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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绵软

    第五十一章绵软

    买了一车东西,除了被子之类,还有一张折叠桌、两把椅子、锅碗瓢盆……周梨还扯了几种布,准备在家属院里的缝纫铺做窗帘。

    挑选各种物品时,周梨觉得他的审美偏欧式古典,于

    是问他:“你是不是住过民国时期的小洋楼?”

    靳屿成语气轻飘飘:“我爷爷家就住的南国小洋楼,我爸也在那儿长大成人,我住过几次。”

    “怪不得选东西眼光高。”周梨说道,“那你不就是商行大少爷?”

    “什么商行大少爷,”他冷哼,“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周梨笑道:“我也是。”

    他扯了扯嘴角,催她赶紧走,要不然回去都要天黑了。

    坐在车里,周梨算了算剩下的布票粮票,说道:“我们虽然买了米面食物,但是没有炉子啊。”

    他气定神闲地说:“炉子煤球都搬过去了,回去咱俩生个火就成。”

    周梨反应过来:“这就是入火?”

    “不然呢。”靳屿成点头。

    周梨:“你还挺有仪式感的。”

    抵达家属院,这里面积不大,入口不远便是一栋老式单边楼房。家属院起初只有两栋,后来慢慢扩建,住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附近有本地村庄,还有一所小学,是机场子弟小学。

    车子停下,二人打开后备箱准备搬东西,周梨问:“我们在几楼?”

    “二楼。”

    周梨望了一眼这栋,总共四层。

    有几个小孩睁着好奇的眼睛看他们,还有两个妇女打招呼:“搬家呢。”

    靳屿成也刚拿到房子不久,跟她们并不相熟,不过都是邻居,聊几句就熟起来了,她们还热心地帮忙搬了几样物品。

    搬进屋子后,又有几个在家的邻居过来看热闹。

    瞧着他们刚粉刷的干净白墙,有人说道:“我们也想重新刷来着,但是东西太多,懒得搬,就这么凑合着了。”

    有人附和:“说来说去,还是他们那边新房子好。”

    “那当然,但新房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

    众人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靳屿成看了眼屋子:“这叫什么?”

    周梨:“什么?”

    “家徒四壁。”

    周梨冷幽幽地道:“不是还有床么,桌椅也有,不至于没地方坐和睡。”

    他笑:“也对,你去铺床,我来生火。”

    床是一架一米五宽的铁艺床,他喷了奶白色的漆,类似于车漆的金属防锈漆,让床看上去崭新又干净,床板也是新的,上面铺了一张军用防潮垫。

    周梨把一层褥子垫好,又铺上一层棉被,再展开绸缎床单,忍不住抚摸,手感实在太太太好了,又柔又滑,让人不想离开。她简直能想象得到,睡觉的时候会有多贴肤。

    靳屿成在走廊上借了邻居烧着的煤球,引燃木炭,添了新煤球进去。

    进来见周梨动作利索地把床铺好了,人却蹲在床前,抚摸光滑柔软的绸缎被面,又用脸贴了贴,不由抚额:“你要是现在就想躺上去,没人有意见。”

    周梨是想躺来着,但她咬牙忍了:“晚上再躺,现在衣服上都是灰尘。”

    靳屿成摇头:“明明喜欢得要死,又嫌我花钱不眨眼。”

    “可是真的好贵啊。”周梨说道,“你有钱才舍得买,我要是在文工团上班,四个月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他却语气凉凉:“谁跟你说我有钱了,接下来要吃咸菜窝头的。”

    “我又不挑食。”周梨庆幸,“得亏刚才咱们是用纸箱子装好的,要不然邻居看了也得震惊。”

    ……

    窗外暮色降临,炉子里的煤球烧得正旺,一口铝合金的水锅装满了水,在炉子上方暖着。

    周梨终于空闲下来,坐在折叠桌前,剥了个橘子。

    拿着几瓣橘子伸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吃橘子吗?”

    他目光幽然地看着她:“我手脏。”

    周梨站起了身:“我投喂你总行了吧。”

    拿着两瓣橘子,送到他嘴边,他衔走,卷入口中。

    周梨问:“甜吗?”

    “挺甜的。”

    周梨笑吟吟:“我挑的。”

    瞧着她这副骄傲的小表情,男人心下一扯,直接抱过了她,摸着她的脸,只噙着微笑,目光深深地看她,没有说话。

    周梨:“你不是说手脏嘛。”

    他的声音散漫:“忘了,刚刚洗了手。”

    这是什么鬼话。

    拥抱片刻,周梨说:“天黑了,我们怎么解决晚饭?”

    “这里也有小饭馆,想吃饭、面,还是饺子?都有。”

    “能都吃吗?”

    “能。”

    “你不是说只能吃咸菜窝头。”

    “是说我吃,不是你吃。”

    这个男人的套路一堆堆的,周梨受不了:“油嘴滑舌。”

    他笑着刚要回话,门外传来两声清咳。

    二人望过去,他们连队的指导员站在门口,一脸无奈。

    周梨离开怀抱,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指导员好。”

    指导员简旭辉走进来,收收尴尬神色:“我在楼下看到车子了,又见这里亮着灯,上来瞧一瞧。怎么,家具还没买?”

    “这两天慢慢添置。”

    “也可以。”指导员点了点头,又对周梨说,“小周,这里条件没办法跟大院那边比,你过来探亲,只能将就将就。”

    周梨说:“我觉得还行,家属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这心态就不错,你们还没吃吧?要不去我那儿一起随便吃点儿?”

    周梨道:“这次先不麻烦了,我们去熟悉一下家属院,顺便在小饭馆里吃,等会儿再去你家拜访。”

    指导员嗯了一声:“也可以,我先回家了,你们注意一下。”

    对方一走,周梨朝他笑:“听见没有,指导员说注意一下。”

    靳屿成却说:“他是说注意把门关上。”

    周梨:“……”

    他俩吃完饭在家属院里转了一圈,大概八点钟,拎了些水果,去指导员家里坐了会儿。

    他们家有一儿两女,这次多分了一间房,居住条件改善不少。嫂子叫李琴,很会做面食,走的时候给周梨捎了几个花卷。

    周梨笑道:“明天的早餐有了,蒸一蒸就能吃。”

    靳屿成说:“配稀饭么?”

    “那还得熬粥。”

    靳屿成:“我来熬。”

    “好啊,你会做饭?”

    “简单的总会几样。”

    ……

    回到屋子里,暖气和大院里一样供应到十点,室内十分暖和。

    周梨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散开头发,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了。

    躺在上面的感觉实在太美妙,奔波了一天,感觉这一刻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

    靳屿成还没换衣服,穿着件深色毛衣,瞧着她陷在被子里,乌黑头发也如缎子般披散开。不禁俯下身,撑在她面前:“躺在这儿舒服么?”

    周梨眼睛都没睁开:“嗯,非常舒服。”

    “有躺在我身上舒服么?”他好像要争个高低。

    周梨睁开眼睛:“那还是绸缎被子舒服。”

    啧的一声,男人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周梨趴在他身上。

    他起初用干燥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随后像个无赖似的,一把搂紧她的脑袋,把她闷在自己胸前:“不管,必须得躺我身上更舒服。”

    这人跟个幼稚鬼似的,周梨懒得跟他计较,但是不一会儿,她闷声说了句:“流氓。”

    男人刚刚掐着她的腰,挪了挪她的位置,故意用那儿硌着她,

    还发出一声低笑。

    周梨冷哼着,索性坐了起来,认真地道:“没有窗帘,咱俩这样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靳屿成看了眼窗户:“先挂块布,等窗帘做好了,再挂上去。”

    于是这会儿,周梨独占着柔软光滑的被面,枕着软枕,看靳屿成踩着椅子去挂窗帘。

    躺着的视角看去,男人的身材更修长,腿长腰细,臀还有些翘,周梨笑眯眯。

    忽然他回看过来:“你还挺得意。”

    周梨:“不是得意,是满意。”

    靳屿成犹疑地看了眼窗帘:“就这么一块布有什么满意的?赶紧钻被窝里去,暖气都快停了。”

    周梨乖乖盖上被子,不一会儿,他熄灯,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进来。

    那块窗帘布没有完全遮全,且布料不是加厚的,有外面的光渗透进来,周梨在幽微的夜色里问:“你不穿睡衣?”

    他说:“习惯光膀子睡。”

    噫……但好像这样也挺好。

    于是被他抱在怀里时,有双招惹的小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腰腹处游走。

    他无奈叹道:“你这样,会出事。”

    周梨:“出什么事?”

    静默几秒后,男人沉息:“这样。”

    温暖的被窝里,男人的大手从她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发烫的手心贴着她柔软的肚子,指尖即将上移。

    周梨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比她呼吸更乱的是靳屿成的。

    多久了,他也没敢这样用手去触碰,即便隔着衣服也没过,但是今晚她非要招惹。

    这才第一晚,是不是非要他干点儿什么?男人气不过。

    可是一触碰,男人更无法抵御。

    太纤细单薄,绵软不堪了,触感比什么绸缎还要柔滑百倍,难以想象再往上一寸……

    他的心像被石头坠着不断下沉,强忍着,离开了,唇衔过了她柔软的唇,再低问:“还玩吗?”

    周梨沉默半晌,吱出小小一声:“摸一下而已,我觉得没什么。”

    男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攫住,揉捏着,呼吸沉顿中,咬牙命令:“赶紧睡觉,先适应适应这里再说,怕你感冒。”

    “哦。”周梨圈着他腰,“那你抱着我,哄我睡。”

    抱着软软的人哄了几声,她倒是三两下就睡得安宁。今天也确实挺累的。

    然而他,万般无奈,在她睡熟后,起身去水房冲了个澡。

    ……

    第52章 第52章“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第五十二章“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清晨醒来,周梨蜷成一团,窝在男人结实温暖的怀里,仍然在安静地睡着。

    靳屿成垂眸瞧了许久,心里沉了沉,正准备翻身,她也醒了,像是知道他要起床,一把搂紧他没放,迷糊地说:“再睡会儿。”

    靳屿成道:“不是要喝粥?我得起床煮粥。”

    她眯着眼睛往他怀里钻,说道:“不喝粥了。楼下买早餐更方便。”

    靳屿成只得继续抱着她眯了眯。

    想象中的画面,终于成了现实,让人想往后就这样厮守一生。

    这两天,靳屿成有空便带她去附近挑家具。陆陆续续添置了小沙发、书桌、衣柜等,让屋子里看起来有了点儿样子。

    今天下午,靳屿成在连队上班,周梨终于买了食材第一次做饭。

    单边楼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只能在走廊上放炉子做饭,隔壁的一个嫂子闻着味儿说:“你在炖鸡汤么?”

    周梨道:“是的,嫂子有空过来喝汤。”

    嫂子笑道:“靳连长真有口福。”

    他确实有口福,回来后喝了三碗鸡汤,还赞不绝口。

    但鸡汤不能白喝,晚饭后,他要洗碗,也得把卧室里的新窗帘装上。

    周梨倚在房门边,看他拿老虎钳,把原来的一根铁丝拆下来,再重新安装一根窗帘杆,挂上清新淡雅的窗帘……

    男人穿着深色的毛衣,皮带束着劲瘦的腰,干活时一丝不苟。

    那一刻,周梨突然觉得他好性感。

    但是这个性感的男人,晚上没由着她肆意妄为。

    关于这点,周梨不大明白,但好像又隐隐觉察出,他也许不想这么快走到那一步。

    她刚来家属院,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所以这两天没提这件事,也不大好主动提,否则显得她心急火燎的……但她还是好喜欢摸他紧实的腹肌,抚他的唇,还有坐在床上,在他靠近床边时,圈着他窄瘦的腰,把脸埋在他身前。

    靳屿成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小动作,一脸无奈地看她玩。

    在周梨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最后画起了圈,他一手抓住她手指,放到嘴边,语气凶凶:“再玩,我把手啃了。”

    周梨按捺不住问他:“你不喜欢我摸你吗?可要是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明摆着要勾引她嘛,却又不许她上当。

    靳屿成沉了口气息,眼神无奈:“怎么会不喜欢?”

