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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VIP】 男子的贞洁最不值钱!……

    聶希棠看着怜秋, 半晌没动。

    他说这人怎么忽然老实了一路,原来竟是又打了其他主意。

    见聶希棠迟迟没有动作,怜秋嗔道:“你不是说了你要听夫郎的话, 难道你又是故意说的假话逗着我耍?”

    “怎会?”聶希棠轻笑道。

    他缓缓站起身,当真出门去了。

    这人不会真要给他端洗脚水吧?

    怜秋一愣,他不过是今日又被聶希棠摆了一道, 心头不服气便故意找这人的麻烦。

    顺道也想着自己若是娇纵些,这人会再考虑考虑带他回京一事。

    但他也没想到聂希棠竟然真的一句话也不多说,真的出去打水。

    怜秋心虚的收回望着门外的视线,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没一会儿聂希棠便回来了, 琴书和安澜跟在他身后, 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盆, 安澜手里的盆还冒着热气。

    讓两人将盆放下后, 聂希棠便将人打发走了。

    转头又一脸无辜的看向怜秋解释道:“本该是我拿的, 但是他二人正好瞧见,说我一人拿两个盆实在不便,就替我端了过来。”

    怜秋:……

    见怜秋看着两个盆,聂希棠又轻柔解释道:“我担心一会儿加了冷水后又凉着你,索性又找膳房的人要了一盆热水。若是冷了还能加热水进去,便不怕冻着了。”

    怜秋:……

    他就说这人肯定又在跟他玩心眼。

    “夫郎可还满意?”聂希棠故意问道。

    能不满意吗?

    “还成。”怜秋表情勉强道。

    “那便好, 我给你添水。”

    说着聂希棠当真弯下腰准备舀水。

    “等等,”怜秋哪儿是真想讓他舀水,赶紧拦着人道:“你方才出去的时间太久, 这水凉了些,我试着刚刚好。”

    聂希棠停下手,瞧向怜秋,轻声道:“是吗?”

    “嗯。”怜秋撇过脸, 答道。

    本以为这一番戏弄后,聂希棠多少会不高兴,没成想这人却半点没动气。

    一通折腾下来后,怜秋又老实了会。

    待下人们来将洗脚用的水给清理干净,怜秋慢吞吞爬到床上,他将自己裹在被中,双眼直愣愣看着床帐顶部发呆。

    一会儿后聂希棠也上了床,床头的灯未熄灭,聂希棠一眼便看见怜秋双眼放空的模样。

    他神色自然的上床将人拢在怀中,親了親怜秋的耳尖,嗓音低沉道:

    “夫郎,我们許久未做那事了。”

    什么事?

    怜秋一愣,旋即脸涨紅起来。

    自从他知道聂希棠瞒着他从书院告假后,怜秋每次都会用不同的借口拒绝和他做夫夫之间的亲密事。

    不过聂希棠每次表情虽然不太好看,但也不会强迫怜秋。

    “不要。”怜秋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为何?”

    怜秋翻了个白眼,紅着脸,无语道:“你一个太子脑子里總想着这些事作甚,不若多想些国家大事,造福苍生。”

    聂希棠扶着他的肩,将人转了回来,面不改色道:

    “造福苍生也不怕这一时半刻,况且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要紧事。”

    他一边说着,大手一边摸上怜秋的肚子,在平坦的小腹轻轻的按了按,嗓音喑哑道:“之前的每个夜里,我瞧夫郎也很尽兴不是。”

    “你胡说什么!”怜秋别过脸不想看他,净说些讓人害羞的话。

    并不在意怜秋的拒绝,聂希棠微微倾身又要吻下去,只是这次却没能成功,被怜秋眼疾手快的拦了下了。

    他就知道!

    怜秋横了聂希棠一眼,这人一贯的不老实,动不动就亲他。

    聂希棠低声一笑,旋即怜秋便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濡湿,这人竟敢舔他的手!

    怜秋忙将手收了回去,不满道:“你在京中也这般轻浮?”

    “非也,”聂希棠一本正经道:“在京中他们都说我是正人君子,不近美色。”

    就这人急色的样子还不近美色?

    怜秋怀疑道:“他们说来恭维你的吧。”

    质疑的语气实在太过明显,聂希棠好笑道:“我将要及冠,府上却連通房之人都未有,这还不算洁身自好?”

    真的假的?

    怜秋坐起身,震驚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聂希棠。

    若非他亲自体验过,只怕要以为聂希棠不行了。

    堂堂太子竟是連通房都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竟也是不管?

    “你莫要骗我。”怜秋说:“你可是太子。”

    唇角微勾,聂希棠眉眼含笑的看他,顺道将怜秋的手抓着把玩,意味深长道:“我于风花雪月向来毫无兴致,若非是在夫郎体验过,我也不知这滋味竟是这样美好。”

    这番话落,怜秋的脸愈发烫的吓人。

    “夫郎,”聂希棠用脸蹭了蹭怜秋的掌心,可怜巴巴道:“我的第一次可给你,你若辜负我,便真真儿是个负心人了。”

    怜秋:……

    怜秋想说,合着他不是第一次一样。

    男子的贞洁又不值钱!

    只是话虽如此,怜秋心头不免还是有些驚喜,他虽知道当今太子还未娶正妻,但连通房都未有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别装可怜,”怜秋别扭道:“我才不是负心人。”

    眼中绽出惊喜,聂希棠一下坐起身与怜秋对视着,满怀期待道:“夫郎的意思是?”

    朝着聂希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怜秋努了努嘴,嘟囔道:“你是太子殿下,我还能反抗你不成?”

    顿了顿,怜秋又问道:“白日的那封信,你真让人送回京了?”

    “嗯,”聂希棠唇角上扬,对于怜秋的妥协很是高兴:“送回京了,我不是同你说了,再过上二十日左右,父皇的圣旨就能送来。”

    “你确定陛下会同意如此荒谬的事?”怜秋總觉得心里不踏实。

    “呵,”聂希棠細細解释道:“会同意的。”

    聂希棠在京中时一直不肯与人行房事,皇上和皇后娘娘苦恼許久,还曾送人去他房里,只是最后被聂希棠给赶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愿意与人成亲,皇上和皇后自然不会阻拦。

    怜秋心里还是不太信,但看着聂希棠甚是笃定后,还是勉强信了一丢丢。

    他跟皇上皇后不熟,聂希棠熟,定然更加了解二人。

    “好吧,”怜秋勉强信了:“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以后太子府里只能有我一个,不许让其他人去我跟前烦我。”

    “只有你一个,”聂希棠向他保证道:“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

    怜秋又道:“以后府里也只能有我的孩子!”

    聂希棠眉眼温柔的看他,答应道:“好。”

    总之,怜秋不跟他鬧,一切便好,更何况他本也不是风流的性子。

    虽不能确定聂希棠的保证是真是假,但是怜秋心里好过了不少。

    眼下除了妥协已然没了其他好的法子,自家拼尽全力在皇家看来也不过是蝼蚁,又何必用鸡蛋去碰石头。

    怜秋是个商人,最懂权衡利弊,他不会当真傻乎乎的与聂希棠对抗到底。

    事成定局,与其惹恼聂希棠不如与他好好处着,这人其他不说,长相还是很好的,身、身材也不错,那、那方便他也是满意的。

    怜秋红着脸想,反正这人现在好歹还喜欢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顧怜秋是个识时务的,总不会过得太差。

    在他想事的一会儿,聂希棠不知何时又靠得他近了些,怜秋刚回过神来,便听聂希棠期待道:“夫郎,我们继续方才的事?”

    凤眸在红烛的映照下闪着光,像是十分期待。

    怜秋原本还不觉得,此时被聂希棠三番两次的撩撥,心头多少还是有些发痒。

    “你轻着些。”怜秋羞道。

    这是允许的意思。

    下一瞬,聂希棠便吻了下去,屋内水声骤起,伴随着的还有哥儿的呜咽声,令人听来面红耳赤。

    洁白整洁的里衣被揉皱成一团,在床上两人的动作间不知何时被扔下了床。

    聂希棠覆在怜秋身上,将他背上的黑发往旁边撥了拨,低头纹在怜秋肩头,温热的气息吐在怜秋耳边,调笑道:“好香。”

    这浑人又在说什么话。

    怜秋费力的撑着身子,微微偏过头瞪他,不过可惜杏眸里盛着潋滟水光,不似瞪人倒像是与人暗送秋波。

    聂希棠一顿,随即怜秋便感觉身下的动作愈发用力起来。

    “混蛋,”怜秋骂他:“不是说了轻些吗?”

    聂希棠捏着怜秋小巧精致的下巴,便又吻了过去,这一吻直至怜秋实在经受不住,都快哭出来才停止。

    “对不住,”聂希棠真诚道:“我实在忍不住。”

    他被秋哥儿钓着许久,憋了这么些时日,应当也不算过分吧?

    怜秋手脚无力的任由聂希棠动作着,已然失了骂人的力气。

    窗外月儿藏云中,屋内人儿正欢时。

    -

    翌日,怜秋醒来时,身上还余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痕。

    两人早上叫了水来,院里有些见识的人都晓得两人是和好了,有人还去将此事告诉给了顧梦生。

    怜秋与聂希棠商量好,今日就将聂希棠的身世告诉顧梦生,省得到时候圣旨来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难得一齐出现在膳厅,顧梦生正巧听完下人的汇报正高兴着,此时见了两人连忙招了招手,乐呵道:

    “秋哥儿,封随,快来坐。爹今日让人做了你爱吃的鸡丝馄饨。”

    怜秋心头打鼓,面上却甜滋滋笑道:“谢谢爹!”

    两人坐下,怜秋拿过勺子舀了颗馄饨细细吃着,等了一会儿见聂希棠还没开口,他便忍不住踢了踢聂希棠的脚。

    聂希棠疑惑看过去。

    怜秋给他使了个眼色:还不说,一会儿爹就走了!

    聂希棠:……他本来还以为怜秋是打算自己开口。

    弄懂他的意思,聂希棠将汤勺放下,擦了擦嘴,先是让膳厅的下人退下后,方才对顾梦生道:

    “爹,小婿有时同你坦白。”

    “坦白?”顾梦生惊疑不定的看了看两人,放下碗,奇怪道:“坦白何事?”

    秋哥儿和封随不是又鬧起来了吧?

    不能啊。

    今日不都让院子里的人送水去了吗?

    顾梦生有些心累的想,当初他和英娘怎地没这般闹过,这俩孩子还是精力太盛。

    聂希棠面色不变道:“爹应当晓得,我之前并非柳县之人。”

    顾梦生点头,这有什么不晓得。

    聂希棠又道:“实则我是阴差阳错来了柳县,我醒来时失了全部记忆,流落柳县,我本名也不叫封随。”

    “你的意思是?”顾梦生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婿本名聂希棠,”聂希棠淡淡陈述道:“是当朝太子,我昨日回了信让父皇赐婚,怕爹过些时日接到圣旨受了惊吓,与秋哥儿商讨后便决心先告诉爹。”

    哦,是太子啊。

    顾梦生脸上的笑一寸寸僵硬,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

    第52章 【VIP】 夫郎说了算

    “爹, ”怜秋接话道:“夫君,他真是太子。”

    顧夢生:……

    脑中一阵晕眩,顧夢生覺得自己马上就要要晕倒, 两人这是串通好逗他玩儿呢。

    “莫要说笑了,”顧夢生正了正脸色,语气温和的训斥道:“你们胆子也是大, 连皇家的玩笑都敢开!家里说说便罢了,出去要是讓人听见便不好了。”

    “哎哟,我们骗你干嘛。”

    怜秋走到顧夢生旁边,抱着他的胳膊, 小心翼翼道:“爹, 过段时间京里就送圣旨来了, 你到时候看了就曉得是真的了。”

    顾梦生一阵头晕目眩, 以手扶额, 半晌说不出话来。

    即便他知道秋哥儿向来不会在大事上说笑,此刻也只盼着他是说谎话来诓他好玩。

    自个儿的秀才儿婿怎地一下就成了太子?

    顾梦生心头没有驚喜,全然是驚吓。

    “你们当真没编谎骗我?”顾梦生抖着嗓子问两人。

    聂希棠:“千真万确。”

    怜秋:“真的不能再真了。”

    怕顾梦生不信,怜秋还跟他解释道:“先时你不是说京里来了锦衣卫就是前来寻他与傅公子,傅公子就是宁如风,他寻的人正是夫君。”

    “爹, 你要不信,咱们就一同去傅家院子,夫君的亲卫还在那儿等着呢。”

    顾梦生:……

    见顾梦生一口气上不去, 又下不来,瞪大一双眼看着聂希棠,嘴唇微微抖动。怜秋担心他吓得晕了过去,趕紧拍了拍人的胸口, 安慰道:

    “爹你放心,我都跟夫君说好了。以后咱们一块进京,我们还住一起。”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平日里精明的秋哥儿,这会儿怎么像傻了一样。

    皇家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吗?

    还一口一个夫君,单是他们招太子为赘婿这一件事;若是皇家覺得耻辱,追究起来他们可就没命了!

    “太、太子殿下。”

    顾梦生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朝着聂希棠行礼,勉强笑道:“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莫怪。”

    “爹,不必太过客气。”聂希棠皱眉道:“你们从未怠慢于我,莫要生分了。”

    顾梦生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见顾梦生还恍惚着,怜秋连忙给聂希棠使了个眼色,嘟囔道:“我瞧你也吃的差不多,不是说还有要事处理,且趕紧去吧。”

    聂希棠一怔,随即睁眼说瞎话道:“夫郎说的是,如此我便先离开了。爹,你们慢吃。”

    甫一被聂希棠点名,顾梦生又是一惊,下意识便要上前送人出门去,最后还是怜秋将他拦了下来。

    待看着聂希棠越走越远的背影,顾梦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今早他本还约了人谈生意,此时却已然完全没了精力。

    “秋哥儿,你们真不是合起伙来骗我?”顾梦生严肃问道。

    怜秋搖了搖头,“这事儿说来惊奇,我知曉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

    顾梦生狐疑看他:“你早就知晓此事了?”

