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
难得，Seekrail今天关门早了几小时。
最后一场是思思自己上的，结束后，艳姐把聚会地点发在工作群里。
是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距离Seekrail两个红绿灯的距离，冬天，室内也有位置。
他们酒吧里的人吃夜宵，基本都定在那边。
彼时，江浅已经在化妆间的沙发睡了觉，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
睡眼惺忪，她用手把沉重身体撑起来，顺道揉了揉头发。
隔着一堵门，赵一扬的声音微弱，“江浅，可以走了。”
江浅站起来，先拿着手机看了眼，同时应声，“知道了。”
把艳姐给的地址复制了份，江浅原封不动发给陈助理。
那边人迟迟没回复。
时间太晚，她本意是不想麻烦陈助理，但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也只是按照纪祈川的要求执行工作任务，想着如果那边人休息了，江浅索性自己回去。
她拎上包，门一开，赵一扬笑嘻嘻地靠在门口墙边等着，看见她后起身：“走吧，他们都在下面等着，只剩咱俩了。”
几分钟后，江浅跟着他出Seekrail大门，迎面，看见思思在抽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走了，她心情并不好。
冷风把白雾吹散，烟圈不成个。
见人齐了，她不动声色把烟丢了，火光被悄然踩灭。
听一起的工作人员说，艳姐带着几个人已经去点菜了，剩余基本是刚下班的营销和吧台调酒师。
他们三个混在队伍最后面。
思思今夜似乎喝得有点多，走路不稳，干脆用手拎着高跟鞋，赤脚跟着。
每一步，都挺实，脚面着地。
商业街这条路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刻，故而，几个营销在前面吐槽今日客人的声音被无限扩大。
赵一扬大概觉得混在两个女生之间有些尴尬，后面也跑到一群人堆里聊天。
江浅和思思走得很慢，被甩出一大截。
混着嘈乱的背景音中，思思低着头，突然喊了旁边人一声，“江浅，你说我留在京城好不好？”
京城这座城市，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确实让人神往。
可江浅想离开。
然而，她没办法用自己的意愿决定他人选择，只静静出声，理智对待这件事：“看你自己。”
“不瞒你说，前段时间，哦对，就是除夕那会，你没上班，有个男客人频繁请我喝酒，之后他天天都来，等我下班，开车送我回宿舍，”思思脸上沾了点愁，耳边碎发被风撩起，她抬手别了别，继续出声：“听说，他家里挺有钱的，省厅里也有关系。”
“但他结婚了。”
江浅一点都并不惊讶于这个转折。
只要发生在夜场，这个故事怎么进行，都没那么稀奇。
思思深吸一口气，撑起丝笑意，“我也不是想破坏别人家庭，昨天，艳姐为了这事还找过我，说了挺多。”
江浅直接把话接上，“她让你别想那么多，眼下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思思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艳姐说也不是让你去破坏别人的家庭，男人就没有好东西，他自己来招惹你的，有钱为什么不赚。”
当事人愣了一秒，说不出话来。
江浅猜得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Seekrail工作了半年，自己老板是什么脾气，多多少少的，她还是了解。
江浅脚步又放缓了点，继而偏头，看向思思，“那你呢，怎么想的？”
“其实我知道，那个男人给我的东西，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是我这样的人没拥有太多，才会觉得他那些指缝里的施舍来之不易。”思思拎着高跟鞋的手摇摇晃晃，视线落在远方，“我也想明白了，他肯定不可能只喜欢我一个，现在也就是对我有兴趣，等遇到其他人，也会这么对他们。”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浅目光一怔，“对啊。”
思思今天的话，其实又一次提醒了她。
江浅一直明白，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对谁来说，特别的那一个。
……
两个人是最后才进店的，赵一扬帮她们占了位置，是这家大排档为数不多有靠背的椅子。
室内，昏黄灯光下，坐满的几桌都是熟悉面孔。
菜陆陆续续上得差不多。
江浅落座后，接过旁边调酒师递过来的一次性碗筷。
“已经烫过了，可以直接用。”
江浅点点头，笑着朝他道了声谢。
一抬眸，看见对面的萧辞。
他双手抱臂，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江浅脸上，目光交汇后，也没移开。
喧嚣声中，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下一秒，艳姐端着酒杯，笑意盈盈走到他们这桌，“今晚敞开喝，从明天下午开始，咱们就不加班了，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思思他们得去别的地方，这边工作也就恢复正常。
话音刚落，几桌人客套道谢，声音此起彼伏。
这场聚餐，江浅是店里唯一喝饮料的人。
今天工作那会的酒还没完全醒，她怕待会真喝多了。
屋内坐了太多人，空气不流通。
江浅找了个借口，打算出去透透气。
旁边，思思仰头看她起身，放下手里的酒杯，“我陪你一起吧。”
江浅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我一会就回来。”
“行，那你注意安全。”
现在毕竟是凌晨，外面人少得可怜。
江浅点点头，把外套搭在肩膀上，伸胳膊，刚想推开玻璃门，眼前突然抬起一只手，袖子被挽上去一截，漏出小臂。
江浅回眸，顺着他的手臂线条往上看，最终，萧辞的脸在眼中逐渐清晰，余光中。他脖颈处有个深红色的唇印，应该是客人故意留下的。
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萧辞嗓音凉凉，启唇，“我要出去抽根烟。”
江浅没搭话，从他推开的门缝先钻出去。
凉风拂面，江浅下意识拉了拉自己身上披的外套。
不远处，萧辞停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两个人之间隔了几米，并排站着。
晚风呼呼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吹来淡淡的烟草味。
萧辞低头，静静抽完，继而又点了一根。
良久，他忽然开口叫了旁边人一声，“江浅。”
当事人偏头，盯着萧辞的侧脸。
过了秒，他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你今晚，看见了？”
江浅想了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上台前那桌女客人给萧辞灌酒的事。
她也没避讳，“嗯。”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听到这个回答，萧辞猛吸了口烟，又是一阵沉默。
面对一个僵局，江浅思考了两秒，主动出声：“我理解，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
萧辞声音有点闷闷的：“可我并不想让你看见。”
江浅点点头，很认真的表示可以遂了他的心愿，“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萧辞：“……”
他恨江浅是个木头。
“你……”萧辞语塞，直接把剩下的半截烟灭了，扔到地上踩了一脚，话到嘴边又泄气，“算了。”
萧辞叹了口气，侧目，迎上江浅的视线，慢慢走到她旁边，才开口：“对了，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
江浅面色沉静，抱紧自己的双臂，感受到被一股烟草味包围，她别开脸，应了句：“不缺。”
“算我借你的。”
“真不缺。”
萧
辞看她的侧脸，还是没放下架子，结束这个话题，“行，随便你吧。”
两人噤声站了挺久，江浅刚想提议说要回屋。
一侧身，披在肩上的衣服垂落，萧辞眼疾手快，帮她接住，双手滑到她胳膊。
只差一步，他就能抱住眼前这个人。
萧辞手上动作一停，居高临下，他本能靠近。
呼吸声融入猎猎风中，他喉结上下滚动，情不自禁附身，没着急帮她披好衣服，“我马上就要走了。”
“临走之前，抱一下可以吧。”
就当是给他留个念想。
逆着风，江浅动动嘴，还没出声拒绝，耳边，猛然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
寂静黑夜，这一声冲破宁静，突兀又带着隐隐直白不满。
江浅下意识自己抓住外套，往回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后，萧辞的掌心彻底空了，尴尬悬在原处。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递到路边，纯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灯照亮路边一方天地，后排，车窗悄然降下。
昏黄的路灯光线顺着一缕缝隙钻进车内，缓缓揭开序幕。
男人清隽的侧脸上看不清情绪，随即，纪祈川幽深的目光落在他们之间。
似是打量探寻。
江浅思绪中断了一秒，她只是没想到，今天纪祈川会亲自过来。
算起来，他们也有整整半个月没见了。
上次，还是一起喝酒。
如今，这种境遇下，江浅忽然生出一种尴尬感。
明明刚才萧辞也没做什么。
她定在原位，朝那扇摇下的车窗瞧，半晌，纪祈川低沉的声音在浓夜中响起，先喊了她的名字，“江浅。”
“要我过去请你？”
那倒是，也不用……
被叫住的当事人先偏头，对旁边萧辞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萧辞看了看江浅，又望向纪祈川这个不速之客，欲言又止，“他……”
最终，选择转身。
几秒后，江浅走过来，站在台阶上，她低头看车里的男人。
江浅问出心里话，“你怎么来了？”
纪祈川没回她，挑挑眉，又把另外的问题抛给她，“打扰你们了？”
没等江浅开口，眼见，纪祈川薄唇微动，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
“我有意的。”
第52章 征兆“昨天到这么晚，怎么不多睡会”……
江浅折回去拿包，十分钟后，自顾自拉开车门。
暖风迎面而来，冲散身上的冷意。
车内，关门声继而响起。
江浅把包放在身侧，迟迟融不进温暖的氛围。
她解释的话停在嘴边，又觉得就两个人目前的关系也没什么好说的，最终咽回去。
说多了反而奇怪。
最终，只听见纪祈川淡淡扔了两个字，“走吧。”
前排，司机会意。
两个人之间静得出奇，夜间，附近的路灯不是盏盏都亮，光影斑驳，最后浸入黑暗。
在下一束光芒洒进车内时，纪祈川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是你那个会跳脱衣舞的同事？”
江浅偏头，只看到他的侧脸，被晦暗的光芒描摹出精致轮廓。
不用想，应该是纪祈宁当时给她哥看的。
江浅轻轻“嗯”了一下，又继续补了句：“那是工作需要。”
歪头，纪祈川轻抬双睫，黑眸带了丝打量，“刚才也是工作需要？”
视线交叠，几秒后，江浅对上他幽邃沉寂的眼底，面色沉静应了句：“不是。”
“他对你有意思？”
“那你得问他。”
起初，江浅是看出来点端倪，她也避嫌了。
但她不是萧辞肚子里的蛔虫，也并不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多长情。
萧辞对客人也是这种暧昧的态度。
再者说，感情这种事，她不想考虑，也没时间和兴趣。
闻言，纪祈川眉梢微动，唇角上扬。
看江浅这冷淡的态度，她对刚才那个人应该没什么感觉。
