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宛心中一惊,忙走到周渔娴身旁,用力将人按下,道:“渔娴,你莫要冲动,阿池绝非你想的那种人。”
“我与她心意相通,已……”沈青宛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忍不住有些脸热,“已定了终身。”
“青宛,你怎的如此糊涂!”周渔娴面色焦急,“她……”
“她是女子……”
沈青宛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认真地解释道:“于我而言,阿池胜过这世间所有男子。”
话一出口,便轻松许多。
沈青宛如释重负,稳住心神,继续道:“阿池性子良善,为人正直,待我也极为体贴。”
“可是……”
沈青宛知晓周渔娴要说什么,未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渔娴你不是常说,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喜新厌旧,三心二意……”
“你自个的亲事都还没着落,怎的如今劝起我来了?”
两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最知道如何戳对方心窝子。
周渔娴与沈青宛同岁,年方二九。眼看她年岁渐长,周家也心急起来,为她物色许多才俊,皆被周渔娴以各种借口回绝。
周渔娴被怼得哑口无言,轻哼一声,闷声道:“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许多理由。”
“既是要共度一生,自是要与心上人相伴。如此一生,方得圆满。”停顿片刻,沈青宛又接着说道:“我每次见了阿池,便会心生欢喜。见不到她时,便忍不住挂念。”
“阿池,便是要与我共度余生之人。”
周渔娴怔在原地,片刻后,走至沈青宛身旁,围着她打转,细细打量,满眼震惊。
她深知好友素来含蓄内敛,从不轻易表露心迹,今日竟毫无保留地在人前诉说着心中的爱慕。
即使她心中认同沈青宛说的话,但她仍有些不赞同好友与一女子相爱。女子相恋,过于大胆,只怕不被世俗所容。
周渔娴求救般地看向周渔歌,轻声唤道:“阿姐……”
沈青宛的话同样在周渔歌心中惊涛骇浪,闻声,她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周渔娴身上。
她正欲开口,沈青宛却先她一步道:“渔歌姐姐莫要再劝,我意已决。”
未出口的话梗在心间,不上不下。周渔歌嗔了她一眼,旋即沉默下来。
话虽说得坚定,沈青宛心底却有些忐忑不安。眼前这两人是她十多年的挚友,平素对她多有关照,她实在不想因这件事同她们反目。
沈青宛走到周家姐妹两人之间,挽住她二人的手臂,软下声音:“渔歌姐姐,渔娴,莫要气了。即便如此,也不会改变我们姐妹间的情谊。”
见她如此,周渔歌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心中又气又无奈,没好气道:“我生气,你便会听我的吗?”
沈青宛抿唇轻笑,未置一词。
但答案显而易见,周渔歌伸手点了一下沈青宛的额头,嗔道:“你呀!”
木已成舟,她答不答应又有何益?
自家姐姐临阵倒戈,周渔娴也慢慢偃旗息鼓。
总不能因这点小事便与多年好友反目成仇吧?
万一日后她和池也分道扬镳,自己岂不是白生气了?
见周渔娴脸颊仍旧气鼓鼓的,沈青宛柔声哄了几句,两人方重归于好。
三人重新坐下,周渔娴忍不住嘀咕道:“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提及此,沈青宛心中后知后觉涌起一阵羞意,脸颊漫上一层粉色,轻咬唇瓣,缓缓吐出一句:“阿池她待我很好。”
“嘁。”
周渔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嘟囔了一句,沈青宛便急着护短起来。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依我看,你的魂儿都要被人勾走了!”周渔娴嘴上不饶人,“难怪这么久都不联络我和姐姐,怕是乐不思蜀了吧?”
沈青宛红着脸反驳:“渔娴,你莫要乱说!”
“我乱说?分明是你一脸春心荡漾。”周渔娴跺了跺脚,起身走到周渔歌身旁,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阿姐,你管管她!”
熟悉的场景让周渔歌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从前便是这般,每次阿娴在青宛那吃了亏,总是跑来找她告状。
周渔歌手中捏着帕子,掩唇轻笑,和稀泥道:“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但见沈青宛这副模样,她心中当真多了几分兴致。
她偏头和周渔娴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狡黠,姐妹二人心有灵犀,一左一右,将沈青宛稳稳地按在中间。
“说说吧,你和那个池也到底是怎么回事?”停顿片刻,周渔娴故作凶狠道,“你最好老实点,莫要想着瞒过我和姐姐。”
这种事要她如何说?
方才的勇气消失殆尽,沈青宛羞恼不已,奋力挣扎起来。
可她一人如何敌得过两人?
随后,挣扎无果的沈青宛被周家姐妹好生“审问”了一番。
池也备好午饭,将饭菜端进堂屋时,便见沈青宛脸颊红扑扑的,被周家姐妹围在中间。
“聊什么呢?”池也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笑着朝她们三人看去,“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青宛好似看到救星一般,趁着身旁二人愣神,连忙挣脱开来,小跑至池也身前,柔声唤道:“阿池。”
话落,便拉着池也离开,凌乱的脚步里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心中不禁腹诽:渔歌姐姐怎的变得这般不正经,竟问起她和阿池的床事……
幸而阿池出现的及时,她才能幸免于难。
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池也圈住沈青宛的肩膀,忽而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她们为难你了?”
“没有。”沈青宛脸上热意不减,随即说道,“我去端菜。”
“这些交给我就好了。”池也撑着沈青宛的肩膀转了方向,“你快去洗手,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周家姐妹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沈青宛方才所言非虚,两人感情甚笃。
这世间女子相恋虽少,却不是没有。她们方才言辞激烈,不过是担心沈青宛是受人胁迫,亦或是意气用事,才做出如此决定。
既如此,她们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
待饭菜摆好后,池木也已下学回来。
不知是不是池也的错觉,入了学堂的池木,似乎变得有些古板。
譬如此刻,只盯着眼前的菜吃,头也不敢抬,好似周家姐妹是洪水猛兽一般。
池也身旁两侧分别坐着沈青宛和池棠,无暇顾及他,便只叮嘱他多吃些。
池也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挑去上面的鱼刺,放进沈青宛碗里。尽管池也特意买的少刺的鱼,她仍细心照料着沈青宛。
随后,她又挑了一块,同样挑去鱼刺,放进池棠碗里。
被照顾的一大一小没觉出什么不对,十分自然地接受池也的投喂。池也平日里便是如此照顾她们,她们早已习惯。
周家姐妹既已接受好友与女子相恋,便有意替她把关。吃饭时,姐妹二人格外留意池也,目光灼灼,似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若池也只一味照顾沈青宛,而忽略年纪尚小的池棠,她们反而会疑心池也是在做戏。
但见三人其乐融融,彼此的动作中透露出一种熟稔,显然这样的场景并非偶然,而是平日里的常态。
面前的池也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眉目温柔,透出一股周渔歌未曾见过的柔情,让她不禁挑了挑眉。
周渔娴心中郁气难平,她大老远跑来,本想接沈青宛回去,没成想却碰了一鼻子灰。
她不愿冲好友撒气,便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她本想挑出点池也的错处,借机找茬,以此发泄满腹牢骚。
可她越看,便越觉得酸溜溜的,愤愤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嘟着嘴道:“阿姐,我也要吃鱼。”
周渔歌*满眼笑意,缓缓扭过头来,见妹妹一脸怨气,心中疑惑不已,但仍是开口答道:“想吃鱼,你自个夹便是。”
又没人拦着你。
“我要吃没刺的鱼。”
“都是做妹妹的,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周渔歌:“……”
这一下,饭桌上除了池木、池棠,另外几人全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揶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池木、池棠早已习惯此等场景,反而觉得周渔娴的话有些奇怪。
沈青宛脸颊微微发烫,飞快地瞥了池也一眼。她莫名觉得嘴里的鱼肉有些扎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默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池也恍若未闻,眉尾轻轻一挑,便继续投喂的动作。
只有周渔歌,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傻妹妹,嗔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嘴上虽这般说着,周渔歌仍是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去鱼刺,放进周渔娴碗里。
“谢谢阿姐。”
没心没肺的周二小姐面上露出笑容,眼含深意地同沈青宛对视一眼,后半程没再捣乱。
饭后,周渔歌再次问道:“你们搬去城里后,有何打算?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她知晓沈青宛心中尚未拿定主意,因此,这话是看着池也问的。
“我想开一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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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周渔歌不解其意,轻皱眉头,她本意是想问陈知煜一事。
“我想在沈记酒楼对面开铺子,名字就叫‘沈记’。”
池也昨晚仔细想了想,一时半会儿她肯定拿陈知煜没办法。
虽然她也想亲手了结陈知煜,但她不能这么做。纸包不住火,若真这么做了,她和沈青宛便也没了未来。
但她也不愿轻易放过陈知煜,既然现在收拾不了他,吓吓他也是好的,最好能吓死他。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做坏人的,会不会心虚。
周渔歌错愕一瞬,旋即便明白池也话里的意思,道:“你要开一家酒楼?”
