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三人从预展上离开时,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回到房间后,沈知言找出了这次带上船的情定鸢尾系列中的项链,嘱咐陈思怡等预展结束后给霍太太送去。
霍太太今天为AG做了不少宣传,他这么做, 一方面是想表达AG对霍太太的重视, 另一方面也希望通过霍太太在贵妇圈的影响力, 进一步推广织梦录的产品。
陈思怡离开后, 沈知言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 直至夜色彻底降了下来。
他想出去转悠一下, 随便弄点吃的,顺便再看看能不能堵到顾铎。
因为今晚船上的活动大多是比较轻松的娱乐项目,所以他换了一套Kiton的浅驼色休闲西装,只佩戴了一条AG的简约金属手链。
……
游轮上的餐厅有很多,沈知言就近转了一圈, 但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去酒吧要了瓶酒, 一路沿着楼梯溜溜达达地转悠到了八楼。
楼梯并不高,钢化玻璃制成的阶梯四周洒满了金粉, 里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它们折射着穹顶处水晶吊灯的光线,与四周不绝于耳的玩乐声交织成片,俨然一派纸醉金迷。
“我靠!陆家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刚才那个小姑娘叫得也太惨了。”
“快别瞎说了,那可是陆岩, 玩死人都有人给他兜底,这不是咱们能管的。”
“那个小助理也是倒霉, 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陆岩。”
沈知言在与几个男孩擦肩而过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听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后,他的心脏猛然一缩, 顿时浑身发冷。
小姑娘……陆岩……小助理……
来不及多想,沈知言连忙加快脚步跟了过去,全然顾不上是否唐突,径直拦在了那几人面前。
他一向从容不迫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见到沈知言忽然拦路,那几人本来还有些不悦,但听到他的问话后,又不禁面面相觑、眼神躲闪,他们支支吾吾地想要避开沈知言的阻拦,快点离开。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什么来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搅了陆少的好事,平白得罪陆家。
沈知言没有心思理会他们这些弯弯绕绕,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刚才打抱不平的那个男孩,再次追问,“在哪儿?你刚才说的那些人,他们在哪儿?”
其他人见状,纷纷给那个男孩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事,甚至有人想直接拽过他的衣袖,将人拉走。
沈知言死死拽着那男孩不放肯手,他极力稳住心神,沉声道:“我是AG的沈知言,麻烦你告诉我,出了一切问题由我来扛……你快告诉我!”
或许是沈知言的压迫感太强,也或许是过不了自己良心的坎,那个男孩咬了咬牙,猛地甩开了拉扯自己的同伴,急切地说道:“十二楼,陆岩他们清了十二楼的场子,拖着个女孩进去了,那个女孩说要给谁送东西来着,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十二楼的哪里。”
听罢,沈知言手上一松,放开了那男生,转身拔腿就往十二楼狂奔。
一路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敢想!
……
十二楼本来是娱乐区,但因为清场的缘故,此时竟被黑暗笼罩着,空无一人。走廊里的大灯熄得一干二净,唯有四周的壁灯散发着仿若鬼火般的莹莹光亮。
沈知言心急如焚,他一间房挨着一间房地疯狂搜寻,可每推开一扇门,入目的都是空荡荡的死寂,不见半个人影。
就在满心焦灼的时候,一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荧光在走廊的角落里倏然一闪,落入了他的眼中。
沈知言顿时眼瞳骤缩,心跳陡然加速!
他慌忙跑了过去,当看清楚地上那个闪烁着荧光的物体时,刹那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些之前不敢深想的种种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那是情定鸢尾套装中的项链!
他让陈思怡去送给霍太太,陈思怡迟迟没有回来,而这条项链却出现在了十二楼的走廊上。
忽然,寂静的走廊尽头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声音,沈知言的身形顿时一僵,循声望去,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沈知言双手紧攥着项链,指节泛白,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他不假思索地抬腿便朝着那间屋子狂奔而去。
等到了门前,却发现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沈知言想也不想,猛地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在紧闭的房门上。
随着“砰” 的一声巨响,房间里的画面和声音瞬间明朗!
房间里面是一套集室内高尔夫、台球和泳池为一体的休闲室,只是此刻,室内的光线却十分昏暗,唯有正中央的一盏大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晕。
此时的陈思怡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孩牢牢制住,他们不顾陈思怡的挣扎,一次次将她按在水里,一路将她往泳池的深水区拖去。
“救命啊!放开我!”
陈思怡不会游泳,她此时的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她正拼命地挥舞着四肢呼救,却根本无法挣脱钳制住她的魔掌!
她的呼救声无助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根本得不到一丝回应,反而引来了岸上红发男孩不屑的大笑。
那个红发男孩——正是陆岩。
“你他妈找死!”
沈知言看清眼前的一幕后,怒意直冲头顶,脑中的理智被瞬间冲散。
他一把将手中的项链甩到地上,几步冲到了陆岩面前。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沈知言手中的酒瓶已经裹挟着愤怒,狠狠地砸向了陆岩的头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酒瓶瞬间炸裂,玻璃碎片夹杂着鲜血四散飞溅。
“啊!我艹你妈沈知言!你敢打我……啊!”
陆岩猝不及防地被沈知言一酒瓶抡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刻在骨子里的嚣张跋扈让他哪里肯轻易咽下这口气,他人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嘴上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只是没等他骂完,沈知言已经俯身抓住了他的脖子,猛一用力,竟将他上半身硬生生地提起。紧接着,又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头重重地砸向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啊——啊——沈知言我要你死……啊——”
陆岩起初还在凶狠地叫嚣着,可随着头部一次次遭受重创,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破碎。
沈知言没有留手,陆岩很快便被撞得头破血流。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脸颊。随着每一次重击,陆岩的反抗逐渐减弱,最终他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等确定了陆岩没有了还手的力气,沈知言迅速脱掉了上衣,一下子扎进了水里。
水中的那两个男孩是陆岩的小跟班,平日里没少跟着陆岩在外面狐假虎威、为非作歹。刚才岸上变故横生,他们竟一时愣在了原处。
到底是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毛头小子,他们平日里之所以张狂,仗的是陆岩的势,如今见有人敢把陆岩打成这样,瞬间就慌了神。
他们下午是见过沈知言的,心里清楚,这可是敢和陆行驰那种狠角色公然叫板的主儿。让他们欺负欺负没有身家背景的小助理也就罢了,像沈知言这种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们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况且……
此刻的沈知言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那双因为盛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盯得他们心里一阵发虚。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沈知言已经欺身而至。他一只手猛地拽住其中一个男孩的头发将人拖到了身前,紧接着,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向了对方的腹部。
那男孩顿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发出了 “嗷” 的一声惨叫,可声音还没有完全脱口,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沈知言按进了水里。窒息感让他惊恐万分,他拼命地在水中挣扎着,双手胡乱挥舞。
可论水性,他远不及沈知言,论不要命的狠劲,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无论他再怎么扑腾,也只能被死死地按着头,大口大口地呛水。
另一个男孩见状,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六神无主之下,他竟全然不顾还在水中挣扎的陈思怡,转身便向着岸边拼命游去。
沈知言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忙松开了手中那个已经被呛得半死的男孩。他手臂一伸,一把将陈思怡稳稳地捞入怀中。
那个被放开的男孩好不容易从窒息的绝境中挣脱出来,此时也吓得魂飞魄散,他拼了命地向着岸边游去,哪还敢再停留半分。
沈知言没管他们,只是安抚着陈思怡,带着她游回了岸上。
天气本就已经转凉,室内除了中央的大灯,其余的电闸都被关闭了。陈思怡被拖上岸后,止不住地抽泣着,她的嘴唇被吓得发白,身体瑟瑟发抖。
沈知言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帮她顺气,接着便起身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找到了一根高尔夫球杆。
此时,那两个从水中落荒而逃的男孩已然夺门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知言提着高尔夫球杆,迈着沉稳却又透着寒意的步伐,缓缓踱到了正挣扎着妄图爬起身的陆岩面前。
下一刻,随着一阵划破空气的抽动声呼啸而过,一声沉闷又令人胆寒的棍棒与肉身撞击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22章 沈知言的性格底色 威胁陆岩,劝导陈思……
“啊——”
陆岩刚勉强支起了上身,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到一股力道狠狠地楔在了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再度砸落到了地面。
陆岩疼得龇牙咧嘴,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他咬着牙, 憋着一股劲儿再次挣扎起身, 可迎接他的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再起, 再打。
再起, 再打!
如此反复, 陆岩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剧痛。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陆岩艰难地翻了个身。抬眼望去,就看到沈知言浑身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他背光而立,那道冷峻的身形在逆光中显得愈发可怖, 而他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此时正缓缓地再一次被高高举起。
陆岩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高尔夫球杆如闪电般急速落下, 精准地抽到了自己的腰上。
“啊——”
这一棍下去,仿佛抽断了他的脊梁骨, 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翻滚、嚎叫。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如密集的雨点般接踵而至。
“尊重人这件事你懂不懂。”
“尊重女人这件事你懂不懂。”
“水能淹死人这件事你懂不懂。”
“人命关天这件事你懂不懂!”
沈知言冰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在一声声棍棒抽打的闷声中, 显得格外清晰,其中还混杂着陆岩那此起彼伏的阵阵惨叫。
“沈知言我艹你妈!”
“啪!”
又是一棍下去。
“你要做什么?”沈知言冷声问道。
“我……我……”
“啪!”“啪!”
“我错了!我他妈的错了!你别打了!”陆岩终于崩溃了, 声泪俱下地开始拼命求饶。
“啪!”
“你跟我道歉?”
闻言,陆岩像是忽然开了窍,他躺在地上, 头上后背上全是血,忙冲着陈思怡的方向大喊,“我错了!我错了!”
陈思怡被眼前场面吓到了,她双手颤抖着,忙上前拉住了沈知言,担心他再打下去会出事,那毕竟是被陆家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陆岩。
沈知言打够了,便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随意地丢到了地上。他缓缓蹲到了陆岩身前,吓得陆岩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沈知言嗤笑一声,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陆岩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陆岩,你是陆家的继承人,所以他们会为你撑腰。但如果你这个继承人废了呢?陆家会为一个废物做到什么地步?”
陆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蓦然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身子不受控制地拼命往后退去,“别……别……你要干嘛?陆家不会放过你的,我小叔不会放过你的!”
沈知言却丝毫不在意陆岩的挣扎,一把拉过了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就将人重新拖了回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渗人的笑,慢悠悠地说道:“怕吗?你欺负别人的时候,人家也是这种感觉,你不是觉得很有趣吗?”
陆岩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此时沈知言的手已经掰住了他的脸,大拇指正重重地抵在他的眼睛上,只需要再一用力,他的眼球就会被挤爆。
感受到沈知言手指上传来的力度越来越大,陆岩吓得呼吸都在打颤。他颤抖着双唇试图求饶,却又怕越发激怒对方而迟迟不敢开口。
不久,一阵腥臭味从他的身下传来。
沈知言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卸下了手劲,将手缓缓地从陆岩的脸上下移,移到了对方的耳朵上,摩挲着上面的金属耳钉。
他虽然在笑,可是周身的压迫感让陆岩忍不住地想要颤抖。
“我来京市抢你们的蛋糕,你们出招对付我,明的暗的我都接受,但是你们不能碰我的底线。”
沈知言用手指拈住了陆岩的耳钉,打着旋儿。
“我知道你们查过我,既然查过就该知道我做事的风格。我不爱得罪人,但得罪了就是不死不休。我今天不动你,不是因为你们陆家怎么样,是我给顾铎面子,这是他的场子。陆岩,我是来求财的,不是来玩命的,但如果这种事再有下次,我沈知言人微命贱,磕不死你们陆家,但至少我能弄死出头鸟。懂了吗?”
沈知言的声音透着森森的寒意,陆岩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慢了一秒就会招来更可怕的惩罚。
沈知言见他这幅模样,脸上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长辈在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辈一般,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那还在流血的脑袋,又引起了一阵痛呼。
“你不适合金属耳钉,适合戴宝石类的,明天见面时,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懂了。”
沈知言话语中威胁的含义很明显。
如果懂了,明天的拍卖会上就按沈知言的意思戴上宝石耳钉,如果不戴的话,那就是不懂。
这就要看他信不信,在有陆家庇护的地方,沈知言还能动得了他——换而言之,他今天有没有被打服。
见沈知言笑得渗人,陆岩忙频频点头,可随即他又绝望地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可我没有啊……我真没有!”
沈知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伸出手,像哄小孩似的擦了擦陆岩脸上的眼泪,语气里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冷硬,“那就买一副,或者在拍卖会上拍一副。”
在陆岩近乎赌咒发誓般的再三保证下,沈知言最终挥了挥手,放他离开了。
陆岩走后,沈知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水池里的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衬衫,寒意不断地往骨子里钻。
他其实冻得不轻,刚才不过是凭着一股狠劲在强撑着,此刻那股劲儿一散,各种不适感便纷纷涌来,他现在的脸色比受了惊吓的陈思怡还要惨白几分。
“老……老板,你没事吧?”陈思怡蹲在沈知言身前,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脸担忧。
沈知言微微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看向陈思怡。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
“思怡,这次我带你来,主要是想带你见一见这些场合,方便以后安排工作。今天的事我事先确实没有预料到,以后我也无法保证不会再发生。你自己来做决定,是想继续做下去,还是想转岗,又或者需要我给你写封介绍信。”
陈思怡一听,忙不迭地连连摇头,急切地说道:“不走,我不离开AG!我也不转岗!老板,今天是我防范性太差了,我没有想到他们会骗我!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不走,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沈知言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别这幅样子,我只是问你的意见。你的人生要自己负责,所以你要自己做选择,我不会帮你选。”
陈思怡咬了咬嘴唇,道:“我想继续做,跟着你可以学习好多。我也想以后像秦助那样,像梁姐那样……我……”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她微微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之色,小声嘟囔着:“可我实在是太差劲了……老板,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我一上船就东张西望的,一点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稳重。”
沈知言抬眸,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对方,忽然笑得有点无奈。
叹了口气,沈知言指了指门口那条先前被他甩在地上的项链,“能不能帮我捡回来?我有点头晕。”
陈思怡赶忙应了一声,急忙跑过去将项链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沈知言手中。
沈知言接过项链,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声道:“你之前没见过这些,第一次见会感到好奇这很正常。那些人稳重是因为他们都是吃过见过的。阅历这种东西需要一点点积累,哪有一蹴而就的?”
