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古代言情 > 夺阿姐 > 6、第 6 章

6、第 6 章

    宋衍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初感觉,那种溺在水中,无法呼吸,血液凝固成了刀子,由内而外一刀刀刺穿他的血管,肺腑,皮肤。


    他所有阴暗和破坏欲那一瞬间冲破牢笼,他想要杀了那人,他想要将阿姐和自己锁在一起,就算是死,他也要把她用穿骨的铁钉定在一起,同穴而眠,一起腐烂,一起化为烂泥。


    她不知他用了多大力量才克制住他的欲望,僵硬地朝她笑笑,“恭喜阿姐。”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这种情绪,不是厌恶,而是嫉妒。


    那日起,他开始了监视,在阿姐身边放了无数的暗卫,每天的一言一行,和那人所有的互动,哪怕触碰了几根头发丝,他都要知道。


    每每夜里,他从宫中溜出,来到她的府邸,点着灯,蹲在床前静静看着她夜间沉睡的模样,就这样看一整个晚上。


    后来,他不满足暗卫不够细节的回禀,开始亲自从墙缝中,屋顶上,房梁处,不动声色地窥视。


    好在,她如今是他的妻子,即便是假的。


    宋衍看着她微笑起来的模样,心底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沈遥在铜镜前转了一圈,从镜中看向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他摇头轻声道:“好看。”


    沈遥剜他一眼,扭头再度扫视过后,倏然脑袋骤然传来一阵阵痛,零零碎碎的画面涌入脑海之中。


    【诺诺,你今日的打扮好特别。】


    【诺诺,你真的很爱穿淡红的衣裳啊,如今长安女子都跟风,各个学你这样穿。】


    【快了,诺诺,我不会让你等很久,这次我一定会娶你。】


    随着画面闪现后又消失,沈遥按压着太阳穴一个趔趄,宋衍将她扶住,“怎么了?头疼?”


    她闭着眼睛,脑袋中的疼痛渐渐散去,许久后,气喘道:“我想起来了,穿上这身衣服,我便想起来了,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宋衍一顿,骤然浑身僵硬,黑瞳在阳光下竟愈发暗沉下去,心脏如刀剑般猛烈地击打着肋骨,衣袖下地手臂青筋在爆出。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她审判的过程。


    他克制着剧烈的心跳,搀扶沈遥坐到榻上,倒了一杯温水递至唇边,伺候着她饮下,神色严肃地盯着她。


    看她嘴唇蠕动,一点点吞下杯中白水,又留下一些水渍在唇角,她吞咽地声音在此刻逐渐放大,充斥了他双耳,满是潮水嗡鸣,撕破耳膜。


    她要是想起来了,他该怎么办?


    不如在她说话前将她敲晕过去,或许她便不会立马戳破他。


    顺便,在她昏迷期间去打造一副没有锁眼的黄金镣铐,将她的手和自己的手铐在一起。


    这样就算她要跑,也得亲手将他的手臂砍下,如此一来,她定然内疚,他便能以此再度赖在她的身边。


    沈遥揉着额角,依然在缓解着头疼症状,并未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


    “好些了?”宋衍语调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沈遥倚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待心绪平复,才慢慢睁眼,看着宋衍。


    面前的夫君真的是一个好看到极致,又性子温和的人。不难怪院中的丫鬟怀着心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捏皱了衣袍。


    宋衍起身蹲至她身前,与她平视,轻轻抚平她弄皱的衣摆,淡笑着,“你猜?”


    沈遥转头看向一旁。


    宋衍又故作平静坐回她身侧,慢慢饮下一口水平缓呼吸,才问:“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你了!”沈遥说。


    宋衍握着水杯缘壁的手一紧,在他的拇指与食指上压下一条线。


    他将水杯放回案几,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没有立刻说话。


    沈遥眯眼仔细回忆着,“我脑海中闪过,我穿着淡红色圆领缺胯袍的画面。在一处山顶之上,四周遍地野花,很美。一个我看不清面孔的男人,站在我面前,说我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还说,不会让我久等,会很快来娶我。”


    “这个人,是你吧?”


