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为难看向老板请示,裴泽州默了片刻让他接听。
手机没开免提,残留的音量仍足以令在场人听清她的声音,不急不缓纯净恬淡。
“田助理你好,裴先生在忙吗,麻烦你请他接一下电话。”
田浩看一眼裴泽州脸色说,“南小姐,老板在公司开会,现在不是很方便。”
便利店里,南晚吟推门走出去,店员取出热好的三明治四下找人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田助理,我现在刚好在你们公司,前台告诉我裴先生不在。”
田浩没想到她会跑去公司,谎言被戳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裴泽州从他手里接过电话,“什么事。”
“武川是被你带走了吗。”她没有再选择兜圈子,直白发问。
“你想说什么。”
她默了默,片刻后轻声说,“裴泽州,你别动他,我可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真的会杀了他。”话音突然被他打断
电话两端俱是沉默,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
不知过去多久,裴泽州才重新出声,“我会让田浩告诉你地址,如果你不过来,所有的事我不会再往下查。”
“如果你过来,”他声音在冷寒上多加一层淡漠,“那我们之间就此结束。”
电话直接挂断,没给她再多说什么的机会,他只看结果。
半小时后,教堂厚重大门被人推开,午后阳光正盛,倾泻进来的光影里尘埃浮动。
她还是来了,白色长裙纤尘不染,让裴泽州想到第一次在老宅见她的场景。
清纯,稚嫩,不谙世事。
而现在那张纯美的脸表情平静,缓缓走进来的同时反手关上门,教堂重新陷入昏暗,只剩穹顶投下微光。
她一步步接近,直到停在他面前,期间没有一眼落在武川身上。
裴泽州目光冷淡审视她,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对我有真心吗。”
南晚吟眉眼微抬,眸色始终平静,轻缓说出那句,“我对你确实有所图谋。”
“所以你过来是做什么,跟我摊牌吗?”留存的最后一丝妄想跟着破灭。
“你不是已经调查过我吗?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
他的确调查过,那年除夕升起的怀疑得到证实,用一个镯子引起他注意,之后在红星会所的包厢被人刁难,再由武川领他路过,算准了他就算为黄映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之后呢,那些他以为心动的瞬间是不是都带有预谋的底色,她留下的究竟什么是真?
还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
黑沉的眸中风雨欲来,“我说过,你不来过往的一切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裴泽州,是我贪慕你的权势,是我费尽心机主动接近你,与他无关……”
下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摄住,裴泽州眼底一片冷寒,“你要同他伉俪情深吗?演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后果,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慈善家,可以心甘情愿被你骗?”
“可我不这样做要怎么办呢?”清丽柔美的脸上滑落两行泪珠。
“裴……先生,”她改掉称呼,“没有人教过我那种情况下要怎么做,宗淮汪越任何一个都不是我能得罪的,我只能用从小
在福利院学会的本能去攀附讨好,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保护我。”
泪水一滴滴打湿他掌心,“我承认最开始的接近是别有用心,可后面一天天的相伴,我有没有真心你感受不到吗?”
裴泽州不为所动,“我和武川,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那些聊天记录已经给出答案,可他仍执着于从她口中亲耳听到。
“离开我,或者放弃他,你自己选。”
“那么我和你母亲呢?你会为了一个舍弃另一个吗。”
裴泽州沉默不语,她便继续说,“感情之外,为什么你可以有割舍不断的亲情,而我就必须断的一干二净?”
“你和武川对我而言都很重要,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武川是陪我相濡以沫长大的亲人,你自己都难以抉择的问题一定要让我给出答案吗?”
“那他呢!你要告诉我他也是这样想的吗,还是他对你什么心思需要我来点破?”
她无言以对,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人心软。
裴泽州松开她,“你现在选还来得及。”
她声音轻颤,“你放过他好不好?”
他像是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后退一步,最后一次告诫她,“你选了他,今后就没有退路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按住武川的人退到两边,给她机会自行选择。
南晚吟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向他说出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扶起武川步伐坚定走出教堂。
圣光笼罩的十字架下,裴泽州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曾挪开视线,甚至一度想要出声留下她。
他已经一退再退,面对任何人都能做到冷静自持,唯独对她生出妥协。
可她偏就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走的如此干脆决绝。
南晚吟脊背绷紧,走出教堂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怕裴泽州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们离开。
直到外面日光笼罩在身上,她扶着武川坐上车,心底紧悬的大石才算彻底落地。
她没有和裴泽州翻脸的能力,想带走武川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他不知存着几分的在意。只要他肯心软让她把武川带出来,之后是要报复还是收回所有对她的助益都能有时间细思应对。
车子启动,她让司机先去医院,给武川办好住院手续后回了趟金陵府。
房阿姨以为她提前下班,正懊恼没准备好晚饭。南晚吟让她不用忙碌,说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房阿姨没当回事,以为她是又要陪艺人出差进组,想着做点饭团给她带在路上吃。
电饭煲里有提前蒸好的饭,准备好配料饭团做起来很快,房阿姨特意没有做的很大,怕她不好入口。做完以后找来便当盒装好,又小心封进保温袋里,拿到卧室打算交给她。
一进卧室门房阿姨立马察觉到不对,地上平铺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基本都是南晚吟刚搬来时带的。
趁她在衣帽间找东西,房阿姨赶紧拿手机给裴泽州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又闹矛盾了,晚晚怎么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裴泽州直接给她回的电话,交代把人拦住,他马上回来。
房阿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她找完东西封好行李箱赶紧上去拖延时间,“晚晚啊,这是又要去出差?”
南晚吟浅淡一笑,“房阿姨,我和裴泽州已经分手了,这一年多感谢您照顾,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您要注意身体,别总那么操心。”
“怎么就分手了?是不是裴先生欺负你?你跟房阿姨说,要真是他做错了,阿姨帮你去说。”房阿姨一脸着急。
“他没有欺负我,分手也不是他的原因,房阿姨我走了。”
她拉上行李箱往外走,房阿姨赶紧拦住,“谈男女朋友哪有不吵架的,说开了就好,分什么手啊,裴先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等等他嘛?”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房阿姨您让开吧。”
她态度坚决,房阿姨也不好一味强留,把手里拎的保温袋交给她,“这是我刚才做的饭团,带着路上吃,你以后要是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
“好,谢谢您。”
南晚吟走后不久,裴泽州姗姗来迟,仪容不复往日从容得体。
一进门,对上房阿姨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房阿姨还是想劝劝他再努力去把人追回来,“晚晚说你们分手了,还说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听得人怪揪心的。多大的矛盾非要闹到这一步,裴先生多体谅体谅她年纪小,有什么事让着她点,感情的事就怕一时冲动。”
裴泽州薄唇沉敛,情绪在眼底克制,慢慢出声问,“她和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啊,我听到都吓一跳。”
他嘴角轻缓扯起,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那就听她的。”
收到房阿姨消息得知她要走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怨她为什么就不肯稍微低头向他服软。
赶回来的路上甚至一直在想就算过去她是别有所图,可她不也说了对他是有真心在的吗,武川觊觎她又如何,她只要肯留下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那些没有意义的旧账真的不能就此揭过吗。
可是当他一路自我怀疑推翻打破那些原则,迎接到的又是什么呢?他那样愤怒都没有将分手二字说出口,凭什么她能说的这样轻而易举!
她的爱就如此廉价吗?
他看不到她有片刻挣扎过,令他面目全非的感情为什么她可以做到举重若轻。
她真的爱过吗,还是哄骗他的又一次谎言。
裴泽州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卧室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力。
房阿姨还想再劝,“裴先生,你不去把晚晚追回来吗?”
把她追回来?
原本是想的,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在,对她一退再退近乎卑微连一个回头都换不回,他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她说分手,那就如她所愿。
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他成全她。
“裴先生?”
“房阿姨,晚饭不用准备我的,你自己吃吧。还有,把她遗留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
停顿的数秒里,“扔掉”那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收到其他房间吧。”
“啊?这怎么好,万一晚晚还回……”
“房阿姨!”不算厉声呵斥,但语气也多少带上些不耐,默了默,声音沉缓下来。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忙吧。”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陈誉凌,”她视线望过来……
分手后的生活对南晚吟其实没有什么影响,担心的报复迟迟没有动作,甚至之前靠裴泽州拿到的一些资源也都如常在进行下去。
不管怎么说在一起将近两年,他和汪越不一样,对待女友哪怕结束的不体面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一点就够了,现在哪怕不依靠他,凭借现有的一切和之前打下的基础她仍旧可以一点点在行业里走到最高的位置。
周五,她从录制现场探班完裴沁雪回到公司,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白静妍发来的消息,说她周六结婚,邀请她去参加婚礼。
南晚吟被这消息惊到,上次见面还是因为林浩东酒吧开业,这才多久居然就要结婚了,这段时间她朋友圈里完全没有动静,她还以为白静妍仍旧和江禹在一起。
惊讶完她回复消息答应下邀约,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陈总好”,不一会儿刘宁敲门进来。
“南南,陈姐喊你去趟她办公室。”
“知道是什么事吗?”
刘宁看一眼外面把门关好,凑过来小声说,“不清楚哎,不过老板刚才来了!”
她声音里满眼激动,不理解南晚吟怎么反应平平,“老板飞升以后居然没忘记咱们这个穷窝窝,我们之前都在猜星耀是不是会被流放,现在不用担心了,老板没忘了这边。”
南晚吟不是很关心陈誉凌为什么回来,非必要情况下也不想见他,
甚至觉得他可能脑子有问题,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如果不是这个行业里靠人情世故吃饭,对陈誉凌她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无意多聊,她起身,“陈总来可能有事吧,我先去找陈姐了,谢谢你。”
“哦哦好,那南南你先忙。”
到了陈静办公室,她放下手头工作开门见山说,“找你的不是我,陈总说让你明天陪她去参加个私人活动。”
“陈姐,我收到邀请明天要去参加缇森妍主理人白小姐的婚礼,恐怕没有时间陪陈总参加活动。”
“那可真是巧了,陈总要你陪同参加的就是白小姐的婚礼,明天你们正好一起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答应,就算不一起过去到了婚礼现场也还是会遇见,没什么好躲的。
翌日出发时陈誉凌发消息说已经等在楼下,南晚吟下楼上车,白静妍的婚礼在京市周边一座海岛上举行,路程不近,她穿了一条玫瑰粉的长裙,素着张脸打算在车上补妆。
陈誉凌喜欢开快车,享受发动机轰鸣带来的推背感,见缝插针超车更是家常便饭。以前让他把车开得四平八稳像个蜗牛在路上爬是绝无可能的,那比杀了他还难。
可这次,一看她拿出化妆包和镜子,根本用不着打招呼就自觉放稳车速,最厌烦的红灯也变成了期待,等待时就光明正大盯着她,看她手里不停变化的工具,不懂怎么有人化妆时也这么有魅力,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因为化的是淡妆,所以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她收拢工具时陈誉凌送上赞美,“很漂亮。”
“谢谢。”
平淡客气,与他的期待不符。
陈誉凌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问,“裴泽州就这么大度,能容忍你和武川住在一起。”
“陈誉凌,”她视线望过来,“我的私事是不是都要事无巨细向你汇报?”