顿两秒，纪祈川换了个话题，悄然收回视线，“明天晚上，林家办了场订婚宴，江少珩让我跟你说一声，把时间空出来。”
江浅蹙眉，怀疑自己听错了，“林家的订婚宴？”
如果她猜得没错……
还没等江浅消化完消息，纪祈川紧接着开口：“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家二老给林与驰选了个医生世家的姑娘，她外公是有名的神外科圣手，一家子白大褂，听说那女孩毕业后留在了京城医学院搞学术研究。”
没有林家的财力，可人家是正了八经的好背景。
话音落下，江浅一阵恍惚。
虽然也挺久没听到自己的便宜前男友的名字，但短短时间，他已经要订婚了。
说没点震惊，是假的。
纪祈川见她视线停滞，启唇反问：“怎么？”
声音传来，她回神。
恢复如常，其实江浅清楚，像林家这种在京城有点地位的，想联姻有的是选择，之所以这么快定下来，是二老怕自己的好儿子再出去惹事。
江浅又不是没见过定下来就假装收敛的男人。
面对纪祈川的探寻，江浅神色不变，只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林与驰配不上人家。”
从纪祈川话里，她听得出来，那是个挺优秀的女孩。
纪祈川笑了笑，“都是利益关系，人家姑娘也不见得是喜欢他。”
江浅也并不反驳他这个观点，几秒后，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事态古怪，有些不解，“可林与驰订婚，让我去干嘛？”
她小叔是有病吗？
就算不是真爱，但哪有前男友订婚，她一个过去式去凑热闹的，纯粹给人添堵找不愉快。
“我哪能知道。”
江浅在心里骂了江少珩两句，继而开口：“几点？”
“到时候再说，”纪祈川明白她这是答应了，下一秒猜中了她的心思，“陈助理帮你请假，工资我结。”
江浅话停在嘴边，最终点点头：“行。”
她没问题。
又不是对林与驰余情未了，总归尴尬的不是她。
车子在半小时后停在别墅门前，路边，灯还亮着。
现下，已经是凌晨五点钟。
冬夜长，天边还是漆黑一片，没有边际。
拉开车门，江浅反手摸到门框，一用力，刚想关上的力道紧接着被阻住。
拎着包，她站在车边，低眸，视线落在纪祈川的指节，因为用力，他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干嘛？”
两个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收手，江浅会意，直接问出来，“你今晚要住这？”
纪祈川语速减慢，尾音上扬，“不行？”
江浅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过，最后，收了力气，胳膊慢慢垂下。
“我没说不行。”
这事貌似，也不是她说的算。
先一步转身，继而，后面响起阵清脆的甩门声，江浅视线下移，余光中，人影叠上来，沉稳脚步逐渐靠近。
五分钟后，两个人进屋。
江浅把钥匙和包丢在玄关柜子上，脱了鞋往客厅走。
顺势，直接靠在沙发椅背上，微闭双眼。
江浅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因为仰着头，语调闷闷的，“你先去睡吧，我待会。”
“不急，”纪祈川没上楼，在不远处开口，“我抽根烟。”
下一秒，机械打火机开盖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江浅闭着眼，男人呼吸吐烟圈的微喘，被下意识放大。
睁开眼，纪祈川现在她身后的落地窗前，脱了外套，他身上一件白色衬衣，只剩个单薄背影。
烟雾在他身体遮挡下，只冒出几缕，很快就消散。
江浅侧过身，盯着他看了挺久，而后开口说：“我发现，你喜欢来这边过节。”
除夕，元宵，希望后面的清明他别过来，不算太吉利。
眼前，她瞧不见纪祈川的表情，只听见这男人似乎是笑了声，很轻的一下，“我很闲？”
看着不像。
江浅还打量着，没开口。
侧目，纪祈川能从模糊余光中看到她的浅影，缓缓再启唇，“碰巧而已，你要是想让我天天过来，我也可以 。”
江浅很诚实，“我没想。”
纪祈川：“……”
他脸一阴，直接被气笑了，“我不是问你。”
因为知道没有爱听的答案。
江浅但凡会哄他两句，现如今，他还可以自欺欺人。
然而，她是块木头。
闻言，身后木头人“哦”了声，“那你之后到底来不来？”
纪祈川感觉嘴里这烟有些碍事，捏在指尖，就让它静静燃着，一字一句道：“不来，满意了？”
“不想还问？”
江浅又“哦”了一声，“其实我无所谓，也没说是不想。”
只是没想过。
话音落下，纪祈川感受到指尖一团热意，火光烧到最后，他回神之际，身后哪还有江浅的影子。
许是已经上了楼。
夜色浓郁，一轮满月挂在天边。
纪祈川把仅剩的一口抽完，捻灭火光时，他低低笑了声。
至少，她并不排斥两个人的相处。
是个好征兆。
……
第二日中午，江浅被来电铃声吵醒。
头昏昏沉沉，她的眼皮实在睁不开。
蒙上被子，她翻了个身，伸手摸到手机，闭眼挂掉。
几秒后，铃声锲而不舍地又响起来。
当事人微微皱眉，艰难眯起眼睛，想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光芒刺眼，几秒后，纪祈宁三个大字缓缓映入眼帘。
叹了口气，江浅按了接听键，直接开了免提。
她人还躺在床上，重新闭上眼，下一秒，大小姐的声音响彻在室内每个角落。
拖着懒洋洋的音调，江浅“喂”了一下。
“江浅姐，我听说，今天林家的订婚宴，你也要去。”
江浅还是没睁眼，尾音拉得很长，“嗯。”
而后，纪祈宁问完才意识到，还小心翼翼放低了分贝，抱歉开口：“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忘记江浅是上夜班的人了。
感觉这大小姐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江浅索性撑起身体，被迫起床，回话的语气渐渐恢复如常，“没事，昨天睡得太晚了，有点累。”
“你继续说。”
江浅揉揉头发，没关免提，踩着拖鞋往楼下走。
别墅空空荡荡，江浅环顾四周，根据历史经验，她想着纪祈川大概已经走了。
江浅把手机放在料理台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手机前，边喝着边让自己恢复清醒。
纪祈宁的声音就没停过。
“那我过会去接你吧，今天我正好没课，不想跟我哥一起走，要是别的就算了，林与驰订婚我怎么也得回去看看。”
江浅和她一样，想尽量避开纪祈川，欣然同意了。
昨晚，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有点后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又形容不出来。
后面，纪祈宁又问她，有没有见过林与驰的订婚对象。
江浅拿起水杯，慢吞吞喝了口，咽下去后才出声：“你不觉得，我说见过才更尴尬吗？”
“好像也是。”纪祈宁干笑了两声，停了几秒，又问她：“要我说江少珩就是有毛病，他带你去有什么用，林与驰也没胆子当众悔婚吧。”
她很同意纪大小姐的第一句话。
“不过也不好说，林与驰真没多稳重，搞不好一激动，真就给他爸妈个惊喜，所以，江少珩是疯了吗？”
看得出来，纪祈宁对她小叔的意见，不是一般大。
听着，江浅喝光一杯水，是彻底清醒了，双手撑着料理台，轻笑道：“你其实是单纯想骂江少珩吧。”
“林与驰我也骂了啊。”
那倒也是。
“不过，江浅姐，我当初听说林与驰是真的挺喜欢你的，那你那会，对他是什么感觉？”
江浅直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感觉。”
“那对我哥呢？”
纪祈宁那边话刚说完，一墙之隔，楼梯间突然传来阵脚步声。
江浅强烈的预感在几秒后得到证实，手机里，纪祈宁那边的环境音在此刻显得有点吵。
眼前男人穿着深色家居服，靠在墙边，双手抱臂。
半晌，他扬起下巴，嗓音沉沉，像是刻意的在这个问题后出声，“昨天到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
第53章 酒窖“什么时候哄过我？”
江浅支在料理台的手僵住。
两人视线交叠，纪祈川轻轻挑眉，身体往侧边墙上一靠。
室内，短暂安静，只剩没挂的通话散发微弱电流音。
几秒后，江浅收回落在来人身上的目光，撤手时，胳膊麻酥酥地失去阵知觉。
随即而来的，纪祈宁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又一次响起，“那个，我是不是应该过会再打啊……”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就应该直接挂断电话，纪祈川大概率不会认为她是在客气。
不出所料，纪祈宁压根没听见江浅的声音，她哥似乎站得离手机声筒很远，语气微弱，但听得出冷淡和不悦，“那你还等什么呢？”
纪祈川话一出口，没等江浅开口，嘟嘟忙音响起。
“满意了？”江浅拿起手机，屏幕对向男人，摇摇手示意他看通话已结束的提示，“你跟纪祈宁瞎说什么？”
她又不是男人。
再者说，纪祈川和自己妹妹较什么劲呢？
纪祈川径直走过来，拿了个空杯，边倒水边出声：“我说错了？”
似乎也没有。
但就觉得哪里挺奇怪。
江浅抬眸，盯着自顾自喝水的男人几秒，没作声，拿手机去了客厅。
纪祈宁电话刚挂，微信消息紧接着发过来，手机在她掌心震动。
站在小提琴盒旁边，江浅低头，先看了眼屏幕。
【纪祈宁】：不是吧，我哥怎么会在啊，早知道这样，我死都不会给你打电话。
【江浅】：知道这样，我死都不会接你的电话。
【纪祈宁】：啊？你也不知道他在？
她当然不知道，还没跟那边人解释明白，就看见消息又弹出来。
【纪祈宁】：那我哥在说什么？
【纪祈宁】：我还以为是你们俩有什么，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耽误了这少爷的好事，刚才心惊胆战半天。
结果，江浅告诉她这个。
【江浅】：要不，你去问他？
【纪祈宁】：那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想挂了电话再找一顿骂。
回消息空荡，厨房那边，纪祈川突然开口问她：“吃不吃意面？”
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冰箱门敞开，挡住了纪祈川的身体，只有修长的双腿呈现在视线范围内。
捧着手机，江浅以为他是要订餐，在冰箱里找喝的，随即应了声，“好。”
而后，她继续回神。
【纪祈宁】：那我今天还能和你一起去吗？
【纪祈宁】：我哥会不会觉得我很碍眼，然后直接把我丢下车。
【江浅】：你哥没有这么无聊。
【纪祈宁】：不，他有。
看着消息，江浅不以为意地笑了声，最后收了手机，转头跟纪祈川说了句：“你妹说，下午要一起。”
厨房内，背对着她的人转身，上上下下打量江浅一圈，幽幽开口：“你和她，关系很好？”
江浅过了会，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反问：“她不是你妹吗？”
坐他的车，有什么不对？
“纪祈宁坐我车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从小她就没那么黏我，”纪祈川说着，又转回身背对着江浅，继而问了句：“奶油蘑菇还是意式番茄？”
江浅一愣，有些诧异，“你是要自己做？”
其实，她很难把做饭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到一起。
纪祈川面色平静，“嗯，不然呢？”
盯着纪祈川的背影，她没直接回答，直接往厨房走。
几秒后，停在他身侧，瞥了眼案板上的食材。
纪祈川挽了挽袖子，视线低垂，望向站到自己身边的人，“选一个。”
“番茄吧。”
江浅低眉，沿着男人的手臂线条往上看，一截小臂上青筋明显，他的动作干脆利
落。
几秒后，江浅问他，“你自己还需要经常做饭？”
“以前跟老爷子赌气，离开家几年确实需要，但西餐不是那会特意学的，是当初没毕业，在国外公馆住了一段时间，随便学的。”
纪祈川当初是真被老爷子往外交官的方向培养，上学住的公馆庄园是国外不对外开放区域，见得人也都有头有脸。
可能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个阶层的人，但纪祈川得到的轻而易举。
