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欧式风格高级会所一楼。
大理石砖面被擦得反光，中央休息区摆了架三角钢琴，正对门外的喷泉。
这边还是青天白日。
纪祈川在门口点了根烟，低头，单手拢住火光。
电话那边，江浅的同事喊她去化妆间。
混杂在微弱的电流音中，另一端，江浅淡淡出声：“我先去工作了。”
纪祈川把点燃的烟捏在手里，吐出的烟圈混在凉风中，他清清嗓开口：“等等。”
“还有事？”
纪祈川嗓音清沉，冷而清晰，“陪我抽完这根烟吧。”
两边，白噪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离开这么多天，是有点想她了。
半分钟后，纪祈川手中只剩最后一口，火光顶到滤嘴边缘，最后被他捻灭。
电话没挂。
纪祈川笑意在眼底漫开，语速悠悠喊她名字：“江浅。”
“去忙吧，工作结束给陈助理打电话，让他去接你。”
最后，他在嘟嘟的忙音前，听到江浅“嗯”了声。
十分钟后，他折回席间，恢复以往冷清的神色。
推开门，坐在他身侧的江少珩正喝着酒，对面是两个德国男人，旁边坐了翻译。
纪祈川礼貌点头，解开颗西装扣子，坐回原处，“久等了。”
江少珩歪头，侧目打量他，“一根烟抽这么久？”
纪祈川面不改色，翻着桌上的德文合同，“嗯，找了人陪着。”
旁边人直接就猜中了，“江浅啊？”
纪祈川转了两圈钢笔，停住时，纸上落下个墨点，他偏头反问，“不然呢？”
闻声，江少珩啧了两下。
下一秒，纪祈川抬头，眼神示意旁边的翻译人员，“咱们继续。”
这次谈的是金融投资方面的合作，法兰克福这边的资源多，但盘子太大，他得跟江少珩一起吃下来。
毕竟，他们两家的关系并不一般。
原想着算上楚聿白，但这老板最近刚投了隔壁海城的水上项目，资金全砸进去了，两边都做的话，费时费力。
再者说，他本来也不是做金融的，商人有顾虑，太正常。
两个人来法兰克福三天了，大概也谈得差不多了，今天上午聊完细节，后续工作就直接用视频会解决 。
飞机票定在今天晚上。
中午十二点钟，德国这边的负责人带着合同协议离开。
江少珩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缓解疲劳，“国外市场难啃，回去压根没这些事。”
在京城，想搭上他们两家的人比比皆是，别说做生意，就是直接送钱，那也大有人在。
纪祈川没作声，单手松松领带。
猛然，江少珩像是想到什么，睁开眼，告诉他，“对了，老爷子特别嘱咐我，说是给纪祈宁挑个礼物带回去，你到时候告诉她一声，别去我家拜年的时候说漏嘴了。”
他们俩还是少见面接触。
至于送礼物这样的行为，也能免则免。
先前没有联姻这事，江少珩和纪祈宁的关系是真不错，他和纪祈川一样，是真把纪祈宁当妹妹了。
那会，遇到合适的随手就买了，不像现在，和完成任务没区别。
纪祈川轻描淡写应了句：“知道了。”
“我下午得出去一趟，证券公司那边，你替我说一声。”
合作达成，怎么都得有个酒局，奈何他们订的晚上起飞，德国公司这边就安排了下午的活动。
也算践行。
江少珩点点头，答应得痛快，“行。”
“不过，你去哪？”
也没听说纪祈川在这边有什么朋友。
话刚说完，就看见纪祈川起身，单手拉开椅子，一阵突兀刺啦声在室内响起。
纪祈川把合同书都留下，经过江少珩身边时，他停住脚步，“去买礼物。”
江少珩以为是刚刚提起来的人，随便一问：“给纪祈宁啊？”
纪祈川单手插兜，没点头，沉思两秒回答：“也可以顺便给她看看。”
……
国内，Seekrail酒吧。
晚十点钟，一楼散台和卡座人满为患。
江浅照旧站在打碟机前，在氛围最热烈那一刻，把鼓点声往上推。
眼前，思思短裙下一双笔直的白腿，旁边不少人在拍照录像。
换了首音乐的空档，思思收到了台下观众的花，很大的一捧粉玫瑰。
转身往混音台方向走，她顺手把花放在了江浅旁边。
眼见，一个营销来台上，问江浅过会下台能不能去喝两杯。
还停在混音台的思思帮她开口，语气里有点不耐烦，“不能不能，你浅姐天天拒绝，听不见啊。”
别说江浅，她都要被问烦了。
营销小哥有点难办，欲言又止，“这次客人有点特殊，之前来咱们酒吧闹过事的，我怕……”
江浅拧着打碟台的按钮，把声音稍稍调低。
借着缭乱的灯光，江浅往那桌瞥了眼。
似乎是有点印象。
前段时间，因为酒单价格问题，在前台闹了场风波。
闻言，思思抬头，想再说两句，“不是你……”
江浅轻咳了声，打断眼前人的话，扬扬下巴示意她：“还没下班呢。”
冷着脸看了两眼跑过来的营销，她恢复笑容转身去台前营业。
低头，江浅若无其事拨着按钮，“你也回去吧。”
营销小哥表情欲哭无泪，还想再争取一下，“浅姐……”
“咱们都是打工的，帮帮忙。”
江浅一偏头，在强烈的DJ舞曲中放大自己的声音，冷静拒绝：“你也知道，都是来赚钱，我也不比你容易，既然知道这桌客人的德行，当初不给他们订桌就是了，可酒是你卖的，提成也是你拿，我知道现在营销这工作也难做，但你反过来为难我干嘛？”
其实，换了别人，可能这忙就帮了，大家都是同事，这点人情世故总归都懂。
江浅也明白，她只是不想。
要是谁的酒都喝一杯，那当初，她直接听艳姐的，去包厢里卖酒，比现在赚的多得多。
就算那桌客人今天把Seekrail屋顶给掀了，怎么也怪不到江浅头上。
最后，江浅只提醒了他一句，“我劝你，现在去找监控室保安比我有用。”
营销见没戏，叹了口气，灰溜溜回去。
江浅和思思这场持续到晚十一点钟，交班的是萧辞。
他在卡座跟女客人喝了点酒，上台时，脸侧已经有点发红了。
思思下台前，好奇看看周围，“辞哥，就你自己啊？”
旁边，江浅把耳麦从脖颈上扯下来，放在打碟机最侧边。
而后，听萧辞淡淡“嗯”了声，“今天就开始除夕特别场了。”
思思会意，点点头。
这是他们每天下午排练的内容，江浅后续没参与，压根不知道艳姐又安排了什么。
等思思拿起衣服，她们一起下台。
“那辞哥，我们先走了。”
萧辞握着手持麦，目光落在楼梯方向，晃眼的灯光胡乱扫过，光影霓虹，瞧不清他到底在看谁。
“回去时候注意安全。”
这一圈碍眼的灯光转过去，萧辞已经去了台中央。
回后台路上，思思纳闷开口：“辞哥是不是受刺激了，他以前这么关心过我吗？”
有点恍惚……
下一秒，思思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近江浅提醒，“哎对，你一会真得小心点，我刚才下来前特意看了眼，找你喝酒的那桌人还没走。”
闻声，江浅没作声，思考两秒，最后掏出手机给陈助理发消息，说她这边结束了。
原本，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虽然没拒绝纪祈川，但主动权毕竟在江浅自己手里。
碰巧，她手上可能有个烂摊子。
电话那边人回复的挺快，说让江浅稍等一会，他到了会给江浅打电话。
【江浅】：不急。
五分钟后，二楼化妆间内，思思已经换完了衣服，背上包出门前问：“还不走啊。”
“等会，”靠在沙发上，江浅转着手机，双腿交叠，“你先回。”
门声在下一秒响起，室内就剩她一个人。
借着化妆镜前昏黄的灯光，江浅低头，百无聊赖点着手机上的视频软件。
大都是些小提琴合奏音乐会，曲目不一样，江浅也是最近接了会所工作才重新拾起这些的。
以前只在酒吧工作，加班排练，回去倒头就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从包里找耳机，江浅翻着收藏夹上次没听完维也纳音乐厅的表演，等陈助理的消息。
大概进行到四分之三收尾的片段，手机屏幕上方，微信消息弹出，还伴随震动声。
【陈助理】：车停在酒吧门口，您可以慢慢来，有位置，不赶时间。
扯掉耳机扔进包里，江浅起身。
在下楼梯时，特意往那边卡座瞥了眼，果不其然，还在。
收回目光，她打算若无其事略过这群人，直接出门。
江浅毕竟不是惹祸精，给自己兜底只是怕万一会发生什么，并不代表她得大张旗鼓去添麻烦。
拎着包，江浅慢吞吞下楼。
经过散台，射灯光扫过，刚巧落在她脸颊，照得她整个人白皙发光。
耳边，人声鼎沸，门口近在眼前。
经过吧台调酒区时，她被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只比她高一点，微胖，身上混着股酒气，摇摇晃晃想靠近。
他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我注意你好久了，赏个脸，去我那桌喝一杯呗。”
抬眸，这张闹事者的脸清晰了几分。
顿了会，江浅忍住想当场赏他脸耳光的冲动，启唇答应：“好啊，可以喝一杯。”
对这种人，根本不能来硬的。
“不过，在这儿喝多没意思，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江浅双手抱臂，眉眼轻挑，故作暗示他，“慢慢喝。”
第42章 访客“你要有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笑得猥琐，想伸手先摸一把，被江浅不动声色躲开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段距离，男人还想靠近。
刚才扑了个空，他也没生气，摇摇晃晃有点站不稳，痛快应了声，“好啊！”
江浅弯唇，冷凉的目光在眼前醉鬼身上打量了圈，头也没回，“那走吧。”
快步走到门口，身后，刺耳的男声一直没断过。
“美女，你等等我啊……”
“别走那么快，哥哥跟不上了，嘿嘿……”
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江浅视线落在熟悉的车牌号上，紧接着，她
不假思索往那边走。
街道车水马龙，喇叭声络绎不绝。
陈助理还是像往常一样，下车打算绕到后排门旁。
然而这次，在他刚关上驾驶室的门后，近处，江浅把包拎在腿前，叫住他，“陈助理。”
他脚步顿住，礼貌微笑，“您说。”
江浅微微歪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后面，“帮我解决一下。”
风吹起江浅的发丝，有些挡住视线，她抬手整理了一下。
陈助理会意，往前走了步，越过江浅的身影，从凌乱的发丝中看见个男人。
瞬间会意，他的目光定格，先告诉江浅，“您先上车。”
当事人点点头，自己拉开门，直接坐进去，和整个街道隔绝。
外面，酒醉的男人看见她这一套动作后傻眼了，径直跑过来，用手推着玻璃。
用着调戏人的语气，继而敲了敲窗，“开门啊，美女，我还没上车呢。”
说罢，他还试图去拉门把手，然而，陈助理先一步锁上了，醉酒的男人徒劳无获。
车内，江浅微微皱眉。
男人的身影挡住整片车窗玻璃，路灯光透不进来，视线黑蒙蒙一片。
眼见，陈助理打了个电话，还没挂断，从Seekrail酒吧的招牌底下，跑出来几个人。
艳姐跟在最后面，挂着笑脸，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窗门紧闭，江浅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想来，是要请他进去坐坐。
眼前，保安三两下把人拖开，男人不怎么老实，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
江浅侧目，定睛几秒，随即，降下三分之一车窗。
清晰的声音直接传来，艳姐给陈助理递了根烟，被拒绝后，忍着尴尬开口；“这都是误会，客人喝多了，意识不大清楚，您让纪老板放心，真没劝江浅喝过酒，我们这可从来不做那些不正经的生意。”
“今天也什么都没发生，您也知道，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好赶客，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先前，她只知道纪祈川帮自己请过假。
原来还打过招呼，怪不得，最近艳姐什么毒鸡汤都给她灌，也不劝她想开点了。
大概以为她是真想开了，找上了纪祈川。
“艳老板，做生意不能赶客，可以不做。”陈助理看似笑容无害，伸手，把还在接通的电话递给她，看着客气从容，“要不，您亲自跟纪老板说？”
