死劲的,真要把上将的手咬下块肉来,小杰活不到明天了。

    “小杰!你在干什么!松开!”段焉严厉地斥责着小杰。

    但小杰好像进入到一种状态,似乎已听不到段焉的声音,段焉情急之下,照着小杰的后背,狠狠地打了下去。

    小杰挨了段焉的打,终于楞楞地松了嘴,他嘴里都是血,也不知是被薛天守打出来的血,还是薛天守自己的血。

    小杰还是把薛天守咬破了,不止破了,伤口还很深。

    段焉赶紧拿着巾帕给薛天守擦拭、止血,一副心疼着急到不行的样子。

    这还真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着急,真心疼。着急小杰会不会受到惩罚,心疼小杰肿到半边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伤情。薛天守天生力大,会不会给孩子打坏了,那可是脑袋啊。

    薛天守本来是愤怒的,他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暗算过,缠斗过。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已血肉模糊。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被人暗算,受伤。

    奥朗一把就给小杰提了起来,问都不问薛天守,提着就要走。

    段焉给薛天守擦血的手一抖,忍住没冲过去,而是抬头看着薛天守说:“我认了小杰做弟弟,他现在是我的家人了。我只是恨你这时才来接我,小孩子误会了,以为我真的在怪你。当然,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错,也是我的错,我没把他教好。”

    说着眼圈一红:“这可怎么办,才刚好一些,这又受了伤,你罚他吧,他该罚。”

    薛天守的怒气与憋闷,一下子散去不少,他缓了缓道:“真罚了,你又不愿意。”

    他看着段焉,不错眼珠地道:“奥朗,放他下来。”

    奥朗先是往上一提,才听令松手,小杰掉了下来,落地不稳,膝盖着了地。

    “不过,他毕竟不是你亲弟弟,你不会教,就让别人来教吧。”薛天守说着打了一个手势,小杰立时就被带了下去。

    第52章 第52章恶寒

    段焉见薛天守并没有叫人来处理他的伤手,就这么一直伸着手,让她拿着一块巾帕擦着,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她收起敷衍,真的在认真地帮他擦血,止血,最后还用这块并不合适包扎的巾帕,把他的虎口包了起来。

    她打上最后一个结:“好了,但回去要找医生重新处理,小心感染。”

    她说着抬起眼来,看着薛天守问:“疼吗?”

    薛天守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段焉打的蝴蝶结,然后朝身旁伸出手去,随行人员立时递上一根手杖。

    他的病才刚好一些,需要铺助才能走路。

    薛天守把通体银色的金属杖拿在手中,在地上敲击了两下后,重新拿起来,把手杖的一头递向了段焉。

    段焉猜测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拿着,被他牵着?

    她不能理解薛天守这么做的背后深意,但她在扮演着对救命恩人臣服的状态,尤其是这一次薛天守信了,那她就不能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得好好演。

    甚至每一次与他相处的时刻,她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丝纰漏都不能出。

    还有,上一次针对薛天守的刺杀,段焉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她除却震惊薛天守的拼力相救,也震惊他的实力。

    薛天守比她想像中还要强大,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可怕程度。这提醒了段焉,她开始重新评估,她与少帝的刺杀计划的成功概率。

    他们需要对计划进行完善,要更严谨才行。毕竟万一失败了,以薛天守的为人,他是不会容忍自己被骗的,尤其是欺骗他的感情。

    段焉甚至觉得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如若失败,恼羞成怒的薛天守会真的杀了她。

    所以此刻,段焉一丝犹豫都没有,伸手抓住了薛天守递来的手杖。

    他虽依然没说话,但看他样子,对她的顺从是满意的。可能在他眼里,这样就是她知恩妥协,开始拜服依赖他的表现。

    薛天守转身,以这样牵引的方式,带着段焉坐上车舰,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薛天守在车里没有放下手杖,而是往下拿了一些,露出了手杖的顶端。

    手握的地方,是一颗圆形体,同样金属质地。

    回去英山公馆的路上,薛天守没闲着,最近强他强行压抑的可不光是情感。

    他用手杖的手握部分,临摹着段焉的唇。

    他死死地盯着他在做的事,眼神眯蒙,有时拿不准力,金属质地的柄端,会磕到她的牙。

    在薛天守把手杖放下后,他觉得车舰内空气躁热,温度偏高,他降下了车窗。

    薛天守顺势把病房搬到英山公馆他的房间,他要在家里休养康复。

    回到家中,他换上病号服,因为衣服材质与功用的特殊,对他这种受了重伤还需要换药的病患来说,还是穿着它更合适。

    段焉是第一次看到薛天守这满身的新伤。他身前打着绷带,依然能看到淤紫,身后,弹械造成的伤口,还在敷药。

    对于没见过这样伤情的段焉来说,确实有些触目惊心。这些伤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确实有很多是薛天守不必身受的。

    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如果他肯放过她,她也许日后想起,可能会顾念起他的救命之情,在日后岁月中放下与他的恩怨。

    但现在,他们之间和解的最后一次机会,也被他亲手掐掉了。

    薛天守换上病服后,看到段焉行李放在一旁,都没来及收拾出来,就围着医生询问护理的注意事项。

    医生给薛天守做了检查,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这个样子就敢离开病房往外跑。

    在看到他手上又添了新伤后,医生欲重新给他处理,把那粗浅的包扎给剪开,但被薛天守制止了。

    他道:“教给她,以后都让她来做。”

    医生照做,段焉认真学,待医生走后,屋里只剩他二人时,薛天守伸出被小杰弄出来的伤手,对段焉说:“你来。”

    段焉走到薛天守倚坐的沙发前,半跪着蹲下,上手剪掉她之前亲手扎上的巾帕。

    薛天守毫无预兆地抚上了她的脸,虎口正好卡在她耳下,本就没处理好的伤口再次开裂,他的血沾到了她脸上。

    他一点都不顾及伤口,真的是铜皮铁骨不怕疼。

    段焉闻到血腥味,耳朵甚至有点疼。她不仅得忍着,还要装出心疼的样子:“没见过你这样的,也不怕再厉害了,会感染的。”

    薛天守看着她,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懒慢:“感染?那你帮我消消毒。”

    他把受伤的虎口下移,移到她唇边:“在战场上,条件艰难时,听说唾液是可以消毒的。”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段焉没动,薛天守审视着她:“怎么,你不愿意?不是心疼我,怕我感染吗?”

    段焉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薛天守更恶的人了,他好像先天存在情感缺陷,被他看上、喜欢上,是不幸是悲哀。

    他是整个圣陨帝国最后一个异能者,少帝告诉她,薛天守能读取人心,所有他们这些上层人士,都怕到在皮下植入了屏蔽器。

    段焉也有,是少帝给她弄的。否则以薛天守这种逆天的技能,别说她永远斗不过他,就是到他身边来也是不敢的。

    她就算演得再像,骗得再好,也不能管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只要一使用异能,就能把她看得透透的。

    是不是宇宙之神给了他太多,所以也让他失去了一些。

    薛天守“嗯?”了一声,段焉回过神来,照做了,她腆了他的手,他的血。

    而他笑着把她唇上的血擦掉,再一点点地把她脸上耳上的血渍擦掉。

    然后他说:“处理伤口吧。”

    段焉按医生所说,刚冲洗完伤口,正要往上涂药时,听薛天守道:“你母亲叫卜丽,我曾叫过她丽姨。”

    段焉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薛天守。

    “她以前总来我家,来找我的

    母亲。”薛天守看着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一点都没被她影响,“但我不喜欢她,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抬起眼,回视段焉:“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爱听,但这是实话,我一向看人很准,她确实不是个好人。”

    段焉以最大的忍力克制着,在分析过这种情况她可以翻脸后,她说:“不要侮辱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薛天守:“我并没有侮辱她,只是在告诉你这段往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如果不想,我可以不说。”

    她还真想知道,之前,她只从少帝与楼克那里听到过一点。

    薛天守见她点头,继续道:“卜丽利用了我的母亲,为自己的族群争取利益。他们那个组织,纯属乌合之众,所有成员都有着不切实际的自负。偏巧我母亲是个善心泛滥的人,或者说,她对拯救别人有着强烈的,不可思议的虚荣心。”

    “你看,我连我死去的母亲也同样批判,我谁也不向着。我在说一个事实,一件往事。”

    “卜丽利用了我母亲,在谋得了利益与我母亲的信任后,把她告发了,说出了我们母子最大的秘密。就因为她的行为,我在实验室的日子更难过了,甚至面对了好几次,要被他们投票处死的境况。”

    “可我还是挺了过来,但我母亲没有。她受不了之前还被人歌颂敬仰,一夕之间就被冠上了为了儿子,自私自利不顾帝国的叛国者的罪名。她来实验室见了我最后一面,然后回到家就自我了结了。”

    “别停啊,只用耳朵听就行,不耽误你处理伤口。”薛天守动了动伤手,段焉整理了下情绪,继续给他上药。

    他说:“你说,我母亲算不算是被卜丽害死的?”

    段焉一边上药一边摇头:“不算。以我来看,你母亲才更可怕。”

    薛天守把手一抽,段焉不得不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沉,但他说:“你说的对,我母亲怕别人早晚会研究出来异能消解剂,所以她主动把消解剂的配方公布了出来,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平,而是为了保住我,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为了保住我的异能。”

    薛天守自嘲似的一笑:“她甚至极端到把所有人的异能全都消掉,只让我一个人留有异能。她确实自私又虚荣。”

    段焉有些讶异,他不像是在为他母亲讨公道,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讲述那段往事。

    薛天守顿了顿,又说:“我再问你,那你说,你哥哥算不算是我害死的?”

    段焉忽然就明白了薛天守的目的,他在试图告诉她,他们两家之间是笔烂账,根本分不清谁更对不起谁一些,他主动提起,就是想要把这些过往揭过。

    段焉心里有自己的账本,就算不提两家过往的恩怨,只论现在的,薛天守剥夺了她的自由,践踏了她的尊严。

    他这人极恶到,哪怕他意识到他喜欢她,都不肯退让分毫,一切都得按他的需要来索取,他想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就像现在,他想要的是抹掉过去所有恩怨,那她就得高高兴兴地放下芥蒂,放下她哥哥的死,与他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明白了薛天守想要什么,段焉把纱布给他裹好扎上,然后主动把脸轻轻地埋在他掌心里,按他的心意道:“我母亲害死了你母亲,你害死了我哥哥,虽都是事实,但也都情有可原,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我们朝前看,好不好?”

    薛天守用好手把她拽起抱在怀里:“我喜欢你的聪明与顺从,以后都要这样。”

    段焉回抱了他:“但你以后,不能再随意赶我走。你为了我舍命,这世上没人对我好到这种程度。”

    她在他耳边接着说:“你知道的,我从很小就没了家,父亲在我对他没有印象时,就抛下了我,母亲与哥哥因为死亡也抛下了我,我再也不想被对我好的人抛下了。”

    说着她搂紧薛天守:“我告诉你,你甩不掉我了。”

    薛天守眼波颤动,这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得到她的依恋比打了胜仗,征服敌人,占领新的土地,更让他感到满足。

    心灵深处的渴求得到了回应,薛天守给出了承诺:“只要以后你都这样乖巧听话,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日后英山公馆里有了女主人,我也不会抛下你。”

    段焉眸中闪过了然,这就是薛天守所谓的喜欢,他不止有情感缺陷,他还根本不懂爱。

    段焉忍着恶寒,任薛天守放她下去,还内卧都来不及去,就引导着她,怎么服务一个病人。

    第53章 第53章发牌

    段焉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薛天守这个病号,连奥朗都认为她变了,她终是被上将的恩情所感化,不再忤逆抵抗了。

    而薛天守从早到晚都沉浸在,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愉悦的情感氛围中,愉悦到他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一开始,他不对段焉使用强势的态度,强硬的手段,那他们是不是早就这样了。

    在段焉每天对他做的事中,其中触动到他,甚至让他感到有些尴尬的是,她每天都会打盆热水来,坚持给他泡脚洗脚,她说这是她的偏方,这样做有助于他的恢复。

    如果是之前,薛天守只把她当玩物看待的时候,她这样伺候他倒没什么。可他现在对她产生了感情,他并不想让她做这种事,他觉得这是侍仆该做的。

    洗脚这种事,曾在薛天守的记忆里,留下过深刻的记忆点。

    记得他小时候,从窗口望向那个他不承认,但其实羡慕得要命的小朋友家,看到小孩的妈妈在给小孩洗脚,那小孩不老实,蹬出水花,母子二人打打闹闹的,他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而他的母亲,别说给他洗脸洗脚这样的事了,从小到大,薛天守的记忆里,母亲好似重度的洁癖患者,很少与他有肢体接触。

    但他知道她没有那种病,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时很正常。后来他明白了,母亲只是没有那么爱他罢了。

    包括她费尽心力地保护他的异能,也不是真为了他,而是为了她的虚荣心。

    在实验室里的那几年,薛天守无数次地幻想,如果让他来选,他宁可不要这个异能,像其他异能者那样,接受消解剂的去能,做一个普通人,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在每日承受痛苦。

    而现在,段焉很自然地打了盆水来,让他倚在沙发上坐着别动,然后一点都不嫌弃地把他的双脚摁在盆里,时不时问问他水温是否合适。

    一开始他不习惯,还躲,段焉拍了他脚踝一下:“这么大人了,还不如小杰呢,小杰都不乱动。”

    薛天守不动了,但他问:“你还给他洗过脚?”