偏偏，纪祈川没走这条平坦的路。
话说到这，他没多提之前的事，神色沉静。
开放厨房内，番茄的鲜香蔓延。
江浅帮的唯一忙是，在结束时伸手给他递了两个盘子。
“出去坐着等吧，”纪祈川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目，看了旁边人一眼，“或者，你去楼下选两瓶酒。”
“一瓶开了，另外一瓶送给林与驰，就当订婚礼物。”
江浅以为自己听错了，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重复问了遍，“我选？”
“嗯，你选。”
江浅：“我又不知道你那些酒多少钱。”
也不清楚纪祈川想送什么价位的，万一拿了瓶最贵的，他不舍得送，还得放回去。
一来一回，不够折腾。
“其实都不便宜，”纪祈川看透她的心思，笑意浅浅，继而道：“但你随便挑。”
“他和别人订婚，我高兴。”
……
这是江浅第一次进入楼下这层酒窖。
灯线昏黄，浓郁的酒香四溢，周围都是酒柜，瓶身泛着圆润的光，每瓶酒隔开摆放，上面每层有她看不懂的文字。
纪祈宁说得倒真没错，这间酒窖确实大，跟江浅工作的Seekrail比起来，更像个正经酒吧。
江浅随手拿了两瓶，瓶身上似乎是德文。
看着很贵。
她犹豫了几秒，在想放下换一瓶前，脑内蹦出一个疑问，她为什么要给纪祈川省钱？
轻轻哼笑了声，江浅直接拎着两瓶酒上楼。
脚步声在楼梯上中断，她回客厅时，纪祈川已经坐在餐桌前，双手抱臂，视线从她转向自己对面的桌子，示意江浅过去。
纪祈川脸色平静，落在她手间，“选了这两瓶？”
江浅走过去，把酒往桌上一搁，拉开椅子坐下，“就随便拿的。”
“很贵？”
纪祈川把一盘意面往她那边推了推，“不算太贵，也是林与驰喜欢的。”
“但本来是想留给你的。”
纪祈川说，这酒是以前在国外得的，听说是一位嗜酒的音乐大师私藏。
闻言，她也没有心动，用叉子卷着眼前的面，“我并不信这些。”
纪祈川挑起久远的回忆，没动筷，只是看她，“那之前说不想谤佛？”
江浅微微蹙眉，也放下餐具，“纪祈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人太聪明，很多事明白得太清楚，只会徒增烦恼。”
那会，江浅就是单纯避开他。
放到现在，她也依旧会那么选。
“那有没有跟你说过，偶尔哄骗别人，也是种聪明的表现。”
至少，会活得容易一些。
江浅直言：“我不觉得自己骗得了你。”
“可我愿意信。”
简简单单几个字抛过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升起阵异样，视线重叠，江浅企图从他眼底读出些什么。
他始终没躲开。
最终，江浅低下头，默不作声吃午饭，放得有些久，上面一层有些凉。
江浅并不觉得这是句太真的话。
因为有兴趣，纪祈川有太多种办法施舍她一点好，江浅从来不想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更何况是个男人。
眼前这个人能给，就随时能收回。
这顿饭，两个人最终沉默着吃完。
直至半小时后，纪祈宁到来，整个别墅才有了声音。
彼时，江浅在客厅看乐理书，一抬头，就看见纪祈宁站在自己哥哥旁边，愤愤不平。
江浅这个位置，只能遥遥看见个背影。
大小姐还真是来蹭车的，坐在沙发上一直吐槽出租车上的味道让她反胃。
纪祈宁掐着腰，抱怨开口：“哥，我到底为什么不能开车上学？”
纪祈川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没抬眼皮，嗓音淡淡，“你的每个月剩的生活费还够加油？”
纪祈宁：“……”
确实不够。
“那你就不能给我加点吗？”纪祈宁一阵无语，开始算账，“我朋友的卡都是不限额的，她们有时候开玩笑跟我说，要不是知道我的家庭情况，都以为我是假名媛，装出来的。”
纪祈宁这事是老爷子拍板的。
纪祈川爱莫能助，她把不想联姻写在脸上，老爷子怕纪祈宁钱多了，真能做出点成绩，到时候家里两个人都能跟他谈条件。
其实，他大概也清楚，纪祈宁这些年没闲着，多少有些资产。
但纪祈宁不摆在明面上说，他就装作不知道。
闻言，纪祈川这次抬头了，往自己妹妹那个方向看，“这事好办，正巧今天林与驰订婚，你和江少珩可以跟他凑个双喜临门。”
“到时候你花江家的钱，我就管不了了。”
纪祈宁：“……”
这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纪祈宁忽然就觉得，这是因为她打扰纪祈川和江浅单独相处，前者对她言语上的报复。
大小姐哼了声，转身看了看一直没插话的江浅，又回眸，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往纪祈川身边一坐，“哥，真不是我说，怪不得江浅姐不喜欢你，你说话真够难听的。”
被点名，江浅从乐理书中抬起头，先对上了纪祈川的视线。
“我都是哄着她的，”纪祈川目光幽邃，下一秒，弯腰俯身，两只胳膊撑在大腿上，扬扬下巴示意，“你不信自己去问？”
话音刚落，兄妹两个人都往她这边看。
江浅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就这么盯着她，似乎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
顿了几秒，江浅合上书，用手撑着下巴，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哄过我？”
第54章 订婚“再近点”
一开始，纪祈宁以为江浅会说个类似于“别问我”的话来搪塞这个问题。
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听到下文。
纪祈川一听就笑了，语调上扬，“江浅，咱们讲讲道理，我对你哪里不好？”
江浅没作声，就听见他又说，“哪句没哄你了？”
她刚才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
不过是顺着纪祈川的话接的，出口才隐隐觉得不太对。
为今之计，她打算先退出谈话，“我先上楼了，你们聊。”
“江浅姐，”一直看戏的纪祈宁吞吞口水，欲言又止，只说了句：“那我们待会走的时候喊你。”
“好，麻烦了。”
江浅的背影一点点在楼下消散，纪祈宁抻着的脖颈没收回。
还没等她出声，旁边，纪祈川的声线沉稳，先一步开口：“还看？”
纪祈宁耸耸肩，还记恨着刚才的事，“看看怎么了，又不是你老婆。”
纪祈川：“……”
“对了，之前我还忘了问你，”纪祈川背靠着沙发，侧目打量着旁边人，顿了会，出声：“除夕那天，你用什么办法把江浅留下的。”
纪祈宁一愣，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哥，所有事都问清楚可就没意思了。”
“咱们之间也得有点秘密。”
“你不说，我也清楚，”纪祈川脖颈枕在沙发背上，微微一偏，目光递过来，“你这几年也没闲着。”
此刻，纪祈宁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你说得对，有些事不用那么清楚，所以对你，我也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纪祈川换了个姿势，两腿微曲，并排放着，双手交叉搁在大腿，“倒真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
纪祈宁像听了个笑话，视线扫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旁边人，“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纪祈川没反驳，只
告诉她：“到时候我让助理联系你。”
纪祈宁耸肩，不屑一顾，“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因着林家举办订婚宴也算圈里大事，去会场前，纪祈宁还得带着江浅去工作室一趟。
正巧，老爷子也有礼要送，纪祈川还得回老宅。
陈助理许是有别的事，给他们派了司机。
从Yoko的工作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江浅和纪祈宁风格完全不同，照着低调简约的风格打扮，但怎么都挡不住身上气质明媚。
火烧云染红半边天，沥青路面像打了层油光。
林家这订婚宴，选了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京城这些年，难得有个暖冬。
会场订在市内一家星级酒店，阵仗很大，从路边就开始铺红地毯。
平常的订婚宴大都双方的亲戚简单见一面，很少邀请外人。
然而，林家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场利益婚姻最大化，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合作方都请了。
足足包了整个酒店。
他们一进门，纪祈川就被人请走了，说是林家二老有事找纪家少爷。
他朝纪祈宁递了个眼神，后者明白，拍拍自己哥哥的肩膀，“放心吧，我在这呢。”
江浅能有什么事。
纪祈川的目光紧接着移到侧后方，视线定格。
纪祈宁在两个人之间扫视，瘪瘪嘴出声：“你要不带江浅一起去？”
纪祈川：“走了。”
之后，江浅就跟在纪祈宁旁边，大小姐很会应付这种场合，收放有度，轻松从容。
旁边，江浅沉默站着。
又接了一杯香槟，纪祈宁偷偷贴在江浅耳边，小声告诉她，“要是不想看这群人恭维我，你可以去包间找我哥。”
纪祈川肯定一百万个愿意。
而后，就看见她脸上仿佛写了“我更不想找你哥”几个大字。
纪祈宁点头，应了声“行吧”，随后，感觉自己手里的杯子被碰了下。
以为又是个来恭维她的陌生人，纪祈宁面对江浅时就换上假笑，一转身，抬起眼皮看到江少珩这张熟悉的脸。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江少珩跑过来找她干什么？
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太顺心，想加点催婚调剂一下生活。
想到这，纪祈宁面露难色，慢悠悠把手往回缩了缩，“我说，咱们俩就没有客套的必要了吧。”
江少珩也没跟她闲聊的意思，朝江浅扬扬下巴，“我来找人的。”
“哦，那你们慢聊。”
宴会厅很大，纪祈宁朝江浅挑挑眉，几步离开这两个人的谈话区域。
她恨不得躲江少珩远远的。
半晌，江少珩摇着杯子的香槟，看向江浅，“纪祈川带你来的？”
明知故问。
江浅想了几秒，“不是你让他带上我的吗？”
两个人之间，沉默一阵。
江少珩忽然笑了，点点头：“嗯，是我。”
“怎么也是老熟人了，林与驰订婚，原本，最应该跟你有关系。”
不是江家，林家二老才选了别人。
江浅神色淡淡，直言道：“但现在和我确实没关系。”
“小叔，你今天总不会是叫我来抢婚的吧。”
“少联想些不切实际的，我没这么无聊，”江少珩笑意没收，抬眸望着空空如也的台上，告诉江浅：“你以为定下来的联姻是闹着玩的，江浅，这背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你今天真是来抢婚的，恰好林与驰也没放下你，他今天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牵一发，动全身，林与驰就算任性也有度。
其实，上次分别后，江浅就隐隐感觉得到，他已经没什么奢求了。
在家族利益面前，林与驰没得选。
所以，对自己小叔的话，江浅不惊讶，“我知道。”
“就像你和纪祈宁，关系复杂，早就扯不清了，大概率最后也是一个结局。”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
江浅说这话时，情绪平静又低沉，她眼眸垂着，头稍稍低下。
江少珩偏头瞧了她很久。
“我说过，你很聪明。”男人视线定住，又继而道：“既然知道这些，当初又不想替江家联姻，那为什么现在和纪祈川走得这么近？”
这个问题，很突兀。
一开始，江浅的目的太简单，最坏的结果就是只拿到学籍。
至于纪祈川的钱和其他别的什么，江浅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她对纪祈川这个人，并没有太多排斥，厌恶。
这么久接触下来，在这个圈子里，他实在是个有些难得的君子。