她对谁都能做到礼貌有加周到细致,唯独对他总是退避疏远,陈誉凌唇角的笑霎时抹平,心里憋着气感到不悦。
南晚吟明显感觉到后半程的车速比前半程快很多,跑车极速驶过高速,带着股无车出其左右的锋芒。
到达海边后两人下车,一艘快艇已经在码头停泊等候,陈誉凌走在前面,没有选择先上去,而是站在旁边回身朝她伸手。
南晚吟看他一眼,说了声“谢谢”后抬手搭上去,在他的搀扶下在位置上坐好。
看她坐稳,陈誉凌一步迈上来,在驾驶位落座。
她视线疑惑看过去,陈誉凌正在戴墨镜,不用转头就知道她在看,不急不缓拉动油门推杆,手搭上方向盘。
“怎么,你还想要几个司机?”
快艇驶入海面,破开一道白色浪花。
突然启动的船令她没有准备,身体因惯性朝他倾去,慌乱下还好抓了把护栏才稳住身体。
陈誉凌接她的手都准备好了,愣是体验一把什么叫到嘴的鸭子飞了。
扫来一眼不死心说,“怕就抓紧护栏,或者抓紧我。”
“谢谢,我抓护栏就好。”
速度突然一提,蔚蓝海面迅速倒退,激起的浪花点点溅落在她手臂上,带着咸湿的凉意。
两人上岛不算早,已经接近婚礼开始,看到陈誉凌,很多同个社交圈里的朋友都过来打招呼,交谈时视线总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对她的身份很好奇。
陈誉凌把她带在身边,却刻意不开口介绍她的身份,这样模糊不清的关系很容易引人猜测。
南晚吟不好越过他自我介绍,全程只能站在他身边保持微笑,提前到场的林浩东迎过来,看到她挺惊讶的,指着另一边问:
“南小姐怎么不跟男朋友一起过来?是不是这扒皮老板强制加班,要我说不如辞了他跟我干,正好我也有开个娱乐公司的打算。”
他手指的方向,两道目光一同看过去。
举行仪式的舞台旁边站立一道身影,身边围着正在交谈的人,被簇拥在中心的男人目光冷邃,视线隔着重重人影黑沉看来。
从她跟在陈誉凌身边到场,裴泽州的目光就片刻没移开过。知道白静妍邀请她来参加婚礼,他不知是哪里昏了头竟然也前来参加,那些暗含深意的打量落在身上时他其实没什么在意。
她说分手以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不仅从金陵府搬出去,连他的微信都一并删除。
想起发现这件事的愤怒,和一瞬间涌现的慌乱,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有如实感。
他不是一个喜欢盯着朋友圈的人,以前甚至很少点进去,自己也从来没发过,后来是因为她经常会发一些工作动态,他才养成时不时点进去看看的习惯。
分手后这种习惯反而越发深入骨髓,病态到几乎闲下来就要点进去刷新一下,然而没有一次看到过她。
看到白静妍晒婚礼宾客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时,自尊颜面被抛在脑后,他发消息给她询问今天要不要一起过来,却被告知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裴泽州头一次遇到被删这种事,提示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连同消息框旁鲜红的感叹号都没放过。
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其实不是,第一时间涌上的是慌乱,对两人结束有了更真切的认知,不是以往任何一次不愉快互相冷静两天就还能恢复如初。
她是真的打算要离开,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他幻想过无数和她在婚礼相遇的场景,唯独没设想过会是这样,陈誉凌扶着她迈下快艇,他应付那些打招呼的人时,她就站在旁边温柔含笑,粉裙白肤,耀眼夺目。两人目光不时还会对视,看起来很默契。
围着裴泽州的几个人话题已经从商场转为八卦调侃。
“陈誉凌艳福不浅,女朋友脸蛋身材都绝顶。”
“那还用你夸,谁不知道陈二少万花丛中过,庸脂俗粉哪能得他青睐。”
“这倒是,就不知道这次的新鲜感又能维持多久,说真的,那美女对我胃口,等他们分手……”
“够了!”裴泽州突然冷斥,吓得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现场热闹非凡,独这一圈陷入死静,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裴泽州冷眼旁观那二人在人前从容应对,直到林浩东走过去,两道目光几乎同时看来,连这种事也要做到默契十足。
“抱歉,你们聊,我失陪。”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陈誉凌撤回目光狐疑看向身侧的人,裴泽州居然也来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过来把南晚吟带走,态度看着很冷淡。
只是还没来及发问,南晚吟就说要去和白静妍打个招呼。陈誉凌不好跟过去,和林浩东在休息区等她,脑海里那些反常的细节逐渐串联成线。
他得到一个近乎心跳如狂的猜测。
南晚吟找到婚房时白静妍正在做发型,头纱拖地,黑发尽数挽起,露出纤长的天鹅颈。
婚房里人很多,三个造型师围着她进行最后的收尾,伴娘一共六位,都是圈子里有名的富家女还有两位知名网红。
南晚吟认识的只有一个梁昕,在港城琴格马场劝过她拿钱放弃裴泽州。
白静妍出身好,交朋友倒不在意对方是否同样家世拿得出手,单看性格是否合得来。一屋子人里也没忽略了南晚吟,一看到她进来就立马招手喊到自己身边。
“南大经纪人忙起来想见一面可太难了,不是结婚这种日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把
你请来。”
南晚吟先把准备的新婚礼物送给她,自如应对道,“白小姐是时尚红人,我巴不得多跟你接触,才好以私谋公给悦悦多谈几个品牌合作。”
没提裴沁雪是因为大小姐根本不需要伸手向人要资源,缺什么裴泽州会直接砸。
“那还不简单,等年底新品发布会的时候正好合作。”
那边伴娘里的网红正在直播,梁昕不想凑热闹,走过来说,“行了,什么日子还在聊你们那破工作,都几点了!新郎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白静妍立马没了兴趣,“我哪知道。”
“是不是你结婚啊?”梁昕简直要抓狂,没见过这么不上心的新娘。
“都是走过场,他只要不逃婚,死哪鬼混我懒得管,反正我可没有一结婚就从良的打算,婚后大不了各玩各的。”
白静妍不以为意,拿结婚当角色扮演,今天结完明天散伙,反正身边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都是这么过的。
梁昕问她,“不是,你既然不喜欢这么草率结婚干嘛?真当结了婚以后老公管着还能想干嘛干嘛。”
“反了天了还想管我?安啦昕儿,婚姻捆绑不住我的,结了婚才能放开手脚跟我那两个兄弟公平竞争。”
“真是懒得管你,后悔了别找我哭。”
虽然不在意,但这种日子还是不要太沉闷,白静妍主动岔开话题,和南晚吟说,“等我结完婚就找你去过合同,明天让人去给闻悦送几套衣服穿。”
“那我代悦悦多谢你。” :
“小事,用不着客气。”
外面有人进来通知新郎快过来了,房间里顿时乱起来,南晚吟跟白静妍打声招呼先去舞台那边。
她离开没多久,陈誉凌气喘吁吁推开门,吓得大家以为是新郎到了,见来的是他,白静妍败兴骂一句,“干嘛!抢婚啊?”
“南晚吟呢?”陈誉凌问。
“刚走……”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人已经没了。
白静妍转头问梁昕,“他真有病啊?”
一下勾起梁昕坐他车时的糟糕记忆,抬手食指在头上点了点,“这里,不正常。”
“你上次给我发消息吐槽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这下信了。”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白静妍转头就骂,“有完没完了,有病去治行不……”
西装笔挺手捧鲜花的新郎被骂得止住脚步,后面正要一拥而上的伴郎面面相觑。
白静妍闭了嘴,别说,新郎人模狗样的还挺帅。
另一边,南晚吟穿过走廊正想去乘电梯,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力道拽着她手臂带向一旁的客房,开门关门的动作利落流畅。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只磕南陈的宝慎入
房门在身后骤然合紧,南晚吟抬头看着压迫在身前的高大身影,眉眼深邃,目光幽深。
是裴泽州。
极短的时间内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她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眼底有压制的惊喜在闪动。
“你怎么会……”
他打断无意义的对白,“你喜欢陈誉凌?”
她一怔,“不……不喜欢。”
这个答案让他心头烧起的烈火稍稍平息,仍不肯放开她,继续问,“为什么和他一起过来。”
“是公司的安排。”
裴泽州更加确信陈誉凌不怀好心,如果不是被他恰好撞上,他是不是连趁虚而入的事都做得出来?
“裴先生,你先放开我,婚礼要开始了。”她轻声请求。
“我的话还没问完,还是说你一刻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不是的,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怕被他知道吗。”
几天不见,裴泽州的脑回路越发清奇,她自然是担心赶不上见证仪式,跟陈誉凌有什么关系。
“裴先生,你还是先放开我吧,我们毕竟已经分手,这样不太好。”
裴泽州没有如她所愿,手臂上的力道不仅没轻,还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你说对我有真心,可为什么划清界限的时候毫不迟疑?南晚吟,你是真的有心,还是又在骗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分手了我还对你有所期待,有些事情你不说,可我要有自知之明的。”她说着忍不住委屈落下泪来。
裴泽州陷入沉默,她的泪像带有魔力,只要一哭,他再大的愤怒立时便被扑灭,声音疲倦无奈。
“我有答应过分手吗。”
她目光一怔,仓惶抬眸,长睫还挂着泪珠。
“你的接近不光明,我的初心也不坦荡,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重新开始。”
他抬手为她擦去眼泪,“武川问过我会不会和你结婚,那时有太多情绪在干扰,我也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
“但是在我们分开的时间里,我一遍遍让自己做选择,把你和那些阻碍放在天平上一次次衡量,坦诚来说天平从来没有向你倾斜过一次。”
“面对爱人,年轻气盛时的我不会顾忌任何阻碍,但我不想在那时候遇到你,因为除了爱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而现在,就算所有客观因素不利于你,我有能力打破它们。
天平做它的选择,我做我的。”
裴泽州认真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地郑重:
“南晚吟,你愿意嫁给我吗?”
南晚吟眼底的吃惊三分演七分真,快速在脑子里把利害关系过一遍,裴泽州有衡量,她也有。
嫁给他是否对现阶段的自己有帮助这毋庸置疑,甚至之前设想的事业上能创造的成就都有了更高的提升空间,但与之伴随的威胁也不能不考虑,来自他母亲的施压,他是否有能力应对一切阻碍,如果她做了选择信任他,最后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她是否能承担那样结局。
最终下定决心想要答应是因为她了解裴泽州绝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倘若这场冒险没有好的结果,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弥补给她更多有价值的补偿。
所以无论朝哪个方向发展,她能得到的都比现在要多。
嘴一扁,她像个突然被偏爱的孩子一样扑进他怀里委屈大哭,声音抽噎,“我以为你对我失望了,我真的好喜欢你,每一天都在担心被发现,随时随地会被你抛弃,没有一点安全感。”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我有耐心,关心包容我,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有一个家。”
“但是我知道那都是不真实的,是一场由我编制的美梦,你对我的喜欢始于欺骗,一旦发现我的真面目一定会毫不留情离开,我真的好害怕。”
怀里的人泪眼婆娑抬眸,“裴泽州,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裴泽州将她抱得更紧,郑重其事说,“好。”
一门之隔,脚步定在外面的陈誉凌神情自嘲,她如此真情的一番告白,现在闯进去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总是慢一步呢?