    “可你好像不喜欢。”

    他气结:“你这样的摸法,感受感受?”

    男人抓着她手往下带,搭在上面。

    “……”周梨怔住。

    缩回手,红了红脸,埋在他颈窝:“你也可以不用忍的。”

    他们已是这副状态,打了恋爱报告,她也过来了,别人眼里他俩像是已经领证……他在忍什么呢?

    靳屿成呼吸顿时窒住,僵了僵,没有说话。

    周梨不解地继续看着他,仿佛是要他给个解释。

    半晌,他才说:“这里环境不好。”

    “啊?”周梨更不解了。

    男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怕疼,撞到你脑袋那天,你哭得有多厉害?要是在这里,估计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全都听见了。”

    周梨呆住,喃喃问:“会很疼吗?”

    他点了点头,面色认真地道:“相信我。”

    总觉得,这只是一个托辞,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但好歹也有基本常识……周梨半信半疑。

    男人这才抱着她,说道:“也想再等等……”

    太甜美的果子,不舍得那么早品尝。

    这个回答更像是真的,周梨更接受,同时相信,他们确实不会发生什么,于是她越发变本加厉,甚至那只邪恶小手开始往人鱼线下方游移,却又很快收着,让指腹往上方滑动。

    男人心尖发痒,气得抱着她,将她压在了身下:“再这么玩,我也不介意就地正法。”

    周梨嘻嘻发笑。

    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却一直这般没心没肺。

    男人束手无策,把人闷怀里,命令式地道:“赶紧睡觉!”

    周梨:“你让我喘口气!”

    夜深,怀里的人呼吸起伏。男人却在沉思。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确实不着急,想等个好时机,比如等她被正式录取,没有负担了;或者等她有一天意识到她的爱意有多深。

    这些日子,他能感受到她从生理上对他身体的着迷,但他不光是要这种喜欢,还要她全身心的毫无保留。

    男人好像,也挺贪心。

    ……

    次日上午,连队没什么事,靳屿成把她带了过去,看他们开垦的菜地,喂养的几头猪。

    她没有什么害羞,也许是之前来过一次,又认得小朱,在这里非常自如,还去菜地里帮忙拔了萝卜,摘了白菜和一些葱蒜。

    后来才来办公室找他,在门边探个脑袋,叫了声:“靳连长。”

    靳屿成扫了一眼:“怎么不喊报告?”

    周梨笑眯眯:“报告靳连长,我的帮厨工作已经完成。”

    靳屿成:“行,等下把你送回去。”

    周梨走进来,看着他手里的笔,问道:“这支笔是我送你的?”

    “总算认出来啦。”

    周梨抿抿唇:“我之前没看到你用嘛。”

    “还挺好用的,但是笔尖已经换了一个。”

    他之前说只用她送的笔,没有想到说到做到。

    又以及,刚刚跟小朱在菜地里摘菜,小朱说:“嫂子,你回乡那段时间,我们连长一直在盼着你的信。”

    周梨愣住:“盼着我的信?”

    “是啊,虽然连长没明说,但我觉得他应该就是盼着你写信过来,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京了。”

    她一直以为靳屿成无所不能,不在乎许多浮于表面细枝末节的东西,原来并不是……他挺在意。

    周梨顿了顿,对他说:“我下次再送你一支更好的。”

    男人低头写着材料,头也不抬:“倒也不用多好,国产的、国外的,好写就成。”

    指导员在门口,咳了咳。

    周梨识相地说:“我先出去了。”

    指导员道:“要不靳连长你先送小周回去,我待会儿再跟你谈正事。”

    靳屿成看了眼指导员,察觉事情不小,直接让小朱开车把周梨送回去。

    办公室内,靳屿成拉开抽屉,拿了包烟出来:“抽烟吗?”

    指导员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坐在一旁,态度严肃地问:“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靳屿成很干脆地道:“没这么快。”

    “你们要是就近这几天领证,那也就算了,不会有人说什么。”指导员点着烟,语重心长起来,“但你俩没这么快扯证,就这么住在了一起,你还时常请假,现在又带着她来连队。”

    “当然,我不反对家属过来指导工作,但是部队也是有纪律的,得是真家属,何况你俩就在一个市,不比一些人千里迢迢过来,就只看这么几眼,处那么几天……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民航局这边又在谈论重组改革的事,升迁还是降级,就在领导的一念之间,你别给人留下把柄。”

    靳屿成看了眼指导员,淡淡道:“过两天她就走了。”

    “多待一天,就多危险一天。”指导员说道,“要是你们当天过来,当天又走,倒也没事,但现在家属院里陆续有人跟我媳妇打听你们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得警惕起来。”

    靳屿成点点头:“明白,会尽快送她回去。”

    指导员叹了口气:“我之前看你打恋爱报告,还以为你要马上领证。”

    靳屿成笑。

    他倒是想。

    他只不过是,把她从家里带回来,又在宾馆过了那样一晚,他便不可抑制地妄想能每个晚上都抱着她入睡罢了。

    这才决定打恋爱报告,申请分房,并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长远的计划。

    但是她爽快答应过来,还想住家属楼体验当军嫂的感觉,这是意外。

    ……

    周梨下午在家磨蹭了一会儿,出门时正好遇到指导员的媳妇,她今天休息,两个人便一起去附近的镇上买东西。

    李琴有辆自行车,载着她过去,两个人边买东西边聊天。李琴说话很直接,问道:“你俩什么时候领证啊?”

    周梨说:“想过两年再领。”

    李琴皱起了眉:“院里的人都在打听这事。”

    “打听这事?”周梨诧异,“我们领证的事?”

    “对啊,院里都是随军的军嫂,要是仅仅是处对象,也不能久留,要不然会有各种闲话。”李琴说道,“我个人倒是觉得不要紧,就是有的时候,传到上面去,影响不好。”

    周梨若有所思道:“也是,不过我马上就回去了。”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终究没扯证,就这么住在一起,会影响影响他,但是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她也就住这么几天,应该没问题。况且,这个男人也很期待她过来。

    结果现在连嫂子都在变相式地试探,可想而知其他人估计已经传开了。

    回到宿舍,周梨一切如常,煮了饭菜等靳屿成回来。

    他们像昨天一样,吃完饭靳屿成负责洗碗。

    晚上睡觉时,也和之前一样腻歪。

    周梨趴在他身上,看着他,说道:“我想明天回去。”

    靳屿成手指一动:“这么快?”

    “不快了,已经把这间屋子布置得像个家一样。”周梨说,“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靳屿成摸着她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家里要有人,才算家。你不在这儿,我可能都懒得过来。”

    周梨摇头:“不行,还是要时不时过来,要不然这么好的被子白白放在这儿。”

    “把它带回去,给你盖着不就行了。”他发笑。

    周梨还是摇头:“万一我要去读书,住在宿舍,谁会带这么贵重的被子。”

    男人揉着她的脸:“再贵重也只是床被子罢了。”

    周梨叹道:“不是被子的事,”她目光清澈地注视着他,“我要的是帮我暖被窝的人。”

    靳屿成笑着的眉眼突然就肃敛起来,他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再死死抱住了她。

    两个人一时无言,周梨闷在他怀里,叫了句他的名字:“靳屿成——”

    “嗯。”他从喉咙间低沉应了一声。

    “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天,你觉得开心吗?”

    男人嗓音带了几分沙哑:“当然,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不仅仅是开心,还有踏实。”

    周梨心中一顿,十分直白地道:“我也是,我可能对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我可能看起来也蛮不在乎,但我真的,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靳屿成呼吸钝停。

    那一瞬,男人真想直接退役。

    ……

    第53章 第53章动情

    第五十三章动情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天色灰蒙蒙,靳屿成准备起床,一松开怀抱,怀里的人便吱了一声,但似乎没醒。

    他坐起身穿衣服,洗漱后又折回来,帮她拢了一下被子。

    周梨迷糊问怎么起这么早?

    靳屿成道:“得带队去机场,训练用的飞机太少,下午还有其他单位的人要用。”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再睡会儿,起床记得吃早饭,我下午归队后再送你回去。”

    周梨应了一声,继续卷着被子睡觉。

    起床后,周梨把有些凌乱的床铺整理好。

    昨晚说完话,她便被他吻得动情厉害,在他怀里哼唧许久,才被哄着睡觉。

    早上照了一下镜子,果然,脖子、锁骨有几处红痕。

    可想而知,他之前亲她,根本就没怎么花工夫。

    也可想而知,他要是真的花了心思,她会兴奋成什么样。

    她在家属院的早餐店买了包子豆浆,吃完离开时正好遇到李琴推着单车过来。

    周梨打了声招呼:“嫂子早啊,去上班吗?”

    李琴应了一声,说完推着单车正要走,周梨突然问:“嫂子,要不你带我去机场吧,我还没有去过,想去看看。”

    李琴爽快说:“行啊,上来吧。”

    周梨坐在李琴的自行车上,沿着马路往机场前进。

    天气比较寒冷,还好没有下冷空气,风不大,周梨坐在后座说:“嫂子,要不我来骑一段吧。”

    李琴:“不用,你又不重。”

    说罢又道:“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只在这边住几天,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也不是常住。”

    周梨笑了笑:“没事的嫂子,你说的挺有道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过来看看,下午就回大院了……”

    不久,二人抵达机场。

    此时的机场没有扩建,比较小,但是大厅干净明亮。李琴在机场后勤服务部上班。主要工作是打杂,比如把报纸资料分发至各个固定地点,供乘客阅读。

    她把周梨带去了办公区,说:“我得先去开早会,你先在外间这边看看报纸,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换报纸。”

    周梨随手拿了一份旧报纸阅读,正好看到马来西亚的一位著名华侨的事迹报道。

    这位华侨在几年前帮助中国采购30万吨糖,他不计利润,亲自去巴西谈判采购事宜,并通过操作国际期货市场,帮助中国赚了500万美元外汇,为祖国解了燃眉之急。

    周梨嘀咕了一句:“好厉害啊!”

    有位看起来像领导的人经过,看了眼周梨手中的报纸,点头说:“他是挺厉害。”

    周梨望着对方,站起来:“你好。”

    他点头笑笑,问了问她的身份,又说:“你刚刚看的这位华侨,上个月还回国了,得到领导人的接见,领导人希望他回国多多投资,建设祖国。”

    等李琴开完会回来,周梨随她去发放报纸。后来她要忙别的,周梨便自己在机场大

    厅转了转。

    此时的航班不多,乘客更不多,很偶然,周梨遇到两个老外,他们站在一旁似乎在等人,并用法语聊天。

    周梨上大学主修英语,辅修法语,虽然听得不是很确切,但那两个老外大概是说这个机场买了空客的飞机,说他们买贵了,价格没有压好,后来想买进第二架的时候,想压价,但现在两边还在僵持。

    周梨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听墙角,忽然那两个人看向她,周梨怔了一怔,只好装作茫然地离开。

    边走边默然地想,自己怎么说也是知道未来发展趋势的人,要是商务贸易谈判现场她在的话,没准能发挥一些小小的作用,让国家获得多一些利益。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做颗螺丝钉也行。

    不过眼下录取的事还没有确定,她依旧忐忑,默默希望一切顺利。

    大约十二点钟,周梨找到李琴,跟她说:“我得回家属院了。”

    嫂子说道:“你可以坐公交车,只是那趟公交车要等挺久,还要走一段路,公交站我刚才指给你看了。”

    周梨道:“我走路也行。”

    “那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没事的,当散步。”

    李琴又道:“要不你吃了饭再走,我这有餐票。”

    “不用,嫂子你自己留着吧,我回去再吃。”

    为了节约餐票,转卖给别人,李琴一般带饭上班,周梨和她道别后,径直离开机场,前往家属院。

    这一片都是郊区,间或分布几个村庄,路上没什么人,周梨慢步前行,偶尔拔一两根路边的长得高高的茅草玩。

    走了快一个小时,前方开过来一辆吉普车,远远儿的就鸣了一声喇叭,周梨抬头看,是靳屿成。

    他十一点就带队回连队了,回家属院时,发现人不在家,打听了一下才知她跟着李琴去机场了。

    把车停下,下车看见她手里拿着的茅草,像放心了似的说:“怎么想去机场不跟我说,之前可以带你过去的?”