    段焉:“嗯,在假哥哥家时,假嫂子在忙别的,我就帮着她做了。”

    说完,她抬头看薛天守,薛天守不见一点为曾经骗过她,而感到不好意思或尴尬的样子。

    段焉重新埋头,感慨薛天守的心安理得,可能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觉得亏欠过谁吧。

    时间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薛天守的伤全好了,走路不再需要手仗。

    他也从抗拒泡脚洗脚这样的亲密接触,到现在他伤好,她不再这样对他而感到遗憾。

    但这种遗憾可以用别的来补上,就是他终于不用再隔靴搔痒,酣畅淋漓了好几天。

    这日,清晨的光亮照进屋来,段焉缓缓睁开了眼。

    她这几天睡眠不好,因为薛天守刚好,还没有恢复到回军部办公的常态,整日里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他,又赶上他精力充沛,她感到日子很难熬,每天都在撑

    着过下去。

    她看着眼前还未醒的薛天守思考着,想要尽早地结束这种煎熬,她就得下些猛药,想些歪门邪道了。

    薛天守其实已经醒了,段焉不知道他可以通过她呼吸的轻微变化,不睁眼就能判断出,她是醒是睡。

    但他没有急着睁眼,一是还挺享受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躺在床上的这种状态,二是,他觉得难得,难得她今日醒来没有在第一时间下床。他想等等看,看她要做什么。

    忽然,他眼前有阴影罩上来,他警觉并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反应,不管面对的是谁。

    下一秒,他额头上覆了东西,她吻了他,很快很轻。

    薛天守还未反应过来,段焉就坐起来下了地。听着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薛天守慢慢地睁开了眼。他不爱吃甜,但此刻心里的甜意让他十分欢喜。

    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

    薛天守有一点与段焉相似,他也没见过他爸爸。父爱于他天生缺乏,而母亲对他很少有温情的时候,总是在教导他甚至是命令他,按照她的标准做事。

    后来更是因为异能,母子之间,除了个共同保守的秘密,再无其它的亲情流动。

    再后来,他被关进了实验室,基本上一年也见不上一两面,后面几年就更见不到了,她死了。

    而楼教授夫妇有自己的小孩,他们只是可怜他,出于善心与责任才给了他一个家,也算不上爱他。

    事实就是,薛天守活到现在,没有人真心地爱过他。而此刻,他接收到了段焉对他释放的爱意。

    段焉发现,自从她耍了些心眼,在二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上,时不时地给薛天守来一下小亲昵,比如假装偷亲他,偶尔主动拉他的手,忍着寒栗回应他的吻……等等这些,他都十分受用。

    每当她这么做了,薛天守都像是被捋顺了毛的野兽,收起他的獠牙与利爪,对她释放善意。

    甚至他会说:“在你之前,我没有与任何异性有过情感经历,我甚至都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之前,我对你存在偏见,对待你可能不够公平,与你相处的方式也可能是错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算到了现在,对于如何与你相处我还时有困惑。但,我想说,你不要看我说过什么,要看我做过什么,之前我被刺杀,在关键时刻做出的选择,已足够说明我对你的心意。你觉得呢?”

    段焉暗思流转,他这是在向她认错以及解释吗?

    段焉当然不会被打动,他说只要看他做过什么就好,可他只提他救过她的事,却选择性地不提他就算真诚道歉也不值得被原谅的,在她身上犯过的那些恶行,更不要说,他还在用“可能”这样的字眼。

    段焉压下真实想法,面对薛天守的问题,她轻快地一笑:“我觉得,你在说谎。”

    薛天守认真无比:“我说的都是真的,有哪里不对?”

    段焉逗他:“你说没与异性接触过,那海缇与女公爵不是女的吗?”

    薛天守爱死了她这个狡黠的样子,被她逗笑的同时,心里还升起一丝异样,酸甜涩痒的,他顺着这种感觉问:“你在嫉妒吗?”

    段焉虽有在努力地学习与模仿“谈恋爱”,但还是诧异薛天守怎么会这么想?她不过就是想活络气氛,转移话题,不想与厌恨之人进行这种深度讨论罢了。

    但既然薛天守这样想,段焉只得寻找大脑储备里的恋爱合集,找出与这种情况相匹配的一幕……还真有。

    段焉与薛天守面对面,她踮起脚尖,伸出双臂搭在他的肩上,薛天守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的腰,看她一脸郑重地对他说:“是的,我会嫉妒,你要与异性保持适度距离,不然,不然,”

    薛天守心里翻滚着快乐,这让他变得话多:“不然,你会怎样?”

    段焉:“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跟异性去,”

    薛天守以吻堵住了她的嘴。

    吻后,他还不忘警告她:“以后这种话不许说,想都不许想,我也不会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不适度的接触的。”

    段焉忽然想到一个点,她松开他,脚跟落地时,她的头也低了下去。她轻声喃喃道:“可你会结婚,会有妻子,你总不能跟她也保持适当距离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薛天守没拦她。背对着薛天守的段焉眼神暗了一下,火候还没到,他还得陷得再深些才好。

    随着段焉落寞地离开,薛天守的情绪落了下来,愉悦消失。

    他不排除段焉是故意的,故意装可怜,想要在他这搏个上将夫人的名分。

    她这样想无可厚非,他不是在气恼她,他是在气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在思考娶她的可行性。真是色令智昏。

    他是喜欢她,但不能喜欢到连原则都抛了。

    他所在的位置,以及所处的时局,他必须要有继承人。多少人都在盯着上将夫人这个位置,薛天守心里有数。

    每年,帝主也好,分区首领们也好,甚至内阁的那两位大人,都有给他介绍他们想他娶的人。

    他迟迟未应,皆因这些人里没有他觉得合适的。

    皇族的人他不会娶,分区首领们介绍的,娶了哪一方,另一方心里都不会痛快,他不会做出分离自己势力的事。

    倒是内阁那两位墙头草,如果从他们身后细细挑选,倒还是能挑出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他要求的。

    他虽有这么个想法,却迟迟没应允,是因为他对婚姻一事看得很淡,没有兴趣,他给自己定下的底线是三十岁再来考虑此事。

    可就在刚刚,他却因为段焉极可能是装出的落寞样子,而差点推翻他一直以来的设想与计划,这让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这个话题,薛天守与段焉之后没有再触及。

    两天后,一切恢复正常,薛天守开始天天出门去到军部。他开始变得忙碌,而段焉也终于有机会与少帝联系。

    少帝开始催她,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但段焉因亲眼看到薛天守是如何破解上一次刺杀,而觉得之前的计划不再稳妥。

    少帝有些不明白:“他都因为你差点就死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拿到他不对外的行程,我自会安排。你不要拿上次说事,那两个蠢货,要人没人,要武器装备也没有,跟我所做的充分准备没有可比性。”

    段焉很坚持:“我正要与您说,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要参与进去,以防万一。”

    少帝:“你要怎么参与?”

    段焉:“偷他的行程有风险,不如像上次那样,来一场只有我与他的私人行程,您只要在沿途寻找到合适下手的地方就好。如果万一您不能一击即中,我也可以从旁补刀。”

    少帝沉默了,因为他与段焉都知道,哪怕他们运气差到如之前的那次刺杀,哪怕她没有同盟,段焉也有很多机会置薛天守于死地的。

    稍许他说:“我会考虑你说的。”

    段焉:“还有,您提前备上一些药,无色无味的那种,如果按我说的来,在路上总是能找到机会把药给我的,如果可以不废一兵一卒悄悄毒死他,岂不更好。”

    少帝不同意,因为他不想薛天守悄悄地死,他在薛在守面前装了太久的怂货,也就这一年多他才直起脊梁,他要以牙还牙,要让薛天守在他面前也弯下脊梁。

    但少帝没有反驳段焉,只说:“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段焉眉头一皱,忧心道:“您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他是不要命地救了我,但那是他来不及思考的结果,不代表他会为了我一直犯蠢。”

    少帝:“我不是心急,我是觉得像他这样,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主,能在你身上栽了这么个大的,就一定还能在你身上栽第二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段焉:“再等等吧,我有

    衡量的标准,时机到了,我一分种都不会耽搁。”

    段焉面对少帝的催促能够保持冷静,但其实她心里也急,但她心里的标杆不能降,她只有这一次彻底摆脱薛天守的机会了,她得稳住,不见兔子不撒鹰。

    半个月过去了,兔子没见着,段焉自己病倒了。

    她心里明白,她是急的。这一年来,她在薛天守的高压下,她一直在与他斗。

    薛天守是强大的劲敌,她斗得很辛苦,好几次都到了绝地,她拼了命地搏了个逢生,最后发现没有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

    如今,就差这最后一局,生死之局,她却迟迟等不到出手的时机,还要天天与他耳鬓厮磨,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段焉太累,压力太大了,终于在一场秋凉中病倒了。

    这一病,如山倒,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见好。

    薛天守并不知道这些,他看着没缘由高烧不退的段焉,着急地问军医,但军医也给不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当天,薛天守就亲自抱着人到了装备最全,最先进的医区,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还是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

    薛天守怒了,在他的怒火下,诊疗团队里有人说出了,不该是他们这个群体说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心病。”

    段焉迷迷糊糊地听见薛天守在骂人,也听到了医生说的话。还听到了薛天守在她耳边的低语:“你若能快点好起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与别人结婚。”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火候终于到了,这把牌可以开了。

    第54章 第54章入局

    段焉虽病得难受,依然高热,但心里如流过沁凉清泉,舒爽安心。

    她不过是病了六七日,根本谈不上生死,就换来了薛天守的退让与妥协,他的底线在倒退。

    这在段焉看来,比薛天守在情急之下救她的两次还有分量。

    段焉想得没错,薛天守能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下了一般的决心,是对他自己一直以来信念的颠覆。

    薛天守在这七天里,看着段焉病怏怏,慢慢地失去生气,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忧心。

    她一直不见好转,在医生都束手无策时,他的忧心变成了恐惧。

    这种恐慌感,在弹械射向段焉时他曾体会过,只是那时事急,他没办法细品。而今,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在他小时候被关进实验室时,他有过这种体会,在他得知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放弃了生命放弃了他时,他也恐慌过。

    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糟糕的体验了,直至遇到段焉,看到她身处险境。

    薛天守是个极其自信的人,认为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之前他也成功地救过她两次,这次又有什么可难的。

    但她就是不好,所有的检查与治疗都做了,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他听到医生口中的“心病”,他好似找到了方向,抓住了稻草。

    她能有什么心病?这次接她回来,她一直是积极快乐的,她对他放下了芥蒂,他们冰释前嫌,她甚至开始依恋他。

    只触及到那件事,他终究要娶别人的那件事,她就会话少,落寞,藏都藏不住。

    之前,他还存有疑心,怀疑她有可能是装的。

    但现在她无缘由地病成这样,他又能肯定,在英山公馆,尤其是发生了刺杀一事后的英山公馆,任何外物就算是根针都递不进来的情况下,段焉除了真生病,她是没有别的办法把自己成心搞成这样的。

    薛天守不再觉得她在刻意博可怜,她是真的苦恼,以至郁结成病,最终被心病打倒。

    有了这份了然,他其实没太纠结,在圣陨,他就算谁也不娶,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至于继承人,他本心并不喜欢孩子这种生物,对父亲这种身份也没有向往。