车内，江浅的视线落在陈助理手中，久久没移开。
原来是纪祈川的电话。
一边，艳姐惊了，连忙推拒着，嘴里重复，“不用不用。”
陈助理收手，还是没挂，似乎就特地让那边人听着，“今天这事，您要是处理不了，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他就做主了。”
艳姐一听慌了，“我们这是小本生意……”
“您误会了，”陈助理依旧是挂着笑，把问题又往清楚了点，“今晚，这人在您酒吧闹事，东西应该也被砸了不少，差点伤了别的客人，得送警局好好处理。”
“您算算赔偿数？”
在编造的故事里，艳姐被这问题问得一愣，“我这也没有……”
“需要我找人帮您？”
这就懂了。
艳姐吞吞吐吐，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而后，又问了句：“那监控？”
陈助理声音缓缓，继续提醒她，“您店里的监控不是坏了吗？”
话音一落，没等艳姐回神，江浅把车窗全降下来，淡淡叫了声，“陈助理。”
众人纷纷转头看她。
陈助理朝艳姐说了声“稍等”后，靠近车后排，“您说。”
下一秒，江浅把手伸出来，勾勾手指，“我能跟纪祈川聊两句吗？”
“当然。”
手机放在她掌心，江浅看了眼通话时长，已经持续二十多分钟了。
收回手，江浅把听筒贴在自己耳边，轻轻“喂”了声。
忽地，机场的系统音响起，是纯正德文，她听不太懂。
纪祈川是要准备登机了？
从法兰克福到京城，大概要多长时间？
当时，他只说除夕前回来，具体的，江浅也不清楚。
纪祈川的声音挺淡，听不出情绪，“要跟我说点什么？”
江浅视线望向窗外，直接道：“告诉你一声，我没事。”
“我知道。”
她很难让自己吃亏的。
是在跟江家谈判时，都能奋力为自己搏一搏的人，今夜，无非是借他处理碍眼的人。
江浅故意的，他没明说，却也是知道的。
随后，纪祈川又继续开口，嗓音清冽，一字一句都被她听得明明白白，“你要是真有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眼下这情景，他其实也没打算放过人家……
江浅一开始也就是没想算了，不然，她有办法脱身，不可能光明正大走正门。
这多半年，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闹事难缠的客人，江浅都能解决。
只不过，总会咽不下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在电话那边听到多少，江浅得跟他说明白情况，“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证据。”
纪祈川忽地一下笑了，挺轻的一声，语调懒懒重复她的话，“证据？”
“要什么证据？”
江浅面对抛回来的问题，迟钝应声：“就……”
没等她说完，那边，似乎是到了登机时间，纪祈川沉静的音调窸窸窣窣的噪音，像是给她定心，“江浅，在京城，就这么点事，我还是管得了。”
……
到达别墅区，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钟。
车子是直接开到独栋门口的。
从窗外看过去，一盏灯都没看，偌大的空房，黑漆漆的。
拉下手刹，陈助理回头看她，“那您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下午我再过来。”
没着急下车，江浅对上陈助理的目光，直接问：“今天晚上的事……”
陈助理开口：“您放心，我处理就好。”
“那就麻烦了。”
“应该的。”
抬手，江浅摸到车把手，几秒后，甩上门。
车子的尾气消失在眼底，她都没有着急进这栋别墅。
小区内，寂静无声，排排莹莹亮的路灯落下光影。
江浅抬头，第一次仔细看这栋别墅。
把拎在身侧，江浅几步走近园内，呼了口气，从兜里摸出钥匙，直接开了门。
玄关处的声控灯应接亮起，柜子旁边有一次性的拖鞋，还没开封。
江浅弯腰拿了一双。
换好鞋子，她把钥匙随手放到柜子上，抬眸，视线范围内是整个一楼，陈设还和当初她来那次一样，这边应该是有专人打扫，所有东西摆得很整齐，连灰都没落。
江浅把自己甩到沙发上，仰头枕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
从Seekrail的喧嚣环境到现如今的安静氛围，今晚这么一折腾，江浅头有些疼。
偏偏，手机还在桌上没完没了的震动。
起先，江浅没理。
隔了几分钟，又开始震，她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还是拖着有些沉的身体起来，抓过手机。
本以为，会是纪祈川问她到没到，然而，艳姐的聊天框被顶到最上面。
估计为着今晚的事。
看样子，陈助理今晚那句“不赶客的生意可以不做”，是真吓住她了。
【艳姐】：睡了没？
【艳姐】：想问你点事，没睡的话，给姐个回复。
任何一个打工人，在无论哪种情况下，都不想收到老板的消息。
更何况，还是休息时间。
过了几分钟，江浅才回复，言简意赅丢过去几个字。
【江浅】：姐，你问吧。
【艳姐】：还是今晚的事，我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睡不着，你说我这就是小买
卖，养家糊口的，怎么就碰到这种事，我就是想多赚点钱，真没想到这客人就追出去了。
【艳姐】：姐平时对你也算不错吧，虽然是经常劝你看开点，别老是一根筋，但总没真逼你。
江浅挺想跟她说，要是真用逼，她今天也得去一趟公安局。
那是违法的。
【江浅】：今晚的事，和店里没关系。
【艳姐】：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你也受委屈了，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工资我照常发。
用一天工资换纪少爷的人情，这买卖别提多划算。
【江浅】：那就谢谢姐了。
打发完自己老板，江浅清醒了几分，起身，她打算先去二楼转一圈。
江浅也没问纪祈川，自己应该睡哪个房间，现下，他应该在飞机上。
正想着，她走到二楼。
声控灯亮起，走廊又长又宽，门对面的墙上都挂了油画。
金色的雕花壁纸，一直蔓延到尽头，整个设计很显贵气。
江浅推开几扇门，每一间都没锁。
她有点分不清哪间是主卧，因为空间都挺宽敞，最后，只认得出书房。
四面全是落地书架，得踩着梯子才能够得到最上面的书。
书房里面有个小阁间，放了张稍宽的单人床，比她出租屋那张床倒是大。
思来想去，她打算就睡在书房，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
从二楼往底下走，江浅打算先去洗漱。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还挺严重的。
临时起意来的，自己似乎，没有睡衣。
第43章 过渡“你是不是喜欢江浅？”……
翌日中午，江浅是被楼下门铃声吵醒的。
翻个身，外面的人似乎又按了一次。
紧闭双眼，江浅微微蹙眉，最后直接掀开被子，单手撑起沉重的身体。
抬起眼皮看见周围陈设的那一秒，她才又意识到，自己在纪祈川这边。
外套搭在旁边椅子上，昨晚，她洗完澡，还是穿了自己的衣服。
起身，江浅睡眼惺忪，踩着一次性拖鞋下楼。
抓抓自己凌乱的长发，经过客厅落地窗时，江浅看见刚刚才放弃按门铃的人。
是纪祈宁。
她穿了件淡粉色大衣，针织连衣裙配高高丸子头，打扮的像个公主。
收回目光，江浅面色沉静往玄关走，一开门就听见她的声音。
“陈助理，我哥不是没回来吗，度假村别墅这边的门怎么是从里面反锁的，我……”
话没说完，纪祈宁闻声，猛然回头，手机还举在空中，几秒后，对着江浅眨眨眼。
电话那边，陈助理的回复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少爷那栋别墅里有客人。”
江浅神色自若，扬扬下巴示意门外的人，“要进来坐会吗？”
纪祈宁：“……”
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钥匙打不开门，她刚才在外面想了无数种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安全性好的别墅里进贼，或者是她哥换锁，就是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个女人。
还是个看着非常眼熟的女人……
愣了几秒，她迅速挂断电话，脑内宕机，机械性说了声“好”。
几步进屋，她慢吞吞跟在江浅身后，随手关了门。
纪祈宁正在努力回想他们可能遇见的场景，徒劳无功之际，眼前，背对着自己的江浅忽然出声：“元旦时候，江少珩带我去过纪家老宅。”
她忽地就想起来了，记忆回溯，“你是江少珩的侄女？”
那怎么住在她哥这边？
纪祈川把这房卖给江家了？
如果这是江少珩的地方，那要不她还是先走吧……
可听刚才陈助理的意思，她是纪祈川的客人。
“嗯，我是。”江浅点头，不想谈关于江家的话题，而后，边往厨房走边问纪祈宁，“喝水吗？”
她是刚醒，有喝杯热水的习惯。
纪祈宁突然就觉得有点局促，双手拎着包，客气道：“行，麻烦了。”
“先坐吧，得烧一会。”江浅双手撑在桌上，正面对沙发。
纪祈宁偷偷打量了江浅几秒，单手先摸到沙发一角，顺势坐下，侧对着厨房。
两个人之间不熟悉，气氛尴尬。
水壶咕噜噜的冒气声格外突兀，江浅拿了两个玻璃杯，搁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几秒后，她弯腰，把水杯放在纪祈宁眼前，顺势问了句：“你是来找你哥的？”
纪祈宁摇头，指尖碰到杯壁，感受到烫意，又缩回去。
她耸耸肩，往沙发上一靠，也没瞒着江浅，“来躲清静的，不知道你们江家有没有这种情况，过年前后，家里的姑舅喜欢张罗相亲。”
她的情况特殊，直接就催婚，人都选好了。
纪祈宁实在是受不了，纪祈川正巧也不在，想着干脆来躲两天，等除夕那日再回去。
眼见，江浅坐到她对面。
她指尖捏着水杯边沿，缓缓往里面吹凉气，淡淡抛出一句，“我平时也见过。”
江家决定让她联姻后，可不管是不是逢年过节。
“真的假的？”纪祈宁猛的一下清醒了，小声吐槽：“江少珩丧心病狂啊，他自己都不愿意联姻，还给你张罗。”
江浅也没什么好话能评价自己小叔，只附和，“嗯，他确实。”
谈到这，纪祈宁以为她是被江少珩逼来躲清静的。
她这些年从来不主动去了解江家的事，至于江浅和她哥的关系，估计两人也就家宴那匆匆一面。
毕竟，纪祈川怎么可能和江家人扯上关系。
纪祈川又不止这一处房产，一年半载都不一定来这边，把人请过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纪祈宁倒真没多想，考虑了一阵，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就只有这边的钥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将就两天。”
几十平的老房子她都和别人合租过，这么大一栋别墅，就算多个人，平时都不一定能碰得到。
再者说，她也没资格评价这事，本来就是纪家的地方。
江浅哪有资格评价。
她端起杯，慢慢抿了口热水，也没做多余解释，只点头应了句，“我没问题。”
更何况，她没打算再住下去。
得到同意，纪祈宁眉眼弯弯，笑得很灿烂，“那我搬去三楼。”
“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
……
京城首都国际机场，人群络绎不绝。
从宽敞明亮的航站楼出来，抬眼，远处是出口大门。
纪祈川接了通法兰克福那边负责人的电话，从下飞机后一直没挂。
旁边助理拖着行李箱，轮毂在光滑的地面上滚过，声音冗长又规律。
五分钟后，机场大门外，陈助理不动声色把行李往后备箱放，几句话和随行助理做了交接工作。
纪祈川已经上车了。
坐回驾驶位，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己老板，没着急发动车子，静静等纪祈川挂掉这通电话。