    “也没多早,”怜秋干干一笑:“我也就比爹早个两天。”

    想起前两日怜秋和聂希棠还在闹别扭,顾梦生一窒,怒道:“你晓得了还敢惹他,怎地年纪越发越发没有分寸了?现下你二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怎地他还说陛下要送賜婚圣旨来。”

    这事儿解释起来麻烦,怜秋支支吾吾道:“我刚知晓这事儿的时候,心里也害怕,便想着干脆与他和离好了。”

    “然后呢?”顾梦生问。

    “然后他不同意,”怜秋说:“便说讓陛下賜婚,还、还许诺日后回京,府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顾梦生一口气差点抽过去。

    既是震惊于聂希棠对怜秋用情至深,竟连这种话也能答应;又觉得怜秋闹着与聂希棠和离一事,太过大胆。

    “你怎地不早些告诉我!”顾梦生捂着胸口道。

    怜秋瞧他一眼,垂下头嘟囔道:“同您早说又有什么用,徒徒讓您跟着担心。我若能解決此事,便能省下不少功夫。”

    瞧怜秋这样子,显然事情没能解決。

    想到赐婚的圣旨,顾梦生表情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

    宫中尔虞我诈乃是常事,顾梦生不希望怜秋参与其中,更何况怜秋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而他在应酬时却常听生意的朋友谈起。

    大盛太子自三年前便开始接触政务,期间曾提出加强边境防守、更改律法、减轻赋税、还曾去亲自去往滨州治水,短短三年时间政绩斐然,一时风头无两。

    不过这样的人物却自去年衢州赈灾后便一直抱病在床,这消息知道的人很少,顾梦生那朋友也是喝多了,脑子混沌才提起这事。

    还告诉顾梦生许是要变天了,太子称病半年有余,怕是要不行了,待明年朝中太子恐怕要换一人。

    顾梦生听到此处时,怕说的太多牵扯道自己,便赶紧三两言语揭了过去。

    时候唏嘘几声,不过论起来终究是天子家事的事,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相干,便附和着说了几句可惜,便将这话揭了过去。

    如今联系聂希棠的话一细想,便知他定然是被人暗害后,流落至柳县。

    堂堂太子都能被害,怜秋若是跟着去了可怎么办?

    “当真不能和离?”顾梦生头疼道:“甚或我们权当这桩亲事不存在,你可曾告诉太子殿下,我们会守口如瓶,定然不叫皇家颜面受损。”

    “我都说过了。”怜秋瘪了瘪嘴,眼睫轻颤,“可他都不同意。”

    顾梦生瘫软在凳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爹,不怕。”怜秋拍了拍顾梦生的手,认真道:“咱们在京里小心行事,不会出事的。”

    顾梦生眼神复杂的看着怜秋,轻叹一口气,懊恼道:“还是我当时没查清他的身份,否则我们也不陷入两難境地。”

    怜秋摇了摇头,虽他也常这样说,但当时聂希棠的甜言蜜语动人,怜秋也不敢保证自己查到聂希棠身份不明,会不会坚持与人成亲。

    “往好处想,”怜秋笑得嘴角微翘,笑得可爱:“咱们以后也是有皇家撑腰的人了,以后爹去京里做生意,谁敢不给您面子!”

    “瞎说什么,爹现在做生意,他们也都要给我面子。”顾梦生跟着他翘了翘唇,只是眼里的忧愁并没有减少。

    可又能如何呢?

    他们難道还有法子对付皇家吗?

    见顾梦生还是一脸难过,怜秋安慰他道:“爹,你别担心了。如果日后夫君他对我失了兴趣,我们便再回江南继续过日子。”

    “届时咱们应当更加有钱了,日子总不会差。”怜秋歪头看向顾梦生,狡黠的挤了挤眼:“说不定咱们还能当江南首富,岂不美哉。”

    “你呀。”顾梦生捏了捏他鼻子,取笑道:“整日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怜秋犟嘴道:“还能想什么,想如何挣更多的钱,让咱们顾家名扬天下呀!”

    顾梦生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安静了会儿,顾梦生看着怜秋,忽而笑道:

    “罢了,也不算全然是坏事,总归你对太子殿下还算喜欢,咱们以后或是要当真要过上权贵人家的日子。”

    怜秋一滞,眸中微动,心头微微酸软。

    是,他对聂希棠的确是喜欢的,那人这些天对他的所作所为虽有些强迫的意思,但也让怜秋看见了他的心。

    就如那人所说,他若是当真用权势逼迫,怜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法子抵抗。

    而偏他这样用尽心思的讨好,反倒让怜秋心愈发软了下来。

    “嗯,”怜秋轻轻笑道:“咱们越来越好。”

    ……

    怜秋回到院子的时候,聂希棠在房里看书。

    见怜秋表情不太好,聂希棠将书放下,走到怜秋身边问道:“爹,怎么说?”

    怜秋觑他一眼,口吻不太好道:“还能怎么说,我们无权无势的,还能背地里说你的坏话不成?”

    “你说我坏话的时候还少了?”聂希棠笑着调侃。

    “哼!”怜秋不服气:“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总做些讨人嫌的事。”

    说罢,怜秋懒得继续搭理他,兀自进了屋翻箱倒柜的翻找起东西来。

    檀木雕的衣柜敞开着柜门,怜秋几乎要将整个人埋进去,聂希棠看了会,凑上去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你别烦我!”怜秋头也不回道:“哼哼,到时候回京我怎么也是太子妃,我得好生选几件料子好的衣裳回去的时候穿,免得叫他们看不起。”

    聂希棠失笑:“那何不如我们去重新买些衣裳,正好我在你家吃了多日的软饭,心里总是不踏实。这回,便由我出银子。”

    怜秋停了手,从柜中转了个方向,上下打量着聂希棠,不满道:“作甚,软饭吃的不开心?现下手里银子更多了,便瞧不上了?”

    “怎会。”

    见怜秋脸一阴下,聂希棠立刻正了脸色,义正言辞道:“只是我实在想看夫郎再多几件好看的衣裳。”

    “哼,这话还不错。”

    怜秋开心了些,又强调道:“我家有银子,不需要你出。”

    “可我想给夫郎买,”聂希棠走上前去,抱着怜秋的臂膀,轻声解释道:“我想看夫郎穿我买的衣裳。”

    先时拿着顾家的月例聂希棠便爱给怜秋买些首饰,如今有了银子,他更是想让怜秋穿上他买的衣裳。

    光是想想怜秋穿的用的都是他准备的东西,聂希棠心里便十分满足。

    “就你会说话,”怜秋横他一眼,抬手捧住他的脸,左右看看,纳闷道:“你在京中当今洁身自好,我怎么觉得像是风流浪荡子。”

    凤眸里盈着笑意,聂希棠顺着他话笑说:“我只是一见夫郎便忍不住说这些。”

    哼!

    又哄他!

    怜秋松开手,在聂希棠唇上亲了亲,眉开眼笑道:“算你会说话,走,咱们买衣裳去。”

    但不得不说,怜秋的确吃这一套。

    自从下定决心与聂希棠和好后,怜秋便不再扭捏,既然决心做太子妃,那他就不能让人看不起!

    他顾怜秋,向来都不是隐忍之辈。

    “别急,”聂希棠拉住他的胳膊,轻声建议道:“闻说蘇州绣技闻名天下,咱们不若去蘇州买,过去也不远,恰好还能赶在圣旨到前回来。”

    怜秋双眼一亮,苏州他是有些时日没去了。

    “好,”怜秋高兴道:“那我要叫着君君一块去!”

    怜秋打算的极好,君君也已经许久没去苏州了,而且那日聂希棠要将他带走时,君君还帮他拦着呢!

    于情于理,怜秋都要好好感谢他。

    眸里的光暗下些许,聂希棠试探道:“就你我二人同去不好?”

    “你还说呢!”怜秋不高兴道:“你上回在杨家多凶,咱们得给君君买个赔礼。”

    聂希棠失望的垂下眼:……成吧。

    夫郎说了算。

    第53章 【VIP】 不若别睡了?

    二人原本想叫着顧梦生一同去苏州, 只是一来接近年底铺子里本就忙碌,二来顧梦生暂时还没适应聶希棠的身份,一想到自己跟当朝太子待在一处他就头疼。

    索性将两人打发出去, 他一个人在家中住着还自在些。

    怜秋劝了几次见顧梦生不愿意,便只能作罢。

    最后只怜秋、聶希棠、楊君君还有个死皮赖脸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傅明旭几人一起去苏州。

    苏州河上船只飘荡,岸上行人熙熙攘攘。

    茶馆酒肆挂着颜色鲜亮的招幌, 小贩叫卖声、行人谈笑声绵延不绝,糕点铺内香气四溢,放眼看去一片平和喜乐。

    “苏州是比县里繁华些,”坐在画舫二楼窗边, 怜秋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乐道:“好不容易来上一趟, 我得多買些東西回去。”

    正好聶希棠说了他给银子, 怜秋想着自己之前被他骗时的郁闷, 决心要好好宰他一顿发泄发泄。

    顾家虽称得上是富商,但以往来了苏州时,怜秋也不是回回都敞开手脚買。

    挣钱不易,苏州又向来是奢靡之地、尤其是富人子弟常爱去的铺子,哪样不是丢着银子玩儿?

    怜秋不是爱挥霍之人,太过贵重之物若非十分喜欢, 还是会掂量几分。

    “你付银子。”怜秋理直气壮对聶希棠道。

    “好,”聂希棠轻笑一声:“我付。”

    “哟,你请客啊?”傅明旭凑过头来, 故意犯贱道:“那干脆将我買的東西也一块包了呗。”

    聂希棠觑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啊。”

    他倒真是懒得跟傅明旭计较这点银子,傅明旭不辞辛苦来寻他,聂希棠也不是一点感覺没有。

    若非这人做事实在不靠谱, 聂希棠也不想时时制着他,

    “你别这样看我啊。”傅明旭嘟囔道:“算了不用你,这才几个银子,我又不缺。”

    楊君君看着傅明旭认怂的样子有些好笑,捂着唇轻轻的笑出了声。

    眼瞧着画舫快靠岸了,怜秋雙眼一亮,拉着楊君君的手乐嗬道:“君君,咱们一会儿去買衣裳!”

    楊君君也不扫兴,回握怜秋的手,应声道:“好,我给你挑好看的。”

    聂希棠瞧着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眼瞳微动,薄唇抿了抿似要说什么,最终又吞了回去。

    罢了,总归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回京了。

    几人下了船先是定了客栈,将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随后才有了空闲出去闲逛。

    怜秋一旦兴起买东西的兴致那便没个节制,偏聂希棠也不阻止他,恰好太子府的亲卫跟来,也不用他提东西,没一会儿怜秋便买了一堆零碎玩意儿。

    傅明旭跟着逛了一会儿,其中许多次都想让怜秋歇一歇,只是他一有这个念头聂希棠冷淡的眼神就飘了过去,无法只能忍着雙腿的酸痛感,坚强的跟在众人身后。

    直到怜秋的兴奋劲儿过了些,几人才去了苏州最为闻名的芙羽居。

    怜秋长得好,聂希棠又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怜秋換紅的、白的、绣花、绣鱼还是素色的衣裳都说好看,到最后怜秋已经懒得瞧他,只拉着杨君君二人商讨。

    聂希棠轻笑一声,无奈被抛弃在一旁。

    “哥儿买衣裳就是麻烦,”傅明旭同他搭话:“殿下,我还是头一回曉得你还能耐下性子陪人做这种事。”

    “你娶亲以后就曉得了。”

    不知为何聂希棠说这话时神色未动,傅明旭却莫名感覺到了鄙夷。

    不是,为什么鄙视他?

    就因为他还没娶亲?

    笑话!

    傅明旭不屑一顾,他才不会像聂希棠娶个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妻以后得伺候他!

    “琴书、安澜。”怜秋朝两人招了招手,“你们也选两件好些的衣裳。”

    怜秋心头哼道:回京后那些人见他家下人都穿的好,定然更没话说了。

    “公子,这不好。”安澜摆手道:“我和琴书不过下人,哪儿值当穿这样贵重的衣裳。”

    琴书被怜秋宠得有些无法无天,全然未曾考虑过这些,此时听安澜说话才停下去接衣裳的手。

    “无碍,”怜秋直白道:“你们穿好些,以后出去公子我也有面子。”

    琴书一听,乐道:“好,以后我就是公子的脸面!”

    他乐嗬嗬的接了衣裳,安澜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衣裳去试。

    今日来苏州安澜将脸上的胎记皆用脂膏遮了,虽有些不自然,但总归不会太过惹人注视。

    琴书穿的是一件青色的短袄、配着他圆润白嫩的脸蛋看着甚是喜庆。

    怜秋正要夸,却见傅明旭凑上来,嘴贱道:“琴书,这衣裳适合你,一瞧就晓得有福气。”

    “什么意思!”琴书圆眼一瞪,覺得他没说好话。

    傅明旭笑嘻嘻道:“看着憨憨傻傻,别人一骗肯定就上套!”

    “你!”琴书气得想打人,但又无法,只得向怜秋告状:“公子,他说我傻!”

    “咳,哪里傻了,别听他胡说。”怜秋面不改色的安慰道:“我瞧着乖巧可爱,好看得紧,就这套了。”

    哼!

    琴书骄傲的昂起下巴瞥了一眼傅明旭,公子说好看,肯定就好看。

    这厮不是个好人,他才不搭理。

    安澜的衣裳与琴书颜色相同,只是要稍微长一些,不过两人的气质却浑然不同,一个跳脱一个文静。

    怜秋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尽数都买了下来。

    今日买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东西,怜秋心头总算是舒坦了。

    -

    怜秋高兴了,聂希棠也高兴。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上一会儿,便从怜秋口中得到一个壞消息:

    “我今天夜里跟君君睡。”

    如遭晴天霹雳,聂希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委屈问道:“那我呢?”

    怜秋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自己睡呀,不然你要是一个人睡不着,就喊着傅明旭一起。”

    聂希棠:……

    “可你我二人成了亲,”聂希棠拉着怜秋的胳膊,苦口婆心道:“别人不晓得还以为咱们不和睦。”

    “那便让他们以为去,”怜秋抽回胳膊,警告道:“过上些时日都要走了,我以后想见君君可就难了,你莫要在这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聂希棠:……他还是头回听到有人用这个词说他。

    怜秋才不敢聂希棠在想什么,他不耐的甩甩手:“就这般说好了,你看是自己睡还是找傅明旭自己决定吧。”

    惨遭抛弃的聂希棠呆坐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那厢狠心抛弃夫君的壞哥儿,却乐呵呵跟杨君君窝在同一个被窝里说着小话。

    “君君,”怜秋不舍道:“过些时日我要走了,好舍不得你呀。”

    杨君君一怔,问道:“为何?是明年乡试?封秀才不是从书院退了学,我还道他不预备继续读书了。”

    “不是。”怜秋咬了咬唇,侧过身子往杨君君的方向顾涌过去,贴近他的耳边说:“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许往外头说。”

    杨君君疑惑点头:“好。”

    杨君君是个嘴严的,怜秋晓得。

    “我夫君他其实是……”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杨君君听得精神恍惚,只觉是秋哥儿疯了,还是他耳朵出了差错。

    封随是太子?过几日圣上赐婚的圣旨还要来?