“不开酒楼,开一家早食铺子。”
沈记酒楼迟早回到沈青宛手上,如此一来,再开一家酒楼便有些多余,总不好自己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再者,筹备酒楼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就是不知道那边是否有空余的商铺。”
话音刚落,周渔娴便拍着胸脯保证:“这好办,包在我身上。”
池也点了点头,没跟她客气。周、袁两家在城中的人脉,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敲定此事,周渔歌继续说道:“我已让行之搜罗了陈知煜许多罪证,只是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官府判他死罪。”
闻言,沈青宛、池也俱是一愣,似有暖流划过,鼻尖泛酸。
沈青宛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愧疚道:“渔歌姐姐,是我不好,我该早些给你送去消息。你那时怀有身孕,还要为我操心,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周渔歌轻叹一声,“只是我终究是个外人,许多事明面上不好插手,保不住沈记酒楼。”
“渔歌姐姐莫要这样说……”
四人仔细商议一番,初步敲定计划。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周家姐妹仍有些恋恋不舍。
“阿姐,”周渔娴眼珠一转,“要不今日你先回去?”
池也伸手,轻轻揽住沈青宛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懒懒地说道:“周二小姐,我家可没有多余的卧房。”
“不用麻烦,我和青宛睡一间便好。”
闻声,池也瞬间炸毛,严肃道:“不行,青宛要和我一起睡。”
“你!”周渔娴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绯红,“登徒浪子!”
池也:“?”
周渔娴轻轻跺了跺脚,挽住沈青宛的胳膊,急道:“青宛,你管管她!”
“阿池并无恶意。”沈青宛拍拍她的手,柔声解释道,“若你今日不回去,伯父伯母恐会担心你。”
“阿池每日都要去城里走一趟,你若想来,明日同她一起回来便是。”
此话一出,池也面上的得意之色更甚,挑衅地看着周渔娴。
周渔娴胸膛起起伏伏,而后便告起状来:“青宛,你看看她!”
沈青宛微微扭头,待看到池也面上的神情,耳尖不禁微微发热,轻抿嘴唇:“阿池……乖些。”
“……”
“哦。”
第82章 “阿池。” “你为何要将早食铺子换作‘沈记’。”……
“阿池。”
“你为何要将早食铺子换作‘沈记’。”
沈青宛侧着身子,半趴在池也身上,轻轻啄吻她的脸颊。
余韵未消,池也左手搭在眉心,细细喘息。
不知该说沈青宛学习能力强,还是报复心重。昨晚她才罚了沈青宛,今晚便被她连本带利讨了去。
池也听出她尾音里藏着的雀跃,分明是明知故问。
得了便宜还卖乖,池也偏不如她意,哑着嗓子,故意道:“你若不喜,我便换个名字。”
“不许。”沈青宛轻哼一声,伸手捂住池也的嘴,随即张嘴咬在池也下巴,“我何时说过不喜?”
池也自鼻腔发出一声哼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沈青宛瘦弱的肩膀。
池也缓缓低下头,在一片黑暗中寻到沈青宛的唇瓣,交换气息。
两人情意正浓,亲吻间渐渐变得难以自持。在情潮中浮浮沉沉,无法自拔。
指尖在外面碾磨打转,沈青宛颤抖不止,那人却不肯给她痛快。上半身不自觉弓起,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沈青宛抬头狠狠咬在池也肩膀,柔声嗔道:“坏阿池……”
“唔。”
沈青宛猛地跌回床上,痛苦地皱起眉头,微微偏过头去,张嘴咬住曲起的食指关节,呼吸断断续续。
“谁坏?”
池也忽然停下动作,抽离作乱的手指,缓缓向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湿润的手指钳住沈青宛的下巴,微微用力,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谁坏?”
池也又问了一遍,见沈青宛仍旧不答话,慢慢将手指探进她嘴唇里面,缓缓拨弄她柔软的舌尖。
沈青宛双眼迷离,下意识舔了一下池也的指尖,待意识到那手指方才放在哪里时,瞬间红透了脸颊,一直蔓延到脚尖。
心中羞恼不已,她忙藏起自己的舌头,伸手紧紧握住池也的手腕,带离自己的嘴唇,气道:“阿池坏!”
因着沈青宛白日的坦诚,直到此刻,池也心中仍被这份坦诚填满,柔软一片。
她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身,亲吻沈青宛的唇瓣,温声哄道:“阿池不坏,阿池爱你。”
闻听此言,沈青宛只觉半边身子酥软,指尖轻颤,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手臂再次往下探去,触及一片湿润,池也没再使坏。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可没忘记沈青宛一声又一声唤周渔歌姐姐。
池也心中醋意难掩,一边用力,一边低声诱哄着:“乖,叫姐姐。”
“姐,姐……姐。”
话不成调,嗓音里带着细微的哭腔,池也听得开心,俯身在沈青宛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夸道:“好乖。”
池也知晓古时最重长幼尊卑,礼不可废。既然沈青宛如此乖巧,她也愿退一步,叮嘱道:“你可以叫周渔歌‘渔歌姐姐’,也可以连名带姓地叫旁人姐姐,但只能叫我‘姐姐’,不然我便要罚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沈青宛喃喃重复道。
“乖。”池也指尖微微用力,“喜不喜欢姐姐?”
“嗯……”
“喜,喜欢。”
“好乖。”
沈青宛每答一句,池也便亲吻她一下,似是在奖励她的乖巧一般。
一晚上,沈青宛不知被哄着唤了多少声姐姐。
大抵是适应了频繁的情事,沈青宛的体力明显好了许多,结束时尚有余力。
池也细心收拾好一片狼藉,为两人穿好里衣,重新躺在干爽温暖的床上。
沈青宛窝在池也的臂弯里,指尖缠绕着池也胸前的长发。不知怎的,心底忽然生出几分担忧。
她伸手握住池也颈间的白玉,想起空间农场密密麻麻的果树,不禁头皮发麻,轻声道:“若是搬去临江城,万一你的秘密被人察觉,该如何是好?”
树大招风,若是平白拿出这许多稀罕水果,定会引人注目。
池也不以为意,听见沈青宛嘶哑的声音,不禁轻笑一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打趣道:“别人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要当叛徒?”
“我在与你说正事。”见池也漫不经心,沈青宛心生气恼,“西瓜、草莓已是满城皆知,来年若是拿出这些,定会遭人眼热,或许会招来祸端。”
“好,说正事。”池也清了清嗓子,“你说遭人眼热,无非是有人看我赚了银子,想来分一杯羹,对吧?”
沈青宛眉头轻皱,点了点头。
“那我且问你,你会将沈记酒楼的独家秘方告诉旁人吗?”
沈青宛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答道:“不会。”
沉吟片刻,沈青宛又低声说了一句:“若是你想知,我会如实相告。”
池也:“?”
她们不是在说正事吗?
怎么有人夹带私货?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池也埋首在沈青宛颈间,声音沉闷,“你这样会被我吃干抹净的。”
“不会的。”
沈青宛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掌心轻轻抚过池也的发顶。
她坚信她的阿池不会让她落到那般地步。
池也有些受不了直球的沈青宛,心旌摇曳,可她又很喜欢这样的沈青宛。
鼻尖微微泛酸,池也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临江城中人人都知青也‘青也水果铺’赚钱,既是赚钱的营生,我藏得严实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吧?”
“或许他们不会轻易死心,可能会派人暗中查探。但只要他们不能把全天下的土地翻遍,也就只能在背后夸我一句老……小奸巨猾。”
此话确有一些道理,沈青宛本来听得认真,但听到后面,却有些忍俊不禁。
“为何是小奸巨猾?”沈青宛捏了捏池也柔软的耳垂,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再者,这可算不得夸人的词。”
池也在沈青宛颈间蹭了蹭,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才十八岁,自然是小奸巨猾。”
“生意场上,如果不狡猾一点,别人会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沈青宛忍不住笑出声,默默听着池也厚着脸皮说自己十八岁,配合道:“好,十八岁的小奸巨猾。”
声音里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语调轻快。
池也不满地轻哼一声,继续道:“况且,我也没打算一下子把东西全拿出来,东西放在空间农场不会坏,我们可以按季售卖。”
“只要我们运送的途中做好伪装,谁也没办法说三道四。”
听池也说这么多,沈青宛也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轻声道:“你自个心中有主意便好。”
“不好。”池也衔住沈青宛的耳垂,轻轻含弄,反驳道,“你也是铺子的老板,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这人真是惯会倒打一耙。
方才她袒露出心中的担忧时,这人面上没有半点着急,还有心思说笑。现在又怨她不上心,好赖话全被她一人说了。
沈青宛气笑,双手用力揪住池也的耳朵,将人从自己胸口揪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痛痛痛!”耳朵上传来一阵撕扯感,池也面目扭曲,不由自主仰头,随着沈青宛的动作移动,希望能减轻一点疼痛,“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不敢了。”池也委屈巴巴地答道。
“痛不痛?”