江浅轻呼出一口气，“走得近谈不上，我心里有数，自己高攀不了纪祈川，只是我有些事，得麻烦他。”
江少珩：“他一直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可纪祈川愿意给江浅兜底，事事管着。
江少珩不认为她看不出来。
“或许吧，幸好我不算个太好的人，到了绝境，不管怎么样，总得赌一把。”
……
订婚仪式定在晚七点钟准时开始。
后面，纪祈川折回厅内，她小叔去旁边找别人。
两个人并排站着，纪祈川推开服务生递给他的酒，反手看了眼腕表。
纪祈川的第一句话是，“刚才，见到林与驰了？”
江浅听不懂他话里的具体含义，“没有。”
“他刚才从我们包间出去，还以为是来找你的。”
这么看，林与驰比他想象得有分寸。
只是不多。
刚刚听见江浅也来了，他明显有了情绪变化，许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调节情绪。
几分钟后，订婚宴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音响发出刺啦的噪音。
彼时，整个会场的灯光调暗。
主持人是个挺年轻的女生，一开口，众人视线都递过去。
无非是客套运用模板的祝福语，台下倒是捧场，掌声一片连一片。
混在嘈杂的氛围中，江浅抬手，轻轻应和了几下。
几秒后，林家二老带着自己儿子上场。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时隔很久，江浅对上林与驰的目光。
后者一眼就看到她了。
印象里，林与驰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西装，打了深蓝色领带。
和以往吊儿郎当的气质不同，今天，他似乎真多了点稳重。
林家二老把联姻的姑娘叫上台，邀请众人一起见证这段佳话。
又是一阵掌声轰鸣。
旁边，纪祈川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胳膊。
感受到他掌心的热意，江浅猛然偏头，微微皱眉，仰头问：“你干嘛？”
“站得离我近点。”
江浅视线下滑，看着短短距离，“已经很近了。”
随即，纪祈川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声音里混着沉沉呼吸，萦绕辗转，“再近点。”
说着，没等江浅反应，他主动凑近了一分，两个人的手臂相碰，江浅只要一抬手，似乎能碰到他的西装裤。
台上，这一幕被林与驰尽收眼底，他双拳在不经意间握紧，又无可奈何松开。
旁边，二老叫了他好几声。
顺着林与驰恍惚的目光，二老看过来，瞬间明白了。
最后，这场仪式，林与驰没有发一言。
江浅目送他们下台，视线定定，“你说，两个陌生人联姻以后，大概是什么相处模式？”
纪祈川也不瞒着，说得很清楚，“大部分是各玩各的，也有日久生情的，总之，没有特殊情况，两家的利益得一辈子绑在一起。”
也许，这也会是自己以后的命运。
江浅冷冷笑了
声，嘟哝道：“没劲。”
对江浅来说，这个世界就是灰色的。
无聊又糟糕透顶。
闻言，纪祈川心情似乎不错，唇角上扬，“嗯，谁说不是。”
江浅听着稀奇，疑惑看他，“你还会觉得没劲？”
纪祈川什么都有了，他该觉得什么都是好的。
这少爷不缺任何东西，怎么会觉得这世界平常寡淡。
“我也可以活得有点劲，”纪祈川深呼一口气，笑意展开，“你说呢？”
第55章 揭秘“你对我哥，是什么感觉”
江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几秒后，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避开纪祈川的视线，“我出去透口气。”
没等男人的回应，她已经转身了。
宴会厅内，纪祈川偏头，目光追随江浅消失的方向。
仪式还没结束。
身后，一个人影慢慢移过来，眼前，地面的光被遮盖。
继而，江少珩的声音接踵响起，“我听说，是我让你把江浅带来的。”
而后，纪祈川默然。
江少珩刚才懒得反驳。
从始至终，江少珩没说过这样的话。
事实上，江少珩压根没这想法，毕竟，江浅要是对林与驰有点心思，那两家早就联姻了。
如今，林家都和别人联姻了，彻底没戏，他带自己的便宜侄女来添什么堵。
“你是想让林与驰死心，还是单纯告诉江浅，她的前男友已经完完全全成为过去式了。”
话音刚落，纪祈川先回眸，看了眼旁边的人一眼，随即，定格在台上，缓缓开口：“都不是。”
纪祈川清楚，江浅怎么也不会再选择一次林与驰。
“想让她看看，免得以后真被你家送去联姻了，没准备。”
江少珩笑了，“她有什么好准备的。”
纪祈川不语，视线回到台上。
几秒后，台下又响起一阵掌声。
混在热烈的响动中，江少珩也抬手，动作一停，再次开口，“林家这联姻，也有你的功劳吧。”
纪祈川手上动作没停，薄唇微张，“上个月，我舅舅去医院看个检察院那边的退休老院长，正巧碰见了她外公，聊了几句。”
纪祈川那个舅舅他知道，这些年不少土地项目都得经过他们房管局，程序繁琐，效率也不高。
江少珩瞬间就懂了，“林家本来就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有你舅舅纪严牵线，确实更适合。”
“不过，林家二老这是真满意了，你抢人家林与驰女朋友，结果赔了个更好的。”
论家世条件，那姑娘都不差。
闻言，纪祈川瞥了旁边人一眼，声色冷凉，“不是这么比的。”
江少珩耸耸肩，“行行行，我不说江浅。”
这场订婚宴结束的很晚。
江浅回来时，纪祈川问她想不想走。
当事人点头，“可以吗？”
“可以，”纪祈川单手插兜，把香槟一放，“我去打声招呼，你和纪祈宁去车上等会。”
“好。”
远处，纪祈宁还被几个合作方老总缠住了。
江浅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说是让她快点结束，确保大小姐看到了后，她先一步出门。
刚刚，江浅就在厅外透了透气。
此刻还能听见室内觥筹交错的声音，江浅深吸一口气，径直出门。
夜里，凉风过耳。
站在酒店大门口，江浅拉紧了身上外套，在停车场环视一周，几秒后，找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江浅抬腿，刚想走进，随即，一道强烈的车灯照过来，她反射性回眸，抬手挡了挡光芒。
眼前，迈巴赫上连号牌，让她心里有了数。
最终，车子在她身侧停下。
后排车窗缓缓降下，江少珩的侧脸在她面前一点点浮现。
江浅如果没记错，他们两个人似乎已经见过了。
什么都聊了，如今她这个便宜小叔再找过来，很难猜是为了什么事。
而后，江少珩干脆的抛来两个字，“上车。”
江浅定了几秒，还是先拒绝了，“小叔，不用麻烦了，我等纪祈川。”
江少珩看透她的心思，侧目，展颜道：“我不带你走，是有点事想告诉你。”
江浅在犹豫，下一秒，江少珩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图。
冷风呼呼，男人的话让她找不到拒绝理由。
“关于你学籍的事。”
……
车被韩助理停在一边。
关上车窗，路灯光渗进来，落在后排座椅，昏黄暗沉。
江浅坐在男人旁边，直接开口问：“我的学籍……”
江少珩不急不慢，双腿交叠，悠悠然道：“确实已经办好了，还包括留学手续。”
他顿了一秒，忽然想起纪祈川的话，最终，还是说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手续什么的都是纪祈川帮你办的，我没插手，他估计不会直接给你。”
江少珩轻笑了声，“我很想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毅然决然地走。”
江浅目光坚定，不假思索，“我会。”
江少珩点头，一幅看戏的表情，“嗯，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她觉得江少珩有点不同寻常，按理来说，她这个小叔不爱多管闲事，这些年，也没对她的事上心。
现如今，让她觉得反常。
想到这，江浅在旁边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终问：“小叔，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纪祈川不让我说，我猜，他大概会让纪祈宁办这件事，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就算是我善心大发？”
如果不说，他也清楚，以江浅的脑子，早晚能明白这些事。
可江少珩和纪祈川有很多年的交情，今天，换另外一个人，他都不可能说这么多。
车内，寂静无声。
灯影斑驳，重叠在两个人之间。
几秒后，江少珩思量过后，缓缓启唇，“纪祈川他愿意送你出去，我之前明确说过，你这个人出去了，就很难有回来的一天，你猜，他说什么？”
江浅的目光递过来，沉默噤声。
顿了会，江少珩忽然道：“我以为你会直接说自己不感兴趣？”
没等江浅回答，他继续道：“他还是坚持送你出国。”
“江浅，他对你大概是真用了心思，但你出国归期不定，纪祈川怎么可能一直等你。”
说到这，江浅就明白了，她神色冷静，戳破江少珩的意思，“你是想知道，如果纪祈川对我认真了，我愿不愿意为了他留下来。”
这句话一出，江少珩沉默，显然默认了。
“我不会。”
江浅坚定又理智，她的声音穿透冷凉黑暗，渐渐融入其中。
她大概会转身就走，永远都得先为自己而活。
……
回别墅已经是晚九点钟。
没在客厅多待，江浅回到房间，而后收到了纪祈川的转账，是她今晚请假的工资和全勤奖。
光在屏幕上晕成个圆点。
这少爷取了个整，多给了江浅一百多块。
当事人照单全收，猛然，想起江少珩的话。
这一路，她沉默着坐在纪祈川旁边，只听见纪祈宁喋喋不休吵着不想回学校。
彼时，大小姐住在她楼上。
纪祈川倒是没进别墅，送了两个人后，直接离开。
坐在床边，江浅怎么都没有困意，脑内被学籍的事占满。
躺下，江浅拿起手机，屏幕瞬间亮起。
沉思下，她在通讯录里翻到纪祈宁的名字。
【江浅】：睡了吗？
【纪祈宁】：没啊，有事吗？
【纪祈宁】：要不我下楼找你？
看着秒回的两条消息，江浅果断在屏幕上敲字，说不用。
沉沉叹了口气，江浅把手机锁屏，顺势往一边扔。
缓缓闭上眼睛，稍微有了些困意，然而，书房外面传来阵敲门声。
纪祈宁还是来了。
起身，江浅拖着步子去开门。
把手下压，江浅的目光递出去，落在纪祈宁的真丝睡衣上。
纪祈宁还自己抱了个枕头过来，双手环住，往门里面挤，“正巧，我也睡不着，咱们聊聊天。”
江浅也没拒绝，侧身让了个位置。
边钻进室内，纪祈宁边啧啧吐槽，“我哥怎么会让你住书房啊，二楼全是空屋。”
环视一周，纪祈宁觉得这床也太小了。
江浅站在她身后，随
手带上房门，背靠墙边，“是我自己选的。”
纪祈宁“哦”了一下，没再评价这事。
两个人在书房沙发上并排落座，纪祈宁把带来的枕头放在腰后垫着，后脑勺枕着硬邦邦的墙面。
纪祈宁闭着双眼，忽然开口道：“那什么，江少珩今天跟你说啥了？”
江浅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纪祈宁说的是在宴会那会。
江浅照实话说：“没提你们俩的事，就简单聊了两句。”
闻声，纪祈宁松了口气。
“我其实真挺烦这种宴会，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江少珩，我俩以前关系也挺好，”讲到这，纪祈宁停了一会，直起身，睁开眼看向江浅，“我哥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江浅摇头。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纪祈川很少提家里的事。
江浅也漠不关心。
纪祈宁皱眉，又问：“那江少珩也没说过？”
江浅笑了下，“我和他，压根不熟。”
“我和他倒是挺熟的，但这群老家伙就挺异想天开的，不知道我们俩哪里合适了，我这些年看江少珩根本不来电。”
感觉他就像第二个纪祈川，比较适合当哥哥。
临了，她还发了个比方，“就像你看我哥一样，没什么感觉。”
强行往一起凑，虽然和两个人都无关，但多多少少，总造就了尴尬。
纪祈宁倒真不是讨厌他本人。
江浅听她这么说，继而开口：“那也还是不一样的。”
“啊？”纪祈宁朝她眨眨眼，道出一个不可思议地猜测，“难道你对我哥来电啊。”