    換做其他任何一人说杨君君都不信,可偏这人是秋哥儿。

    “所以,我年后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怜秋枕在杨君君肩窝,不高兴道:“以后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你了。”

    “无妨,”杨君君安慰道:“我日后去京里寻你便是。”

    “也是哦。”怜秋咂了咂嘴,安心了。

    若说柳县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君君了。

    “说起来,你的亲事可有着落了?”怜秋好奇道:“你有没有跟伯父伯母说想娶个赘婿的事?”

    杨君君摇了摇头,眉间氤氲着一抹忧愁,犹豫片刻道:“秋哥儿,我想嫁人了。”

    “为何?”怜秋惊道。

    眼皮微微垂下,杨君君慢吞吞的说:

    “我并非爹娘的亲生子,如今年岁也大了,是时候该嫁人了,总赖在杨家像什么话。”

    怜秋一琢磨,便晓得杨君君是觉得愧疚了。

    君君心思细腻,定然还在纠结自己不是杨父杨母亲生子一事,又觉自己花的杨府的银钱,心头定然沉重。

    “君君,”怜秋担忧看他:“不若届时你跟我一起去京城,京中俊才良多,我还能让夫君帮你瞧瞧。”

    听他这样说,杨君君轻笑出声。

    秋哥儿担心他,可自己却也不能一直拖累人。

    “不用了,我已习惯在柳县。”杨君君故作轻松道:“柳县也有好的人家。”

    嫁入这事儿,怜秋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既然君君做了决定,他便支持。

    “那你得让杨伯母给你把关,挑个好人家。”怜秋喋喋不休的说着关心话:“杨大哥眼睛毒,你让他帮你瞧瞧要嫁的人家品性如何。”

    “若是你不满意了就和离,我每月都会给你写信,你到时要给我说实话。要是过得不好,我就来找你。”

    杨君君觉得好笑,秋哥儿要真嫁了太子,哪儿那么容易出京城。

    但他还是没打击怜秋的积极性,一声声应道,直到怜秋满意才算罢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杨伯父他们这事儿?”

    “待年后吧。”杨君君轻笑道:“不急。”

    “好哦。”

    -

    几人在苏州待了三天后,才慢悠悠返程。

    这趟苏州游怜秋买了许多东西,就连底下的下人都分了些物件去,正巧快新年,一起乐呵乐呵。

    他给顾梦生也买了几身衣裳,至于聂希棠,怜秋是当真不想搭理他,但最后暗戳戳的给人买了。

    回府的当天夜里,怜秋拿着刚买的仙鹤云游绣样的大氅给聂希棠试。

    “怎地在苏州的时候不让我试,”聂希棠挑眉道:“不怕不合适?”

    聂希棠的衣量怜秋才不会看错,他翻了个白眼,不耐道:

    “你穿上便是,哪儿来这么多闲话。”

    夫郎脾气差,聂希棠没法,只能乖顺的按着怜秋的吩咐将大氅披上。

    他身量本就高,身姿又挺拔,锦衣衬得身高腿长,大氅披在身上更显风流意气,再配上俊美无俦的脸,活脱脱就是潘安在世。

    “不错,果然不错。”怜秋笑眯了眼,“我就晓得这身衣裳衬你。”

    芙羽居不愧是第一绣阁,不仅绣娘技艺无双,做衣的料子也都是难得的好料子,怜秋瞧着聂希棠这般模样,心头都跳的快了些。

    似是察觉到了怜秋的心动,聂希棠向他走近几步,明知故问道:“好看?”

    “还成,”怜秋佯装勉强道:“有几分太子爷该有的气势。”

    “呵。”

    聂希棠忽的出手在他腰间轻挠一下,腰间的痒意让怜秋弯下腰,一边笑,一边打聂希棠的手:

    “你作甚,信不信我打你了。”

    聂希棠停下手将人轻轻抱起放在床上,因着刚才的玩闹哥儿笑得用力,脸上有些粉,唇也紅润了些。

    覆身在怜秋的唇上亲了亲,聂希棠委屈道:“夫郎今日总该陪我了吧?”

    在苏州这几日怜秋都跟杨君君一起睡,偏聂希棠一提出意见,怜秋就拿二人以后难以相见这话来堵他的嘴,弄得聂希棠只能独守空房。

    “哼哼,”怜秋哼唧两声,眼神飘了飘,故意拖长声音道:“也不是不行,端看你伺候的怎么样了。”

    “呵。”聂希棠没多说,只缓缓压下身子。

    两人接了个缠绵的吻,好不容易松开,怜秋双眼迷离,喘了喘气,又听那冤家在耳边低声道:

    “既然喜欢看我穿这身衣裳,不若你也换上新买的那身紅衣,咱们今夜不脱衣裳?”

    怜秋脸紅了红,啐他:“不是说我穿什么都好看,怎地还非要那身红衣才行?”

    聂希棠厚着脸皮道:“我一瞧见红衣,就想起夫郎嫁我那日,心头便更加激动了些。”

    “借口,我瞧你就是好色。”怜秋眼神游移,踢他一脚:“衣裳在衣柜里,你去给我拿来。”

    他那日穿上那身红色衣裳时,便瞧见这人眼神不对,今日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让琴书将衣裳放到了衣柜里。

    “好,我去拿。”聂希棠亲了亲他眼下的孕痣,嗓音温柔,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欲色:“一会儿,我给夫郎亲手换上。”

    红色的锦衣衬得怜秋本就白的肤色愈发如玉莹润,大掌抚过哥儿的每寸肌肤,下一瞬那肌肤便泛上粉色。

    待聂希棠给他穿好衣裳后,怜秋早已气喘吁吁,额角起了一层薄汗。

    “夫郎。”聂希棠喊他。

    怜秋睁大迷离的双眼,往他看去,却见那人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坏意的笑。

    “今夜,咱们不若别睡了吧。”

    怜秋:?

    不!

    话未出口便被人尽数吞进腹中,没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夜色浓,情意盛。

    第54章 【VIP】 孤与怜秋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咸不淡的过去十几日, 这日柳县百姓发现县城里来了一队人马,他们身着甲胄、气势不凡。

    为首之人冷着一张脸,骑在高头大马上, 头戴冠玉,身披玄色大氅。气宇轩昂,雙眼所至之处带着一股凛然杀气。

    是京里来的人?

    百姓自觉噤声、讓出路来, 只是江南之地的人见识多,胆子还算大。有好奇之人便循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悄摸跟去,这才发现竟像是往着顧家的位置去了。

    “朱将軍怎会来此处?”常县令震驚询问前来汇报的守卫。

    “我也不曉得,”守卫喘着粗气, 磕磕巴巴的说:“不过朱将軍他们走前曾问我们顧怜秋家住何处。”

    常县令一懵, 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顧怜秋?”

    在一旁听着的管家插话道:“就是顧氏米铺顾老爷家的哥儿, 他家前些日子不还招了个赘婿, 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

    常县令恍然:“是了, 我想起来了。”

    他用食指在空中点了点,稀奇道:“他家赘婿是叫封、封什么来着?”

    管家接话:“封随。老爷您忘了,先时他与胡三闹打了架,有人报官,便将他们都捉了来。”

    “您当时不是想着讓封随赔胡三药钱,但那人去引了律法说您判的不对。”

    常县令当时有些着恼, 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判的不对。

    但封随引的律法的确无误,而且他身份本就是秀才,见官可以不拜, 读书人心思向来深沉,常县令也不曉得。

    最后虽不高兴,但还是免了封随的罪。

    这也导致后来封随送王栓子他们去县衙时,常县令对他也没个好脸色。

    不过脸色不好归脸色不好, 但这回倒是切切实实的判了案子,没讓封随继续找着机会扫他颜面。

    “啐,我都快忘了那酸秀才了”常县令一脸晦气:“倒是有张好样貌,给他攀上了顾家。”

    “可不。”管家附和着。

    见一主一仆开始说闲话,守卫忍不住插话道:“县令大人,我话已经传完了,还赶着回去守城呢。”

    “是了。”常县令回过神来,赶紧道:“你快回去。管家,去给我拿套新衣裳来,朱将軍来了柳县,我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一番。”

    管家一邊应“是”,一邊快步出去。

    常县令在原地踱步,左手手背拍着右手掌心,想了許久,忽然道:

    “朱将軍去顾家作甚?难道当日走私之事,顾家实则参与其中,是我没查出来?”

    若当真是这样,那他可是重大失职。

    心头越想越害怕,常县令忍不住抱怨道:“这个老林,拿个衣裳这般慢!”

    *

    十二月,柳县飘了细雪。

    怜秋上身裹着喜庆的蝶游花丛短袄,下身是厚厚的新棉做的黑裤,脚上蹬着一雙鹿皮小靴,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在外头。

    屋里烧着炭盆,怜秋坐在窗边的雕花凳上,双手抱着脸,看着外头的雪落在枝头上。

    他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圣上当真同意了聶希棠信中所说之事,那么传圣旨的队伍左右不过在这三五日中。

    虽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凭他的聪慧就算真做太子妃也是绰绰有余,但心头总还是紧张。

    “你说都要过年了,陛下会不会等过了年才让人送信来。”怜秋伸出一只手在窗外接雪,一边随意问道。

    “不会,”聶希棠站他身后,将他落在身后的黑发顺了顺,温声道:“我既给了信,父皇便不会推迟时间。”

    听聶希棠这样说,怜秋脸色垮了一下,低落道:“可传圣旨的人难道不在家中过年嘛?这一来一去,等回京年都过完了。”

    “夫君,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反正怜秋他家的米铺在过年前五天后五天都不开张,要买米的早早的将米给囤上,铺子里的伙计也要回家过年。

    聶希棠一怔,忍俊不禁道:“你怎会这样想,父皇既在这个时候派他们出来,待他们回去后定然有奖赏。”

    朝中官员也不都是金银满怀,那七八品的小官俸禄没多少,若当真论起来,只怕每月还没他这做赘婿的月例来得多。

    “七品官一月不过六十两白银,他们多跑这一趟,奖赏便够他们过上一年了。”聂希棠淡淡道。

    “啊?”怜秋震惊道:“当官的俸禄这般低。”

    聂希棠平静道:“嗯,不过若是走到高位自然不同。”

    怜秋点了点头,应道:“也是。”

    人往高处走,风景自然不同。

    两人说着小话,门外忽然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向来最重规矩的安澜一脸心急如焚道:

    “公子、姑爷,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京里的,喊你们二人出去接旨呢!”

    圣上派的人到了!

    怜秋一驚,心头有些紧张,他下意识的朝着聂希棠看去。

    “正合适,”聂希棠欣然,掌心向上摊开,朝着怜秋轻声道:“夫郎,咱们接旨去。”

    心颤了颤,怜秋将手放在聂希棠掌心,站起身应道:“嗯。”

    两人相携去前院时,院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顾夢生在最前头,听到怜秋和聂希棠来的声音,赶紧朝二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来接旨。

    怜秋和聂希棠走到最前头,两人正要跪下时,怜秋发现聂希棠看着传旨之人时,身子微微一怔。

    不过片刻又反应过来,拉着怜秋一起跪下。

    “人既齐了,我便宣读圣旨了。”朱遠柏淡淡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聂希棠为阴人所害,幸得顾家相救。顾家哥儿顾怜秋救太子有功,且性本纯良,念其与太子情深义重。朕心甚悦,特此赐婚二人,待归京后再行大婚之礼。钦此!”

    怜秋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这人只是赐婚圣旨,哪里有聂希棠说的什么此生只他一人的承诺。

    “接旨吧,二位。”朱遠柏看向二人。

    怜秋正踌躇间,聂希棠拉着他站了起来,上前接过圣旨,面不改色道:“儿臣多谢父皇赐婚。顾怜秋有恩于孤,孤曾許诺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父皇在信中早已知曉此事,圣旨既漏了这句,”

    “孤便在此发誓:日后不会另娶他人,有违誓言便叫孤此生不得安宁。朱将军为证人,还望回京后将此事据实回禀父皇。”

    聂希棠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落在众人耳中则更有振聋发聩之效,院落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他是太子一事,府里大多下人并不晓得,听到圣旨内容本已受了惊吓,更遑论太子殿下还说出要与他家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言论,这太过骇人。

    即便是怜秋、顾夢生也被聂希棠的这番话给惊了惊,更别说围在顾家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

    顾家的赘婿是太子!

    顾怜秋给太子殿下灌了迷药,让太子殿下许诺今生只娶他一人!

    顾家这是走了什么好运!

    任由外头议论纷纷,朱遠柏似笑非笑的觑了他一眼,应声道:“臣知晓了,太子殿下放心,待归京,臣会据实禀告皇上。”

    “那便好。”聂希棠平静道。

    他摸了摸怜秋冰凉的手以做安抚,转头弯腰扶着顾梦生的胳膊道:“都起来吧。”

    院里的众人这才窸窸窣窣的慢慢从地上起来。

    怜秋愣在原地没动,他还在回想着方才聂希棠的话。

    杏眸泛着微微的光,怜秋看向聂希棠的眼愈发亮,圣上的想法他不想揣测,但是聂希棠这话的确给了他信心。

    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出去。

    到时候聂希棠若是在抛弃他便不占理,就算二人感情当真尽了,自己也能同他谈条件。

    他夫君,当真是个不错的男子。

    聂希棠扶起顾梦生后,见怜秋迟迟未动,便过去揽着他的腰,低声耳语道:“还没缓过神?”