陈思怡握了握拳头,有些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忿地抱怨道:“可是命运好不公平,陆岩那种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我这种人哪怕努力一辈子,可能都赶不上人家的起点。”
沈知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是的,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这没办法。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不要看。不要看别人的人生,过好自己的。有时候,过度关注别人的人生,到头来反而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面目全非。”
陈思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之后就在沈知言的要求下乖乖地转过了身去。
“你老板我呢,本事有限,不能带你去罗马,不过给你变个南瓜马车还是可以的,Cinderella。”
沈知言的话音刚落,陈思怡便感觉脖子一凉,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就瞧见那条项链已经被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陈思怡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她慌忙转身,一回头就看到沈知言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一时之间鼻头一酸,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辛德瑞拉是有王子的,可我就是个送个东西都能搞砸的小助理。”
沈知言笑了笑,“Cinderella也可以不爱王子,爱舞会啊。”
说完,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地看向陈思怡,“思怡,一个人有野心并不丢人,将野心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你想成为秦昭、梁凝那样的人。”
“可是……把大话说出去,如果失败了的话,会特丢人。”陈思怡垂下眼眸,沮丧地抿了抿嘴。
“大家都这么忙,谁有功夫关注你的成败啊。”沈知言轻轻一哂,接着话锋一转,“之前我说,当初录用你是因为你做饭好吃。其实不全是,思怡,我更欣赏你‘不安现状’的野心。”
陈思怡的心蓦然一动,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教导她,做人要谦虚,要内敛,不要好高骛远。可如今,却忽然有人告诉她,原来野心是可以被认可的,也是能够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的。
这份迟来的理解,竟让她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委屈、一股压抑了多年的委屈。那股委屈涌上心头,她的眼眶渐渐泛红。
陈思怡撇撇嘴,声音中带着哭腔,“老板,你要是喜欢女人该多好啊!”
闻言,沈知言先是愣了愣,旋即便没忍住笑了起来,只是声音有些虚弱。
“你快别难为我了。行了,我知道你带了漂亮的小裙子,去梳洗一下,参加party吧。不过在那之前……”
沈知言无奈地看了看泳池,痛惜着自己那个不知道沉到了哪里的手机,苦笑道:“你先去找秦昭,让他带身衣服来接我,我低血糖犯了,现在起不来。”
陈思怡这才反应过来,沈知言此时的脸色白得吓人,她忙大叫一声,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外跑,想去找秦昭。
可她刚跑出去两步,又被沈知言叫住了,他指了指地上自己之前脱掉的外套,“披上再去。”
陈思怡离开后,沈知言就坐在地上适应着越来越严重的头晕。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刚刚经历的那场冲突,以及长时间泡在冷水里的不适感,此刻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让他感觉身体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忽然响起,在这宁静得有些过分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下一刻,一道身影背着光,缓缓地一步步朝着沈知言走来。
第23章 顾铎眼光还挺毒 顾铎带沈知言回房
沈知言仰着头, 和逆光而立的顾铎彼此对视着,二人都没有说话。
顾铎背着光,沈知言看不清他的神情。
而沈知言自己,却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将落未落, 脸上淌着的水痕蜿蜒地沿着他瘦削的下颌, 爬过因为仰视顾铎而扬起的修长的脖颈, 最终隐入在湿透了的衬衫之中。
良久, 沈知言率先低下了头, “抱歉啊, 顾总,又砸了你的场子。”
在陆岩带陈思怡来十二楼并清场后,顾铎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当即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他赶到时,就看到沈知言正在按着陆岩的头往地上撞。
他目睹了之后的全部过程。
顾铎没有回答沈知言的话, 而是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久久无言。
在沉默的时间里, 他逐帧回味了与沈知言过往的每一次见面,偶有惊喜, 时感意外,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惊心动魄。
沈知言垂着头,不知道顾铎为什么迟迟没有出声。
忽然,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打破了平静,沈知言下意识地抬眸望去, 只见顾铎修长的手指间正拈着一颗糖,缓缓递到了他的眼前。
“低血糖犯了?”
“嗯……”
沈知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抬眼看了看顾铎, 沈知言也没客气,薄唇轻启,张口就噙住了顾铎手里的糖,连带着他一小段指尖,但旋即他的舌尖一顶,就将糖含走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顾铎反应过来时,沈知言已经含着糖块,正在一旁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顾铎将手收了回来,两指悄悄摩挲着,指尖微颤,连带着麻了半边的身子。
他刚刚清晰地感受到了沈知言口腔的温度,还有那稍纵即逝却让人心神一荡的……柔软。
顾铎看着沈知言含着糖在口中搅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刚才手指触碰到的那条软舌,在温热湿润的口腔里灵活翻转的画面。
那块糖一定很好吃,他很想尝尝。
“陆家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顾铎定了定神,承诺道。
沈知言自然不会拒绝,陆家在顾铎的船上搞事,顾铎处理是应该的。
于是他弯了弯眼睛,嘴角也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线,“麻烦顾总了。”
顾铎现在有些招架不住沈知言这样笑,于是他偏了偏头,想扶沈知言起来。可谁知他刚一触碰到沈知言的身体,就不由大惊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迅速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屋内的温控循环系统竟然被关停了。
沈知言苍白着一张脸,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全然没有了方才与人动手时的冷峻凌厉,他轻声安抚道:“没事。”
说着,沈知言借着顾铎手上的力道,站起了身。
沈知言一站起来,顾铎的视线就移不开了。
他的头发被水浸湿了,有几缕搭到了额前,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到了性感的锁骨上。他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近乎透明。透过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截被衬衫包裹着的劲瘦单薄的腰肢。
顾铎抱过,他的腰并不柔软,反而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十分有劲。
顾铎面无表情地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心潮,将脑中那些常出现在梦里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尽数挥散,沉声道:“你身上湿了,我带你回去。”
沈知言听到顾铎的话,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用,我这副样子出不了这个门,我等阿昭。”
一听到“阿昭”,顾铎周身的气息瞬间一凛。尤其是见到沈知言用这幅模样喊“阿昭”,竟然还想等那人来接他时,周遭的气压陡然直降,低了又低。
“等什么阿昭?冻不死你。”顾铎眉头紧蹙,语气里带着几分薄怒。
但是沈知言却是铁了心地拒绝到底,“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面子的吗?而且我代表的是AG的形象,绝不能这么出去!”
沈知言的态度很坚决,只是不等话音落下,他便觉得眼前一暗。
顾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兜头罩在了沈知言头上,在他反应过来前,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顾铎,放手!”沈知言一下子就急了,在顾铎怀里拼命挣扎。
然而,顾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抱着沈知言稳步向前。他的声音幽幽地从喉间飘出,“你只管闹,沈总的声音和你的脸一样有辨识度,咱们看看谁丢人。”
这句话一出口,沈知言果然不说话了,人也消停了下来。
随着顾铎脚步声的加快,沈知言逐渐听到了人来人往的声音,大惊之下忙一把抓住了顾铎胸前的衣服,将头埋得低低的,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只鹌鹑。
顾铎见他这幅样子,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忽然感到怀里的人在捅自己,顾铎低下头来,就见沈知言正悄悄抬头,做贼似的看着自己,“顾总,我手机掉泳池里了,你能让人去救一下吗?”
顾铎:“……能。”
顾铎没有将沈知言送回他的住处,而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理由很充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怀里的落汤鸡是沈知言,他直接坐了直通自己房间的私人电梯。
房间门在识别到顾铎的面部信息后就自动打开了,顾铎径直抱着沈知言走了进去,随后用脚一勾,便将门重重关上。
屋里的暖风自动开启,沈知言这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顾铎一路将人抱进浴室才放了下来,之后又丢过来一条浴巾和一套浴袍。
“都是新的。”顾铎见沈知言的面色实在白得可怜,没忍住上前一步,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热,这才继续道:“先洗个热水澡。”
沈知言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但在顾铎走出浴室,正准备关门的一瞬间,他忽然扒着门框探出头来。
“顾总,我的手机……”
“高筝正在抢救。”
沈知言点了点头,旋即又不放心道:“那你派个人跟秦昭说一声,他找不到我得着急。”
“……”顾铎动作算不上温柔地将沈知言扒在门框上的手扣了下来,然后把他的脑袋按回了门里,“我已经让高筝告诉他了。”
同一时间,十二楼最里间的娱乐室。
秦昭在听到陈思怡的传话后,就着急忙慌地带着衣服上来接人,可万万没想到,他一来却扑了个空!
他此时整个人都快急疯了。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又是高筝!
这个时候收到高筝的微信,秦昭心里咯噔一下子,点开后,果然——
SB’s AI:沈总跟顾总回房间了,不用担心。
同样的SB,同样的AI,同样的前后矛盾的两句话。
历史重演。
秦昭冷着一张脸,按住了对话框,点击、删除,一气呵成。
……
沈知言穿着宽大的浴袍,一边随意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悠悠地从淋浴间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浴室的置物架上多了一套衣服。他随手翻了翻,然后拎着它们出了浴室。
此时,顾铎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状若专注地看着。
听到动静,他抬眸朝着沈知言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就迅速将视线匆匆移回到文件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衣服都湿了,沈总不嫌弃的话先穿我的。”
“嫌弃。”沈知言直言不讳道。
顾铎对于沈知言的直白有些无语,刚想说嫌弃也没办法,将就着忍耐一下,就见沈知言将手中的衣服抖了抖,比在身前,满脸无奈地说道:
“顾总,你的衣服至少比我的大两个码,我出去是代表AG的形象的,穿着这么大尺码的衣服哐啷哐啷地出去,真的,我丢不起那人。”
顾铎定定地看了沈知言一会,彻底没脾气了。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沈知言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会,顾铎叹了口气,起身将沈知言手中的衣服拿回了衣帽间。之后又走到了全景落地窗边的天文望远镜前,随手取下了防尘罩,稍稍调了一下角度,打开寻星镜电源后,就走过来拿了沈知言湿衣服口袋中的房卡,向门口走去。
“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去给你取,沈总对衣服有什么要求吗?”
沈知言想说不用那么麻烦,让秦昭送来就行,但话到嘴边又急转了个弯儿重新咽了回去,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我的衣服都是搭配好的,你帮我拿Burberry的那套米色风衣就行。”
顾铎“嗯”了一声就要出门,却又被沈知言喊住了。
面对顾铎疑惑的目光,沈知言的耳朵忽然有点发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了偏头,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那个……咳……内裤帮我随便拿一条。”
顾铎愣住了,片刻后他缓了缓心神,再次“嗯”了一声。
临关门前,顾铎晦涩不明地看了一眼沈知言,一个念头骤然浮上心头:现在的沈知言是……真空吗?
这话他肯定不能问,也不敢细想。
顾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知言穿着浴袍坐在全景窗前天鹅绒的观测椅上,娴熟地微调着仰角调节杆,神情格外专注。一截笔直的小腿露在了浴袍外面,一晃一晃的,白得晃眼。
顾铎站在玄关处看了一会,径直走过去将取来的衣服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来到了落地窗前。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轻声开口道:“用得还挺熟练。”
沈知言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缓缓回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隐隐的骄傲。
“顾总,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可是主导设计了全套的星辰系列,灵感都来自于这里。”
沈知言说着,用手指了指星空。
顾铎看到沈知言这幅明明有些倨傲却努力表现得谦逊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最后终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这样的沈知言太鲜活了,有点小骄傲,有点小得意,仰着头在那儿跟自己暗戳戳地炫耀,两扇睫毛呼扇着撩得他心里痒痒的。
顾铎知道自己不能再看沈知言了,也不能让沈知言用这幅样子再看自己,于是就用手指捏住了沈知言的下颌,将他的脸又掰正了回去。
沈知言:“……”
对于动不动掰自己脸这件事,沈知言其实很想和顾铎好好说道说道,但他忍了。
沈知言默默地看了一眼顾铎,起身就去沙发边拿衣服。
“你等会儿。”顾铎瞥到了沈知言脸上的异样,诧异了一下,忙追了过来。
顾铎端着沈知言的脸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会,这才指着他脸上的两道红痕,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我刚才弄的?我手劲有这么大?”
沈知言面无表情地瞥了顾铎一眼,拂开他的手,转身就拿着衣服走向衣帽间,边走边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顾总手劲算不算大,反正掐得我生疼。”
顾铎:“……”
走进衣帽间后,沈知言便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
顾铎取来的,除了那套Burberry的风衣,还有一个小巧的袋子,他打开一看,耳朵瞬间就红了。
怎么说呢……顾铎眼睛挺毒,这是他最性感的一条内裤。
第24章 一个不想走,一个很想留 沈知言情感变……
沈知言在衣帽间换衣服时磨磨蹭蹭了半天。
出了这个门就得回去了, 他还挺想找个话题多待一会儿的。
琢磨着等下的话题,沈知言打开衣帽间的门后,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外的顾铎。
沈知言对于顾铎的想法一时有些捉摸不定,正在催促着自己赶紧找个话题时, 顾铎却踌躇了一下, 忽然开口, “……你觉得……这房间怎么样?”
沈知言的脑子懵了一瞬。
他向来能言善辩, 但是此时却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知道顾铎是不是真的想让他点评室内装潢,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铎忽然让他点评这个。
巧了, 顾铎也不知道。
顾铎觉得沈知言换了衣服后就得走了,他想说点什么挽留一下,但一时没找好话题。
沈知言张了张口,然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挺大。”
顾铎“嗯”了一声。
沈知言对自己的答案很不满意。
他那避免让对方陷入尴尬的社交习惯瞬间被激活, 眼神开始在屋内四处游移,细细打量起室内的装潢来。
说实话, 他对这方面确实不擅长,可他又不想冷场。在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后, 觉得还是得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去解决问题。
于是沈知言走到吧台前,敲了敲吧台的一侧,“我觉得这里少了一艘天御一号的高端定制模型。”
听了沈知言的找补,顾铎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了沈知言递来的梯子,顺势走到了吧台前, 从酒柜中拿了瓶Grange BIN 95,给自己和沈知言分别倒了一杯。
沈知言忙借坡下驴,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伸手接过顾铎向自己推来的酒杯。
“沈总,如果让你来设计这个定制模型,你会怎么做?”顾铎问出了一个对沈知言具有极致吸引力的问题。
说起这个,沈知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从船体设计到材质选择再到工艺技术和珠宝点缀全想了个遍,后来甚至还提了一些互动功能的建议。
沈知言对设计足够专业,顾铎又对天御一号足够了解,两人你来我往间,竟然完成了对整个天御一号模型的畅想。
最后说到兴起时,沈知言甚至取了纸笔画起了草图。
顾铎看着沈知言勾勒草图时认真的眉眼,久久没能回神,蓦然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落寞。
等沈知言画好大致的构想后,顾铎拿过来看了许久。
忽然,他说:“沈知言,你再等等。”
沈知言初始时没转过弯来,没懂顾铎让自己等什么,但当他看到顾铎认真地将那张草图收起来后,忽然就明白了顾铎话里的意思——顾铎在说AG最新一版送到天御的合作意向书。
合作意向书中,有一个合作项目就是AG与天御轮渡的联名,其中,像这种模型只是小打小闹,沈知言真正看中的是联合会员还有折扣优惠。
原来AG送去顾氏的合作意向书,顾铎是有看的。
但是看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坚定地选择了徐胜宇。
杯中的酒有些辛辣,沈知言压了压舌尖的涩意,问道:“那……等多久呢?”