如果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她们已经分手,他根本不会给裴泽州再见到她的机会,会直接把快艇开到某片无人水域,逼着她答应。如果她拒绝,那他就陪她在海上飘荡,耗到她愿意为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被一道门隔离在外,听到她们如何互诉衷肠。
客房门在这时从里面打开,看到他站在门口,裴泽州眸底升起警惕审视,“怎么没去参加婚礼。”
“正要过去,一起吗?”
话是对裴泽州说,目光却毫无遮掩地看向南晚吟,眸底某种阴暗情绪在翻涌,毫不顾忌她的男朋友还站在旁边。
裴泽州无声握住她的手,迈步将那道肆无忌惮的视线遮挡住,“那就一起吧。”
他带着南晚吟率先走向电梯,陈誉凌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灼热的视线盯在她后背,一寸寸从肩骨到柔软纤细的腰肢,再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他幻想自己走上去,站到她身旁,然后牵起另一只手……
她是会欣然接受还是愤而甩开呢?
如果不是迟了一步,现在陪着她去参加婚礼的本应该是他才对。
嫉妒像一把烈火,烧的他理智全无,近乎咬牙切齿地旁观她如何在电梯里依偎在男人怀里。
陈誉凌抱臂倚靠壁厢,冷锐的眸掺上幽暗,像只阴暗怪物般盯着她,某种不道德的欲望在这瞬间滋生壮大。
她现在一定很幸福吧,那样温柔甜美的笑从未对他展露过,只是因为不喜欢他吗?
那可怎么办,他认准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三人到仪式现场时,婚礼已经开始,白静妍正在和新郎交
换戒指,亲吻过后全场掌声雷动。
婚礼结束后南晚吟和裴泽州一起离开,林浩东挤上快艇,视线时不时落在陈誉凌身上一眼。
奇怪,有问题!明明婚礼前还突然跟中了大奖一样激动,怎么一回来就臭着张脸。
“陈誉凌,你不对劲。”
“坐的太舒坦就自己跳下去。”语气冲得不行。
“兄弟好歹陪你出生入死,你这是搁哪受得气往我身上撒啊?”
简直忘恩负义!
陈誉凌不想理他,速度飚到极限,偏林浩东嘴是出了名的欠,知道他生气还继续拱火。
“啧啧啧,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吧?”
方向盘一转,快艇极速转弯,激起大片浪花朝他扑去,林浩东尾音还没落下,人已经被浇成落汤鸡。
“陈誉凌!你发什么神经!”
……
南晚吟再次被接回金陵府,房阿姨和田助理都很高兴,两位作为资深受害人对南晚吟离开这段时间裴泽州的阴晴不定很有发言权。
一个是不知道做饭哪里有问题,反正就是要么不吃要么吃两口饱了。另一个是不知道揣摩上司心理哪里出了问题,总之是没有一次猜对,经常被死亡凝视,搞得他连续一周大气不敢出。
田浩开车将两人送回小区,离开时神清气爽,南小姐回来了就是好,老板一下子就正常了。
房阿姨提前收到消息已经把之前收起来的东西全部归位,晚饭仍和以前一样两人坐在餐桌前,灯光明亮温暖。
裴泽州到这一刻才算彻底安下心来,他想要的从来不多,就算她是带着企图接近,只要以后的日日夜夜她肯陪在身边,图谋那些名利又如何,他又不是没有。
吃完饭回到房间洗漱,屋里仅留一盏台灯,裴泽州靠在床头,南晚吟贴在他怀里听心跳,沉稳有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微敞的领口。
她的指尖顺着衣摆轻轻向上,挑开一颗颗口子,最终停留在锁骨那道疤痕上,语气难掩心疼,“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吗?”
他没否认,目光灼灼望着她,“很吓人吗?”
“不,”她微微起身,唇瓣在上面轻柔地落下一吻,“很心疼。”
心脏忽地加速跳动,她没有离开,流连在那道疤痕上亲了又亲,每一下都激起他皮肤一阵颤栗,脖颈连同胸口一大片肌肤都在发红。
南晚吟突然翻身坐到他身上,现在换成他来仰视。
“裴泽州,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可以在你面前做更真实的自己吗?”
他呼吸沉重,“你想怎么做。”
她俯身在疤痕上落吻,在他以为又是一触即逝时,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
柔软,湿热,令他几乎呼吸停滞,从腹下到脊背过电般燃烧起来。
“男人身上有疤痕,很性感。”她说。
裴泽州燃起的火顿时一灭,脑海中不受控制想起武川眉上那道疤,冷笑他果真下作,为了得她青睐,连这种手段都用。
下巴在这时被她捏住,“你有点不专心?”
他自然不会说是在嫉妒武川,然而不说话落在她眼里就成了默认,刚刚柔情妩媚的样子顿时变得沮丧,“你不喜欢吗?算了,本来也不应该为难你,不早了,休息吧。”
正要从他身上下去,裴泽州的手在她腰上一锢,带着她整个人朝他压得更近,吻落在唇上、肩颈、胸前……
细密的吻掺杂吮吸,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我身上不止这一处有疤,你还想看看别的地方吗?”
南晚吟忍不住抱紧他,手指插Ι进发间,短而硬的头发磨砺掌心,线条优美的脖颈微微后仰,更深地送给他。
“哪里呢?”听着自己的声音,她感到脸红心跳,原来这种时候也可以气若游丝。
裴泽州埋头与她契合,抽出一只手带着她向下,在紧实有力的腰腹上触到一处凹凸不平,然后继续向下,腿上也有……
但那处疤痕远比不上另一处存在感强烈,她的意志也已经不由自己支配。
身体在下沉坠落,然后又忽地起伏,只差一点就溺毙在波涛汹涌的深海。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我如果说欲罢不能,你是……
复合以后突然多出很多行程,裴泽州隔三差五要带她出席一些活动,以前很多宴会发来邀约他很少会参加,田助理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婉拒对方。
而现在裴泽州隐隐有种不管大小晚宴、聚会还是饭局,他都来者不拒的姿态,很多人发现请他出席变得容易起来。除此外,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频繁出现高调亮相的女伴也在不小的范围内引起关注,
一场行业峰会晚宴上,南晚吟穿了条香槟色长裙与裴泽州一同到场,波光闪动的裙面搭配珍珠配饰,中和了整个人的温柔,显得更加贵气成熟。
经历的多了,她现在已经能从容同来打招呼的宾客交谈,甚至很多夫人小姐在之前的活动就已经有了交情。
汪越带着女伴走来,之前在港城闹得不愉快,他有意借机把隔阂消解,特意放低姿态攀谈。
生意上的话题带过两句,他视线落在南晚吟身上,“裴总和女朋友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裴泽州淡声纠正他,“是未婚妻。”
汪越神色一僵,没想到他居然还打算娶南晚吟,倘若真嫁进裴家,以后想收拾她就更难了。
“那可真是要祝福你们了,结婚可不要忘记给我发张喜帖。”祝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阴冷意味。
裴泽州介怀他在港城对南晚吟的冒犯,无意多谈,应付两句后带她去了休息区。
她穿着高跟鞋,长久站立腿脚会不舒服,所以他只在到场时让她在身边陪同,交际应酬时都让她坐在休息区等待,谈完事情就会过来带她离开。
南晚吟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收到闻悦来电,她最近都在剧组,不知道从哪儿听来风声知道了她答应裴泽州的求婚,刚结束拍摄就立马打电话来盘问。
两人聊了一会儿,南晚吟没想多说,架不住她问个不停,以前没什么朋友,认识闻悦这么久,看似她是大明星而自己是经纪人,可心底对她还是多了点与旁人不同的亲熟,毕竟是相识于微末,彼此一步一个脚印搀扶过来的。
哄走她,南晚吟刚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问候,“真是姐妹情深啊。”
她没回头,听声音已经知道是汪越,不冷不热回了句,“汪总没生意要谈吗?偷听墙角可算不得磊落。”
“呵,不装了?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好手段,哄得裴泽州连娶你这种昏头的话都能说出口。”
南晚吟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汪总做什么一副嫉妒如狂的样子,可别告诉我是对裴泽州情有独钟,怪我抢了男人。”
“牙尖嘴利,你这副嘴角他消受得了吗?”
“我如果说欲罢不能,你是不是会更生气?”
汪越俯身搭上她身后倚靠的沙发,声音在耳畔阴恻恻响起,“别得意,现在摆出一副胜利者姿态为时尚早,别以为你算计我的那些能揭过去,谁哭谁笑咱们走着瞧。”
南晚吟语气轻描淡写,“那你可以快点走了,裴泽州正在往这边来。”
咬牙切齿地一声咒骂,身后如影随形的阴冷跟着消失,南晚吟笑盈盈看向走近的裴泽州,“谈完了?”
“嗯,回家吧。”他站立在身前朝她伸手。
南晚吟搭上去,与他的手相触才发现掌心躺着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她有些惊喜抬头,“哪里来的?”
“吴太太带了女儿来赴宴,那孩子和我认识,分了一颗糖给我。”他说起来有些忍俊不禁,被小孩子的天真烂漫感染。
南晚吟笑着收下,“谢谢男朋友哦,我第一次收到糖果。”
……
去年生日在平江被人打扰,今年裴泽州没再提议出去,只和房阿姨交代在家里庆祝。
南晚吟白天照常工作,很多知道人她过生日,熟的不熟的都在微信送上祝福,一些往来密切的还专门送了礼物。
她清楚这些人并不都是冲她,有的是工作上还有后续合作,出于人情。有的则是看在裴泽州这层关系上,企图通过讨好她来向裴泽州示好。
收与不收南晚吟会综合考虑,自己这边的人情自然是礼数周全收下,这种事有来有往,多走动才能多合作。
裴泽州那边的人际关系她会询问田助理,根据他的建议,集团有合作意向的会大方收下,反之则
礼貌回拒。
临近下班,她把各影视公司递来的剧本大体筛选一遍,闻悦和裴沁雪各自受众都很明显,剧本邀约大多冲着闻悦,找裴沁雪的多是综艺。
正看着,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人是小助理,她心底一紧担心出事,赶紧按了接听。
“不好了南南姐!悦悦吊威亚摔下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你快过来吧!”
南晚吟立即起身往外走,在手机里交代她不要慌,详细询问现场情况,让小助理先打120叫救护车。
等她打车紧赶慢赶到了现场,发现工作人员都不紧不慢的样子,女主角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一个个都没什么紧张着急的样子,救护车也还没到。
小助理迎出来接她,说闻悦在房车休息,她没责问小助理怎么还不把人送医院,这点轻重小助理还是明白的,没送要么情况不严重,要么就是有别的事耽误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看过以后才清楚。
上了房车,闻悦正躺在床上,一条腿已经戴上护具。南晚吟到她面前想查看伤势如何,闻悦把她手拽住恳切请求。
“只是有点肿,不严重,比起这个有一件事你真得帮帮我。”
“什么?”
“我这场戏还没拍完,现在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在等着,替身又刚好不在,你跟我身形差不多,能不能换上我的衣服上去把镜头补拍一下?”