“痛。”
说罢池也便满脸期待地看向沈青宛,讨好地亲了亲沈青宛的下巴。
“活该!”沈青宛幸灾乐祸。
“哼。”池也的心思没得逞,撇了撇嘴,倒在沈青宛怀里哼哼唧唧,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你帮我揉揉嘛。”
见沈青宛不为所动,池也连声唤道:“青宛,娘子。”
“娘子~”
一声娘子被池也唤得百转千回,沈青宛听得面红耳赤,脚尖不自觉蜷缩,眉目含情地嗔了她一眼,终是遂了她的意。
片刻后,心间忽然生出几分恼意,眼前这人最知道如何让她心软。
池也的耳朵贴着沈青宛的掌心蹭了蹭,舒服地眯起眼,嘴角咧到耳根处。她得寸进尺地埋首在柔软的起伏之中,蹭乱沈青宛的衣领。
鬼使神差间,隔着里衣,池也微微启唇,咬住立在雪白柔软之上的红梅,里衣上濡湿一片。
沈青宛没有防备,不禁轻吟出声。须臾,指尖微微用力,再次拧住池也的耳朵,比方才还要用力。
“啊—”
池也呼吸一滞,痛呼出声,下意识松了嘴,嘴上不断讨饶,故技重施。
“娘子。”
“娘子。”
见沈青宛不搭理她,池也附身轻吻沈青宛嘴唇,撒娇道:“好娘子。”
灵光乍现,池也动作一顿,惊呼道:“我有办法了!”
沈青宛怔了一瞬,不明白池也在说什么。眉头轻皱,缓缓开口问道:“何意?”
“你不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吗?”
“若他们想要,那我们便把果树树苗卖给他们。”
“没有空间农场,果树长成少说要三五年。届时,长出的果子如何尚未可知。”
“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不再盯着我们。即便三五年后成了,我们的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有空间农场在,随时可以推出新品种。或者就此收手,我们自去逍遥快活。”
“若是三五年后种不成,”池也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那也怨不得我,只怪他们能力不行,他们自会死了这条心。”
池也得意洋洋地看着沈青宛,“我这办法如何?”
空间农场的东西一经问世,有人眼红是必然的。但若是有了简单的法子得到这些东西,谁也不愿以身犯险。
手上渐渐卸了力,沈青宛沉默半响,无奈地嗔道:“黑心。”
第83章 不过几日的功夫,周渔娴便按照池也的要求,精心寻得一处铺子,位置……
不过几日的功夫,周渔娴便按照池也的要求,精心寻得一处铺子,位置恰在香满楼的斜对面。
今早忙完,池也便跟着周渔娴来到这处铺面。这里原本是家杂货铺,卖些日用品以及干货。
此时,铺子的老板满脸喜气,眉宇间尽是笑意,正与铺子里的两名小厮一同将铺子里的东西往外搬。
一趟又一趟,不知疲惫。
池也讶异挑眉,偏头打量了周渔娴一眼,恭维道:“周二小姐好大的本事。”
周渔娴扬了扬下巴,语气骄矜:“那是自然,本小姐答应的事,自是说到做到。”
那铺子老板面上的喜意不似作伪,应当是收了好处。于情于理,这钱都该她出才对。
于是,池也便开口问道:“你许了他什么好处,我补还给你。”
周渔娴扭过头来,微微皱眉,斜睨了池也一眼,轻嗤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青宛。”
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池也是真觉得她与周渔娴八字相冲。每次见面,她们都要掐上几句。
池也挺直腰板,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青宛是我娘子,这钱自然得我出。”
“你!你!”周渔娴听见这如此大胆的言论,不禁红了脸颊,“你真是不知羞耻!”
周渔娴尚未出阁,听了这话,心中羞愤不已,暗自腹诽:青宛怎会喜欢上这种无赖!
池也:“?”
她说了什么?
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便又争执起来,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
杂货铺老板循声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双目放光,如见财神爷一般。他小跑着过来,恭敬道:“周二小姐,您怎的亲自过来了?”
闻言,周渔娴暂时与池也休战,轻咳一声,面上端得一本正经:“无事,恰好路过。”
“忙你的去吧。”
“哎、哎。”杂货铺老板连声答应,点头哈腰讨好道,“我一定尽快搬走,您只消再等上两天。”
池也:“不着急,您慢慢搬。”
杂货铺老板这才将目光落在池也身上,不动声色打量一番。
穿着虽普通,但既能在周二小姐面前说上话,他自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心中已有计较,他忙连声道谢。
“我能……进去看看吗?”池也指了指那间铺子。
“自然,二位小姐这边请。”杂货铺老板连忙引着她们来到铺子前,“里面有些杂乱,小心莫要磕着碰着。”
这二位都是金贵之人,万一伤着他可担待不起。
看着池也、周渔娴走向后院,杂货铺老板不禁想起前几日的情形。
那日他正在铺子里忙活,周家家仆忽然上门,说是有要事相商,请他前去周家。
一路上,他都忐忑不已,以为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周家。
到了周家,他才发现还有另外两人在,那二人正是他旁边两家铺子的东家。
直到周二小姐出面,说清缘由,他才放下心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不解,他想不明白周家为何要花大代价租下他们的铺子。
与他同来的那二人,铺面都是他们自家的,只有他是租的旁人的铺面。那二人想要趁机狠狠宰周家一笔,迟迟不肯松口。
周家出的条件已算丰厚,百两银子,且为他们寻得一处新铺子,并免去三年租金。
他略一思索便应承下来,并为周家与铺子的东家牵线搭桥。
他心中清楚得很,以周家在临江城的地位,软的不行,只怕会来硬的。如今好言相商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更何况周家出的条件也相当丰厚。
铺子还算宽敞,后面还带有小院,院中有一水井,用水也很方便。
池也看后很满意,脑海中暗自规划着空间布局。不多时,便带着周渔娴离开。
池也驾着驴车走在前面,周渔娴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天寒地冻,池也脸颊冻得红扑扑的。但头上戴着沈青宛特意为她缝制的帽子,心里暖洋洋的。
池也驾着驴车从后门驶进院子,将小灰驴栓进驴棚里,添了些草料便往堂屋走去。
周渔娴的马车也停在后院,她从马车跳下来时,池也已没了人影,心中忍不住腹诽两句。
后院离堂屋不远,沈青宛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将早已备好的热水袋送到池也手中,关心道:“快暖暖,别冻着了。”
即便带着手套,池也手上依旧没有热意,指尖冻得发麻。她贪恋地在热水袋上捂了捂手,嘴硬道:“没事,也没有很冷。”
说这话时,池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人中处一片湿亮。
明明鼻涕都冻出来了,还非说自己不冷。沈青宛没好气地嗔她一句:“冷不冷你自个心里清楚。”
见池也仍在看着她傻笑,沈青宛轻哼一声,捻起手帕,为她擦去那一抹光亮。
周渔娴落后池也一步,见二人在门前卿卿我我,不禁嘟起嘴:“青宛,你怎的不问我冷不冷。”
沈青宛嘴唇轻启,正欲开口,还未发出声音便被池也打断,只听她阴阳怪气道:“周二小姐坐在马车里怎么会冷?”
不仅如此,周渔娴身后还披着貂皮大氅,手中还握着小巧精致的手炉。
“哼!”周渔娴不欲与池也争辩,径直走到沈青宛身旁,拉长声音告状,“青宛,你看看她,每日净会欺负我。”
许是两人天天掐架的缘故,周渔歌未从池也身上瞧出半点可靠之处。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人,怎就将她的好友迷得神魂颠倒?
池也心中一凛,环抱住沈青宛柔软的腰肢,将人从周渔娴身旁带离,抱在怀中。
她一脸警惕地看向周渔娴,开口道:“你找我娘子告我的状,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这话既是说给周渔娴听,也是说给沈青宛听。
不知为何,沈青宛莫名从中听出几分委屈。好似她若选择站在周渔娴那边,便成了负心人一般。
眼前的两人再次争吵起来,沈青宛只觉脑袋嗡嗡的,不禁有些头痛。
每每她二人见了面,说不上两句话便会争吵起来。
明明两人都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怎的就这般水火不容?