    继承人这种他死后才会出现的东西,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薛天守一下子就想通了。

    但哪怕到了这一步,他的内心深处都不能接受,自己会有一个混着下等的,XIMA基因的孩子,就算它有一半机率会是黑瞳也不行。

    他已经看不起,甚至鄙视对段焉生出真情的自己,他为了她以身犯险,改变人生信条,一退再退。

    他终是,得守住点什么吧。

    接下来,段焉的康复速度可以以小时来计算。七天没有退的烧,在两个小时内,就退了下去,而她做得只是主动要了水喝。

    段焉从来没这样渴过,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如果不是医生拦着,她还想喝。

    这几天,她灌不下水去,一直都在采用注射的方法给她补液。

    连医生都说,能这样主动喝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他们在看到温度表的报数后,心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开始本着医者对疑症探索的精神,想要对她进行研究。

    但薛天守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只要人好起来,不留任何后遗症地彻底好起来就行。

    中间,段焉还复烧了一回,这可把薛天守吓着了,虚惊一场是美好的,但回马枪不是。

    于是,他在病房里只有他与段焉两人时,认真地又与她说了一遍:“好起来,你只要好起来,我以我的性命与荣辱来起誓,一辈子不娶别的女人,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

    段焉觉得她该感动,最好落下几滴泪来。但她缺水,真的挤不出来。

    她只能尽量含情脉脉地看着薛天守,握住他的手:“我信你。”

    接着她又去够他的脸,薛天守见状,主动凑过来,念恋着她掌心的温柔。

    她摸着他的脸,一脸心疼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你也去歇一歇吧,我没事了,别在这里熬了。”

    说着轻笑起来:“胡茬都长出来了,扎死个人。”

    薛天守反客为主,拿她的手狠狠地去蹭他下巴上的胡茬:“还知道疼是好事,昨天掐你人中都不带醒的。”

    看着段焉不再是一张烧红的脸,眼神清明了起来,恢复了一些以往的生气,薛天守缓缓地闭上了眼,在心里庆幸自己做对了。

    第三天,段焉觉得自己全好了,但薛天守让她住够了七日,才带她离开病房。

    回去的路上,驶到旷野处,段焉把车窗降下,侧身把手伸了出去。薛天守见没有被撞到的危险,就随她去了。

    忽然,她指着远方问:“那是什么?”

    薛天守看了:“那是最东边的鹰山。”

    段焉回头:“也叫鹰山?”

    “对,因为存在感低,不常被人提起,就一直没改名。”

    这里面还有一段往事,因为涉及到皇族与政斗,所以薛天守没打算说与段焉。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提醒了他,还是早些让这鹰山改了名的好。

    之前少帝把手伸到段焉这里来,想要跟她联手害他的事,他还没来及找少帝算账呢,不如就从这鹰山改名开始,就如当年他们逼他改应山的名一样。

    鹰山在东区皇族聚集区内,是皇族的象征,里面有天然温泉,皇族成员总爱去那里泡一泡,他们对这座山很重视。

    后来,另一座完全没有名气的应山被薛天守的军部占了下来,后又在上面建了应山公馆,成了薛天守的府宅。

    慢慢地,英山的风头超过了鹰山。

    皇族不乐意了,帝主也以此来试探他,让他改名。

    当时差一点薛天守就退让了,但一场外星族人的入侵,带来了一场战争。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赢了,从此再没有人提让应山改名的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薛天守现在已能明白帝主以及皇族的心态,就算鹰山不声不响地躲在那里,他也不希望它与他的应山叫一个名字。

    还是改了好,薛天守看着渐行渐远的山峦,心里想着。

    段焉忽然问:“它有多高,比咱们的应山高吗?”

    薛天守:“没有咱们的高。”

    “可它好漂亮,烟雾缭绕的。”

    “那是因为它里面有温泉。你喜欢这样的?”

    段焉一下子来了兴趣:“天然温泉吗?你去泡过吗?感觉如何?”

    薛天守只

    去过一次,是帝主约他去的,至于什么感觉,他不记得了,当时只顾着跟帝主打机锋了。

    他只回答了一个:“是天然的,据说有很多年了。”

    “哇,我听以前的同事说过,她跟家人去泡过人造的温泉池,她说感觉很好,还想再去。假的都这样好了,那天然的肯定更好了。”

    薛天守看着段焉因为生病而更加消瘦的肩骨,想着鹰山上的温泉有疗养的功效,他道:“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段焉的心“咚咚”地跳,她没想到,薛天守就这么答应了,一切都太顺利了,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因为是她心之所盼,所以她眼中冒出的光无比的真实夺目:“可以吗?你会有时间吗?”

    薛天守正要说话,段焉的通讯器响了,上面赫然显示着楼克的名字。

    段焉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薛天守,他的目光正落在通讯器的屏幕上,平静到看不出其它情绪。

    段焉知道她应该当着薛天守的面接起来:“喂,你好。”

    很生疏的语气,楼克在那边道:“听说你住院了,什么病?严重吗”

    原来,他知道她生病了。

    段焉:“我很好,已经出院了。”

    听她这样说,楼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给你打电话的,但我实在太担心了,我没忍住。好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了。”

    楼克主动挂断,段焉连句客套的谢谢都没来及说。

    她望着黑掉的屏幕还没一秒钟,就听薛天守沉声沉气地道:“怎么?话没说完?要给他打过去吗。”

    段焉赶忙抬头,灵光一闪:“扯平了,谁让你之前总是拿跟别人结婚来刺激我,害我别扭到生了这场病。”

    薛天守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加上知道她没与楼克联系过,他把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段焉心里的波动很大,一是因为楼克,自上次的那一夜过后,她与楼克再没见过,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二是,她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最关键的地方,却被打断了。

    她在想,要如何续上之前的话题,又不能显得刻意,引薛天守多想呢。

    好在,薛天守先提了起来:“行了,又这副样子了,你心思太重,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知道,你开不开心都挂在脸上呢。不是想去泡温泉吗,明天就去,正好因为你这场病,我把后面的行程都往后推了,能挤出两天的时间,去趟鹰山足够了。”

    段焉:“两天吗?”

    薛天守点头,忽然她朝他怀里扑了过来,以极快地速度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说:“我很开心,你不结婚了,以后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一个人了。而这趟温泉之行,也是我们第一次出游,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薛天守心脏漏跳一拍,满心满眼的幸福,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宠溺语气对段焉说:“至于吗,高兴成这样。”

    其实他比她更高兴,她高兴的是计划顺利的推进,而他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段焉听到薛天守说今天不回军部了后,她找时机借去卫生间的时候,联系了少帝。

    “我赶时间,长话短说,明天出发去鹰山,您准备做得如何,我要的东西呢。”

    少帝:“你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给你备下了,不过不是你要的那种,是让他意识尚在,却无法行动的那种。”

    段焉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定要在鹰山弄死他,你管他怎么死,他死了不就好了。我还是认为我的计划更严谨完美。”

    少帝:“不行,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面前。你放心,我演练了很久,只要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必会有去无回,整座山都会屏蔽掉信号,他谁也联系不了。再说,不还有我给你的药吗,我们会成功的。”

    段焉没有时间再与他说了,这计划本来就是少帝做的,他不听她也没办法。

    挂断加密频道,段焉一边往车舰走去,一边在想,如果她能顺利地把药下了,她要不要违背少帝的指令,趁薛天守没有行动能力时,一刀封了他的喉呢。

    其实用弹械更保险,但她没办法弄来,且弹械发出的动静太大,没有刀子用起来隐蔽。

    段焉小时候,没了妈妈哥哥后,为了一顿饭,曾帮邻居宰过鸡鸭,这还不算,下西区的混子们养的恶犬盯上了她,她怕极了也恨极了,最后以生肉诱之,让恶犬中了她的埋伏。

    她那时小,没有力气把恶犬吊到树上去,就是用宰鸡鸭的刀,用着宰鸡鸭的方法,给恶犬脖子放的血。

    薛天守再厉害,他的脖子也没有那只恶犬粗。

    这么想着,段焉拉开了车门,看了眼薛天守的脖颈后,坐了进去。

    另一边,楼克挂断通讯器后,忽然觉得自己莽撞了。

    他并不知道与段焉通话时,天哥是否与段焉在一起,天哥会不会因为他这个来电而为难段焉。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楼克的思绪,他看到外面来人后,开了门。

    奥朗一进来就把楼克推开,然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楼克跟在他身后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奥朗不理,直到确认屋中没人,他才道:“你胆子真大,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哥哥。”

    楼克有些心虚,奥朗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你这样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纯良性子,就不要搞那些小动作了。你不怕他再抽你一顿?”

    楼克之所以知道段焉生病住院,是他最近在下西区的黑,。市找了私人探子。

    这些探子拿钱干活,听到要跟踪的人与上将有关都不带怕的,只是加了高价,楼克心甘情愿地付了钱。

    奥朗还在说:“你找的那些人,你以为能瞒得过上将吗。”

    楼克惊慌:“他知道了吗?这跟焉焉没关系,这是我自己拿的主意。”

    奥朗:“你该庆幸是我先发现的,帮你做了遮掩,否则,哼。还有,她现在与上将挺好的,为了你也为了她好,你放弃吧。”

    “奥朗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楼克不信,他知道焉焉一定是被迫的,她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以致于她都病倒了,他一定要救她。

    奥朗一直觉得楼克是个温和听话的年轻人,他最后嘱咐道:“把钱给他们,不要让他们再盯了,这事到此结束。”

    楼克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他请的人是有些真本事的。只要让他抓到一次焉焉外出的机会,他一定会带她走。

    他手上有母体星轨的密钥,而这密钥可以启动驾驭任何一架子星轨,他只要接到她,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带她逃离这里。

    到那时,天哥应该会对他失望吧,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为了焉焉,只能舍弃这段亲情。

    英山公馆,难得的,薛天守顾及着段焉的身体,只是

    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在段焉叽叽喳喳的催促中,看着她收拾着对于他来说,过于臃肿的行李。

    他想说,不过就两天,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吧,但看到她兴奋的样子,他把话咽了回去。

    出发前,奥朗又问了一遍上将:“真的不用派辆车在后面跟着吗?我被派了任务去不了,但可以安排一些眉眼活份,保证打扰不到您的跟着去。”

    “你觉得会出什么事,我有让自己出过事吗。”薛天守问着奥朗。

    是的,在奥朗的记忆里,上将从来不出错,总是能化险为夷,战无不胜。

    奥朗看着车舰离开,向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楼克找的那些人,他放下心来,楼克应该是听明白了他说的。

    但奥朗不知道的是,那些私人探子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在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后,他们改了方案。

    在他们设置的定点上,他们发现了薛天守与段焉的行踪,并还破译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他们把这些发给了楼克。

    楼克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天哥带焉焉要去的是东区鹰山,那里有个研究中心,里面正好有一架子星轨。

    于是,楼克出发了。

    他想得很好,拿到他们的房间号,然后找到天哥不在的时候,带走段焉。

    他计算过时间,从酒店到研究中心只要一刻钟。一刻钟不够天哥找到他们的。就算天哥最后找了来,他与焉焉已经坐上子星轨离开了这里。

    楼克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好在他精通一切智能机械,薛天守与段焉住的房间,是酒店里的独立区域,外部人员不能进入,但楼克只用了半分钟就破译了。

    他来到段焉所住的楼层,正好看到段焉打开房门,从酒店服务人员的手中接过签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服务员问:“女士,需要我帮您推进去吗?”

    段焉:“谢谢,不用了。”

    诡异的是,楼克看到,他们在说话时,还在打着眼色,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并且那名服务员借着拿回签单之际,把一个小拇指一般大小粗细的瓶子,交到了段焉手中。段焉收了,并偷偷地藏在了袖中。

    楼克觉得奇怪,他暂时放弃了房间那里,反正现在天哥在屋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去跟着那名服务员,搞清楚段焉在做什么,她有没有参与到某种危险中去。

    楼克虽单纯了一些,但是他不傻。

    他看到段焉与服务员所做的事后,他有自己的猜想。而这个猜想,让他心惊。

    他跟着服务员来到偏僻的楼道处,他听见服务员对着通讯器在说:“东西已经给她了,剂量没有问题,薛天守就是头牛,也一定会倒下的,他今天一定会死在我们手里的。但是,你确定那女的会听话吗?”