    周梨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快上车。”

    “嗯。”

    坐在车里,他又问:“你吃了没?”

    “还没。”

    “那我们中午在外面吃点儿得了。”

    周梨突然问:“你忙吗?”

    他说今天主要工作就是带队训练,现在训练结束了。

    “那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他发笑:“行啊,给你露一手。”

    他在走廊下忙活,周梨站在门边,看着他弯腰炒菜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炉子这么低,你又这么高,真是难为你了。”

    他拿着锅铲瞧了她一眼:“是太低了,下回找个什么铁桶把它垫高才好。”

    周梨却道:“别找了,我都要回去了。我一走,估计你隔几天才过来住一晚,炉子都懒得烧。”

    靳屿成点着头:“你了解我。”

    他做了红烧鱼、醋溜大白菜和西红柿蛋花汤,当时已经两点多,周梨饿得肚子发慌,吃得比较快。

    靳屿成帮她把鱼刺挑了才放她碗里,并说道:“饿成这样,你这个吃法,鱼刺能把喉咙扎成刺猬。”

    周梨道:“饿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你做的菜挺好吃的。”

    “你是饿极了才觉得什么都好吃,我这手艺还得去炊事班里练练。”

    周梨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以后我更有口福。”

    他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

    “……”

    下午五点,折腾了一圈,周梨又回到了大院。

    看着她上楼的身影,靳屿成驱车打道回去,晚上回到家属楼,扯亮灯,看着整理过后的床,铺得不见一丝褶皱的被子,仿佛还能看到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喊着他的名字。问她怎么了,她又说:“没事,只是喊喊你。”

    男人推开窗,点了根烟,看着对面那栋楼的灯光,吁出一口烟雾。

    她在这里的几天,其实生活无比琐碎,却又如此真实。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他找舅舅托人打听了一下,她们那个省的分数下周就出来,过年前就会完成录取工作。

    顺利的话,她在过年后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然后,她会去大学学习,成为一名漂亮又有才能的女大学生,会有自己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一直在这里过琐碎平淡的日子。

    昨晚她说她喜欢跟他在一起,这其实就是表白。

    但他当时也只是发狠地亲吻她,从她柔软的嘴唇,转到修长的脖颈,最后吻至锁骨处,在白净的皮肤上,啜出淡淡的红痕。

    两个人都动了情,她尤其是。他看着她仰着脖颈,发出轻轻的动听声音,眼神都迷离了……那一瞬,他真的不想再等,但最后他也没有真的要了她。

    啧了一声,男人有点儿后悔,在这种事情上,他比她还要保守一些。

    但又觉得,一定会有更好的时机,更浓烈的氛围等着他们。

    他俩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等得起。

    ……

    周梨在大院里继续消磨时光,此时已经是2月份,中旬过春节。

    她闲着没事,让嫂子教自己织毛衣,她觉得靳屿成穿黑色鸡心领的毛衣会很好看,想织件毛衣送他。

    然而她这个手工废,是真的没这天赋,学不会学不会,完全学不会。

    孙玉梅笑她:“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有的人就是学不会这些。”

    周梨无奈,放弃了。

    是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天寒地冻中,周梨正好在做饭,看到熟悉的车子停在了楼下,下车的男人朝她笑了笑。

    周梨把活儿扔给嫂子,自己跑了下去。

    男人靠着车,卖关子般说道:“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周梨不假思索:“好消息。”

    他嘴角轻轻勾出笑:“你被录取了。”

    周梨倒吸口气,拍着心口:“真的吗?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停了一下,笑容消失,“还有个坏消息,不会是被第三志愿录取的吧。”

    这个学校虽然也在京,但没法跟第一志愿京大,和第二志愿外国语大学相比。

    他抬头,淡定地道:“坏消息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只能先寄回老家,再转寄过来。”

    “这算什么坏消息,那我是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周梨不解,却看到了他嘴角的微笑,她不由小声地,抑制着心跳般问,“难道,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周梨兴奋加激动,无视旁边经过的人,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高兴许久,又抓他胳膊,望着他,不住地确认:“是真的吗?被京大外语系录取了?”

    男人任她又是蹦,又是抱,最后才温柔摸着她的脑袋:“恭喜,准京大生。”

    ……

    第54章 第54章前方,最高学府。……

    第五十四章前方,最高学府。

    周梨成功考入最高学府的消息,很快在小范围传开。

    楼下于凤霞阿姨听闻后,叫住正要上楼的周梨和靳屿成:“我就说你这孩子将来准有出息,这下前途更是无量了。”

    又笑眯眯地打量她跟靳屿成:“我的眼光真是准,瞧瞧你俩有多登对,明儿你俩结婚的喜酒,我一定要多喝几杯。”

    一旁的人打趣:“那是,你得坐主桌。”

    周梨没敢被这消息冲昏头脑,回家后,跟哥哥说:“哥,你能不能跟大伯联系一下,让大伯帮忙盯着通知书的事。”

    周剑道:“一般这种通知书都是挂号

    信,邮递员要送到本人手上的,我让你大伯把它转寄过来。”

    靳屿成瞧她担忧的神色,安慰:“不用太担心,既然确定被录取了,没有通知书也可以直接去报名。”

    “话是没错,不过还是想有个通知书。”周梨道,“做纪念也好。”

    周家大伯听闻消息,去公社邮局打听消息,结果被一个人问:“你侄女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她对象在京里的部队做连长?”

    周家大伯愣了一下:“你认识她?”

    那人说:“能不认识么,那段时间她经常来打电话,有时候聊的久了,话费要好几块。”

    周家大伯笑笑:“年轻人嘛。”

    “还有,她对象一次就给她汇了五百块,看来男方家境是很殷实的。”

    周家大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只说:“我也没问过,是他们自己谈的。”

    这些信息又反馈给了周剑,晚上回到家,周剑问:“靳连长真给了你那么多钱?”

    周梨回道:“是给了,但我没用,存起来了,我本来想还给他,他让我先留着备用。”

    周剑点点头:“你读大学的费用,我跟你嫂子先供着,没结婚的话,也不好用他的钱,你先存着防身也行。”

    周梨点了点头。

    除夕前一天,在大队干部的陪同下,县教育局领导和公社的两位干部一起前往周家村报喜,有人敲锣打鼓,村里还放了长长的鞭炮。

    周梨听到时,已经是晚上。

    周剑道:“被京大录取的考生,全市只有你一个人,县里非常重视,就派人亲自送录取通知书了。不过你不在,只好让你大伯出面接待。”

    周梨笑道:“还敲锣打鼓放鞭炮啊?”

    “那当然,我们那里还是很看重进学的,以前村里五六十年代,谁家考上普通大学都要摆席请客,况且现在是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就出了个京大生,县里都有面子。”

    此前周梨还很担心焦虑,现在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同时感谢这一路都挺幸运,没有遇到什么黑暗的事。

    除夕夜,靳屿成赶了回来。

    周梨把这件事告诉靳屿成,他笑着说:“早知道应该把你送回家,估计他们会让你挂朵大红花,去迎接大家的道贺,和古代状元游街一样。”

    周梨想想那场面,不禁直乐呵。

    男人瞧着她的笑容,按捺不住问:“每回看到你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就特别想知道你笑的时候在想什么。”

    周梨解释:“就是想象着一些场景画面,觉得特逗。”

    他不由呵出一声,这姑娘,就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彼时他俩在车后座坐着,车子停在大院掉光了树叶的大树下,外面有人冒着严寒在放烟花爆竹庆祝过年,热闹纷纷。

    这一刻,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靳屿成深深的目光注视着她。

    周梨坐在他腿上,他抱着她的腰,声音在那一瞬低哑:“阿梨——”

    周梨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个称呼,此前都是叫她周梨,不由睁眼看向他,男人瞳孔里的光越发幽邃,像海底一般深不可测,她小声应了句:“嗯。”

    沙哑的嗓音,如同细小的颗粒一般可以捻搓,他说:“吻我。”

    周梨心脏一缩,没再回应,只凑唇而至,触碰到他发烫的唇瓣上,她轻轻地,像小鱼吐泡泡般吻他,他的唇上微动,由着她吮吻不断。

    周梨知道他眼睛是闭着的,忽然想看看他的表情,于是停了下来,睁着双眼看他,男人双目闭阖,看上去十分温柔,似乎正沉浸其中。

    亲吻突然停止,男人睁开眼,不由啧了一声:“亲了这么多次,还不会接吻,还得我来?”

    周梨点头,嘴唇微张,欲说还休的模样,让男人顾不得许多,攫住她的唇瓣,吮着吮着便将舌尖探了进来。

    温柔缠绵的一个亲吻,周梨喘着气息,他的额头相抵,又轻轻叫了她一声:“阿梨。”

    周梨发出一声回应:“嗯?”

    他笑着把人抱在怀里,紧紧抱住:“只是叫你一声而已,我爸老家在南方粤语区,习惯叫人阿什么,比如他管我妈叫阿竹,有时候也叫我阿成。”

    周梨伏在他肩膀上,喘匀了呼吸,回过神来:“哦,你会说粤语吗?”

    “也就小时候跟我爸学了几句,大了没这个语言环境,”他将一个红包塞进了她口袋,“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再过几天,你就要去念大学了,记得好好学习。”

    周梨应声:“我会好好学习的。”

    “还有呢?”他问。

    “还有,好好生活?”周梨犹疑地回答。

    “没良心,不想我了?”

    “当然会想的。”周梨肯定地道,“不过读大学后,周末可能会有课或者活动,我不会每个周末都回来,你要是回来,也可能碰不到我。”

    靳屿成扯起笑:“原来是担心我找不到你……还算有点儿良心。”

    说罢,他的手指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是在京,又不是在其他城市,我要是想见你,总会见到你。倒是你,学习是第一要紧的事,好好学习的同时,也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你会认识很多饱学鸿儒,也会结交到很多优秀同窗。”

    在见到她之前,老首长曾问靳屿成,过年打不打算带周梨去走走亲戚,靳屿成说不打算。

    老首长依旧恨铁不成钢。

    而他只是,还不想给她压力。

    男人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语意恳切:“我的姑娘,会有一段专心致志,无比美好的大学历程,我等着她学成归来。”

    听着这段真切话语,周梨先是发笑,笑着笑着鼻尖泛酸。

    她紧紧抱过了这个男人,正感动着,男人又说:“当然,要是有男生追求你,你得把我搬出来,他要是还不听,我揍他去。”

    周梨笑道:“流氓行为。”

    他拖腔带调:“论流氓行为,你在家属院那几天更流氓吧,对我上下其手,专挑要害部位。”

    “谁挑要害部位了……”周梨掐他脸。

    “那么现在挑挑?”

    话音刚落,他掐着她的腰往那一挪,紧紧贴住。

    周梨:“……”

    ……

    整个春节期间,周梨过得十分闲适。

    有一次李春燕和两个熟悉的同事过来找她玩儿,大家羡慕不已地说:“周梨,我可太佩服你了。”

    她们在家里坐着吃瓜子、水果,聊天。

    李春燕前段时间回家相了亲,但是发现自己跟家里面那边的人已经聊不上天了。

    周梨道:“是因为眼界不一样,思维观念也不一样了吧。”

    “可能是。”她回道,“反正聊不到一起去。”

    她们继续吐槽那位叫谷倩的大小姐:“赵晓丹跟她简直是水火不容,两个人有一次吵起来,老师出面来调解。”

    “这件事也让赵晓丹不想待了。”

    周梨道:“她可是干部,不想待了是要转岗吗?”