    怜秋摇了摇头。

    聂希棠又去摸怜秋的手,他总担心哥儿会被惊着,又吓得跟他说不要回京。

    “太子殿下,”朱遠柏懒洋洋打断二人的親昵:“好久不见,怎地见到老友连声招呼都不打。”

    聂希棠觑他一眼,冷淡道:“怎会是你来送圣旨。”

    “还能怎么回事,”朱远柏耸了耸肩,“你要高调归京,陛下自然只能多派些人马来接应。正好—”

    “我想来瞧瞧,是什么样的天仙迷得我们太子殿下神魂颠倒,还特意打断计划,让圣上给你赐婚。”

    朱远柏朝着怜秋友好的点了点头,冷峻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确是个美人,也不怪聂希棠迫不及待要将人定下。”

    怜秋被人夸过很多次样貌,这还是长大以后头一回有些害羞。

    “多谢……”怜秋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朱远柏。”朱远柏扬了扬唇,眉间的严肃之气顿消:“论起来,我是聂希棠表兄,你直接叫我表兄也可。”

    “直接唤他名讳,亦或喊朱将军。”聂希棠冷声打断道:“他乃镇远大将军朱凌之子。”

    “好哦。”怜秋顺着聂希棠的话喊道:“多谢朱将军谬赞。”

    他跟这人还不熟,将名讳太过親热,不好。

    不过朱家军的名号在场众人都是晓得的,顾梦生朝着朱远柏行了个揖礼,笑道:“眼见离过年不远了,回京也要些时候,朱将军若是不嫌弃,可在寒舍一同吃个年夜饭。”

    “那便劳烦顾伯了。”朱远柏半点不客气道。

    他本就要在这儿待到和聂希棠他们一块回去,原本是打算跟傅明旭一起住,但是顾梦生既然要求了,那宿在顾家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甚至还更好些。

    他着实有些好奇聂希棠怎么与他家夫郎相处。

    冷情的人动情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常县令还未走到顾家便听到有人在传顾家的赘婿竟然是太子一事。

    “荒谬!”常县令甩袖道:“那穷酸秀才怎会是太子。”

    管家从马车窗口悄摸给常县令回道:“可他们说千真万确,还说陛下下了圣旨给太子还有顾怜秋二人赐婚。”

    “当真?”常县令瞪着眼问。

    管家抖了抖身子,勉强道:“当真。”

    常县令瘫软在马车上,额角流出许多冷汗。

    若封随真是太子,那他先时判案马虎了事岂不就让人知道了,只是还好他当初没有太过分,幸好没有责罚他。

    “那咱们还去找朱将军吗?”管家询问道。

    “去。”常县令嗓子发抖:“当然要去,立刻就去!”

    他要先去认罪,以此减轻责罚!

    常县令向聂希棠告罪时,他心头并无太大意外。

    常县令其实还不错,虽在小事上不耐烦,但大事上严谨,围观也算清廉,并未传出贪污受贿的消息。

    聂希棠敲打了几句,又罚了他三月俸禄,便将这事儿不轻不重的揭了过去。

    只是常县令却因着聂希棠那句“朝中科举人才众多,常县令莫要太过自负。”,而暗自害怕朝廷不知什么时候派一个新县令来顶替他的位置,自此即便是小事也从未敷衍过。

    *

    朱远柏在顾家呆了几日后,便对观察怜秋与聂希棠二人之间的相处失了兴趣。

    按说他与两人不是一个院子里住,见面的时候算不得多,可他没回见着两人时,那二人都腻歪在一块。

    即便怜秋只是吃块糕,聂希棠有时还要拿着茶水亲自喂给他喝;怜秋看书,聂希棠就坐一旁陪着他;怜秋揉雪团,聂希棠就跟玩闹在一起。

    总之不管怜秋干什么,聂希棠都离不了,那双眼更是像黏在他夫郎身上了一般,移不开半点。

    朱远柏都不想说。

    腻歪,太腻歪!

    轩窗内,朱远柏翘着二郎腿,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院里聂希棠温柔的给怜秋簪上梅花。

    “他自从成亲后便一直这般吗?”他不可置信的问傅明旭。

    傅明旭点头,一脸恶寒道:“你都不晓得,他俩肉麻死了。我瞧着他对秋哥儿一点脾气没有,秋哥儿说啥他就应啥,对咱们倒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与怜秋熟了后,傅明旭现下也是一口一个秋哥儿。

    “啧—”朱远柏嫌弃的撇嘴:“还好只有两日便过年了。可快些过了年回去吧,我现下每天瞧着他一副情深模样与顾公子你侬我侬,简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哈,谁让你当初不去我那儿住,瞧不下去了吧!”傅明旭幸灾乐祸道。

    朱远柏狠狠叹了一口气,毕竟做决定时,他也不晓得自己眼睛会受此重创。

    两人样貌虽好,可看多了就烦了,心头还莫名酸涩拥堵的慌。

    失算。

    当真是失算了。

    第55章 【VIP】 真是废物至极

    自柳如英去世, 顧远峰带着怜秋的祖父祖母去往京城后,顧家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如此热闹的新年了。

    往常都是怜秋和顧夢生一起守岁,这回聶希棠、朱远柏、傅明旭都来陪着他们, 几人说说闲话,倒是很快也过去了。

    傅明旭性子活泼,又不安分, 抢了琴书买的炮仗,惹得琴书在一直追着撵他,最后两人不知怎的又和好了,一起蹲在街头柳岸放炮, 跟孩儿一起玩闹。

    “他这性子真该管管了。”朱远柏看不惯道:“也就傅明軒惯着他, 不然京里哪家儿郎这个年岁还没个正行。”

    聶希棠輕輕点头, 表示赞同:“待回去便讓傅明軒给他安排个活计。”

    “我倒觉得傅公子挺好, ”怜秋笑眯了眼, “如他这般天真的心性很是难得,何况他也没做什么错事。”

    他能跟琴书玩儿在一塊,由此便能知这人也并非古板看重出身之人。

    暂且不论京中其他贵人,单是小小柳县之中能与下人一塊玩闹的公子小姐都难见几人,怜秋总觉聶希棠和朱远柏对他有些苛刻。

    活泼些有什么不好?

    “秋哥儿,你这话可莫要去他跟前说。”朱远柏摇了摇头, 取笑道:“不然一会儿他听着你夸他,尾巴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聶希棠跟怜秋解释道:“他这性子在京中容易得罪人,如今是有人护着。可若是哪一日护不住了, 于他便是灭顶大罪。”

    傅明旭口无遮拦不是一日两日,无论他爹打还是骂都纠正不过来,头疼的紧,唯傅明轩能管一管他。

    可偏傅明旭一示弱, 傅明轩便心软了,一来二去,傅明旭便越发无法无天。

    “怎会护不住。”怜秋瞪大水汪汪的杏眸,他凑到聂希棠耳邊低声道:“你不是会护着他吗?”

    聂希棠可是太子,只要傅明旭不去得罪皇上,还有得罪谁是护不住的,更何况怜秋觉得傅明旭也不是傻子,又不是见谁都会没脑子上去冲撞。

    欣慰于怜秋对他的信任,但聂希棠还是必须说:“京中势力盘桓交错,他若真犯了错我也不是都能压下来,要是他的错,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护了人,过几日朝中官员便会上奏折子弹劾。”

    “竟是如此。”怜秋用手捂着嘴,很是惊讶道:“那这样说,我以后也得小心行事。”

    聂希棠看着他这副可爱模样,眼眸软了下去,轻笑道:“无事,你可以放肆些,你是我夫郎,与傅明旭可不同。”

    怜秋横他一眼,眼波流转,说是瞪人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啧,你们收敛着些,行吗?”朱远柏煞风景道:“旁邊还有人站着呢。”

    聂希棠都懒得搭理他,这人非要往他面前凑,他跟自己夫郎说亲密话,这人非要来掺和一脚。

    一开始朱远柏说时,怜秋还有些害臊,几日过去却已经全然习惯了。

    他笑了笑,朝朱远柏道:“那朱将军也早些娶个知心人,就不用总瞧着我和夫君相处难受了。”

    朱远柏心一塞,这秋哥儿说话怎么也愈发尖锐了。

    “我自然曉得,”朱远柏含糊其辞道:“但是我就算娶了妻也不会像你二人这般不知羞,在外头就亲亲蜜蜜,简直不像话。”

    说来,他本来还觉得娶亲一事可以拖一拖,被二人一刺激,倒是当真有了想要娶妻的心思。

    他瞧聂希棠乐在其中的模样不像是作假,娶妻当真这般舒坦?

    朱远柏不曉得。

    不远处,傅明旭一把将琴书手里燃起的炮仗甩了出去,这炮仗燃得快,在空中就炸了起来,给琴书骇得一个哆嗦。

    “笨笨笨笨笨!”

    傅明旭指着琴书,骂道:“就你这反应还放炮仗,一会儿给你手炸了就曉得哭了。”

    “谁要你假好心,我自己也能扔出去!”琴书嘴硬道。

    他心头其实还有点后怕,刚刚那炮仗差点炸在他手里。

    傅明旭见他不服气,将炮仗塞他手里,一边塞,一边起哄道:“是了,你厉害得很,那你再放个试试。”

    琴书捏着炮仗,想放又不敢,可要是不放面子上又过不去。

    犹豫片刻,他将炮仗一丢,不和傅明旭一块玩儿了。

    这人老欺负他。

    “诶,你上哪儿去,你不玩儿啦?”傅明旭一头雾水的看着琴书小跑离去的身影。

    “我还要照顧公子,哪儿像你一样闲得慌。”琴书愤愤不平的落下一句,脚下跑得更快了。

    傅明旭看着脚下的炮仗,又看了看琴书的方向,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一并扔了出去。

    他一个人有什么好玩。

    这小哥儿胆子也太小了,吓唬两下就认了输。

    -

    顾家要跟着太子殿下鸡犬升天的消息传遍了柳县,过年期间来了不少人想跟顾夢生拉关系,但都被他一一不咸不淡的堵了回去。

    顾梦生要跟着怜秋一块走,但是柳县的铺子他并不打算就此舍弃。

    江南的铺子则交给木头打理,他本就是顾家的家生子,做事向来用心,顾梦生和怜秋也信任他。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怜秋找了杨君君给了他一个玉佩。

    “有了这玉佩到时候你去太子府上找我,他们见了便会通报。”怜秋耐心嘱咐道:“君君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没空来找我,等我以后回来瞧你。”

    “好。”杨君君眼中全是不舍。

    他和怜秋认识十几年,早已习惯有事跟对方说。

    杨君君主动抱了怜秋,他认真的说:“秋哥儿,你在京中也要好好的,太子妃不好做。”

    怜秋心中一阵酸涩,他强笑道:“你倒是特别,别人都羡慕我能做太子妃呢。”

    杨君君轻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担忧不减。

    位置越高,受得拘束越多,尤其秋哥儿这样从平头百姓一跃上龙门。

    杨君君很担心他。

    “今年杨大哥要是乡试能过,明年参加春闱,你便跟他一起来京城。”怜秋期待道:“我等你。”

    “好。”

    两个哥儿说了一日的话,临近天黑怜秋才恋恋不舍的跟他告别。

    只是回了家中,他整个人情绪便低落下来,瞧着顾府的一草一木皆是伤感。

    聂希棠自然发现他的不对劲,过去跟怜秋说了许多好话,保证待以后有时间了再回来,许久后,怜秋才勉强压住心中的失落感。

    次日,一行人启程回京。

    不知是不是回京一事太过高调,朱远柏带領的朱家军全程护卫,还有太子府亲卫随在身侧。

    总之一路平安,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扰事。

    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怜秋也越来越紧张,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那张小脸越来越严肃,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怜秋的紧张。

    “莫怕,”聂希棠安慰他:“父皇和母后性子好,不会为难你。”

    “我晓得。”怜秋强自镇定道。

    见安慰无果,聂希棠心头无奈,只能将人抱着,讓他安心些。

    归京时,因为是坐的马车,走了整整二十日才总算到了京城。

    这还是怜秋头一回来京城,先时顾梦生有几次来京城做生意,怜秋本也可以来,只是他不愿。

    城门的守卫早已知道太子一行人将要到,锦衣卫首領带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

    “恭迎太子殿下归京。”

    锦衣卫首领向前行礼道:“陛下特派我等前来接应,太子殿下,陛下在宮中等候已久。”

    “嗯。”聂希棠淡定安排人送顾梦生回太子府安顿。

    “那我呢?”怜秋问。

    不等聂希棠说话,锦衣卫首领含蓄道:“太子妃,陛下和皇后娘娘想见一见您。”

    皇上和皇后对怜秋十分好奇,尤其聂希棠那番话传回京后,两人更是大吃一惊。

    怜秋讪讪一笑:“哦。”

    他还是心头紧张,论起来他与聂希棠成亲三月有余,他这才头回见到公婆,还是权势那样大的公婆,心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

    聂希棠拉着怜秋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怜秋的心安定了些,反握住聂希棠的手。

    甫一踏进皇宮,怜秋便感觉到一阵窒息沉闷感。

    红墙遍布于视野中,墙砌得很高,连带着天似乎都被压成小小一片;宮内楼阁殿宇建造精良,瑞兽落于屋脊檐宇,散发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威严感。

    怜秋握着聂希棠的手又紧了紧,他还是有些害怕。

    鴻景帝在御书房召见他们,怜秋跟着聂希棠一同跪下,听聂希棠平静道:“儿臣拜见父皇,儿臣无能,让父皇忧心。”

    “快快起身。”鴻景帝并未责怪,而是慈爱道:“这怪不得你,待暗害你之人抓住,朕定不饶他。”

    聂希棠拉着怜秋一同起身,怜秋悄咪咪抬眼看了一眼鴻景帝。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眼很是小心,谁知却正好同鴻景帝的视线撞在一起,他心头一惊,正要告罪,却见鸿景帝笑眯眯道:

    “这就是救了你的哥儿,是叫顾怜秋吧。”

    怜秋脸一红,他哪里救过聂希棠,全是这人编的瞎话。

    “是。”聂希棠面不改色道:“多亏夫郎当日救了儿臣,否则儿臣只怕难见天日。”

    鸿景帝唏嘘一声,看向怜秋时,眼中慈爱更胜:“是个好哥儿,也不怪希棠坚持要娶你做太子妃,倒是当的这个名号。”

    怜秋红着耳尖,心虚道:“陛下谬赞。”

    鸿景帝又夸了怜秋几句,便状似无意道:“皇后也想见秋哥儿得紧,你便跟着田喜一起去见见她。”

    鸿景帝身边的太监朝着怜秋友好笑了笑,怜秋自然只能同意。

    聂希棠本想跟着怜秋一起去,只是鸿景帝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将他拦下:

    “希棠,朕还有话要问你,便让秋哥儿独自去吧。”

    聂希棠无法,他遭人暗害,鸿景帝定然是有话要问他。

    “你先去,”全然不顾鸿景帝等人的存在,聂希棠跟怜秋耳语道:“我一会儿去找你。”

    “我晓得。”怜秋轻声道。

    他不是不懂事,自己一人去见皇后娘娘也成,他又不是当真胆子小到没人陪不行。

    即算他真害怕,也能装作不怕。

    鸿景帝看聂希棠对哥儿细心照顾的样子有些惊奇,而朱远柏和傅明旭在一旁却是见怪不怪。

    怜秋跟着田喜一起离开,皇后娘娘的宫殿离着有些远。

    宫道错综复杂,怜秋觉得若非有人引着,他一定会迷路。

    约莫两刻钟才走到皇后娘娘的宫殿,怜秋进去时,皇后娘娘坐在雕花宝座上冲他招手,下首处还坐着一人,那人坐在木制轮椅上,与聂希棠有五分相似,满脸阴沉,一见怜秋见来便一直阴沉沉的盯着他。

    “你就是棠儿的夫郎吧。”皇后娘娘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倒是不晓得长得这般好看,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怜秋心头倒抽一口气,强自镇定道:“皇后娘娘金安,我叫顾怜秋。”

    “我晓得。”皇后娘娘笑得开怀:“好孩子,与棠儿当真相配得紧。”

    两人和谐的氛围中忽的传来人嘲讽的冷笑:

    “呵,听闻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做了赘婿。”

    聂景晏不屑的看了怜秋一眼,冷声道:

    “真是废物至极。”

    第56章 【VIP】 谨遵夫郎教诲

    “晏儿!”