南晚吟没法拒绝,毕竟是她自己的人,出了差错自然要帮着弥补。
见她点头,闻悦给小助理使眼色,小助理立马去把衣架上的一条裙子取来。
一条白色抹胸小礼服,上半身收紧贴合腰线,裙摆部分蓬起,从腰部往下镶嵌一颗颗耀眼夺目的钻石,质量好到不像剧组的衣服,说是高定也不为过。
她有点怀疑,“这裙子看着这么新,你穿过吗?”
闻悦满脸沮丧,“要跟男主拍一场求婚戏,为了呈现效果好专门和品牌借的裙子,可惜我还没来及穿就受伤了。”
南晚吟也不想再提她的伤心事,让小助理注意照顾,自己把裙子换上。她身高体型是和闻悦差不多,但两人胸型大小还是有些差异,本以为这裙子抹胸多少会有点不合适,没想到一穿上居然恰好合身。
换好裙子,化妆师进来帮她做妆造,很清纯温婉的妆面搭配半挽的公主头,用飘带蝴蝶结在脑后固定。
起身时闻悦和小助理都赞叹连连,她只有赶鸭子上架的局促,别的倒罢了,一想到要面对镜头,撂挑子的心都有了。
闻悦就怕她后悔,让小助理赶紧领她去现场。
傍晚夕阳西斜,红日沉入远方高楼,晚霞染红半边天幕。
日落夕阳,余晖灿烂。
求婚现场布置得浪漫梦幻,导演告诉她一会只需要沿着中间花瓣铺就的路走到尽头,摄像只捕捉背影,不会拍到她正脸。
不用面对镜头,她心里感到轻松一些,人也不再那样紧绷着。
导演喊完开始,她走上那条花路,芬芳香气与晚霞交织成一幅浪漫画卷。
道路尽头是一片玫瑰花墙,鲜红热烈,中间用桔梗花拼凑出“你愿意嫁给我吗”,这行字上方还有一部分被遮挡掉的内容,导演说等她站到花墙前,道具组会扯掉遮挡,那时男主就会从花墙后面出现。
她帮闻悦走位每一步都用心谨慎,怕稍有做不好的地方就会连累整个剧组重新来过。
曲调柔婉的浪漫歌曲轻轻奏响,她也在花墙前停下脚步,遮挡物如期被扯掉,那行字上方清楚出现三个字,花团锦簇色彩更为明艳,没有任何认错的可能。
“南晚吟”,她的名字,以这种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突然出现。
花墙之后,裴泽州脚步沉稳缓慢走出来,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手中举着一枚戒指,眼眸深情灼热。
“南晚吟,生日快乐,以及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不知什么时候痊愈的闻悦拍照记录下这一时刻,剧组里配合演这场戏的人都簇拥上来,起哄大喊“答应他”。
南晚吟感到泪目,这一刻的感动毫不作伪,裴泽州似乎真的很爱她。
有人爱她,这种认知让她短暂地不去权衡那些得失。
武川或许也喜欢她,但那是不一样的,她始终认为武川只是因为和她拥有共同的出身,两人相携走过一段艰难过往,换成任何人和他有那样一段经历他应该都会喜欢。
而裴泽州,他是第一个明知道她用心不纯,还愿意继续爱她的人。
和他的这场爱情骗局里,她不可避免地被带着沉浸其中。
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伸向他,裴泽州唇角扬起,眉眼深邃温柔,珍而重之地为她戴上那枚钻石闪耀的戒指。
闻悦录完立马编辑好发到朋友圈,配文,“有情人终成眷属,愿我的经纪人以后的每一天都如此刻一样幸福!”
陈静第一个点赞,评论:“祝福!”
裴沁雪紧随其后:“什么!我哥求婚为什么我不在场!你们仨玩的挺好啊!
拿!我!当!空!气!”
白静妍:“呦!挺会的。”
陆陆续续又有很多人评论,闻悦没来及查看,裴泽州求婚成功不仅给整个剧组发红包,还请大家去吃大餐。
闻悦有心向自己老板炫耀,专门拍了整个餐厅被包下的排面发过去,结果消息发送失败,她被拉黑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这样对我和他都公平……
答应求婚后裴泽州对婚礼进度赶得很紧,婚期定在年底,他事无巨细每一个环节都亲自安排,只让南晚吟做一些必要选择,比如婚礼想在什么场地举办,现场风格喜欢什么类型,婚纱款式喜好……
至于具体如何,裴泽州想保留神秘感,给她留下惊喜,因此一次没带她去现场看过。
他在如火如荼安排婚礼进程时,南晚吟也收到来自严明华的约见,在老宅那边,直接派了车过来接她,没惊动任何人。
老宅的锦鲤池一年四季涌动活水,各色锦鲤养得肥美鲜活,见了人从来不怕,一窝蜂涌过来求食。
南晚吟脚步未停,跟着管家进入会客室,严明华正在插花,面前桌案上摆放一个粗陶花瓶,修剪过的枝桠向外撑开,几朵素色小花点缀,禅意雅致。
管家把人带过来,严明华没抬头,仍专注在手里正修剪的那根枝杈上,声音不冷不热请她坐下。
南晚吟从善如流,严明华不说话她便不开口,两人的关系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对方的不喜,没必要自讨没趣。
严明华对她的定力倒有几分认可,插完最后一支藤蔓,用旁边的巾帕擦了擦手。
“我们之间,换成任何其他的关系,我对你都只有欣赏,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凭借手段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也很让人刮目相看。”
“您的开场白在我听来也很意外。”
严明华说,“我请你来是想确认一件事,你对裴泽州有感情吗?”
她沉默,脑海里涌现求婚那天的场景。
严明华便继续说,“如果你只是图钱,我会给你满意的数额,希望你知趣离开他。”
“可如果你在这场算计里掺杂一丝真情,我无需做任何事,你最终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南小姐,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或许爱你入骨,但婚姻和生活仅凭爱难以维持下去,你们要面对的不是只有彼此。一个家族的掌舵人,可以有私情,但不能只有私
情。”
“我给你选择,是开价还是执意要嫁给他。”
如果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安逸,南晚吟是想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她是很贪婪,凡事权衡利弊,可却没有一副铁石心肠,亲眼目睹裴泽州的用心和爱意后,再用钱去羞辱他的爱,这样未免对他太不公平。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要做好不尽人意的准备,何况事在人为,未来不管遇到什么阻碍,她都有自信能做出最好的应对。
她起身,不卑不亢温和有礼回应,“就算选错,也不代表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对吗?”
“谢谢您今天的款待,还有,我一直很敬佩您。”
说完,转身离开。
严明华的心情很复杂,有些生气,也有些庆幸裴泽州的一意孤行至少没有被辜负。
……
九月缇森妍举办春夏系列大秀,邀请闻悦到场看秀为接下来的合作预热。
除闻悦外白静妍还请了很多明星到场支持,私下关系好的朋友也纷纷应邀前来看秀。
大秀举办的很成功,不仅收获现场一片好评,各位明星身上穿的衣服也在网上引起极大讨论度,走秀结束后举行庆功派对。
年轻人的场子时尚潮流和神秘感碰撞在一起,昏暗灯光下大家自行社交,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聊天拍照。
明星都在接受采访,全场最核心的数白静妍这一圈,身边坐的男女都大有来头,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一圈,顶多是过来敬杯酒混个脸熟。
白静妍身为主理人要四处招待,真正坐下的时间没多久,林浩东是来捧场的,早玩的不亦乐乎,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相熟的人一个两个先后起身,南晚吟身边空出来,只剩一个陈誉凌在喝闷酒。
其他人都不算太熟,不过也还能说上话,大多时候是他们在递话题,里面没有适合谈合作的,她聊天欲望不怎么强,偶尔保持礼貌回上两句。
场子里音乐声很大,对话全靠喊,彼此寒暄完两句便都不再出声。
南晚吟打算等闻悦那边采访完就带她离开,无聊之余只能在手机上跟裴泽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一处幽暗角落里,氛围灯每亮起一次,她指间的戒指就闪过一道银光,每一道都不偏不倚映入陈誉凌低垂的眼底。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因他不发一语存在感很低,南晚吟已经忽略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直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不加掩饰地久久落在她手上,南晚吟的注意力才不得不由手机转移到他身上一眼。
陈誉凌陷在黑暗里,手指一下下敲击杯沿,眉骨气势凌人,眼尾又显得有些性感散漫,在这种充斥暧昧迷离的场子里有种游刃有余的松弛。
哪怕明知她在看,他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目光由戒指转移到她脸上,送来一句夸赞,“很漂亮。”
“谢谢。”
“听说你们婚期在年底?”
“对,欢迎来参加婚礼。”
“呵。”他突然嗤笑一声,客套寒暄的气氛急转直下。
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陈誉凌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然后缓慢又不容拒绝地拉近。
“陈誉凌!”她低声喝止。
周围还有人在,昏暗的灯光和音乐声做了掩护,但仍不能避免动作稍大就会被人注意到,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我说漂亮是骗你的,碍眼死了。”他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放手。”
“跟我有什么关系?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以为你这么聪明,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我对你什么心思。”
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有些事情模棱两可对大家都有好处,她不想自找麻烦。
抽手的同时毫不留情告诫他,“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喜欢我。”
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手都纹丝不动契合在他掌心,甚至他还低头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南晚吟慌乱朝四周观望,好在无人注意到,心底漫上一股气愤,少有地疾言厉色斥骂他,“你就算要发疯也别带上我!”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做更过分一点,最好搅得你满心期待的婚礼沦为一场空,那样你就只能选择我了。”
语气很平静,疯的也很彻底,南晚吟觉得他没救了。
“但是那样做你好像只有人是属于我的,心会一直恨着我,所以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你可以和他结婚,同时也可以和我在一起,这样对我和他都公平。”
南晚吟忍无可忍,“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只要你,名分给他没关系,你不想让他知道我就配合你装不熟,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能做到我这种程度吗?”
“他又不是疯子,陈誉凌,我再认真和你说一遍,我很满意裴泽州,各种层面上,如果你真的如自己说的那样喜欢我,请你成全。”
他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放肆又毫无道德感反问,“他行吗?他能让你快乐吗?你的各种层面也包含床上吗?”
“你越来越荒唐了!”
“我可以……”
一杯酒猛地泼在脸上,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荒唐言语,也浇醒了他的痴心妄想。
南晚吟奋力挣脱被紧握住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陈誉凌,你听清楚,我有未婚夫,我们马上要结婚,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跟你搞婚外情的兴趣!”
说完,她起身离开,从语气到神态都厌恶极了他。
酒液顺着陈誉凌发丝和眉骨朝下流淌,他没什么反应,用她泼来的那个杯子又倒满一杯,垂落的眼皮散发冷意,暗红色酒液一饮而尽。
……
气急之下泼的那杯酒大概是有用的,因为第二天上班就从陈姐那里得到一个消息,陈誉凌去港城了,走的很突然。
南晚吟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然她都要考虑是不是辞职,闻悦的合约还在星耀,她其实早有打算到期以后带她一起离开,只是不知道闻悦愿不愿意。
裴沁雪最近又接下一个高端护肤品代言合作,下午有个物料要拍,南晚吟准备跟她一起过去。
闻悦正好来公司,来办公室看她时裴沁雪也在,躺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抱怨,“可不可以少接一点代言啊,我想拍戏,什么时候让我进组啊?”