    毕竟他娶了她,成了她夫君,又知她喜好。


    纵然看不清面孔,可除了他,还能是谁。


    宋衍肩膀不可察觉地垮了一下,看向沈遥,笑道:“是我。”


    沈遥道:“嗯,只可惜,只想起了那么多。果然,接触曾经熟悉的事物是有用的,说不定很快,我便能想起全部了。”


    宋衍袖下双拳攥紧,“这是好事。”


    他眯了眯眼,指节泛白,嘴角笑意淡了几分,语调温柔得近乎蛊惑:“可你这样,叫人心疼了。”


    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手指,替她放松拳心,嗓音压得更低,“别逼自己太狠,嗯?”


    沈遥看出他眼中的心疼,“放心吧时衍,其实就那一小阵子头疼,过后便没有感觉了。”


    她因着这一丝碎片记忆,心情大好起来,也对未来找回更多记忆充满期待。


    “时衍,若我以前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是特殊的东西,你方便的话,都可以给我看看,或许能想起更多。”


    宋衍悄悄磨了下牙,淡笑片刻后,点头应下。


    沈遥有些口渴,又要了一杯水饮下。


    “我记得你说过,我极爱这样的衣裳,甚至长安许多女子皆随我仿效。当真如此?”


    宋衍同样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饮下,而后擦去唇角的水渍,道:“别忘了,祖上做什么生意的,你素来目光独到。”


    “也是。”沈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宋衍好笑地看着她,“你从小便是外放的性子。”


    沈遥疑惑:“长辈们这么开明?你也是?”


    宋衍忍不住又是一笑,反问她:“难不成你觉得我是老古板?”


    沈遥道:“嗯……还行。”


    宋衍叹气,“这么勉强?”


    沈遥低头勾了下唇,又迅速将嘴角扯平,一本正经道:“逗你的。”


    宋衍无奈摇头。


    沈遥:“怎么?不让?”


    宋衍咬着唇笑,又点头。


    他看她因着今日见过义父义母,穿上喜欢的衣裳,恢复一丝记忆这般开心,原本应也随着开心的。


    可到底他不够大方,也不够沉稳。


    陪着沈遥用过膳后,宋衍便以读书为由,主动离开内院,让她早些休息。


    沈遥看着空荡下来的房间,心道,原本今日还想留下你的。


    ……


    宋衍离开内院后,大步走回书房,并让南风立刻将郎中带来。


    即便已是宵禁,可南风还是很快将那郎中从睡梦中惊醒,又从床上拉来了时府中。


    看到郎中后,宋衍又面无表情看向南风。


    南风恭敬回:“整个府邸的人都不知,夫人定然毫不知晓。”


    待书房只剩下宋衍与郎中两人后,他才居高临下,与跪在地上的郎中说:“她想起了一些片段。”


    郎中身子抖了抖,“回时爷,夫人失了记忆,虽回想起全部的可能性不大,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


    宋衍颔首示意继续。


    “以如今情况看,夫人恢复记忆的速度是快了些,或许接下来,哪怕没有外界刺激,也能想起越来越多的往事。”说完后,郎中便害怕地又低下头,弓起身子。


    宋衍沉默,听后心底涩然。


    他握紧了手边的把手,手心泛疼,眼神黯淡下去。


    他问:“她有可能忆起全部?”


    郎中话语犹豫,却也不敢有任何欺瞒,“……是。”


    宋衍垂眸思索了一下,问:“可有何法,让她无法恢复?”