顾铎抬眼,认真地看向沈知言,“明年徐家的继承人就会敲定。我现在和AG合作,就是向外界释放了放弃徐胜宇的信号,那他就更没指望了。胜宇现在的处境……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继承人的问题。”
只是晚合作一年而已,事有轻重缓急,顾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是沈知言等不了。
他向总部提交的成绩会直接影响到他的这个职位是否稳固,以及,他的上司Alex是否需要为他抗着压力在总部和那帮人唇枪舌战。
而在沈知言制定的一系列拓展国内市场的计划中,与顾氏天御轮渡的合作又属于高回报缓慢项目,需要提早埋线入场。
虽说顾氏旗下的天御轮渡在国内轮渡行业首屈一指,然而,为了能顺利拿下和顾氏的合作机会,沈知言在那份合作意向书中做出了相当大程度的让利。
从长远收益来看,这样的让步或许是值得一搏的,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轮渡公司合作,也未必不能取得与之相当、甚至更好的收益效果。
而关于AG和天御的合作……
沈知言一开始的确是抱有幻想的,尤其是在顾铎处置了顾楠之后,他觉得顾铎也并不是任人唯亲的人,或许可以撬动这份合作。
但当他知道徐家继承人的事情后,这个幻想基本上就破灭了,至少当下的合作是无望了。
从那时起,沈知言就已经将天御集团当成了潜在的合作方,并且将目光重新投入了市场,开始筛选新的合作伙伴。未来如果能和顾铎合作当然好,但现在他只是想借势。
沈知言笑了笑,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淡淡道:“再说吧。”
顾铎见沈知言眉眼淡淡,全然没了方才画图时那股溢于言表的欣喜劲儿,心里空落落的,就想哄一下他,忽然他想到了午宴时听到的沈知言和霍太的谈话。
顾铎眸光微动,“你们那个消费钻卡和定制钻卡要累计多少?下船后你帮我弄两张。”
沈知言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神色了然地问道:“顾总想找我做定制?”
顾铎点点头,“是,就是不知道沈总有没有时间。”
沈知言愈发好奇起来,歪着头,目光中透着探究,问道:“给顾总的时间肯定是有的,不知道顾总要定制什么?”
顾铎张了张嘴,本想说给他家兔子定制一个项圈,可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沈知言修长白皙的脖颈,又联想到了璀璨之夜那天看到的沈知言手上戴着的手环,在手环之下,还有自己弄出的勒痕……
顾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沉声道:“一个项圈,两个手环。”
沈知言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了一旁的纸笔做起了记录,“对样式有什么要求或期待吗?”
顾铎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随意地说道:“你看着办。”
“啊?”沈知言顿了一下。
这就是设计师最喜欢的客户啊,居然给设计师留有这么大的创作空间!
不过沈知言没高兴几秒,就听顾铎补充道:“材质要白金的,要有蓝宝石……不,要红宝石,怎么华贵怎么来,不拘多少钱。”
这土豪发言把沈知言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宗旨,他到底是忍住了,没对这位客户的审美做什么点评。
而后,顾铎又陆陆续续和沈知言提出了一些关于项圈和手环的细节要求,并报出了圈径的大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完成了这次定制的沟通事宜。
确定了顾铎的全部需求后,沈知言就坐在吧台边,将对方提到的要求细致地誊录下来。
沈知言的字很漂亮,洋洋洒洒间,中文和意大利文相互掺杂。
顾铎看了会儿他的字,又顺着他的字,将视线逐渐移到了他握着笔的手指,之后缓缓上移,经过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再顺着手臂看去——那里曾被包裹在湿透的衬衫中,被柔和的光晕勾勒得清晰分明。
顾铎的手指动了动,神色忽然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沈知言一眼,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这个你可以做吗?”
沈知言接过来一看,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跃然纸上,纤巧灵动。
他点了点头,笑道:“好漂亮的蝴蝶。这个是要做成黄金的吗?”
顾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会不会……太沉了?”
这都嫌沉?
沈知言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着顾铎的意思建议道:“那用银的?用不用镶嵌一些碎钻?这个蝴蝶翅膀可以设计成能小幅度扇动的样式,其实如果用镂空的金饰,在镶钻后会更漂亮。”
顾铎听着沈知言的提议,耳根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他有些含糊不清地应道:“嗯,你看着办,你觉得行就行。”
“成。”沈知言应了一声,便将图纸仔细地收了起来,随后追问道:“那这个是要设计成什么?摆件?装饰?”
“夹子。”顾铎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嗯?”沈知言疑惑地看了眼顾铎,以这个饰品的大小,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用来夹在衣服上的,于是不知死活地提醒了一句,“那个……夹子的话可能会夹皱衣服,要不要换成胸针。”
顾铎沉默了一会儿,晦涩不明地看了沈知言好几眼,最终还是良心占据了上风,说道:“不了,就夹子,不要那种鳄鱼夹。”
“行吧。”沈知言点头。
沈知言仔细地将画有蝴蝶的稿纸和刚才顾铎对项圈和手环的设计要求折叠好,放入了衣服口袋。
做完这些后,沈知言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想起身告辞。谁知他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顾铎的声音已经率先传来。
“今晚船上有派对,沈总不去吗?”
沈知言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随性,“太闹腾了,我等下去酒吧弄点东西吃。”
“去酒吧弄东西吃?”顾铎一时之间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沈总,能不能别把你的胃当铁打的。”
沈知言完全没把这话当回事,他漫不经心地解释说:“酒是液体面包嘛,都是粮食做的,吃下去跟喝下去效果差不多。”
对于沈知言的歪理邪说,顾铎充耳不闻,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个点儿了,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当看到沈知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时,顾铎只觉得一阵无语。
合着沈知言这是晚上空着肚子喝了酒,还跟陆家的小子打了一架,然后又下水救了个人,在把自己折腾得犯了低血糖之后,现在居然还在这儿跟自己优哉游哉地喝酒?
顾铎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沈知言这么会作死的人。
他不想惯着沈知言这么乱七八糟的生活习惯,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扣住了沈知言端在手中的酒杯,“看来我很有必要加一条规定,船上的酒品一律不可对沈知言售卖。”
说完,他便利落地起身,拨通了房间的内线通讯,嘱咐管家准备餐食。
“你想去餐厅,还是就在房间吃?”
沈知言很想说他真的不饿,但又觉得没必要拂了对方好意,于是说道:“那就在房间吧。”
顾铎笑了笑,又嘱咐了管家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送餐人员推着餐车将晚餐送到了顾铎的房间,在观景台前的餐桌上一一摆放好后,便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捡着爱吃的吃一点。”顾铎走到餐桌前,帮沈知言拉开椅子。
对于对方突如其来的盛情,沈知言有些不太适应,但他从来都不是扫兴的人,于是笑意盈盈感叹道:“这么丰盛啊!谢谢顾总款待。说起来我还欠着顾总一顿饭,但有了今天做对比,我的怕是拿不出手了。”
“沈总准备的,怎么都拿得出手。”说着,顾铎一同坐到了餐桌前,陪着沈知言一起吃了些。
沈知言开始时确实是没有什么食欲的,但是一口黑松露鹅肝冻下去就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顾铎。
他一向不喜欢鹅肝,觉得味道太丰腴,但是制成冻品后却减少了那种醇厚感,再配上黑松露薄片还有鲟鱼子酱,咸鲜交融,竟然让沈知言一时之间食指大动。
顾铎见沈知言这幅模样,喜欢得不得了,笑道:“这是我家大厨的拿手好菜,都尝尝,我猜你喜欢。”
今晚的菜品大多是甜口的,沈知言确实都很喜欢。
香橙烤鸭胸和红酒烩牛膝最合他的心意,海鲜八珍盅和奶油焗芦笋配帕尔玛干酪也不错,蜜汁猪肋排他没碰,但是搭配的焦糖苹果片吃了不少。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频频飘向顾铎的酒柜,很想问问能不能再来一杯Grange BIN 95。顾铎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于是找管家要了杯无醇mojito。
对于沈知言而言,这大概算是这顿晚餐中唯一的美中不足了。
饭后,沈知言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餍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他偏了偏头,一双眼睛清澈透亮,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铎,终于问出了酝酿了许久的问题,“顾总,能不能让我家小助理和你家大厨取取经?”
顾铎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他就喜欢沈知言摘下那副社交假面的散漫劲儿。一时得意忘形,竟然也跟着沈知言的动作,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肚子。
但下一刻他的笑就凝固了,二人双双呆愣当场。
顾铎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用一阵格外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局,还顺势拍了拍沈知言的肩膀,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朋友间的打趣,“行啊,明天我让后厨对你的小助理全天开放,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沈知言也回过神来,忙顺着顾铎的话,调侃道:“原来这次参加拍卖会,造福的竟然是我的胃。”
二人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于顾铎刚才的举动,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顾铎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海景,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游轮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斑驳的光晕。
他心思一动,忽然问道:“我看你蛮喜欢刚才的八珍盅的,明天要不要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他做海鲜也是一绝。”
沈知言闻言眼睛一亮,“喜欢的。佛罗伦萨有一家中餐馆,我很喜欢去,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家的海鲜。”
顾铎将视线又重新移回了沈知言的脸上,“那沈总有没有兴趣自己钓食材?”
“啊?”沈知言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眼中便流露出了兴奋之色,“顾总,你这儿能海钓?”
“多新鲜?”顾铎老神在在地靠在了椅背上,侧着头朝沈知言抬了抬下巴,“今天太晚了,你也太累了,明晚吧。明晚晚宴你少吃些,咱们晚上去海钓。”
“行啊!”沈知言弯了弯眼睛,冲着顾铎一笑。
顾铎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翘了又翘。
应下了明天的邀约,沈知言就犹豫着是不是该走了。刚才顾铎提到“太晚了”,沈知言一时猜不透顾铎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他准备休息了。
而就在沈知言纠结的时候,顾铎忽然轻声问道:“要看会儿星星吗?”
见沈知言疑惑地看向自己,顾铎神情认真地说道:“你设计的星辰系列我很喜欢,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它们背后的故事?”
沈知言蓦然心中一动。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有略有怀疑的话,那么这一刻,他无比确定了一件事情——他在被顾铎兼容。
沈知言很擅长社交,这是一种谋生手段,而“很好聊天”的前提是你能在把控话题走向的同时,顾及别人的知识储备并兼容他人的感受。这其实是一件很费心的事情。
以往都是他做主导者,但是他却总能在顾铎身上体会到被兼容的感觉。
和顾铎聊天太轻松了,而这种轻松是他少有的经历。
沈知言看向顾铎的眼睛越来越亮,心里像是照进了一束光,光斑越来越大,直至将整颗心都映照得暖暖的。
他敛了敛眸中的异色,再抬眼时却又不期然地迎上了顾铎正在审视自己的目光,那道目光炽热而深邃。
沈知言心头一热,忙错开了视线,起身来到天文望远镜前,说道:“好啊。”
第25章 顾铎的诱惑1 顾铎追妻路开启
天御一号顶层的套房内, 全景落地窗边的天文望远镜前,顾铎和沈知言一起坐在观测椅上看着星空。
沈知言坐没坐相地光着脚窝在了天鹅绒软垫里,顾铎的坐相同样也没好到哪儿去,两条大长腿往前一岔, 微微弯曲着躬身向前。
他开启了双目镜系统, 安静地听着沈知言兴高采烈的讲解。
“那颗蓝白色的星星是参宿七, 它是一颗超巨星, 因为内部核聚变产生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 这才能散发出这样夺目的光芒。你主要观察它的光晕, 是从核心向外逐渐柔和晕染的,这就是‘星辰系列’主打款‘星核幻彩’的灵感来源。”
沈知言一边控制着调焦旋钮平稳地移动视野,一边对顾铎娓娓道来:
“‘星核幻彩’的主石选用的是克什米尔蓝宝石独有的矢车菊蓝,折射率能达到1.78,通过中心主石的高折射率可以聚拢光线, 进而模拟星核能量爆发的样子。而外层则用渐变色宝石薄片镶嵌,呈现出的效果就如同参宿七的光晕一般, 梦幻又富有层次感。”
顾铎专注地看着目镜中的星宿,从沈知言的语气中分辨着他的喜悦和骄傲, 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
视野随着沈知言的控制缓缓移动,移到了猎户座的腰带附近,定格在了三颗明亮且排列规整的星星处。
“猎户座的腰带被大众熟知,又因为视觉重心稳定, 因此也是星辰系列的基础元素。但我们也参考了它周边那些疏散的星团,进行了创新设计。比如, 用黄钻微镶模拟稍亮些的星星,白钻和浅蓝宝石相间,营造出星团里明暗交织的视觉差, 让珠宝既有经典架构,又有创新的灵动与深邃……”
沈知言讲解地十分详细,从天文原理讲到了到珠宝创意,之后又讲了些神话传说。顾铎笑意盈盈地听着,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赞叹,或者提出一些不解。
不过今天的沈知言终究是消耗太大了,虽然他在讲解过程中精神状态仍然维持着兴奋,但顾铎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疲态,于是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主导权,开始向沈知言分享起自己的见闻。
顾铎虽然对天文有所涉猎,但终归没有进行过专业的研究,而正当他担心自己的天文知识储备是否会露怯时,忽然感到肩头一沉。
顾铎不由呼吸一顿,但他没有去看自己的肩膀,而是继续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又讲了一会儿,直到肩上传来了绵长沉稳的呼吸声,他这才停止了声音。
顾铎微微侧头看向了自己的肩头,就看到了沈知言沉静的睡颜。
“沈知言?”顾铎轻轻唤了一声沈知言的名字,没有收到反应。
“沈知言。”他将头缓缓靠近沈知言,嘴唇将将抵在他的额头处,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顾铎僵了僵脊背,任由沈知言靠着自己,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柔软的头发蹭在自己的颈窝处。
“天太晚了,你还回去吗?”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
“那你……晚上要睡在这里吗?”