纪祈宁左看右看，也没觉得江浅有什么变化。
纪祈川不会真打动了江浅吧……
“没有。”江浅摇头，平静回忆有纪祈宁和江少珩的片段，“你们两有可能，我和你哥，肯定是没可能。”
纪祈宁：“……”
她好想把这段录下来，直接发给纪祈川。
让他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上不是做什么都一帆风顺，有些事，难办得要命。
纪祈宁清清嗓，帮着问了句：“江浅姐，我一直挺想问，你对我哥，大概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第56章 前夕“我是在等你”
视线交叠，纪祈宁眼中，江浅目光淡淡，没什么波澜。
随即，她别开脸，嗓音浅浅，“我对他没什么感情。”
纪祈宁觉得在情理之中，应了句：“哦，确实。”
“要是我，我也看不上他。”
江浅回眸瞥了她一眼，暗自感叹了句真是亲妹。
顺着大小姐的话，江浅歪头，问下去：“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我哥这样的，感觉能被他骗得什么都不剩。”
这个形容，还挺贴切。
江浅回忆起短时间内的相处，她似乎从来没在纪祈川这里讨到好处，如果有，那也是原本就打算给她的。
纪祈川总能知道对面的人想要什么。
几秒后，江浅的思绪忽然被中断，她听见纪祈宁不经意间的声音，“不过，我哥还真没骗过别人感情。”
“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但他这人没谈过恋爱，这么多年，就顾着出人头地了。”
纪祈宁话闭，还眨眨眼抬手，做了个发誓手势，补了句：“我保证是真的。”
只是江浅没作声。
作为纪祈川的妹妹，她总得为着自己家里人说话。
至于那少爷的感情经历，江浅没接着问下去。
顿了几秒，她只提醒纪祈宁回屋，“你明天得早点回学校吧。”
“对啊，”点点头，纪祈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下站起身，“我得上楼睡觉了，明天还有早课。”
江浅跟在她身后，来到门边，靠在墙边，目送纪祈宁。
后者转身，朝屋内人摆摆手，“江浅姐，那你也早点休息啊。”
“好。”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江浅坐回到沙发上，背靠着沙发，她缓缓闭上双眼。
纪祈宁刚才的话还在耳边。
其实，江浅本应该对纪祈川的事没那么上心，可不单单是刚刚，在江少珩的车里，她似乎对纪祈川这个人并没有太多排斥。
江浅想不明白。
也没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想到江少珩，脑海里大多浮现的都是自己学籍的事。
可如果纪祈川不提这事，她也不清楚情况。
思绪混沌，还没等她理顺，旁边，手机震了两下。
江浅缓缓睁开双眼，起身去拿顺势扔在床上的手机，睡意浓烈，她解开锁屏时，光线刺眼，让江浅忍不住蹙眉。
微信上，工作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艳姐】：咱们下周的工作计划我已经发到群里了，还有上个月的出勤情况，大家对一对，看有没有少统计的。
江浅往上划了一下，点开表格截图。
春节那个月，为了自己的事，她其实经常请假。
然而，眼前表格上，自己那一栏，被密密麻麻的对号画满了。
末尾还写了全勤两个字。
江浅一愣，以为自己太困，出现幻觉了。
重新打开看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她在通讯录上翻到艳姐的私人微信。
【江浅】：姐，我的出勤你有看过吗？
那边人似乎就在看手机，秒回消息。
【艳姐】：当然了，每个人的我都对了。
江浅这个老板，平时都扣得要死，现如今，也绝对不是算错了。
艳姐把钱看的比命重要。
【江浅】：好，谢谢姐。
她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想收起手机，随即，掌心继而传来阵震动，艳姐的消息又一次发来。
【艳姐】：江浅，姐知道纪少那边不好应付，要是请假，你就直接说，工资我照样结给你。
比起工资，要是江浅在她这受了委屈，照那晚的架势，那少爷可能真会找人把她店拆了。
盯着消息内容看了会，临了，江浅只回了两个字。
【好的。】
多余的钱，她不拿白不拿。
……
京城的冬日太长，缓缓而过。
四月底，Seekrail办了场满减活动，转眼到五一，酒吧又迎来客满期。
气温回暖，接上挺多人换了短袖。
下午，江浅穿了件休闲套装，从半昙公馆出来，肩上背着机车包，抬手挡了挡头顶的阳光。
去Seekrail的路上，她接到了纪祈宁的电话，说是五一小长假，她没课，今晚订了二楼的位置。
“江浅姐，你是第几场啊，上来找我玩，咱们也挺久没见了。”
从林与驰订婚后，纪祈宁回了学校，她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联系。
“行，我今天是夜班，待会见吧。”
在路边，江浅拦了辆出租车，那边的通话还没挂断。
许是听见江浅在这边报了位置地址，纪祈宁惊讶问了句：“我哥没让陈助理去接你吗？”
江浅印象里有句类似的话，她重复出来，“他之前说助理又不是给我开车的司机。”
纪祈宁：“……”
活该她哥单身一辈子。
而后，纪祈宁在那边又继续开口：“过会我先去我哥那一趟，晚点过去，最近都没见着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江浅也没怎么见着他。
偶尔，纪祈川会睡在别墅那边，但她起得晚，总是一醒来，整个别墅就剩她自己。
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
纪祈川像是昨晚没来过。
几次，她有点想开口问学籍的事，但
纪祈川忙着，先静下来聊天的契机太少。
江浅看着窗外的风景，收回思绪，应声：“行，你来了给我发消息。”
车程不久，江浅付过钱后，甩上门。
自从思思他们走了之后，下午也没有排练，酒吧恢复了以往营业模式。
因着五一假期，位置才都被预约出去。
江浅推门进店，打样期间，只开了一盏氛围灯，舞台黑漆漆一片。
营销都没来，只有几个调酒师坐在吧台玩手机，一边艳姐在查账。
江浅拎着包，慢悠悠合上酒吧大门，闻声，几个人的视线同时递过来。
其中一个女调酒师跟她打招呼，“来这么早啊，浅姐。”
她目光淡淡，落在吧台一秒，“嗯，我先上去了。”
江浅是今天第一个来的DJ，化妆师也刚到，在二楼屋里摆刷子。
化妆师在镜子中看到她，有点诧异，“我记得你今天是夜场吧，待会在这屋补个觉吧。”
想着晚点给她上妆。
然而，江浅放下包，往化妆镜前一坐，示意她现在动手，“不了，有事。”
“过会来不及了，我有客人。”
还不知道纪祈宁得拽她聊多久。
化妆师恍然大悟，以为她是约了男客人，边拿起工具，边开口：“所以，你也想通了？”
江浅闭上眼睛，微微蹙眉，重复道：“想通？”
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扫扫刷刷，她耳边传来解释声，“之前听他们营销说的，你不喜欢跟客人喝酒。”
现下，大概是也被环境同化了。
江浅还是没睁开眼睛，慢悠悠道：“今晚是女客人。”
下一秒，化妆师声音里带了丝歉意，“啊，不好意思。”
江浅靠在化妆椅背上，双手交叠搁在大腿上，淡淡启唇：“没事。”
化妆师了解她的脸部特点，每天都是一套工序，半小时后，就收工了。
顶着夜店浓妆，江浅从包里掏出手机，微信消息弹出来。
江浅以为是大小姐已经到了，点开后，纪祈川的名字被顶到最上方。
收到时间是一刻钟前。
【纪祈川】：今晚我去别墅。
江浅有点看不懂这消息，本来就是他的别墅，回来怎么还得告诉她一声。
先前也没有这事。
莫非……
【江浅】：你是想让我腾地方？
约摸过了五分钟，江浅从镜子前离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纪祈川】：……
【纪祈川】：我是在等你。
【江浅】：但我今天上夜班，回去很晚。
【纪祈川】：那我也等。
今天，这少爷有点反常。
在聊天框上删删改改，江浅啧了声，最后直接问。
【江浅】：有什么事，也可以现在说。
【纪祈川】：没什么事。
越来越看不懂了。
那这少爷是吃错药了，没什么事，就一直等。
江浅猜不出来，干脆收了手机，往沙发上一躺。
耳边，化妆师的声音响起，跟她闲聊，“对了，我前些天听艳姐说，春节档来巡演的那个萧辞，你还有印象吗？”
“他要来咱们Seekrail常驻。”
继而，江浅又重复确认了一遍，“萧辞要来常驻？”
“对啊，他粉丝多，艳姐估计给了不少钱，这才把人挖过来，等海城巡演完，就正式到咱们这边了。”
其实，像他们这种网红MC，巡演赚的钱要多得多。
毕竟粉丝不是人人都具备飞到一个城市的时间和金钱，巡演能照顾到大部分人。
而且也容易保持新鲜感。
也不知道萧辞在想什么。
化妆师背对着江浅，自顾自继续开口：“我先前看过他的舞台，是真帅，不过我听说，他选京城是因为一个女客人，听说还是在咱们酒吧认识的，家里背景关系很硬。”
迄今为止，江浅还记得赵一扬的话。
那这一切就解释通了，萧辞还没有笨到抓不住机会。
都说他们夜场的人，要么几年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行，要么就是靠自己改变阶级，有成功上位的，也有运气好，正巧碰上了愿者上钩的客人。
江浅自认为遇不到。
虽然，她也没想把所有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们之前关系怎么样？”
江浅神色自若，“合作过几次，不算太熟。”
化妆师点点头，笑道：“也是，你和他们确实不太一样。”
各个方面的，江浅她太会独善其身了。
“其实我每次总觉得，你没有一秒真正属于这个夜场。”
第57章 文件“你不是想睡我吗？”
晚八点钟，纪祈宁给她发消息。
说是就她一个人在楼上，问江浅想喝点什么。
虽然不清楚纪祈宁为什么突然又来Seekrail，但本着是客人来者不拒的心态，江浅并没有多问。
【江浅】：你今天开车了吗？
【江浅】：我们店里新上了几杯调酒，听别人的客人说还成，度数也不高。
上次，这大小姐点了一桌子饮料，最后都存下了。
今晚能拿出几瓶来兑酒。
【纪祈宁】：没开车，是我哥找人送我来的，那我就看着点了。
【江浅】：好。
从化妆室出去，江浅拎着包，这时间，第一场已经开始，她离剧烈的鼓点越来越近。
从工作通道直接来到二楼卡座区，打眼一看，营销在上酒。
花花绿绿的一片，纪大小姐大概不知道每一种的口味，每种都点了。
彼时，纪祈宁靠在沙发上，单手握住手机，眉头紧皱。
许是在处理别的事。
营销小哥上完酒后就离开了，临走时，还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浅。
后者抬手，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营销会意，点头下楼。
踩着高跟鞋，江浅从整个舞台路过，灯光散在她身侧。
脚步声清晰，在她停在纪祈宁眼前后一秒，大小姐猛然从手机中抬眸，笑着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江浅姐，快坐。”
江浅视线落在她手臂，几步走过去，在纪祈宁身侧落座。
纪祈宁给她眼前推酒，“去我哥那边坐了会，就晚了点。”
江浅听她说过，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余光中，纪祈宁端起一杯调酒，双手捧着，偷偷瞥了旁边人一眼，最后欲言又止，只抿了口酒。
当事人偏头，纪祈宁的视线又匆匆移开。
江浅弯腰，拿起酒杯，轻搁在大腿上，“你有话想说？”
“啊？”纪祈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江浅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她几眼。
而后，两人之间掀起阵沉默，强烈的DJ舞曲伴随灯光转换，鼓点落在耳边，愈演愈烈。
并排坐着，纪祈宁在旁边挪了几次位置，或靠或直起身子。
最后，清清嗓出声：“那什么，江浅姐，我其实有东西要给你。”
闻言，江浅目光递过去，喝了口酒，静静等她的下文。
纪祈宁舒了口气，环顾四周问：“你们这有休息室吗？”