耳边好似覆了一层纱,沈青宛听不真切两人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嘴巴张合间带出的一团团白气。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沈青宛无奈,只得当起和事佬。若是任由她二人这样下去,只怕会吵到天荒地老。
池也、周渔娴同时冷哼一声。
“阿池,你不是有事要忙吗?快些去吧。”
池也不满地撇了撇嘴,搂在沈青宛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沈青宛心叹一声,抬眼环顾四周,见四下只有她们三人。她轻轻踮起脚尖,在池也脸颊上落下一吻,柔声哄道:“乖些,去忙吧。”
正如池也了解她一般,她也十分了解池也,知晓何种法子最能哄得池也开心。
果不其然,池也得了一吻,便开开心心地跑开。
周渔娴怔了一瞬,随即慌乱地转过身去,双手匆忙去捂眼睛时,却不小心被手炉烫了一下,心中的羞恼更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怎可白日宣淫?”
目送池也的身影远去后,沈青宛方才走到周渔娴面前,见她仍双目紧闭,眼睫颤抖,好笑道:“我不过是亲了阿池一下,怎能算是白日宣淫?”
话音刚落,周渔娴倏然睁开双眼,嘴巴半张,怔怔地看向沈青宛,良久无言。
片刻后,周渔娴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你从前最是奉节守礼,每次我做了不合礼数的事,你都会跟着阿姐一起念叨我半天。”
“你定是跟着池也学坏了!”周渔娴忽然信誓旦旦地说道。
闻声,沈青宛愣在原地,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
从前的她竟是这般模样吗?沈青宛突然有些记不清了。
模糊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恍然间,沈青宛想起她和池也初通心意的那些时日。
那些日子,池也时常会偷亲她,而她每每都会嗔怪池也。而池也每次要自己亲她时,她也会纠结半天。
不知何时,她已坦然接受与池也的亲昵。
这大抵便是人们常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她并不为自己的改变恐慌,她很喜欢,她的阿池也很喜欢。每次她主动阿池亲昵时,阿池都会变得眉飞色舞,方才的阿池便是如此。
念及此,沈青宛不禁轻笑出声,僵硬的神情重新变得灵动。
周渔娴看得啧啧称奇,调侃道:“青宛,你在傻笑什么?”
沈青宛轻咳一声,敛去笑容,矜持道:“外头冷,先进屋去吧。”
火盆里的炭火正盛,屋内暖意融融,瞬间驱散身上的寒意。
进屋后,沈青宛开口劝道:“渔娴,日后你说话收敛些,莫要总是与阿池闹得不愉快。”
“嘁。”周渔娴轻哼一声,“明明是她要与我吵,你怎的总是袒护她?”
沈青宛轻抿嘴唇,缓缓开口道:“阿池并非那般不讲理的性子。”
周渔娴心中何尝不知自己是在故意为难池也,轻叹一声道:“我就是不甘心她如此轻易将你骗了去,怕她日后不珍惜。”
见沈青宛面露难色,周渔娴有些恨铁不成钢,妥协道:“罢了罢了,往后我不再与她为难便是。”
“不过,你不能只说我。等她回来,你也得给她些教训,莫要偏心。”
“我晓得。”沈青宛抿唇轻笑,她本就是作此打算。
因此,她才特意支开池也,留下说话的空间。等周渔娴离去,她再找机会与池也谈论此事。
她最是盼着二人能各退一步,和睦相处。
周渔娴放下手炉,脱下大氅,转头欲和沈青宛说话时,忽见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痕迹。
话未出口便顿住,伸手拨开沈青宛的衣领,眼中满是好奇,开口问道:“青宛,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微凉的指尖冰得沈青宛一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待反应过来后,绯色瞬间漫上莹白的脖颈。
定是阿池在那处留了痕迹,沈青宛连忙伸手捂住脖子那处,故作镇定道:“无事。”
周渔娴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沈青宛面上,又道:“脸颊怎的这般红?”
“屋里太热了。”
说着,沈青宛欲盖弥彰地用手扇了扇风。
“耳朵也红。”
“脖子也红。”
周渔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屋里是暖和,但也不至于热到这般地步。
“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沈青宛快步走到椅子旁坐下。
见沈青宛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周渔娴步步紧逼,跟着走到沈青宛身旁,笃定道:“青宛,你在说谎。”
“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周渔娴伸手捂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这莫不是你与池也欢爱时留下的痕迹?”
第84章 心跳乱了章法,沈青宛慌不择手地将周渔娴从自己眼前推开。忍不住缩……
心跳乱了章法,沈青宛慌不择手地将周渔娴从自己眼前推开。忍不住缩起脖子,抬手紧紧拢住衣领,掩住脖子上斑驳的痕迹。
沈青宛自觉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暗暗嗔怪池也,下定决心,往后不能由着池也胡来。
须臾,她长舒一口气,神色渐渐恢复如常,淡淡地斜睨了周渔娴一眼,镇定自若道:“休要胡言乱语。”
方才的慌乱不复存在,仿佛只是旁人的错觉。
周渔娴方才说这话时没过脑子,待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脸颊,面上有些尴尬。
虽然她们是十多年的闺中密友,但也从未探讨过此事。方才她只是想起阿姐的话,一时冲动,才不经思考问了出来。
虽然她曾听娘亲教导过这些事,但自认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心中对此事始终有些懵懂。
如今乍然撞破好友的床事,羞意涌上心头,一时无语。
见周渔娴这般扭捏,沈青宛反而坦然起来,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瞧。
大抵是与池也在一起久了,沈青宛此时的神情与池也颇为相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微微扬起的嘴角,透出几分不怀好意。
周渔娴心中羞涩难当,但仍忍不住好奇,目光中满是清澈的天真。嘴巴几度张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将心里话问了出来:“女子之间该如何……”
此话太过羞人,周渔娴只说了半句,声音便戛然而止,但这已足够让沈青宛领会她话语间的意思。
“咳咳咳!”
刚送进嘴里的茶水尽数喷出,沈青宛被呛得咳嗽不止,脸色涨红。她自觉失态,止住咳嗽后,连忙拿起手帕,轻轻拭去下巴上的水渍。
沈青宛羞恼地瞥了周渔娴一眼,面上强装淡定,语气却微微发颤:“这些不是你该知晓的。”
反正你也派不上用场。
沈青宛越是藏着掖着,周渔娴便越是好奇。
她心中实在好奇得紧,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赖到沈青宛身旁,“你跟我说说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花样百出的姿势,沈青宛脸颊蓦地一热,长睫下垂,掩住半边瞳仁,遮住眼底明明灭灭的情绪。
温存的记忆接踵而至,悄然填满沈青宛心间。被缠得烦了,她只好开口说道:“阿池她……很温柔。”
周渔娴:“……”
阿池。
阿池。
三句话不离阿池,知晓你家的阿池在你心里最好了。
周渔娴当即朝沈青宛丢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她重重地叹息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成想,你沈青宛还是个重色轻友之人。”
……
池也被“赶”出家门后,在门口转悠两圈,便抬脚朝池长福家走去。
她其实并无要紧事,只是想着沈青宛故意支开自己,应当是有话要单独同周渔娴讲。
故友重逢,欣喜不已,自是有说不尽的话,她便顺了她的意默默离开。
冰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似要穿透骨髓。刚暖热的手,热意刹那间消散在风里。
池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加快脚步,很快便走到茅草屋门前,用力叩响大门。
等到门开的时间里,池也不停地小幅度跳动,热水袋贴在怀里,双手紧紧捂住,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
同时,她的目光落在茅草屋新修的院墙上,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池长福动作快,收下银子后,立马找了人修缮院墙。
有了院墙,好歹可以抵御些许寒风。否则,这大冬天的,寒风直往屋里吹,还不把人冻出个好歹。
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是拉开门闩的声音,接着大门便被人打开。
“三婶。”池也笑嘻嘻唤道。
“小也?”李巧云听到声音,赶紧侧过身子请人进门,“快进来吧。”
李巧云见她冷得直哆嗦,忍不住笑道:“这般大的风,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可是有事找你三叔?”
说着她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池也面前。
池也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小啜一口。热意顺着喉咙流进身体,她不禁舒服地眯起眼睛。
“有事想同三叔三婶商量。”
池也将茶杯握在手里,神色认真道:“明年我打算带着小木小棠搬进在临江城,开一间早食铺子,不知三婶能否前去帮我照料一二?”
“此事正在筹备中,铺面我已经看好了。”
“若您有意,住所不用担心,铺子后面有个小院,挺宽敞的,您和三叔可以住在那里。”
“差事有些辛苦,至于工钱,每月五两银子。”停顿片刻,池也再次询问道,“不知三婶是否有意?”