和电话那边的德国人客套两句，收了手机的下一秒，纪祈川没抬头，划着屏幕，看在飞机上这期间的消息，直接开口：“有事？”
陈助理道：“祈宁小姐去您那边了。”
闻言，纪祈川掀起眼皮，淡淡反问：“哪边？”
“度假村别墅那边。”陈助理犹豫了一秒，又补充道：“应该是已经和江浅小姐见过了。”
挑挑眉，纪祈川听到重点，“江浅真的去了？”
纪祈川很想知道，她会选择那间房。
“昨天晚上解决完酒吧的事，就直接回去了。”
纪祈川又问：“公安那边怎么说？”
陈助理：“您放心，我昨天打过招呼了，再说这事性质确实恶劣，局里意思是，肯定让纪家满意。”
一般情况，这种事可能都很难立案。
没有充足证据，江浅也并没有收到事实伤害，更何况那男人还喝了酒。
但纪家搅和进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随即，纪祈川点点头，神色不明，“嗯，我知道了。”
“你继续盯着。”
“我明白。”
至于纪祈宁，想想也该知道，她在老宅的日子不自由，现在又是寒假，学校压根回不去，只有度假村那栋别墅的钥匙还在她手里。
要是纪祈川没去法兰克福，还能在老宅帮她敷衍几句。
现如今，是真走投无路了。
想到这，纪祈川指尖停在亮起屏幕上，在通讯录里翻找。
在江浅名字上逗留了几秒，而后，往后划，还是拨了纪祈宁的号码。
那边人似乎正闲着，电话接得挺快。
纪祈宁心情不错，语气轻快，“喂，哥你下飞机啦？”
逃离了催婚，是不一样。
纪祈川视线浅淡，盯着搁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心，指尖慢慢摩挲，应了声：“嗯，刚到机场。”
“听说你去我那边了。”
“啊？”纪祈宁被她哥这么直接一问，还没准备好措辞，只能先承认：“是有这么回事。”
怕她哥直接赶人，纪祈宁把惨话往前面说。
“哥，你救救我吧，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咱们家这些亲戚好歹都是建设过祖国的，再不济也是退休的高级干部，怎么跟别人村口的媒婆一样啊，就爱撮合我结婚，”纪祈宁提到这事就头疼，忽然又想起这次他是和某人一起去的德国，气不打一出来，“江少珩倒是聪明，挑这么个好时候美美隐身了，下次我也这么干……”
纪祈宁这些话，他听过太多遍了，默不作声，他把听筒朝外。
等那边人没了声音，纪祈川原本拿远的手机又凑近，“所以，你就搬去我那边了？”
“对啊。”话都说到这儿了，纪祈宁意识到，她哥应该是怕自己打扰江浅，而后，纪祈宁又保证了一句：“你放心啊，我是经过江浅同意才搬进来的。”
不用想他也知道，江浅怎么可能拒绝。
她是个拎得清的人，估计今晚就得回出租屋。
想了几秒，纪祈川唇角微勾，忽然开口：“纪祈宁，今年我可以考虑不带你去江家拜年。”
纪祈宁听到这消息，一下就激动了，“真的假的！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她听见自己亲哥缓缓开口：“但我有个条件。”
“哦，那你说说看吧。”
纪祈宁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她哥现在作为合格的资本家，真是把利益至上那一套发挥得淋漓尽致。
自己妹妹都得做等价交换。
车内，纪祈川眼底深沉，盘算着出声：“只要你有本事把江浅留下，江家那边我去说。”
“留下？”纪祈宁有点听不懂她哥的意思，进一步问：“留多久？”
“你要是让我把人留一辈子，那我肯定做不到。”
想让她乖乖去江家，可以直说，还这么拐着弯地难为她。
江浅毕竟是个有自己思想的大活人。
纪祈宁要是有这本事，他天天请这大小姐来住。
临了，纪祈川笑了声，慢悠悠提出自己的条件，“不用，就到除夕。”
“我那天，想见到她这个人。”
这句话一出，纪祈宁欲言又止。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推翻了所有纪祈川以前说过的话，明明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压不住这个想法。
纪祈宁找不到别的解释。
半晌，她慢吞吞出声，先叫了纪祈川一声，“哥。”
“你是不是喜欢江浅？”
第44章 留住“我确实喜欢她”
这通电话的两端，悄然掀起阵沉默。
纪祈宁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响起，慢条斯理地承认，“不然呢？”
话音刚落，纪祈宁愣了两秒。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其实，她并不是深思熟虑过问的，最多就是话赶话，挑起句玩笑。
怎么就一语成谶了。
当年，纪祈川毕业回京城，老爷子提前联系了外交部那边，只要他想，那就一句话的事。
外交部那边的负责人还亲自给纪祈川打过电话，说是随时欢迎他过去。
有老爷子的安排，她哥点点头的事，这一辈子也顺风顺水。
但纪祈川拒绝了。
虽说现在来看，纪祈川的选择大概是对的，可当时，他是放弃了一条原本容易太多的路。
纪祈宁隐约记得，那会也是临近除夕，京城下了很大一场雪，老宅的路天天有扫雪队排人来清理。
那年的大雪上了报纸，路况恶劣，几次封山，说是史无前例。
窗外白茫茫一片，纪祈宁在楼上听纪祈川和老爷子吵架，印象里，这是她哥第一次去反抗家里的安排。
最终不欢而散，纪祈川连年夜饭都没回来吃。
下过雪的夜，格外冷。
纪家人一辈子都被安排好了，单就出了纪祈川一个，老爷子施压，他当时压根没生意可做。
也就是那会，纪祈川认识了楚聿白，就偏偏就让他闯出条路来。
纪祈宁一开始就清楚，她哥之所以走了一条和纪家人都不同的路，就是不想受人掣肘。
所以无论怎么，他不应该喜欢江浅。
如果是这样，那先前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不如替自己去联姻。
记忆涌现，纪祈宁再开口，话里带了丝认真，没有以往的笑意，“哥，为什么呢？”
“你明明都已经可以自己做主了，又怎么会选江浅？”
纪祈宁知道，这些年他对江家避之不及，连自己去联姻的事，纪祈川都很少插手。
老爷子是一定得要江家这门亲戚。
她大概没有纪祈川这种魄力，所以沦为家族牺牲品，纪祈宁认了。
可现如今，没人去逼纪祈川。
良久，车内暖风充溢每一个角落。
前排，陈助理没往后看，从这通电话开始后，他只默不作声地调低了车里广播音量。
纪祈川浅浅呼了口气，终于，明明白白道出自己的想法，“祈宁，你得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和江少珩之间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纪祈宁都懂，老爷子看中的也是江少珩这个人。
“而且，不是我选她，是我确实喜欢她，当年，我不是单单因为联姻的事忤逆老爷子，在纪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考虑得很多，联姻大概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我没在感情这事上做过什么选择，是遇见江浅，就喜欢。”
二十多年间，纪祈川本来就没喜欢过什么人。
他也不会未卜先知，能凭空料想到以后。
纪祈川也不是一定要谈恋爱。
当初，他和现如今的江浅一样，只是想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电话那边，纪祈宁又沉默了太久，似乎想起了什么，才又问：“前几天，我听圈里朋友说林与驰家办宴，你带了女朋友去。”
刚听到这事，纪祈宁就当个笑话，没细想，以为她哥是带了哪个女助理出席，正巧被误会了。
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告诉纪祈宁那是江家的姑娘，和林与驰差点订上婚约。
可她还是没信，想着八卦也不用打草稿，张口就能编排，她是最不信纪祈川和江家人能扯上关系的。
现如今，突然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听到这话，纪祈川也明白自己妹妹的意思，并不瞒着，声线平缓，淡淡抛出三个字，“是江浅。”
“她和林与驰……”
没等纪祈宁在那边说完，他嗓音深沉，直接回答了，“在一起过，林与驰确实想娶她。”
纪祈宁全猜到了，“所以，江浅其实就是他那个圈外女朋友？”
毕竟这些年过去，林与驰嚷嚷非要娶的女孩，就前段时间那一个。
看得出来，是真动心了。
而后，纪祈川“嗯”了一声。
“你早就知道？”
纪祈川面色沉静，又“嗯”了一声。
她问不下去了，纪祈宁太知道她哥的手段，从纪祈川对江浅有意思那一刻，林与驰大概就被耍了。
没等到纪祈宁的后文，当事人神色自然，换了一边听电话，随即反问她，“问完了？”
“不想问了，”纪祈宁冷哼了一声，又继续开口：“你是我哥，我大概能猜到你会做到什么程度，不就是留人吗，为了我自己，肯定也得
好好想办法，放心吧。”
纪祈川心情不错，又问：“真行？”
“真的，”纪祈宁已经在心里盘算主意了，向他保证，“我可是你妹。”
“手段也多的是。”
……
下午，江浅补了一觉。
起床时，手机上多出陈助理给她发的消息，说是今天他有别人要接，碰巧纪祈宁这大小姐没什么事，可以送她去Seekrail。
惺忪双眼，江浅边回消息边下楼。
【江浅】：那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好了。
【江浅】：还有，麻烦你跟纪祈川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就不来了。
她没把休息的事告诉陈助理。
她和纪祈宁毕竟不熟，更没道理让大小姐将就她。
这两条消息发出去后，陈助理似乎是忙着，迟迟没回复。
江浅也没打扰那边人工作的意思，按灭手机屏幕放进兜里，打算去一楼公共卫生间洗把脸。
单手扶着楼梯走下来，一抬眸，纪祈宁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像在等她。
四目相对，纪祈宁“蹭”一下起身，手里转着车钥匙，笑容浅浅，“江浅姐，陈助理已经告诉你了吧，他麻烦我送你。”
闻言，江浅停在远处，目光望向她，没出声。
纪祈宁把车钥匙握在手里，解释道，“哦对，我听我哥说你已经到了大学毕业的年纪，比我大，叫你江浅姐可以吧。”
她忽然想到江少珩，觉得这辈分真是乱套了。
顿了几秒，江浅轻叹了口气，点点头，也没深究，“可以。”
“但今天就不用麻烦你了。”
纪祈宁一听就急了，连忙接话，“别啊，度假村这边连车都打不到，去市区那边至少一小时呢。”
“正好，我也想找个酒吧坐坐。”
江浅要是不让她跟着，那纪祈川答应自己的事不就泡汤了。
对纪祈宁了解自己情况这事，江浅并不惊讶。
想了几秒钟，她还是拒绝，没说休息的事，只是点明，“我们店不是很正经。”
江浅也没说错，艳姐是不同意在店里直接做情色交易，但明里暗里告诉他们可以跟客人出去。
距离Seekrail二百米，有家快捷酒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纪祈宁锲而不舍，想着自己大不了一口也不喝，“没关系，我去长长见识。”
她跟定江浅了。
屋内两个人，视线交叠。
江浅也不知道这大小姐什么倔脾气，好话赖话都说了，几秒后，她开口：“好吧，那麻烦了。”
话音刚落，纪祈宁像个得逞的小狐狸，眼睛亮闪闪的，声音分贝放大，“不麻烦。”
半小时后，两人出门，纪祈宁的车停在院内。
算起来，江浅还是第一次坐保时捷跑车上班。
双人座，因着天气凉，纪祈宁没开蓬，伸手调高了暖风温度。
坐在副驾驶位上，江浅又一次看了眼手机消息，还是没有陈助理的回复。
垂眸，思虑几秒，她决定直接去找能拍板的人。
和纪祈川的聊天还停在他问自己来没来别墅这边住。
点开聊天框，江浅删删改改，最后先问了一句。
【江浅】：你回来了？