十分钟后，两个人处在安静环境中。
这间休息室是艳姐提供的，知道是纪祈宁要用，她还特意给两个人泡了茶，才把房间腾出来。
临走前，叮嘱江浅，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喊她。
室内，灯光昏黄。
两个人眼前的热茶没动，白气氤氲，在空中慢慢消散。
眼前，借着微弱的光芒，纪祈宁低头，在自己的包里翻出个牛皮纸袋，双手握住，先看了眼江浅。
而后，放到桌面，缓缓推向她眼前。
江浅拿起来，眼见密封口被粘得严严实实，厚厚一层胶已经风干。
她盯着看了几秒，随即，抬起眼皮望向纪祈宁，寻求个答案，“这是？”
纪祈宁没多解释，扬扬下巴示意，“你先打开看看吧。”
因为
折叠口封得太严实，江浅直接顺着顶端撕开。
里面装着三件东西。
留学申请，学籍证明，还有一张飞纽约的机票。
起飞日期是后天。
纪祈宁告诉她：“江浅姐，当初我说，你总有需要我的地方。”
江浅目光滞留在桌面，久久没移开。
她无数次幻想过能完成学业的机会，如今就这么摆在眼前。
江浅想起前段时间江少珩的话，他全都预料到了。
她心知肚明问了一句：“这是你办的？”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纪祈宁从嗓子眼里发出“嗯”的一声，“我办的。”
“你哥不知道？”
纪祈宁对上她的目光，停顿几秒，“不知道。”
“江浅姐，你的去留对江家，对我哥都有别的意义，可是于我，没所谓。”
明面上，纪祈宁是唯一一个没有理由让她留下的人。
最终，江浅收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没有抬头，只说了句：“我清楚了。”
“谢谢。”
……
纪祈宁没有待太久。
许是任务完成了，她说过会还有朋友的局，不到九点钟就走了。
江浅心不在焉地演自己的夜场。
期间，她跟前台多要了一瓶利口酒。
赵一扬在旁边都惊了，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江浅没回应，只一昧喝酒。
在夜场工作的缘故，她酒量很好，不容易喝醉。
就两瓶利口酒，江浅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逐渐开始发热。
她的脑海过着这一年的所有事情。
在一首DJ结束后，江浅直接把脖颈上的耳机扯下来，缠好线圈，她把耳机往混音台旁边一丢。
江浅抓抓头发，几步又回头，嘱咐赵一扬，“帮我跟艳姐请个假，就说我临时有事。”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赵一扬还没开口，人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Seekrail酒吧大门口，江浅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连红灯都少得可怜。
借着匆匆而过微弱的路灯光，江浅给纪祈川发消息。
【江浅】：你今晚不走？
她就是有把握，纪祈川压根没睡。
果不其然，消息在下一秒弹出来。
【纪祈川】：不走。
【纪祈川】：这两天没什么事。
言下之意，他得在别墅这边待着。
盯着回音，江浅其实也猜到了。
【江浅】：好。
没有红灯，一个多小时车程被缩短成五十分钟，江浅付钱下车。
近处，别墅一楼的灯还亮着。
透过落地窗，江浅能看见里面熟悉的陈设。
她没着急进屋，迎着暖风，多站了一会。
想起刚来这边那会，好像只是前一秒的事。
抬起脚步，她熟练从包里翻出钥匙，锁芯在寂静深夜中转动声明显，下一刻，屋内的光渗出来。
照亮她全身。
江浅走进去，身后，关门声响起，没等她的目光落在客厅，耳边，沉寂的男音先一步响起。
“不是上夜班吗？”
江浅换鞋的动作一停，低着头又继而抬起，隔着几层镂空架子，她对上纪祈川的目光。
男人坐在餐桌木椅，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随即，顺势把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拽下来。
江浅单手扶着柜子，声音平静应了句：“请假提前回来了。”
纪祈川合上电脑，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挺有兴致开口：“不要全勤奖了？”
当事人没作声，换好鞋，走到客厅。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纪祈川身上，一步步走向他，目光不移。
最后，停在距离纪祈川不远处，江浅站在他对面的椅子旁边。
两个人长长久久沉默过后，纪祈川往后面一靠，挑眉启唇：“怎么？”
室内，水晶灯光明亮，高旋在两人之间，把整个空间照亮。
江浅把包搁到桌上，静静出声：“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几秒后，纪祈川反问：“你指什么？”
四目相对，江浅双唇紧闭。
他根本就是不想说。
“你不说的话，那就我说，”江浅沉沉呼出口气，轻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伸手，她摸到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你想要这个，没错吧。”
从锁骨解到胸口，江浅的指尖停顿。
暖热的肌肤一点点被自然风吹冷，慢慢渗透到整个身体。
手指触碰到白皙的肌肤，慢慢滑落，领口敞着，轮廓隐隐约约浮现。
纪祈川就坐在原位，双手抱臂，语气平缓：“怎么不继续了？”
“你喝酒了？”
江浅抬起的手僵住，她犹豫的动作让纪祈川得到了问题答案。
而后，男人起身，慢慢往她这边靠近。
离得越近，酒精气味就越浓郁。
纪祈川来到她眼前，慢吞吞弯腰，呼吸在两个人之间萦绕。
“我不睡醉鬼。”
江浅眼神澄澈，下意识反驳，“我很清醒。”
她确实没喝多。
眼神交汇，江浅感受到他抬起手，在自己腰间划过后，落在自己胸前的扣子上。
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触碰到她的肌肤。
江浅以为纪祈川要脱自己的衣服。
而下一秒，纪祈川帮她系上颗扣子，他神色冷静，继而道：“那也不。”
“江浅，你喝酒壮胆呢？”
当事人摇头，看着纪祈川把自己的扣子一颗颗又叩好。
江浅的眼眸低敛下，看着自己穿戴整齐的衣服，继而开口：“你之前不是说，想睡我？”
“那你现在想了？”
江浅当初，是拒绝了。
这个问题的结果不是取决于纪祈川的想或者不想，而是江浅始终都没有松口。
这次，当事人还是没正面回答，只说了句：“我刚才脱了。”
纪祈川笑笑，也没急，“那就还是不想。”
“江浅，你其实是故意的吧，不喝酒也能咬咬牙脱得掉，但就是想让我清楚，你挺不情不愿，”纪祈川的话停了两秒，又重新接上，“但我似乎没做什么能让你这样的事。”
纪祈川猜对了。
她确实没心甘情愿，但就纪祈川今晚发的消息，让江浅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她赌纪祈川是个有原则的人，也利用了他所谓的对自己那点兴趣，试探底线。
或许对于纪祈川，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但现如今，他就这么轻飘飘拒绝了。
一直以来，江浅以为纪祈川的目的无非也就这点事。
可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走了……
临了，她仰起头，望向纪祈川，认认真真地反问，“真的没有？”
纪祈川语气坚定，“真的。”
“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第58章 告别“祝你前程似锦”
夜里，江浅失眠了。
从她和江家有赌约后，江浅掰着手指数日子，每天晚上很难睡得太安稳。
但在夜场工作实在太耗费精力，她是累倒的。
现如今，江浅形容不出自己是种什么心情？
坐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她把包里的文件袋再次打开。
其实最一开始，江浅以为，纪祈川这样的人除了对自己有点男女之间不能言说的兴趣外，也只想看看渺小成她这样的人，能挣扎出怎么样一番天地。
她一直把这归类为有钱人的恶趣味。
几秒后，她把那张机票拿在手里，仰头，对着窗外稀薄的月光，定在这一行行印刷字体上。
从纽约到京城，长达十多个小时。
她从前觉得这距离很远。
江浅缓缓放下手臂，继而，拿起手机。
从通讯录中，她找到江少珩的名字。
机票被垫在手机后方，思索几秒，她敲着手机屏幕。
【江浅】：小叔，明天我们谈谈。
她要走，总得通知一下江少珩。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在江浅准备放下手机的瞬间，来电显示映入眼帘。
她微微蹙眉，看到熟悉的名字后，继而接听。
通话那边，有一阵嘈杂的交谈声，几秒后，才渐渐恢复安静。
江少珩似乎是出来接的电话。
“不用等明天，就在电话里说吧，”江少珩清清嗓，语调平缓，继而又补了句：“明天我得飞一趟海城，不在这边。”
“小叔，我要走了。”
那边，传来长长久久的沉默。
再出声时，男
人声线里没有太多惊讶，只抛来简单两个字，“恭喜。”
江浅很明确地开口道：“我记得咱们的约定，如果两年之后，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不需要你派人来，我自己会回去，到时候接受江家的安排。”
说到这，江少珩才稍微有些诧异。
顿了几秒，他顺着江浅的话继续道：“说实话，是纪祈川把你送出去，你也完全可以……”
“不了。”
这之后，她大概就不借这东风了。
江浅一直是个很有底线的人，哪怕为了更好的生活做过太多不得已的事，可抓住机会，她都不想折腰。
江少珩没多劝，欣然接受，“行，反正这个消息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江家，都是好的。”
江浅去联姻，才是他最初的安排。
纪祈川非要给她一个机会，江家也不可能为了个江浅，去得罪这少爷。
原本，江少珩想卖纪祈川一个面子，毕竟就连老爷子都开口了，江浅联姻的事，可以暂时搁置。
可既然她想守这个不平等条约，江少珩也不是慈善家。
临了，他稍停顿了一下，忽然轻叹了口气，笑道：“江浅，但我还是祝你，前程似锦。”
……
翌日十点钟，江浅洗漱完下楼。
她刚刚跟艳姐说了辞职的事，距离她和酒吧签的合同还有一个月才能到期，现在突然提出离职，算是违约。
然而，艳姐却没提违约金的事，只说店里还有些她的个人物品，让江浅有时间去一趟。
【江浅】：那我今天下午过去吧。
【艳姐】：行，到时候直接来休息找我。
收了手机，江浅迈下最后一层台阶。
一抬眸，她看见楼下的男人，纪祈川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双腿交叠，闻声抬眸。
纪祈川把手里的文件顺势一丢，搁在自己眼前的茶几上，扬眉道：“醒了。”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对她，以及昨晚的事，都冷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浅有时候怀疑，到底是不是纪祈川在后面操纵一切。
他甚至没有问江浅，昨到底为什么会喝酒。
而后，她收回目光，“嗯。”
拖着步子，江浅往厨房走，正准备在料理台倒温水，摇了摇水壶，发现是空的。
继而，耳边响起纪祈川的声音，“倒好了，在这边桌上。”
江浅顺着他的话往茶几边看，玻璃杯上挂着水珠，热气晕开。
她默不作声走过去，弯腰端杯。
江浅握着水杯，挑起个话题，“今天你没有工作安排？”
“没。”
闻声，她点点头，随后喝了口水，“我下午得出门。”
“我知道，”纪祈川背倚在沙发上，平静出声，“你不是要上班吗？”
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那件事。
江浅避开他的目光，几秒后，缓缓启唇，“嗯，你今晚还在这边？”
“在。”
纪祈川说，他明天会走。
室内，充溢着莫名沉寂的氛围。
江浅缓缓放下杯子，张张嘴，陈述道：“我明天也走。”
“上班，我知道。”