    皇后警告似的瞪了聂景晏一眼, 又拍了拍憐秋的手,打圆场道:“棠儿当时没了記憶,人生地不熟, 又没个倚靠,也是无奈之举。”

    “呵,”聂景晏丝毫不给皇后面子, 面无表情道:“他既是大盛太子,不过是失憶又不是断了手脚,不愿意出去找活儿,而是选择做人贅婿, 不就是为了享清福?”

    这话说得憐秋心头极为不舒服。

    他家夫君纵有万般不好, 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流落在柳县时,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站稳了脚跟, 还考上了秀才,这也叫享清福?

    “才不是。”憐秋据理力争道:“夫君他很厉害,他在书院读书时,每回师课都是第一,连山长都夸他聪慧。”

    “他若是只想享清福,恢复記忆前又如何会去书院读书?”

    聂景晏睨了他一眼, 不冷不淡道:“你倒是护着他。”

    “这是自然,”憐秋理所当然的瞪他:“夫君又没有错处,我自然該护着。”

    皇后娘娘听他这话, 一怔,旋即用绢帕捂着唇轻轻笑了起来。

    棠儿选的夫郎,倒真是个厉害的哥儿。

    “瞧你对他这般好,那你可知做贅婿于仕途一事是多大的阻碍。”聂景晏忽然发難:“你既让他读书考功名, 又为何逼着他做贅婿?”

    谁逼着他做赘婿了!

    怜秋后槽牙发痒,觉得聂景晏同聂希棠从某方面来说当真有些像,两人说得话都让人有时難以理解。

    “赘婿怎么了?”怜秋不服气:“他的学识又不会因着是赘婿就减低分毫,史书上还曾记载大衍宰相李寻安也是赘婿呢!只要他有才学见识,是朝廷要的人才,又怎会阻碍他的仕途!”

    鼻间哼出一声冷哼,聂景晏冷笑道:“牙尖嘴利,跟聂希棠那闷葫芦倒还真是合适。”

    怜秋:好气!

    这人说话好難听。

    “好了,晏儿你少说两句。”皇后娘娘瞪了聂景晏一眼,让他收敛些:“怜秋是棠儿的夫郎,你这个做哥哥的,莫要吓着他了。”

    聂景晏还想辩驳,最后在皇后娘娘要杀人的眼神中,悻悻闭了嘴。

    见聂景晏老实了,皇后朝着怜秋温婉一笑,拿起他的手拍了拍,轻声安慰道:“晏儿嘴没个把门,但没有坏心,你莫要放在心上。”

    按怜秋的性子自然不会不放在心上,但是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也只能点了头,装乖:“我听您的。”

    心头却暗想,等他回去了,定然要跟聂希棠好好告一状。

    他这大哥,性子奇差,他不过进宮第一回就给他下馬威看!

    “乖孩子。”

    皇后欣慰的看着他,转头朝一旁侍候的大宮女吩咐道:“铃蘭,且去将琉璃金簪给本宮拿来。”

    “是。”

    待铃蘭走后,皇后拉着怜秋在她旁边坐下,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聂景晏不知是对两人的谈话没了兴趣,还是被皇后娘娘警告后不敢多言,总归没再说些煞风景的话。

    待铃兰取了金簪回来,怜秋见皇后娘娘取了金簪过来,极其自然的簪在他头上。

    怜秋任她动作着,不敢动弹。

    “这簪子配你倒是好看。”皇后娘娘掩唇轻笑。

    怜秋长得本就明艳,穿得又是他当日为了撑场面和聂希棠一同去芙羽居买的华丽衣裳,在簪上这琉璃金簪倒真是愈发显得金尊玉贵起来。

    “皇后娘娘谬赞了。”怜秋不好意思道。

    皇后轻笑道:“本宫说得都是实话,这琉璃金簪当年陛下送予本宫时,本宫便想着日后要送给希棠的妻子,现在看来本宫的眼光实在是好。”

    说着,皇后又瞥了一眼聂景晏,意有所指道:“晏儿,你今日莫非是空着手来的?”

    聂景晏:……

    他抬了抬手指,身后的太监便拿着一个木盒递到怜秋跟前。

    “里头的东西是容娘準备的,我不晓得有什么,你自己看。”

    皇后娘娘接话道:“容娘是他正妻,你日后可以唤声大嫂。”

    怜秋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接过了盒子,客气道:“多谢大哥大嫂。”

    聂景晏听到后身子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含糊不清的应道:“嗯。”

    见怜秋没有立时打开,皇后娘娘轻笑道:“容娘平日里最是得体,她给的东西不会差。”

    “是,”怜秋笑弯了眼:“大嫂用心了。”

    怜秋和皇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没多久聂希棠便赶了过来。

    “儿臣见过母后,大哥,让你们忧心了。”

    聂希棠朝二人行礼道。

    “棠儿!”

    皇后倏地站起身子,激动的站起身,几步走到聂希棠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番后,才抖着嗓子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莫担心,”聂希棠安慰皇后,“儿臣好着呢。”

    聂景晏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才冷哼一声道:“好歹保住了命,没蠢到底。”

    “大哥。”聂希棠看他一眼,两人几乎一样的凤眸对在一处,他轻声道谢:“我不在京这段时间,你费心了。”

    聂景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冷嗤道:“你也晓得,早些把活儿都接回去,恰好容娘一月前怀了,我也好留出时间照顧她。”

    “大嫂怀孕了?”聂希棠惊讶道。

    皇后娘娘捂唇笑道:“是,都怀三个月了。”

    聂希棠点头:“那真是巧了,不过大哥照顧莫把人越照顧越累,索性还是找有经验的嬷嬷看顧。”

    聂景晏:……当真是他的好弟弟,一回来好话没两句便恢复了原样。

    聂希棠走到怜秋身边,将他手握在手里,对聂景晏道:“过几日安定下来,我带着夫郎一起去府上看大嫂。”

    这两人感情当真好的很,聂景晏看的惊奇。

    他总是想象不出聂希棠对人好的模样,如今一看却是一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晓得了。”聂景晏没好气道:“记得提前给拜帖。”

    聂希棠不咸不淡回道:“晓得。”

    兄弟俩瞧着好似相处的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但又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怜秋和聂希棠跟皇后说了一会儿在柳县的事后,没多久两人离开了皇后。

    聂希棠回京,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单是皇上皇后谎称太子卧病在床一事都要找个好的借口。

    皇后不忍让聂希棠一回来便劳累不堪,所以没多久便赶了人回府上休息。

    两人到太子府时,顾夢生正坐立不安的等着他们。

    虽说聂希棠安排的很周全,顾夢生他们一到府上,热水吃食都準备上了,甚至连供奉柳如英牌位的祠堂都备好。

    下人们也很是恭敬有礼,照顾得当,但终究是初到此地,顾夢生心头总觉不安稳。

    他要见到秋哥儿回来才能安心。

    “爹!”

    怜秋快步走到顾梦生跟前,眯眼笑道:“累了一路,怎地还不歇息?”

    顾梦生见他精神头好,便晓得他没受委屈,脸上便也带了笑,“这就去,你在宫中如何?陛下和娘娘可有说你的不是?”

    “没呢,”怜秋扬了扬眉,自得道:“你家哥儿那样好,他们挑不出错处来。”

    顾梦生见状,也跟他一起笑了笑。

    见怜秋回来,琴书和安澜身上的不安也散去,琴书凑过来,起哄道:“我就晓得没人会不喜欢公子,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夸公子呢!”

    琴书心头对怜秋的崇拜更盛,他就晓得他家公子不是凡人,现下是太子妃,皇上皇后都是他家亲戚了。

    怜秋睨他一眼,打趣道:“是啊,以后你可又多了吹嘘的话头。”

    琴书摸了摸头,笑得傻气。

    聂希棠见顾家几人说得热闹,他抬手叫来管家,低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王管家恭敬道:“都按您说的安排好了,衣裳、鞋袜、房中的布置都按着您的要求重新置办了。”

    聂希棠满意的点点头,挥手打发走王管家,又对怜秋道:

    “今日都累了,夫郎,咱们先回房沐浴,早些吃了晚膳便歇息吧。”

    顾梦生忙道:“是了,快去早些收拾好,今日早早休息,咱们明天再细说。”

    在馬车上坐了二十来天,又进宫见皇上皇后,怜秋也的确是累了,便答应下来。

    各人收拾去,晚间一起吃了晚膳后,便四散开去,早早的屋里便熄了灯。

    太子府比顾家要大上许多,雕梁画栋、假山怪石、小桥湖景、连廊花壁很是夺人眼球,怜秋只潦草的看了几眼,便知工匠们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做出。

    现下他和聂希棠躺着的床比顾家时的还要软和舒服些,也不知垫被和盖的锦被用的什么料子,躺上去柔柔软软又暖和,像将他给包裹起来一样。

    “母后今日跟你说了什么?”聂希棠问他。

    怜秋舒坦的窝在聂希棠怀里,半眯着眼睛,敷衍道:“没说什么,就问了问你在柳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皇后娘娘很心疼你。”

    “是。”聂希棠低声笑道:“母后向来慈爱,很疼我和大哥。”

    提起聂景晏,怜秋眯起眼,抓着聂希棠的领口就是一顿告状:

    “大哥说话好讨厌,他说牙尖嘴利,还说你是闷葫芦。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会?”聂希棠揽着怜秋的肩膀,低声安慰:“他这人就爱这样说话,天生嘴毒,大嫂有时候听他说话都烦,你不搭理他便是。”

    听了聂希棠对聂景晏的评价,怜秋一乐,算是明白了。

    这两兄弟嘴上都是不饶人的,从另一方面来说两人这样说话都没闹掰,感情还是挺坚定。

    怜秋心头豁然开朗,对聂景晏观感好了些。

    又想起他可怜兮兮坐轮椅上的模样,眉目间笼上一层担忧,小心翼翼问道:“大哥的腿怎么回事?”

    “被人下了毒,”聂希棠眉间凝起一抹郁色:“虽救回了一条命,但腿却了知觉。当年他不过十二,若非腿出了事,太子之位該由他继承。”

    “啊?”

    怜秋脑袋懵了一瞬,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泥潭,该多难受啊?

    怜秋张着嘴,愣愣道:“那、那我该对他再客气些。”

    “无事。”见怜秋脸上浮现愧色,聂希棠轻声安慰:“他不是软弱之人,你对他越客气他反倒越不高兴,不若与他吵嘴,他还心头松快些。”

    “他说话难听,你也莫放心上。都是早年落下腿疾时,留下的习惯,他心头不忿,嘴上便惹人嫌了些。”

    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怜秋将头搁在聂希棠肩窝处,坚定道:“我晓得了,我以后都不跟他计较。”

    “嗯。”聂希棠捏了捏他的耳尖,疼惜道:“辛苦夫郎容忍他了。”

    怜秋横他一眼:“你也少跟他说些难听话,他心头难受,咱们能让着些便让着些,你们是兄弟,退一步,也算不得吃亏。”

    哥儿善良又大气。

    喉间溢出一丝轻笑,聂希棠应道:“谨遵夫郎教诲。”

    第57章 【VIP】 。

    憐秋次日醒来时, 聶希棠睡得位置已经冰凉,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走的,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许是怕憐秋不习惯, 琴书和安澜仍旧住在偏院里,一听到憐秋屋里的动静,琴书便端着水送了进来。

    休息了一夜, 昨日鸿景帝和皇后友好的态度让憐秋这一觉睡得舒舒服服。

    “公子。”琴书将伺候着怜秋梳洗,没心没肺的乐呵道:“这不愧是太子住的地方呢,偏房都比咱们那儿大上许多。”

    安澜嘴角噙着笑,给怜秋将要穿的衣裳打理好。

    “怎么, 在顾家是亏待你了?”怜秋睨他一眼, 故作不高兴。

    “我可没这么说!”琴书瞪大圆眼, 慌忙辩解道:“还是在顾家的时候住的舒坦!”

    怜秋轻笑一声, 逗他道:“哦?顾家住着舒坦, 那你是想回柳县?”

    琴书听出味儿来了,怜秋是在故意逗他。

    “公子,”琴书期期艾艾看他一眼:“你莫要逗我了,我最怕公子赶我走了。”

    他已经跟王家断了亲,早已把怜秋当做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成了,不逗你了。”怜秋起身穿好安澜带来的衣服, 问琴书道:“给大伯备的礼可准备好了?”

    琴书:“都备好了。”

    怜秋又问:“我爹呢?”

    安澜:“老爷在膳厅吃过早食,正等着公子呢。”

    怜秋和顾夢生既然来了京城,自然要去拜会顾家二老、顾遠峰等人。

    “好。那我也快着些。”

    *

    金銮殿中。

    鸿景帝给了一个眼神, 大太监田景便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尖着嗓子道:“太子殿下赈灾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岂料竟有人趁此机会欲加害太子,简直是罪无可恕!锦衣衛, 还不快将害太子殿下的人都带上来!”

    话落,锦衣衛便押着衢州知州、通判等十餘人在殿中跪下。

    鸿景帝肃着臉,眼神锋利的扫向跪着的人,冷声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刺杀太子?朕也想知道,是谁助长你们狗胆包天,竟做出如此該被千刀万剐的行径。”

    衢州一行人早在被锦衣衛抓住时,便早已心如死灰,此时跪在大殿上一个个苍白着臉,满臉死气。

    聶希棠站在鸿景帝下首,看着几人临死前的挣扎,眼中毫无波澜。

    他心知,这番打草惊蛇定然抓不出幕后黑手。

    “是、是齊瑞平!”衢州知州叶侃缓缓道:“是齊瑞平与太子有过节,他承诺若是此番刺杀太子成功便将、便将臣调回京中。”

    叶侃痛哭流涕,捶胸顿足道:“陛下,臣是猪油蒙了心,做下这番錯事!臣錯了啊!”

    户部尚书齐瑞平在听到叶侃的话后,臉霎时灰败下去,任由锦衣卫将他拖行至殿中跪下。

    锦衣卫将在叶侃房中查出的书信递给鸿景帝,低声汇报道:“陛下,字迹却与齐尚书一致。”

    信中详细的写了刺杀太子的时辰、有多少人、事后要怎么处置。

    “混账!”鸿景帝大怒,斥道:“齐瑞平,你可有什么要辩解!”