顾铎又等了沈知言一会儿,见沈知言睡得越发沉了,便轻轻抬起手来摩挲着他的秀眉。
“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说完,顾铎用摩挲着沈知言眉峰的手托住了他的头,将自己被他枕着的肩膀微微移开,同一侧的手臂向后伸去环在了沈知言的腰间,之后又将他的头小心翼翼地重新靠回了自己的肩膀。顾铎稍稍弯腰,用空出来的手托住了沈知言的双腿,略一用力,就将沈知言打横抱了起来。
在抱起沈知言时,顾铎的手碰到了他的胯部。只一瞬,顾铎的耳根忽然一烫——
那里穿着自己带回来的内裤,顾铎甚至能想象……他不敢想。
顾铎稳住了呼吸,抱着沈知言回到了卧室,将人放到了床上。
他久久地站在床前,天人交战了很长时间,他有心帮沈知言换上睡衣,但是又怕事态不可控制。
最终顾铎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替沈知言脱下了外套,顺手帮他盖好了被子。
关了灯,室内一片静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沈知言身边的床垫忽然塌陷了下去,顾铎从另一侧钻入了被中。
他们同处一室,他们同塌而眠,甚至他们之间的距离,都仅在顾铎的一臂之内……
被子随着沈知言绵缓的呼吸略有起伏,他流畅的面部线条在昏暗中显得越发温润秀美,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轻扇的翅膀。
黑暗里,顾铎的目光灼灼如炬,直勾勾地锁定在了沈知言的脸上。
炽热的视线仿佛一双有形的手,一寸一寸贪婪而又细致地描摹他的眉眼,掠过鼻梁,最终停留在他浅淡柔软的嘴唇上,轻轻摩挲,久久不愿移开。
顾铎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梦里开始频频出现沈知言的身影,而其中出现最多的场景就是5302那个房间。
他常常在梦中回到过去,对他的错误行为进行反复修正——
他当时不应该将沈知言的手绑在身后,而是应该绑到身前,或者头顶。这样沈知言就不会闹着喊疼,自己就不会将人放走,那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都有正当的理由发生了。
……
沈知言从迷迷蒙蒙中醒来时有一瞬间是懵的。
第一秒,他觉得屋内的摆设不对,第二秒,他想起来昨天最后的记忆是在听顾铎讲三体故事,第三秒,一切的狐疑都尘埃落定了,因为他一转眼就看到了一张刀刻斧凿般的脸,他竟然在床上看到了顾铎……
在床上看到了顾铎!
一天之中,刚睡醒时是沈知言防御力最低的时候,极易破功破防,就像现在。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侧的顾铎,双唇微张,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而顾铎也在他强烈的注视下再也无法装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定地笑了笑,“早,沈总。”
沈知言有那么一瞬间忘记做面部管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分崩离析,这才引得身旁的顾铎连连低声发笑。
“顾总……早。”
顾铎看够了沈知言脸上难得出现的精彩纷呈,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动作,大方解释道:“昨晚你睡着了,我就收留了你一晚,因为担心沈总介意,就没有替你换睡衣。早知道,沈总昨天别换衣服好了。”
而这时沈知言也已经从头脑中调出了昨天的记忆,迅速理清了现状,并控制好了纷乱的表情,歉意道:“昨天真是打扰顾总了。”
顾铎笑得十分坦然,“沈总客气了,起吧。”
说罢,顾铎也不管沈知言,直接掀开了被子,起身下床。
睡袍被顾铎随意地披在了他那高大健硕的身体上,腰带系得松松垮垮的,领口开得很大,如磐石般坚硬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衣摆直垂到小腿中部,行动间,睡袍上由同色系丝线精心绣制的暗纹若隐若现,看得沈知言晃了一下神。
沈知言就这样看着顾铎悠闲地走进了浴室,不多时浴室内便传来了淋浴的水流声。
没来由的,沈知言的耳根有些发红。
他抿了抿唇,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地打理了一下头发,穿好了昨晚被顾铎丢到一旁的外套,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又将昨天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收好,这才呼了口气,走出了卧室,敲了敲浴室的门。
“顾总,我先回……”
“咔哒”
沈知言的话还没有说完,浴室的门就被顾铎打开了。
他只在下面围着一条浴巾,浴巾的一角随意地搭在胯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紧实窄瘦的腰身。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胸膛滑落,淌过线条硬朗流畅的腹肌,经过人鱼线,最终隐没在浴巾之下。
顾铎此时头发微湿,凌乱却不失性感,几缕发丝耷拉在光洁的额前,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愈发幽黑,眼神中透着几分独属于早晨的慵懒,又夹杂着惯有的凌厉与掌控一切的自信。
“怎么了?”顾铎见沈知言的话卡住了,好脾气地开口问道。
顾铎发起的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激发了沈知言本能的自我防御。
他虽然没想到顾铎会忽然打开浴室门,但依旧保持着面色平静,不知不觉间已经戴上了他一贯用来示人的社交面具,笑得恰到好处,“顾总,我先回去了。”
顾铎机敏地捕捉到了沈知言耳根处的颜色,眼神霎时间变得十分温柔,“好,一会儿见。”
沈知言微笑点头,“一会儿见。”
说罢,沈知言淡定转身,步伐平稳地离开了房间,好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自己此时的心跳声。
沈知言和顾铎说“一会儿见”,以为起码得等到下午的拍卖会,或者中午的午餐,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一会儿见”会来得这么快。
沈知言彻夜未归,急坏了秦昭和陈思怡,秦昭面无表情地将高筝一大早送来的手机还给了他,陈思怡则是一脸八卦地眼神来回乱瞟,多次欲言又止。
为了安抚这两颗为自己担忧了一晚上的心,沈知言在收拾妥当后,就带着助理二人组去了顶层餐厅,吃陈思怡念叨了一早晨的豪华早餐。
没想到,一走进餐厅,沈知言就见到了顾铎。
他此时正站在包厢门口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交谈,那个男人西装笔挺,严谨干练,虽然面容谦和,却气场十足。
看到了沈知言,顾铎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沈知言虽然不解,但还是让秦昭和陈思怡先找地方坐,自己则向着顾铎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总。”沈知言过去后先和顾铎打了声招呼,之后又看向了顾铎身旁的那个男人,却见那人也同样正在打量着自己。
“沈总,这是华信银行信贷审批部的主管,方琢。方主管,这位是AG中国区的总裁,沈总沈知言。”
听到对方的身份,沈知言不由暗暗惊讶,他回国后需要打通关系的合作机构有很多,银行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与银行合作的深度与广度,不仅关系到公司信贷业务的评估,还有客户分期付款利率的协商。而且银行的高端客户也是AG顶奢业务的目标群体,如果能开展联合营销活动,那AG的顶奢业务模块也差不多可以盘活了。
“原来是沈总,久仰大名,如今AG在国内的发展势头很猛,今天沾了顾总的光,能一睹沈总的风采,真是荣幸之至。”
见方琢竟然主动伸出手来示好,沈知言忙热情地回握。他的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言辞恳切地说道:“方主管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小打小闹不足挂齿。反倒是方主管的大名,在金融圈可是如雷贯耳,日后我免不了会多有叨扰,还请您不吝赐教。”
顾铎在一旁见二人搭上了话,便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跟方琢打趣道:“方主管,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小沈总和你可是志同道合,都是要酒不要命的主儿。”
沈知言闻言瞬间心领神会,眼中满是兴致,“怎么?方主管也好酒?”
方琢忍不住大笑起来,脸上带着些许惭愧,无奈地摇头叹道:“就这么点爱好,还天天被顾总拿来说道。不过今天确实托了顾总的福,没想到还认识了沈总这个同好中人。有时间咱们喝两杯?不带顾铎这个扫兴的。”
沈知言笑意更浓,欣然点头应道:“那成,我加您个好友,下船之后找您约酒。”
方琢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在顾铎和沈知言二人之间打探了一番,点头道:“那我等着了。”
说完,在和沈知言互加了好友后,方琢就向顾铎告辞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方琢又状若无意地看了沈知言一眼,对顾铎补充了一句:“顾总,关于陆氏集团的事我回去就着手办,多谢顾总告知。”
沈知言接收到了方琢释放的信号,在他走后,不由好奇地看向顾铎,“顾总,您和方主管刚才是在聊陆氏的事?”
顾铎看了看沈知言身后,在沈知言的不远处,秦昭和陈思怡已经找了位置坐好,正在等他回去。
顾铎收回了目光,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昨天不是说了,陆家的事,会给你一个交代嘛。沈总吃早餐了没,不如一起?”
沈知言顿了一下,他确实是很想知道顾铎做了什么,这其中竟然还关系到华信银行的信贷,于是只犹豫了两秒,便点头道:“好啊。”
第26章 顾铎的诱惑2 利诱沈知言,沈知言的商……
顶层餐厅的专属包厢中, 顾铎与沈知言相向而坐,餐桌紧邻着全景落地窗。不多时,服务人员便为二人上了早餐。
沈知言看了看不远处的沙发组和一侧的茶几,卡拉拉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 上面还放着两杯没有喝完的红茶, 显然刚才顾铎和方琢是在那里谈的有关陆氏集团的事情。
注意到沈知言的视线, 顾铎猜到了他的心思, 原本沉稳的笑容中多出了一丝戏谑。
“本来是打算今早带你一起来见方琢的, 不过没事, 现在由我给你转达结果,效果也是一样的。”
沈知言浅抿了一口咖啡,虽然面上不显,但此时的心里却委实谈不上淡定——华信银行信贷审批部的主管,跟他喝茶和在门口打个招呼, 效果怎么能一样呢?!
不过这条人脉怎么说都是顾铎给的,沈知言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于是便顺着对方的话茬回应道:“好险,差点错过了顾总的好意, 不过还好凑巧让我赶着了,谢谢顾总的引荐。”
“不忙谢。”顾铎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这可不是凑巧。”
对于顾铎的话, 沈知言一时有些不解。
他今天带秦昭和陈思怡来顶层餐厅确实是意外。他本人对早餐并不在意,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你在大早上找人家谈生意, 今天如果不是陈思怡非要来顶层餐厅尝尝他们主厨的特色菜品,沈知言大概率是不会过来的。
顾铎并没有让沈知言疑惑太久。
“今早高筝去给你送手机的时候,遇到了你的小助理, 跟她说了今天后厨对她开放这件事,还顺便夸了夸这里的早餐。可惜,这里哪哪儿都好,就是贵,你那小助理那么机灵,不得拉着个能报销的人来?”
听到顾铎兜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让自己来顶层餐厅,沈知言不禁笑得有些无奈,“不是,顾总,吃个早餐而已,不至于兜这么个圈子,你直说啊。”
顾铎了然地点了点头,故作恍然道:“原来可以直说啊?我是看早晨沈总非闹着要走,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了。”
平心而论,早晨沈知言没“闹”着走,他是很有礼貌地告辞的。
只是一提早晨,沈知言脑中就不由自主地闪现着顾铎从浴室中打开门的画面……
为了不让话题停留在这个尴尬的地方,他连忙喝了一口咖啡,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关于陆家的事,不知顾总和方主管今早聊了什么?”
顾铎了然地笑了笑,也没有在意话题是否转得过于生硬,任由沈知言直愣愣地将它掀了过去。
在示意沈知言边吃边聊后,顾铎随口问道:“听说,之前沈总鉴定团队的资质审批被卡了很长时间?”
“嗯,陆行驰做的。”沈知言点点头。
他挖了一勺燕麦蒸南瓜,许是香甜软糯实在符合他的口味,不由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又挖了一勺。
顾铎很喜欢看沈知言吃东西时的小表情,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陆氏很快也会尝到审批被卡的滋味了。”
闻言,沈知言眉梢不由一动,没想到之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看到沈知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专注地看向自己,顾铎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陆行驰之前向华信银行申请了一笔大额贷款,用于其海外珠宝加工园区的扩建与设备升级。等船靠岸后,华信银行会重新审查并评估他们的贷款额度,已经到账的资金也会被冻结。”
说完,顾铎迎着沈知言的目光,勾了勾唇角,“怎么样,对于这个结果,沈总满意吗?”
沈知言确实没想到顾铎会因为陆岩在船上闹事这件事,直接截断了陆氏集团的银行贷款。
只是……
顾铎之所以对陆氏出手,是因为陆岩在顾铎的场子里闹事,虽然自己牵涉其中,想知道结果无可厚非,但却不该就此事多加置喙。
人家询问自己是客套,如果自己乱指点的话,那就是僭越不懂事了。
于是,沈知言脸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温言道:“顾总雷厉风行,相信陆家应该很懊悔没有教育好小辈,竟然敢在顾总的船上胡作非为。”
对于沈知言,顾铎真是又爱他的心思缜密,又恨他的严防死守。人家言明了这是他顾铎自己的事,半点人情也不愿意多领。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最难缠——可眼前这个他偏偏还就挺喜欢,也是奇了怪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想送给沈知言的,本来也不只是这个对陆家的教训。
顺着沈知言的心意,顾铎点了点头,“陆岩那小子和我的事解决了,那沈总呢?你需要什么赔偿?”
顾铎干脆打起了直球。
沈知言正在专心解决手中的水果挞,闻言抬起头来,“昨天被陆岩欺负的是思怡,这事儿您不该问我。”
不过,他旋即又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知道我能替思怡讨点儿什么?”
顾铎略一思索,考虑到沈知言护短的性格,便开口说道:“今明两天,你那小助理在船上的一切消费全部免单,可以吗?当然,除了拍卖会。”
听到顾铎的话,沈知言不由笑出了声,“那顾总可能要破费了,我先替她跟您道个谢。”
顾铎挑了挑眉毛,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怎么?她还能把船上免税店的东西清场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回头我嘱咐她悠着点。”
“没事,反正这账单我是要送到陆家去的,你让她敞开了买。”
见沈知言笑得开心,顾铎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明朗了起来。
注意到沈知言似乎很喜欢水果挞,顾铎顺手将自己面前的那份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我吃着太甜了,沈总帮帮我。”
沈知言见状,眼睛弯了弯,毫不犹豫地便应下了顾铎的求助。
顾铎被沈知言这副样子取悦到了,心念电转间,在原本打算送出去的东西上,又悄悄加了加码。
“那沈总呢?你昨天总不能白冻一场吧?今天给你个讹我的机会。”顾铎带着笑意说道。
沈知言忙摇了摇头,“不用,昨天顾总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而且又是晚餐又是早餐的,我已经讹了顾总不少了。”
“那可不行,你不要,我偏给。”
顾铎语气强势,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我这里有两条关于陆氏集团的消息,沈总,我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还是不要?”