    楼克虽猜到了,但还是大惊。他转头就走,他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不能看着天哥殒命,不能让段焉卷进这种事件中,这些人肯定是要挟她了,否则以她正义善良的本性,她是不可能帮着他们杀人的。

    他要告诉段焉,他来了,他要带她走,她不用走到这一步,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在那之前,他要尽早地让天哥与焉焉知道。

    他在回去那间房的路上,先是打给了段焉,但一直没人接。楼克怕了,他怕段焉已经开始行动,他纠结着还是给薛天守打了过去。

    屋中,薛天守正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鹰山,他们预计明天爬上去,再去泡温泉。

    餐桌那里,段焉正在摆放着他们叫的食物。

    通讯器就是在这时震动起来的,薛天守看到是楼克,他回头看了眼段焉,然后接了。

    对方声音急促,好像是在奔跑:“天哥,别吃、别喝任何东西,等我过去再说。”

    “嘟”的一声,那边挂了。

    薛天守紧紧地抓着通讯器,都要把它捏碎了。

    第55章 第55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通讯器不是楼克主动挂断的,他在楼道里转身离开时,还不知道他已被发现。

    少帝派来与段焉碰头的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是亲护队的副队,而正队此时,正与少帝在鹰山上候着薛天守呢。

    副队在发现有可疑人在楼道外离开时,他追了上去。不过还是晚了半步,让那小子拨通了手中的通讯器。

    副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在追上的第一时间,就用绳子勒住了楼克的脖子。副队倚着墙,手上的劲不松,两个人一点点地坐了下去。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他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楼克一手去够脖子上的绳子,一手去够通讯器,副队两个手都被占着,但他快了楼克一步,用脚把通讯器挂断。

    楼克开始双手去抓绳套,但没有用,他眼睛凸起,只看得到头顶上的一片酒店用作装饰的图案,周遭空气于他来说越来越少,他感觉不到是肺在疼,而是整个胸腔都在疼,像要裂开一样。

    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闭上了眼睛。

    确定楼克已经没有了呼吸,副队放开他,取回绳索,在他身上开始搜索。他看到了初代母星轨的密钥,他虽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用来干什么,但他还是小心地收好,准备交上去。

    之后,副队把通讯器拿在手中,看到这个刚刚被他杀死的人,之前是在与一个被标注为“哥哥”的人通话。

    副队没有掉以轻心,把这事向少帝进行了汇报,通讯器的号码也被他报了上去。

    少帝由此推断出,被副队杀死的应该是楼克,薛天守的那个弟弟。

    少帝觉得倒不算滥杀无辜,他不知道楼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他知道楼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想要通知薛天守。

    只是不知,楼克到底说了没有,说了多少,他与段焉的计划有没有被破坏。

    少帝这个时候不能再与段焉进行联络,他让副队继续假借服务人员的身份,去给段焉送瓶红酒,以此来探查那边的情况是否有变。

    副队照做,再一次来到段焉与薛天守所住的房间门口,他按了门铃。

    门开了,段焉看到他很惊讶,但马上变得一脸平静,副队以服务人员的口吻道:“这是酒店赠送的红酒,您慢用。”

    段焉伸手去接,副队没松手,而是往屋里撇了下头后,紧张地看着她。

    段焉对他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副队松开了手中的红酒:“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段焉在关门的瞬间道:“谢谢。”

    副队没有注意到,段焉放在门框上的手,都要把门框抠下来了。

    他只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走廊四周,确定没有异样,抬腿走人。他转了个身,在下楼的时候,向少帝发出了“一切正常行动照旧”的代码。

    而他并不知道,房间内与他上次来,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分钟前。

    薛天守捏着通讯器的手青筋乍现,听到身后段焉在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把通讯器缓慢地放到口袋里,因为他需要时间来调整呼吸,抑制杀人的冲动,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地平静下来,也让微微抖动着的手恢复常态。

    他自认调整好了,朝段焉走过去。

    他刚坐下,她就递给他一杯果汁,然后她举起她自己的那杯:“你可真扫兴,都出来玩了,也不能喝一杯。那咱们就以果汁当酒,干一个。”

    她说着与他碰了杯,率先喝空了。

    她可真心急啊,送他上路前,连口菜都不让吃。

    薛天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酒杯送到嘴边,看着段焉自然流畅的,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精湛演技,他停了下来。

    她表现得依然很自然,看不出一丁点异样,薛天守没有喝,而是举着这杯果汁问:“既然是干杯,不说些祝酒词吗?”

    段焉点了点自己的空杯:“我都干了你才想起来整这些,你先把你的喝了,我们再重新来过。”

    薛天守不动,只道:“是你太心急了,要不我们可以喝杯交杯酒的。你愿意与我饮交杯酒吗?你愿意永远与我在一起吗?你,爱我吗?”

    段焉已经在给自

    己倒第二杯了,听到这,她倒果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把果汁瓶放到一边,抬眼看薛天守:“怎么忽然想起,要我表白了?”

    说着她笑了一下:“就算这屋里没别人,但还是大白天呢,不好意思说这个。再说,你不是说了吗,不要看怎么说,要看怎么做。”

    薛天守坚持:“那轮夕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这可不算是大白天。说吧,我想听。”

    段焉盯着薛天守看,她眸中映出,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杯子倾了倾的画面,他看着上面的挂壁,笑得寒凉。

    诡异感开始在段焉心头蔓延,细密的寒栗不受控制地遍布全身。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绝地做出了判断,她说:“交杯酒啊,那得换着喝。”说着,她伸手去拿薛天守手中的酒杯。

    他松开给了她,而她一个没拿好,眼见杯子从她手中脱落,薛天守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段焉马不停蹄地拿餐巾布给他擦手,顺带着想再次把这杯果汁拿到手里。

    薛天守任她擦着,任她再次把果汁拿走,然后看着她起身,一边朝吧台走去,一边道:“我去给你换个杯子。”

    薛天守微眯着眼,盯着段焉的一举一动。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后,忽然朝门口跑去。

    薛天守目光一凌,迅速起身。段焉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像是猎豹发起了攻击一般,她玩命地朝房门奔逃。

    他早有准备,且他本就比她快,在段焉的手触到门把手刚拧开一道门缝时,薛天守一只手大力地拍在门板上,把门重新拍上了,一手扭了她的胳膊到她身后。

    动作一气呵成,尽了全力使了狠劲。

    他咬着后槽牙,寒声问她:“要去哪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事已至此,段焉现在只对一个问题感兴趣:“我输哪了?是眼睛还是味觉,你是不是能看到或闻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薛天守没有回答她,他现在恨极了她,心脏处持续传来的疼痛,让他最想看到的是,她也要遭受痛苦,她要比他还疼。

    但他知道她没有心,她不会为了他而心痛。薛天守暗中告诉自己,不要紧的,只要能让她痛了就好。

    心随意动,“咔”的一声,段焉痛呼出声,他把她一侧胳膊弄脱臼了。

    随即他拉着她转了个身,把她朝屋内一推。跌倒的过程中,段焉不得不强行抬起双臂保护自己,但剧烈的疼痛与关节的错位,让她有一只手臂无法做到。

    只有一边胳膊可以勉强帮到她,帮她不至于摔得太惨。她扑倒在地,好在她倒下的地方是酒店的高级厚绒地毯,这才没有把她的头磕破,脸搓伤。

    薛天守以跨坐的姿态,把她的头摁在地毯上。

    声音更冷了一些,语气偏执:“我不喜欢重复问题,回答我。”

    他偏执的程度,让段焉明白,他今天是一定要听到她的答案。

    计划已然失败,她不用跟薛天守再装深情,也没有骗下去的必要。既然他如此在意这个答案,她不能白白地告诉他。

    她说:“你告诉我,我败在了哪里,我就真真实实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薛天守一下子怒极,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跟他谈条件。就像刚才,她感觉到不对,竟还想着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一样,根本没意识到,他若不允,她根本没有与他谈的资格。

    她好像对逆境与绝望免疫,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

    呵,还是吃得苦头少了,他就不信扳不过来她。

    薛天守掐着段焉的下颌,把她的头转过来,他死死盯着她的同时,马力全开地对段焉启动了精神控制。

    他一字一顿地道:“告诉我,你愿意与我永远在一起吗?你爱过我吗?”

    段焉感到一股巨大的,未知的,令人生畏的力量在引导着她、召唤着她。

    她觉得不对劲,想要抗争时,这股力量压迫着她,震慑着她,把她拉回既定轨道,让她无处可逃,让她心生恐惧,只想臣服。

    这是什么?!来自于神明的力量吗?段焉觉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之力,那一定是薛天守此刻施加给她的如此这般。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宇宙之神,那衪一定是以薛天守的面貌降临示人的。

    段焉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好像神明不充许她说话,她就连嘴都张不开。

    而当她能开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答他,真诚地回答薛天守提出的所有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天守看着段焉,评估着她的精神力。

    对她,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轻敌,相反他十分谨慎。他决绝地消耗着他的异能,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果然在一开始表现出了反抗,而后是自我怀疑,到最后,她如其他被施过异能的那些人一样,面容平静地顺从了下来。

    他已完全地控制了她,所以薛天守松了手,从她身上下来,起身。

    她用没脱臼的那只手臂,把自己撑着坐起来,抬头仰视着薛天守道:“我从来都不想与你在一起,别说永远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薛天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阴影。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薛天守对段焉命令道:“呆着别动。”

    段焉听到后,十分听话地,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薛天守从猫眼看到来人后,他轻声问段焉:“那个服务生是给你药的人?”

    段焉:“是。”

    薛天守:“不要让他起疑心,让他走。”

    薛天守本来想着,把她脱臼的胳膊安上,但他想到了什么,没有亲自动手,而是给她下命令道:“自己把错位的骨节弄回去。”

    她没有一丝犹豫,两下就把骨节归回了原位。果然,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她不会的。

    他总是小瞧了她,而她也总在用事实来提醒着他,他在她身上犯的那些轻敌的错误。

    段焉在看到少帝派来与她接头的人后,意识有过短暂的清醒,她顾不得回想她刚才对薛天守说了什么,她想向对方求救,哪怕能让对方感觉到不对劲也好。

    但她做不到,她抗拒不了薛天守给她的指令,她按他说的把人支走了。

    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上后,薛天守拿过她手中的红酒,放在玄关柜上。然后让她后背倚着门,他把她困在了他与房门的中间,他们捱得很近。

    他看着她说:“把你刚才说的心里话再给我说一遍。”

    段焉听话地道:“我从来都不想与你在一起,别说永远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第56章 第56章“这就对了,你该怕我的……

    此时,段焉的言行已完全在他掌控中,所以薛天守知道,她的话有多真。

    唯一的遗憾是,她在精神控制下说出的东西有一种机械的念书感。

    薛天守思此,不再对她使用异能,撤回了他的精神力。他后退几步,看到段焉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鼻子。

    鼻子里有血流出来,这是她全力排斥反抗异能的结果。

    薛天守虽然没对几个人使用过异能,但从来也没见谁抗争成她这个样子。

    段焉被他拢在阴影中,他说:“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不用再演戏,可以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还是你,想被我控制着说?你自己选。”

    薛天守并不打算做些能缓解他心脏疼痛的事,因为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除非用异能控制着她说违心的话,控制着她继续骗下去,但他的自尊不充许,做不到自欺欺人。

    所以,不如一痛到底,来个痛快。

    段焉抹了一把鼻下的血,还好血很快就止住了,没有流个不停。

    她一直保持着双手撑地起不来的状态是因

    为,她的身体与意识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都需要缓一缓。

    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他们之前的认知本就是错的。

    薛天守拥有的不是普通生命体所能拥有的力量,一个个体可以对另外的个体随意地使用精神控制,且还会成功,那不是神力又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段焉真有想过薛天守是神明的可能性。

    但最终她还是否决了,她始终坚信,神明不会是薛天守这个样子。神明不会因为私欲而欺负衪眼中的弱者。

    薛天守只是,拥有逆天技能的霸权者,仗着这份异能为所欲为的傲慢之辈,无耻之徒。

    他是很可怕,几乎无法战胜,但,已做好死掉准备的段焉,此刻什么都不怕。

    她终于可以站起来,脸色异常的苍白,薛天守甚至可以看见她若隐若现的青丝般的毛细血管。

    一抹血被她抹到了脸上,让她看上去多了分惨烈与脆弱,好像他们之间刚刚进行了一场战斗,而这抹血就是她受到的战损。

    她对他说:“我选自己来说。那你呢?你确定要听真话?”