先前已经在机场了，算算时间，怎么也该到京城了。
几秒后，掌心传来震动，纪祈川的消息映入眼帘。
【纪祈川】：回来了，但老宅这边有点事，过几天我去找你。
她有问这些吗？
【江浅】：不用，我是想说，正好你也回来了，而且你妹妹也在度假村这边，我就不打扰了。
【纪祈川】：好。
出乎意料的，他答应得很痛快。
【江浅】：那钥匙我就给她了。
【纪祈川】：你自己拿着。
【江浅】：你们除夕见不到吗？我是想不用陈助理为了一把钥匙再跑一趟。
这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她可没有留存别人家钥匙的习惯。
都是打工的，为了这点事，来来回回折腾人家一个高薪总助，很不划算。
几秒后，江浅忽然看见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讲话，下一秒，一条两秒的语音发过来。
偏头，她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纪祈宁，最终，还是把音量调小，听筒靠近耳边。
纪祈川的嗓音带了点笑意，混着嘈杂人声和微弱电流音，对比之下，他显得很有耐心。
“着什么急呢，我们还得再见。”
江浅又瞥了眼旁边人，发现纪祈宁压根没注意她。
继而，她还是选择打字。
【江浅】：下次我不一定记得住。
一句话后，纪祈川也重新恢复以往的聊天方式，照旧用文字回复她。
【纪祈川】：那就放你手里。
她要纪祈川家里钥匙干嘛？
【江浅】：我还是给纪祈宁吧。
【纪祈川】：你猜她会不会收？
这人还真是……
【纪祈川】：一把钥匙而已，总归不是你吃亏的事，放谁那里都一样，还是说……
这话说了一半，江浅在亮起的屏幕前盯了几秒钟，消息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纪祈川】：你怕自己会想来找我？
第45章 探究“脱衣舞”
晚六点，纪祈宁的车停在Seekrail酒吧门口。
临近除夕，又是晚高峰，整个商业街停车位紧张。
纪祈宁索性给林与驰打电话，问他之前买的车位在哪。
这少爷还被林家二老关在家里，过年期间得走亲访友，好歹是把银行卡和手机给他了。
江浅坐在副驾驶位，听见那边，林与驰似乎有点无语，“车位都抢？”
纪祈宁理直气壮，边拉手刹边开口，：“什么就抢，你被关疯了啊，说话这么难听，而且你又不用，空着也是浪费。”
纪祈宁往椅背上一靠，跟他掰扯了五分钟。
拿到想要的，挂掉电话后，她还自言自语说了句：“有病，又不是我抢他女朋友。”
话音刚落，她忽地意识到，当事人坐在自己旁边。
纪祈宁尴尬清清嗓，把方向盘打到底，继而想换个话题，“那个……”
江浅神色如常，点点头应了句，“你说得对。”
纪祈宁：“……”
下一秒，车子稳稳停在框白线之内。
江浅先她一步下车，纪祈宁重重呼出口气，几秒后，拉开车门。
商业街灯光混在车水马龙喧嚣中，拉开京城夜生活的序幕。
林与驰的车位离江浅工作的酒吧很近，这少爷有钱，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现下，Seekrail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间。
江浅走在前面，帮身后纪祈宁挡了下门。
后者笑着说了声谢谢。
门一合，江浅脚步停住，站在楼梯口，背靠着扶手，视线落在纪祈宁身上，淡淡启唇，“我演出前还要去后台化妆，没时间过来，待会我让服务员给你找个营销，开二楼看台的卡座，放心，一般人不会上去。”
江浅在Seekrail工作了半年，这间酒吧客人什么德行，她很了解。
得罪了纪家这位大小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用纪祈川出手，估计纪祈宁当场就能把场子掀了。
思来想去，二楼安全性最高。
“没事，我不挑地方的。”说着，纪祈宁仰头，目光暂时从江浅身上离开，继而仔细打量这间小酒吧的陈设。
和市面上的夜店装潢相同，场地面积步伐，舞池和楼下散台几乎挤在一起，每桌间隙不大。
酒吧这地方，距离要是远了，哪来擦枪走火的暧昧。
纪祈宁又不是单纯来玩的，她的目的是盯着
江浅，把人再带回度假村那边的别墅。
如果今天不是纪祈宁执意跟着来，估计下班后，江浅肯定不会主动过去。
正想着，身侧，江浅“嗯”了一声，继而开口：“那我先带你上楼吧。”
纪祈宁收回目光，还没来得及点头，近处，吧台忽然走过来个女人。
艳姐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风衣，虽然上了妆，但难掩憔悴神色。
其实刚刚进门前，江浅就看见她了，见前者一直在跟纪祈宁说话，艳姐似乎在那边等了挺久。
江浅猜，多半还是为着昨晚的事。
“江浅，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怎么过来了，”艳姐笑着过来客套，一秒后，她的目光停在纪祈宁身上，“这位是？”
艳姐虽然不认识这姑娘，但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人身上的气质骗不了她，再说，细看眼前这人的衣服和包包牌子，就知道来头不一般。
江浅没多说，只告诉艳姐，“一个朋友。”
老板什么时候关心她到得早不早？
江浅看破没说破，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开口：“待会让她去二楼。”
艳姐一听，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暂时抛开一早过来等人的目的，合不拢嘴请人上楼，“好好好，我跟营销说一声就成，让你朋友先上去坐会，站着多累。”
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江浅“嗯”了一下，扫了自己老板一眼，打算跟纪祈宁同时离开。
昨晚的事，江浅倒是没什么想说的。
刚迈上楼梯两阶，身后，艳姐开口叫住她，是刚刚欲言又止过后，又重新提起，“江浅，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哪怕昨天在微信上确认过，艳姐还是不放心。
这家店，总归是她半辈子心血。
江浅回眸，先看了眼纪祈宁，后者没开口，指指楼上，示意自己先去等她。
脚步声愈来愈远，江浅还站在楼梯上，处于高位。
她扶着把手，缓缓出声，“姐，说吧。”
艳姐笑笑，语气故作轻松，“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昨天晚上那个客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江浅双手抱臂，坦言道：“我不清楚。”
她又没去局子里做笔录。
艳姐往下深究了点，“你没问问纪少？”
“问了，他没说。”
顿了一下，艳姐清清嗓，最后才试探出声：“那纪少是还想追究这事？”
“他还生气呢？”
闻言，江浅阴沉着脸，淡漠的眼眸扫过自己老板，呼出口气，“姐，如果我没记错，受害者不是纪祈川。”
她最该问的人应该是江浅。
江浅其实清楚，如果没有纪祈川插手，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顾客是上帝。
这世间就这么烂，烂到连个公平都给不了她。
“姐也不是这个意思，”艳姐被问得哑口无言，摸摸鼻子，干脆结束这场对话，“也知道你是受委屈了，这不原本也让你在家里休息一天，没想到你会过来。”
如果不是昨天在度假村别墅那边，她想找个理由回家，压根也不会过来。
下午，江浅甚至没告诉陈助理。
原本想着说自己过来上班，借个理由，直接回出租屋。
纪祈宁居然莫名其妙的缠人。
她也没告诉这大小姐，而且江浅隐隐有预感，就算说了实话，纪祈宁也有办法继续跟着她。
未知事件，还不如来上班。
思绪收回，江浅打算上楼，最后开口道：“姐，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来这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有心理准备，其实为这点事就休息，还不至于。”
“作为老板，你也没拖欠我工资，你的责任也就到这了，既然是高薪职业，自然有我需要承担的风险，毕竟有些事，不是第一次。”
江浅早就习惯了。
……
因着本来江浅要休假，今晚原没有她的班。
碰巧第一场是思思和萧辞，他们两个互动MC，中间刚好能安排个站桩DJ。
江浅临时加了这么一场。
在化妆间里，思思顶着完整的浓妆，看见江浅下一秒后特别惊讶，问她：“昨天没事吧，早知道我跟你一起了。”
江浅摇摇头，好意她领了，“没用的。”
思思叹了口气，继续问：“听说最后那人被抓起来了？”
“嗯。”
“活该！”思思分贝提高，掐着腰愤愤不平说了挺多脏话，继而想想起什么，回头看正在化妆的江浅，“可我记得艳姐说，她今天给你假了。”
当事人轻微点头，趁着化妆师拿工具时，睁开眼睛，“本来是想休。”
但纪祈宁热情过头了。
她也有点好奇，这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思思震惊，“有假你都不休！暴殄天物啊！你知道艳姐那么扣的人，说给你假的时候得多心痛吗？”
江浅又重新闭上眼，淡淡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我知道。”
“她还说让我带薪休假。”
思思更惊讶了，半晌，反问她：“你是有多爱上班？”
江浅笑笑，不语。
晚七点钟，江浅和其余两个人在后台等工作人员调设备。
思思拿了三瓶利口酒，一瓶瓶分到他们手里。
江浅接过后拧开瓶盖，又旋上，“谢谢。”
萧辞今天只穿了件黑衬衫，默不作声站在不远处抽烟。
大概意识到江浅的目光递过去，他渐渐抬眸。
视线重叠，他眼底泛起丝涟漪。
身侧，思思打断了寂静氛围，边喝着酒边嘱咐江浅，“我和辞哥这是新排练的串烧，很多地方得做处理，你跟着场内气氛调就成，到了消音口，我们会主动去混音台。”
她移开视线，看向思思，“好。”
萧辞这一根烟抽完，工作人员正巧提醒他们上场。
舞台射灯光打过来，江浅微眯了眯眼睛。
站在打碟机前，她下意识抬眸往二楼看。
围栏内，纪祈宁正朝她挥着手。
江浅不清楚，大小姐此刻开着视频通话，对面，是纪祈川的侧脸。
他人在老宅，手头是几份黑色文件夹。
纪祈川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目光压根没落在他妹妹身上。
下一秒，场内沸腾。
纪祈宁的脸怼在屏幕上，朝那边人喊，“哥，江浅姐的同事还挺帅的。”
闻声，男人眉梢微挑，继而抬起眼皮。
还是纪祈宁的脸。
她眨眨眼，问：“你要看看吗？”
不然呢？
纪祈川眼底深邃，没作声，手里转着支钢笔。
“哥你是卡了吗？”纪祈宁抬手，在屏幕上猛拍了两下，“怎么没声音？”
鼓点震动伴随那边人拍打声相继传来，纪祈川微蹙眉，叫了那边人一声，“纪祈宁。”
“我不看你。”
被嫌弃的人会意，翻了个白眼，“哦。”
二楼距离打碟台还是有段距离，反转镜头，也只能看到江浅的身影。
模糊又遥远。
耳边，纪祈宁的声音没断过，“怎么样，就江浅旁边那个，他好像人气挺高的，看着确实有点帅。”
“我刚才听酒吧里的营销说，这帅哥还会跳脱衣舞。”
哪怕穿着衣服，也能看得到萧辞得身材线条，确实很优越。
几秒后，纪祈川慢斯条理把手里的笔合上，静静重复最后三个字，“脱衣舞？”
第46章 契机“好看吗？”
纪祈宁的目光全落在台上，压根没看手机屏幕那边的人。
怎么也是消费了点钱，刚才旁边营销小哥还偷偷告诉她，如果喜欢这个男MC，他可以去楼下叫人。
二楼的客人，有些MC都主动上来打招呼。
闻言，纪祈宁果断拒绝了。
但萧辞确实长得挺吸睛。
所以，纪祈川问，她视线都没移到屏幕上，就不假思索地答：“对啊，现在市面上酒吧的营销手段，我看视频里面，客人还可以上手摸。”
楼下，两个MC已经开始营业，灯光缭乱，他们互动频繁。
江浅像是跟他们分割开，默然低头调音。