闻言,沈知言心头一跳,当即十分没骨气地点了点头,不带半分犹豫。
“要!”
顾铎眼中笑意更深,迎着沈知言期待的目光,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华信银行要中断给陆氏的贷款吗?”
沈知言想,既然顾铎这么问自己,那答案应该就在自己已然接触到的信息范围内。
略作思忖后,他试探道:“陆氏的海外珠宝加工园区出了问题?”
顾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随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他们的珠宝加工园在南亚的呵叻府,当地政府为了吸引外资,当初出台了很优惠的税收政策,前五年免征30%的企业所得税,后五年减半征收。但是那边局势动荡,最近新上台的执政派为了填补巨额的财政缺口,对之前的优惠政策进行了削减。原本的‘前五年免征30%’,直接缩水到仅能免征10%,后五年的减半征收也彻底取消。”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原本承诺建设的园区周边设施——比如交通枢纽——也都陷入了停工状态。这样一来,他们的运营成本将大幅攀升。”
说到这里,顾铎优哉游哉地打量了一下沈知言的神色,缓缓开口,“你说,这种情况下,陆氏说的‘扩建园区与设备升级’还有多少可信度?银行是否给他贷款我管不着,我只是把这个风险告诉了方琢而已。”
顾铎这些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沈知言听完后,心中却是震撼不已。
如果真如顾铎所言,那陆氏的资金周转效率将会大打折扣。
资金大量积压在漫长的生产与运输环节,无法回笼,不仅无法及时创造收益,还需要持续投入资金维持日常运营,那陆氏的资金压力将与日俱增。
“而且,因为局势不稳的原因,他们的加工园管理层也出现了频繁变动,这就导致了生产工艺标准执行不一,产品质量出现了严重波动。质检报告显示,他们的次品率相比去年同期飙升了30%。”
顾铎眸色幽深难测,目光静静地落在沈知言身上,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所以,沈总,很多事宜早不宜迟。”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沈知言哪里还不明白,现在正是抢占陆氏集团市场份额的最好时机!
陆氏集团正处于资金周转困难和质量危机的双重压力下,返工成本和报废损失已经让他们的利润空间急剧压缩了,还在这种关键时期被顾铎断了银行贷款……
这个时候他们最怕的就是价格战!
在沈知言最初制定的计划中,原本就有推出“时尚轻珠宝”快消系列这一项,只是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启。
他原本打算等星耀那边确定好推广人选,再在年底的几个影视典礼中和齐卓轩运作几个奖项,等造完势后再进行后面的动作。
但既然现在的陆氏出现了财政危机,那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大好时机!
沈知言回国后曾做过市场调研,发现满足年轻消费者追求时尚与高性价比需求的珠宝市场尚属空白,而他的“时尚轻珠宝”系列正是为这个群体量身打造的。
如今倒是可以将计划提前,与即将发布的中高端“织梦录”系列形成组合拳。
如果陆氏敢应战,自己就压低利润率拖死他们,如果不敢,至少今明两年后,下沉市场都是他的。
至于顶奢客户……
沈知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顾铎。
他已经拿到了顾氏的背书,而且拍卖会一行也算有所收获,下船后再和方琢多做些接触,口子已经被撬开了!
沈知言压下了内心的汹涌澎湃,心念一动,又想到了另一层面,恍然道:“难怪我一回国,宝丰阁就迫不及待地对我出手,我之前还纳闷他们急什么。”
顾铎笑了笑:“能不急嘛,谁叫你们AG来的时间点这么巧,正卡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沈知言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铎,语气中有些遗憾,“可惜现在没有酒,不然真想敬顾总一杯。”
被沈知言这么盯着,顾铎心中成就感爆棚,他好笑地看着对方,“这样就敬我了?那你听了第二条消息可怎么办?”
“啊?”
沈知言听到顾铎的话不由一怔——他本以为政策变化和质检问题已经是两条消息了,没想到顾铎当起信息贩子来竟然这么大方。
当然大方,毕竟是临时起意加的码。
顾铎随意地在一块香煎三文鱼上裹了些牛油果泥,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二条,是关于文化科技融合产业园区的项目。”
“文化科技融合产业园区?”这是沈知言第一次听说这个项目,一时有些不解。
顾铎点了点头,这个项目目前还没有启动,沈知言不知道很正常。
“项目还在筹备期,过阵子会由发改委、文旅局、科学技术委员会以及经济和信息化局共同成立专项办公室,联合招标。这个项目很大,预计年产值要达200多个亿,带动就业人数超6万,目前已经有很多头部企业都在筹备竞标方案了。”
沈知言有些讶异,没太明白顾铎和自己说这件事的用意,于是便附和道:“那顾氏肯定是当仁不让。”
没想打顾铎却摇了摇头,“牵头企业顾氏是可以做的,但是未必稳。顾氏当年起势借了很多东风,背后的利益链太复杂了,我们不能吃独食,那样会寒了合作伙伴的心。所以最后就算拿了项目主导权,也可能是顾氏和其他企业的联合单位。”
听到这里,沈知言眉心微动,隐隐有了猜测,“所以,陆氏因为海外加工园的事就轻易陷入了财政危机,归根究底是因为现在他们的大头放在了融合园区的项目上,他们是想联合体投标?”
顾铎赞许地点了点头,“是,他们和我不止谈过一次了,甚至还找上了我家老爷子。最终结果我现在无法确定,但是沈知言,你和陆氏如今闹成这样,如果他们进入了联合单位,在日后的招商问题上,一定会卡AG。”
沈知言挑眉,试探道:“怎么,这个融合园区,我们AG是一定要进的吗?”
顾铎知道沈知言想听什么,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等专项组正式成立后,相关的扶持政策会相继出台,目前还有很多没有完全定下来。但就我所知,园区的优惠力度很大,入驻企业前3年会减免40%-60%的租金,研发费用补贴可以达到研发投入的25%,也会给予入驻企业15%的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这么算下来,预计能为企业节省25%-35%的运营成本,企业营收有望保持年均35%以上的增速。”
说完这些,顾铎审视着沈知言,“这不正是你现在需要的吗?”
沈知言没有回答顾铎的反问,他在垂眸思考着顾铎的话,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咖啡杯。
如果顾铎所言属实,那这个优惠力度确实很大,对沈知言也很有吸引力。但是也正如顾铎判断的那样,如果陆氏进入了牵头联合单位,势必会卡AG的入驻申请。
沈知言不想赌陆氏能不能进入联合单位,这不是AG可以左右的事情。而他又不愿意与陆氏握手言和。
那么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借力打力。
AG在拓展国内市场的进程中,确实遭遇了诸多阻碍与刁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AG是外来企业,没有本地根基。
但是,反过来讲,AG的劣势也恰好正是AG的优势——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想通这一层,沈知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抬头望向顾铎,“顾总,你知道在AG刚回国时曾遭受了一轮明刀暗箭、围追堵截吗?”
顾铎没太明白沈知言这话里的意图,但是出于配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拜他们所赐,这段时间我关系处得最熟的,就是商务局的外资引进处。”
沈知言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AG每年光是原材料进口就是一笔不小的外汇支出,更别提和其他企业合作创造的利润,到时候我把公司财报往王志翔桌子上一拍,再承诺将园区店铺作为AG在北方区域的旗舰店。你说,这够不够让他去跟陆家背后的那些‘神仙’掰掰手腕?”
说着,沈知言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给自己留出了一点思考的时间。很显然,他手里的“牌”还没有出完。
“掰不过也没事,不能给我朋友太大的压力。”沈知言捋了捋思路,继续说道。
“意大利驻京商务代表处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可以帮我向发改委、园区委员会问问,这样贸然阻碍AG入驻,会不会违反中意两国间的经贸合作协定和文化交流协议。再不济……”
沈知言刚才思考地太入神了,说到这里才注意到顾铎脸上逐渐变得怪异的表情,于是适时地止住了话头。
顾铎承认自己被沈知言说得一愣一愣的。
对于沈知言这种撕破脸的玩儿法,他确实没有想到,而且对方似乎还对这套玩儿法掌握得炉火纯青。
以及……顾铎隐隐有个疑惑,沈知言不是只知进不知退的人,但为什么他每次遇到陆氏,都表现得这么强硬?
见沈知言停了下来,顾铎是真的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再不济什么?你还有后手?”
闻言,沈知言眼神一软,扬了扬下巴,“当然,再不济我就搬靠山。”
顾铎这下好奇心更重了,赶忙追问道:“靠山?AG总部吗?”
沈知言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珠宝设计老师。AG本身在国际珠宝行业协会中就有一定的地位,我老师是理事会常务副会长。大不了到时候发布行业白皮书,通过数据对比,好好聊一聊京市园区错失知名品牌入驻的潜在影响。到时候来自国际舆论的压力落到谁头上,谁就替我去和陆家上面的神仙去打架。”
顾铎来了兴趣,忙追问道:“那要是这样还是打不过呢?”
“那就及时止损,知足常乐嘛。”沈知言无奈地耸了耸肩,“都这样了,再不止损的话,那投入成本也太大了。不过这么一通下来,我不好,陆家也别想好过。”
听沈知言说完,顾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半晌,他忽然哑然失笑,“沈知言,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知言的应对,真的是每一步棋都走在了顾铎的预期之外。
顾铎和沈知言说融合园区的事,本意是想提醒一下他的处境,再顺便暗示他,能帮他抗衡陆氏的只有顾家。
这样一来,虽然自己拒绝了和AG的合作,但沈知言为了日后的入驻申请,也得维护好和自己的关系。
结果没想到,沈知言直接一杆子给支到国际珠宝行业协会去了,还搬出了中意贸易协定……
他在那巴巴地找了一圈人去跟陆家上面的人掰手腕,可就是没想到自己。
沈知言的反应完全没有按顾铎的剧本来,但是顾铎却一点也不恼,他只是再一次陷入了对沈知言脑回路的好奇,很想知道沈知言破局的法子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敢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沈知言,才格外吸引人。
顾铎端起咖啡杯,越过了桌面,径直碰上了沈知言握在手指间的杯壁。
“沈总,旗开得胜。”
沈知言不甘示弱地用同样的方式碰了回去。
“借您吉言。”
一顿早餐吃得沈知言斗志昂扬,笑容灿烂得连秦昭都不好意思因为被放鸽子而说些什么。
而和他同样笑容灿烂的,还有得知自己消费免单的陈思怡。
吃完了早餐,三人就往电梯间走,打算回房间准备一下拍卖会的事。一路上,沈知言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际,另一侧的电梯到了。
沈知言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正好看到了一个穿着经典款深黑色英式三件套西装、头戴黑色软呢宽边礼帽的高大身影走进了餐厅。那个人的旁边还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
沈知言莫名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但不待他进一步辨认,电梯门已经缓缓关闭了。
第27章 天御拍卖会 拍卖会开始
天御拍卖会在穹顶高耸的宴会厅举办。
拍卖会会场按照贵宾区、普通区和观摩区进行了井然有序地划分, 真皮座椅搭配精致的边桌,桌上事先已经摆好了鲜花与拍卖图录。
好巧不巧,沈知言进入宴会厅时,一眼就见到了陆行驰和跟在他身后的陆岩。
陆岩的状态并不好, 头上包着纱布, 脸上有一些青紫的斑驳。
沈知言昨晚斗狠, 可能镇得住陆岩, 但是能让陆行驰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还将这种状态下的陆岩带来了拍卖会, 沈知言猜测,大概率是顾铎做了什么。
陆岩显然也看到了沈知言,他的脑袋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沈知言顺着陆岩头上的纱布往下看去,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副黑钻耳钉,不由勾了勾唇。
看到沈知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陆岩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昨晚那个人站在灯光下,一次次挥舞高尔夫球杆的画面。
惊恐之下, 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地紧紧抓住陆行驰的衣服。
“陆总, 又见面了。”沈知言礼貌地冲陆行驰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了陆岩,“陆少,别来无恙。”
陆岩:无恙?我可太他妈的有恙了!
陆行驰依旧维持着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 但话语中的刻薄却难以掩饰,“听闻顾总昨晚抱得美人归, 沈总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失宠啊。”
昨夜,顾铎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走进了私人电梯, 这一幕被许多人目睹。流言的传播速度惊人,仅仅一夜之间,各种版本的故事便在好事者口中迅速蔓延开来。
有人说顾铎本来是见义勇为,没想到那个神秘男子太过貌美,又让顾铎见色起意,兽性大发,直接把人捞回了自己房间。
有人说顾铎自从和沈知言有了那档子事儿,就开了窍,彻底放飞了自我,一概来者不拒。
还有人说顾铎见异思迁,和沈知言好了一个月腻了,已经开始另觅新欢。
当然,也有人说,那人就是沈知言。
对于陆行驰的挑衅,沈知言并不恼。他先是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换上了一脸钦佩的神色,“陆总真是劳逸结合,竟然还有时间把这些不知真假的谈资挂在心上。不像我,忙得连轴转,都没有时间听这些。陆总以后如果有什么好玩的消息,也多和我说说。”
陆行驰阴恻恻地瞥了沈知言一眼,勉强维持着体面的笑容,一句话也不想再与他多说,“沈总谦虚了,拍卖会要开始了,快落座吧。”
沈知言点了点头,温言道:“好啊,期待等下陆总大杀四方。”
陆行驰知道沈知言在说“鸢尾月”的竞拍,他眼神躲了一下,并没有接茬。
没有理会陆行驰的想法,沈知言直接绕过了他,用手温柔地拍了拍躲在陆行驰身后的陆岩的肩膀,吓得陆岩打了一个激灵。
此时沈知言已经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神色莫名地将手移到了陆岩的耳朵上,轻轻摩挲着耳钉上的黑钻,同时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脸上,一言不发,将对方看得一阵心慌。
忽然,沈知言笑了,轻拍了一下陆岩的头发,“Goodboy。”
说完,沈知言便不再理会陆家叔侄,径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沈知言原本的座位在贵宾区第二排靠左,但当他带着秦昭进入会场时,却有侍应生告知他,主办方临时调整了座位顺序,将他安排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沈知言跟随侍应生的指引落座后,发现自己左手边的位置依然空着,但他丝毫不怀疑,等下这里会出现一个名叫“顾铎”的人。
按照拍卖会的规定,每位宾客可以带一名随行人员,无论是投资顾问、鉴定专家还是配偶同伴。但由于这次是临时调整,座位出现了冲突,原定与沈知言一同参加的秦昭被拦在了贵宾区之外。
侍应生再三鞠躬致歉后,最终带着秦昭去了观摩区。
对此,沈知言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主办方的安排,毕竟他原本也没有带随行人员的必要。
沈知言自己本身就是AG的首席设计师,同时也是ANACI(意大利国家珠宝鉴定师协会)认证的珠宝鉴定师,因此并不需要额外的鉴定专家或投资顾问陪同。
他之所以带秦昭来,主要是想让对方多了解一下相关流程,利于日后的发展与晋升。
不过既然顾铎不想让秦昭来,那沈知言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他犟。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舞台上的巨型LED屏幕不断闪烁,循环播放着此次拍卖会的重点拍品宣传片。
沈知言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上的拍卖图录。在这次拍卖会上,他自己也有一些想要拿下的拍品。
“沈总看上哪件了?”