南晚吟让闻悦坐下,打发小孩一样回她,“你那么多的高质量代言其他人求都求不来,想演戏可以,演技有认真提升吗?”
“不演怎么提升啊?你给我多接几个剧本,我才能边演边总结经验。”
“你先把时尚圈这条路给我走通,一步一步来。”
闻悦脸上含笑听着,余光瞥到文件夹下压着一张合作意向函,是海盛邀请她做旗下汽车品牌的代言人。
她正想问南晚吟怎么接了新代言不告诉她,南晚吟已经拎着裴沁雪准备出发,看她们这么忙便想着回来以后再细问,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急在一时。
两人离开后闻悦本打算直接回家,剧组那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小助理放了两天假休息,她自己也想在家里好好歇一段时间。
坐上车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声称是海盛集团负责人,询问她代言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下午有没有时间见面吃个饭商谈一下细节。
闻悦觉得南晚吟那边既然已经接下,合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下午吃个饭商定下来一劳永逸,省的后面再折腾。
于是答应下来,问清地点后让司机直接送她过去。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她那样殷切信任的目光,他……
见面地点在一家酒店包厢,闻悦到时已经有人在大厅等候,看到她便立马迎上来态度客气在前引路。
两人进入电梯,走廊拐角里躲闪的一道身影快速钻进楼梯,争分夺秒向上攀爬,到达三楼后悄悄拉开消防门,举起手机对外录像。
画面里闻悦被人带到一间包厢,敲门后露面开门的是汪越,闻悦进入后房门
重新关紧。
包磊感到心脏在狂跳,闻悦和海盛的汪越私下约见,这如果爆给营销号绝对有热闹看,事业上升期爆出恋爱绯闻,不管是真是假都够南晚吟头疼的。
他正想联系自己认识的营销号把料放出去,想了想这样有点太可惜,不如待价而沽,明天到公司把消息先透给南晚吟,让她多拿几个资源来置换。
反正她如今背靠裴泽州风头正盛,手里商务合作多的是,分几个给陆科予就能帮闻悦按下这么大的负面爆料,何乐不为。
包磊越想越觉得算盘打得好,没有多做停留,顺着楼梯下去离开。
包厢里已经点好一桌菜,除汪越外还有两个人在,其中一位就是在慈善晚宴上拍下她红毯裙子的李总。
闻悦向他们问好,在汪越示意下落座。
“闻小姐还是比你那位经纪人要有远见,人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哪有平白掉下来的机会。”
闻悦有些听不明白他言外之意,“汪总的意思是?”
“我和闻小姐也是有些交情的,实在看不惯你如今在公司的待遇,同一个经纪人,裴沁雪因为有背景随便上上综艺就大把资源不断,她现在身上的高奢合作很多一线女星都望尘莫及。”
“而你呢,明明入行早资历深,全年无休泡在剧组里,如今的名气也不比裴沁雪差,待遇上却是天差地别,我是看不过去才想邀请你来合作。”
汪越笑了笑,“这么好的机会,放到其他女星身上求都求不来,可你的经纪人却直接回绝了,我是实在不忍心看你被蒙骗,才让人联系,好在你够清醒,明白什么是对自己好的选择。”
闻悦越听越皱眉,到最后才明白是一场乌龙,原来南晚吟没有答应合作,是她误会了,早知道该多问一句,这顿饭实在不该答应。
汪越毕竟位高权重,不是能随意打发的,她笑着起身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赔罪。
“说起这个我正要向汪总赔不是,代言的确是没办法,我过来就是想当面跟您说一声。”
道完歉,她将赔罪的酒一饮而尽。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完,那我就先走了,汪总你们慢慢吃。”
闻悦抬步往门边走,汪越没说话,不紧不慢夹菜。
带她上来的人往门边一挡,不放她走的意思很明显。
闻悦紧握手机,强做镇定笑着回头,“汪总?”
汪越慢悠悠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急什么,我这么不招闻小姐待见吗?一来就着急走。”
“想见汪总一面可不简单,我哪里敢不待见,只是来的时候和公司的人说了会尽快回去,助理还在下面等我,实在不好意思。”
“公司的人,谁?你那位经纪人吗?我倒正准备把她一起请过来聊聊,平常她可是不会给我这个面子,今天你在这里,想来她不会拒绝。”
闻悦脸色一变,“汪总这么做不太好吧?南晚吟都要嫁进裴家了,你伤害她的话裴泽州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汪越讥笑,“谁说我要伤害她了,我保她平安无事汗毛都不会伤到一根。”
不紧不慢的语气,出口的每个字都宛若恶魔,“你不是在这吗,我就是要让她在旁边看着,有时候犯的错就算不亲自偿还,痛起来也可以深入骨髓。”
“闻小姐,以你对她的了解,我这个办法管用吗?”
闻悦从齿间吐出两个字,“禽兽!”
汪总毫不在意,反倒笑起来,“那你可骂错了,今晚做禽兽的不是我,李总对你垂涎已久,不然也不会花高价拍下一条没什么用的裙子。”
闻悦眼底尽是激愤,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来,来电人显示为南晚吟,汪越看到笑得更肆无忌惮,手伸向她说:
“该说是心有灵犀吗?手机拿来。”
闻悦摇头,脚步后退,她不能让汪越这禽兽有机会威胁到南晚吟,视线看一眼窗边,缓声一字一句告诉他:
“你做梦。”
随着话音落地,她用力将手机扔向窗口,汪越阻拦不及,手机掉落到楼底下。
他被彻底激怒,冷眼一扫,守在门边的人立马会意,上前来抓闻悦。
包厢很大,一张圆桌摆在正中,前狼后虎,鹰犬环伺,闻悦眼底涌上一抹决绝,她绝不愿落到这种豺狼手里。
躲开身后抓来的手,她疾步跑到窗边,毫不犹豫冲着绿化带方向纵身一跃。
变故来的突然,包厢里的人都始料未及,汪越脸色阴冷,李总更是大惊失色。
“怎么就跳楼了?这可怎么办,汪老板今天可是你喊我们过来,刚才也是你全程在逼迫,我们一句话没说啊!”
汪越冷冷瞥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跑不了,有时间推卸责任不如想想怎么把事情遮掩过去。”
“哪有那么容易遮掩,她又不是普通人,一个明星跳楼了,谁会轻易揭过?”
汪越懒得同他说些没用的废话,楼下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圈人,想把人带走已经来不及了,他跟守在门边的人说,“下去看看情况,找机会让她说不了话。”
李总没想到他做事这么不留余地,“不送去医院看看?万一能救回来呢?”
“救回来干嘛?等着她来告你吗!”
一句话,堵得李总哑口无言。等消息的间隙,汪越把酒店负责人找来处理干净监控。
下去查看的人回来得很快,因为人多无法靠的太近,现场还有一个医学生在急救,不过看样子是很严重,应该没有几率生还。
除此外,他还趁人不注意把闻悦之前丢下去的手机捡了回来。
汪越看着屏幕碎裂的手机,让他销毁干净,安排好人在楼上客房伪造好闻悦抑郁自杀的假象,随后就和另外两人一起离开。
南晚吟收到医院电话赶到时,闻悦已经被送进抢救室,裴沁雪和她一起来的,后面陆续又赶来很多人,陈静一直在处理各方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赵涵慌到六神无主,不停追问为什么会这样。
南晚吟也想问,明明下午才刚在办公室见过的人,几个小时以后就进了抢救室,刚才她拉着一个急救医生问情况,对方让她要做好心理准备,人虽然掉在绿化带上,但坠落过程中后脑撞击到花坛边沿,情况不容乐观。
裴泽州行色匆匆穿过人群坐到她身边,见他来了,南晚吟才终于抬头,眼底困惑不解尽数压下去,只化成一句,“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要帮我。”
“我帮你。”裴泽州将她冰冷冒汗的手攥进掌心,“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结果。”
他坚定的态度让她获取些许慰藉,沉默许久终于有了倾诉对象,然而声音和手还是忍不住发颤。
“我下午才在公司见过她,上一部戏刚杀青,她从剧组回来路过公司看我。”
“那个时候还好好的,我们分开时她说要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那时想确实该给她休一段时间假了。”
“闻悦很拼,从我带她以后就无缝进组,两部剧之间能休息的时间很短,我劝过她这种强度就算身体受得了,精神也扛不住。”
“但是她不愿意停下来,她说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重新看到红起来的希望,她不想再回去做无人在意的女配,那种日子太难熬了。”
“总算她愿意停下来歇一歇,春节档的电影新年就要上映,属于她的大女主剧已经和平台商量好定档时间……”
她絮絮叨叨说起很多事,裴沁雪在旁边哭得抽噎,赵涵忍不住掩面。
南晚吟眼底憋着泪,“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从酒店坠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
裴泽州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下巴抵在头顶安慰,“不会有事的,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手机铃声响起,裴泽州按下接听,田浩没有直接说事,言辞隐晦暗示他避到没人的地方。
裴泽州看一眼南晚吟灼灼望来的视线,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不要急,起身走到窗边。
心里已经有所预感,然而当田浩把查到的事告诉他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愤怒和无力交织在一起。
要说的内容其实不多,电话也早已挂断,他仍保持接听的动作,黑沉眼眸朝她投去一眼。她的目光也正看着他,很认真,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
抢救室的门在这时打开,医生摘掉手套走出来,所有人围上去,她也不例外,注意立马转移,
和其他人一起去询问医生情况。
裴泽州可笑地觉得松了口气,她那样殷切信任的目光,他如何做到不漏端倪。
还好,至少给了他一点喘息时间。
他久久站立在窗边,听到医生说闻悦已经抢救过来时,紧绷的脸有所缓和,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然而唯一的好消息也仅仅只是抢救回来了,闻悦因为头部受到撞击,导致脑组织受损,术后可能会长时间昏迷不醒。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面露不忍,一个事业上升期的女明星,偏偏在最当红时遭遇这种事。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干净,不……
闻悦从抢救室出来又被送进ICU,其他人陆续离开,南晚吟在监护室外坐了很久,裴泽州在旁边陪她,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问,“查到发生什么了吗?”
“现场被警方接手,从四楼客房找到一封遗书,闻悦是因为受不了舆论压力抑郁成疾才会选择自杀。”
“我不信。”声音平静坚决。
裴泽州沉默片刻,“我会继续让田浩去查。”
“谢谢你。”
“跟我不要那么客气。”
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医院这边请了护工帮忙照料,人留在这里没什么用,说到底是心里过不去。南晚吟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从窗口看进去,很多仪器堆积在病床旁,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半边苍白侧脸。
看完这一眼,她对裴泽州说,“走吧。”
……
南晚吟睡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裴泽州在确定她呼吸沉沉后掀被子起身,换好外出的衣服,临走时来到床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汪越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从酒店离开后就去了知名夜场消遣,排场比往日摆的都大,光是酒就要了两回,舞台DJ配合造势,没一会儿场子里就传遍了。
汪老板为美人豪掷千金,整晚夜不归宿。
裴泽州过来时提前打了电话,夜场老板立马疏散客人,说是突发安全隐患,招待不周今晚消费过的顾客全部获得一张免单卡。
汪越也接到消息,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自己坐在里边等人。
他本想悄悄把事办了,既不惊动裴泽州,又能了结和南晚吟的恩怨让她吃教训,两全其美。
偏闻悦不识相,把事情搞得不好收场。
裴泽州到了以后是一个人进来的,包厢门短暂开启又紧紧闭合,他面色沉沉,一双漆黑眼眸里怒火积压到极致。
走过来时没什么表情,只顺手抄起桌上一瓶没开封的酒,不发一语重重砸在他头上。
汪越脑袋一懵,然后是钻心的钝痛,人也跟着摔倒在地上,头顶流下一道血痕。
裴泽州攥紧他领口将人拎起来,打他一顿固然解恨,可他知道南晚吟要的不会是这个结果,她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不遗余力把汪越送进牢里,让他一辈子蹲死在里面。
这个结果汪家绝对不会接受,甚至还可能会因此撕破脸对她下手。
裴泽州不想让她陷入这种危险境地,同时又无法为了一个闻悦和汪家对立,最好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所以真相只能隐瞒。
汪越看着他笑出声来,“裴泽州,解气了吗?”