说这话时，江浅的目光落在纪祈川身上，久久没移开。
他们的话，就到这。
江浅没吃午饭，在软件上叫了个车，直接去了Seekrail。
有些奇怪，明明她和纪祈川之间没什么，但就是没张口说道别的话。
好像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大概接近下午两点钟，江浅到达工作了近半年的地方。
甩上车门，江浅抬头，扫了眼没在营业时间的Seekrail。
街道上，车水马龙，匆匆在她身后经过。
江浅双手拎着包，放在腿前，沉沉呼出口气后，她先往旁边的银行ATM机方向走。
这条商业街道，一应俱全。
江浅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取钱，以往工资打到卡里，江浅只会一笔一笔存上。
输入密码，江浅看着卡里的余额，陷入沉思。
最终，她提了两万块，看着红色钞票唰唰吐出，其中一半装好，另外一半塞进兜里。
从银行出来，几分钟后，江浅从Seekrail正门进入工作区。
室内，黑漆漆一片。
吧台和舞池没灯光，地上堆着错综复杂的电线。
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曾经无数次站在台上，顶着浓烈睡意，拨动打碟台上的按钮。
江浅多看了几眼。
最后，缓缓收回视线，想着这时间，估计只有艳姐一个人在楼上，员工得再过几小时才能过来。
自己辞职的事，江浅也同时告诉了赵一扬，他挺震惊，刚刚问她是不是今晚就不演了。
【江浅】：嗯，还有别的事。
【赵一扬】：你是找到下家了，还是单纯不想干了？
【江浅】：都不是。
和赵一扬没聊太久，她只说自己得去外面继续读书，总不能留着国内工作。
现下。江浅直接扶着把手上二楼，经过卡座区，站在休息室门口。
眼前，门虚掩着，漏出条缝隙，偏头，她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随后，江浅抬手，叩门声应接响起。
在她放下胳膊的下一秒，屋内，艳姐的声音传入耳中。
“请进。”
门一开一合，江浅走进来。
屋内，茶香四溢。
白日，休息室的阳光充裕，烘托整个屋内热烘烘的。
艳姐像是已经在等她了，招招手示意道：“过来坐吧。”
“我泡了点红茶，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我这也没什么好茶，都是别人随便送的，不值什么钱，肯定不如纪少爷的。”
落座，江浅看着茶杯里的热气，垂下眼帘。
她其实，没喝过纪祈川的茶。
算起来。她们俩之间的相处时间少之又少。
“姐，我和纪祈川……”
解释的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其实说这些都是多余的，毕竟她马上要离开了，和纪祈川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
总不会有人能记得纪祈川身边，曾经有过江浅这么一个没什么身份的人。
暗自觉得算了，也没必要去多说。
江浅的唇缓缓合上。
继而，江浅想到来这的目的，紧接着换了个话题，又开了口：“姐，我知道这样不符合规定，违约金我付。”
说着，江浅把装在兜里的一万块钱掏出来，摆在茶几上。
她看看钱，继而目光落在艳姐身上，示意她收下。
“不用不用，”闻言，艳姐连忙摆手，“你虽然是临时走的，但正巧萧辞调回来常驻，其实不影响酒吧正常运营，再说了，要是收了你的钱，纪家那少爷还不得把我店掀了。”
纪祈川曾经派助理来过，把江浅的每笔全勤奖都算得清清楚楚，要是知道她擅自拿了江浅一个月工资，估计明天Seekrail得关门大吉。
闻声，江浅沉默几秒。
“艳姐，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这人性子倔，大概也给了添了些麻烦，不管怎么样，当初是Seekrail愿意给我一个工作机会。”
江浅刚来夜场那会，连混音台都不会用。
很多酒吧的招聘信息上写得很清楚，是不要零基础的员工。
江浅的选择不多，Seekrail是她第一家面试的酒吧。
艳姐是真爱钱，但这一年，江浅也清楚，自己这位老板有包容过她。
艳姐端起茶杯，喝了口后继而问：“我听说，你是要出去读书？”
听什么人说的，不言而喻。
江浅也没瞒着，“嗯，早该出去的。”
艳姐并没太惊讶，而是忽地笑了一下，“其实，刚开始我真以为你是颗摇钱树，想着劝劝你总能和大部分人一样，毕竟你那么喜欢钱，以为不出半个月，你就会主动去融入夜场的大环境。”
看到别人卖一晚酒，收入是自己半个月工资，她应该心动的。
但江浅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艳姐耸耸肩，也说不清是从那一刻意识到的，“后来，我就知道你迟早要走。”
江浅太能守得住所谓的原则。
艳姐：“出去看看也好，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京城，也随时欢迎你来Seekrail喝一杯。”
“一定。”
第59章 别离“纪祈川，我不回来了”
当天夜里，纪祈川似乎有个视频会。
江浅回别墅时，他在一楼书房，桌上摊开两份文件，正低着头。
身穿家居服，纪祈
川气定神闲，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
她抬手，把掌心的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视线重叠之际，纪祈川的目光淡淡，随即收回。
耳边，流利的英文响起，纪祈川默不作声带上了蓝牙耳机，继续这场会议。
什么都没说。
他们之前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这一夜，格外平静。
第二日清晨，她起了个早。
纪祈川说走，还真的走了，下楼时，桌上留了份早饭。
一盘饺子，虾仁馅的。
江浅吃进嘴里，已经有些凉了。
她在想之前纪祈宁采购的时候没仔细看，居然还有速冻饺子。
半小时后，江浅收到纪祈宁的消息，后者问她需不需要送机服务。
大小姐很积极，说想再送她最后一程。
江浅原本想拒绝，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又答应了。
【江浅】：好。
她的东西很少，当初搬到这边，陈助理帮她退了出租房，眼下，除了小提琴，就是行李箱。
【纪祈宁】：对了，你没跟我哥说吗？
知道她在明知故问。
这就是没办法解开的圆环，大家心知肚明，可谁都没开口。
顿了几秒，她在屏幕上敲字。
【江浅】：没有。
【纪祈宁】：就不打算说了？
【江浅】：嗯。
她把纪祈川之前送的项链留下了，小提琴她带走了。
乐器这东西，用久了才顺手，不能随随便便换，时隔一年，江浅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感。
幸好二手的不值钱。
她昨天取出的一万块，就是为了买这把琴。
只能麻烦纪祈宁转交，想着应该也够了。
这笔钱，买新的也是够。
纪祈宁在中午到达别墅区，窗外，响起阵车喇叭声。
她这车被改过，还挺别致。
江浅的行李箱放在身侧，转身，目光再次环顾四周。
心跳猛然加速，江浅缓缓闭了下眼睛，最后，利落转身。
纪祈宁的跑车停在别墅前的花坛边，驾驶位车窗降下来，大小姐的手臂搭在车窗上，探出脑袋：“也是巧了，这几天我哥让我开车上学了。”
“行李箱就放在后备箱吧，里面没什么东西。”
纪祈宁这个两座跑车很拉风，开出去就是道**，江浅存好行李箱后，拎着包和小提琴坐到她旁边。
趁着纪祈宁开篷的功夫，江浅把钱放在她腿上。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纪祈宁盯着被折的四四方方的牛皮纸袋，有些疑惑开口：“这是什么？”
江浅很明白告诉她：“钱，买这把琴的钱。”
纪祈宁的目光这才停在琴盒上，顿了一下，才开口问：“这是我哥送你的？”
目测，这摞钱也就万数块。
大小姐不信会这么便宜。
但纪祈宁对这方面不了解，听见江浅“嗯”了一声后，她没多说什么，把钱收了。
半晌，又觉得不对，重新开口：“既然是送你的，这钱他也不会要，江浅姐，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就说是我给的。”
纪祈宁很清楚，“他不在意这些钱的。”
她哥想要的，其实没有得到。
两人一路沉默。
最后，快到京城国际机场，纪祈宁才笑着开口：“读两年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江浅没应这个话题。
她看着窗外，视线模糊。
京城这座城市，繁华奢靡，高楼迭起。
很多人想留下，每天来来往往，有人来，就有人离开。
江浅有太多回忆属于这里。
一时间，不容易割舍。
半晌，江浅忽然开口，嗓音淡淡，“祈宁，有些事，如果你想争取，那就尽量争取吧。”
“我一直认为人生就得是自由的，所以这些年就没妥协过，想着自己总得出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纪祈宁就懂了。
江浅是留不住的，谁也不行。
闻言，当事人轻呼出口气，“我知道。”
“你也是，一路平安。”
说这话时，纪祈宁刚好拉下手刹，车只能开到这。
距离剩下的一段路，得江浅自己走。
京城的夏天，闷得让人烦。
黏腻的风吹着每一寸皮肤，迎面而来，是连环迭起的热浪。
从下车地方到机场大厅，至少需要一刻钟。
江浅拖着行李箱，把琴背在肩上。
很重，却又难得轻松。
阳光刺眼，江浅低头，一味往前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声音，“江浅小姐。”
她脚步没停，以为是幻听。还是一直往前走。
而后，又是一声，“江浅小姐！”
这次，她缓缓回眸。
眼前，陈助理几步跑过来，江浅微怔，目光掠过他的肩膀，透过阳光，瞥到了很远的地方。
空空荡荡。
陈助理显然是有准备，从随行的公文包里掏，低头说道：“您有东西落了没拿。”
江浅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记得走之前，在房间看了很多遍，确认没有自己的东西了。
随即，陈助理递过来一张银行卡，“给。”
这张卡，江浅看着很眼熟。
在Seekrail和纪祈川谈条件那晚，他用的就是这张卡。
江浅定定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没接过来。
她只说了一句：“这个就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陈助理没松口，像是铁了心要给她，“江浅小姐，我也是按照吩咐办事，您也别为难我。”
“少爷说，这是您应得的。”
江浅想了几秒，最后，渐渐抬起手，把卡攥到掌心。
他没来。
江浅没抬头，一张卡被她捂热，“陈助理，麻烦你转告纪祈川。”
嗓音混沌，她的话和暖风格格不入。
江浅很认真。
“就说，我不会再回来了。”
……
半月后，纽约一家咖啡馆。
街边，随处可见的欧式风格建筑，这家店开在商业街旁边。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江浅暂时找了个兼职，薪资很可观。
有早晚两班，她和另一个中国留学生交替着。
今天，轮到她上早班，中午才能休息。
外国人比较讲究，一杯咖啡得磨很久，江浅的英文水平并不高，只能勉强应付日常交流。
偶尔，还得请教店长帮忙。
这家咖啡店的店长是个纯正美国人，三十多岁未婚，热情开朗，了解过江浅的情况后，直接把她留在了店里。
平时还会跟她请教中文。
今天，店长还没来，她已经穿好了围裙准备迎接客人。
咖啡机上还烘着豆子，江浅双手支撑着桌沿，静静出神。
来这边后，她好像抛开了京城的一切。
只是经常会给家里父母通电话，让他们放心。
说来也奇怪，除了刚到那几日，之后，就连江少珩都没打扰她。
有那么一瞬间，江浅好像真的拥有了自由。
上午七点钟，第一批客人来店里点美式咖啡，约摸是写字楼的上班族，穿戴很正式。
做好咖啡后，碰巧店长也来了，用流利的口语跟她说早上好。
江浅笑笑，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店长点点头。
后面，紧接着又来了两波客人。
这个工作比在酒吧里要轻松得多，国外时薪高，江浅每个月的收入甚至比那会还高几千块。
但开销也大。