在纪祈宁的兴奋声中，那边男人又问，纪祈川嗓音低磁，似能穿透一切，“上手？”
纪祈宁这才看了她哥一眼，轻轻咳了两声，“放心哥，我不摸。”
幸而，这个摄像头调到后置了。
纪祈川把笔直接搁下了，“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几秒后，纪祈宁懂了。
他哥压根不是关心自己妹妹。
纪祈宁趁他看不见，偷偷翻了个白眼，继而道：“江浅姐是工作，同事之间哪有上手的，又不给人家男MC钱。”
说罢，楼下一男一女互动时，思思顺着萧辞的腹肌往喉结处摸，眼神拉丝，萧辞搂着眼前人的腰，大腿几乎贴到一起。
两个人暧昧氛围引的楼下散台客人连连尖叫。
刚保证过的纪祈宁：“……”
“嗯，同事之间？”
纪祈宁心里升起阵尴尬，直接把摄像头反转过来，边回位置坐下，边招手喊楼上卡座的营销，“我把江浅姐喊上来。”
一楼，鼓点强烈，江浅脖颈处挂着耳机，指尖感受打碟台传来的明显震动。
眼前，两个人互动频繁。
她伸手，拿酒这工夫，萧辞折回来，他上衣是被思思撩起来的，斑斓射灯下，腹肌明显。
江浅低头，刚好只能看到他腰上面一截。
原以为萧辞就是过来调个音，没成想，他没伸手，也没回场。
几秒后，江浅缓缓抬起视线，正巧对上近在咫尺的目光。
一声“有事”还压在喉咙里，萧辞双手撑在她对面，微微俯身，卷起来的衣服慢慢下滑。
萧辞离她近了点，“晚上他们说去吃宵夜，思思和赵一扬都来，你有时间吗？”
江浅摇头，“我就不去了。”
入行以来，她没参加过同事之间的聚会。
许是夜场这地方待久了，大家耳濡目染，总会沾上点坏习惯。
江浅实在不想闻着二手烟再喝一场。
“你……”
没等萧辞的话说出口，二楼卡座的营销火急火燎跑到台上，喘着气告诉她，“浅姐，楼上客人喊你。”
两个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以为又是找事的客人，萧辞主动问她：“需要帮忙吗？”
昨晚的事，Seekrail内部传得沸沸扬扬。
大概是怕江浅又拒绝，营销小哥先一步插话，“女客人，特别正经的女客人。”
“不用，”江浅把耳机扯下来放到打碟机旁侧，抬手理了理头发，没看萧辞，“我认识。”
其实，真要是有人来骚扰她，萧辞也帮不上太多。
他自己都要靠客人吃饭。
原本这场就是萧辞和思思的，她不在也没多大影响，无非是按照以前的模式来。
少了她，他们估计更放得开。
随即，营销走在前面，边带她上楼边开玩笑提起来，江浅还是第二次这么痛快的来找客人。
幸好，今天是位女客人。
听到这话，江浅皱眉，扶着把手上楼，只能看到营销小哥的背影，“第一次是？”
前面人挠了挠头，笑笑：“就前段时间，纪老板过来，也是我去休息室喊的你，当时你也特痛快，我还挺受宠若惊的。”
记忆回溯，江浅有了点印象。
“其实我们营销私下说过，都挺怕自己客人看上你的，有时候碰到讲理的客人还好说，我们自己就给推了。”
像昨天那样的，实在束手无策。
江浅这人在于，爱钱，也愿意赚钱，但只用加班换钱。
虽然在夜场工作，可私下大家都说她正得发邪。
三分钟后，两个人一起上楼。
营销小哥挺有眼力见，说是楼下还有几桌他的客人，把整个二楼空间都留给她和纪祈宁。
大小姐看到她，弯唇笑笑，“江浅姐，过来喝点果汁。”
江浅慢吞吞靠近，往桌上扫了眼，这大小姐来酒吧，点了满满一桌子无酒精饮料。
外面五块一瓶，Seekrail定价五十，平常都是用来调酒的。
一般每桌最多点两瓶，兑着利口酒或者伏特加一起，用来改善口感的。
纪祈宁估计把冰箱的果汁都搬空了。
艳姐今晚是赚到了。
踩着射灯落在二楼的光芒，江浅坐到纪祈宁旁边的空沙发上。
她才看到，这大小姐似乎在打电话。
随手拿了瓶离她最近的气泡水，江浅几下拧开，正喝着，纪祈宁手机那边响起阵熟悉男声。
纪祈川的话干脆又直接，比酒吧的鼓点声还振人心，“你把手机给江浅。”
纪祈宁手足无措，下一秒，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旁边人，“啊？”
慢悠悠拧好瓶盖，江浅弯腰，把只喝了一口的气泡水放回原位，随后，朝纪祈宁眼前伸手，勾了勾指尖，“给我吧。”
纪祈宁眨眨眼，身体前倾，把手机放在江浅掌心，而后，端着桌上的果盘放在腿上，默不作声听墙角。
江浅握住手机下一秒，关了摄像头，她这边，黑漆漆一片。
她也没心思看纪祈川，直接把听筒放在耳边，嗓音淡淡，“有事？”
男人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许久，纪祈川慢悠悠问了句：“好看吗？”
江浅被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整得一头雾水，微微皱眉，“什么好看不好看？”
那边，纪祈川的声音听着还挺耐心，慢慢展开问题，“脱衣舞，好看吗？”
话音一落，江浅的目光瞥向纪祈宁。
后者一直往自己嘴里塞哈密瓜。
江浅大概明白过来，只说了句：“好不好看的，也不是给我看。”
萧辞取悦的是台下客人。
再者说，她也见多了，只是脱个上衣，早就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
不然，她天天得被店里的男MC撩得脸红心跳。
纪祈川继续问；“你想看？”
江浅说得直截了当，“不是很想。”
这是实话。
而后，江浅听他在那边笑了一下，声音浅淡，带了点哑音。
纪祈川不动声色结束刚才的话题，“今天几点下班？”
江浅低头，空出的那只手搭在气泡水瓶上，又说了一遍，“十二点，让你妹先回去吧，我今天真的不去你家。”
忽地，想起今天下午那条她还没回的微信，又补了句：“之后我也不去。”
纪祈川笑意没收，单只问她：“昨天睡的哪个房间？”
“书房。”
那边，纪祈川沉默两秒，继而开口：“二楼那间？”
江浅听他这么问，有些疑惑，“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纪祈川没记错的话，去法兰克福的前一晚，从半昙会所回去，他看了挺久合同，最后，也是在那间书房睡的。
手机另一端，纪祈川双眼微眯，下一秒，他声音闷闷，抛来一句：“挂了，我去抽根烟。”
……
后半场，赵一扬替萧辞上场。
思思大概是没吃饭，酒喝多了，因为胃疼，是江浅顶上的。
下楼前，她告诉纪祈宁，让大小姐别待太晚，自己早点回去。
纪祈宁说自己有数。
一直到十二点钟，两个DJ在台上沉默工作，全程零互动，整个酒吧也没先前热闹。
她下班去换衣间那会，纪祈宁还没走，站在不远处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
江浅蹙眉。
大小姐快步走过来，语气像是跟定她了，“江浅姐，可以走了吗？”
江浅想了几秒，如果纪祈宁是个男生，那江浅大概要怀疑她别有用心了。
她停在门口，打算把纪祈宁劝走，“我今天不去你哥那边。”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啊，”纪祈宁也并不慌，天真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江家的情况我了解。”
纪祈宁的生长环境和那群事业有成的公子哥一样，她是纪祈川的妹妹，怎么可能
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从在纪家家宴那会，纪祈宁就清楚，江浅的命运甚至不会比她好。
只是后来没想到，她哥介入，林与驰会闹这么一出。
目前为止，纪祈川是唯一在老爷子面前能决定自我人生的纪家人。
纪祈宁只能靠他。
握紧手里的钥匙，纪祈宁收了以往的明快语气，正色道：“江家给你选的人或许都不如林与驰，我知道，你不是个轻易甘心的人。”
她也是。
“江浅姐，我也能帮你的。”
纪祈宁也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思，因为缺钱又没学历，进了酒吧夜场，但江浅有原则。
她是想要个跳板。
找上纪祈川，也是在赌。
纪祈宁其实清楚，江浅这步赌对了。
但她没说。
半晌，纪祈宁歪着头，在等个答案，“你考虑一下吧，无论如何，我都是纪家人，哪怕比不上我哥，手里多多少少也有些资源，你总有跟我哥张不开口的事。”
江浅静静听着，知道纪祈宁不会无缘无故去做慈善。
他们资本家，捐一分钱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可江浅不解，自己能给这大小姐些什么。
没等她想清楚，纪祈宁又开口，要个痛快的答案，“但作为交换条件，你也得帮帮我。”
第47章 除夕“你喝酒了？”
江浅又回了度假村那栋别墅。
从Seekrail酒吧回来，江浅第一件事是去公共卫生间卸妆。
对着镜子，她脸上沾了水珠，慢慢滑到脖颈，抬手，江浅抽了张干净的洗脸巾。
生活用品还不齐，纪祈宁告诉她，缺什么就告诉陈助理，他会找人来添。
半小时前，在纪祈宁的私人跑车上，大小姐开口时，语调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江浅姐，你最近就住在这边吧。”
“这地太大了，我一个人住害怕。”
江浅也纳闷，这大小姐提的条件还挺奇怪。
她最开始设想的，是纪祈宁会让她去联系江少珩，明里暗里打听点消息。
毕竟，这是最符合纪祈宁当下情况的选择。
江浅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听到这个思路，车里，纪祈宁忽然就笑了声，故作若有所思道：“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开玩笑的，江浅姐，我呢，确实是不想联姻，但如果真的到了那天，非逼我要选一个人，除了江少珩，我也不会看别人。”
江家最适合她。
顿了几秒，纪祈宁深深呼了口气，像是在短暂的妥协，“所以我打听他的消息做什么呢，我又不是要搞垮江家。”
纪祈宁这后半辈子，大概率会跟江家绑在一起。
没有感情，总归还能花花江家的钱，她多此一举去算计江少珩。
江浅觉得挺有道理，直接问：“那我又能帮你做什么？”
那会，纪祈宁偏过头，朝她眨眨眼，“你能多住几天，就算是帮了我大忙。”
不得不说，纪祈宁还间接改善了她的居住环境。
卸了妆，江浅推开卫生间的门，客厅已经没了纪大小姐的影，只留了盏氛围灯给她。
借着昏黄的光，江浅几步走到沙发旁边，在包里翻出手机。
解锁屏幕，有两条新消息弹出来，时间是几小时前，她上班那会。
【陈助理】：不好意思江小姐，我今天有点忙，没有时间看消息。
【陈助理】：您现在已经回自己那边了吗？
江浅的视线停留几秒，随即，在沙发一侧坐下，指尖敲着屏幕。
【江浅】：我没回去，想让你帮我去家里，把小提琴拿到这边。
也不知道要在这边住多久，江浅怎么也得练一下琴。
这次，陈助理回得挺快。
【陈助理】：没问题，您把具体地址发给我，钥匙放在客厅桌上，我明天让人去取。
【江浅】：那就麻烦了。
【陈助理】：您客气。
关掉和陈助理的聊天框，江浅去找Seekrail的工作群，马上就是除夕了，今晚听思思说，艳姐会发排班表。
群里消息很多，江浅往上划了几下，找到份表格文件。
她在里面找了半天，没在除夕当天看见自己的名字。
江浅以为是排错了。
几秒后，她在通讯录里找到艳姐的电话，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不确定那边人睡没睡，最后，江浅还是选择发微信消息。
【江浅】：姐，排班表是不是写错了？
【江浅】：除夕和初一都没有我的名字。
五分钟后，艳姐的消息发过来。
【艳姐】：没错，你那两天不用过来，不是姐说你，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天天就想加班。
【艳姐】：人家都恨不得休息两天，你是有班就上。
江浅记得前几天，艳姐还因为她愿意加班乐得合不拢嘴。
如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江浅】：那好，姐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叫我。
毕竟那可是三倍工资。