    郎中咬牙,想了想,“小人倒是有一药方,服下后,可抑制夫人记忆的恢复。只是……”


    他连续看了面前的人几眼,最后道:“是药三分毒,此药终究伤身,或致记忆衰退,或致头痛,亦或更多未知之害。”


    宋衍不说话了。


    书房中蜡烛被燃烧着,越来越短,而刻漏的声音无限重复着。


    门窗皆被关死,没有一丝风从外透入,可是郎中却浑身发冷,跪在地上等待着,不敢多言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宋衍才说:“方子备好,若出了差池,你知后果。”


    郎中不敢有违,只能应下,“是,小人必定万分小心,把握好每一剂药的用量,尽可能避免药毒。”


    宋衍让人下去。


    “是,是。”


    郎中收到命令后,便马不停蹄离开书房,在迈出门槛后,南风将人又拦了下来,朝他递过去两大个金元宝。


    他握在手中掂了掂,心底一喜,躬身道:“多谢爷赏赐,小的定然竭尽全力。”


    书房只剩下宋衍一人,他坐在案前,没有招呼任何人入内,也没有想要睡觉,更不敢去内院打扰沈遥,生怕她又想起些什么,让他难以应付。


    心跳有些剧烈得异常,他从怀中抽出那件绣了玉兰的小衣,放在指尖轻轻摩挲着。片刻后,心跳才终于平缓下来。


    在枯坐整夜,东方大白之时,他才终于起身,吩咐了小厮入内伺候洗漱更衣,又带了早膳,往内院而去。


    这个时候,她该起了吧。


    沈遥从床上醒来后,便回想着昨夜梦境。


    虽她没感受到那怪异的视线,可她又做了那个怪梦,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白纸,同样的“永乐”二字。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夫君比之上次更为猖狂,甚至给她悄悄下了春//药。


    和她睡前看得话本有异曲同工之妙:


    “黄花大闺女:不!不要过来!


    采花大盗:小娘子往哪儿跑,告诉你,中了这催情香,没有本公子,可是会筋脉尽断而亡。


    黄花大闺女咬唇:我宁可身死,也要保住清白。


    ‘啪’黄花大闺女贞烈,撞柱而亡。”


    待沈遥红脸凝思,慢悠悠坐到铜镜前,锦书才低声开口提醒她,“夫人,姑爷一大早便来了内院等着,已经站了许久了。”


    沈遥回神。


    没想到他这么早来,掀开支摘窗,便看到外面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来了多久?”


    “有一个多的时辰了。”


    这么久。


    “让人进来吧。”


    待将外面那尊木头请进屋内后,沈遥侧坐着,看着他手上端着的粥,已经糊成一团,看起来不太好吃。


    宋衍这才发现带来的早膳早已凉透,恍惚着将其递给锦书,让她重新备膳。


    沈遥问他:“你今日怎的了?”


    这么早来就站在门外,也不进来,还端着粥。


    她又道:“别人若是看见,怕以为你是妻管严,被赶到门外罚站了。”


    宋衍看着她说:“又有何妨?”


    沈遥没说话,只给了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


    锦书送来新的温热早膳,两人一同用过后,新的药也已煎好,送入了屋内。


    沈遥看着那药,问:“怎么?还要喝药吗?前两日不是说可以不用药了吗?”


    宋衍道:“见你头疼,我去问了郎中,你内伤未愈,得继续喝药。”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药也能帮着记忆恢复。”


    听他这么说,沈遥不再多问,直接抬起来,放到唇边。


    宋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脑海中回想起郎中说过的话。


    “等等!”他伸手抓住她正要服药的手腕。


    沈遥被他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宋衍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松开手,笑道:“烫。”


    真是个老妈子。


    沈遥无奈,而后还是听话地将药吹了吹,轻轻抿了第一口。


    宋衍:“不喝了?”


    沈遥抬头看着他问:“这药味道与之前的不一样了。”


    宋衍:“……”


    沈遥忽然捕捉住他眼底瞬间的愣怔,又想到那糊了的白粥,他今日的异常,以及……那个不可言说的梦。


    “时衍,你下春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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