    有人说:“不知道,但是我们都觉得赵晓丹不能就这么走了,要不然岂不是向大小姐低头认输?她听了也觉得对,反正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

    除了她们,靳屿成在大年初六也过来了一趟,给了周梨一个信封。

    不用问,周梨也知道是钱,她退给了他,说道:“我哥嫂会供我上大学,况且你之前那五百块我还没用呢。”

    他冷声说:“你哥嫂是你哥嫂,我是我,他们供你多少,我也给多少,别跟我争这个。你拿着双份的,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

    周梨道:“主要是也花不了什么钱,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也不贵。”

    他的语气凉了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觉得你会好意思问你哥嫂要?他们三个孩子不用养了?”

    周梨哑口无言,又懒得跟他争,决定把他那份先存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

    1978年2月下旬,春寒料峭的日子,周梨带着行李,拿着通知书,走下公交车。

    前方,是她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她正式成为其中一员。

    她当时报考的是外语系英语专业,选择接受调剂,结果调到了法语专业。

    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她之前选修的第二外语便是法语,而此时中法因为建交很早,有许多的商业贸易往来,需要的法语人才也多一些,他们班一共招了十八名学生。

    周梨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

    她的英语非常熟练,跟外教对话毫不露怯,法语也学得比人家轻松,又长得漂亮很会跳舞,没多久就成为外语系小有名气的人物。

    两个月后,已是气温渐暖的4月天,校园里百花盛开,未名湖畔杨柳依依。

    下课后,周梨跟同学一起走出外语系的大楼,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车旁,在一众学生中一眼便找到了最惹眼的人。

    跟他想的一样,意气风发,气质出众。

    周梨视线与之相接,随后面露欣喜地对身边的同学说:“我对象来了。”

    众同学:“……”

    不是,你对象这么帅,你只字不提啊?

    ……

    第55章 第55章“靳屿成,你欺负我”……

    第五十五章“靳屿成,你欺负我”

    对于周梨,同宿舍的林菲菲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明媚动人的漂亮,但不空洞,如同瓷器一般,经过了一定烧制才最终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

    刚搬进宿舍时,人人以为她是京中高级干部家中的大小姐。班会上,她操着一口流利英文进行自我介绍,结果她说自己来自农村,大家震惊无比。

    后来她才提及在京的经历,林菲菲这才觉得合理了许多,否则她们几个来自本市家庭的同学,也太受打击了。

    整个外语系女生居多,不乏好看的,家境优越的女生,甚至有的女生起点就挺高,比如许思甜,家里父亲是京城高级干部,她从没吃过苦,人也幸运,去年高中毕业,就收到了高考要恢复的消息,所以这半年一直在准备高考,并且顺利考了进来……

    但一众女生中,周梨是最闪闪发亮引人注意的那个。

    此前学校里的学生,是通过推荐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他们这一届是恢复高考后,通过考试选拔进来的,新生新气象,需要一些活力带动气氛,于是学校举办了一台迎新生的晚会。

    班里一共十五名女生,三名男生,周梨便带着班里所有的女生,排练了一支舞蹈,另三个男生做幕后工作。舞蹈获得大家的一致好评,说她们是法语班的十五朵金花。

    她既组织活动,学习还没落下,成绩好得远远超出大家一大截,简直就不像是凡人。

    这个非“凡人”还一开始就说已经有对象了。

    有对象这件事并不稀奇,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生,结婚有孩子的学生也不是个例,所以大家没多问,她也挺低调,不怎么聊自己对象,只说他在部队。林菲菲有时候会看到她写信,或者收到信件。

    然后是现在,林菲菲看到吉普车旁边的那个男人,不禁呆住,困惑的眼神瞪向周梨:周梨,你怎么从来不提你对象长得这么帅!你也太太太低调了吧!

    她们女生宿舍十分活泼,由于系里男生少,已经在和外系男生宿舍搞联谊活动。晚上卧谈会的时候,除了聊学习聊生活,也会聊聊哪个男生英俊帅气品行好。

    /:.

    林菲菲问过周梨:“你对象怎么样?”

    她沉默了半晌,回答是:“也还行吧。”

    那潜台词就是各方面中规中矩,长得也不丑呗,大家瞬间没了兴趣,转头聊电子工程有个男生挺帅。

    周梨接过林菲菲质问的眼神,笑道:“我先过去,你们去食堂吃饭。”

    她说完,朝车旁的人跑去。

    今天出了太阳,气温有二十度,靳屿成穿着件长袖白衬衫,棕色皮带把下摆扎进部队军绿色的长裤中……明明就是很典型的军人装扮,但是他整个人看上去明朗又挺拔,在人群中特别扎眼。

    “你怎么过来了?”周梨跑到他面前,抬头惊讶问。

    靳屿成低头看着她,扯起笑:“不知道是谁把课表和上课地点都一起写进信里,不是告诉我什么时间能在哪里能找到她么?总不会是为了凑字数吧?”

    周梨反驳:“我这是为了让你更直观地感受一下我的大学生活节奏,你回信不也挺简短。”

    简短到,上一封回信只有三个短句:

    来信已阅,一切安好。

    最近天气多变,注意别感冒了。

    下次请写些别的,比如夜深人静想我的事。

    当时她瞧着这封信,哭笑不得,林菲菲扫一眼,还问是不是写的小诗?

    男人笑:“哦,那扯平了?”

    周梨抿唇:“行吧。”

    他拉开车门:“上车吧,下午你是后两节的课,先去外面吃个饭。”

    看吧,她附上课表是有用的。

    比他的回信有用多了。

    坐在车里问他:“你今天休息?”

    他点了点头。

    今天并不是周末,不过调休什么的也有可能,周梨便没多问。

    他们在外面吃完饭,还去逛了一会儿百货商场。

    即将进入夏天,靳屿成陪她试了两条新款的裙子。

    周梨道:“我裙子其实挺多了,学校里大家也朴朴素素的,没必要买这么时髦的,穿旧裙子更舒服。”

    他仿佛懒得跟她废话:“你要是只想穿旧裙子也行,放一年,明年再穿,就是旧裙子了。”

    周梨:“……”

    她还得回去上课,两人没有逛太久,买了些东西,便坐进了车里。

    他原本要发动车子,突然手部动作停了下来。男人靠着座椅,侧头看她:“跟你说件事儿。”

    周梨心下一揪,感觉是件不好的事,便呆呆地点头。

    “我得去外地几个民航分局调研一段时间。”

    周梨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他平淡道:“以前去都是学技术,这次是学管理。”

    周梨:“……哦。”

    她沉了沉,猜测靳屿成是被民航总局挑中,去下辖的几大地区民航分局做调研,将来注定提拔去机关上班,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他驾驶飞机的机会将更少一些。

    民航局差不多是随着改革开放,实行的企业管理,并逐渐脱离军队建制,在脱离之前,自然已经经过了大量的调研与方案研讨。在这本年代文的世界里,靳屿成八成是推动这一系列改革的工作人员之一。

    周梨注视着这个男人,对一般的人而言,从技术转为管理,是难得的晋升,求之不得。未来中国的民航事业发展迅速,管理严谨,他们的功劳也无需多言。但是靳屿成不一样,他志不在此,上次还跟她说什么开到三十多岁,也算够了……现实极有可能是,靳屿成二十多岁就要转型去局里做管理。

    看着他略显暗淡的眉眼,周梨感觉说什么都没用,于是探过身子,朝他伸手:“抱抱。”

    男人接应了她的拥抱,下巴还搁在她的肩膀处,深深地吸了吸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奈何两个人隔得太远,抱着实在太累,最后他索性搂着她的腰背,把人小心抱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说话,也没亲吻,只是用力地抱着。

    他的身体一向比她滚烫,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也很强烈,周梨被他闷在怀里,热得像要出汗。

    良久,靳屿成才哼笑一声:“这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还挺嫌弃呢?早知道不写那些建议分析了,给自己挖坑。”

    周梨道:“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样的追求。”

    “是啊,”他叹道,“也可能是我觉悟不够。”

    周梨却说:“不是的,一定是太有觉悟了。”

    他把人松开,盯着她:“这话怎么说?”

    周梨笑了笑:“我觉得你一定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的,能做好这件事,但是往往能力越强的人,担负的责任也更多,所以总得有所舍弃。”

    他沉出一口气息,抚摸她的脸:“两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能说会道。说说看

    ,如果是你,你舍弃哪一头?”

    周梨沉思:“我不能帮你拿主意,但一般来讲,通常是抓大放小。况且,也不见得就不能两头兼顾了。”

    靳屿成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唇角微笑莫名,看得周梨犹疑地问:“我说错了么?”

    他的手指抵着她下巴,低声说:“没有错。”灼热的唇递过来,温柔地吻了她一下,尔后又道,“被你安慰一下,舒坦多了。”

    说完,滚烫的唇再度贴近,卷着她的唇舌,这次没有再中断。

    仅仅两个月不见,她在大学接受学习,思想便成熟了些,也更自信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有什么都闷在心里的女孩。

    之前像一颗青涩的果子,挂在枝头,一看便知,时机还没成熟,却也叫他充满期待,而此时正在变熟,让他忍不住想一口吞了得了。

    于是男人的唇舌发力,手也不听使唤,开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周梨先是被他吻得舌根发麻,接着身上有只大手在用力地抓揉。

    尽管只是隔着衣服,却也令她本能地有所感知。

    男人没停下来,继续让她侧坐在腿上,掌着她的脑袋,防止被撞到,另一只手逐渐下移……

    猝不及防的一次试探触摸,让周梨不由吱出一声。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吱声,眼睛紧闭,喘息开始加重,周梨被他亲得有些缺氧,同时感觉四肢百骸不得其法。

    此前她动过情,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但是这一次,他大有不想停止的意思。后来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改成跨坐姿势。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男人不留情地揉着,蹭着,不知疲倦着。

    周梨的呼吸越发深,忽而眼前仿佛有白光闪过,她抓着他胳膊与肩膀,头高高仰起时,脖子更显修长,只有声音仍旧克制。

    这是……周梨茫然睁开双眼。

    男人终于收了手,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呼吸相闻间,轻轻地笑:“脸这么红,还挺好看的。”

    周梨大口喘息,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是下意识地把脸埋在他肩窝,避开让他瞧。

    好半晌才哼唧着说:“靳屿成,你欺负我。”

    靳屿成得意地笑,抱紧了她,抚着她薄薄的背脊:“啊,是在耍流氓。”

    周梨不由无言。

    他抱着安抚了好一会儿,车里安静至极。

    良久,男人才附在她耳边,含了含她的耳垂,说道:“等我结束这段长时间的工作,估计你们都放暑假了。”

    周梨:“哦。”

    男人把人从肩膀上挪到面前,目光柔和地看她:“你乖乖在学校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周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点头嗯了一声。

    男人清淡地微笑,手指抚了抚她的脸,没再多言。

    这一刻,车外温暖阳光照耀着万物,等到盛夏时节,那些青涩的果子,也该熟了。

    ……

    第56章 第56章失落的某人

    第五十六章失落的某人

    靳屿成把车开到了宿舍外面的路上,周梨提前交代:“你不要下车了哦。”

    他笑:“怎么呢?怕引起非议?”

    周梨点头:“肯定会有人讨论的,你长这么惹眼,刚才那么多人看见。但是你在部队,这里又是学校,总之影响不好。”

    他扯起嘴角得意道:“他们都知道你对象就是我这样的也好,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周梨无语地瞅他,刚才他问有没有人追求她,她说没有,现在瞧他沾沾自喜的神色,她干脆回道:“怎么没有?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从学校东门排到西门,从这里排到法国。”

    靳屿成啧了一声,车子恰好停下,周梨拉开车门:“我走了,你好好工作。”

    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默然许久。

    好好工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她来嘱咐他。是真的长大了么,男人笑笑,这才打着方向盘驱车离开。

    回到宿舍,林菲菲和另一个室友在。

    周梨把买的饼干、梅子干之类的零食拿出来:“吃东西吗?”

    林菲菲和室友凑过来:“这是你对象买的?”

    “嗯。”

    “哇,真不赖。”

    室友说:“你对象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威风,还对你这么好,你是打着灯笼找的?”