……
时间一晃，到了除夕当天。
因为这两天没安排工作，江浅每天上午起得早，照例在一楼拉琴。
陈助理办事很利落，她那晚刚说完，第二天中午，人就把琴送来了。
江浅天赋高，但要慢慢把以前学的曲子捡起来，还得下工夫。
所幸，她悟性不错。
临近九点钟，江浅还在练着。
楼上，纪祈宁画了个全妆，拎了两件大衣走下来，往身上比划，问江浅的意见，“你觉得，哪件看着端庄点？”
江浅手里的动作一停，乐曲中断，反手，顺势把弓往肩膀上一搭，仔细看她手里的衣服，“左边吧，颜色浅。”
“我也觉得，”纪祈宁点点头表示赞同，顺手把另一件往沙发上丢，边穿边抱怨，“我是真不想回去，今天老宅里人肯定很多，估计又要问我和江少珩的事，年年都一样，也不知道换个新花样。”
“今年还算是好的，之前我都要抱着行李箱，去江家那边住。”
见纪祈宁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浅把肩上的小提琴拿下来，思考了几秒，开口道：“那可能得等你们俩真结婚了。”
纪祈宁冷笑一声，转回头来看她，“确实，那就是催生了。”
“你说他们不敢催我哥，就盯上我了。”
穿好外套，纪祈宁拿了车钥匙，去玄关边换鞋边嘱咐江浅，“今天我肯定回不来了，你晚上记得锁门啊。”
虽然不知道她哥为什么非要把人留在这，但既然他没说，在江浅面前，纪祈宁就装作不知道。
江浅点点头，“好。”
在这边住了几天，她居然有点习惯和纪祈宁相处。
他们作息不同，其实能遇到的时候很少，纪祈宁大多时候是下楼煮咖啡，手上还拿着平板电脑。
似乎是在谈生意。
总归，两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
大门一合，整个别墅显得空空荡荡。
透过客厅的全景落地窗，枯枝摇曳，远处的轿跑停了两天。
江浅看到纪祈宁上了车，几秒后，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纪祈宁走后，江浅把小提琴收进盒里，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新年，这是难以自控想家情绪的一天。
江妈也很想女儿，没说几句就哭了，问江浅什么时候工作稳定下来，能回家看看。
江浅吸了吸鼻子，压住眼眶的酸涩，“不清楚，看情况吧。”
度假村这边偏僻，周围连鞭炮声都听不到。
家里确实热闹，耳边，络绎不绝的鞭炮和烟花声没断过。
而后，江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关心她，“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注意身体，我和你爸一切都好，别担心我们。”
江浅嗓音哑着，“我知道了，妈。”
“遇到什么事了，也记得跟爸妈说，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怎么
样，都会想办法尽量护着你。”
半天，她艰难说出一个字，“好。”
江浅一直清楚，所以从来没敢告诉他们。
江家的事，她父母解决不了，知道了也就是跟着担心。
可听到这样的话，眼泪总是最诚实的，止不住往下流。
江浅抬手，没敢吸鼻子，不动声色把泪珠擦干，清清嗓才出声，“妈，那我先去忙了。”
挂断这通电话，江浅把手机丢在一边，双手捂住脸，接住汹涌而来的湿润。
她只庆幸，今年除夕自己没选择回家。
至少，什么都瞒住了。
……
情绪起落，江浅做了个噩梦。
醒来时，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她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沾了泪，泛起阵干涩。
一睁眼，面对的是寂寥黑夜。
除夕夜，难得这么冷清。
梦里场景太血腥，她没再仔细去回忆。
江浅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睡在客厅的，单手撑起身体，江浅揉着太阳穴，没着急去开灯。
手在沙发上摸了几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突兀的光亮起那一刻，长久没睁开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
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起身，江浅开了厨房的氛围灯，紧接着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最近几天，许是纪祈宁住在这，陈助理频繁让人来送东西，前前后后，别墅里冰箱都被塞满了。
甚至还有速冻饺子。
江浅抬手，在矿泉水那排上停了一秒，最后，选择拿了底下的易拉罐啤酒。
靠在餐桌边沿，单手撑在桌上，江浅打开酒，仰头猛灌了一口。
江浅放下啤酒罐，忽地想到纪祈宁临走时的话，起身，去反锁大门。
夜色浓郁，窗外，一轮满月悬在高空。
大理石地面映出人影，江浅慢吞吞往玄关处走。
站到鞋架旁边，她伸手，还没触碰到反锁开关，门外，钥匙孔似乎转动了一圈。
没来得及考虑屋外人是谁，江浅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门一开，冷风灌进来，吹凉了她的指尖。
纪祈川单手搭在门把上，约摸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西装笔挺，配了条纯黑色领带，整个人影笼罩在她身上。
两个人，相对而立。
再见到纪祈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口酒的作用，她有一阵恍惚。
视线交叠，凉风逐渐浸透整个玄关。
纪祈川收手，微微弯腰，高度和眼前人平齐，黑眸落到江浅唇角。
黑夜中，呼吸声在她耳边萦绕，清晰又暧昧。
纪祈川嗓音沉沉，撞破夜色，混着深冬的凉意，“你喝酒了？”
江浅没退后，停在他眼前应了句。“嗯，喝了一点。”
“你怎么来这边了？”
“你说呢？”纪祈川直起身，往前靠近了一步，见江浅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挑眉笑笑，“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
左右这也不是她的房子，真算起来，她才是那个客人。
江浅没理由赶人，不动声色地侧身，而后，先一步往客厅走。
下一秒，纪祈川的声音从玄关传来，“还想不想喝？”
江浅脚步一顿，转身时，纪祈川已经脱了外套。
在不远处，他低头挽着袖口，薄唇轻启，“我陪你。”
第48章 酒精“你今晚，睡这吗？”
空旷客厅，从窗外洒下的月光刚好只落在纪祈川的侧脸上。
宽肩窄腰，夜色中，纪祈川整个人气质显得格外矜贵。
他很适合一切纸醉金迷的场所。
几秒后，江浅没拒绝，上下打量一圈眼前人，问了句：“你酒量怎么样？”
印象里，她没见纪祈川喝过太多，在Seekrail那会，也就是手里端一杯，没添过。
往往，他并不是一定要喝酒的那个人。
纪祈川轻笑了声，尾音上扬，抛出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成。”
“你想喝点什么，我去酒窖找。”
昨天，她听纪祈宁说过，度假村这栋别墅其实只是他哥买来存酒的。
底下两层的酒窖装修得又大又豪华，种类太多，有些国外酒庄都找不到的，纪祈川这应该有。
甚至有的一瓶能在京城好地段买套房。
想到这，江浅觉得喝什么都是赚，直言开口：“我不挑。”
纪祈川神色沉静，解开最后一颗袖扣，扬扬下巴示意她，“行，那你先坐。”
她没有跟着纪祈川一起下楼。
对他底下到底有几套房，江浅没什么兴趣。
也怕自己仇富，在心里再骂眼前资本家几句。
等人这时间，江浅把餐桌上剩下的半罐啤酒喝掉，最后捏扁了扔进垃圾桶。
记忆里，自己没喝醉过，这半年待在Seekrail，估计酒量只增不减。
五分钟后，楼梯口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纪祈川手里拎着两瓶酒，没开封的，走近，搁在客厅茶几上。
“这两瓶度数不高，是前段时间朋友给的，听他说在法国已经停产了。”
因为限量，价格也突飞猛增。
市面上已经没有具体的价格了，都是拍卖形式，价高者得。
江浅瞥了眼瓶子上面的飘逸法文，她看不懂。
半晌，江浅提议，“就开一瓶吧。”
“别真的喝多了。”
她不清楚纪祈川的酒量，但就现下这个情况，酒精是会误事的。
江浅不想明天一睁眼，意识到自己干了荒唐事。
“行，”纪祈川应得痛快，只开了一瓶，推到桌子中央，继而，笑着戳中她的心思，“不过我这人，还算有担当，总不会把所有事都推给酒后乱性。”
纪祈川说，酒精没那么大作用。
他要是做了，那就是想。
“还是说，你会推卸责任？”
话音刚落，江浅别开视线，没回答。
忽地想起前几天在酒吧遇到那个醉鬼，她直接转换了个话题：“酒吧那个客人，有结果了吗？”
纪祈川转身，往厨房走，去最高层的架子上拿高脚杯。
抬手，他手臂线条鲜明好看，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这件事，你就别听了。”
纪祈川没回眸，瞧不清神色，她只能看见男人手里捏着杯子，慢慢转了圈。
江浅明白他的意思。
很多事，他用了什么特殊办法和关系，确实不好宣之于口。
想了一阵，她告诉纪祈川，“后来，艳姐也找过我两次，也能理解，她大概也就是怕店里被我连累，其实我也很清楚，在夜场这种地方工作，风险大，穿着打扮和氛围环境也是有一定原因。”
“我同事还经常开玩笑说，我们还不如不穿衣服去大街上裸奔，路人看了只会躲得远远的，最多被当成神经病。”
夜场那些半遮不遮的裙子，往难听了说，就是博男人眼球的。
说这话时，纪祈川已经从柜子旁折回来，弯腰，把高脚杯摆在她眼前。
而后，他收手，没起身，只缓缓抬眸，对上江浅的目光，淡淡反问：“关这些什么事？”
江浅有些怔住，“什么？”
“有些人，他的思想维度也就到这了，无论你穿得裙子短不短，是不是在夜场工作，都不该成为他们管控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理由。”
沙发上，江浅目光撞进他漆黑的深眸中，纪祈川的语调认真又耐心。
她忽然就想起苏烟宁说过的话。
他始终尊重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没吃饭，心里似乎有一股热源涌动。
眼前，因为纪祈川弯腰，他的黑色领带静静垂下，在两人之间摇摇晃晃。
江浅浅浅歪头，视线没移开，“那你呢？”
纪祈川对她这个问题挺有兴趣，笑意浅浅，反问：“你指什么？”
话音一落，纪祈川起身，双手抱臂，“江浅，我记得我也没强迫过你吧。”
“你其实很明白我是什么人，不然，这大半夜的，你也不会放心跟我单独喝酒。”纪祈川拿起酒，往两个杯子里倒，他的话混在液体
碰撞高脚杯壁的声音中，直白挑明：“但我对你，是不管你穿不穿裙子，在什么场合，都有感觉。”
闻声，江浅别开视线，不动声色拿起自己眼前的酒，抿了一口，而后，搁在大腿上。
见江浅没应，当事人也不继续问，拿了另一杯酒，几步走到她旁边，缓缓落座。
双臂撑在大腿上，纪祈川的身体前倾，指尖捏着杯壁，慢悠悠摇晃。
“对了，送你个礼物，”纪祈川把杯子放下，起身，去拿西装外套。
江浅盯着他宽大的背影，反问：“礼物？”
“嗯，新年礼物，”纪祈川回来时，手里拿了个蓝色缎带长盒，抬臂，递给江浅，“打开看看吧，合作方那边给的，不值什么钱，我估摸着纪祈宁应该不喜欢。”
江浅心想，是纪祈宁挑剩下的。
几秒后，伸手，触碰到礼盒后，她说了声“谢谢”。
她把上盖拿开，黑色绒底把金色的项链衬托得更亮。
借助夜晚的月色，江浅看清楚下面的吊坠，是把小提琴，做工很精致，上面还雕了琴弓。
江浅用手掂了掂，分量很沉。
不值钱的话，应该也不是足金的，大概率是合作方随手给的纪念品。
视线在这根项链上停了很久，江浅喃喃自语，“我还挺喜欢的。”