    额角落下一滴汗,祁瑞平朝鸿景帝磕头,失魂落魄道:“臣、认罪。”

    “好!”

    鸿景帝憋着怒火,沉声吩咐道:“刺杀太子罪无可恕,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斩立决!”

    锦衣卫粗暴的将几人往外头押去,自始至终未曾给自己辩解一句话的祁瑞平在经过历王时,餘光不由自主的朝他瞥去,像在说什么又似乎都什么都没说。

    历王聶凌肃没事儿人一样转了转扳指,没有半点不自在,见锦衣卫衣摆带着血色回来复命时,还颇为闲适的朝着鸿景帝勾了勾唇。

    “皇兄明察秋毫,好在太子没出事,当真是我大盛之福。”

    鸿景帝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应道:“历王说得对,太子没事当真是得我大盛保佑。”

    百官跟着说了几句恭维话,直到鸿景帝微微抬手,众人才安静下来。

    “既然希棠已然无事,奸人已除。明日起,便恢复上朝。”

    聶希棠走到鸿景帝跟前,单膝下跪,恭敬道:“儿臣遵旨。”

    鸿景帝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随后又道:“朕还有一件好事与各位同享。”

    “三月初六,太子与太子妃顾怜秋行大婚之礼,那日恰好也是希棠及冠的日子,各位若是得闲,皆可去瞧瞧。”

    这话一出,百官哗然。

    虽年前大家都晓得鸿景帝让人送出了赐婚的圣旨,可没成想才这般快,太子才剛回来竟然就定下了成亲的时辰。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众人齐声道。

    鸿景帝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聂希棠能成亲,还是他自个儿选的人,也算是解决鸿景帝心头的一件大事。

    “皇兄。”

    一片祥和中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历王往前几步走点殿前,朝鸿景帝行礼道:“太子被害一事,本王深知此事恶劣,可皇兄为何要谎称太子卧病在床?缘何不将此事告诉朝廷百官,皇兄此举将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又置于何地?会否太过偏心了。”

    太子出事没及时找回,这位置便該换个人了。

    聂景晏有腿疾做不了太子,剩下的便只有聂赫安与聂序,不过聂序只是宫女所处,这位置自然只能留给聂赫安。

    聂景晏眉头一皱,他就晓得历王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聂序安静的站在一旁没说话,唯独聂赫安附和着历王的话,朝鸿景帝抱怨道:“父皇,五弟出事你怎地都不告诉我们。”

    “皇兄,是孤让父皇暂且瞒着你们此事。”聂希棠淡淡开口道:“孤当时流落柳县,对幕后之人有了猜测,未免打草惊蛇这才在柳县多呆了些时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错。”鸿景帝点头道。

    历王冷笑一声,发难道:“查个刺客还需太子殿下装病一年,锦衣卫是否太过无能?”

    聂希棠对上历王的眼,没有半点退让,不慌不忙道:“孤也觉得慢了些,不过谁让幕后之人隐藏太深,实在难以抓到。可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谁知下回还不会刺杀其他几位皇兄。”

    这话意有所指,百官噤声,不敢插话。

    即便聂赫安也听出有几分不对,没有犯蠢上去掺和二人的斗法。

    历王死死盯着聂希棠看了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太子原是为他人着想,是本王想岔了。你大婚,本王定会前去观礼。”

    聂希棠下颔轻点,负手而立:“多谢皇叔赏脸。”

    “好了。”鸿景帝开口打断二人的对话,正色道:“此事都是朕与太子商量后定下,历王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历王行礼:“回皇兄,没了。”

    鸿景帝略微昂了昂下巴,田景立刻上去喊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

    “听说秋哥儿不是招了个赘婿,怎么不带来看看?”

    老太太穿着厚厚的棉袄,因着年岁太大,眼皮耷拉下来堆叠在一块,只露出一条缝看着怜秋,带着些不满意道:“我听月姐儿说招的是个秀才,不是还没乡试,你们怎么就来了京城?莫非那人攀上高枝儿后就不考功名了。”

    “呵,莫要别人骗了才是,秋哥儿成亲的大事竟然都不事先告诉我和老头子。夢生,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一件小事还要计较多久,你现下年岁大了……”

    “祖母。”怜秋打断她的话,阴着一张小脸,冷冰冰的说:“是我不让爹告诉你的,横竖祖母看不上哥儿,又何必非要看着我成亲。”

    “我家夫君也好得紧,用不着您操心。”

    顾老太等人并不晓得入赘之人是当朝太子,怜秋也不会同他们说。

    怜秋讨厌顾老头、顾老太,不是因着别的,而是柳如英当时剛去世两月,怜秋还并未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顾老太便催着顾夢生续弦,顾夢生不同意,顾老太和顾老头还强塞了个姑娘进他房。

    经此一事后,顾梦生彻底跟顾家二老吵了起来,怜秋当时就在门外听着,听着他的祖母说顾家二房一脉只有个哥儿,以后没了继承。

    听他们劝顾梦生成亲,说哥儿没出息,要生个儿子才成。

    听他们威胁说顾梦生要是不同意,便是不认他们这个爹娘。

    娘才刚去世,爹又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怜秋跑回房里哭了一夜,第二日便生了一场大病。

    一见到顾家二老就害怕,大哭不止。

    顾梦生得知后与顾家二老争吵的愈发厉害,恰好当时顾遠峰想去京中立业,便将二老带走,反倒是让怜秋的病慢慢好了起来。

    不过自此后,怜秋便在心底对二人一直不满。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顾老太拍桌:“我是你祖母,你可还知道规矩!”

    顾老头摔了杯子,训斥道:“梦生,这就是你教的孩子?简直放肆!”

    见要吵起来了,顾远峰打圆场道:“爹娘,梦生和秋哥儿难得来,才刚坐下,你们少说一句。”

    “我说不得他了!”顾老太捶胸顿足道:“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不过说上两句话竟就有错了!”

    顾老头添油加醋道:“我瞧着你们是钱赚的多了,眼看得越来越高,心也飘了,越发狂妄起来!”

    顾梦生虽与二老见面少了,但每年还是会送来许多银子供养,顾老太和顾老头也晓得他们走后,顾梦生竟越发好了起来。

    怜秋不想跟他们废话,要不是他与顾月、大伯的关系还不错,他压根不想见两人。

    “是放肆了。”怜秋将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那我便不碍眼了,爹,咱们走。”

    顾梦生站起身,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也没想到这都过去十年了,二老居然对他的婚事还没死心。

    “爹、娘。”顾梦生神色坚定道:“我与怜秋过得很好,你们莫要在操心了,下回我们再来看您。”

    顾远峰和他夫郎余缇见状叹了一口气,也没劝两人。

    顾月更是直接起身准备送两人出去,顾山左右看看没明白什么情况,但晓得秋哥哥和二叔要走了,也蹦蹦跳跳的准备跟他们一块出去。

    “小山,回来。”顾老太阴沉着脸,呵斥道:“莫要跟着他们一块,”

    顾山身子一颤,茫然道:“为什么?祖母,秋哥哥很好的。”

    “娘,少说两句。”顾远峰忍不住出口了。

    本来怜秋他们来,该是很开心,现下闹得不欢而散,顾远峰心里也窝火。

    “二弟,秋哥儿,我送你们。”余缇朝两人道。

    顾月更是挽着怜秋的胳膊直接走了,她年岁比秋哥儿还大些,现下还没嫁出去,顾老太每次见她都要叨叨一番,顾月心头也烦得很。

    “秋哥儿,咱不听他们的。”顾月悄悄跟他说:“我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怜秋勾了勾唇,笑道:“我晓得。”

    顾山抱着他腿,昂头朝怜秋甜甜一笑:“秋哥哥,你住哪儿,我明日去找你。”

    “这……”怜秋犹豫片刻后,道:“还没定下呢,等过些时日我再跟你说。”

    “啊?”顾山一愣,怎么会住哪儿还没定下?

    怜秋不想多说,他的事还没彻底安定下来,而且此处人多嘴杂。

    他看了看顾月,含蓄道:“我下回在跟你说,阿月姐。”

    顾月本来也好奇,但听怜秋这样说,便知应当有什么难处,她便没有多问。

    拜别顾家人后,怜秋和顾梦生坐馬车回去,路程刚过一半,走到巷子口时,忽的一个馬车在将二人的馬车截停下来。

    “怎么回事?”怜秋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京里还有人这般不讲道理?

    另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来,露出聂希棠那张俊脸,他今日带了冠,更显眉清目朗、玉树临风。

    “夫君!”怜秋双眼一亮。

    聂希棠冲他笑道:“过来同我一起。”

    下朝后,他原本急着回府告诉怜秋他二人婚事定下一事,谁料恰好看见太子府上的马车。

    “好。”

    怜秋朝他挥了挥手,落下一句:“爹,我跟夫君一块回去。”

    旋即便一阵风似的从马车上跑了下去,徒留顾梦生在原地摇头苦笑。

    怜秋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刚掀开帘子便被人给抱了个满怀。

    方才受的委屈好似一下被抚平,怜秋坐在聂希棠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杏眸微弯。

    “怎地如此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自然。”

    聂希棠揽着他的腰,凤眸里泛着光,惬意的半眯着眸子,只一看便晓得他心头的高兴。

    “父皇给我们定了亲事,三月初六,届时百官会一同来参加我二人成婚大礼。”

    杏眸猛的放大,怜秋唇角笑意渐浓。

    百官都来瞧他成亲,皇上皇后也会来。

    哼哼!

    顾家还有谁能比他出息!

    第58章 【VIP】 。

    离成親还有一月有余, 太子府上的下人们已然忙碌着将府上装点的喜庆。

    太子府上的管家行事有度,怜秋不用多做操心,一闲下来他脑子里便有了其他想法。

    “我明儿想跟爹一起出去看看鋪子。”怜秋拨动着床帐垂下的吊坠, 慢慢悠悠道:“恰好鋪子修缮还要上些时日,正好咱们大婚后,就可以开业了。”

    聶希棠问道:“这般着急?怎地不多休息些时日?”

    怜秋摇头:“闲着也是闲着, 我总不能在府上待一个月,那还不得闷死。”

    “嗬,”聶希棠捏了捏他的指尖,取笑道:“谁让你闷在府上了。我这些日子忙, 让傅明旭带你出去听戏、打马球、赏花都成。”

    “那有什么意思。”怜秋撇了撇嘴:“你都不陪我去, 况且让傅明旭陪我, 我不如找阿月姐跟我一块。”

    听到怜秋的话, 聶希棠心都软了。

    他親了親怜秋的指尖, 轻声哄道:“那便由着你,等天再热些,我带你去郊外骑马,那处风景不錯,你定喜欢。”

    怜秋点了点头。

    他不算爱骑马,每次骑完马大腿两侧疼的很, 有时颠的凶了还会磨出血来,留下淤青。

    不过他倒还真没跟聶希棠一块骑过马,偶尔玩玩儿倒是不錯。

    “鋪子我这倒还有些, ”聂希棠坐起身,半抱着怜秋,柔声道:“明日让王管家将地契都拿出来,你和爹挑挑看哪个位置好。”

    “你还有鋪子?”怜秋驚讶道。

    聂希棠:“应当有百来户, 不过我平日甚少打理,明日便都交由你,你且看看还有什么想开的铺子。”

    皇親国戚自然不可能全靠朝廷每月的俸禄,聂希棠他们这些皇子都有自己的赚钱活计,他的这些铺子多是皇后娘娘母家赠予。

    “那我得好生看看。”怜秋来了精神。

    “你倒是心大,”怜秋睨他一眼:“那般多铺子竟是一点不上心,也不怕有人暗地里敷衍搪塞。”

    聂希棠勾了勾唇,甜言蜜语道:“别家的铺子都是后院打点着,我这不是正等着你。”

    怜秋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反倒有了些撩拨意味。

    他才不信聂希棠的话,这人定然有自己的法子管着下人。

    “待成婚后再说吧。”怜秋犹豫道:“我跟爹还是先自己看去,省得招来口舌是非。”

    “什么口舌是非,”聂希棠浑然不在意:“何况你我本就成了亲。”

    忽而想到怜秋之前与他骂架时,说婚书上写的是封随,神色微凝,聂希棠旋即又道:

    “总归你我已经行了成亲禮,府上的东西自然也该由你安排,谁若是敢在你跟前说浑话,便让人将他抓去官府。”

    一边哄着怜秋,聂希棠一边想着明日他便要让禮部的人先将他和怜秋的名字添在婚书上。

    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日如遭雷劈的挫败感。

    怜秋瞪他一眼:“你莫要在这说风凉话,我凭什么抓人家去官府。”

    聂希棠笑盈盈道:“妄议皇亲国戚,自然该罚。”

    “呸。”怜秋啐他:“属你最会找事。”

    聂希棠但笑不语,微微垂头,散落的发丝落到怜秋的臉上,有些轻微的痒意。

    抬手随意的扯了扯骚扰他的头发,怜秋轻声道:“行了,明日我看过再说,先睡了,你明日不是还要上朝。”

    “嗯。”

    聂希棠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手却不规矩的从怜秋的衣摆伸了进去。

    “你作甚!”怜秋按着他的手,嗔他一眼:“不是说了该睡了。”

    “可我们已经二十多日未曾做过那事了。”聂希棠委屈道:“憋坏了怎么办?”

    怜秋:这人真的是……

    见怜秋不说话,聂希棠俯下身拉开怜秋的里衣,在他白嫩软乎的肚皮上亲了亲,侧头看着怜秋,一臉正经道:“更何况,你不也一直想要个孩子?”

    烛火映照下,为聂希棠本就俊朗的眉目添上一丝风流余韵,凤眸幽幽的看着怜秋,带着几分勾人意味。

    怜秋:……

    可恶!

    当真是戳他心窝子了。

    原本还心疼聂希棠一回来就上朝,不忍再榨干他的精力,但聂希棠这般勾引撩拨,他又不是圣人!

    反正届时聂希棠若是上朝走神被发现,罚他也是活该!

    怜秋才不会心疼!

    *

    不晓得是不是聂希棠特意吩咐过,怜秋今个儿刚起来,王管家便拿了一沓地契给怜秋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怜秋简直是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地契涵盖了京中最好地段的接近一半的铺子,不止是京中,在其他州城竟然也有铺子,这些铺子里有绸缎纺、茶铺、玉石铺……乱七八糟各种都沾上了些。

    甚至还有空着的铺子,位置也不错,哪怕是租出去都能挣不少的租金。

    怜秋看得眼红。

    这些铺子能挣多少钱啊?