沈知言沉浸在图录中,并没有注意到顾铎是什么时候在他旁边悄然落座的。
看了一眼这位意料之中的邻座,沈知言指了指图录中的几颗宝石,“这几样都感兴趣,看看今天哪个跟我有缘。”
对于拍卖会上的东西,沈知言向来是抱着随缘的态度。毕竟,与那些豪门世家或老牌贵族相比,他那点儿财力显得微不足道。
顾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幸好沈总坐在我旁边,也省得我带顾问了。等下你给我讲讲,哪些值得入手。”
作为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顾铎竟然声称自己对拍品不够了解。
沈知言觉得这瞎话挺有意思,但也不好戳穿,于是微微点头应承下来,“好啊。”
在顾铎和沈知言歪着脑袋凑在一起低声交谈时,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各种八卦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
“昨天不是说AG的那个沈总失宠了吗?”
“看这黏糊的架势不像啊,该不会昨天被顾总抱回去的真是沈知言吧?”
“不然呢?没看今天他俩都坐一起了吗?据说有人看到今早沈知言是从顾总的房间里出来的。”
“我作证,昨天顾铎抱着的那人虽然遮着脸,但身形一看就是沈知言。再说了,如果不是真有点儿什么,他俩的绯闻都传到这个份上了,顾铎怎么会不让人制止?”
对于这种流言蜚语,沈知言一概充耳不闻。
这种闲话他一路爬上来听得太多了。
他曾经打断了绯闻对象的一根肋骨,都能被传成他的绯闻对象为爱自残,并被那人趁机成功营销了一波痴情人设,带动了产品热度。
流言就是这么盲目,他还能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们陆续入座,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为每位宾客递上香槟或是精致的茶点。
沈知言的目光在大厅内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今天在顶层餐厅见到的那个高大男子的身影。不过,他却注意到了之前走在那人身边的那个青年,此刻正坐在贵宾区。
“顾总,你知道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是谁吗?”沈知言指着坐在贵宾区的那个年轻人问道。
顾铎顺着沈知言的目光望去,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人只是个投资顾问,他受雇于一位匿名买家,那人通过我母亲的关系参加了这次拍卖会。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具体身份。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沈知言微微蹙眉,“没什么,今天早餐我在顶层餐厅见到了那个人,觉得有点眼熟。”
顾铎若有所思地看了沈知言一眼,说道,“你要是想见他,拍卖会结束后我带你去。”
沈知言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再说,先看看他这个顾问是为哪件拍品来的。”
……
“尊敬的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莅临本次天御拍卖会!今天……”
不多时,随着场内音乐的变换,主持人盛装登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开场致辞。自此,拍卖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首先进行的是展示环节。
灯光逐渐暗下,唯有舞台被聚光灯笼罩。模特们鱼贯而出,或佩戴或托举着即将拍卖的珠宝。
“鸢尾月”作为压轴之作最后登场,蓝紫色的宝石宛如神秘的梦幻之眼。
在其之前展示的是峰达的“紫玉冠”,这两件拍品无疑是今天最受瞩目的焦点。
其实,如果仅从珠宝本身的贵重程度和镶嵌技艺来看,二者难分伯仲。但是“鸢尾月”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营销后,其人文价值已经成功地被提升到了象征真爱的高度,整体价值也因此一骑绝尘。
……
在竞拍环节开始后,沈知言微微正了正身体,他的目光锁定在第一件心仪的拍品上——一颗深邃湛蓝的坦桑石原料。
沈知言一边举牌竞价,一边向身边的顾铎解释道:
“坦桑石被称为海洋瑰宝,这颗重量达到了47克拉,而且晶体完整通透,色泽浓郁均匀,内部杂质很少,是难得一见的高品质原石。”
沈知言说着,再次将价格加到了680万美元。
“最难得的是,从侧面观察,可以看到独特的三色性,在不同角度可以呈现出蓝、紫、绿三种色调。”
顾铎边听边点头,并好奇地问道:“那你准备多少拿下?”
沈知言直言不讳,“700万美金拿不下我就不要了,不过这颗石头确实保值,900万美元也不会亏,只是对于我而言不值当。”
顾铎了然地点了点头。
当价格被抬到了740万美元时,沈知言果然如他所言,当机立断地收了手。
正当峰达的老板华清礼以780万美元的价格即将把这颗坦桑石收入囊中时,顾铎忽然举牌,“900万。”
华清礼:……
沈知言:?
顾铎笑着向众人点了一下头,之后又将头歪到了沈知言那边,“回头你用它给我做点东西。”
沈知言眼睛一亮,对于这颗石头他有很多构想,不由问道:“好啊,你想做什么?”
顾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昨晚和你说的那个项圈,镶上面。”
沈知言愣了愣,试图挽救一下这颗坦桑石,“……昨天不是说要红宝石吗?”
谁知顾铎却大手一挥,豪横道:“都要,改明儿我再弄个鸽子血给你送过去。”
顾铎的土豪审美和暴殄天物的做法,给沈知言带来了一万点暴击,但他也没有立场指摘,只是暗暗为这颗坦桑石感到惋惜,随即点了点头,“成。”
不多时,沈知言第二件中意的拍品——一颗黄钻原石也登场了。
见到这颗黄钻,沈知言明显兴奋了不少。
顾铎适时地凑了过来,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完全不顾拍卖师在说什么,只专注于听沈知言的讲解。
“30多克拉的黄钻本身已经很少见了,”沈知言激动地说道,“而且你看,它是典型的八面体形态,表面带有天然的纹理,从这些纹理上可以看出,它至少在地下历经了数万年。这颗原石不仅颜色金黄浓郁,内部纯净度极高,而且,刚才拍卖师展示时你有没有注意,在专业光源下,它的内部闪烁着细微的火彩,这说明经过切割打磨后,它的亮度非同一般。而且它的矿区本身就以高品质黄钻闻名,这颗黄钻本身就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顾铎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心里的预估价位是?”
沈知言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本来是想1200-1300万拿下的,但今天大家出价有点猛,我可能会再高些。原本我是打算用它参加下一届SparklingStar赛事的,不过……如果高于1500万美金的话,我就不要了。”
顾铎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显得格外专注。
当沈知言喊出了1220万美金的价格时,顾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环顾了一圈四周,与那几个一直与沈知言竞拍这颗黄钻的宾客分别对视了一眼。
最终,在沈知言将价格喊到了1260万美金后,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对于自己能用不到1300万就成功拍下这颗黄钻,沈知言感到一阵惊讶,他疑惑地看了看显然也对这颗黄钻感兴趣的华清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忽然收手。
华清礼穿着一身青色的新中式锦缎礼服,手里把玩着珠串,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见沈知言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眯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冲沈知言扬了扬眉,然后用嘴向着顾铎的位置努了努。
沈知言瞬间心领神会。
“顾总,刚才你……”
沈知言试图表达感谢,却被顾铎笑着打断了。
“恭喜沈总,期待你的作品在SparklingStar一举夺魁。”
沈知言眼睛亮亮的,笑道:“借顾总吉言!”
前面的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重磅戏是今天的最后三件拍品,兆隆的天空之眼、峰达的紫玉冠和AG的鸢尾月。
天空之眼是一条由著名设计师约翰·乔纳森设计的珍珠项链,由五排大小均匀的天然珍珠组成,搭扣部分采用了钻石和红宝石进行镶嵌。最终,这件珠宝以2100万美金的价格由一位港商拍下。
接下来出场的是紫玉冠,看到真品后,沈知言不由眼前一亮。
紫玉冠的整体造型借鉴了中式传统凤冠元素,主体采用紫罗兰翡翠冰种,周围点缀着G-H色、VS净度级别的碎钻。
其中最让沈知言心动的是,在冠的边缘部分,用金丝精心编织出了精致的花纹图案,这种古法黄金工艺处理出来的纹理极具质感。
沈知言细细地欣赏着紫玉冠的工艺,忽然想到了今早和顾铎聊到的事情,心念一动,不由生出了一些想法。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华清礼。
注意到了沈知言对“紫玉冠”的欣赏,顾铎向他身边靠了靠,“喜欢?”
沈知言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喜欢峰达的黄金拉丝工艺,他们的细节处理得真好。”
顾铎不懂这些工艺,但他信任沈知言的判断,意外地向华清礼的方向挑了挑眉,便不再作声,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作为对华清礼让出黄钻的回报,沈知言在紫玉冠的竞拍中帮忙抬了几手价。最终,这件珠宝以2740万美元的价格被一位匿名买家拍下。
华清礼自然美滋滋地接受了沈知言的好意,在座位上向着沈知言连连拱手表示感谢。
沈知言觉得这个峰达的老板还挺有意思,行事风格与众不同。
没想到这时顾铎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自然而然地凑了过来,低声嘱咐道:“华清礼那狗东西玩得花着呢,别跟他走太近。”
沈知言听完后,不由大为惊讶,再次看了看华清礼。只觉得他虽然看起来一脸的玩世不恭,但看面相还挺慈眉善目的,一时有点怀疑顾铎的用意。
“顾总,你和华总很熟?”
顾铎冷哼一声,“呵,发小。”
在徐胜宇这个京市纨绔之外,还有一个玩得花的发小。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知言不禁有点怀疑顾铎的真实成分了。
“……”沈知言顿了顿,有些好奇地问,“顾总,你发小的峰达打不过宝丰阁,你就这么干看着?”
在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当属宝丰阁莫属。虽说峰达也有自己的特色和一定的名气,但与宝丰阁相比,仍然相形见绌。
顾铎好笑地看着沈知言那意图明显的煽风点火,不禁失笑。
沈知言这么说,无非是想蛊惑顾铎放弃对徐胜宇的站队,转而跟另一个发小联手对抗陆氏的宝丰阁。
但显然事情没他想得那么顺利。
“他主业不是做这个的,珠宝这行他就是小打小闹干着玩的,我管他干嘛?再说了,他家几代都在皇城根儿下,哪用得着我管。”
沈知言遗憾地叹了口气。
见不得沈知言这幅样子,顾铎眸光闪动,又说了一次:“你别急。”
第28章 神秘的买家 鸢尾月拍卖,见到买家
对于顾铎的话, 沈知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回应。
拍卖会的气氛随着“鸢尾月”的登场,被迅速地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一位身着黑色晚礼服的模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出,她戴着洁白的丝质手套, 将“鸢尾月”全方位展示给在场众人。
雕刻着月桂叶纹理的戒托上, 用悬浮式设计镶嵌着主石。
“鸢尾月”的主石是一颗克什米尔枕形皇家蓝的蓝宝石, 辅石则是6颗FancyVividYellow级别的圆形明亮式切割黄钻, 总重达8克拉。
戒指的一侧点缀着一颗小巧的帕拉伊巴碧玺, 其独特的霓虹蓝色调宛如鸢尾花鲜嫩的绿叶, 为珠宝注入了生机与灵动的色彩元素,与主石相互辉映。
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封面拍品,“鸢尾月”自然是备受瞩目,一亮相便引发了场内的热议。
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人中,有大部分是为它而来, 尤其是那些身边带着女伴而非投资顾问的公司老总或世家子弟们,大多都抱着为“鸢尾月”奋力一搏的心思, 只为了上演一出“一掷千金博得美人一笑”的传统戏码。
沈知言回过头去,精准地找到了陆行驰的位置, 很招摇地向他摆了摆手。
陆行驰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但是面色似乎更黑了一分。
……
在拍卖师宣布了“鸢尾月”的起拍价后,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 听得沈知言一阵心惊。
今天之前,他预想“鸢尾月”的成交价能达到2500万美元就不错了, 然而今天的买家似乎格外疯狂,连紫玉冠都是以2700多万美元成交的,那“鸢尾月”的最终成交价可能会更高。
即便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鸢尾月突破了3000万美元的大关时,沈知言还是不由暗暗咂舌。
随着拍卖师不断复述新的报价,场内的气氛也愈发紧张。买家们纷纷举牌竞价,价格迅速攀升。
“3160万。”陆行驰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那些和他竞拍的人,再次举起了号牌。
在场众人,很多人都知道他被沈知言架上去了,不得不拍下“鸢尾月”。而“鸢尾月”眼下的价格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价位,因此倒也乐得卖陆行驰个面子,于是便纷纷退出了竞拍。
3160万美元,其实已经远超过了沈知言的预期。
然而,就在拍卖师第二次落锤后,忽然从不远处的贵宾区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3200万。”
声音不大,却像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在会场内激起了涟漪。
沈知言循声望去,正是早晨见到的那个神秘男子的投资顾问。
他整场下来都没有参与过一次竞拍,没想过竟然是为鸢尾月来的。
与此同时,场内也一片哗然。这个年轻人大家都不认识,却出手如此阔绰,想来是受人所托,代为竞拍——这种事在拍卖会上并不少见。
陆行驰看过去的眼神不由透露出了一丝阴狠,他咬咬牙,“3220万。”
青年不疾不徐地再次举牌,“3300万。”
陆行驰骤然握拳,倒不是他拿不出这些钱。虽然最近陆氏财政吃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用自己的私人账户也能跟人对砸。
只是那个青年报价的幅度和笃定的态度让他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那个青年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担心会惹上不该惹的人物。
顾铎挑了挑眉,身子一歪,凑到了沈知言身边,“沈总,我帮你抬一手?看这架势,还有得涨。”
沈知言不禁失笑,“已经很高了,别抬了,也不怕砸手里。”
顾铎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被我拍到那就是我的了,那能叫砸吗?”
眼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落锤两次了,陆行驰那边却迟迟没有继续加价的动作,顾铎嗤笑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举起了号牌,“3500万。”
沈知言被自己呛了一下,见鬼似的看向顾铎,这叫抬一手?