他私下过来,一露面就是这么大的见面礼,汪越反而不怕了。
裴泽州冷寒出声,“给闻悦足够的补偿,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干净,不要让她知道真相。”
“放心,都处理好了,查不出什么的。”汪越挑眉嬉笑,毫不在意。
裴泽州捡起碎掉的玻璃死死抵住他脖子,咬牙发狠,“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能为所欲为?”
汪越耸肩,“谁让我有个好爹。”
玻璃锐角刺入皮肉,裴泽州攥紧衣领的手越发用力,“滚去港城,永远别回来,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
闻悦出事第二天,消息已经隐瞒不住,粉丝维权要说法,陈静在公司官博发布闻悦意外坠楼受伤,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通知。
对通知内容粉丝根本不买账,什么叫意外坠楼?闻悦刚杀青为什么会独自去往酒店?当前情况如何人有没有醒过来?
其中最触犯众怒的一条是现场遗留的一张遗书,闻悦疑似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精神抑郁才会选择轻生。
粉丝联合在一起刷话题质问经纪人南晚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闻悦一直在剧组连轴转,为什么不考虑艺人身心健康给予休假时间,闻悦会发生这种令人痛心的事作为执行经纪人,南晚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粉丝情绪激动,为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陈静给南晚吟放了几天假休息,等事态平稳下来再回公司。
南晚吟平静接受安排,全程配合,这期间裴沁雪被分配到其他人手里带,她目前正在敲定的合作都移交给陈静。
做好交接,她背上包准备离开,公司里气氛变得异常压抑,每个人都埋头在电脑前,刘宁看过来一眼,隐晦朝她挥了挥手算作送别。
等电梯时包磊从里面走出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猛地看到她甚至有些被吓到,慌乱避出电梯。
他的反常很明显,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正常不起来,他只要没幸灾乐祸,南晚吟没心情在意他为什么会这样。
电梯下行,她给裴泽州发消息说正在出去,停职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不放心,坚持要过来接。
一层停靠,她迈步走出去,前台正在看网上相关报道,手机外放的声音清晰传进耳里,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众人审判的对象,听到这些言论并不感到惊讶或委屈。
反倒是前台,一看到她立马关掉手机,表情慌张,像做错了什么事生怕被发现一样。
南晚吟没有多看,继续往外面走。
另一部电梯在这时抵达一层,包磊从里面神色匆匆追出来,“南晚吟!”
她停步回头,视线探究,“有事吗?”
包磊在她面前停下,表情挣扎难以抉择,“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昨天看到的那幕,闻悦是去见的汪越,他拍下视频走后不久就传出坠楼的消息,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事后汪越居然不在警方的排查名单里。
包磊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凭空消失的,有钱人的手段只手遮天也不奇怪,只是现在他手里似乎掌握了闻悦遇害的直接证据,平时再多争端,如今面对一条人命,他艰难抉择了很久才打算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汪越这种人丧心病狂,揭露他的罪行包磊担心会被报复,直到在电梯外看到南晚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了,她有裴泽州撑腰,和他这种一抬脚就能被碾死的小人物不一样。
如果她愿意,真相很快就可以公之于众。
正当包磊要把一切和盘托出时,裴泽州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眼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温声喊南晚吟。
她回头,“怎么不在车里等?”
“一直等不到你出来,这位是?”
南晚吟给他解释,“包磊,也是经纪人,他有些话要跟我说,你稍等一下。”
裴泽州顺着她的介绍视线再次落在包磊身上,斯文儒雅的脸上依旧保持温和笑意,可就是无端让包磊心中一阵冷寒。
“包磊哥?”南晚吟催促一句。
包磊恍然回神,磕磕绊绊说,“我听说你要休假一段时间,刚才在楼上碰到也没来及说话,一切顺利,早点回来。”
她眼底狐疑,包磊和她关系可没好到这种地步,直觉有什么事情被隐瞒了,本想再追问一句,包磊却像是对她避之不及,说完就立马拐回去按下电梯。
裴泽州在旁出声,“走吗?”
她收回视线,“我想去医院看看闻悦。”
“好,我送你过去。”
……
休假期间,除了去医院看闻悦,就只剩等待警方公布调查结果。裴泽州那边查到的内容和警方目前对外披露的差不多,结论都指向闻悦是
承受不了工作和网上的压力,精神抑郁导致跳楼。
但南晚吟不信,闻悦对红起来的机会有多珍惜没人比她更清楚,绝不可能在即将收获成果时选择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
这其中一定存在隐情。
除此外刘宁给她发来一条消息问知不知道包磊出国了,南晚吟感到意外,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包磊是在她休假后的第二天离职的。
无形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操控真相。
她想到包磊那天的欲言又止,突然意识到他或许知道什么。
闻悦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什么是能醒来谁都说不准。南晚吟每天照例来看她一趟,包磊的反常像根刺深扎在她心底,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就此错过。
从医院出来,她去附近的咖啡店点了杯喝的,然后拨通包磊的电话,却收到对方手机已关机的通话提示。
她坐在窗边,目光困惑盯着手机,不光电话打不通,包磊的微信也注销了。
咖啡店外街道对面,一个男人久久站立在公交车站台旁,冷冽的眼眸隔着车流和玻璃注视在她身上。
公交车缓缓在站台停稳,带来刺鼻的尾气味,随着它开走,站台上的男人也消失不见。
咖啡店的玻璃门被客人推开,店员礼貌询问需要什么饮品。
“不用,我来找人。”
坐在窗边的女人与咖啡店格格不入,五官柔婉气质高贵,听说不仅是最炙手可热的经纪人,也是即将一跃嫁进豪门的金凤凰。
所以便可以将别人的生命戏弄鼓掌吗?
眸底讥诮一闪而逝,他在女人对面坐下,不请自来,却丝毫不显心虚。
南晚吟思绪拉回,望着不发一语坐下的不速之客,来人很年轻,有着一张在娱乐圈都不输的俊朗面容,气质冷峻不羁。
可惜,她并没有心情欣赏。
拎上包正准备离开,对方突然出声,“您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坐在这吗?”
“如果你想说,出于礼貌我会坐下来听完。”
“那您还是坐下吧,我确实有一些话要说。”
南晚吟重新落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闻羡,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跟您的身世有些相似,我也没有父母,不过幸运的是从小有一位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其实应该想到的,你这么……
南晚吟脸色一变,仔细看了看对方长相,眉眼带着另一个人的神韵。
闻羡任她打量,问起最近热度很高的话题,“您对手底艺人抑郁自杀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是警方的初步判断。”
“我问的是您。”
南晚吟迎上闻羡冷视的目光,缓慢坚定说,“我不相信。”
闻羡笑了下,“那您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吗?”
“如果我知道,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被动等待警方调查结果。”
“是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自导自演。”
“你什么意思?”
闻羡却不再多说什么,“我非常敬佩您的能力,希望您是值得信任的。”
说完,起身离开。
南晚吟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从未听闻悦说过有个弟弟,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监护室外,闻羡隔着玻璃看向面无血色的姐姐,紧绷的侧颜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
赵涵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我说过这件事不会和南晚吟有关,她一定也是不知情的,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姐姐看人的眼光。”
玻璃窗上映出冰冷神色,闻羡沉默许久才出声,“人心复杂,但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是不是她做的很快会有结果。”
赵涵有些担心,“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乱来,咱们无权无势斗不过那些人的。”
闻羡撤开目光,转身看向她,笑容俊朗无害,仿佛刚才的冷峻都只是错觉。
“涵姐,我不会乱来的,姐姐这边拜托你多照看,我能信任的只有你。”
“放心,我每天都会过来看悦悦。”
……
南晚吟的邮箱收到一条陌生邮件,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一条随附件发来的音频文件。
她点开,闻悦的声音传出。
“好好上你的学,用不着担心姐,网上的言论少看,又掉不了一块肉。”
“新戏刚杀青,马上休假,这次休息时间比较长,找时间可以去看看你。”
“不说了,有个代言合作要谈,等结束给你消息。”
一共三段音频,是截取的微信语音,下方有清晰的时间标注,最后一条是出事那天从公司离开后不久。
所以闻悦会出现在酒店是为了去谈代言合作,南晚吟觉得迷雾似乎被拨开一角,然而困惑的是她最近根本没有给闻悦签新代言,她去见的又会是谁?
脑海里飞速过筛近期接触过的合作方,突然一张阴冷的面容聚合浮现。
汪越!
他确实送来过一份合作意向函,只是她觉得这人无事献殷勤不值得信任,一早就回绝了,闻悦那天在她办公室可能无意看过那份文件,事后被汪越联系才会信任赴局。
是他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想明白一切,南晚吟立即赶去海盛,却被前台告知汪越早已经去港城出差,归期未定。
心底涌现出某种猜测,让她感到脚步都有些沉重无力,走出海盛,外面日光炙热强烈,一瞬间让她有种恍如回到给裴沁雪送包的那个下午。
一道在外等候的人影走出来,即便不刻意去看她也知道是谁,“邮件是你发来的?”
闻羡说,“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值得信任。”
“现在呢?”南晚吟反问。
“你的怀疑对象是海盛的汪越?”
“我确信是他,但人已经离开京市了。”
“没有办法了吗?”闻羡追问。
“跟我去个地方。”
闻羡没有怀疑,和她一起上车,司机将两人带到闻悦坠楼的酒店。
下了车,南晚吟在前率先走进去,闻羡紧跟在后。
自从闻悦在这里出事,酒店生意大不如前,很少有顾客登门。
前台看到有客人,立马热情招待,南晚吟直截了当说出目的,“叫你们经理出来。”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和我……”
“叫你们经理出来。”她冷淡重复。
看出她不好应付,前台只好照做。
经理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仓促迎出来,看到是她态度更加恭敬,裴泽州带她来这边参加过几次饭局,经理自然认得她。
“南小姐怎么有空过来?”
“我想看一下闻悦出事那天的监控。”
经理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想给您看,那天电路故障,下午的监控全部暂停运作,之前警队也来调过,真没录到和闻悦有关的画面。”
“没关系,我不看那个。”事发时间段的监
控被删除在意料之中,她说,“我要看停电前的监控。”
“这……老板不在,我不好做决定啊。”
南晚吟不为难他,“或者我让裴泽州给你们老板打电话说一声?”