    薛天守阴恻恻道:“你在我面前,再说一句假话试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段焉嘴角微挑:“你放心,我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肯定都是真心话。”

    薛天守目光一寒:“我时间有限,收拾了你以后,还要去收拾你的同谋。”

    “我讨厌你,从见你第一面就讨厌你。”段焉把这些当成遗言来说了,她要在死前让他明白,他们天生不合,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她这样说,是薛天守没想到的,他以为她第一次见他,应该是怕他且庆幸的。

    怕他好理解,一个十几岁的下等种小姑娘,见到军部统帅当然应该怕。至于庆幸,是指她找的靠山身后,还有意外之喜,楼克的家人竟然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

    但在八年后,她告诉他,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讨厌。

    好,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他想不到的,他今天要一次听个够,让他死得明白,也让她死得明白。

    只不过一个是心死,一个是需要为欺骗他而付出代价。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如此欺骗欺辱他后,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段焉继续说着:“你明明不认识我,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鄙夷与恶意。你凭什么?就凭你的黑瞳吗?狗屁的尊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一肚子龌龊,满脑子卑劣。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你最该瞧不起的是你自己。”

    他知道她还算牙尖嘴利,但没听过她骂人。倒也是,她跟着楼克时就在骗、在演,后来跟他更是如此。

    薛天守不吃亏也不吃话,他回击道:“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粗鄙不堪。”

    段焉没有被打断节奏:“我除了讨厌你,我还恨你。你害死我的哥哥,却一点愧意都没有,好像他当日是只路过的阿猫阿狗,死了也就死了,谁让他不长眼呢。”

    薛天守:“我以为,这个死结已经解开,你也说过,不知谁更欠谁一些。”

    段焉:“这你也信,我还说过我喜欢你呢。”

    薛天守发现,他的心还可以更疼。他质问:“可我救过你,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的救了你。”

    段焉提高了声量:“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用面对那种危险,我本可以过着平淡安宁的生活,是你强行剥夺了我的自由,像对待我哥哥一样,没把我当人,只当成可以肆意摆弄的物件。”

    她越说越恨:“你救我?呵,如果要以一辈子都被你控制,呆在你身边为代价,我宁可去死。”

    他们中间出现了一息的沉默,之后薛天守嘲讽她道:“以前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你可真能忍。也是,怀着厌恶与憎恨,还能跪在我脚下讨好我,服侍我,让我阅尽你各种下贱的样子,可见,你完全匹配得上你下等种的身份,骨子里的低贱永远也改不了。”

    “是啊,每次对着你说那些假话,每一次的身体接触,我都恶心得想吐,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你怎么就信了呢?下等种怎么了,还不是骗得你团团转。薛上将,我在去见冥神的路上,也不会忘记你自负的,深情的可笑样子。”

    冥神与宇宙之神,在圣陨帝国各有一座神殿,他们分别代表着死与生。

    所有圣陨人,活着时受宇宙之神的庇护,死后则归冥神眷顾。

    段焉眼见着薛天守因为她这番话而彻底变了脸色,她想差不多是时候了,她的人生要止步于此了。不说薛天守忍受不了她的欺骗,就只她知道了他异能的真相这件事,他也不会让她活着。

    她听到薛天守说:“说正事吧,你跟荪江尔图的计划是什么?别想着隐瞒,不想再被我控制,成为一个傀儡,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段焉心里暗道,难得他终于想起正事来。她也确实不想再经历那种身不由己,被操控到心里泛着无边恐惧的体验了。

    她不会告诉薛天守,她有多怕他的异能。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与他在星外初层单独执行任务时,她在一瞬间做出的悔恨终身的错误决定。

    她怎么就在他坠落的关键时刻拉住了他呢,她被自己人性底色中的善,给害惨了。

    她若那时知道薛天守身怀这样的异能,她一定不会,等等!段焉觉得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段焉可以肯定,当日,她最终出手救下薛天守,绝不是因为薛天守对她使用了异能。

    可他为什么在那种千钧一发,万分危险的时候都没有对她使用异能呢?不可能是来不及,他早就看出了她欲见死不救的杀心,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了,他当时用不了或者使不出他的异能。

    是因为在星外吗?段焉想到,薛天守在星外打的那些战争,虽都赢了,但有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说他那一身伤,就是奥朗都差点成了英烈殉了国。

    薛天守对自己人相当维护,他不可放着有异能不使,而让自己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副将差点送命。

    由此可见,薛天守的异能有局限性,至于这种局限是单一的还是多项的,不得而知。至少被她窥到了一个,就是他的异能在星外不能使用。

    她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薛天守催她:“怎么,又在想着编瞎话,要不要我帮帮你。”说着他眼神变得深邃。

    段焉可不想再被他精神控制了,且她确实说不了谎,骗不了他了。

    她把她与少帝的计划全都告诉了薛天守,薛天守意识到了什么,他开门出去之前,还不忘对段焉施以异能,他带着怒气道:“跪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段焉防不胜防,“扑腾”一声就跪下了。

    房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对他的异能又多了一些了解,原来,他人不在身边,他的精神操控依然有效。

    薛天守没有找到楼克,也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但他打楼克的通讯器,一直都是盲音。

    本来薛天守在听完段焉与少帝的刺杀计划后,心中已有对策,他想要一个人上鹰山,以一己之力干掉荪江尔图的亲保队,用管种方式极尽所能地侮辱对方。

    但现在情况有变,他急需确定楼克的情况,他不得不找人过来。

    薛天守回到屋里前,段焉发现,在薛天守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对她的控制力越来越小,她可以一点点地夺回自己的意识。

    可惜,她还没完全摆脱他的精神操控,他就回来了。

    回到屋中的薛天守,没有让段焉起来。他好像知道他的控制在失效,于是重新压制了段焉。

    他与奥朗通过几次话后,阴沉地对段焉说:“如果楼克出了事,就是你害的。”

    段焉虽不能说话,但她通过薛天守与奥朗的通话内容,猜到了一些。

    她想挣扎着开口,想告诉薛天守,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对付少帝了。

    让她或是薛天守自己联系少帝,让少帝知道他已暴露

    ,楼克已不重要,没必要对其出手。

    但段焉口不能张,身不能动,她觉得她又要留鼻血了。

    而这时,薛天守说:“我现在没工夫和心情与你周旋,我问你,刚才说的可有隐瞒?”

    段焉虽已领教了他的本事,但还是惊诧于自己的听话,她说:“有。”

    薛天守没想到她还敢骗他,他蹲下来,瞪着她:“是什么?”

    段焉:“我没告诉你的是,我除了厌恶憎恨你之外,我还怕你,怕到骨子里,所以才要杀死你,只有死人才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薛天守:“这就对了,你该怕我的。还有吗?”

    段焉:“还有,我嫉妒你,嫉妒你的异能,凭什么只有你有这种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

    知道她好胜要强,没想到她这么好胜要强。

    她之前没有把对他的怕与妒说出来,而嫉妒显然是她执念最深最在意的一点,被她放在了最后,藏得最深。

    这也解惑了薛天守的一个疑问,就是他放开对她的精神控制时,她明明那么震惊,都流鼻血了,却没问他有关异能的一个字。

    原来她是在嫉妒啊,嫉妒到逃避。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直到半夜,奥朗都没有查到楼克的踪迹。这时他们还不知楼克是被少帝亲保队的副队亲自料理的,他的“活”向来做得干净。

    这一夜,薛天守倚在沙发里,睡意全无,一方面是对楼克的担心,一方面是想着明日如何对荪江尔图大开杀戒。

    屋中没有开灯,他就着夜色,阴翳地盯着段焉。段焉撑不住,倒在地毯上,她闭着眼,同样睡不着。

    她不知道薛天守的异能有没有时限,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在他的控制下。

    天蒙蒙亮时,薛天守的通讯器响了,他接了后一言不发,只听着。

    听了一会儿,他把通讯器砸向了对面的墙,四分五裂的碎片如同段焉此刻的心。

    她看向薛天守,希望他能告诉自己,是她理解错了,楼克没有事。

    但薛天守同样看着她,那带着痛且充满恨意的眼神,让她的心往下沉。

    忽然,她感觉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势,她的心脏在被挤压,她的骨头都在痛,她好痛苦,却没有办法解脱。

    只能任薛天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对她说:“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先带你去看出好戏。”

    他们如原计划一样,坐上车舰,朝不远处的鹰山驶去。

    第57章 第57章覆灭

    少帝在鹰山上安排了一整个亲保队,一共三十二人。

    他相信,这么多人,且个个都是这些年他挑出来的战斗精英,围剿一个薛天守绰绰有余。

    薛天守就算再强大,有三头六臂,这鹰山也叫他有来无回。

    一切都很顺利,有人来报,薛天守载着段焉,已朝他们这里驶来。

    少帝在观察到,薛天守的车舰已进入他的埋伏范围内,他下了指令,即时切断了离山的退路。

    但薛天守把车停下后,一直没有下车,段焉也没有。车窗没有开启,防窥窗致使整个亲保队的人都看不到车内情况。

    少帝发了第二个指令,立马有人装成山脚下的守山人,前去打探。

    “守山人”以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去敲了薛天守的车窗。

    只见,薛天守降下车窗,不知与派去的人说了什么,这名假守山人向前凑过去,离薛天守更近了一些。

    这样一来,他把薛天守挡住了,一时所有在观察着这一幕的暗中埋伏者,视线都有些受限。

    好在时间不长,几秒钟后,“守山人”从车窗处直起身子,转头离开了车舰。

    只有车里的段焉,知道薛天守对敲窗的人做了什么。并且她无意中,切身实地的对薛天守的异能又多了一点点的了解。

    他在对敲窗的人使用异能时,对她的控制会减弱,段焉就是借着这个时机,把手放在了她身上藏刀的地方。

    薛天守让段焉下车,然后他自己也步下车舰。他亲密地拉着她的手上山,俨然一副情侣郊游的样子。

    只有段焉知道,薛天守的手有多凉,攥得她手有多疼,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愤怒与悲伤。

    段焉还不想悲伤,她马上就要见到少帝,虽然她不知道楼克为什么会牵连其中,但她还抱有希望,楼克只是被抓了起来。

    他们一路来到林中温泉处,这是少帝原先计划要活捉薛天守的地方。

    少帝把这里的通讯信号全部中断,吸取之前那场针对薛天守的暗杀的失败经验,就算奥朗要来救人,四周的密林,也无法让军部的远程武器进行精准打击。

    少帝活捉薛天守是要侮辱他,是对这些年压抑的泄愤,但他也知道对付薛天守这样的人要速战速决,不能给对方留下太多反应的时间,以防被反击。

    所以,少帝的计划就是,在温泉池这里捉住薛天守后,让他下跪求饶,让薛天守在他的亲保队面前颜面扫尽的同时,亲手解决了他。

    少帝带人开始行动时,激动到面庞都泛着兴奋的红。

    但薛天守的冷静让他心脏颤了一下,不过他的人早已在后方探查过了,薛天守并无准备,他身边只有一个段焉,没有其他保护他的人。

    少帝冷嗤,薛天守不过是故作镇定。

    没关系,他不信薛天守能在死亡面前一直镇定下去,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况且,他还要额外送给薛天守一份礼物,让他亲眼看着来自于他所爱的人,段焉的背叛。

    他会让薛天守在死前认清他失败的现实,被一个下等种耍得团团转,色令智昏,以至于死在了他的手里。

    薛天守看都没看眼前这些持着真弹实炮的,他只看见荪江尔图溢于言表的激动,说道:“我早与帝主说过,让他另做打算,他唯一的儿子是个不中用的。”

    少帝面色一冷:“再不中用,你也要死在我手里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女人一直在骗你,她背叛了你,是我们一同作局把你引来了这里。”

    薛天守回头看了段焉一眼:“哦?背叛吗?你来告诉少帝殿下,你敢吗?”