纪祈川眉眼弯弯，侧目没看她，仰头喝了口酒，“喜欢就行。”
……
一瓶酒，他们喝了两个小时。
全程没什么交流，许是酒的度数真不高，江浅始终没上头的感觉。
收到的礼物被她放在桌上，中途，纪祈川去接了通电话。
良久，她拿着酒杯一个人去阳台，脱了鞋，坐在地上。
落地窗倒影出江浅的轮廓，光芒把室内外的景色融在一起。
一年前，江浅还在放寒假，过年回家行李太多，京城的出租车费高得离谱，她挤地铁的时候，箱子和包倒了好几次。
那会的同一时间，她应该已经吃上了家里的饺子。
江浅一直告诉二老，她将来会很有出息，换一个大房子。
现如今，她是待在了别墅里，可事与愿违。
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纪祈川似乎是在看了圈，最后发现了地上的浅淡人影。
纪祈川居高临下，只身就挡住了屋内侧面的光景，顿了几秒，他的声线低醇，“地上不凉吗？”
江浅摇摇头，“你有烟吗？”
纪祈川没直接从兜里摸，身体靠在窗边，一低头，就能看清江浅，“现在学会了？”
当事人耸耸肩，“没。”
纪祈川打量她一圈，“那就别抽了。”
江浅低头笑了一声，“以为你会说，要教我。”
“我不教这个。”
他眼里，江浅似乎真的喝了挺多，这酒后劲大，可能她自己还没感觉出来。
江浅明显话变多了，托着下巴，双眼朦胧地问：“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他没多解释，言简意赅，“名利场上，耳濡目染学会的。”
江浅：“你也有不得不抽烟的时候？”
其实，按纪家这个地位，如果真进了外交部，他完全不用接递过来的烟酒。
但那会，纪祈川也算是孑然一身闯出去，老爷子想让他接受家里安排，他没搭理，当时，大部分人虽说不至于给这位纪家少爷使绊子，但都不敢帮他。
纪祈川就是那时候养成了抽烟的习惯。
“有啊，”纪祈川忆起往事，没太多感慨，他只不愿意旧事重提，继而笑道：“看见你的第一眼，算不算？”
话音落下，江浅抬起眼皮，对上纪祈川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没躲，手上握着酒杯的力道加大，指腹都红了。
许是借着酒劲，她问了一句先前从来没提及的话题，“纪祈川，一直以来，你喜欢我什么呢？”
“漂亮？还是身材好？”
他应该见过太多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
纪祈川点点头，神色自若，肯定她的答案，“都是。”
“就没了？”
“没了。”
视线重叠，江浅企图在他眼里找到其他的答案，然而，徒劳无获。
纪祈川什么都没说。
“那你挺肤浅的，”江浅反倒松了口气，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酒，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不过这样也好。”
肤浅一些，感情也肤浅。
江浅早晚都得离开。
双手撑着地面，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坐久了腿麻，她没成功起身。
最后，纪祈川靠近，单手握住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江浅感觉头已经开始晕了，往后退了一步，纪祈川怕她站不稳，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
安全距离缩小，江浅的耳边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淡淡烟草味包围着她。
仰头，江浅只能看见他下巴的侧影轮廓。
隔着衣服，江浅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从胸膛到大腿。
纪祈川的手还握在她肩膀上，迟迟没松开。
忽地，江浅带着水光的眼眸滑到他的喉结上，而后，静静启唇问：“你今晚，睡这吗？”
第49章 醉语“没见过你这样，真挺喜欢”……
纪祈川的眼眸深邃，落在她张合的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
原本，他是这么打算的。
但就现下的情况，纪祈川的理智先一步拒绝，手上力道松了松，“不了，我还有事。”
“嗯，那你忙。”
江浅退了两步，身体刚好抵上沙发背面，她双手撑着，眼皮拉拢。
等了半天，纪祈川没有离开的意思。
半晌，江浅缓缓抬起下巴，还没出声，男人靠过来，附身把两只手撑在她身侧。
窗外，浅淡月色沦为背景板。
江浅往后倾了下，酒醒一半，在呼吸交织中，开口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江浅似乎碰到了他的鼻尖，温热散开。
“是不想走，”纪祈川没有下一步动作，眉目缱绻，嘴角轻轻一撇，“我本来的打算，就是留下。”
“不然你以为，纪祈宁为什么缠着你。”
江浅不惊讶，她早该想到。
能看得出来，纪大小姐也很忙，有正经事要做，在别墅里就没闲着。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浪费时间。
江浅迎上他的目光，问得直接，“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纪祈川也没瞒着的意思，“怕你真冲动，那我肯定也不拒绝。”
“毕竟没见过你这样，真挺喜欢，江浅，下次还找我喝酒，好不好？”
她喝了酒，比平日话多一点，也没那么强的戒备心。
这个问题，江浅没回答。
抬手，她用指尖推开自己和纪祈川之间的距离。
不动声色绕回原位，临走时，她侧目，留了句：“记得把大门反锁。”
这是纪祈川的地方，要走怎么也是她走。
江浅哪有决定留不留人的权利。
脚步声逐渐变弱，二楼，一间房打开又关上。
纪祈川扯了扯领带，把另外一瓶酒开了，端着杯重新坐回沙发。
兜里，手机震动了两声。
纪祈川微微蹙眉，几秒后，视线定格在屏幕的来电显示上。
是楚聿白。
今天毕竟是除夕，拜年问好的电话短信就没断过。
在老宅，纪祈川挂了好几通。
晃着杯里的酒，纪祈川往沙发上一靠，按了接听键后开免提，顺势把手机和酒杯都往茶几一摆。
楚聿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他那边还混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你这电话，挺难打。”
纪祈川微微闭上双眼，嗓音淡淡，“有事说事。”
楚聿白也没兜圈子，直接挑明自己用意，“明个初一，你人应该在纪家老宅吧，我得去给你家老爷子拜个年。”
纪家老爷子很注重这些礼数。
往年，明天老宅最热闹，有些人，一年也就见这一次。
纪祈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不在那边，你直接去吧。”
楚聿白也能猜到，“又去江家？”
“嗯。”
那边人继续问：“带
纪祈宁一起？”
顿了两秒钟，纪祈川轻轻启唇：“这回不带她。”
楚聿白忽然就笑了声，调侃道：“人家江家老爷子看你做什么。”
“再说，纪祈宁不去，也说不过去吧。”
两家联姻，有来有往都成了传统，圈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两家，就是早晚的事。
也就两个当事人在避嫌。
闻声，纪祈川缓缓睁开双眼，瞥了眼桌上微弱的光芒，起身拿酒杯，“我这次去江家，也不是为了纪祈宁的事。”
那边，突然沉默了一阵。
“是因为江浅的事？”楚聿白语气里也没太惊讶，十拿九稳猜中后，他又紧接着说自己的推测：“你现在也不在老宅吧。”
抬手，纪祈川抿了口酒，轻声“嗯”了下。
楚聿白又试探了一下，“你们俩，还没在一起？”
纪祈川又“嗯”了声，轻叹了口气后出声：“我们俩之间的事，再说吧。”
“她不是已经跟林与驰分手了吗？”
问出口后，楚聿白就已经明白了，江浅不选林与驰，也不一定非要选纪祈川。
意识到纪祈川那边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又换了个问法：“那你准备怎么办？”
寂寥深夜，客厅氛围灯的光暗淡又昏沉。
纪祈川胳膊撑在大腿上，手垂着，微弓着身，一抬眼，就是显示通话时长的手机屏幕。
沉默久了，他再开口时，声线有点哑意，“我能怎么办？”
“对江浅，我其实一直没什么办法。”
……
翌日一早，天阴着。
空气里好像憋了场雨，温度骤降。
乌云厚厚一层，慢慢从整个城市上方飘过，带着凉丝丝的风。
没拉开窗帘前，江浅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
起身，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刚刚过八点钟。
下楼时，别墅里已经没了纪祈川的身影，倒好像是她昨天晚上喝多了，做的场梦。
也不清楚他昨天晚上在那里睡的。
照例，江浅先接了杯温水，站在料理台，她有些出神，凭借肌肉记忆去喝。
她没喝得太多，发生了什么历历在目。
思绪一顿，她没意识到杯子里已经空了。
江浅回神，把水杯放进洗碗池，继而拿起手机给纪祈宁发消息。
【江浅】：我现在能走了吗？
听纪祈川的意思，大小姐只用把人留到除夕。
纪大小姐似乎是忙着，半小时后，江浅已经吃过早饭，才收到她的回复。
【纪祈宁】：你去哪啊？
很快，那边人就猜到了，又继续给江浅发消息。
【纪祈宁】：是我哥告诉你了？
【纪祈宁】：江浅姐，那是他的意思，我可没说让你搬出去。
这兄妹两个人，真的让人很难猜。
开得条件也都与众不同。
一开始，江浅以为纪祈川只单纯想睡她，后来她也没时间和心思去揣度这少爷的想法。
毕竟，纪祈川似乎还没有这个意思。
现在又蹦出来一个纪祈宁，按理来说，自己住不住在这栋别墅里，对纪大小姐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她开学后回宿舍，就算放假了，也没有几天待在这。
【江浅】：那我住多久？
【纪祈宁】：我哥也不会总去那边的，就住到你能离开京城吧。
她的指尖一顿。
虽然不清楚纪祈宁的想法，但她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是有善意的。
几秒后，江浅慢悠悠把消息发出去。
【江浅】：好。
【纪祈宁】：对了，我应该也不会去那边了，老宅事多，过完十五后，可能就直接回学校了。
纪祈宁说，如果不方便麻烦纪祈川，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找她。
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半晌，她还是决定问出口。
【江浅】：你为什么帮我？
【纪祈宁】：江浅姐，我也有私心，但其实我们某些方面差不多，你就当是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
纪祈宁说，她大概清楚江浅想走什么样的路。
……
下午，江家老宅。
因着老爷子住在不对外开放的景区里，私家车进不去。
江少珩是派人，提前出来接的。
对这少爷的助理，纪祈川有印象，是姓韩。
韩助理从驾驶位下来，帮他开门，环视一周，继而问：“祈宁小姐没跟您一起来吗？”
解了颗西装外套扣子，纪祈川坐进后排，而后，递给他一个眼神，“学校那边有事，她先回去了。”
韩助理关门前，若有所思接了句话，“那老爷子可要失望了，昨天在家宴上聊起来，还提起祈宁小姐。”
几秒钟后，待韩助理绕到驾驶位，后排，男人轻咳了一声。
纪祈川收回目光，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以后也不是没机会。”
“您说的是。”
车开进景区，路边是京城最大的博物馆。
这边风水极佳，再往上走，是寺庙，据说书签很灵验。
江家在这边独一户。
约摸五分钟，车子停在江家老宅门前。