那不就成了他办事没眼色,经理赶紧说不用,“这么一点小事,您都开口了自然不用惊动上面,二位跟我来。”
监控室里,视频倍速跳动,南晚吟专注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直到一个熟悉身影出现,是包磊,比闻悦早到几个小时,至于什么时候离开不得而知,后半段监控因停电缺失。
得到想要的答案,南晚吟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失望。
抢救室外他说会帮忙查清楚真相,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她一起面对,她那时候是真的相信他。
难怪要避开她接那通电话,难怪他看来的眼神那样复杂难以琢磨,难怪包磊要说的话被打断,难怪第二天他就仓促出国。
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裴泽州不光帮汪越隐瞒,甚至连他没收拾干净的烂摊子也亲自扫尾。
而她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甚至还可笑地在等他查清的真相。
他们计划好一切,是因利益而不可分割的天生同盟,这场谎言里没有输家,唯一要献祭的只有一个闻悦。
明明亲眼看着她痛苦,明明不久前闻悦还是两人求婚的见证,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冷血无情?
她忽地笑了下,怪不得严女士说一个家族的掌舵人可以有私情但不能只有私情,原来如此,身为一个母亲,她确实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从酒店离开,南晚吟送闻羡回去,车上闻羡问她打算怎么做,他仍在试探。
触手可得的豪门阔太太,真相与之相比似乎并不重要,他不信她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会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与扶持她的背后金主撕破脸。
南晚吟只交代他做一件事,拿着录音去警局指控汪越,同时在网上将这件事大肆炒作,把阴谋掀翻在桌面,引起民众愤怒,将矛头对准她和汪越。
因录音没有明确指明闻悦是去见谁,汪越又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事发时间段监控缺失,唯一证人包磊已经出国,警方很难取证定罪,还很有可能会受到施压。
为避免草草结案,这件事必须在网上炒足声量,让背后想要插手干涉的人投鼠忌器。
她自己则是一块天然踏板,闻悦的粉丝本就对她不满,从出事以后就怀疑和她脱不了干系,闻羡以家人身份在网上揭露经纪人与资本合作,以权逼人,导致闻悦不得不跳楼求生。
这种骇人听闻的恶劣事件会由粉圈迅速扩散,怒火也会由她蔓延至汪越,不论警方那边给出什么结果,她要让汪越永远生活在大众的怀疑和监视中,只要她和汪越一天活跃在民众视线里,闻悦的名字就永远不会被忘记,她们每出现一次,闻悦就会被提起一次,直到真相大白。
闻羡眼色复杂,“如果一直无法给汪越定罪,或者我姐姐永远醒不过来,你有没有想过这骂名你要担一辈子。”
“我宁愿担一辈子骂名,也不想后半生有愧于心。”
他沉默许久,才郑重说,“我替姐姐谢谢你。”
“别这么说,本就是我欠她的。”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南晚吟说,“去做准备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了断。”
“好。”
闻羡下车,南晚吟让司机掉头去金陵府,之后给武川发去一条消息,让他一小时后开车来接她。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夕阳沉入鳞次栉比的楼宇,清冷一轮明月升至中空。
房阿姨在准备晚餐,这几天家里气氛沉闷,她吃的东西也很少,房阿姨有些担心,变着花样做菜。
见她回来,房阿姨擦干净手从厨房迎出来,“回来啦?快去洗手,等先生回来砂锅里的汤就该炖好了。”
正说着,裴泽州从电梯里走出来,眉宇积氲一层疲色,看到她又很快调整好,语气温文内敛问她刚回来吗。
南晚吟没回,对房阿姨说,“您去房间休息吧,我有些话想问他。”
房阿姨听出她语气疏冷,没由来心头一跳,担心看向裴泽州。
“按她说的做吧。”默了默,裴泽州说。
房阿姨关上火,一步三回头进了房间。
裴泽州朝她走来,亲眼见证那双温柔含情的眼眸是如何蓄满疏离冷漠的,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而现在,那双眼眸里仍盛满了他,只是再无情意,只剩冰冷漠然的审视。
像对待一个犯人那样无情决绝。
几步的距离他走得缓慢艰难,到她面前握住垂在身侧的手,带她在沙发坐下,而他自己单膝撑在地上,下巴抵进她掌心。
“其实应该想到的,你这么聪明又能瞒多久。”
指尖轻轻剐蹭他淡青色的胡渣,她轻声说,“只要你能让汪越接受审判,我可以原谅你,就像你原谅我那样。”
她仔细凝视,不放过他任何神色变化,而他的回应唯有沉默。
意料之中,她的手指一根根缓慢抽出,眼底只余冷漠,“跟你们这种人比,我还是太天真对吗?”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二十岁锋芒毕露没带他跑赢……
裴泽州还想重新把她的手攥进掌心,换来一声极淡地讥笑,她视线自上方投下,既有嘲讽,又冷若冰霜。
“不要碰我。”
他挽留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低喃一句“晚晚”。
她的回应是平静摘掉戴在指间的戒指,然后是手腕的镯子,和他有关的东西一一褪去,毫不留情摔落在地上,几个弹跳后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里。
最后是从包里拿出那串当初在港城集市买的珠贝手链,廉价到已经忘记具体价格,总之不会超过三位数。
裴泽州故作镇定的眼眸也在这一刻彻底失态,僵在空中的手重新向前企图挽留。
南晚吟始终淡漠无情看着他,在他手指向前的同时用力扯断串联的珠线,珠串崩断一地,像溅落的水珠四散。
她说,“都还给你,过去就当我自不量力,今后我们再无瓜葛。”
“如果你还有愧疚,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我和汪越之间的恩怨,你高抬贵手不要再干涉。”
裴泽州被她的话语刺激到,眼眶愠红质问,“你为了闻悦要对我做到这种程度?汪家没你想的简单,把汪越送进牢里他们势必狗急跳墙,于公于私我只能选择牺牲闻悦。”
“那就对你的选择负责!”她眼底讥诮,冷声回道。
随后起身,毫不留情迈步离开。
身后,裴泽州膝行一步紧紧攥住她手腕不放,将那支寺院求来的签塞进她手心,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恳求:
“你不是说我以后都是好运气吗,这好运能不能留下你?”
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眸底唯余冷寂,“别幼稚了,这东西和刚刚那串珠子没什么区别,掉在地上都不会引人多看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真的在意?”
“裴泽州,你还没认清吗?我对你,从来只有虚情假意,现在戏台散了,你死在这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是一支破竹签。”
她一字一句狠绝无情,裴泽州眼底红透,仍不死心逼问,“那你为什么答应求婚?那些也是虚情假意吗,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太委屈你?”
“因为你有权有势!唯有踩着你我才能真正融进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碰的名利场,答应求婚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有利可图,没有一丝一毫是出于我爱你,听明白了吗?”
泪水从眼眶滚落,真情假意她已经分辨不清,或许真心有过,也或许只是幻觉,总之到如今一切已经没了意义。
裴泽州喊她名字,克制的情绪尽数脱笼,所有自嘲化成一句,“那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你想要的我不都在给你吗?”
“我是贪婪,不是没有心。”她无力一笑,挣脱被他紧握的手腕,竹签摔在地上,她最后看来一眼:
“隔着一条人命,怎么自欺欺人。”
裴泽州望着她背影离开,没带走任何东西,那样决绝又不留余地。
他想不然就这样算了吧,她既然从未有过真心,他又何必让自己卑微到一文不值,纠缠下去两败俱伤。
失力低下头,那支遗弃在地的上上签不知何时落下一滴泪,饱满晶莹。
几秒后,他将竹签捡起,踉跄起身乘电梯追下去。
武川发动车子,看到他追下来的身影没有片刻停留绝尘而去。
裴泽州去到车库,径直走向角落里那辆盖着防尘布的车,拽住一角用力掀起,黑红配色的赛车像蛰伏在暗夜蓄势待发的猛兽,车身线条刀削斧刻般锋利。
尘封数年,随着主人启动,引擎声轰鸣,车身化作一道闪电撕裂夜幕,所过之处留下一抹燃烧过的猩红轨迹。
一路上这辆赛车赶超无数车流,所过之处先是掀起一阵惊诧,而后是雪花般纷至沓来的报警电话。
裴泽州的车在高架追上武川,掌方向盘的手还紧握那支上上签,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极端,只是想赌一赌她会不会回头。
南晚吟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
紧追不舍的赛车,视线收回,她闭上双眼,冷淡告诉武川开快点。
车子骤然提速,率先驶离高架,后方那辆赛车却因避让突然变道的汽车撞向绿化带。
车头冒烟,过了一会儿车门从里面被推开,裴泽州额角染血跌跌撞撞走下来,前方车影已经不见踪迹,上上签硌进手心,他低声自嘲:
“原来,这东西也不是你诚心求来的。”
他撑着身体往前走,一步一颤,身后汽车堵成长龙,灯光聚在他背后,鸣笛声刺耳,他突然希望有个不那么理智的人,紧踩油门最好能撞死他,这是时隔那么多年他又一次任性的想法。
最后回头看去一眼,路灯下那辆冒着黑烟的赛车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夜色下迎来属于它的寿终正寝。
二十岁锋芒毕露没带他跑赢赛道,三十岁而立之年也没留下他的爱人。
……
闻羡按照约定在网上以坠楼女明星闻悦亲人的身份发布求助wb,指控闻悦坠楼不是抑郁自杀,而是遭到经纪人和海盛副总汪越逼迫。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悦的粉丝,路见不平的网友,各圈层都为这骇人听闻的消息感到愤怒和惋惜,融合在一起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声援队伍为闻悦发声。
迫于舆论压力,南晚吟和汪越同时成为警方调查对象,而汪越因被派往港城分公司,参与问询时由代理律师配合完成笔录,他本人则要迟一段时日才能回来。
这一点时间差足够他背后的专业团队抓住漏洞,为他量身打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脱罪证词。
南晚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有结果,本来也只是为了将汪越架在风口浪尖,他想躲出去置身事外,她偏要拉着他受万人唾骂。
从警局出来,武川等在外面,除他外还有一个人也在。
陈誉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右手臂带着一块没来及摘下的黑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见他出来,陈誉凌打开车门,武川没有阻拦,她对这两人诡异的和平感到疑惑,停在车前问,“去哪里?”