    段焉的手开始抖,她不想离开她的刀,但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又来了,她说着既从心又违心的话:“我不敢,我永远忠于你。”

    少帝在疑惑中,看到环视一圈后的薛天守,目光寒凉,语气冰冷:“你们,可以去死了。”

    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他亲保队的队员们,全都调转弹械,每个人都把弹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手指扣动,下一秒全都倒在了地上,就这样自己杀死了自己。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少帝楞在原地,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正队与副队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少帝震惊地把弹械对准薛天守的时候,他的正队与副队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把他控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发生的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根本没有给少帝捋清情况的时间。

    薛天守打算帮一帮他:“很疑惑是吧,我只给你演示一遍,你可看清楚了。”

    说着,薛天守冲着他的正队道:“跳下去。”

    旁边不远处是有些落差的小山群,虽不到悬崖的程度,但失足也是可以摔死人的。

    少帝看着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将,听到薛天守的话后,头都不回地,迅速决绝地纵身一跃。

    少帝的一声“不要”

    还没落下,他的正队就不见了,只听得坠落的声音。

    就算眼前的一切再魔幻,少帝也反应了过来,他抖着声音问:“你,你控制了他们,你的异能是罕见的意念类,但并不是我们以为的读取思想,而是控制思想?”

    薛天守:“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少帝本还想争取点时间,山顶处有他提前埋伏好的狙击手,如果能把薛天守一弹爆头,那眼前这可怖的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眼神向山上瞥的那一下,被薛天守看在眼里,他说:“别想了,他们早死了。”

    那个冒充守山人来敲车窗的,早就被薛天守控制了,他向少帝汇报完,就溜上了山。

    在少帝带着人冲出来抓薛天守之前,他早已完成了薛天守的命令,弄死了狙击手后,自裁了。

    少帝看着薛天守,对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他只看着薛天守的口型就跪下了。

    薛天守冷冷看着这一幕:“在你的计划里,选择了更冒险的活捉,为的就是这个吧,让我给你跪下,向你求饶?无聊。”

    薛天守只是指了指少帝掉在地上的弹械,让他拿起来自我了断。他用一种十分潦草,一点仪式感都没有的方式,结束了少帝的生命。

    荪江尔图扣动扳机的时候,段焉忍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凭借着超强的自我意识,在头痛到快要裂开的情况下,她抓住少帝被牺牲的这一时机,朝薛天守的后心扎去。

    当刀尖刚一触碰到薛天守,薛天守格斗的本能让他回身躲开了,这一幕发生时,背景音是少帝用自己的弹械自戕的声音。

    薛天守阴狠地瞪着段焉,愤怒的他用意念控制着她的手,刀尖转向了她自己。

    他控制着她手腕,刀子在段焉手中横了过来,一点点地朝着她的脖颈而去,薛天守这是想让她抹了自己的脖子。

    段焉抗争着,但抗不过,眼见锋利的刀刃快要捱上来时,她忽然不想再抵抗了。

    薛天守如此强大,如神似魔,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他把她留到最后处理,想来是想让她不得好死。

    不如此时来个痛快,也省得在死前被他侮辱磋磨。

    此念一起,她放弃得极快,不用薛天守的精神控制,她握刀的手一紧,想给自己来下狠的,最好一刀了结。

    千钧一发之际,薛天守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他立时改变了控制方向,段焉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见薛天守不让她这么爽快地死,段焉更加确定了,他要折磨她的判断,她抓住最后一丝的自我意志,打算戳瞎双目。

    这也是她的发现,她发现薛天守在使用异能的时候,是要与被施与者对视的。

    她既然死不了,那就变成个瞎子,他就算逼迫,她也看不见他了,他就不能再用精神力来控制她了。

    对于段焉来说,比起成为薛天守手中的傀儡木偶,她宁可瞎掉。

    但她依然没有做到,虽然她在刀飞了后一丝犹豫都没有,已经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行动,薛天守还是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薛天守甚至没来得及对段焉使出异能,他怕晚上一秒,就让她做到了。

    之所以差一点就让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是因为薛天守也没有想到,段焉会生出自,。杀自,。残的想法。

    他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手困住她的双手,然后在她耳边说:“道歉。”

    段焉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是这样啊,他不仅可以通过对视,还可以通过声音来进行精神操控。

    如果不是她起了变成瞎子的决心,让薛天守暴露出他异能的更多情况,她就被误导了。

    他可真狡猾。

    薛天守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她瞎了也没用,也逃不脱他的掌控。

    段焉只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之后,她的意识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开始听他话的向他道歉。

    因为薛天守没有给出具体道歉的内容,段焉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再之后,她因为这番折腾,最终昏了过去,陷入黑暗世界。

    段焉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窗户很高,是她够不到的高度。

    门是铁铸的,看不到外面。屋内没有床,没有屋椅,什么都没有。

    她缩在墙角,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她现在是清醒的,她没有被薛天守精神控制。

    段焉看着窗外的天色,只知道现在是白天,但她不能确定时间。

    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眼前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第58章 第58章“我给你两个选择”……

    进来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他们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抬着张桌子进来。他们把桌子放下就离开了,门没有关。

    段焉起身先是看了眼这奇怪的桌子,它更像是大型刑具。

    段焉想象了一下,如果她被这样用刑,她是受不了的,她朝着门口跑去。

    两名士兵拖架着一个满身是伤,血肉模糊的人正要进来,与要跑出去的段焉撞了个正着。

    其中一名士兵见状,把那一舵血糊糊的扔给了同伴,就来抓她了。

    段焉发现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是否与她之前全力抵抗薛天守的控制有关。

    她全身都是软的,她还能站着,还能跑这几下完全是在强撑。

    段焉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耗干了最后一滴心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瘫。

    来抓她的这名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段焉抓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面条一样,软软地朝他身上趴。

    他是接也不是,松手也不是,待薛天守出现在这里,看到的就是段焉与一个身材高大,身形健硕的年轻士兵搂在了一起。

    对方是真年轻,应该是没经历过什么女人,表情非常不自然,脸都红了。

    可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托住了段焉,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薛天守面如寒冰。

    他大步上前,一把把人抢了过来,段焉投撞到薛天守的怀中。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她对薛天守太熟悉了,他似锋利的刀,又冷又硬。与刚才她被迫倒入的那个怀抱截然不同,明明那是个陌生男人,但段焉宁可倒在那位的怀里。

    段焉用着她此刻能使出的唯一的力气,去推薛天守。

    薛天守很气很不耐烦,他直接把她扛在肩上,然后问着年轻的士兵:“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年轻士兵平常很少能接触到上将大人,极度紧张地回答:“报告上将,是,是把犯人锁在审讯桌上。”

    薛天守朝身后回了半个头,说道:“执令不明,你来处理。”

    奥朗马上对年轻士兵道:“去外面进行四圈围跑,再罚你下区域拉练一个月。去吧,去领罚吧。”

    奥朗下完处罚看着上将扛着人进了屋,他知道他的处理在上将那里过关了。

    可无论是受罚的这名士兵,还是之前与他一起搬东西的同伴,都觉得这处罚过重。他们虽不敢言,但奥朗还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们懂什么,他若罚轻了,上将就会亲自出手,那就不是这点力度了。

    两个年轻人,一个认头去外面领罚,一个也在长官的眼神下把话咽了下去。奥朗走过去,搭了把手,帮着把血肉模糊的人搬到了屋里。

    他因为楼克恨死了手中这人,刚才对这人用刑的时候,是上将全程亲自动手。

    奥朗因为没有动手的机会,到现在心里都是愤恨的。他把人扔到审讯桌上,把对方的四肢绑在了上面。

    薛天守扛着段焉进到屋中,把她往地上一扔。这里可没有酒店里绵软厚实的地毯,她摔在地上,有些疼。

    可她顾不上疼,她看着那个受过刑,快没了人样的被放在了刑具上。

    这时,段焉认了出来,那个血乎乎的人形应该是少帝派来与她接头的“酒店服务生”。

    在鹰山上,薛天守异能大开,她晕过去前记得,只有这个人还活着。

    薛天守一挥手,奥朗等人出去了,关上的房门声惊到了段焉,她这时才发现,屋里只剩三个人。

    瘫坐在地上的她,不知是否还活着的血人,以及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薛天守。

    她不知他要干什么,薛天守向来心狠手辣,做事没有底线,偏他有资本与能力这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就像他在鹰山上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出乎段焉的预料,是她想不到的狠与绝。

    薛天守俯下身来,拿出一把刀递给她。

    段焉一看,这刀正是她之前被打飞的那把。当初,她为了万一需要补刀时用着趁手,可是对其有好好打磨的。

    不可否认,这是把难得一见的利刃。

    段焉没接,她不知道薛天守是什么意思。她还很累,她感觉她的精神与魂魄在与薛

    天守的对抗中快要耗干了,她现在不想思考。

    薛天守见她不接,开始自说自话:“那个人,你认出来了吧,就是与你在酒店接头的那个。”

    果然是他,段焉淡淡地想。

    薛天守:“他是荪江尔图亲护队的副队,很能干,能干到在勒死小克后,把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段焉终于有了反应,她几次想要开口,但都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明白,她的那些问题,已没有意义,薛天守不会以死来诅咒楼克,不会因为要图谋什么,而编造楼克的死讯。

    他这样说,那就是他已调查清楚,且他已找到了楼克。

    薛天守看着段焉一点点地展现出痛苦,是那么的真切,确实与骗他说喜欢他时不一样。

    段焉合拢五指扣着心脏,开始只是无声的抽泣,到最后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咽咽的,哭得很压抑。

    薛天守的眼圈也红了,他的弟弟,活在这世上的,他唯一的亲人,还那么年轻,却躺在了冰冷的冷柜中,薛天守觉得他杀得还不够。

    楼克善良,纯真,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薛天守也喜欢,虽然他有时会挑他的毛病,但他内心深处以有这样一个弟弟而感到心慰与自豪。

    尤其是,他在经历了残酷的战争与丑陋的权力斗争后,更是觉得楼克的难得,是需要被他一辈子保护起来的。

    他怎么就忘了初心呢?他是什么时候撤掉对他的保护呢?是楼克犯了他的大忌,碰了不该碰的人后,他在怒极恨极妒极的情况下,撤回了那些人,撤回了他与楼克之间家人般的牵绊。

    可薛天守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决定,到最后害死了楼克,害死了一向尊敬他,听话乖顺的弟弟。

    薛天守的眼圈更红了一些,但他没有让泪流下来。

    他看着段焉哭得稀里哗啦,不明白她有什么脸在这哭,楼克可是死在了她与少帝的阴谋中。

    他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指刑桌上的人道:“你又在哭什么,是你与那个人合力害死的他啊。”

    段焉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卷进来,为什么会死掉。”

    薛天守低喝道:“因为他看到了你们的勾当,看到你们在交换害人的药,于是他就被灭口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识破你们的计划的吗,是小克告诉我的。”

    段焉只记得,她在叫薛天守过来吃饭时,他手里攥着通讯器,但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给果汁下药上,并没有看到薛天守有接过来电。

    原来,计划中的那个意外是楼克,而楼克还为此丢了性命。

    她可真是一败涂地,输得彻底,明明那天该死掉的是薛天守。

    “为什么不是你?死掉的为什么不是你?”她抬头,满脸挂着泪地问着薛天守。

    薛天守闭了闭眼,楼克的死他当然心痛,但都没有这一刻,听着段焉说恨不得他马上死掉时痛。

    再睁开时,薛天守的眸中只有狠意。

    他把刀放在段焉的手中,命令她:“去,把那个人按我说的方式肢解了,我要让害死小克的人,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段焉曾为了一口饭杀过鸡鸭,为了生存杀过恶犬,也为了摆脱霸凌杀过人。

    但薛天守要她做的是虐杀,她做不到。

    她可以过去直接一刀了结了那人,也可以为了解恨多捅他几刀,但再多的,她真的做不到。

    可薛天守不会放过她,他让她做的,她就必须得去做。

    他诘问:“不听话?”

    说着他使用纯力量把段焉困在身前,强行把刀放进她的手中,然后握着她的手朝刑桌走去。

    这次他没有使用异能,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清醒地对刑桌上的人进行着肢解。

    :.