池也之所以来找他们,一是她不想被绑在铺子里,明年空间农场的果树会相继成熟,她也没有那个时间。但涉及钱财之事,又需得找一可靠之人,旁人她信不过。
二是自池家大房众人,及池家老两口被赌坊的人带走后,村子人便在背后说*起了闲话。
他们不敢得罪池也,便戳着池长福李巧云的脊梁骨骂,骂他们不孝,眼见着爹娘被恶人带走。
且不说池长福、李巧云那日不在场,便是他们在场,平心而论,他们也拿不出两百两银子,结果并不会因此有何不同。
很长一段时间,池长福李巧云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三叔三婶对她极好,池也自觉有愧。
她本想将铺子的收入与他们五五分成,但料想他们不会同意。只得先将人骗过去,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李巧云听得心动,再怎么辛苦,也不会比现在更辛苦。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却攒不下几个钱。
“怎的突然要搬城里去?”李巧云开口问道。
池也呼吸一滞,稍作思量,最终决定将沈青宛的事情隐瞒下来,笑道:“当然是为了赚钱,小木小棠年岁渐长,总得为以后做些准备。”
池也虽说得轻描淡写,李巧云却有些不安。她虽没做过生意,却也知晓这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开间早食铺子听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难。
桌子、椅子、锅碗瓢盆等一应用具都要置办齐全,再加上租金和工钱,若是赚不到银子,便是血本无归。
李巧云不禁忧心起来,坦诚道:“若是赔钱了,该如何是好?”
池也怔了一瞬,旋即轻笑出声。
早食铺子赚钱与否,赚多赚少,对她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
但她得为三叔三婶考虑,届时在铺子里推出些新吃食,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应当是不成问题。
“三婶莫要担心,我自有主意,只是不知三婶意下如何?”
话里话外透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李巧云听后,心下莫名安定下来。
况且,池也有一句话她十分赞同,为了孩子,也该拼上一拼。
李巧云心中已有决断,但此事关系重大,还得同池长福商议一番,答道:“等你三叔回来,我同他商量一下。”
“不着急,您和三叔慢慢考虑。”
铺子还未开始筹备,时间尚且充裕,池也并非急着要个答复。
且还有四十多天便是新年,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和沈青宛的第一个新年,她希望能开开心心地度过。
“铺子年后才会开业,您和三叔若是有了决断,告知我一声便好。”
估摸着时辰,池也说罢便起身离去。
周渔娴照旧是在半下午离去,但与前几日不同的是,她这次离开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池也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她怎么了?”池也扭头看了眼沈青宛,“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青宛想起她和周渔娴说的悄悄话,有些不自在道:“兴许是家中有事。”
“哦。”池也对此无甚兴趣。
随后,她便主动与沈青宛说起了未来的打算。
自从阿池答应了她之后,便一直做得很好,每次有何安排都会坦诚相待。沈青宛全神贯注地听着,心里颇为受用。
“就是不知道临江城的宅子贵不贵。”
近日来,水果铺子的生意愈发差了,池也心中不免忧心,眉头不自觉皱起。
沈青宛默默地看着她掰着手指头,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心里暗暗发笑。
最近常听她念叨铺子生意不佳,但她先前少说也攒下近两千两银子,即便没有营生,也足够她们在城中生活许多年。
怎的突然变得傻乎乎的?
沈青宛伸手揉开池也眉心的褶皱,轻声细语道:“到时只需在城中租一间小宅子便好。”
“那怎么能行!”池也双目圆睁,“我们既要在城中生活,还是有自己的宅子比较方便。”
池也猛地将沈青宛抱进怀里,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赚钱。”
她要努力赚钱,绝不能让沈青宛受一丁点的苦。
沈青宛心里软成一片,抬手环住池也紧致的腰肢,轻抿嘴唇,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涩:“难道你不愿随我一同住进沈府吗?”
待日后解决了陈知煜母子,沈家的一切终归要回到她手上。因此,她方才才说不让池也在城中买宅子。
见池也不答话,沈青宛鼓足勇气,再次开口:“沈家的宅子很大。”
再者,她和阿池已定下终身,自是要住一起的。
沈府……
池也心中一凛,她差点忘了,她的心上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她突然有种抱上大腿的感觉,心中莫名涌出几分羞涩。
“你在邀请我与你同住吗?”
沈青宛轻笑一声,缓缓退出池也的怀抱,指尖点在她的额上,嗔道:“又说傻话,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同吃同住吗?”
不仅如此,她们还夜夜同睡一榻。
“对哦!”池也傻笑两声,笑容灿烂,一脸期待的看着沈青宛,“那我以后可以吃软饭吗?”
沈青宛怔了一瞬,眉头轻蹙,开口问道:“何意?”
“就是你以后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在家吃吃喝喝。”
这不正是她如今的生活?
沈青宛当即会意,这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要求。她定定地看着池也,心中感慨万千。
她的阿池本就该活得肆意潇洒。
于是,她轻笑着点头应允,道:“自是可以,阿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阿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息一下。”
沈青宛面上的神情太过温柔,声音虽轻却很真诚。池也不知不觉便沉溺其中,鼻尖泛酸。
再次将人抱进怀里,用力收紧怀抱,将头埋进沈青宛颈间,轻蹭着撒娇。
她不过是在说玩笑话,她才不舍得沈青宛一人辛劳。
第85章 早食铺子虽定于年后开业,但前期诸多准备,却要在年前完成。……
早食铺子虽定于年后开业,但前期诸多准备,却要在年前完成。
池也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大到铺子的装潢,小到碗筷的选定,皆由她一人盯着。
待杂货铺老板把铺子搬空,池也才发觉,周渔娴选的这处铺子,不仅位置好,空间也很宽敞。
许是那日杂货铺老板急于搬走,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起来杂乱无章,因此才显得空间逼仄。
整个铺面是为三开间,中间不设隔断,形成一个开阔的横向整间。且每一小间皆设有一扇大门,三扇大门齐开,显得铺子格外宽敞明亮,也方便客人进出。
池也仔细打量铺面后,便决定在左边房间,连接门的那面墙,靠墙分割出一个长形窗口,作为出餐口。
同时在左边那扇门外放置蒸笼,支起两口铁锅:一个是圆形平底,一个是圆形深底。
既然是新鲜吃食,自然是要把香气散出去,让食客亲自看到、闻到,才能吸引他们走进铺子尝鲜。
柜台正对着中间那扇门,其余的空间便都用来摆放八仙桌和长凳。
规划好铺子的格局,池也在城中四处奔走,筹备相关事宜,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在寻觅工匠架设门外两口铁锅时,池也却多次碰壁。最后池也添了双倍工钱,费尽唇舌,拿出简单的图纸,才有人领会她的意思,愿意尝试一二。
做好这一切后,池也东奔西走,跑了好几家房牙行,才选定一处满意的住处。
二进院落,位置极好,离水果铺子和早食铺子不远,且离池木即将去的书院也不远,方便他上下学。
只是这租金着实有点贵,只一年便要上百两银子。
但这房子实在便利,一应家具也都齐全。池也咬咬牙,询问过沈青宛之后,还是决定租下一年。
在此之前,池也将全家即将搬去临江城的决定告知了兄妹二人。两人都很期待,尤其是池棠,自从去过几次临江城便念念不忘。
没过多久,池长福李巧云夫妇终于下定决心,决定随池也一同前往城里。
池也考虑到日后她和沈青宛会越来越忙,为免耽误池棠、池竹的功课,她便为姐妹二人寻了位才识渊博的女夫子。
姐妹二人既有心,她自当全力支持。
一个多月间,池也每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清减不少,看得沈青宛心疼不已。
临近年关,临江城下起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轻柔地覆盖住整个大地。放眼望去,满目皆白。
城中诸事已安排妥当,年货也早已备好。门上的对联是沈青宛亲手写的,看起来喜气洋洋。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池也不禁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歇,天空放晴,暖色的阳光如金辉洒落,落在白雪之上,平添了几分生机。
雪下得大,在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明日便是除夕,池也便想着将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以迎新岁。
池也心下轻松,没扫几下,玩心大起,开始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见状,池棠兴奋得手舞足蹈,不管不顾地跑到雪地里,大声嚷嚷着要和池也比赛。
“好啊!”池也多了几分孩子气,跃跃欲试,手下的动作更快,“那我就跟你比比,看看谁的速度快。”
池棠不甘示弱,也跟着加快速度,只是她年纪尚小,力气有限,很快便落下池也一大截。
眼见池也手下的雪球越滚越大,而自己的雪球却好似无甚变化,池棠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求救地喊道:“二哥,你快来帮帮我!”
“棠棠耍赖!怎么还搬救兵!”
池也笑着调侃,灵光一闪,目光落在沈青宛身上,扬声喊道:“青宛,快来!”