场上再度一惊,众人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以往的天御拍卖会上,顾铎作为东道主很少参与竞拍,今天怎么哪哪儿都是他?
而与在场众人的神色相反,陆行驰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并顺理成章地收回了号牌:没看人家顾家当家人都下场竞拍了吗?自己还不退的话,那不是不懂事吗?
“3600万。”
那个青年并没有因为顾铎的搅局而出现丝毫情绪波动,仍旧淡定地叫价,只是在沈知言看过去时,他也侧身看向了沈知言,微微一笑。
沈知言这才看清那个青年的胸前带着一个鸢尾结构的胸针,设计样式赫然就是卢卡家族的家徽!
电光火石间,沈知言忽然意识到了今早在顶层餐厅见到的那个高大身影是谁了——是他珠宝设计的引路人,他的导师维奥蒂·德·卢卡。
导师竟然来了中国,还参加了鸢尾月的拍卖会?!
想到这一点后,沈知言顾不上自身的惊讶,一把便按住了正要再次举牌的顾铎,制止了他加价的动作。
沈知言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竞价的青年身上,因此也就错过了自己的手按在顾铎手上时,对方眼中闪过的一抹诧异和幽深。
等沈知言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被顾铎反握住了。
正当沈知言一惊之下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顾铎又极为守礼地将他的手送回了沈知言的腿上,之后就很大方地松开了。
全程就像沈知言冒失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了顾铎的手,却被顾铎绅士地将他的手移了回来。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沈知言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鸢尾月”最终以360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沈知言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这次的“鸢尾月”是由公司总部提供的,按照事先签订的协议,在与主办方分完账后,会拿出拍卖所得的20%覆盖AG中国分公司申请拍品和营销运作的直接成本。剩下的部分再按照总公司60%、分公司40%的比例进行分配。
此外,双方还要各自从所得部分中拨出8%捐赠给中国当地专注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手工艺人扶持的慈善项目,以此来提升品牌在国内文化艺术领域的美誉度,吸引更多追求品质与内涵的客户群体。
沈知言在心里悄悄地拨了一下小算盘,不由美了一下。
这次大船之行收获颇丰,不仅挖掘了顶奢客户,谈拢了几单合作,还认识了华信的信贷部主管,并了解到了陆氏集团的一些内部问题。如今,“鸢尾月”的成交价也远超他的预料。
最重要的是——他的老师Viotti还在船上!
“收着点,沈总,你现在笑得有点不符合你的人设。”
在收到了顾铎的提醒后,沈知言瞬间按下了内心的喜悦,封印住了本体,重新带好了一派宠辱不惊的面具。
拍卖会结束后,沈知言在经过陆行驰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十分大度地面带着理解的微笑,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这倒是让陆行驰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借口泡了汤。
有时候不说比说更令人膈应,陆行驰无从张口,那么,像什么顾忌顾家面子之类的理由就只能烂在肚子里,别人看到的只是陆行驰在拍卖会前夸下海口却无力达成的结果。
陆行驰有点难受,他觉得沈知言看着斯斯文文的,可办事真不是个东西。
离开拍卖会会场后,沈知言等了一会儿顾铎。不多时,等顾铎处理好拍卖会的相关事宜后,就带着沈知言去了Viotti的住处。
“笃笃——”
沈知言敲响了套房的房门,没过多长时间,房门被人缓缓打开,之前在拍卖会上拍下“鸢尾月”的那个青年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沈知言后,他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礼貌性地朝着沈知言以及站在其身后的顾铎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微微侧身,示意他们进入房间。
房间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饱含笑意地看着沈知言。
正是沈知言的导师——Viotti De Luca。
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沧桑的痕迹,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男士的深邃韵味。他一头利落的短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修身的款式衬出他依旧挺拔的身形,袖口被随意地挽起,露出了小麦色的小臂。
沈知言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带着一丝微不可查却又难以抑制的激动,走上前去,“Maestro Viotti, sei davvero tu?”(维奥蒂导师,真的是你!)
Viotti 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他张开双臂,给了沈知言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Che tempo che non ci vediamo, Leo.”(好久不见啊,Leo。)
片刻之后,两人松开了彼此拥抱的双手。
沈知言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Come mai sei venuto in Cina? E hai anche fotografato la 'Luna dell'Iride'!”(你怎么会来中国?还拍下了“鸢尾月”!)
闻言,Viotti眼中蓦然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他笑了笑,声音醇厚低沉,“Ho una certa relazione con quella, e non volevo che rimanesse all'estero.”(我和它有些渊源,不想让它流落在外。)
沈知言还想再继续追问些什么,Viotti却忽然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向了站在他身后的顾铎。
紧接着,Viotti神色自若地伸出手,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礼貌地说道:“初次见面,顾先生。”
顾铎适时地展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他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与Viotti轻轻握手,“不知这件房间住的您,Viotti先生,希望您的居住体验还算舒适。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Viotti 谦和地挥了挥手,“我早年间和令堂有些交情,这次冒昧地和她要了拍卖会的邀请函,没有提前告知顾先生,实在是事出有因。鸢尾月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拍下它的消息,所以还望顾先生能够帮忙隐瞒一二,感激不尽。”
顾铎立刻微微颔首,神色认真道:“您客气了,天御拍卖会尊重买家的一切意愿,您的行程信息,我们会妥善保密,绝不会对外透露分毫。”
沈知言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两人你来我往、言辞恳切地交谈着,心中不禁大为讶异。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转向 Viotti,不可思议地问道:“Viotti?你的中文竟然这么好吗?”
Viotti听到这话,将目光温柔地投向沈知言,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小朋友,我在中国待的时间,可比你在佛罗伦萨要长许多。”
沈知言不由眉头一动,这件事他事先并不知情,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Viotti竟然会这么重视鸢尾月。
他的思绪飞速转动,联想到Viotti在中国的经历以及他作为世界知名设计师的身份……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沈知言一脸狐疑地开口试探道:“Viotti,鸢尾月不是乔瓦尼赠给Alex的吗?你和我说的鸢尾月的故事……该不会水分不小吧?”
Viotti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沈知言的脑袋,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
沈知言正在一旁就他敷衍的态度进行抗议,而此时,Viotti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忽然抬眼看向了顾铎,精准地捕捉到了顾铎看向沈知言时,嘴角挂起的那一抹可疑的微笑。
Viotti:!
Viotti心中一动,暗暗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将视线在顾铎和沈知言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了顾铎身上。
顾铎:……
顾铎一时有些无言,只觉得这一幕十分似曾相识。
他毫不退缩地直视着Viotti,坦然地接受着对方的审视。
见状,Viotti眼睛微眯,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Leo,你晚宴有什么安排吗?”Viotti问道。
沈知言刚想说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却突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一回头,发现顾铎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脸上是一派云淡风轻。
沈知言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邀约,急忙改口道:“晚宴上没什么事情,不过宴会结束后我和顾总约好了去海钓。”
Viotti十分绅士地把目光投向顾铎,看似询问,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那行,你陪我聊会天,在宴会结束前我会放你回去,顾先生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顾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知言,等他做决定。
沈知言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于是他看向顾铎,“顾总,你先去参加晚宴,我等会去找你。可以吗?”
“好,我等你。”
顾铎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中多出了一抹强势,他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Viotti迎着顾铎的视线淡然点头,“多谢理解。”
第29章 Viotti的警示 沈知言的犹豫,华……
“说说吧, 你和顾家的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顾铎走了之后,Viotti就让拍卖会上帮他举牌的投资顾问许慕也出去了,这才慵懒地靠坐在客厅里的沙发里,点燃了一只雪茄, 但是刚抽一口就被沈知言夺了过去, 按灭在了一旁的水晶烟灰缸里。
“什么怎么回事?AG想拓展中国市场, 天御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Viotti遗憾地看了看自己那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雪茄, 叹了口气, “Behike BHK56, Alex难得孝敬我一盒。”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知言,“Leo,不要质疑我对你的了解,刚才那个小顾总不就是按照你的审美长得吗?高鼻浓眼, 五官深邃,还……”
Viotti犹豫了一下, 调整了一下措辞,想描述准确但又不想太夸对方, 思索了一会儿后,慢悠悠地补充道:“……人高马大的。”
沈知言:“……”
“性格方面也是你喜欢的成熟稳重型的,能力又强。这么一个按你审美长的人,你能不心动?”
沈知言坐到了Viotti身边, 摸了摸鼻子,嘴硬道:“Viotti, 你清醒一点,就像下属不会喜欢他的龟毛上司一样,做上司的怎么会喜欢自己拼了老命也拉不来合作的甲方?”
他这话说得很硬气, 但是明显底气不足,Viotti听出来了,那是心虚。
审视着看了沈知言一会儿,他才缓声道:“我不妄自判断你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只是Leo……商人逐利,很多时候都要算计人心,但你要看清自己的对手是谁,不要玩火自焚。”
沈知言见Viotti把话说的这么严重,不由诧异了一下,“不至于,Viotti,我跟顾铎接触是为了AG的利益,前段时间AG被陆氏逼得太难了,我想快点扎根,这才借的顾家的势。拍卖会之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下了船我和顾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Viotti闻言,却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怀疑你的理智。但是,很多时候身体的本能是在理智控制之外的,更何况……”
说到这里,Viotti神色认真地看向沈知言,“Non tutte le ciambelle riescono col buco(不是所有的甜甜圈都有洞),很多事的发展未必如你所料,你就这么确定,你想抽身就能抽得了身?”
沈知言不解,“‘抽身’这个词太重了吧?我们真没发生什么,我不会将工作和私情混为一谈的,你知道的。”
见沈知言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Viotti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小朋友,你在回国前查了天御和顾铎,都查了些什么?除了天御的发展和他过往的决策,知不知道他的私生活?”
沈知言不知道这关私生活什么事,如实答道:“网上有的我都看了。”
“那你知不知道之前有个小明星,正当红,设计了顾铎差点得手,后来那个小明星就销声匿迹了?”
沈知言点点头,“知道,他的经纪公司也倒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说到这里,Viotti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那个小明星还活着,只是……也算不上活着了。”
沈知言蓦然睁大双眼,他听懂了Viotti的暗示,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张口便要辩解,“可是……”
不给沈知言找借口的机会,Viotti当即打断了他,“Leo,你还记得Enzo吗?”
猝不及防听到恩佐这个名字,沈知言不由呆愣当场。
……
恩佐,是沈知言在佛罗伦萨上学时的学长,才华横溢,英俊帅气,他的父母是学校的教授,他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是一个阳光开朗的乐天派。
恩佐的家庭谈不上多有钱,但足以庇佑他顺遂地长大,恣意人生。
如果生活能一切如常地继续下去的话,他会顺利毕业,找到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和相恋了多年的女友结婚,生一个继承着父母优秀基因的漂亮宝宝。
可是,恩佐消失了,消失在了毕业前夕。
警方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寻人启事也都石沉大海,他的父母和女友找遍了佛罗伦萨却依旧一无所获。
后来沈知言入职了AG,在一次和客户的合作中被带去了一家私人会所,在那里,沈知言见到了困扰自己一生的噩梦。
沈知言见到了恩佐——可他已经不是恩佐了。
他明明是一个人,可他又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沈知言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浑浑噩噩,遍体生寒。
他报了警,可是他没有等到警方,等来的却是Alex。
他被Alex带回了卢卡家族的老宅保护了起来,一切出行秦昭都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沈知言知道,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人告诉他。
后来沈知言想,那天在Alex之后或许还有什么人要来,但他比较幸运,先到的人是Alex。
那也是沈知言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生命本是等值的,可经过了后天的加成,便区分出了三六九等。
有的人一出生便是纸醉金迷,而有的人竭尽全力所求的也不过是三餐裹腹。
前者早已无法通过寻常的乐趣达到快乐的阈值,久而久之,便开始寻求超出伦理道德和人性良知的刺激。
于是,后者的生命便被明码标价。
他之乐园,他之炼狱。
……
沈知言脊背发凉,他从来没有将顾铎和那些人联系到一起过。
他查过顾铎的资料,也和他打过交道,沈知言一直觉得顾铎虽然上位者思维严重,但是做事还算得上稳重磊落。
他面色发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顾铎不是那类人。而且我的社会身份在这儿摆着,背靠着AG,他作为顾氏掌权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翻脸。”
Viotti看了看沈知言的脸色,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也缓和了神情,“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说严重些只是让你别不当回事儿。只要别把自己砸进去,在公事上AG当然会为你撑腰,而且明年Alex可能会有大变动,到时候你的底气会更足些。”
提到明年的变动,沈知言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明年?这么快?”
Alex是AG的副总之一,沈知言在回国前,公司里已经有了关于换届的流言。而沈知言之所以这样急着出成绩,也是为了给Alex的竞选添砖加瓦。
Viotti缓缓点了点头,“其实威尔身体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明年换届是必然的。眼下公司已经成立了换届选举委员会,负责监督与推进整个换届进程。Alex现在手握12%的公司股份,又拉拢了一些大股东,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上位是必然的。”
说完,Viotti忽然抬眼看向沈知言,眼神中带了些探究,“他那边稳定下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知言被说懵了,一时没明白自己这边除了给Alex出成绩外,还能打算什么。
他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圈正在开展和准备开展的项目,斟酌着说道:“明年很多项目可以进入收尾阶段了,但是一些慢回报的可能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你放心,Viotti,我是不会拖Alex后腿的。”
“唉……”Viotti嘴唇嗫嚅了一下,犹豫再三,忽然问道:“Leo,在国籍这方面,你就非得卡这么死吗?意大利人和中国人也挺像的吧?我那愚蠢的侄子真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沈知言:……
沈知言这才反应过来Viotti在说什么,不由有些失笑,“Viotti,这件事我和Alex早说开了,他都放下了,你这个做叔叔的能不能也别再提了?”
这次Viotti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了沈知言半晌。忽然,他叹了口气,笑着伸手揉了揉沈知言的脑袋。
“好,我不提了。Leo,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这个小朋友既不平安,也不快乐,但还算得上自由。现在你做了我的学生,我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同时,更不要把自由弄丢。”
……
晚宴上,顾铎稳重地应对着络绎不绝前来攀谈的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宴会厅门口。
“啧啧,顾总的心思这是跑哪儿去了?这是在上演‘人在曹营心在汉’?”
华清礼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看到顾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后,眼睛不由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不会说话就多吃东西,烦不烦?”