    原本还预备跟顾梦生自个儿出去买铺子的怜秋立马换了主意。

    聂希棠那么多铺子,不用白不用!

    “殿下吩咐了,太子妃若是有瞧得上的尽管选,正好过几日将地契落在您的名下。”王管家笑的慈爱。

    怜秋:!

    “全部?”他失声问道。

    “是。”王管家笑嗬呵道:“殿下说,铺子里的人也随您换。”

    怜秋傻了一瞬,驚道:“那我们日后万一和离,他拿什么过日子?”

    王管家:?

    怜秋:……太激动了,不小心没控制住。

    他讪讪一笑,苍白辩解道:“我胡说的。”

    “无碍,”王管家不在意道:“殿下还有封地上供的銀两,可用来养府中之人。”

    不过铺子的收益不菲,单靠封地的銀两养着府里的下人还有亲卫精兵有些难,不过这些王管家就不必告诉怜秋了。

    总归太子殿下有他的打算。

    怜秋:!

    他现下是半点不覺自己吃亏了。

    虽然他明白聂希棠不放他走,他定然和离不了。

    但是这么多的铺子啊!

    真高兴。

    怜秋也不急着找谱子了,当即便拿了地契,要实地巡查去。

    京城比柳县繁华不少,且能在京城落脚的人都不可小看,毕竟有话曾说京城的一块砖落下来砸到说不定就是个七品官。

    不过这些都与怜秋无关,他无意招惹别人,不过被人招惹也不会吃亏罢了。

    马车在一座金银玉石樓外停下,怜秋踩着踏板慢慢下去,琴书小心的扶着他。

    王管家和安澜站在底下等他,怜秋本不欲打扰王管家做事,但他说聂希棠今日给他布置的任务就是陪着怜秋看谱子。

    不得不说聂希棠很是了解怜秋。

    一行人刚进门,小二一眼便看到王管家,立时有人去叫了掌柜来,另一名小二则过来招呼道:

    “王管家,您今日怎地来了,可是要查账本?”

    “不是,”王管家侧身将怜秋让了出来,面不改色道:“殿下让我带太子妃来认认路,恰好也让你们记记人。”

    “太、太子妃!”

    小二一惊,昨儿个陛下在大殿上赐婚一事传出,京中之人皆晓得太子妃已经定下,不过顾怜秋这名字并不耳熟。

    并非朝中哪家官员的子女,众人很是惊奇。

    现下见到怜秋,小二赶忙恭敬道:“小的卢苏见过太子妃。”

    怜秋原本正在打量着樓内的布置,这处一瞧便知是贵人常来的地方,无一处不雅致,樓内摆着兰花等做装饰,连挂出展示用的金玉都是难得的料子。

    现下忽的被王管家这样一介绍,他有一瞬的尴尬,旋即朝着小二轻点下颌,端庄道:“我想瞧瞧铺子有什么好东西。”

    几人正说话间,掌柜赶来了。

    王管家又介绍了一遍怜秋的身份,随后掌柜便诚惶诚恐的带着怜秋去了三楼看玉石。

    “太子妃您瞧,这个魚戏睡莲的吊坠。”掌柜推给怜秋看:“这红翡的料子难得,清透温润,由林无忧大师雕刻,昨儿才送来,我还没给其他人瞧呢。”

    红白相间的翡翠雕琢成了睡莲,一只魚儿钓着睡莲的花瓣,摆着尾,看着很是可爱。

    这鱼儿让怜秋想起了聂希棠给他雕的双鱼佩,手艺虽粗糙了些,但怜秋心里还是喜欢的。

    掌柜笑呵呵的看着怜秋:“太子妃,您瞧瞧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让人用金线给串上,戴腕上、脖子上都好看得紧。实在不成,你用来挂衣裳上也好看。”

    “不必了,”怜秋摇了摇头:“我只是瞧瞧。”

    双鱼佩有一个便可以了。

    他本意只是想来瞧瞧铺子,并没其他打算,见玉石楼经营的不错,怜秋便准备换一家瞧瞧。

    “王管家,咱们走吧。”

    “太子妃,这是要走了?”掌柜的还没回过神来。

    “嗯。”怜秋朝他摆了摆手:“且忙你的事去,不必管我。”

    王管家朝掌柜打了个手势,掌柜的便停下想追出去的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

    怜秋几人刚下三楼,便见二楼站了一个女子一个哥儿,哥儿正叉腰冲着小二发难道:“凭什么不准我们上去,哪儿来的规矩!”

    小二擦了擦汗,安抚道:“何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儿太子妃前来,掌柜交代了不许打扰。”

    “太子妃!”何慕瞪大眼,不忿道:“他来做什么,不会是往日里没瞧过玉石,来长见识吧。”

    他实在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么会从个小县里带个太子妃回来。

    那人能有什么见识,规矩也不懂,太子殿下也不怕那人以后出丑。

    “慕儿,慎言。”何素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

    何慕不服的住了嘴,眼里还是满满的不高兴。

    皇后娘娘原本有意指婚何素与太子成婚,若非这突然冒出来的顾怜秋,太子妃可就是他姐了!

    “你才没见识!”

    凶悍的声音传来,何慕与何素皆看了过去,只见一哥儿臉圆圆,眼也圆圆,冲着他二人啐道:“就你们也配说我家公子!”

    怜秋心下好笑,嘴上却道:“琴书,住嘴。”

    他不欲与人起冲突。

    视线不由的朝圆脸哥儿说的公子看去,只见那人穿着月牙白锦衣,披着狐狸皮做成的大氅,杏眸琼鼻,唇红齿白,单是站在那儿便让人覺得如沐春风。

    的确是好看得紧。

    不过那圆脸哥儿说的什么?

    他分明骂得是太子妃……

    何慕睁大眼,这人就是太子妃!

    方才还觉得那人好看,何慕这会儿子又觉得没那么好看了,但要说讨厌,又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哼!单有张脸有什么用!”何慕咬着唇,恨恨道。

    怜秋:……这人是在夸他吗?

    何素拉了拉何慕的衣摆,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瞬,朝着怜秋行了禮,规矩道:“翰林院大学士何源之女何素,参见太子妃。”

    怜秋顿了顿,觉得有些怪,但还是学着聂希棠的动作,下颔轻点:“免礼。”

    见怜秋没有发作,何素松了一口气给何慕辩解道:“这是我阿弟何慕,他性子跳脱,绝非有意得罪,我替他向您赔罪。”

    “不必。”怜秋眼也不抬,便准备走。

    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他还要去视察铺子,瞧瞧产业。

    何慕见怜秋连正眼都没他二人一个,揪了揪何素的袖子,小声道:“姐,你说他晓得大学士是什么官位吗?怎地都不跟我们多说说话。”

    何素睨他一眼,将袖子扯了回去,好笑道:“你一来就骂他,未曾发落你已是捡了便宜,你还想他同你说什么?”

    何慕:……

    二人正要去三楼,身后忽的追来一人,朝二人喊道:“慕哥儿、素素你们怎地也来了此处?”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人穿着蟒袍,一张娃娃脸,笑起时露出两颗虎牙,瞧着很是开朗讨人喜欢。

    “序哥哥!”何慕高兴道:“你下朝啦?”

    “是。”聂序笑道:“五弟过些时日成婚,我顺道来给他瞧瞧贺礼。”

    又提起这事儿,何慕努了努嘴,抱胸问聂序:“序哥哥你方才可瞧见太子妃了?”

    “太子妃?”聂序一愣。

    脑中不禁浮现方才在门外遇见的貌美的哥儿,他旁边站的好像是太子府的管家。

    他当时还没下马车,王管家并未发现他。

    “呀,还真是。”聂序懊恼的一拍头:“我方才刚和他打个招呼。”

    “哼哼。”何慕还在为怜秋刚才不理他的事不满,不高兴道:“当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都不晓得跟序哥哥行礼。”

    “诶,他还没见过我呢。”聂序笑了笑,半点不介意道:“等下回见着了就晓得了。”

    “嘁。”

    小门小户的,眼界还颇高,何慕心里酸溜溜的想。

    他这太子妃的位置可是被很多人觊觎着,下回有人为难他,自己可不会给他帮忙!

    第59章 【VIP】 生个孩子耍。……

    “今儿去瞧了城北的玉石铺、城东的绸缎庄……高兴了一路, 回来就说累着了。”王管家据实禀告着。

    輕点下颌,凤眸里帶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聶希棠又问:“高兴便好, 可有帶什么喜欢的东西回来?”

    王管家摇了摇头,笑道:“未曾,太子妃说下回想要了, 再仔细瞧瞧。”

    “他主意多,有着他便是。”话语里含着些许宠溺,聶希棠又问:“太子妃是已经歇下了?”

    “方才还叫人给他送了水去,应当是要歇下了。”

    问过憐秋这一日的情况, 心头有了底, 聶希棠脚步輕快的往寝房走去。

    屋里还放着炭盆, 烘得整个屋子泛着暖意, 憐秋坐在床上, 整理着王管家交给他的地契。

    铺子太多,他看得眼花缭乱。

    “怎么还在看?”聶希棠坐他旁邊,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累的倒头就睡了。”

    “夫君!”

    许是因着聂希棠这次送的禮到了他心坎上,憐秋的声音甜腻不少:“你回来啦~”

    眼中笑意更重,聂希棠被他这一声喊得浑身发麻。

    “开心了?”聂希棠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我怎么听管家说,你还想着和離的事?”

    “哪有!”憐秋心虚的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夫君给我的东西太多了, 有些震驚罢了。”

    没有拆穿怜秋的心思,聂希棠掰过他的脸,在小嘴上亲了一下, 意有所指道:“那便好,我还道你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我将全副身家都给你,还要闹着和離。”

    本以为这话会讓怜秋心生愧疚, 誰料这人反而狐疑问道:“这是你全部的身家?”

    俊眉微挑,聂希棠皮笑肉不笑道:“还嫌不够?府里的账目以后都给你管着,具体多少你自己看去。”

    “哎呀,我就是隨口一问。”怜秋笑眯了眼,哄人道:“你莫要生气嘛。”

    他只是瞧着聂希棠来邀功,便忍不住想逗一逗人。

    “夫君对我好,我曉得。”

    怜秋跪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聂希棠的脸,在薄唇上印上几个吻,声音里帶着几分轻快笑意:“是我错了,莫要生气。”

    聂希棠本就未曾生气,再一瞧怜秋恃宠而骄的得意小模样,愈发心痒难耐。

    二人相视一眼,不消多说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气氛逐渐暧昧,聂希棠一手护着怜秋的腰,一手推着他的肩头,身子缓慢往下压去,二人唇齿缠绵,发出啧啧水声。

    怜秋将手搭在聂希棠的脖颈处,双眼迷离,下唇被人叼在口中吮吸玩弄,衣裳被人扒了一半,露出半个肩头。

    光洁的肌肤忽的感觉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痒,余光往旁邊一瞥,怜秋忽的整个人精神起来,眼中情欲尽失。

    聂希棠正亲得入迷,却忽的被怜秋推开,凤眼迷茫的眨了眨,似乎没明白怜秋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

    “等会儿的,先把地契给放好了。”

    怜秋无情翻脸,抬起脚背踢了踢聂希棠的腿,示意他起身。

    聂希棠:……

    哥儿无情,聂希棠没法,认命帮着怜秋一起将满床的地契收拾好,又按着怜秋的指挥将其放进箱子里锁上,才算是完。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贪财。”聂希棠调侃道。

    怜秋不想辩驳,躺在床上懒散的看他一眼,冲聂希棠招了招手,二人便接着做方才没做完的事。

    *

    鸿景帝赐婚,虽说顾远峰他们已然参加过成亲禮,但怜秋依旧讓人给他们送去了请帖。

    “月姐儿,呆愣着作甚?”见顾月看着拜帖快要将眼珠子都瞪下来了,顾远峰笑问:“怎么,帖子里是说了什么驚天动地的大事,给你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誰知他这话一出口,便听得顾月一脸震惊看着他。

    莫非真有什么大事不成?

    顾远峰犹豫的想着,不禁也严肃了几分。

    “爹!”顾月扬起请帖,大声道:“秋哥儿送来的请帖,是他跟太子成亲的帖子!”

    顾远峰:!

    “什么?”顾远峰一把夺过顾月手里的帖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那封隨怎么办?”

    顾月摇了摇头:“不曉得。”

    顾远峰又问:“秋哥儿怎么会跟太子认识?”

    顾月摇头:“不晓得。”

    “啧,你怎地什么都不晓得!”顾远峰虎目一瞪,“你不是常爱去戏园子给人写本子,竟是连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我瞧你还不如好好待在家里,省得方家老夫人总在你阿爹跟前抱怨,说你爱出去抛头露面。”

    “我一会儿打听去。”顾月撇了撇嘴,不服气道:“爹,我瞧方家压根不想娶我进门,这门亲事不若便算了吧?”

    顾远峰吹胡子瞪眼,一脸恨铁不成钢:“要悔婚你不晓得早些说,你也不瞧瞧如今几岁了,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少同我说这些不相干的话。”

    顾月心头也被说起火气,怒道:“是我不愿意嫁嘛?你瞧不出方家一拖再拖,不就是想着等方勤端考了功名,再另外挑个人娶!”

    “胡说八道。”顾远峰怒道:“他敢!方家若敢过河拆桥,我去将他家给拆了!”

    顾月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少说些吧,他要当真做了官,咱们平头百姓,还想去拆他家呢。”

    顾远峰被说得一愣,旋即又看着刚收到的请帖。

    他一乐,对顾月道:“怎地不行,我不成讓秋哥儿帮你讨回公道,太子妃给你做靠山,怕什么!”

    顾月:她爹真是……

    “成了,我不跟你多说了。”顾月朝着顾远峰摆摆手,“我找人打听消息去。”

    顾远峰看着她跳脱的背影,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想起顾月的话,心头不禁开始嘀咕,方家不会当真打的要悔婚的主意吧。

    顾月的话本子写的多,不仅是京中贵女哥儿们的心头好,一些戏班子也请她去写了折子。

    她与这些人相熟,没一会儿便得到太子回京,并且带着太子妃一同回来的消息。

    如此说来,怜秋便不可能是在京中认识的太子,且那日怜秋还提起了封随,瞧着两人关系还好着。

    那太子就只能是……

    顾月一惊,赶紧回家跟顾远峰说了这事儿。

    “你是说封随就是太子?”顾远峰惊道。

    顾月点了点头,茫然发问:“爹,太子是给秋哥儿做了赘婿?”