江少珩穿着深灰色大衣站在门口，双手抱臂，像是等了会。
见就他一人下车，江少珩的唇角微微上扬，“纪祈宁还真不来？”
纪祈川扫了他一眼，单手插兜往老宅方向走，路过江少珩时，淡淡出声：“你要是想她，我打个电话，现在也不晚。”
“可别了。”
能想象到，纪祈宁昨天在老宅被盘问，至于江家，估计也少不了在江少珩耳边旁敲侧击。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少珩就皱着眉出声：“老爷子当然是想让我赶紧娶了你妹妹，免得夜长梦多。”
纪祈川一直不管这两人的事，索性换了个话题，客套问了句：“你们家老爷子最近怎么样？”
“他好着呢。”
说话间，韩助理找人把纪祈川带的礼物先拿进去，他们被落在后面，慢悠悠往主宅走。
纪祈川顺着旁边人的话，随口问下去，“可我听说，老爷子年前住了次院。”
“是有这么回事，主要是为了调养身体，”江少珩话说了一半，顿了几秒，又继续开口：“当然，也有家里的事，你知道的，这可不是你们纪家，多少人盯着老爷子，巴不得他哪天死了。”
江家人情复杂，所以才能轻而易举造就江浅悲惨的命运。
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会着急江少珩的婚事，有了纪家，江少珩才算又有了一个筹码。
对两家，都是好事。
闻言，纪祈川不语。
两个人穿过院内绿植林荫道，抬眼，是个老戏台。
长袖盈风，唱得传统京腔京韵。
因着江家老爷子喜欢，每年除夕唱到十五。
纪祈川视线瞥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混着京剧，江少珩停住脚步。
纪祈川会意，回眸道，“怎么？”
“我一直忘了问你，关于江浅学籍的事，”江少珩打量着眼前人，又继续道：“还有，你帮她申请了留学资格？”
第50章 新年“还有别人什么事？”
阴天，凉风习习。
江少珩这个问题抛过来，很突兀。
心知肚明，他压根不是想要个答案，而是理由和原因。
纪祈川收回目光，边往前走边“嗯”了声。
“我这就有点看不懂了，你不会真想把她送出去吧，”江少珩几步追上来，出于好心还提醒了一下旁边人，“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江浅一直就没想过留在京城，她出去了，就一定不会回来。”
但江少珩能明白的事，纪祈川也一定想得到。
留都留不住，还上赶着送出去。
说到这，纪祈川倒是挺平静，声线沉稳，“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走的路。”
如果没有江家，纪祈川相信她的父母哪怕穷得砸锅卖铁，也愿意把江浅送出去。
纪祈川只是把她的人生重新推回到原本的轨道，江浅不是那种一定要靠着什么资源才能有作为的人，这是她应得的。
她拿到过第一批的留学名额，只是江家欠了她的。
半晌，江少珩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纪祈川明知故问，“你指什么？”
江少珩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给江浅申请留学，是什么时候的事？”
纪祈川：“年前，我和她去了趟京音，顺手和学
籍一起办的。”
对纪祈川来说，就打个招呼的事。
江少珩冷笑着开口：“我猜，她还不知道吧。”
纪祈川点头，承认了，“嗯。”
“那你确实想得也明白，毕竟我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多少的，我总是了解一点，你信不信，今天告诉她了，江浅明天能头也不回地就走。”
纪祈川当然信，她是个有点机会就会奋不顾身抓住的人。
但很多事，也要讲现实。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住宅门口，园内，时不时传来里面人的聊天声。
大年初一，老爷子这儿有别的客人也实属正常。
顿住脚步，江少珩递过来一根烟，纪祈川抬眸，摆手拒绝了。
“她的钱不够，”纪祈川往门口的墙上一靠，面色沉静，把现状徐徐展开，“江浅工作的地方，每个月有多少工资，年底能拿多少奖金，我还是有数的，她应该是攒了点，但还是不太够。”
所以，江浅才会对他的那张卡感兴趣。
“而且，那边还有几个月才开学，没有宿舍给她住，江浅暂时留在京城工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祈川之所以不说，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眼前，江少珩把烟收回盒中，顺势丢进兜里，张张口，还没说出什么，屋内，传来老爷子的声音，“是祈川来了吗？”
顺着声音偏头，纪祈川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迈过门槛，几步拐到主厅。
传统中式装潢，桌椅数量和摆放很讲究，屋内，还有安神香的味道没散干净。
纪祈川对上老爷子的目光，他笑道：“刚到，您老气色不错。”
主位上，老人头发花白，穿了件中山装，拐杖窝在手里，撑在地面。
屋内，全是江家的远房亲戚，八竿子打不着那种。
老爷子给旁边管家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把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收拾出来，“快坐。”
没等纪祈川落座，老爷子的视线在门边转了两圈，意识到就他一个人过来的，“祈宁没过来？”
纪祈川坐下，待旁边人倒上热茶，他才开口：“临时有事，她说下回专程来看您。”
老爷子侧身，单手端起茶杯，叹了口气道：“老了老了，你们年轻人忙，少珩也是，整日在外面，都没空陪我这老头子。”
闻言，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见也插不上话，纪祈川跟老爷子聊过两句后，剩余人都寻个借口离开。
等室内清净了，刚刚被点名的忙人走进来，随意坐在纪祈川对面的位置，笑道：“您这又是说哪门子的糊涂话？”
当着两个人的面，老爷子把话说得直白，“你要是想让我少操点心，就赶紧把祈宁娶回家。”
当事人也打马虎眼，推拒开口：“纪祈宁才多大啊，再等等吧。”
老爷子眉头一皱，“不过是早晚的事，订个婚也不耽误你们什么。”
“那也再说。”
纪祈川像个旁观者，不动声色看这出好戏。
期间，江少珩朝他使的颜色，愣是装一个都没瞧见。
“祈川啊，联姻的事，你也多帮着劝劝祈宁，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思多，主意也大，但你们家老爷子是看着少珩长大的，祈宁又是他的亲孙女，我也疼她，去哪找这么好的安排。”
被点了名，纪祈川才慢吞吞开口：“您老的意思我明白。”
“但适才您也说了，祈宁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的事，我这个当哥的也插不了手，”纪祈川抬手，不动声色把茶杯端起来，抿了口后，视线敛下，又道：“祈宁我管不了，但就联姻这事，我想替江浅问问。”
话音落下，老爷子视线递过去，见纪祈川从容不怕地吹着杯中热气。
主位上，他看了眼江少珩，后者会意，先一步开口：“你想问什么？”
“两年后，她当初答应江家的条件，是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不联姻。”
……
除夕后面几日，江浅确实没再碰到纪祈川。
像纪祈宁说的，这别墅就真只住她一个人，每日下午练琴，晚点去Seekrail上班，陈助理偶尔会亲自过来，大多时候是派司机送她。
临近元宵节，思思他们在这边的巡演也要结束了，起初，也就签了不到两个月，他们三人下一场在海城，得提前出发去做准备。
当晚，江浅正在化妆间里拿工作服，思思敲门进来。
她犹豫了两秒钟，组织完语言才开口：“那个，今晚一起出去聚聚吧，我们都要走了，就当是散伙饭，艳姐好不容易说要买一次单。”
语气小心翼翼，她是真想让江浅一起。
当事人偏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思思一眼，“我就……”
她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思思走过来，用撒娇地语气出声，“去吧去吧，你吃好了可以提前走，也没有什么外人，我们现在可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两个人视线重叠，江浅深呼了口气，应道：“那好吧。”
闻言，思思眉眼弯弯，像怕她反悔一样确认道：“那咱们算是说好了啊，我现在就不打扰你换衣服了。”
目送她离开，江浅拎起工作服又放下，想着吃夜宵结束时间不固定，得跟陈助理那边说一声。
【江浅】：今天下班之后店里有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您不用派车来接我了。
关掉手机屏幕，江浅换上吊带裙，门外，已经有工作人员问她准没准备好了。
江浅拿起手机，顺势喊了声：“就来。”
从二楼走到候场区，中途，江浅感受到掌心的手机震了两下。
她按照肌肉记忆走，分出精力去看消息。
【陈助理】：您把地址发给我吧，不管多晚，得确保您的安全，怎么都要找人去接。
他们也是听老板吩咐办事，江浅没再推拒，说订了地方会告诉他一声。
【陈助理】：好的。
按灭手机光芒，隔着后场大老远，江浅就看见赵一扬已经在等着了。
走过去时，赵一扬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顺势把没开封的利口酒抛过来，“给你的。”
“谢了。”
拧开瓶盖，江浅往嘴里灌了一口。
还有几分钟才到营业时间，舞池区的DJ已经开始循环播放了。
靠在不用的废音响上，赵一扬问她：“今晚聚餐，听说你也去？”
江浅把盖子旋好，低头应了一下，“嗯。”
“难得啊。”赵一扬还有点惊讶，原以为刚才是听错了，毕竟凡是集体活动，江浅就没参与过。
半年前，她连入职聚餐都没来。
赵一扬啧啧两声，调侃她：“要不说还是思思有面子，她一喊，你就来了。”
当事人低着头，没反驳。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调试完设备，跑来叫他们上场。
迎着缭乱的霓虹灯光，场面陷入气氛小高潮。
偏头，江浅目光中出现萧辞的身影，他那一桌都是女客人。
还挺眼熟，似乎周周都来。
大概是注意到江浅的视线，他握住酒杯的手一抖，神色不太自然。
客人没察觉什么，一个劲起哄让他喝酒，捏着下巴给他喂。
不得不说，他确实挺有让人花钱的资本。
能屈能伸，还长了张帅脸。
“除夕几天你没来，那桌客人玩得更开，最后艳姐好说歹说把人请走了，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赵一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怪不怪，顺手把耳机递给江浅，倾身附耳继续道：“听说那桌人家里都有点钱，其中有个客人爸爸在市局当官，不好惹。”
江浅权当个故事听，不做评价。
“不过，肯定没有先前二楼那
几位客人有钱，“赵一扬说着，仰头看了眼二楼空荡荡的看台，感慨了一下：“也有挺久没来了吧。”
把耳麦挂在脖颈上，闻言，江浅眉梢微动。
以为他在说林与驰。
而后，赵一扬扬扬下巴，示意最靠打碟台前的吧台，“我记得先前，他还坐过那，原以为也是来追你的。”
这个位置……
似乎也就纪祈川一个人坐过。
江浅单手扶着耳麦，有些疑惑地接了句：“你说的是他？”
按理来说，林与驰刷脸的次数应该更容易被人记住。
“不然呢？”赵一扬耸耸肩，话里带着闲聊的松弛，无意间抛来一句，“要是那位你都看不上的话……”
“还有别人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