    周梨:“是他打着灯笼找的我。”

    林菲菲拿了块饼干,按捺不住问:“不过周梨,你对象都长这样了,你居然只说他‘还行吧’?”

    周梨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然呢,夸得太狠了,你们不得说我吹牛。”

    林菲菲笑嘻嘻:“不会的,我们只会让你拿照片看看。”

    提到照片,周梨这才想起来,她至今还没有靳屿成的照片,他也没她的。

    她确实好像没有弄明白这个时代的恋爱节奏,第一次给他写信,都是开学半个月后的事,写了一堆琐碎,又觉得太琐碎了,于是重新写了一页信纸,重点说了带队练舞的事。他回信说太短了,后来第二封,她就写了课程表上去。

    还有半小时上课,林菲菲跟她一起离开宿舍,先去图书馆还书。

    林菲菲说:“好多人都看到你对象了,还有人来我们宿舍打听。”

    周梨就知道,那个男人只要一露面,就会引起别人讨论,解释:“其实他也没什么空,只是恰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没事啊,大家只是好奇,没人说什么的。”林菲菲饶有兴趣地问,“哎你去过他部队没有?”

    “去过。”

    “我也挺想找个在部队里的,假期可以过去探亲,但是没有遇到。”

    周梨道:“你别想太浪漫了,现实层面上说,异地要是经常见不了面,也很辛苦的。”

    “这倒是。”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周梨继续在学校上课,过着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偶尔会收到靳屿成寄来的非常简单的信,内容都是报平安为主。而她没法回信,毕竟一寄过去,他可能又转地方了。

    也偶尔,宿管处会喊周梨去接电话,那是靳屿成打过来的,聊的不多,打电话处一直有人,也说不了什么甜言蜜语。

    ……

    天气一天天转热,时间眨眼晃到了6月,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而周梨获得了兼职的推荐。

    现实中她刚入大学的时候,口语不大好,特别羡慕那些能和外教沟通自如的同学。而今她在这里,成了最突出的人,老师并不奇怪,只认为她有语言天赋。

    口语跟书面表达是不一样的,为了避免一开口就一股“莎士比亚的味道”,她也想多练练。于是渐渐的,她和几位外教老师越来越熟悉,老师及其家眷有时候要出门逛街什么的,也喜欢叫她陪同。

    那天辅导员找她,跟她说:“周梨你的口语交流不错,你愿不愿意去做个口语翻译的兼职?”

    周梨想都没想便答应:“好啊,去哪儿?”

    “可以推荐你去一家涉外饭店做兼职,今年来京的老外比去年又多了许多,那里很需要会说英语的人员。”

    那家饭店,正是靳屿成之前带她去过的地方。

    尽管现在还没有正式改革开放,但实际上这两年来,来华的外国人越来越多,而那家饭店基本上是外国人来京的首选下榻之地。

    放暑假后,周梨先回了趟大院,打算第二天带着介绍信,去饭店报到。

    此时正是烈日炎炎的7月份,靳屿成已经回京,开始写各种报告,开没完没了的会议。

    周梨回到家中,休整了一下。风扇吱呀转动,周梨热得一身汗。

    得知她要去饭店兼职,哥哥嫂子都没意见,只说:“是给你安排白班吧?”

    周梨点头:“应该是,晚上也没有这么多业务,顶多临时加个班。”

    第二天,周梨拿着介绍信去了饭店,接待她的,正是之前那位大堂张经理。

    周梨一点儿也不意外,笑着说道:“张经理,你好,我是京大外语系一年级学生周梨,被谢慧瑜老师推荐过来兼职,这是我的介绍信。”

    张经理打量着她,敢认又不敢认。

    时隔一年,人是有些变化的,他也隐约听闻靳屿成找的对象考进了京大。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去年来过这儿?”

    周梨微笑着回答:“是

    的,跟靳连长一起来的。”

    张经理:“哎哟我说呢,看你眼熟得很。”

    他介绍道:“我们饭店的客人,往年以各国政要居多,还有一些来华投资的,但是去年起,尤其是到了今年,过来旅游的外国人也多了些。”

    “各国政要过来,基本上都有配翻译,他们也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但是一般的游客没有翻译,饭店会英语的人又不多,最近都忙不过来。”

    周梨先是被安排熟悉了饭店的业务,随后去了东楼提供英语翻译工作。

    东楼接待住宿的是国外代表团的客人,或者一些来华投资的商人及其亲眷,咨询各种问题的都有,她主要承担翻译工作,倒也不累,还有冷气享受,她对这份工十分满意。老外问的最多是旅游方面的事,周梨又临时补了京城各景点的一些翻译知识。

    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累并快乐着。

    某天下了班,回到大院,嫂子说:“靳连长过来了。”

    周梨吃了饭便去老首长家找他,然而保姆阿姨说:“他刚吃了饭,出门了。”

    这么不巧……她只得往回走。

    刚走到某个路口,被叫了一声:“阿梨。”

    周梨望向前方的人,说道:“我以为你在家,特地去找你。”

    “出来走了走,想晚点再去找你的。”他走过来问,“吃饭了吗?”

    “吃了。”

    在夜色中望着这个男人,周梨问:“你是不是瘦了?”

    靳屿成却靠近一些,伸手手摸了摸她的脸,皱眉:“你才是,怎么瘦了这么多?在饭店兼职,很辛苦么?”

    周梨摇头:“我做翻译,不是做服务员,其实不怎么辛苦,就是很琐碎,但刚好可以锻炼一下口语。”

    她感觉自己并没有瘦,只是天气热,掉两斤肉是正常的。

    “走吧。”他牵过她的手,“去喝汽水。”

    周梨没喝汽水,拣了根冰棍,边走边吃。

    酷暑时节连偶然吹来的风都是闷的,靳屿成说:“早知道拿把扇子出来,边走还能边给你扇扇风。”

    周梨发笑:“你还挺贴心。”

    “贴什么心,忙得三个月没见你。不过,”他看着她,眼神却充满无奈,“我终于休假了。”

    周梨有点儿惊讶:“你休假了?休多久?”

    他低道:“一周,偏偏你在兼职,本来还想带你去别的城市玩。”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计划,周梨呃了一声,为难道:“突然离职的话不大好,推荐我的老师也难以交差。”

    靳屿成发笑:“我可没让你辞职,倒是可以早晚接你上下班。”

    “接我上下班?”周梨若有所思,“可是你休假的话,车也不归你用吧。”

    靳屿成:“我用老首长的车。”

    “哦,那挺好。”周梨看着他笑,“那你接送我吧,我这一周不用挤公交了。”

    男人垂眸注视她,路灯下,她的脸确实瘦了许多,之前脸上还有些肉,现在仿佛小了一圈,显得五官精致许多,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喜悦的光,他却冷哼:“高兴成这样。”

    周梨老实说道:“挤公交很累的,人又多,空气又闷。”

    “大夏天的,你知道又热又累还折腾。”他语气不满,“自找苦吃。”

    “老师推荐我去,也能学到东西嘛,不过饭店里面有冷气,我觉得比在大院还要舒服。”

    “……”

    她絮絮叨叨,靳屿成拖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难得安排了休假,计划好了一切,想跟她飞去不同的城市度假,一回大院便去找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却完全没有察觉他下午得知她在那间饭店兼职时,心中有多失落。

    瞅她一眼,她这会儿依然悠哉地吃冰棍,还吃得津津有味。

    男人心中不禁有气,走到拐角偏僻的树下,侧眼看她咬掉最后一口冰,问道:“冰棍好吃吗?”

    “还行,吃了凉快许多。”

    “怎么不给我尝尝?”

    周梨愣住,咬着碎冰渣:“刚刚不是问了你吗,你说不吃。”

    恍然想起上回在车里,他也是这样。

    正愣神,男人低声说:“现在想尝了。”

    周梨:“?”

    男人垂头过来,咬住她的唇。

    毫不留情地扫荡一阵后,再恨恨地离开:“是有些凉。”

    ……

    第57章 第57章“阿梨,帮我。”……

    第五十七章“阿梨,帮我。”

    望着他背影,周梨能觉察到这个男人的情绪低落。

    周梨跟在身后,双手抓着他手腕,被他拖着走,再扯着他的胳膊,说道:“靳屿成,你走太快了。”

    男人无奈放慢脚步。

    周梨又道:“要不然,我请一个礼拜的假吧,其实饭店那边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英语。”

    靳屿成回头瞧她:“不用向推荐你的老师交代啦?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实践机会,你不得好好把握,这次做好了,才有下次。”

    周梨道:“但你也好不容易休假,或者我们去三天,坐飞机去。”

    靳屿成见她这副努力哄他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先好好工作,别想东想西的。”

    “那你这几天除了接送我,还做些什么?”

    “打发时间还不容易。”

    “好吧。”

    走着走着,他又说:“也没准半路又被叫回去干活了。”

    周梨:“……”

    靳屿成开始兢兢业业地接她上下班,她的上班时间是早八晚六。早上七点多,他便在楼下等,分明还打着呵欠。

    周梨问:“你是不是没睡好?”

    他说:“昨晚送了你回家后,被许志东叫去宵夜摊喝酒,这小子失恋了。”

    周梨不由惊讶:“他失恋了?不对,他谈恋爱了?”

    上大学后,她几乎很少回大院,也很少听到这些人的事。

    靳屿成的语气十分平淡:“跟桃子好了一段时间,突然又闹分手。”

    她呆住:“他俩有谈啊,我都不知道。”

    靳屿成瞥她一眼:“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也刚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分?”

    “小情侣闹闹别扭这不是挺正常,桃子又爱犯矫情。”

    周梨点点头:“也对……我们好像就没闹过别扭。”

    开车的男人向她投来一记复杂的眼神,她这迟钝的性子,他生气她能瞧得出来?

    都快气出内伤了。

    车子抵达酒店,靳屿成驱车离开,周梨回到东楼,去员工室换好工服,再出来忙活。

    靳屿成下午过来时她还没下班,他便直接来了东楼。

    东楼一楼有一个大休息区,周梨正在和两个老外聊天,这俩老外是一对高知夫妻,今天去了故宫,特别兴奋,也特别有分享欲,感叹中国古代的建筑有多么壮观华丽吧啦吧啦,然后问明天去哪里好,周梨一一解答。

    靳屿成坐在沙发上,瞧着她应对自如的飞扬神采,男人嘴角不由挂了笑,笑着笑着又皱眉。

    回去时说:“你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周梨道:“我初中时英语本来就挺好,大学老师也说我有语言天赋……不过其实,有的话我也不是很理解,就连懵带猜。”

    他笑:“你还挺机灵。”

    “其实只要听得懂大概就好了,他们聊的都非常简单。”

    “这倒是,敢开口交流才是最关键的。”

    连着几天,靳屿成都接送她上下班,第六天,周梨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说道:“这是一对老外夫妇送我

    的,你要不要闻闻?”

    那是瓶经典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她在车里对着空气喷了一下,用手扇了扇:“挺香的。”

    靳屿成说:“老外都爱喷这玩意儿,我闻着都呛鼻子。”

    “没办法,他们为了遮盖身上的味道。”周梨说,“对了,明天你休假结束,我正好能休息一天,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他漫不经心:“外边天气这么热,去哪儿都容易中暑。”

    “不去晒太阳的地方,我们去看电影。”

    “行啊。”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仿佛昭示着要下一场暴雨。

    周梨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裙子,喷了一点点淡淡的香水,挎着一个精致的小皮包,跟靳屿成一起出门。

    一靠近,他就问:“喷香水了?”