    房中安静下来,片刻后,顾远峰沉吟道:“好像是。”

    又安静下去,一会儿后,顾月唏嘘道:“爹,秋哥儿真有出息啊。”

    顾远峰点头认同道:“不错。”

    但问题是,太子做赘婿这事儿有没有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他们能保住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吗?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在心头下了决定要守口如瓶,权当做不知道。

    反正,这话一定不能是从他们顾家人的嘴里传出去。

    ~

    怜秋舒坦的过了一个月,顾梦生在京城有人脉,想要继续开米铺不难,只要江南那边的人能及时将米粮送来就成。

    若是能站稳脚跟,日后还能让在江南的顾家人多去相邻的县,与村里的百姓做生意,大家都能挣着钱。

    大婚这日,太子府门外红妆裹着门楣,侍卫们在外头撒银子,让过来观礼的百姓们都蹭上一份喜气。

    怜秋原本一直住在太子府上,但因着成亲的礼俗,成亲前一夜宿在了别庄,第二日坐着花轿,一路摇摇晃晃进的太子府。

    花轿身后跟着十里嫁妆,足以让人瞧出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

    怜秋坐在花轿里觉得好笑,他娶了聂希棠一回,如今聂希棠又娶他一回,两人倒是谁也没吃亏。

    鸿景帝和皇后来观了礼,聂景晏、聂赫安、聂序自然也来了。

    顾月和顾远峰等人瞧着这些平日里不敢多看的贵人们,全程战战兢兢,就连顾山都比平时稳重了些。

    顾老头和顾老太知道怜秋嫁入皇家后,先是震惊不可信,随后又疯疯癫癫的喊着什么祖宗保佑的浑话。

    怕二人坏事,顾远峰便没带他们一起来。

    被这般多人瞧着,怜秋也不怯场,人越多他越要端好姿态,不然既是给聂希棠丢人,更是让他自己难受。

    哥儿穿着红衣既美又艳,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甚是登对。

    这日来观礼之人,有意无意的都将怜秋的容貌记在了心头。

    “陛下允许你休假几日?”

    脚趾在聂希棠的腹肌上踩了踩,怜秋哼哼唧唧问道。

    他二人方才结束一场酣战,怜秋身上乏力着,连翻身都懒得动。

    “十日。”眸里带着餍足,聂希棠握着怜秋的脚腕,不急不缓道:“父皇让我十日后在上朝,这些天我陪你出去逛逛。”

    “这般好!”怜秋眨了眨眼,许是被浇灌的太足,眼尾带着一丝媚意,他收回脚,翻身进聂希棠怀里,乐呵道:“我瞧你前些日子忙得每日都子时才回来,还以为父皇会让你明日就上朝呢。”

    温香软玉在怀,聂希棠舒坦的半眯着眼。

    他前一月之所以忙,为的就是腾出这十天的空闲。

    鸿景帝原本只预备给他五日的假,但聂希棠觉得自从回来后他都没怎么陪过怜秋,遂又求着鸿景帝多加了五日。

    “嗯。”二人脸贴着贴脸,聂希棠喑哑着嗓子道:“毕竟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要事。”

    一手抚上怜秋软乎乎的肚皮,聂希棠暗示道:“秋哥儿,夫郎。咱们该再努力些。”

    肚子被人揉搓着有些痒,怜秋眉眼噙着无奈。

    又不是他不想怀,他也很想怀啊!

    他还等着孩子逗他爹开心呢!

    “那你再努力些。”喉间溢出一丝轻吟,怜秋咬了咬聂希棠的唇,轻笑道:“咱们早些生个孩子出来耍。”

    “呵。”

    聂希棠最爱哥儿在床上时,毫不扭捏的坦诚。

    第60章 【VIP】 。

    大婚这几日怜秋和聶希棠一直腻在一块, 不管做什么只要看到一人,另一人定然也在不远处。

    说来两人在柳县时也未曾这般腻歪过。不过许是来了京城后,聶希棠实在太忙, 经常夜里回来时,怜秋都睡着了。白日他又早早上朝,怜秋醒来时床的另一半空荡荡冷呼呼的。

    一来二去, 怜秋对聶希棠心头不免多了些怜惜,更加珍惜与聶希棠待在一块的时间。

    三月天渐渐好了起来,身上再不用穿着厚着的袄子。

    怜秋和聂希棠在京郊策馬游玩了一日,在别庄休息了三日, 两人才慢悠悠的回了府中。

    回到府上时, 怜秋还有些意猶未尽。

    他没学过打馬球, 这几日跟着聂希棠打了会儿, 虽技术算不得精湛, 但却被勾起了些瘾。

    聂希棠见他馋,便笑道:“你若喜欢打马球,随时都可去别庄,让杨宁他们陪你打。”

    杨宁是太子府的侍衛,聂希棠和怜秋玩儿时,觉得两人无趣便叫着侍衛们来凑了凑数。

    “不了。”怜秋很有自知之明道:“他们都让着我, 半点不好玩儿。”

    虽然聂希棠也让着他,可欺负自个儿相公和欺负外人可不是一回事儿。

    “哈,那我给你找会打球的哥儿来府里, 让他们陪你玩儿。”指尖在怜秋垂落的黑发中梳了梳,聂希棠温柔道。

    怜秋有些心动。

    哥儿没有汉子力气大,且他马球才刚学,跟侍卫们一起玩儿, 那些人让着他也没意思。

    但要是跟哥儿们一起玩儿,自个儿学得还更快些,下回说不定就能打赢聂希棠了。

    有些蠢蠢欲动,怜秋嘴上却道:“容我在想想,府上账簿多得很,待我都理清楚了,我自己寻思,你莫要替我决定。”

    他要偷摸着进步,待下回跟聂希棠玩儿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建议被驳回,聂希棠也不生气,只宠溺道:“晓得了,那你自个儿决定。若有什么想玩儿,只管喊王管家给你去办,他对京中熟悉。”

    似是想起什么,聂希棠眉峰微凝,又同怜秋说:“过些时日,想来会有其他府上的拜帖,你若嫌烦便都让人回绝了去。”

    怜秋侧过头瞧他,有些猶豫:“可他们会不会说我不好相处。”

    “怎会,”聂希棠安撫道:“他们不敢乱说,你若是有看的顺眼的,交上几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只是聂希棠私心不想怜秋与那些人太过亲近,有资格给太子府拜帖的人大多身份非凡,这些人自小被家族培养着,心眼比筛子还多。

    秋哥儿虽聪慧,但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落入他人的圈套中。

    且与这些人交往起来实在伤神,连他大哥的妻子林容,国公嫡女偶尔都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聂希棠不想怜秋太累,但若是只他一人在太子府中又未免太过孤独。

    “好。”怜秋眯眼笑笑:“我自个儿看着办。”

    从别庄回来,聂希棠便只剩了一日假。

    以防聂景晏又逮着机会去皇后跟前告状,聂希棠带着怜秋去了勉王府上拜会聂景晏与林容。

    林容端庄淡雅,一瞧便知是个不爱出风头的,怜秋对她观感甚好。

    “总算是舍得带人出来了。”林容笑眯眯道:“我还想着过些时日,送拜帖上门呢。”

    聂希棠半点不尴尬,云淡风輕道:“父皇太过吝啬,没给我几日假。”

    “十日还算少?”聂景晏瞧他一眼嘲讽道:“当年我与容娘成亲,可只有五日假。”

    “那是你干活儿太慢。”聂希棠讥讽道:“你若是能快这些,父皇不就多给你几日假。”

    聂景晏:……说不过。

    “成了,别一来就欺负你哥。”林容劝架道。

    两兄弟嘴上都不饶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林容已经习慣了,每回聂景晏说不过,晚上都要与林容好好诉一回哭,弄得林容哭笑不得,所以成亲后两人拌嘴,她都会劝着。

    怜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嘴角带着笑,他还挺喜欢兄弟之间亲昵的吵架。

    “秋哥儿,”林容问他:“来京中这些时日可还习慣?”

    怜秋也不怕生,笑嘻嘻道:“习惯着呢,多谢皇嫂关心。”

    林容见他生的好,又是个胆子大的,心头也很是满意。

    “对了,”怜秋瞄了一眼林容微微鼓了一点的小肚子,一拍脑门:“我听夫君说大嫂懷了让人给送了些燕窝来,他们说懷孕的人吃那个好。”

    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林容面容更加柔和,朝怜秋輕笑道:“你有心了。”

    她怀孕才三月,还没有显懷。

    “若非我如今懷了,该带着秋哥儿在京中多转转才是。”林容可惜道:“秋哥儿在京中可有认识的人,不若我让母家的妹妹带着你四处瞧瞧。”

    这是她和聂景晏的第一胎,两人都很是重视,林容近来几乎都不出门。

    “皇嫂,不用麻烦。”怜秋羡慕的看了一眼林容的肚子,笑嗬嗬道:“我堂姐住在京中,她对京中很是熟悉。”

    见怜秋并不是个扭捏之人,林容便点点头,应道:“那便好。”

    两人在勉王府待了一下午,吃了晚膳才慢悠悠的回府。

    马车上,怜秋神情呆滞,似是在想着什么事儿出神。

    聂希棠惊奇的看了一眼,笑问:“你在想什么,怎地呆呆傻傻的。”

    被聂希棠一说,怜秋很快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不忿道:“你才呆傻,我在想事呢。”

    “在琢磨什么?”聂希棠问他。

    眼睫微垂,怜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纳闷道:“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怀上?”

    他与聂希棠做那事儿的次数不算少,而且每回那人都弄许多东西在肚子里,照理他也该怀上了啊?

    抬眼瞅了聂希棠一眼,怜秋忽然语出惊人:“夫君,你有没有看过大夫啊?”

    聂希棠一顿,刹那间便明白了怜秋意思,他哭笑不得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行?”

    “也不是不行,”素白的手摩擦着下巴,怜秋眼神躲闪的瞄了一眼聂希棠,犹犹豫豫道:“不若你让大夫给你开点药,咱们试试能不能早些怀上。”

    理清怜秋话里的含义,聂希棠一时无言,半晌后才问道:“你去瞧过大夫了?”

    “你什么意思!”怜秋炸了:“我瞧什么大夫,我身子好着呢!怀不上肯定是你弄进去的东西有问題!”

    聂希棠难得没让着怜秋,寸步不让道,沉声道:“缘何就是我有问題,以往皇宫里的御医给我把脈时,都说脈搏强劲有力。”

    怜秋叉腰,不服气的看他:“反正不能是我的问題,大夫说我身体比牛还壮!”

    两人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让人。

    若非还晓得在大街上得注意着些,两人恐怕已经大吵一架。

    待马车进了王府,车轱辘还未停稳,便听得里头传来太子殿下的蕴藏着怨念的一声吩咐:

    “且让人寻大夫来!”

    不等下人应声,里头又传来一声娇喝:“找来就找来,让大夫瞧瞧到底谁有问题!”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中气十足的,谁病了啊?

    冤种大夫匆匆背着药箱赶来时,怜秋和聂希棠坐在太师椅上,齐刷刷的朝他看来。

    目光中蕴藏着激烈的火光,好似要非要争个谁对谁错来。

    顧梦生在一旁陪着二人,表情甚是无语。

    俩孩子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说怀不上是对方身子有问题,要他说,待缘分来时,孩子自然就来了嘛。

    他与英娘怀秋哥儿不也等了两年,这两人成亲才不过半年,又何必着急。

    但是气上心头的两人,没一个听劝的,非得让大夫来说个所以然来。

    好在两人还算懂事儿,没让下人们留在屋里,否则到时候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大夫,你给我瞧瞧。”怜秋将手腕递出去昂首挺胸道:“瞧瞧我身子有没有问题,对怀孩子有没有影响!”

    李大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只觉自己这一趟来得当真是要命。

    他颤巍巍的给怜秋把了脉,沉吟片刻后,在怜秋紧张的眼神里,慢悠悠道:“节律均匀整齐,强弱适中,跳动有力。太子妃身子很好,只是心火有些旺,平日里可以喝点降火的茶。”

    “哼哼。”

    他就晓得自己没问题,怜秋觑着聂希棠:“李大夫,你给他也把把脉。”

    聂希棠一声不吭的将手伸了出来,李大夫撫了抚长胡子,点头道:“太子殿下先前可是受过暗伤?”

    “有的!”聂希棠还未说话,怜秋先抢着答道:“他之前磕到了脑子,是不是还没好?”

    聂希棠无奈的瞧他一眼,知道又给他逮到机会了。

    “呵呵,太子妃莫急。”李大夫慢悠悠道:“太子殿下身上虽有暗伤,但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于身子无碍。”

    在聂希棠冷峻的眼神中,怜秋讪讪的“哦”了一声。

    给两人把完脉,李大夫收回手,总结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子都不错。”

    “那我怎么还没怀上孩子?”怜秋喃喃道。

    “哈哈哈哈,”总算晓得两人这番折腾为那般,李大夫笑道:“太子妃莫急,孩子一事急不得,你二人身子都好,年岁也正好合适,定然能怀上。”

    “瞧瞧,我说什么!”顧梦生终于找到空隙插嘴:“你二人就是不听!”

    怜秋和聂希棠互看一眼,聂希棠脸皮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怜秋后知后觉的有些害臊起来。

    若非他怀疑聂希棠怀不了,两人也不至于闹到叫大夫。

    “且下去吧。”聂希棠冷冷道:“孤明白了。”

    李大夫心头发笑,面上却是一脸恭敬的朝着二人行礼告退。

    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不笑,堂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竟然因为没有怀上孩子而闹着看大夫。

    “这会儿子你们二人满意了?”顾梦生挥了挥手,无语道:“我去歇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待众人都走后,怜秋和聂希棠二人相顾无言。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寝房,见聂希棠还冷着脸,怜秋上前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撒娇道:“夫君,咱们二人都没事诶!”

    聂希棠觑他一眼,没说话。

    这人不会真生气了吧?

    怜秋心虚的想,毕竟哪个男子愿意夫郎说他不行。

    “你生什么气?”怜秋撇了撇嘴:“你不也说我不行了?咱们不是扯平了。”

    听不得扯平二字,聂希棠恨恨的在怜秋下唇轻轻咬了下,不满道:“分明是你先说的,这会儿又说扯平了。”

    “哎呀,这有什么,咱们是夫夫,莫扯得那么清楚。”

    素白的手指伸进聂希棠的衣襟,杏眸水盈盈的看向聂希棠,怜秋轻声道:“夫君,既然大夫都说咱们没问题,那咱们是不是努努力就能怀上了?”

    手指在胸膛撩拨的发痒,聂希棠微微垂下眉眼,凤眸中暗潮涌动。

    屋内沉默片刻,旋即怜秋被人一把横抱在怀中,朝着床边走去。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为了开枝散叶,当真是努力的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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