顾铎知道这人没好话,现在并不想搭理他,见他毫无眼色地过来了,转身就想走。
华清礼丝毫不怕顾铎的冷脸,贱嗖嗖地又凑了上来,“老顾你不地道啊,我今天又是被你截胡,又是给你的小情人让路的,你回头就这么对我?”
顾铎无语地瞥了华清礼一眼,“什么小情人,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别瞎说。”
“什么?!”
华清礼顿时大惊失色,不可思议地绕着顾铎打量了一圈,摩挲着下巴啧啧称奇。
“不是,你们这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还上演了一出美人出浴,现在你搁这儿跟我说,你们八字还没一撇?!那你们在一间房里干嘛了?看星星看月亮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哲学?”
昨晚确实和人家看了一宿星星的顾铎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抓到了好友的鞭子,华清礼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抱着个湿透了的美人回房间一宿没出来,这都没能写下那一撇?老顾,你守身如玉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开窍了,你别跟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走什么纯爱路线!不是吧你!”
顾铎脸色一僵,抿了抿唇,“你懂什么?我有我的节奏。”
华清礼无语地看了顾铎半晌,“老顾,你那小情人的事迹我多少听说过,人家的心思可都是放在AG上的。作为过来人,哥们告诉你,你不趁着现在你俩还有交集的时候先把人睡了,把你俩的关系定了调性,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像你这样一直从长计议来、优柔寡断去的,多半得凉。”
顾铎绷着脸,没好气地斜了一眼华清礼:“闭嘴吧你,满口胡说八道,回头你再把人家给吓着。”
见顾铎这幅模样,华清礼觉得大为新奇,忍俊不禁地连连咂舌。最后他眼珠转了转,又一脸贱笑地拿出了手机。
“哥们儿有难,做兄弟的自然要拔刀相助,来!让兄弟帮帮你。”
顾铎闻言,瞬间警觉,“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别把你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想什么呢?”华清礼白了顾铎一眼,“我还能把人绑了丢你床上?再说了,就算丢你床上,你撑死了也就跟人家盖着被子聊聊天,我费那功夫?!”
话音方落,顾铎就收到了华清礼发来的消息。
接着华清礼拍了怕顾铎的肩膀,挤了挤眼睛,郑重其事道:
“5个T的资源,好好学学吧,兄弟!”
第30章 华清礼的沉默震耳欲聋 谈合作、海钓……
沈知言来到晚宴上时, 就看到华清礼正在和顾铎聊天,他顺手从侍者手中接过来一杯酒,便朝着他们走去。
沈知言一进宴会厅,顾铎就注意到了, 他一边和华清礼说着话, 一边用余光全程迎接着对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顾铎轻咳了一声, 挺了挺腰。
“顾总, 华总。”
“沈总!百闻不如一见啊!”华清礼眯着眼睛, 笑得很和善。
他还穿着拍卖会上的那套中式礼服, 真丝衬衫搭上藏青色的锦缎,牛角材质的盘扣精致细腻,垂感十足的西裤外侧用同色丝线绣着回形纹。
他的手上戴着一个用和田羊脂白玉籽料制成的扳指,上面用高浮雕技法雕琢着一幅 “狩猎图”,图中的猎物是一只飞鹰。
沈知言神色如常地朝顾铎点了点头, 之后又看向华清礼,“哪里, 我还没有感谢华总今天在拍卖会上高抬贵手。”
华清礼眯了眯眼睛,“沈总太客气了, 你今天不也是帮我的紫玉冠抬了好几手价?况且你是老顾的朋友,我怎么能跟你抢东西。行了,我那边还有事儿,你们先聊着。”
说完, 华清礼就识趣地想要离开,没想到却被沈知言拦住了脚步。
沈知言神色诚恳地说道:“华总, 我今天给紫玉冠抬价,确实有还您人情的想法在里面,但更多的, 我是真心觉得紫玉冠上的黄金纹饰编织得太细腻了,就冲这个工艺,也值得我叫价。”
华清礼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沈知言看似无意地夸赞紫玉冠,实际上是相中了他家的黄金拉丝工艺。
华清礼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顾铎一眼,见他没有不悦的意思,便停下来看向沈知言,笑道:“沈总的眼光真毒,这是我们峰达独有的复合拉丝工艺,每一节链身的拉丝纹理深度可以精准地控制在0.1毫米以内,宽度也能均匀地保持在0.3到0.4毫米之间。”
沈知言恍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难怪整个紫玉冠虽然配饰繁杂,但是在外观上还能做到这么精致、规整,而且线条流畅,又富有韵律感。”
华清礼真是越看沈知言越顺眼。
这人夸起人来,既没有谄媚讨好的油腻感,又句句都夸在了点上,让人听了只觉得他真诚温顺,活脱脱就是一朵让人见之忘俗的解语花。
华清礼笑意更浓,“沈总既然对峰达的复合拉丝工艺这么感兴趣,有时间可以来参观一下工艺流程。”
知道沈知言对自家工艺感兴趣,华清礼也愿意卖顾铎一个好,于是便做出了邀请,不成想沈知言听罢却摇了摇头。
“华总盛情,我心领了。但涉及到核心工艺,我虽然感兴趣,却也没有理由白占华总的便宜,不知道华总对我们AG的微镶技术是否满意?”
沈知言的身份不仅是AG在华业务的总负责人,还是AG的首席设计师,在他的手下有一支设计师团队和工艺技术专家组。他们在进行新品研发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进行着工艺技术的更新与改良。
最近,AG的显微悬浮镶嵌工艺再次取得了新的突破。AG的这项技术能让钻石台面完全悬浮裸露在外,最大限度地暴露于光线之下,从而大幅提升了钻石的饱满度和火彩旺度,使珠宝更加璀璨、奢华。
华清礼听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了沈知言的来意,目光也变得认真起来。
“AG的微镶技术在行业内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峰达一直致力于将国风传统融入珠宝设计之中,如果能结合AG的微镶技术,一定能从款式创新上有所突破。”
沈知言微微勾唇,温声反问道:“AG和峰达都是行业中的翘楚,强强联手怎么能局限于款式创新呢?”
华清礼眼睛一亮,满含兴趣地问道:“哦?不知沈总有什么想法?”
沈知言不疾不徐道:“我之前对国内珠宝消费市场的增长趋势做过一些分析,发现在过去的五年间,三线城市的黄金珠宝销售增长率达到了12.4%,四线及以下城市更是高达13.0%,高于同期一线城市 8.8% 和二线城市 10.3% 的复合年增长率。这表明随着下沉市场居民收入水平的逐步提升,消费需求也在持续升级。与其拼命地争夺现有的市场份额,我们何不联手做大蛋糕,抢占下沉市场?”
华清礼闻言,心思一动。
想抢占下沉市场是真,但AG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还要拉上自己?这是不想给别家留饭——这个沈知言是在邀请自己一起联手对付陆家的宝丰阁呢。
呵,他倒是真敢想。
不过尽管他的业务重心并不在峰达珠宝上,但谁会和钱过不去?
略一思忖,华清礼便点头道:“运营成本低,市场饱和度小,利润增长潜力大,沈总的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只是有一点还需要考虑,为了适应下沉市场的消费习惯,我们需要推出性价比高的产品,但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降低我们品牌在高端珠宝线上的声誉。”
沈知言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补充道:“是,所以需要AG和峰达联手推出联名产品。我们两家各自分出一条生产线专注于下沉市场的产品设计。为了避免低端珠宝与高奢产品的关联性,我们需要减少这些产品中的品牌风格元素。用峰达的国风平衡AG的奢华感,再用AG的时尚元素来中和峰达的古典风格。华总意下如何?”
听到这里,华清礼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对沈知言的提议十分感兴趣,恨不得下了船就拉着人好好聊一聊合作模式。
只是,虽然华清礼对合作很心动,但对于“性价比”的问题仍存有疑虑。
“下沉市场的产品需要压低售价,但如果质量太低,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不知沈总对于成本问题方面有什么想法?”
对于这一点,沈知言不是没想过,他略一思索后,便试探地问道:“如果华总有时间,我们下船之后可以详细聊聊。不知道你对联合采购有没有兴趣?”
关于沈知言与各大原料供应商的关系,华清礼早有耳闻。别的不谈,单就之前顾铎在秘鲁的供应商出了问题,就是人家沈知言帮着解决的。
如今他肯提出联合采购,诚意可见一斑。
华清礼顿时拊掌大笑,“沈总这么有诚意,那咱们下了船可要好好聊聊。放心,哥哥我手上的人脉也不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华清礼和沈知言聊得开心,忽然意识到好像忽略了自己的好友。思及此,他不由地向顾铎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一眼,就没眼再看下去了。
那厮笑得太不值钱了!
一双眼睛简直像长在了人家沈知言身上似的,眼神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看得华清礼一阵反胃。
不过和沈知言谈完,华清礼也就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位单了三十多年的老友会忽然在他身上开了窍,从样貌到能力,从谈吐到性格,这位小沈总的确是让人稀罕得不得了。
难怪顾铎宝贝得到现在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出手。
到底是不忍心好友眼巴巴地守在旁边,跟个望夫石似的在那儿望穿秋水,华清礼觉得反正大体意向已经聊完了,剩下的就需要等下了船之后大家一起坐下来详聊,倒不急于一时,于是就将话题拉了回来。
“今天和沈总聊的很痛快,等下咱仨去喝一杯?”华清礼提议道。
他心里盘算着找个房间喝酒,然后自己再找个借口离开,给俩人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
没想到不等沈知言回应,顾铎就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想喝的话,下船后我找个时间,咱仨再约。但今晚不行,今晚我和知言有约。”
闻言,华清礼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燃烧着八卦之火射向了顾铎,“你们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儿约?”
顾铎自然知道华清礼在想什么,担心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把沈知言吓到,于是扯了扯嘴角,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钓鱼。”
华清礼:……………………………………………………
沈知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华清礼一句话没说,但是却觉得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华清礼的面部表情有些崩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铎,想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大坨生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约自己的暧昧对象去钓鱼。
……祝他成功吧。
……
因为要在夜间海钓,考虑到晚上户外的气温,二人从晚宴溜出来后,先各自回房间换了身行头。
顾铎在穿着上没太多讲究,只是添了件黑色羊毛马甲,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羊绒长款大衣就过去了。
他来时,沈知言已经在甲板上等他了。
沈知言穿着一件宽松的Brunello Cucinelli 的浅米色落肩开衫,袖着手靠在一旁,正悠闲地吹着海风,一条隐约露着印花的Fendi棕色围巾被他随意地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
顾铎在见到沈知言时,心跳骤然加速了两拍——
他喜欢沈知言穿得漂漂亮亮的样子,也喜欢沈知言悠闲慵懒的样子,更喜欢沈知言静静地等他的样子。
……
夜色如幕,波涛徐徐舒卷着拍打船体,海风带着丝丝咸涩,撩动着天御一号的旗帜,猎猎作响。
中层甲板的船舷两侧搭建着私人钓鱼台,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此刻,钓鱼台上亮起了两盏强力探照灯,如同两轮小太阳,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勾勒出了一片梦幻般的银色水域。
在甲板一侧,顾铎正在仔细地检查沈知言从渔具室中挑选的海竿,旋转着渔轮的摇柄,确保线轴能够顺畅转动。
沈知言则站在旁边,一边笑吟吟地看顾铎检查渔具,一边听他讲一些海钓常识。
这是沈知言第一次海钓,虽然之前和Viotti的聊天有点沉重,但他此时面对着大海起伏的波涛和一望无垠的广袤,整个心胸都不自觉地开阔了起来,显得格外兴奋。
在检查完渔具无碍后,顾铎就手把手地开始教沈知言挂饵和抛竿。
一阵海风吹了过来,顾铎看了眼沈知言,伸手将他的围巾紧了紧。
沈知言对于学习新技能这种事向来自视甚高,有点小自负,听几耳朵就自以为可以出师了,于是便赶走了顾铎,兴致勃勃地夺回了鱼竿的使用权,开始模仿顾铎的动作自己摆弄起来。
结果当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在了第一步,挂鱼饵时没留神捏碎了一些。
“啧……”沈知言皱眉看了看自己黏腻的手指,没忍住嫌弃地嘟囔了一句,“……黏黏糊糊的。”
沈知言的声音不大,但奈何顾铎耳力极佳,他只觉得沈知言的声音也是黏黏糊糊的,颇有一种撒娇的意味,没忍住心神一荡。
于是,顾铎干脆放下了自己的鱼竿,笑着蹲到沈知言面前,十分自然地拉过了他的手,耐心地帮他擦拭掉手指上的黏腻,又帮他挂上了鱼饵,系好了荧光浮漂。
沈知言猝不及防地被顾铎拉过了手,身子蓦然一僵,脑海中适时地响起了今天与Viotti的对话内容。
为了冲淡突然滋生的暧昧气氛,沈知言赶忙开了个玩笑,“顾总,你这教学还包售后啊?回头给你五星好评。”
顾铎明白沈知言的用意,默默看了他一眼后,便自觉地退回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包教包会,还提供代钓,沈总以后多多光顾。”
听到顾铎的回应,沈知言放心地笑出了声,几缕发丝落了下来,被海风吹动,显得格外惬意。
他从顾铎手中接过了鱼竿,微微侧身,按照之前顾铎教的,手臂轻轻一甩,将钓竿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下一刻,鱼线便带着鱼饵稳稳地落入水中,溅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漂亮!”
顾铎的鼓励式教学让沈知言很受用,他毫不吝啬地递给了顾铎一个大大的笑脸。
显然,沈知言的回馈也让顾铎很受用,一时间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了过去帮沈知言把鱼竿固定到了鱼竿架上。
海风裹挟着大海独有的气息晃动着二人的衣摆,沈知言盘腿坐在坐垫上,慵懒地将手臂支在腿上,等待着电子鱼汛报警器传来动静。
顾铎也席地而坐,两条大长腿随意伸展着,一侧头就能看到沈知言那双被暖黄的灯光晕染得格外温暖的眸子。
顾铎的脑中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今天晚宴上华清礼的话:
“你不趁着现在你俩还有交集的时候先把人睡了,把你俩的关系定了调性,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其实他很想。
但是他还不能。
他弄不懂沈知言的想法,至少不知道沈知言接近自己是只为了AG的合作,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存了别的心思。
如果只是想得到沈知言,他有很多种方法,也知道一些手段可以逼迫对方臣服。
但他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分毫,在他这个位置,一旦打开了欲望的闸口,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放纵易纵难收,他担心自己沉溺其中。
沈知言太好了,他怕自己把他毁了。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克制还能持续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