沈青宛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铁锹,缓步走到池也身旁。
见她额头沁出几颗晶莹的汗珠,抬袖轻轻为她擦去,看她孩子气的表情,嗔道:“小心些,莫要着凉了。”
“不会的。”池也软着声音答道。
沈青宛的声音柔和,眼神中透出几分温柔和宠溺。池也握住沈青宛的手腕,轻轻摩挲两下,静静地与她对视,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这些时日,她过于忙碌,每晚躺到床上便昏睡过去。算算日子,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没有亲近。
兄妹二人欢快的声音就在耳边,池也轻抿嘴唇,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欲望,只对着沈青宛傻笑。
长时间的相处,兄妹两心里早已把沈青宛当成一家人。
但池也、沈青宛并未将她们的关系如实告知,只等他们长大些,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再将一切坦诚相告。
到了那时,是去是留,皆由他们自个决定。
因此,二人极少在池木、池棠面前有亲昵的举动。
见池也站着发呆,池棠转头看了池木一眼,低声道:“二哥,快点,我们马上就能赶上大姐了。”
“在说什么悄悄话,我可听到了。”池也艰难地移开目光,转身朝着池棠做了个鬼脸,“我有沈姐姐帮忙,休想赢过我!”
沈青宛悄悄松了一口气,待听清池也的后半句话后,一口气堵在心头,抬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没个正经。”
“要那么正经干什么。”池也撇了下嘴,小声嘀咕。
随后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递到沈青宛眼前,微微躬身。
池也轻咳两声,恭敬道:“沈小姐,可否与我一同堆个雪人?”
越说越不正经。
沈青宛心中羞恼,恼池也打趣自己,冷哼一声,不自觉扬起手,作势要打她,脸上露出一抹嗔怪。
池也嬉笑两声,连忙收回手,一边轻巧地跑开,一边十分欠打地说道:“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沈青宛又气又笑,但见池也恢复以往的活力,那点恼意很快便散去。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感染,沈青宛心中生出几分嬉闹的心思,抬脚追去。
池也手长腿长,体力充沛,跑跑停停。
见沈青宛离得远了,便故意停下来等她,待她快抓住自己时,又笑着跳开,十分狡猾。
向来端庄守礼的沈大小姐,甚少如同此刻一般蹦蹦跳跳,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
空气中的凉气进入肺腑,沈青宛难受得紧,大口喘着气,指着池也的背影,怒道:“池也,你给我站住!”
被叫了大名的池也,背后一凉,瞬间感受到一股危险,知晓自己将人逗恼了,乖乖停下脚步。
池也转身,笑意盈盈地望着身后之人,看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步履间带着愤懑,神情却无比灵动。
待人走近后,池也长臂一挥,将人圈进怀里。
她微微低头,撞进一双略带怒意的眸子,声音里藏着一丝无辜,轻声道:“怎么办,我被抓住了。”
心甘情愿被抓住。
沈青宛微微扭动身体,心中暗自腹诽:明明是她被抓住了。
但池也语气里的讨好卖乖毫不掩藏,沈青宛便顺水推舟。双手捏住池也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心虚道:“知道自己跑不了,就该乖乖站住,平白费了这许多力气。”
闻言,池也眉头一挑,暗道:沈大小姐未免有些体弱。
但她也知晓,若是将此话说出口,定会惹得怀中人炸毛。
于是,她故作低眉顺眼:“小姐教训的是。”
脸颊被人捏着,嘴里漏风,话说得含糊不清。
再次被池也唤作小姐,沈青宛耳尖一热,手上不自觉卸了力。
“哪有你这样的丫鬟,一点规矩都没有。”
三番五次戏弄她。
“那……”池也被沈青宛嗔怪的眼神撩拨得心热,下意识收紧怀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柔软的唇瓣,“小姐教教我可好?”
池也的眼神愈发炽热,沈青宛心中一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不好。”沈青宛扭头看了兄妹两一眼,面色焦急,轻轻跺了跺脚,“快放开我!”
心间的欲望不断翻涌,来势汹汹,比方才更加猛烈。
池也忽然松开沈青宛,快步走向厨房,在木盆里盛了水,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洗净。神情认真,动作一丝不苟。
身旁的热气骤然散去,沈青宛蓦地失落下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去而复返的池也拉进了卧房。
沈青宛似有所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心跳砰砰作响。
池也有些心急,急切地插好门闩,防止有不速之客打扰了她的好事。随后便按捺不住地将人抵在上面,低头吻了上去。
这段时日,两人鲜少有如此亲密的行为,多是浅尝辄止。
沈青宛也想念得紧,呼吸乱了一瞬,抬手环抱住池也的脖子,启唇回吻。
两人情难自已,吻得越来越深,暧昧的声响听得人面红耳赤。
池也忍不住上下其手,熟练地解开沈青宛的腰带,缓缓伸手探了进去。
微凉的指尖毫无阻隔地贴在腰间,沈青宛猛地回神,双手用力抵在池也肩膀,稍稍拉开距离。
颈间的脑袋还在作祟,沈青宛扬了扬脖子,呼吸急促:“阿池,不可……白日宣淫。”
只是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反而有些欲拒还迎意思的。
细密的吻顺着脖颈一路来到沈青宛耳边,池也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声音低哑:“我很想你。”
两人有过许多次,池也对心上人的敏感处一清二楚,到处煽风点火,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
沈青宛一时无言,心软成一片,她也很想念阿池。双手搭在池也肩上,背靠着门框,沈青宛仍有些站不住。
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更进一步,沈青宛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便扯着池也的衣服,开口说道:“阿池,去床上……”
白日里做这档子事已让她难堪不已,若是还要站在门边……
恐怕她往后都无法面对池也,也无法面对自己。
衣衫洒落一地,满室春情,两人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沈青宛在欲海中浮浮沉沉,却始终留了一抹心神,留意院子中的动静。
池也瞧出她的窘迫,一边故意使坏,一边坏心眼地附在她耳边哼笑道:“不要出声哦,会被听到。”
言语间的恶劣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话落,池也便察觉身下人抖了一下。
沈青宛很想开口骂人,可刚一张嘴,堵在喉间的声音便逃了出来,心中一惊,只得咬紧唇瓣,轻飘飘地瞪池也一眼。
白日的光线自是比夜晚好上许多,哪怕有床幔遮掩,心上人的一举一动皆无所遁形,池也看得分明。
浑身上下透着粉意,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衬得眼尾的绯色愈发妖冶,就连掌心的潮意都比往日浓了几分。
池也心动不已,手上的动作失了轻重。
日头还长,这满室的春情,不知何时才能散去。
第86章 院中的雪终究是多留了一天。 除夕当天,沈青宛早早醒来……
院中的雪终究是多留了一天。
除夕当天,沈青宛早早醒来。
许是梦中也在跟池也赌气,整晚她都背对池也而眠。
甫一睁眼,沈青宛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四肢好似灌了铅,连抬手都显得格外吃力。
艰难地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池也清瘦的脸庞上,眉目沉静,正睡得香甜。
池也似有所觉,待沈青宛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还在睡着的人,下意识替她掖好被角,收紧怀抱。
被人如此细心呵护着,沈青宛心中动容,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唇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段时日,常常她醒来时,身侧早就没了人影。她已许久不曾在她的怀抱中醒来,一时有些眷恋。
指尖触及池也温软的唇瓣,心神一动,微微仰头,在上面轻柔地印上一吻。
微微发颤的手臂昭示着昨日的激情,偷吻过后,沈青宛羞得红了脸颊。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昨日的荒唐,沈青宛竭力想将其忘记,可画面却愈发清晰,无孔不入,占据她所有的心神。
昨日的池也,好似比往常更为兴奋。嘴里说着羞人的话,没完没了,不堪入耳,将她折腾得乱七八糟。
沈青宛此刻仅仅是想起,便好似唤醒了身体的欢愉,忍不住蜷起脚尖。
不想再看罪魁祸首如此安睡下去,指尖辗转,捏住池也的耳朵,微微用力。
即便力道不大,但这个时辰,池也本就浅眠,被人这般搅扰,也很难再睡下去。
池也睁开迷蒙的双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片刻的愣神后,池也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哼哼唧唧地将沈青宛抱紧,同她打了个招呼,嗓音里含着刚睡醒时的软绵低哑:“早。”
沈青宛见她被自己闹醒,面上却未有不悦之色,轻抿嘴唇,心虚道:“早。”
然而,她的内疚还是来得太早了。
下一瞬,便见池也捂着耳朵,故作委屈道:“昨晚不是让你欺负回来了吗?怎么一大早还在生气。”
提及此事,沈青宛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心虚,瞬间烟消云散,理直气壮道:“还不是都怪你,本只是腰酸腿软,如今连手臂也酸软无力。”
池也:“……”
昨晚明明是你自己扑上来的,拦都拦不住。
“怪我。”池也一脸正色,主动认错。
正经不过片刻,很快池也又笑嘻嘻地补充道:“怪我红颜祸水,累到了沈大小姐。”
“沈大小姐定力似乎欠佳,您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怎可耽于美色之中?”