    段焉在整个过程中虽然没有被薛天守控制,但她依然承受着精神上的摧残。

    她嘴上说着不要,够了,但她挣不脱薛天守的禁锢挟制。刀下之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她呼吸急促,感到极度的不适与恶心。

    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但薛天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竟还没有死。

    刑桌上布满了血,开始向地上流淌,屋中弥漫着血腥味……

    薛天守操控着段焉的手,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他想要的步骤与结果,他没有放过害死楼克的人,同时也没有放过与他一起完成这一切的段焉。

    终于,躺在刑桌上的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薛天守放开了她,段焉终于可以把刀扔了。

    她艰难地,不可避免地踩着地上的血远离了刑桌。她退到墙上,倚着墙,抹着手上的血。

    薛天守看着她,淡淡地道:“我就算不用异能,也有的是法子把你疯逼,让你生不如死。”

    段焉缓了缓道:“我当然知道你能,从我被你盯上开始,我就已经踏在生不如死的路上了。”

    以前的段焉并不晕血,但这次她看着双手上抹不掉的血迹,她晕了过去。

    这次她晕的时间不长,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这个房间里,只是刑桌没有了,刑桌上的人也没了,甚至地上的血也被打扫干净了。

    只有薛天守还在,他侧身对着她站着,看着屋中唯一的窗户,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选被我无限期地用异能控制着,成为我的傀儡,没有自主意识行尸走肉般地呆在我身边。还是选,被我送进重刑监牢,一辈子出不来,失去自由,过着暗无天日,没有规则,弱肉强食的生活。”

    段焉想都没想:“我去监牢,生死由命。”

    薛天守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会选这个,押运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奥朗会带你出去。”

    段焉扶着墙站起来,她看到了适时出现在门口的奥朗。

    她走过去,即将消失在房门口时,听到身后的薛天守说:“我们两兄弟最倒霉的就是遇到你,以后,老老实实地给我在那里呆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第59章 第59章大变革

    段焉跟在奥朗身后,出屋后她发现,这里应该是北区军部的某个区域。

    没容她多看,奥朗随手扔给她一个眼罩,让她蒙眼用的,他们防她防得紧。

    奥朗扔眼罩时看都没看段焉,东西打在她身上,掉落到地上。

    段焉一直都能感觉得到奥朗对她的不友善,但此刻,不是不友善那么简单了,他在压抑着恨意。

    显然,他们把楼克的死归结在她身上,对她充满了责怪与恨意。对此段焉心知肚明,她不接受,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把眼罩捡起戴上,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薛天守远远的,生怕他一会蹿出来,再反悔一次。

    重刑监区听起来就很可怕,且薛天守毫不掩饰其中的暗黑与失序,但段焉还是觉得呆在薛天守身边更可怕,更让她不能接受。

    戴上眼罩后,眼前黑了下来,奥朗一个眼神,段焉被士兵押着来到一辆黑色全铸金属的押运车舰。

    眼罩被解开,这辆车舰赫然出现在段焉眼前。

    它如一个黑色怪物,周车泛着阴森的冷意。就好像她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一样,竟要被这样的押运车舰亲自来接。

    “上去吧。”奥朗语气也是阴森的。

    双排后车门由内向外打开,从里面下来三个人,两名女狱察,拿着黑铁锁链,把段焉从头到脚都锁上了,让段焉对重刑犯的待遇有了初步印象。

    另一名的着装与这两位不同,她明显等级更高一些,

    与奥朗说着话。

    段焉被狱察押上车,被摁坐在专用位置上,手上与脚上的链条可以被铐在上面。这样一来,她能活动的空间基本没有,只能保持一种坐姿,不能动。

    段焉向外望去,只见奥朗与那名职位更高的女狱察在说着什么。期间女狱察看了她几眼,他们应该是在说她。

    终于,他们说完了。狱察上车后,车门一关,有白炽灯照着,光亮无比。

    车舰刚一启动,最后上来的狱察,冲下属使了一个眼色,坐在段焉右手边的那名狱察在宽敞的车身里站了起来,紧接着就狠狠地抽了段焉一巴掌。

    段焉动不了,她瞪着眼前人,没等坐她对面的女狱察说话,动手的人对着她又是一巴掌:“你看什么看,还敢不服,这是狱长大人。”

    段焉想起刚才车门关上那一刻,奥朗射向她的充满怨恨的目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边有奥朗的手笔。

    虽然不见得是抽耳光这样具体的折辱手段,但她们一定是接收到了来自于奥朗的授意。

    挨些巴掌没什么,段焉已有心理准备,但令她担忧的是,奥朗的背后是薛天守。

    薛天守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而是早就给她安排好了死亡的过程?就算是死,她也必须按他的想法,受够了折磨再咽气?

    不容段焉多想,她得先把眼前这关闯过去。

    “我是您的监区里的囚犯,从今以后归您管,我哪敢不服。”

    麦如则来了点兴趣,她其实对这位上将大人亲自送进来的女犯,感到好奇又棘手。

    她不知上将把人送来,是从此不再过问,放任自流,还是另有打算?

    所以,明明只是押个犯人回去这种小事,她还是亲自来了。

    她看到了奥朗副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她的问题仔细地进行了询问。

    奥朗副将的意思,上将确实想要她们对这个女犯进行特殊关照。当然这个关照不是好意的那个关照,而是她们最擅长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摧毁。

    奥朗副将还告诉她,要万分小心这个女犯,所以麦如则才在她们相见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上手段。

    这样,既满足了上将的要求,还可以试一试这个女犯。

    结果,看上去年纪轻轻,柔柔弱弱的一个,在她这辆密闭的押运车里,被狱察无顾殴打,这女犯却还可以面不改色平静地接了话,可见她真得小心,防备一些了。

    麦如则接管重刑牢狱的女监分区以来,五年时间里,有功无过,要知道这是极不容易的。

    管理重刑女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上一任之所以没落得好下场,就是因为在贵人身上犯了一个错,放任了一个下等族女犯的死亡。

    可这也怪不得当时的狱长,谁能想到,那位贵人改主意了,如今,他甚至娶了那个枉死鬼的姐姐。

    前任狱长没去给贵人的妻妹赔上一条命,都算她逃过一劫了。

    所以,现任狱长麦如则,时刻记得这个教训。五年来,监区的死亡率下降了,但该干的脏活,她是一点没少干。

    只不过她干得更加小心谨慎,把活儿做得更漂亮隐晦,不像上任狱长那样简单粗暴。

    眼前这个漂亮妞也是,既然上将没有亲手处理了她,自然是想看到这个女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一下子就打死了,那肯定是不行的,属于活儿没做漂亮,贵人是不会满意的。

    麦如则左腿搭右腿的坐着,放在膝上的手腕抬了抬,扇了段焉两巴掌的狱察坐了回去。

    段焉听到狱长说:“在重刑女监区,我的话你要无条件的听从,对所有狱察,不许质疑不许顶嘴。与狱友要友好相处,互帮互助。”

    段焉信她前面所说,但最后一句,她是不信的。如果能友好相处,薛天守也不会在给她两个选择时那样说了。

    比起这个面色不善,透着阴狠的狱长,对于重刑监区里生活环境的描述,段焉更相信薛天守。

    之后的路程,押运车里再无人说话,一路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奥朗在送走段焉之后,转身回去复命。

    走去上将呆的房间,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上,奥朗想,他实在是做不到不报复段焉。

    奥朗自从跟随在上将身边,就认识了楼克。虽然他比楼克大不了几岁,但一直拿那个一见到他就脆生生喊他“奥朗哥”的阳光男孩当孩子一样看待。

    他无法接受楼克的死,他比上将更早见到楼克的遗体,他被填在泥石块里,取出来时费了好大的劲。

    就算找了专业人员来弄,弄得再小心,也还是伤到了遗体部分的完整度。

    陪上将去看时,是已经进行了修复的结果,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上将才对段焉轻拿轻放。

    他有些后悔,如果让上将看到最早楼克的样子,会不会不用他出手,段焉一早就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

    去联系重刑监牢来接人时,他问过上将,要不要对狱中段焉的情况进行跟进,上将说不用,一副已下定决心,不再管段焉,让她自生自灭的样子。

    如此,他才敢使那些小动作,才敢明示麦则如的。

    再长的走廊也有尽头,奥朗看着站在没有开灯的军部审讯室里,对比他离开时,双脚几乎没离开原地的上将,他道:“已罩了眼罩,她没有看到屋外的地形与布局,押运车舰已出北区,一切顺利。”

    薛天守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让奥朗出去。奥朗顿了顿足,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薛天守透过窗能看到一角天空,但因窗户太小且只有一个,屋内光线昏暗。

    他就站在昏暗处,看着头顶唯一的光芒随着云层的遮挡,一点点地消失,就如他身边留不住任何人一样。

    薛天守收回视线,冷冷一笑,没有让自己陷在负面情绪里太久。

    他是圣陨最强大的存在,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那些不值得的人,不该再去关注再去想,更不该再感到疼痛与痛苦。

    他就当自己被毒蛇咬了一口,放血刮毒后,伤口虽在,其作用也只是在提醒他,不可重蹈覆辙。

    薛天守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如今少帝死了,他毫不顾忌地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异能。可想而知现在外面肯定是一团乱,他该去办正事了。

    薛天守转身,大步走过长廊,把心痛与不甘强行压制下去,自认为都已抛在了身后的房间里。

    薛天守想得没错,外面已乱成一片,各种有关鹰山的小道消息乱飞,反倒是皇族保持着冷静与克制。

    就在薛天守处理害死楼克凶手与段焉时,帝主找来了荪江兰,几个小时后,荪江兰脸色凝重地离开。

    几天后,整个帝国,各阶层观望的事情有了结果。

    听说是帝主召见了薛在守上将,并打算在圣宫,对上将进行刺杀。而同样在场的荪江兰公爵,早已与上将结盟,他二人联手除掉了帝主。

    老帝主步了少帝的后尘,父子二人双双殒命。

    就在皇族慌乱恐惧之际,荪江兰成为了帝国新一任的帝主。

    这是普罗大众看到的结果,他们看不到也想象不到的是,新任帝主正与上将坐在圣宫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寸步不让。

    他们争论的不是涉及军部与皇族双方权益的新条款,而是荪江兰作为帝主要行使他特有的一项权利,提起议题召开内议会,他要修改星律。

    薛天守没想到,荪江兰刚坐上圣宫的主人椅,急急可可要办的竟然是修改当下星律。

    更想不到的是,荪江兰要修改的是执行了千百年的族阶等级制度。

    薛天守把手中荪江兰亲手起草的议案往旁边一扔:“您不觉得,有关这

    方面的修改有些过于频繁了。”

    荪江兰:“我倒不觉得,一百年前,不过刚刚解放了末等族奴隶的身份以及称号。一年前,您又亲自主持没收了他们的一项权利,与其他族人通婚的权利,虽然对你我来说,不受制于这个新增的第十二条,但很多人还是被禁止通婚挡住了姻缘。同百年前的修改放在一起相比,可谓是前进了一大步,又后退了一小步。”

    薛天守:“可你现在要将族阶等级彻底废掉,你有经过皇族的同意吗?”

    荪江兰:“我是帝主,是他们新的家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会支持我的。”

    荪江兰的这份底气,来自于皇族对薛天守异能的恐惧与忌惮。

    但以荪江兰对薛天守的了解,上将并不能完全没有顾虑地使用他的异能,他有其它要考虑的东西。

    这份考量就是,之前,薛天守就他的异能可不是光瞒着皇族与民众,他也瞒了他身后的力量,帝国的整个军团。

    再加上他的异能太强大太逆天,到了能一个人上山把整个亲护队都灭了的程度,这让任何人都心生畏惧,哪怕是他的跟随者。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别人精神控制,失去自己的独立意识,哪怕他们忠心于上将,也不希望是傀儡式的效忠。

    所以,薛天守不会再轻易使用异能,况且以前他一次都没有用过,除开他极度自信不屑于以外,恐怕这种情况也被他考虑到了。

    是以,荪江兰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并不怕薛天守的异能。

    当然,他也不能与上将大人硬碰硬。

    荪江兰有别的办法说服他:“上将,我若是与您说,我要废除掉族阶等级制度是为了反歧视,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那我肯定撒谎了。”

    “真话是,我想要修改星律,是想讨我爱人的欢心,为我曾做过的对不起她的事而赎罪。这是我的私心,但您就没有私心吗?”

    “您现在就走在我之前的老路上,您真的打算把路走绝,再不回头吗?重刑监区是个什么地方不用我来提醒您,再加上您的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荪江兰此话一出,他观察着薛天守的反应,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说薛天守的女人,他不爱听了。

    荪江兰直言不讳地点出了这一点:“连我对她的一句评价您都受不了,您就真的信,能一直做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吗。”

    薛天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你想说什么?”