几杯咖啡卖出去，很快就到了中午。
提前五分钟，接班的女生就走进店内，笑嘻嘻朝她打招呼：“吃饭了吗？”
女孩叫方瑶，海城人，家里是做生意的，砸钱送出来留学。
后来听她说是父母生意失败了，她总得争点气，出来打工像把书读完。
随即，江浅对好账，摇摇头。
在异国他乡，能接触到中文都是种奢侈。
这是江浅每天唯一能说中文的时刻，她往那姑娘的方向瞥了眼，继而道：“一会去超市看一眼，买点食材回去做。”
“还是住在那户人家里？”
她来这边找
了寄宿家庭，但男主人是个酒鬼，经常挺晚回家，江浅深夜想看点乐理知识，吵架声比知识进入脑内的速度更快。
但总归是没花钱，她没什么可挑的，而且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不错，孩子也很可爱。
江浅还教孩子拉过小提琴，相处下来，也算融洽。
而后，江浅点点头，“反正也快开学了，到时候会分宿舍，我外忍忍。”
方瑶：“也是，那你快回去吧，忙了一上午，也该饿了。”
江浅笑笑，扬扬手里的钱，“我对完这些现金，不急。”
方瑶系好围裙，踮脚往她手里瞧了眼，随后开口：“又这么多现金，还是国内方便，支付宝微信都通用。”
纽约这边也可以网上购物，但他们这个区域，还真没有线上支付的功能。
不刷卡就得收现金。
几分钟后，江浅对好现金账单，把围裙一摘，整理好头发后，打算拎着包去超市。
还没推开门，身后，方瑶突然叫住她，“哎对，忘记跟你说了，外面下雨了。”
江浅抬眸，望着艳阳高照的室外。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疑惑，方瑶又补了句：“太阳雨。”
“不过不算大。”
“那就好，”江浅没等身后人再开口，直接推开门，“我跑两步就行了。”
超市距离咖啡厅很近，她用包挡着头发，在雨中跑起来。
身旁，无数人接踵而来。
这条街也算是附近的商业区，不少人经过。
江浅的衣服被雨水打湿，慢慢浸透到里面。
三分钟后，她在超市门口甩着身上的水珠，整理长发。
拍着包上的雨水，江浅无意间抬眸，近处，一辆黑色豪车低调驶过。
她无意中，多看了几眼。
恍惚中，最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第60章 蜕变“你要回国？”
两年后，荷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
巍峨的宫殿，内设金色大礼堂，几分钟前，这边刚结束了场小提琴独奏会。
场内外，来来往往的听众。
安静氛围忽然转变成喧嚣声，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听着像打架。
后台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江浅的手扣在水龙头上，脸上湿漉漉一片。
她的双手还在发抖。
长时间演出，江浅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抬眸，镜子中，她的眼底有些红血丝。
为了这场演奏会，江浅加练了挺久，前些天熬夜改了几处地方。
洗手间外走廊，空荡环境中，脚步声渐渐靠近，随即，传来女人蹩脚的中文，“江浅，该上车了。”
“知道了。”
单手撑着洗漱台，江浅缓缓直起腰，偏头，就看见自己的经纪人Sini靠在卫生间门框边，歪头看她。
Sini是个中俄混血，只在中国住过几年，只会些简单中文，但并不妨碍日常交流。
一年前，两个人正式搭档，Sini算是比较专业的经纪人，在带江浅之前，她是一位钢琴家的助理。
后来人家退居幕后，不需要助理的位置，Sini才被分到了江浅身边。
就这一年相处下来，两个人也算是默契。
看着江浅的脸色并不好，Sini询问了句：“你的手还好吧？”
江浅最后洗了一遍，甩掉水珠，点点头，“还成，之后休息两天就好了。”
“走吧。”
长时间高强度练习，江浅的手多多少少有些毛病，在每次演奏会之后，都会疼痛一阵。
她会简单做点疗养和按摩，偶尔演奏会紧凑的时候，她也会直接去医院，效果立竿见影。
Sini跟在后面，两个人往音乐厅外面走，这时间，会场内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剩工作人员在收拾残局，整个厅的灯一关，氛围感消散。
在门口，随即，Sini递给她墨镜和口罩，嘱咐道：“你的粉丝还是挺多，把这戴上，走后面吧。”
接过经纪人手里的东西，江浅默不作声照做。
算起来，江浅不能算是明星，但这些年呼声太高。
音乐圈也有追星那架势。
一年前，江浅跟着学校小型音乐团去各地演出，因为特殊契机，加上她这张冷艳的脸蛋，迅速走红。
在校期间，她办过个人音乐会，拍了大牌杂志，在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
现如今，被邀请到阿姆斯特丹音乐厅进行演奏。
这两年，江浅在国外也算混得风声水起，久而久之，也攒了不少粉丝，有喜欢她这张脸的，还有些是真的欣赏她的音乐造诣。
从后台到停车区，她一直低着头。
几分钟后，直到顺利上了车，江浅把口罩摘下来，呼吸瞬间通畅。
而后，路过粉丝，她往车窗外看了眼，随即问Sini，“我手机呢？”
“在我这呢，”Sini在兜里掏了掏，一秒后，递给江浅，“刚才你演出，我顺便帮你拿着，好像有消息，你看一眼。”
江浅“嗯”了声，随后解锁屏幕，微信上，江少珩的名字被顶到最上方。
【江少珩】：听说，你要回国了？
看到这条消息，江浅微微一蹙眉，敲击屏幕回他。
【江浅】：你听谁说的？
那边人的回复也挺快。
【江少珩】：新闻上说的，天才音乐家江浅不日将回国。
【江少珩】：可以啊，现在我看你的消息，都得通过这种途径了。
江浅忽略他的冷嘲热讽。
这两年，他们俩的交流其实也不多，江少珩只偶尔会来关注她的近况，大多时候，也聊不上几句。
【江浅】：你有事吗？
【江浅】：只是碰巧有个演奏会在国内。
【江少珩】：怎么，以前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现在决定不了自己的行程？
那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江少珩这些年还学会了阴阳怪气？
【江浅】：有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江少珩】：就没有别的想法？
【江浅】：你很无聊？
【江浅】：是赚不到钱了？还是江家要垮了？
一个京圈大少爷，来她眼前讨论八卦。
【江少珩】：你现在是真有底气了。
先前，江浅对他总是有些敬畏和思量的。
看了眼这条消息，江浅不动声色，回了条要睡觉，随即把手机锁屏。
而后，她靠在车椅后排的位置上，缓缓仰头闭上眼睛。
想着江少珩的话，她没睁开双眼，只开口问了句：“下一场，就在京城了？”
Sini应声，“嗯，本来还有个杂志封面要拍，但品牌那边的你的专用摄影师临时有事，说是等你演出回来再拍也不迟。”
江浅又问；“我要在京城待多久？”
Sini以为她是不想回国，忙解释：“一个周左右，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而且你也不能总局限国外，咱们得纵……纵向发展，国内现在音乐会办得也不错。”
旁边，江浅默默给她纠正：“那叫综合发展。”
“我中文差，总之，你懂我意思就行。”Sini摆摆手，不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我的意思就是国内现在也不错，而且你也是京城人，应该也有亲戚在那边。”
听到这，江浅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淡淡的，“没有，而且我爸妈早都定居纽约了。”
江浅也是不久前才把人接过来的，她在纽约有套别墅，挺适合养老。
Sini：“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但这是订好的行程，总不可能推了。”
江浅在旁边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眼，最后开口反问：“什么时候说我不去了？”
……
车把他们带回酒店。
靠着江边这家装潢更偏小镇民宿风，江浅住在二楼靠窗，每天一睁眼，入眼就是一望无垠。
她下车时，顺便拎上自己的琴。
Sini啧啧感叹：“看出来了，确实是你的宝贝琴，这上场下场都亲自拎？”
手都抖成这样了。
“要不是知道你是江家人，我都以为你手里的是假货，这可是一千万美元。”
闻言，江浅脚步一顿，低眉，她目光中是这把小提琴，恍惚中，收紧手上力道。
在她去纽约的第二个月，上演奏课时，有人认出来，这是有场拍卖会的藏品。
江浅当时还觉得是自己英文不熟练，听错了。
后来，这把琴变成了一块敲门砖。
她是有能力，但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拿到留学申请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
大家都有天赋。
但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拿一千万美元去买琴。
后来，她小有名气，江家急需打开国外市场，老爷子直接承认了她的身份，那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受了优待。
大概以为她从小养尊处优，是被江家特意送出来的。
江浅没解释过，他们之间相互利用，在纽约读书这些年，她也没少借江家的名号。
神色恢复如常，江浅不语，直接拎着琴上楼。
她忽然想到自己给纪祈川留的那一万块钱，也不知道纪祈宁有没有转交。
当初，她是真的不清楚市价。
拎着琴盒回屋，江浅把它放在桌上，慢吞吞打开。
定睛，她缓慢坐到床边。
双手撑着床沿，江浅对着这把用了两年的小提琴，低下头。
琴弦换过无数次。
忽地，门外响起Sini的声音，她先敲了敲门。
收回目光，江浅倾身，对门喊了声：“请进。”
Sini进来时端了个餐盘，直接给她搁在套房外面的餐桌上，“给你送点吃的，刚才台上一站就是三个小时，估计也饿了吧。”
“谢谢。”
Sini没着急走，挑挑眉看过来，“还欣赏你那琴呢？”
江浅起身，避开她的目光，往餐桌那边走，顺便开口：“没，在想去京城前，要不要先换一批弦。”
Sini的目光跟着她的身体动，“可以啊，还是找人上门换？”
“嗯。”
江浅拉开椅子，在Sini端来的餐盘前坐下来，默不作声握着刀叉，去戳几片面包。
两年了，她还是吃不惯国外的食物。
菜叶子和干面包，总觉得不像能填饱肚子的。
Sini心里盘算着价格，认可道：“也是，你这琴要是被调包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还是多花钱找人上门换吧。”
说罢，她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对了，说到去京城，你得提前准备啊，咱们后天就走，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联系好了司机，航班我也订好了。”
说这话时，Sini还捧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吃饭人的反应。
江浅在沙拉盘子里戳了戳，百无聊赖，“你安排吧。”
这些年，一直都是Sini在全权负责这些事。
很多音乐家的脾气古怪，各个方面都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但江浅对很多事的包容度强，Sini的工作也好做。
算是比较好伺候的音乐家。
Sini在手机上找着工作日程，托着下巴，一阵沉思过后，她开口：“其余的都好说，我就是不知道，你回京城还要住酒店吗？”
“不然呢？”
“你不回江家住？”Sini纳闷，心想京城江家的别墅肯定比酒店舒服，“你来纽约之前，住哪啊？”
这个问题，在毫无征兆下抛出来，江浅叉子上的生菜叶子掉了。
江浅久久没开口。
Sini有点摸不着头脑，眨眨眼，半晌后反问了句：“怎么了？”
而后，眼前人把叉子一放，往椅子上面一靠，在话音落下后，停顿了几秒，“先别订我的房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