池也一边说着,一边往沈青宛耳朵里吹着热气。见她耳朵上的细小绒毛微微战栗,不禁哼笑一声。
当真一副勾人心魄的妖精模样。
心间划过一丝痒意,沈青宛偏过头去,掩住心中的意动,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也不遑多让。”
昨日下午,池也全然不顾她的讨饶声,将她翻来覆去折腾。在这方面,她们分明是半斤八两。
抬眼正对上一双温和含笑的眸子,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沈青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不管昨日如何,今早确是她有错在先。
但她明白,她的阿池不会与她计较这许多。不管她做了什么,阿池总会纵着她,陪她嬉闹。
“我是不是有些恃宠而骄?”
池也讶异挑眉,心中颇感好奇。她很想看看沈青宛的心理路程,看她为何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方才还在批判她,怎么突然自我检讨起来了?
“嗯……”池也拉长声音,沉思片刻,“好像是有点。”
面上故作认真,说出的话却在故意逗弄沈青宛。
等待池也回答的间隙,沈青宛心中的紧张被无限拉长。乍然听到这般回答,不禁恼羞成怒,她撇了下嘴,不满地抬手掐住池也的脸颊。
“你再说一遍?!”语气中暗含威胁。
这下真是恃宠而骄了,池也心中暗笑。
她伸手握住沈青宛纤细的手腕,轻轻亲了一下,认真道:“我喜欢你恃宠而骄,喜欢你不讲道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在我身旁,你只需做好自己便好。”
“若你在我面前还需克制守礼,那便是我做的不好,是我该反省自己。”
沈青宛这番模样,只有她能看到,也只能由她看到。
沈青宛连忙伸手捂住池也的嘴巴,她听不得别人说阿池不好,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阿池很好。”
说罢,她轻抿嘴唇,心间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
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池也亲了亲沈青宛的手心,闷声调侃道:“就喜欢听好话是吧?”
心思被戳破,沈青宛并不气恼,反而轻飘飘地反问回去:“不行吗?”
沈青宛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反正阿池说了,她可以恃宠生骄。
闻言,池也怔了一瞬,随即笑倒在沈青宛颈间。好半响,才开口答道:“行。”
沈青宛耳尖泛起淡淡的粉意,拂开颈间的脑袋,轻咬下唇,故作镇定道:“快些起身,还有许多事要做。”
还有几个时辰便是除夕夜,家中却还乱作一团。
起身吃过早饭,池也继续清扫院中的积雪。
半日的放纵过后,池也一脸餍足,精神充沛,仅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院子清理干净。
随后,她又和兄妹二人一起贴对联、窗花。
这些东西都是沈青宛亲手所制,池也十分爱惜,贴的时候格外小心。
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沈青宛也想上前帮忙,但无奈自己有心无力,身体不听使唤。
昨日折腾得狠了,她站久一些便觉有些腿软,为免在兄妹两面前出糗,只得乖乖在一旁看着。
午休过后,池长福李巧云夫妇便带着池竹登门,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前几日,李巧云专程前来,提议两家人一同吃团年饭,热闹一些。
池也略一思索,便应承下来。
两家人一共才七口人,若是分开,是有些冷清,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才行。
池也看到他们手中的东西,心中无奈,嗔道:“三叔三婶,年货我都已经备齐了,你们怎么又带了这么多过来。”
她边说边快步上前,接过池长福抱着的半只羊腿。
这怎么能吃得完?池也心中隐隐发愁。
“嗐。”
池长福似看透池也心中所想,笑呵呵说道:“团年饭自然是越丰盛越好。”
“你三婶还嫌不够呢!”
池也生怕他们再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忙连声道:“够了够了。”
东西繁多,处理起来要耗费不少时间。李巧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鸡鸭鱼肉,样样需要自己动手处理,池也只是看着便觉棘手。
但李巧云做惯了厨房的活计,手脚麻利,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池也看得目瞪口呆,暗叹自愧不如,连忙拉着沈青宛去洗菜备菜。
三个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城中的生活。三人之中,只有池棠去过城里,自觉见识广泛,便主动讲起城中的见闻,脸上写满自豪。
尽管池棠的讲述中有夸大之词,且池木、池竹也已听过许多遍,但他们仍忍不住面露期待之色,因为他们即将亲眼见识到这些繁华。
整个下午,众人分工协作,又各自忙碌。
欢声笑语在空中飘荡,袅袅炊烟在风里消散。
夜幕降临,鞭炮声起,一道道精美菜肴被端上饭桌。
七人齐齐落座,推杯换盏,交换着新年祝福。茶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当然,除了池长福,其余人干的是茶水。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神情都在池也心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心中仿佛被春水轻轻拂过,泛起层层涟漪,眼中涌起热意。
池也努力压下眼眶的热意,吸了吸鼻子,扬声赞道:“三婶做的饭菜好香啊!”
“好香!”几个小孩也跟着起哄。
李巧云面上笑容难掩,眼角堆出几道浅浅的细纹,玩笑道:“今晚这桌饭菜不吃完,谁都不许离开。”
哄笑几声,纷纷开始动筷。
肆虐的寒风被挡在门外,满室温情尽数锁在门内。
众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热闹非凡。
就连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沈青宛,好似也被感染,兴致颇高,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说上几句玩笑话。
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许久,到底也没吃完这满满一桌饭菜。
收拾妥当后,闲聊片刻,池也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压岁钱,人人有份。”
“希望你们永远健康无忧,开开心心长大。”
三人欢天喜地接过,齐声道:“谢谢大姐!”
池长福、李巧云相视而笑,同样给每人发了红包,池也、沈青宛也没落下。
池也惊喜不已,双目放光,毫不客气地收下,连声道谢。
扭头见沈青宛愣在原地,池也伸手替她接过,塞进她手里,随后轻轻怼了怼她的肩膀,提醒道:“愣着干嘛,快谢谢三叔三婶。”
“我也有?”沈青宛喃喃道。
“你这傻孩子,”李巧云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少了你的。”
一家人……
沈青宛心中窃喜,好似她和池也的关系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一般,抬眸悄悄看了眼池也,忍着羞意道:“多谢三婶。”
“多谢三叔。”
池棠三人起初嚷嚷着要守岁,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个便撑不住了,眼神迷离。
池也无奈地笑了笑,催着人赶紧回去睡觉。
送别池长福一家,池也回到卧房,见沈青宛正站在半开的窗子前,呆呆地看着独自挂在天上的月亮,神情忧伤。
池也锁好房门,快步走到她身前,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拉进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开心?”
“我在想我爹娘……”
除夕夜,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可热闹散去后,沈青宛触景生情,心中空虚,不免泛起几缕哀愁。
沉默片刻,池也疼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慰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也会过得很好。”
“会吗?”沈青宛神情呆滞,定定地看着池也。
“会的。”
话音坚定,沈青宛不由自主便信了她的话,喃喃道:“那便好。”
池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沈青宛眼前,笑道:“压岁钱。”
沈青宛眼里终于有了笑意,眷恋地在那红纸上摩擦两下,轻声问道:“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会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87章 新岁伊始,万象更新。旧岁已去,新岁方至。 初一清晨,……
新岁伊始,万象更新。旧岁已去,新岁方至。
初一清晨,几颗星星还挂在暗蓝色的天空,永宁村的鞭炮声已此起彼伏。
池也、沈青宛昨夜促膝长谈,推心置腹。刚睡下不久,便被这震天响的鞭炮声吵醒。
两人皱着眉头醒来,温存片刻,起身去煮饺子。
饺子是昨晚团年饭后一起包的,池也留了一些,让李巧云带回去些。
天冷,饺子放一宿也不会坏。
氤氲的热气拂开浅淡的夜色,一轮红日悄然从山间跃出。
阳光熹微,天朗气清,新年第一天便是个好天气。
早饭之时,池也四人相互恭贺新岁。
饭后,池也便带着沈青宛和兄妹两,踏着晨光,去村子里相熟的人家拜年。
不管过去一年如何,这一天,众人皆面带笑容,相互拱手作揖,互道新岁吉祥。
去时两手空空,归来时衣服里兜满了糖果花生。
永宁村没了大房一家,兄妹两人的外租家也早已断了来往,故而后面几天,家里冷清许多。
初五过后,城中各处即将开工。
池也便想着全家尽快搬去临江城,同时着手筹备早食铺子。铺子还未招工,诸多琐事也未敲定,此事一直压在她心头。
早食铺子人多耳杂,最重要的是池长福和李巧云也在,池也便打算一切食材用料皆从别处购买,不做手脚。
池也、沈青宛来来回回好几趟,忙活两三天,才将城里的住处打扫干净,东西添置齐全。
初八这日,兴许是太过兴奋,天刚破晓,家中四人便早早起身,各自收拾行囊。
沈青宛仔细地将梳妆台上的簪子珠钗收进木盒,动作轻柔,唯恐磕着碰着。
池也正在衣柜前收拾两人的衣物,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不知不觉,她的东西都被搬了过来。
如今她的卧房已是空荡荡的,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两人闹得晚了懒得收拾时,会去池也卧房休息。大多时间,那间卧房都是个摆设。
收拾间隙,池也下意识扭头,寻找沈青宛的身影。见她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翼翼,忍不住轻笑一声,心中有些得意。
她自是明白沈青宛为何这般,因为这些东西皆是她送给沈青宛的。
正如她一般,也会十分爱惜沈青宛送给自己的礼物。
前几日,池也已将家中大半家当送到城中,因此四人很快便将东西收拾妥当。
沈青宛站在卧房门前,面露不舍,久久没有动作。
池也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舍不得?”