    “嗯,喷了一点点。”周梨笑,“没呛着你吧。”

    男人哼了一声:“就这一点点能呛什么。”

    今天老首长要用车,他便让司机送他们出门,在东华门那一带闲逛,再让司机下午三点过来接他们。

    这一带算是商业最繁华的地方,百货商场、王府井、友谊商店都在这儿汇聚,他们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午饭,又在几处地方逛了逛。

    走在路上,闷了好些天的大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直接砸在人的身上,靳屿成拉着她往旁边的一栋房子屋檐下躲雨。

    周梨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些,薄薄的几绺刘海也被雨凝成了一股。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块手绢,胡乱擦了一把,靳屿成接过了她的手绢:“我帮你擦吧。”

    她的脸庞被雨水洗了一下,皮肤越发清透,靳屿成垂眸看着这张精致白净的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喉结轻滑,咽了咽。

    一旁有躲雨的人说:“这雨估计得下挺久。”

    “其实我包里有伞。”周梨抬腕看了眼手表,“估计司机也快来了,约好接人的地方就在拐弯处,我们撑伞过去也行。”

    靳屿成道:“没事,先看会儿雨。”

    她点了点头。

    说是看雨,实际上在看人。避雨的市民把他们挤到了外侧,周梨靠着墙壁,靳屿成跟她面对面,低头安静地看着她。

    周梨抬起眼眸,对他莞尔:“傍晚小朱来接你?”

    他点头:“可能是小朱,也可能是别人。”

    “接下来会更忙么?”

    “八成是。”

    周梨问:“你上次不是说自己给自己挖坑么,现在这个坑是个好坑吗?”

    他漫声道:“谁知道是好坑还是坏坑,领导心海底针,也许明天一声令下,我就脱下军装了。”

    周梨愣住,这么快么。

    民航不是80年代才脱离部队的么?

    可是想一想,1980年也是80年代,何况马上就改革开放了。

    有避雨的人往他们这里挤了挤,靳屿成朝她靠近了些,手撑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一股温热的气息环绕在这个小空间,周梨心脏一缩,像是忍受不住,下意识伸手掐住了他的腰,本意是要扶他一下,却仿佛是她扶着男人的身体自然向她贴近、贴紧。

    毫无预料,她的小腹处,明显被什么硌到了。

    周梨怔了一怔,男人的哂笑声自头顶传来。

    他这是……周梨面色尴尬地抬头望向这个男人。

    男人嘴角衔了笑,低声道:“挺久了。”

    从刚才帮她擦干雨水起,就这么傲然而立。

    周梨无语,视线往马路上瞧,却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吉普车正好经过。

    她说道:“你的车来了。”

    靳屿成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去,还真是,那车还就停在不远处。

    小朱眼尖,一眼就扫到了连长在人群中躲雨,干脆把车停了,还下车跑了过来。

    他笑嘻嘻地说:“指导员让我早点儿过来,我到了大院,正好遇到老首长家的司机,我就直接过来接你们了。”

    靳屿成冷嗤一声:“你来的正是时候啊。”

    小朱不明所以,继续咧着大白牙:“连长、嫂子,现在要上车吗?”

    靳屿成咬了咬后槽牙:“你先在原地等,我得带她去个地方。”

    “是!”

    周梨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这么被他带着,连伞都没撑,冲进了雨幕中。

    他拉开后座的门:“你先上去。”

    随后自己坐进驾驶座,开着车,在大雨中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周梨问:“你要去哪儿?”

    车子熄火,男人的火焰开始升腾。

    他没有回答,周梨见他抿唇线抿直,下颌也绷得紧紧的,看一下他的眼睛,眸色更是幽深。

    完了,大事不妙。

    果然,他车都没下,直接从前座来到后座,周梨往边上挪了挪。男人高大强壮的身躯坐下,下一秒,周梨被他一把抱起,跨坐在他腿上。

    死死贴紧,滚烫的感觉让她缩了缩。

    想要说什么时,已经说不出话,唇被死死封住。搅动一翻后,他喘着粗.气,眸光沉沉地看她,嗓音沙哑:“阿梨,帮我。”

    周梨愣了愣,涨红着脸:“怎么帮?”

    话音未落,手已经被他的大手抓住,往腰间的皮带上放:“先解皮带。”

    周梨:“……”

    “介意么?”男人问。

    怀里的人怔然摇头。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突然明白,如果她没有去兼职,他俩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又刻骨的假期。

    但是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虽然他这几天都十分寻常,还是一如既往地逗她,猝不及防地亲她,但是想想,应该还是有些遗憾的。接下来他一定会更忙,等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雨水浇在车玻璃上,让玻璃变得模糊。车里的周梨来不及多加感慨,她真真切切看得极为清楚,一瞬间迎接了瞳孔地震,他却在笑:“怕了?”

    她脸颊红红,依旧摇头。

    谁怕了,之前就触摸过,能想象得出,只是这一刻……超出了想象。

    车外,大雨依旧重重砸下,浅的地方积成了水坑,溅出一朵朵水花。

    车内,男人感受着她光滑皮肤的接触,扶着她纤软的腰肢,予取予求。

    像是闷了一天的大雨终于泼天泼地尽情浇下,忍了许久的男人,无处安放的灵魂也终于在释放后获得了安宁。

    纾解过后,男人抱着她,深重的呼吸逐渐喘匀,像爆发的火山,进入了休眠状态。

    周梨的手抱着他脖颈,脸埋在他肩窝,他的身体是依旧发烫,方才那一刻,抱着她的力道也很大,像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她一直没有说话,由着恢复神识的男人检查了一番。

    良久,男人终于吱声:“两边的皮肤磨得有些红,疼么?”

    她轻声回应:“不疼。”

    过了一会儿,他又扯笑:“好像裙子上沾到了。”

    周梨:“……”

    第58章 第58章啧。这狗。

    第五十八章啧。这狗。

    看着他细心地用车内的卷纸清理干净,还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个大玻璃瓶,里面装有储备的水,周梨查看了一下裙子,还好,只是裙边有两处湿渍。

    他说帮你洗个手。

    周梨点点头。

    外面的雨还在下,车门打开一道缝隙,他倒着水,先让周梨洗手,周梨濡湿了一下裙边,用纸擦了擦。

    弄完这一切,二人对视一眼。

    他嘴角似笑非笑:“委屈你了。”

    看他神情,分明是得意的,周梨哼了哼。

    安静下来,周梨这才感觉腿部两边有点儿黏乎。她继续朝他哼气,靳屿成低笑:“要不洗一下那儿?”

    “算了,回家再洗澡。”

    他搂着她的腰抱住,没再说话,只看了看前方的雨幕,随着滚烫的身体降了不少温,人也仿佛冷静了下来。

    周梨轻声道:“都这样了,今天还不如去酒店。”

    男人低低回应:“本来没想,刚才帮你擦脸,见你很好看,实在忍不住。”

    周梨:“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

    他停顿片刻,突然冷幽幽地说:“这玩意儿越来越有它的自主意识,不受我控制了。”

    她伸手掐他脸:“是你放纵它了。”

    许是掐得有些痛,她的手被捉住,靳屿成捏了捏手指,说道:“不去酒店也因为还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周梨不解。

    男人清亮的眼睛注视着她,良久,面色平静地吐出一句:“开荤后谁还会想吃素。”

    周梨一脸无语地瞅他。

    然而他的神色十分坦诚:“没准一个冲动就退役了,我不是只有留在部队一条出路,等环境好点儿,去发展家业也不是不行,难道我还会养活不了你。”

    周梨严肃道:“你的职业理想呢,人生追求呢?”

    男人冷嗤一笑:“跟你比起来,这些都排后面。”

    周梨愣住,怔怔地看着这个风姿清发的男人。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情感有多炽热,可是再次听见这么肯定的回答,她依旧不知如何回应。他已经在喜欢的职业上工作了许久,已然可以轻轻松松做出选择,可她学业都没完成……

    “我……”她张了张口。

    靳屿成挑笑:“这就感动了?倒也不用。”

    周梨无语,推了他一下,让他靠在座椅上。

    他笑着说:“现在劲儿还挺大,刚才握着的时候,怎么手心都是软的,使不上力。”

    周梨咬牙:“我是怕弄断了。”

    他笑:“还挺为我着想。”

    雨势渐小,天色越来越明亮。周梨没跟他贫下去,催道:“雨要停了,快回去啦。”

    他看了眼窗外,打开车门:“通个风再走。”

    周梨:“……”

    身处其中没注意,车门打开后她才感觉,车里好像是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后来,小朱开车,他们二人坐在后座。

    小朱道:“连长,指导员说上面一直在催你归队。”

    靳屿成挨着周梨,手握紧她的,原本靠着座椅在闭目养神,听罢眼睛睁开,愤懑不已:“我这一年才休七天!催个什么劲儿。”

    小朱笑嘻嘻:“连长你太重要了,没你不行。”

    “扯淡,地球离了谁都转。”

    周梨默然听着,感觉接下来他一定更忙,他俩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即便是见面,也只是匆匆一见。

    事实跟她估计的差不多。

    8月中旬,周梨看着靳屿成的车子离开,半个月后,学校开学。

    新学期开始,今年夏天通过高考录取的第二届新生也入学,周梨作为第一届的师姐,跟其他同学一起去迎新。

    这一届的学生看起来整体比他们更年轻,也仿佛更有活力,校园里越发热闹了些,充满着勃勃生机。周梨积极参加各种活动,精进英语翻译技巧,也努力地学习法语。

    她以前辅修法语只是学了一点点皮毛,现在作为本专业,自然也想学得更加精通。

    她在忙,靳屿成更忙。二人的联系,以信件与电话为主。

    他在参与民航的内部改革,但同时,也没落下自己的飞行员本职,由于之前一直在出差,他在今年的飞行时长不够,最近还在想办法排队补飞行时长。

    有次他在电话里感叹:“载客量一百人以上的中大型客用飞机实在太少了,全国上下数一数十架不到,想操作一次都得排长队。”

    时间转眼进入10月,她度过了20岁的生日。

    当时靳屿成在外地飞行,打了通电话给她。

    周梨对生日什么的不大看重,不过他似乎挺遗憾,说道:“好歹也是整十的生日呢,回去再给你补上。”

    周梨道:“不用补,反正你的生日,我一次也没赶上。”

    他的生日在7月底,每回都是过了生日他俩才见面。

    他在电话那头说:“大老爷们过啥生日。”

    几日后,他终于回来,下午只有前两节课,下课时,周梨看见那个男人站在明朗的秋色里静静地望向她。

    周梨跟他去外面吃饭,饭后在街上走了走。

    此时的天气最好,天高云淡,凉意微微,不冷也不热。

    他说:“前几天,领导人给了指示,民航要用经济观点管理。”

    周梨愣了愣:“意思是,以企业管理为主,经济效益为先?”

    靳屿成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是迟早的事,民航是面向民众的,为群众服务,自然也得回归到群众中去。”

    “所以你们这段时间都在调研这些?”

    “可不,各种会议开得人脑子都不够用。”

    周梨说道:“可见你确实很重要,要参与这些研讨。”

    “重要什么啊,”他不屑,“要不是当时手欠,写了那份报告上去,我才不会忙成这样,连见你的面都没有。”

    周梨想了想:“我觉得现在隔段时间见一面,好像也挺好的。”

    日子过得会很快。

    “没良心。”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像是按捺不住,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再跟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

    周梨抬头望,认真倾听:“什么?”

    “12月不是要开个大会么,估计有大动作。”

    周梨顿住,他是指那场决定“改革开放”的重要会议!

    但她得佯装不知情,问道:“什么大动作?”

    “具体的当然得那天才知晓,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目前的经营方式已经落后,无法匹配企业发展,也满足不了民众的需求,包括民航都能明显感受到。我听到风声,说现在的国营企业迫切需要自主经营权。”他忽然对她笑了笑,“要是能自主经营,靳家的产业也能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周梨听他提过,他们家的工厂企业之前上交了经营权,他家有个叔叔在港城那边发展,有资源人脉,想和自己家生产合作都受到了各种限制,无法做主。如果能自主经营,不难想象,他们家的产业会发展得如何壮大。

    周梨不禁问:“你家还有占股么?”