“带你见一个人。”
不知是否原于几日未见产生错觉,南晚吟觉得他眼底似乎多了些积淀的深沉,那个肆无忌惮的陈誉凌像是一夜间学会了成熟稳重。
她视线再次落在他右臂那块黑纱上,他是参加完谁的葬礼匆匆赶赴回来的呢。
坐上车,她没有再过多追问,就算不信他,总信得过武川。
半个小时的车程无人说话,她自己也在想事情,窗外景色飞逝,秋色渐浓,树叶枯黄,上山的路显得萧条。
车子最终停在陈仲当初做寿的半山别墅,下了车陈誉凌走在前面,拐过一楼走廊到达地下室,铁门被推开的同时,里面灯光倾泻出来,在地面投下一道斜光。
三道身影依次走过,男人高大挺拔,女人纤薄瘦削。
地下室积灰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旁边还站着两个看守的人,手里都持着一根铁棍。
陈誉凌示意她上前,脚步缓慢靠近,地上的人双眼被黑布蒙住,透过那张汗水与血液混合的下半张脸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汪越。
“你想怎么都行,我给你担着。”陈誉凌语气平淡又带着绝对认真说出这句。
南晚吟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脑袋是空白的,心跳急剧加速,靠本能的冲动走向其中一个看守,抽出他别在腰间的短刃,毫不迟疑蹲到汪越身边。
锋利刀刃抵在喉间,他昏死过去,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要轻轻划动一下,这个人渣就可以彻底消失了。
武川见此想要上前,他不想她的手上沾血,这种事情他可以代劳。
陈誉凌抬手拦下,视线没看他,“如果谁动手的意义都一样,我何必费那么多功夫把他从港城带回来。”
武川担心看去一眼,最终还是默默退回。
他说的对,有些仇不是自己动手,一辈子都不会释怀。
南晚吟将匕首握得更紧,死死盯着汪越的脸看了又看,最终刀刃移位,落在他小指上用力刺下。
昏死过去的人被痛意激醒,惨叫声回荡在地下室,匕首连同他的小指一起钉在地上,南晚吟起身快步走出去,怕迟一刻都会后悔。
陈誉凌让武川留下,自己跟出去,在山道上找到喘息的她。
“我说了,你做什么我都担着,为什么不动手。”
南晚吟已经平复好心情,抬眸看他,“我很感谢你给我发泄恨意的机会,只是他这样死掉太轻易了,偿还不了闻悦受到的伤害,我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亲口承认犯下的恶行,受尽唾骂声名狼藉,然后再去死。”
陈誉凌说,“好,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他不咄咄逼人的时候反倒让她不习惯,避开的视线又掠过那块黑纱,犹豫了下,她还是问出口。
“你去港城是参加葬礼?”
“嗯,你见过的,那家面馆的阿婆。”
顿了下,他说,“在医院熬了一年,子女都是表面孝心,做给我看的,她去世其实是解脱。”
“节哀。”
“小时候妈妈经常带我回港城,她从那边嫁过来,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饭都吃不惯,每年只有回港城时她才真的开心。”
“阿婆的面她从中学吃到出嫁,后来等我大了一些就带我一起去吃,味道其实一般,我不懂她为什么那样执着于一碗面。”
“直到她车祸去世,我开始一个人去吃阿婆的面,才发现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山间送来一阵风,吹落树叶,吹湿他眼角。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落泪,匆匆离开去港城赴一场故人已逝的葬礼,又匆匆回来带着一身疲倦与风尘为她出气。
第90章 第九十章我不喜欢跟这个字眼……
汪越因闻羡的指控被带去警局调查,天气阴雨,街道上行人匆匆,水珠在伞面溅开。
一个小时后汪越从警局走出来,等候在外面的黑色轿车上司机撑伞快速迎上去,黑色伞面倾斜向他,隔绝了漫天飘落的雨丝。
汪越停下脚步,身后雨水汇聚在屋檐流下一道淅沥水幕,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司机在旁递火,偏头引燃的同时视线越过街道上的车流看来。
对面路边停靠的车子缓缓降下车窗,露出南晚吟冷寒如冰的一张脸。
汪越嚣张一笑,举起纱布缠绕的小指让她看清楚,是示威也是嘲笑,她做的那些奈何不了他。
烟灰弹落,他弯腰坐进车里,无意再分给她的天真半分眼色。
汽车绝尘远去,闻羡坐在后排双手紧握成拳,愤恨咬牙,“我姐的公道我亲自去讨!”
“怎么讨,拿命跟他一换一吗?”南晚吟冷静否决掉他的冲动想法。
雨丝从窗外飘进来,晕湿她一侧发丝,武川将车窗升起,温度默默调高。
闻羡说,“和他逍遥法外相比,我宁愿一换一。”
“为这种人搭上自己,你姐姐醒了只怕也要怪我。”
她从后视镜看向闻羡,“让他先得意两天,还没到分输赢的时候。”
“你有办法?”
“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行,那就学他们借刀杀人。”话锋一转,她问,“你有在网上露过脸吗,有多少人知道你是闻悦弟弟?”
“没有,我一直在国外,知道我身份的只有涵姐。”
“那就好,明天你来星耀,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你捧红,让你在那个圈子出尽风头。闻悦刚出事我就急着捧新人,这种行为一定会惹众怒,不论是出于同情还是落井下石,闻悦遇害的事都会被反复提及,汪越想要风浪平息是痴心妄想。”
“这是明面上我们要做的,汪越松懈戒心,其他人才更有机会接近。”
“你指的是?”闻羡不解。
“一位汪越的故人。”
……
送走闻羡,南晚吟给陈誉凌打电话问他在哪,得知位置后让武川送她过去。
仍旧是那栋半山别墅,车子停下却没解锁,武川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可笑的是两人一无所有时,是他配合着她一步步接近裴泽州,而现在看似有了些成就,却仍旧改变不了送她去见另一个男人。
他开始责怪时间,如果再多一点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是不是就有能力挽留住她。
也不可避免地埋怨为什么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出身,如果他也生来拥有那么多,她是不是就不用这样辛苦。
然而一想到这样的话,福利院的日子就只剩她一人无依无靠,武川的埋怨便打消了,命运对他最大的馈赠就是让她如一束光照进他烂泥一样的人生。
他沉默的时间里南晚吟也没说话,两人在车里静坐了会儿,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这样难得安静的时候让她想到过去。
高三那年约法三章后,武川信守承诺在人前安分守己起来,各科老师看到他的转变都很欣慰,班主任更是单独把南晚吟叫到办公室夸赞,说她很厉害,学校最刺头的学生都管得服服帖帖。
她那时很在意虚名,因为是福利院的孩子,明白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依仗,想要在学校里不被欺负,老师的看重十分重要。
那天离开办公室,走廊里男生跑着打闹,女生三三两两结伴靠着护栏聊天,武川恰好从班级后门走出来,看到她脚步一转又要走进去。
她那会儿心情好,大声喊他名字,她和武川在学校都算得上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么一喊大家目光都聚集过来,她不在意旁人的关注,不紧不慢走向停在后门的武川,从他身边经过时竖起拇指夸他,“了不起哦,老师跟我夸你。”
她说完就进了班里,而他像是没反应过来,独自愣愣在后门外站到上课铃响。
这改观维持不到两天,周一下午校长突然带着几个领导来班级视察,武川的位置空着没人,校长问老师人去哪里了,老师把目光投向她。
她无奈起身,顶着压力撒谎说武川吃坏肚子去厕所了。校长半信半疑,交代老师下课后让武川去办公室说明情况。
那位老师是新来的实习老师,班里学生都还没认全,不过也是从其他老师那里听过武川的大名,知道他很会闯祸,等校长一走就赶紧让她去找人。
她哪里知道武川去了哪,学校里无头苍蝇一样找过一圈,无功而返又不想回去看老师失望的眼神,只能坐在楼梯上一边骂他不省心,一边又祈祷他能从天而降。
结果他就真的突然冒出来了,从楼梯下方的储物室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不知又从哪落了一身伤回来,看着像只刚从垃圾堆里滚过一遍的脏污小狗。
南晚吟恨铁不成钢,气得想不理他,又想到一会儿下课校长室那还等着解释,不得已只能绞尽脑汁帮他撒谎。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笑,“你还记得我带你去校长室那次吗?你鼻青脸肿从楼梯下面钻出来,好笑又好气,我满学校找不到你人,结果你就在楼梯下躲着,不骂你都不知道出来。”
武川侧脸看过来,为当时的自己解释,“检查时我在班级外面。”
“那为什么不进来?”
他理由质朴,“你说的,让我闯了祸不要被发现。”
南晚吟忍俊不禁,“所以你就躲到楼梯下去了?”
“嗯。”
“我让你闯祸别被发现是不想你连累我,你就这么听话?”
其实不是听话,是很少被人用心管过。
那次从校长室出来,她抱怨过一句他为什么不能稍微学点好,别总让人操心。
他那时虽然没回应,她的话却听进心里,第二天哪都没去,独自在位置上默背老师布置的一篇课文。
他难得碰书本,引来很多道惊讶视线,还被几个男生嘲笑假正经。
其实那些人读书也不比他好多少,一样的烂,却喜欢用这种行为哗众取宠。
他没想理,真动手一个比一个求饶快。
一片嬉笑声里,课本摔在桌面上的声音响亮震慑,笑声一滞,她从最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站起来,拿着水杯往后排走,边走视线边落在那些笑过他的人身上,一个人退避了她就去看下一个,没人敢和她对视超过三秒。
她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杀进他一败涂地的灰暗世界,震慑住那些冷嘲热讽,脚步轻轻从他身边路过,竖起拇指,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告诉他,“做得好,继续保持。”
然后接完一杯水,又风轻云淡走回座位。他在本该热闹的课间体会到了比上课更安静的教室,也感受到一股暖流无声又汹涌地汇进心底。
她一向如此,总说自己是为了利益和欲望,实际上责任感最重,认准的事多难都要做,很犟,劝不回头的。
武川一直都知道,所以她绝不可能放过任何能帮闻悦讨公道的机会,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竭尽所能去帮她。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给车子解锁,“去吧。”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两人之间其实无需多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愧对他,在明知道他心思的情况下,让他参与这些实在太残忍。
南晚吟最后看他一眼,打开车门走下去。
别墅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陈清静默站在里面等待。
她知道走进去就没了回头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跟谁不是跟,裴泽州让她又重新认识到自己有多天真幼稚,既然如此往后她就只图谋那些看得见的,真心这种东西,给一次就够了。
她迈步走进去,身后是无边黑暗,而前方看似温暖明亮。
客厅空无一人,陈清让她坐下稍等,去一楼最近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小安少爷,南小姐到了。”
片刻后房门打开,陈誉凌从里面走出来,穿了一件居家款黑色羊绒毛衣,中和了五官的凌厉,看起来清隽端方。
陈清默默退出去,整个别墅里安静空荡,再找不出第三个人。
陈誉凌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留出足够她感到安全的距离,举止有度像个绅士。
两人完全没有可能时,他很多时候仅凭喜好行事半点不懂避嫌,如今在他的地盘明知她为何而来,他反倒从容有礼起来了。
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得久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传来,大概是刚动过香火。
“陈誉凌。”她率先出声,直白了当问,“你喜欢我吗?”
她问的干脆,他答的也利落,“喜欢。”
欲罢不能的那种。
“我可以跟你,条件是我要什么你都能答应。”南晚吟看着他的眼睛说。
陈誉凌扯唇笑了下,告诉她,“我不喜欢跟这个字眼,南晚吟,你要做就光明正大做我女朋友。”
怕她不懂,他又继续解释,“用若即若离的关系换到你想要的,等到目的达成再随时和我结束,这种关系我不接受。”
“所以你考虑好,要么就别来招惹我,要么以后也别想甩开我。”
南晚吟只当他是一贯的霸道,时间一久新鲜感过去,恐怕不用她说要走,他自己就不耐烦了。
“好。”她答应的毫不迟疑,“我可以提第一个要求吗?”
“你说。”
“帮我联系上闵佳,以及她和汪越过去的纠葛我都要知道。”
“好,明天给你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