    荪江兰心里暗嗤,上将大人还真急了,急了好,薛天守若毫无波动,他后面的话也就不用说了。

    “我想说,就算有一天能把她捞了出来,你们就能冰释前嫌,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吗?恐怕是不能。所以您先要解决的是根本问题,而不是把人放在哪里。”

    薛天守看着荪江兰,既不接话,也不禁止他说下去。

    “我太太与您家那位,皆是因为她们受人歧视的身份,导致的她们天然对我们充满了敌意与不信任。”

    荪江兰不似往常,一脸严肃:“我是很能理解她们的,因为是末等族,从小到大都生长在不受尊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她们当然会不择手段,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同样地,她们的防备心很重,不敢轻易地托付终生。”

    他看着薛天守:“你只要伤害过她们,她们就会在心里排斥你,甚至摒除你。所以,如果把她们内心深处最恐惧最困扰她们的东西毁掉去除,那她们才有可能考虑接受之前与自己云泥之别的阶层。”

    “只有把自己降下去或者把她拉下来,你们才能真正的看到彼此。”

    薛天守嗤笑一声:“说这么多,您不就是要拿这个去讨好,去邀功。”

    荪江兰:“您不需要吗?不想试试吗?不想在还有挽回的机会时,再拼一把力吗?万一成功了呢。”

    薛天守不笑了,他最近天天睡不好,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之所以醒来后再也睡不着,是因为他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了。

    他的梦单一且执着,一开始都是之前,他们在一起开心的片断,然后就是他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后,梦境开始崩塌,段焉随之一起陨落。

    他没有觉得解气,反而是在施不了援手的情况下惊醒的。

    薛天守这七八天以来,几乎每天都要做梦,虽梦里的内容不会一模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根本不用荪江兰来提醒他,他心里明镜一样。但他用刻意忽略而忍下了,他不能再被不值得他付出的人扰乱心神。

    如果有一天,段焉死在了重刑监区,那他再放不下也要放下了,于他来说可能是好事。

    如果她凭本事在里面一直活了下去,那他想什么时候反悔,什么时候把人弄出来,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根本不必急在一时。

    从薛天守本心来说,他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段焉那个祸害,在哪里都能顽强地活下去。

    但荪江兰的话还是触动了他,就算他把人弄回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而荪江兰对下等种的一番分析,听起来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点,是荪江兰窥不到的,薛天守知道横在他与段焉之间的,还有一份能力上的不平等。

    段焉太过要强,他改变不了他的异能,让自己变弱,也不能让她拥有异能,让她变强,那就只能在身份地位上中和一下了。

    最终,荪江兰找对了方向,走对了路。薛天守告诉他,对于此番变革,军部概不插手。

    于是,一场震惊全帝国的星律修改开始了。

    没有想象中的难,帝主的积极运作,加上上将的默认,新星律顺利出台,末等族被改称为西族,下西区也被改为了西区。

    西族的叫法音同他们XIMA的部分发音,以及他们所住的西区,所有棕瞳族人全都同意这样的命名。

    他们燃放了烟花,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有些接受良好的中南区的大族们也来凑热闹,一时好像两个族群之间没有隔着千年的不对等。

    而身陷重刑监区的段焉,并不知道外面的这场大变革。

    就算知道了,于她来说意义也不大,在女监区,这里有着另一套划分等级的残酷规则。

    第60章 第60章楼下

    段焉第一天进来重刑女监时,最担心还不是里面的光景,而是个人身上携带的物品,会不会被搜走?

    搜走后会不会像其它监牢那样,会替犯人保管,以后还有归还的一日?

    当日在鹰山上,她在薛天守对少帝下了自戕的命令时,朝薛天守发起的攻击。

    薛天守回身防守时,他没有看到少帝举最后之力把一个物件扔到了段焉脚下。

    这也是段焉在刀刺薛天守失败时,立时装作晕倒的主要原因。她知道那是少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薛天守最后的回击。

    所以那个被少帝抛出来的东西一定是能给薛天守造成麻烦,于她有利的东西。

    待她借晕倒之际把东西藏在身下时,她是激动的,因为那东西她认识,她在楼克那里见过,是母星轨的密钥。

    同时她也明白了,少帝是从楼克那里拿到的这个东西。楼克当日来酒店,是抱着带她走,带她坐上星轨逃离圣陨的打算吧。

    在段焉进入女监区之前,所有的想象都没有用上,负责把她送进去的狱察们,只是让她把自己的衣服脱掉,然后给了她一身暂新的狱服。

    而密钥就在衣服的口袋里,她们压根没翻,她的衣服则被装在一个袋子里,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段焉在把密钥偷偷拿出来自己收着,还是维持现状中,纠结。

    最终她没有拿出来,看着藏着密钥的衣服,被狱察装进了袋子里封存。

    她想,只有她有机会出去,密钥

    于她才有用,她若出不去,那密钥在哪里也就不重要了。

    况且,监区里面情况如何,她尚一无所知,谁知道她进去后会不会被搜身,她也不认为在里面她能有保护自己财物的可能。

    事实是,段焉的判断是对的,她一进去就遭到了搜身。不是狱察做的,是里面的犯人。

    段焉感觉,她像是被放进虎笼里的兔子,被或好奇或恶意地打量着,评估着。好在这些老虎都是被喂饱了的,并不打算捕食。

    虽无生命之忧,但难免会被扑咬。

    麦则如给领头的狱察,领头的犯人都下了暗示,新来的这个漂亮妞只要不弄死,怎么对待都行。

    至此,段焉终于知道在外面做为末等族的不公待遇,艰难生活,与这里相比,要好上千百倍。

    这里的犯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欺负她、打她。

    她的聪明才智在这片土壤上没有用武之地,她的学习能力,在这里恐怕没等她发掘利用,她就被打死了。

    她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她们人数众多,她要对付的是一整个势力,而狱察是根本不管的。

    那几日,段焉天天没有干衣服穿;被她们粘头发、剪头发;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有时哪怕是在夜里熟睡时,她们也不放过她,用秽水把她的被子弄脏。

    每当这时,段焉收拾着,后面几乎无法入睡。但她也知道,这一天才算是真正结束,她们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而她,就利用这段时间来思考对策。

    思考的结果就是,她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试,那就是找出这些犯人里面真正的老大,然后,弄死她!

    在这里,只有干一票大的,把事情闹大,她才有可能摆脱现在这种要被欺负死的局面,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

    之所以说找出真正的老大,是因为段焉觉得每次冲在最前面欺负她的那几个,都是受人指使,伤害她们没有用,还会把她的真实目的提前暴露了。

    就这样,段焉面对暴行,她忍耐着,观察着……

    终于,段焉找到了那个狡猾的,藏在众人身后的无形之手。

    段焉一点都不惊讶对方的瘦小与无害,把这幕后之人与欺负她的众人放在一起,任谁第一反应都不会想到,前者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老大。

    确定了目标后,段焉的“武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一把被她磨得尖利的牙刷。

    她当年能设计捅死霸凌者,现在也能杀了对她施以暴行的带头人。

    前提是她不能失败,她必须一击即中。

    想要做到这一点,在白日里是无法达成的。必须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进行。

    但段焉与幕后老大不住在同一监室。她得想办法。

    一次,段焉又被欺负了,她跑的过程中精准地摔倒在老大的脚边。身后追上来的人来拖她时,她抓着老大的裤角,求喊着“救命”。

    虽她还是被那些人拖走了,但段焉在老大的眼中,看到了嗜血般的兴奋。

    这就对了,这种变态之人最喜欢见的就是别人哀凄求救的惨状,也最喜欢玩弄人心。

    后来,段焉又一次状似无意地向老大求救时,她竟然没有把她的行踪告诉追她的人。

    她们配合的很好,好像真不是一伙的一样。想来,在监区无聊的漫长岁月中,这种游戏她们玩过很多次了。

    段焉要让她们知道,任何事情玩多了,都有玩脱了的时候。

    她全当不知她们的把戏,对老大表达着感激与依赖。

    终于有一天,狱察毫无缘由地给段焉换了监室。到地方一看,果然那个老大也在。

    段焉骗薛天守的那段日子,练就出了不俗的演技,她表现出一副真心诚意高兴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看在老大的眼中,是日后揭开残酷真相时最好的兴奋,。剂。

    段焉没有在第一天晚上行动,她要熟悉一下环境。起夜去方便时,借机看一下夜里的监房是个什么情况。

    一样的六人监,三个下铺三个上铺,段焉争取到了老大旁边的下铺。与老大并排睡着,中间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到第二天晚上,段焉怕夜长梦多,决定不等了。

    她把牙刷握在手里,借着铁门外面的光,向旁边床上的老大看去。

    对方正好平躺着,段焉都能看到她要攻击的要害,老大的脖子。

    时机刚刚好,段焉忽然起身,快速冲过去,照着老大的脖子一划,快准狠三样她都占了。

    段焉看着老大睁开眼,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是惊疑,最后是恐惧。

    没有人不怕死的,变态也一样。

    段焉看着这位老大眼睛越来越突,上身开始挺直,直至她咽气。她要保证对方的死亡,所有她全程紧盯,做好补刀的准备。

    在确定了对方已死得透透了后,段焉看了看其他人,没有人醒来,没有人发现。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凶器”,回手就把牙刷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死人的脖子上。

    段焉看着效果,这样的确更震撼了一些。她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腥,也不喜欢她制造的这一幕,只是在这里,不表现出疯子与变态的特质,是活不下去的。

    做完这一切,段焉忽然觉得很累,她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临睡过去之前,她想,不久前她对着刑桌上的残忍与血腥还感到恶心,现在她已能平和地伴着血腥味入眠了,她可能离疯也不远了。

    待她醒来时,她看到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是同一监室的几人,不过她们离她很远,眼中都是惧意。

    段焉刚坐起来,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狱察赶来了。

    来的狱察看到眼前景象时,瞪了她一眼就出去了,没一会儿狱长亲自过了来。

    麦则如拨出尸体上的牙刷,看了看。其尾端尖利的程度不是一天之功。

    惹恼上将大人、被奥朗副将特意提醒要小心的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麦则如马上封锁了现场,封锁了消息。虽然重刑监区死个人跟吃饭一样简单,但她不能让她的无能传出去。

    这可是上将大人授意奥朗副将交代下来的事,她不仅没办好,还让上将大人怨恨针对的人在她这里搞了把大的,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藏好的。

    她看着段焉,阴毒冰冷。她说:“带她下楼。”

    段焉被抓出牢房,这就是她在做这个计划时想到的唯一不确定,她的后果。

    段焉能肯定,如此杀死老大后,她在女监区可以不再被欺负,被打。但狱察那个层面的人会是何种反应,会对她做什么,她不知道。

    下楼是什么意思,直到她被带到楼下,一个她没有涉足过的区域,她才知道。

    这里有好几个禁闭室,麦则如亲自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大门。说是房间其实只有容下一个普通人坐下的空间,小到连躺都躺不了。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段焉在被押过来的一路上看了,其它房间还会有个通风的气孔,只有这间房,黑色的厚重的铸铁门,阻隔着门内门外,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麦则如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段焉什么都看不到了,这里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她听说盲人也是能感受到光亮的,她现在的状况是比瞎了还要严重。

    很快段焉发现,这里不止看不见,还听不到。一丝声音都听不到,若不想以为自己聋了,她得自己特意弄出些声音来。

    段焉一开始还能下意识地记算着流逝的时间,但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慢慢地混乱了。

    厚重的铁门外是感受不到铁门内的绝望的。

    门外是安静的“楼下”,“楼下”的楼上是狱察们换岗的地方,再上一层是犯人所呆的监区。

    监区的外面,是犯人活动的空间,再往外就是装了隔离网的高墙。

    这层高墙外面还有一层,而这一层就是外人可能看到的重刑监区的围墙。

    此刻,一辆军用车舰从它面前驶过,坐在车里的薛天守朝它看了过来。

    “停车。”他说。
图片
新书推荐: [综英美]我女朋友不可能毁灭世界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西游]哪吒善良,但素质不详 龙傲天救赎美强惨后 小满的人间 兄长过来 心机美人上位后,玉郎他自我攻略了 和假嫂子疯狂互演 大宋第一女皇 [综历史]我有皇位要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