    他说:“当然有,当时我大伯想买断股份,我没同意。”

    周梨笑着朝他竖大拇指:“你有先见之明。”

    他笑了笑,语气十分平淡:“没什么先见之明,当时不想被买断,主要是我大伯出价太低了,还有,那好歹也是靳家共有的东西,买断了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总觉得好像要吃亏。”

    “可你那个叔叔不就卖了股份去港城,他发展得挺好的。”

    “叔叔能走,我爸可走不了,他也没想走,他只想报效国家。”

    说完这话,靳屿成忽然看向前方,用严肃的口吻说:“再过几年,这里也许会是另一片天。我们,我们的国家,不会总是这么穷下去。”

    看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周梨用力点头:“嗯!不会一直穷下去的!”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别老是嗯来嗯去的,就不打算说说,最近想不想我?”

    周梨:“……我有想的。”

    “想什么了?”

    “想很多。”

    “比如呢?”

    “反正很多。”

    “敷衍……”

    如他所料,两个月后,会议结束,中国正式进入“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时代。

    那段时间,不光中国的报纸、媒体在宣传这件事,全世界都在宣传这件事。

    由于对外开放,一些签证变得特别容易,短短十几天,便能肉眼可见乘国际航班抵京的客人数量在增加,同时那间涉外饭店入住的客人也在增多。

    某天外教老师Susan突然找到

    周梨,跟她说,朋友来中国了,邀请了他们一家去饭店里参加新年派对,问周梨去不去。

    周梨毫不犹豫地答应。

    然而在新年派对前一天,靳屿成打来电话:“指导员见我可怜,让我过个元旦节,我可以明天回大院,你回去么?我去接你。”

    周梨回道:“我答应了外教,明天先去那间饭店参加他们的新年派对。”

    靳屿成:“新年派对?”

    “是啊,饭店不是为了迎合外宾的礼仪习惯,有设置西式宴会厅么,餐饮是自助的,然后想跳舞的也可以去跳舞,这是我外教老师Susan的朋友筹办的新年派对,Susan就邀请我过去了,Susan还让我换一身她收藏的中式旗袍,她特迷古董旗袍,这几年悄悄收藏了挺多。”

    靳屿成啧了一声:“也行,我到时坐大厅里等你。”

    周梨想了想:“要不,你也参加吧,应该可以带人去,反正你又不是没参加过接待外宾的活动。”

    他应了一声:“我看看。”

    翌日,周梨在Susan家里,换上一条做工十分精美的刺绣旗袍,虽然是玫瑰花色,却一点儿也不艳丽浮夸,反而古典端庄,走出来后,Susan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夸周梨好漂亮好美丽好迷人……

    这种外教都是夸夸团成员,不能全信。

    周梨感觉有些紧,皱眉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记得自己在文工团跳舞时是纤瘦的,有这么曲线玲珑么?

    好像发育成熟了一般,怪不得靳屿成老说她长大了。

    啧。这狗。

    望着镜中人,又禁不住沉出气息,他要是会去,看到她的这个造型,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

    第59章 第59章“开房”

    第五十九章“开房”

    周梨在外教家待了挺久,除了换衣服,也捯饬了一下头发,盘了发髻。

    Susan三十多岁,父亲是法国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她生了一双儿女后,体型变得丰腴了些,人又高,不大适合穿原版的旗袍,但又实在太喜欢,于是找裁缝改了一条。

    周梨帮她扣好盘扣,让她去镜子前看看合不合身,Susan表示超过了她的预期,这两天她控制饮食还是有效果的,又说,要是她年轻一些时候来中国就好了,那样她能直接穿各种好看的旗袍。

    这次舞会除了邀请周梨,也邀请了几位老师,包括辅导员谢慧瑜,他们会各自前往饭店。

    周梨套好大衣,同他们一家四口出发。

    Susan的丈夫直接把车开到了饭店东楼那边,此时正是暮晚时分,周梨随他们一家进入酒店内。在大厅,遇到之前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周梨朝他们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舞会大厅已经来了许多宾客,有西方白人面孔,也有东方面孔,还有几个拉美裔的老外,大家正在聊天,吃东西,一时十分热闹。

    酒店内的暖气十分充足,周梨、Susan及她的十岁小女儿,把外套取下来,三个人都是旗袍装扮,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周梨在人群中寻找靳屿成,但并不见他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他昨天在电话里,并没有给明确答复,只说倘若去,会直接到舞会找她。

    此时,靳屿成的车停在饭店主楼外,他并不知晓舞会主场地在哪栋楼,打算先去问一问,结果刚从车里下来,就遇到了几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人。

    靳屿成看了他们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正要前行,有人盯着他看了看,犹豫地问:“你是,周梨的对象?”

    靳屿成大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点头:“你好,我是周梨的对象,靳屿成。”

    几位老师一起疑惑:“谢老师,是你们班的那个周梨?”

    谢慧瑜道:“是啊,她今天和Susan他们过去,这是他对象。”

    三位男女老师纷纷打量着靳屿成,不住点头:“是听说她对象一表人才。”

    靳屿成礼貌笑笑:“谢谢几位老师夸奖……”

    他们一行人一起前往舞会现场,一路上聊了许多。抵达门口时,室内音乐声轻快活泼,有人在跳恰恰。

    靳屿成只扫了一眼,目光便精准地被那个身段玲珑的人攫住,心脏骤然一缩。

    灯光落在她身上,照出她姣好的面容、身材,她的头发盘了起来,修长的脖颈让她优雅得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周梨也在这一瞬看到了靳屿成,以及他旁边的几位系里老师,她迅速朝他走去。

    他今天特地穿了套很合身的西装,里面是件白衬衫,虽然没有系领带,扣子还松了两颗,但是看上去呈现一股雅痞绅士风。

    周梨朝他笑了笑,又跟几位老师打招呼。

    谢老师说道:“哎哟,这是Susan收藏的旗袍?”

    “是的老师。”

    “真不错。她就爱这些,你穿上也真是好看。”

    社交场合,时不时有人过来聊天,周梨流利地跟外宾介绍自己的对象,靳屿成时不时用欣赏目光看她,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他今晚装扮俊雅无双,周梨好奇问:“这是你定做的西服吗?”

    靳屿成道:“民国时期的西服了,我特地去舅舅家翻出来的,穿上刚刚好。”

    周梨嘀咕:“果然是衣服架子。”

    交谊舞的音乐响了起来,有人进入舞池跳舞,周梨问道:“靳屿成,你能请我跳支舞吗?”

    他顿了顿:“我可没学过这玩意儿,你不怕我踩脚?”

    “不怕的,我带你。”她信心十足。

    “那来吧,”男人笑。

    他嘴上说没学过,实际上牵她的手入舞池,就是标准的动作,后来跳华尔兹,他可能忘了舞步,周梨慢慢带着他,练了几个拍后,他便熟悉起来。

    他们十分低调地在人群中,幅度很小地迈着常规舞步走动。

    清俊的男人将手搭在周梨的腰际,她的腰肢纤软,身体柔韧,随便动一动,也能从细节中感受到她是个有舞蹈功底的人。

    偶尔,周梨看他一眼,再羞涩般收回视线,男人情不自禁轻轻呵出一声:“想把你拐走。”

    周梨抿了抿唇:“怎么拐走?”

    “带你去只有我们俩的地方。”

    周梨下意识想到的,是只有他俩在的房间,她点头,像是没心没肺地回道:“行啊。”

    靳屿成先是笑,笑完又愤愤不平。

    这个傻瓜,怎么拐得走?

    都要出国留学了,却还瞒着他,搞什么鬼?

    她这种专业的优秀人才,出国留学是非常正常的,他甚至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他们都这样了,她怎么还瞒着她?

    越想越气。

    舞蹈结束,虽然他一直保持笑容,也出言调侃,但周梨觉得他仿佛有隐忧,他们今晚对视的第一眼,她便觉得他不大高兴。

    两个人一时都没戳破,只是端着酒杯,跟人碰杯聊天。不知道是酒太好喝,还是藏着心事,周梨喝的多了一些。

    有个看起来很稳健的男人走向他们,问道:“你是成副部长的外甥对不对?”

    靳屿成愣了一下:“顾叔叔?”

    “你记性真不错。”

    顾叔叔看向周梨:“她是?”

    “我对象,周梨,在京大外语系读书。”

    周梨也跟着打招呼:“顾叔叔好。”

    对方是负责外务接待的工作人员,听说这里举办外宾舞会,过来看看情况。

    靳屿成解释:“我以前读航校时,寒暑假会跟我舅舅参加一些活动,见过这位叔叔。”

    周梨说:“哪里都有你的熟人。”

    他却不以为意道:“等你以后,也有自己的熟人。”

    舞会进行过半,周梨穿着外套想去洗手间,靳屿成看上去意兴阑珊,于是她一把拉着他:“你陪我去。”

    男人哂笑,任她拉着前行。

    洗手间在外面走廊的尽头,周梨走出来,见男人站在窗户边,手指夹着根烟,也没抽,只是让它燃烧。

    他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更孤寂了些,今天这个男人就很不对劲。

    周梨按捺不住,走到他旁边,静静地望着他:“靳屿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穿成这样?”

    “怎么会?”靳屿成垂眸注视着这张清丽绝伦的脸,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的双颊还泛起了酡红,男

    人眼睛里的爱慕像要溢出来,“你不知道你今晚有多好看。”

    古典端庄的窈窕淑女,又不乏灵动之气,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周梨收起眼睫,喃喃道:“可是你看起来不高兴。”

    靳屿成把烟头掐灭,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掌心捏了捏:“并没有不高兴,是太为你感到高兴。”

    周梨茫然不已:“怎么说啊?”

    他笑了笑:“你可是担任着传播中华文化重任的使者,你看看有多少外国友人都在夸赞你,向你投来欣赏的目光。”

    他说着,故作腔调:“我只是有点儿不想那几个男人老是盯着你看而已。”

    “是这个原因吗?”周梨睨他,将信将疑。

    男人点头:“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周梨摇摇了脑袋:“我不知道。”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他有心事。

    他沉沉气息:“先回去吧。”

    即将转身,周梨直接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前,说道:“不许走!”

    靳屿成看着死死抱着他腰的人,叹了口气:“你抱得这么紧,我走得了?”

    周梨没理他的插科打诨,揣测地问:“是不是,我们辅导员跟你说了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

    靳屿成定了定,最后低低啊了一声,语气无奈极了:“留学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摸着她的脑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吗?”

    果然就是这个原因,周梨咬紧了唇。

    “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几个月见一次也挺好,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出国?”他诘问。

    “不是的。”周梨松开怀抱,认真解释,“我是在这个学期开学不久,才知道学校可能会重新启动公费留学计划,但我们这批最早也要过了下学期才确定,所以我并没有深想。只是没有想到,改革开放来得这么早,学校就提前了这个计划。”

    他低问:“什么时候去?”

    “最早也要到明年三四月了,之前老师找我谈话,透露打算推荐我去,我也没有立即回应,我想元旦找时间跟你说这件事,商量过后才决定,没想到你先遇到我老师了。”

    她委屈巴巴望着他,看得男人目色凝重。

    周梨扯了下他的衣角:“我还没有决定要去,我怕……”

    “你怕什么?”他低问。

    周梨沉默地低头,抿紧了嘴唇,忽然鼻子一酸,再度埋进他怀里,吸着鼻子,带了几分醉意地说:“我怕你,不开心。”

    靳屿成身体一怔,抱紧了她,安抚她的背:“傻瓜,留学是好事,何况是公费项目,对你学业有益,我怎么会不开心?”

    周梨在他怀里蹭着摇头:“你现在就不开心了。”她用一贯的撒娇语气,喊他名字,“靳屿成,我不想你不开心。”

    不想他不开心?男人沉叹。

    “你跟我说实话,你想去吗?”他反问。

    周梨怔住,看着他,不想敷衍地点头:“想,我想去。”

    但她的担心也是真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不知道如何回报,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异国的情况,她知道他一直在隐忍和等待,等着她成长、觉悟,可这总需要时间。

    她总得完成自己的学业。

    靳屿成听罢,收起眼神,是啊,她怎么会不想去?

    他笑笑:“既然想去,那就去,有什么可纠结?难道我会离开你吗?还是你有朝一日贪图国外的生活,不想回来?”

    周梨听着他的回答,心中却更难过,眼泪不知不觉掉了出来。

    他总是这么好,好到让她常常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可是面前的人又如此真切地站在她面前。

    “我会回来的。”她抹了一下眼泪,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书里的,书外的,所有的世界,都只有一个靳屿成,她只能在这里遇到他,周梨带着哭腔说道,“这里有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的。”

    再等等我好吗?

    我不会辜负你的。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这个高大的男人一时怔住,心中野草仿佛在肆无忌惮地生长。

    等啊,不管等多久,他都可以等。

    他只是想要她一句肯定的话,就像现在这句。

    良久,他用指腹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哭什么?就算要留学,也还有好几个月,急什么?搞得现在就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像什么话?”

    周梨被训得破啼为笑,尔后又吸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他。

    “不早了,回大院还是学校?”他问。

    周梨停顿片刻,忽然一只白净的手伸向他,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摆:“靳屿成——”她抬眸,“不回去好不好。”

    男人视线落在她水光闪烁,还夹带几缕红的眼睛处,仿佛窥探出了她的深意,他的喉结不由轻滑,嗓音发哑:“不回去,那要去哪儿?”

    周梨直直望着这个男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男人呼吸顿沉,可是看见她泛红的脸颊,他咽了咽:“你喝酒了,不清醒。”

    “只喝了一点点……今晚我想和你一起过。”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耍赖的孩子。

    看得男人气结。

    早晚会被她气死。

    男人咬牙,一把拉过她的手,发号施令:“走!”

    “去哪?”

    “开房!”

    ……

    第60章 第60章“你想要几次?”【锁后……

    第六十章“你想要几次?”

    靳屿成说他去主楼前台订房间,让周梨坐在东楼的休息区等他。

    周梨乖乖坐着,拢了拢大衣,伸了伸脚,看着自己擦得发亮的小皮鞋。这双低跟小皮鞋是靳屿成买给她的,试鞋那次,他帮她脱掉鞋子,再帮她慢慢穿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周梨不由抿起了嘴角。

    厅面逐渐没什么客人,有个认识的主管过来跟她聊了几句话。

    对方说:“最近西方国家放圣诞假,又恰好碰上咱们国家开放,外宾一下子多了好多,客房都满了,把我们累得够呛,英语又听不大明白,大家各种手舞足蹈一通抓瞎。”

    周梨笑道:“以后来的外宾会更多。”

    “是啊,听说饭店马上会安排所有服务员都去学英语。”主管摇着头,“大家都感觉这事儿忒不可思议。”

    主管离开后,周梨忽然觉得,今晚可能没客房了。

    不久,靳屿成走了过来,周梨站起身望着他:“是不是没客房了?”

    “客房都满了。”他说,“老外正好放假,一窝蜂全涌了过来。”

    周梨无奈地点头:“那没办法了。走吧,我们回大院。”

    却听见靳屿成冷声嗤笑:“刚才一副今晚说什么都要在这儿留宿的顽固姿态去哪了?一听见没客房就溜得比谁都快。”

    “可是都没客房了……”周梨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一向神通广大,亮着眼睛问,“你有别的方案?”

    “没有。”他脸一冷,回得果绝,“难道我还能把客人赶走?”

    “那……”

    他瞧着她失落的样子,说了句:

    “没出息。”

    “跟我走。”

    周梨一把抓住他胳膊:“去哪儿?”

    “主楼顶层套房。”

    周梨倒吸一口凉气,抓紧了他。

    东楼与主楼是打通的,周梨忐忑不安地随他去主楼,他瞥向她:“怎么,不敢去了?”

    “不是,套房好贵啊。”周梨嘀咕,“而且那里不是不对普通人开放么?”

    “谁跟你说不对普通人开放了?”

    “一般是不开放的,我在这里工作过。”她说。

    他语气平静:“今晚实在没房,这个时间又没有贵宾,就通融了。”

    “哦。”周梨点点头,“但还是好贵。”

    男人啧声:“有点儿出息。”

    “我人穷志短行了吧。”

    一到主楼电梯间,有位客房部的领班便礼貌朝他们微笑,随领着他们进电梯,周梨见她按了十三楼,稍稍放心。

    第十四层全都是总统套房,特别豪华,十三层是中小套房。

    他们的套房是一室一厅,领班进来,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设备使用及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暖气打开后,室内渐渐暖起来,周梨关上门,还是觉得不妥,又问他多少一晚?

    男人在客厅不耐道:“问这么多,你要跟我平摊房费?”

    周梨哼声:“我就问问,我哪有钱跟你平摊房费,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知道就好。”靳屿成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甩在沙发上,“一天天的,就会气我。”

    感觉他仍旧意难平。

    周梨小声嘀咕:“我没气你,是你在气我。”

    她说罢,也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橱内。

    室内突然安静,头顶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靳屿成看向她,身段柔软,手臂纤细,白净如玉的皮肤,泛着莹莹光辉。

    男人心下一扯,走过来,靠近。

    周梨来不及反应,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抱起,用单臂托着她的姿势,走向卧室。

    边走边散漫地道:“既然我气了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惩罚手段?”

    周梨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垂头看他,老实巴交地道:“我没有。”

    男人嘴角扯起:“那么我有。”

    周梨:“……”

    她被放在床上,柔软的大床传来舒适的感觉。

    周梨缓了缓气息,平躺着看他,他像是在玩弄什么玩具,纤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指尖停在她的嘴唇上。

    两个人在这一刻静静对视,没了声音。

    男人的嘴唇微动,忽地收起眼神,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也站起了身,吩咐:“快去洗澡睡觉。”

    周梨听着这话语,感觉节奏就不对。

    很像他俩第一次住宾馆的那晚,他一个劲儿催她洗澡睡觉。

    也不知道是他依旧不想,还是要出国的事打击到了他。

    周梨坐在床上,郁闷说道:“我没鞋子。”

    刚才被他抱着走进来,她的小皮鞋直接脱落在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

    男人好脾气地帮她拿了双拖鞋过来,周梨朝他伸腿,靳屿成无奈帮她穿好鞋子。

    然而人一落地,站在他面前,又望着他说:“旗袍不好脱,你帮我解扣子。”

    靳屿成耐着性子,伸手帮她一一解开盘扣,刺绣的旗袍虚虚挂在她身上,他想也没想,一把推着她的腰背走向浴室:“扣子都松开了,快去洗澡。”

    这副避嫌的模样,将周梨斗志彻底激起。

    他今晚竟然还这样,她就不信了!!!

    周梨进了浴室,一时没了声音。

    靳屿成在客厅拉开窗帘,眺望城市并不算明亮的灯火。

    虽说不算明亮,相比从前,又似乎多了一些灯光。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在窗前回想着订房的事,普通客房确实全都满了,这两层楼通常是备用,一般不对外开放。他是用了那位副部长舅舅的名义,才拿到这层楼的套房,估计明天舅舅也会知道这件事。

    他几乎不用这些特权或人脉,唯二的两次,都是带着这姑娘过来。

    上次发生了表白,这次会发生什么,他也说不好。

    之前几个舅舅让他带她回家吃顿饭,他一直没带,毕竟一带回家就会被催结婚,她要读书是个极好的借口,便让她先适应适应大学挺好,也不想给她压力。结果倒好,一下子人就要跑国外了。

    男人啧了一声,明明意料之中,又难免失意。

    心头发闷,男人摸出烟盒,正要点烟,浴室传来一声喊:“靳屿成,花洒不出热水。”

    唉,男人将抖出的那根烟塞回烟盒,再将烟盒扔在茶几。

    今晚注意是个磨人的长夜。

    推门之前他提醒:“穿好衣服,我要进来了。”

    里面的人说好了。

    然而一推开门走过去,男人整个人就怔住了。

    曲线玲珑,周身莹白如玉的人,站在淋浴间,玻璃门开着,她就这么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脸颊因为饮了酒,依旧泛着迷人的红。

    男人的呼吸霎时窒住,心跳也停了一拍。

    抚摸过,也蹭过,唯独没有见过她原本的模样。

    现在,一览无遗。

    说不想看是假的,克制着不看亦是假的,也没有必要,只是他明白,面前的人是借着几分薄醉,故意使然。

    妖精,绝对是妖精,把他勾引进来了。

    便让他再也走不掉。

    周梨站在那儿,许是被他目光逡巡,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指一把勾过他的皮带:“靳屿成,你帮我洗吧。”

    男人喉结滑动着,伫立在原地。

    周梨抿了唇,贴近他,圈着他腰紧紧抱住,声音娇软:“再不洗澡,我都要感冒了。”

    男人心中深叹:

    投降吧。

    怎么斗得过她。

    他都不知道扣子是自己解的,还是她解开的,花洒里的热水是先浇在谁的身上……

    回过神时,淋浴间水汽氤氲,两人被温热的水滋润过的光滑皮肤,紧紧贴在一起,热烈地缠吻,不休不止。

    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周梨的嘴唇被牢牢攫住,唇舌相缠,人被抵在瓷砖上。

    身前是滚烫,身后是冰凉,滋味万千,不能言语。只是感受越发强烈,她的手圈在他脖颈,仰头迎接他炽热的亲吻,白净的腿不自觉想盘上他腰。

    怕她感冒,男人没敢在浴室玩太久,帮她擦净身上的水,再给她裹上了浴巾,自己胡乱擦了一下,围着浴巾,而后单手抱着她回到卧室。

    人再次被放在床上,周梨没心没肺地笑着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让他倾倒向她。

    他怕把人压坏了,撑住了身子。

    她依旧睁着那双泛了水光的漂亮眼睛,没说话,只是挂着微笑看他,拖着尾音喊了声他的名字:“靳屿成——”

    像极了小孩要糖吃。

    男人眉心一拧,这个醉鬼是铁了心?

    “不怕?”他问。

    周梨摇头。

    “为什么要怕?”

    靳屿成语气低淡:“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周梨伸手揉他的脸:“那可以多开几次嘛。”

    男人气结:

    “谁教你这些的?”

    “还多几次!胃口还挺大。”

    “你想要几次?”

    周梨涨红了脸:“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话音落,温软的手已经贴住了他的腹部,开始肆意游走,靳屿成喉结滚了滚。

    卧室的灯开得恰到好处,光线暧昧中,男人亲吻过她润润的唇,含住了她的耳垂,再亲向她的颈部……同时大手四处游走,周梨被刺激得身子直扭。

    两块浴巾被扔在一旁,男人就着卧室浅橘色的灯光看她。

    方才在浴室,有的地方没仔细看过,现在才看清楚了。

    很美。他说。

    周梨又扭了扭腰。

    随着他的亲吻与抚摸,周梨开始哼哼唧唧。

    她明显动情了,喘息亦跟着加深了一些,腰也扭得更起劲儿。

    啧,才这样,就受不了了。

    待会儿可怎么办?男人摇头。

    她却仿佛不想再忍受,只想要他,迷离的声音问道:“还不行吗?”

    男人无奈:“那你得疼死。”

    周梨不信,让他试试。

    不信邪是吗?

    男人冷嗤一声。

    “等下你别哭。”

    她说我才不会哭。

    果然,他只是稍稍不那么温柔,周梨就开始咬牙,却仿佛不想认怂,努力地忍住。

    可是慢慢的,她能忍住就奇怪了,光洁的额头已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周梨的手揪紧了床单,揪出一个旋涡。

    他说放松。

    可她根本放松不了半点。

    整个人紧张得不行,额头的汗更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哭腔念他名字:“靳屿成——”

    男人低低回应:“嗯。”

    “我疼。”

    他知道。

    这也令他更困难,额头的青筋都迸起了,却还要先顾着对她加以安抚。

    他俯身吻了吻她,温声哄:“乖,再忍忍。”

    躺着的人猛烈摇头,手揪着床单,

    拳头握得极紧。

    “乖——”他只能继续哄。

    她好像被哄住了,男人没再缓慢应对,趁其不备,像个破门而入的歹徒。

    男人的呼吸在那一瞬沉了。

    与此同时,周梨自眼角滑落一滴生理性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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