“嗯。”
沈青宛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是要将其刻在心里。
前路凶险,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池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目软了下来,心中亦是同感。
这里承载着她们的喜怒哀乐,有着太多美好的回忆。心间不断闪过过往的画面,每一段都如同昨日般清晰。
“大姐,沈姐姐……”
池棠笑着跑进来,见眼前的两人静默不语,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退出堂屋。
思绪被打断,池也调整好情绪,轻声安慰道:“临江城离这也不远,日后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池也抬手,轻轻关上房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随后,她牵起沈青宛的手,十指相扣,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池木、池棠已在驴车前等候,见沈青宛面上有些低落,乖乖唤了一声沈姐姐,便安静下来。
行至半途,沈青宛看着身旁温柔坚定的心上人,以及身后低声耳语的兄妹两人,凝在心间的那股郁气忽地散了。
只要四人在一起,走到何处,家便在何处。往后的日子还长,她们还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不必困于过往。
她也该鼓起勇气,同阿池一起,面对前路的风雨。
沈青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愈发坚定。
察觉到身旁人的变化,池也微微勾唇。她深知,只要给沈青宛一些时间,她就一定会想通,振作起来。
初升的太阳慷慨地洒下阳光,凛冽的寒意悄然消融。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知彼此心意。
“大姐。”池棠戳了戳池也的肩膀,小声问道:“上元灯会,我和二哥能去逛逛吗?”
小孩子都爱热闹与新鲜,七夕灯会过后,池棠便一直念念不忘。
许是这上元灯会吊着她,离开生活多年的永宁村竟无太多不舍。只在同李家姐弟道别时,落了几滴眼泪。
未等池也开口,沈青宛便抢着答道:“上元灯会,我与池姐姐一同带着你们出去游玩。”
这次,她定要负起当姐姐的责任,沈青宛心虚地想着。
池也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微微挑眉,笑着应下。
“真的吗?”池棠双目晶亮,激动地跪坐起身。
七夕灯会她虽然玩得很尽兴,但心中藏着一丝隐秘的遗憾,那便是没能和两位姐姐一起看杂耍。
见池棠要起身,沈青宛心中一惊,忙扶着她坐下,应道:“自然是真的。”
话落,池木、池棠的目光齐齐地落在沈青宛身上,眼神灼灼,满是期待。
沈青宛从那两双热切的眸子中,竟瞧出几分池也的影子。怔愣片刻,她伸手揉了揉池棠的头,眼中的笑意愈发柔和,主动讲起上元灯会的趣闻。
沈青宛自小在临江城中长大,熟知城中的一草一木,描述的画面很是勾人,声音宛转悠扬。
池也驾着驴车,却也忍不住分出一缕心神,将她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
兄妹两人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今晚便是那上元灯会,体会那处的热闹繁华。尤其是池木,他还从未逛过灯会,不由得有些心焦。
欢声笑语之中,驴车很快行驶至新宅子的门前。门前停了两辆马车,周围站着好几个丫鬟。
沈青宛定睛去看,认出那是周袁两家的马车。她赶忙跳下驴车,小跑到马车旁,掀开帘子。
“渔歌姐姐,渔娴,你们怎的来这般早?”
周渔歌笑道:“听阿娴说你们今日搬来,特来恭贺乔迁之喜。”
说着,两人便轻快地下了马车。
沈青宛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昨日她和阿池去买新宅的用具时,恰好遇到闲逛的周渔娴,随口提了一嘴。
停稳驴车,池也慢半步走到几人面前,身后跟着池木、池棠。年前,周家姐妹常到永宁村,兄妹二人对她们也不陌生,笑着打了招呼。
寒暄过后,池也慢悠悠地打开大门,邀请众人进屋。
只见周家姐妹转身吩咐了几句,身后的丫鬟便从马车上取出一个个锦盒,一一搬进宅子。
池也取过驴车上的包袱,混在一众丫鬟之间,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堂屋里堆满了锦盒,池也轻啧一声,调笑道:“你们这是,把家搬过来了?”
“这些是我和阿娴送给你们的乔迁之礼,愿你和青宛日后琴瑟和鸣,幸福美满。”
这话池也爱听,笑得眼睛眯起,缓步走到羞涩的沈青宛身旁,轻轻搂住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池也微微低头,柔声对沈青宛说道:“你陪她们坐会儿,我先去收拾东西。”
“我和阿娴也来帮忙。”
“对,”周渔娴扭头看向身后的丫鬟,扬声吩咐,“你们就先回去吧。”
池也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二人一眼,见她们衣着轻便,便知她们是有备而来。
但家中早已收拾妥当,只要将今日带来的物件安置妥当便好,无需她们帮忙。
池也看着满地的锦盒,扬了扬下巴,笑道:“你们把这些收好就行。”
说完便一头钻进她和沈青宛的卧房,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沈青宛轻笑一声:“那便有劳二位了。”
周渔娴捋起袖子,拿起其中一个锦盒,小心打开,捧出里面的花瓶。环顾四周,缓步走到长条案旁,扬声问道:“青宛,这个梅瓶放在此处可好?”
沈青宛抬眼看了下,笑道:“都好。”
三人忙忙碌碌,很快便把带来的锦盒拆了大半。
正如池也所想,周家姐妹的确有备而来。除去各种样式花瓶,还有茶具、字画、饰品等。
此外,姐妹二人还备了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池也整理好卧房出来,看着焕然一新的堂屋,险些以为走错了家门,心中暗叹一声财大气粗。
那三人正在桌前品鉴一副水墨花鸟画,轻声细语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池也走近看了一眼,不禁撇了撇嘴,她实在不懂得如何欣赏这些大师画作。
余光瞥见池也,沈青宛转过头去,见她面上似有委屈之色,连忙牵起她的手,安抚地在她手心里挠了两下。
池也当即抛却方才的不愉快,握着沈青宛的手轻轻摇了摇,笑意盈盈道:“你们聊,我去买菜。”
两人的小动作被周家姐妹尽收眼底,待池也离去后,便笑着打趣起沈青宛。
直把沈青宛说得面红耳热,周家姐妹才肯放过她。
片刻后,周渔歌突然说道:“青宛,这家中怎会有一口棺材?”
她方才进门时便瞧见了,但怕扰了众人的兴致,直到池也离开,才敢将这话问出口。
闻言,沈青宛怔然,轻抿嘴唇,语气低落下去,委婉道:“陈知煜便是将我装在里面,运到城外。”
“阿池说日后或许能当作证物,便一同带了过来。”
池也也是怕日后解释起来麻烦,前几日来时,便将棺材从空间里取了出来。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周渔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行之已查到些眉目,今日乔迁新居,暂且作罢。待另择一日,让他与你们通个气。”
“如此便多谢渔歌姐姐。”沈青宛神情郑重,“改日青宛定当登门拜谢。”
“你我姐妹一场,何须言谢。”周渔歌面色低落,“若非那时我有孕在身,不便行走,定会亲自查明真相。可此事关系重大,交与旁人我放心不下,便只能交给他去办。”
周渔歌越说,沈青宛便越觉惭愧,低声道:“渔歌姐姐莫要这么说,身子要紧。”
“好啦。”周渔娴走到两人中间,挽住两人的胳膊,“大喜之日,莫要说再这些不开心的话。”
被挽住的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阿娴说的是。”“
第88章 两日后,池长福一家从永宁村搬来。 初五那天,池也和沈……
两日后,池长福一家从永宁村搬来。
初五那天,池也和沈青宛前来收拾宅子时,顺便在铺子门前贴了招人告示。
这几日,陆续有人上门问询,池也一一考察,最终留下六名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年轻妇人,多是三四十岁的年纪。
早食铺子最为辛苦,常常三更半夜就得起身准备。池也担心年纪大的人熬不住,身体也吃不消。
加上池长福李巧云一共八人,池也安排两名年纪稍长的妇人专门负责洗刷碗筷,月钱二两银子。
剩下的六人,两人负责跑堂,四人负责准备餐食,随机应变,月钱三两银子。
池长福李巧云的月钱,仍是按照先前约定好的五两银子。
人手齐备,食材用料也已与各商铺谈妥。池也立即将人召集起来,紧锣密鼓地着手培训。
既是新鲜吃食,池也思量着眼前这些人也需要时间适应,故而并不打算一次推出太多,以免忙中出错,自乱阵脚。
且这些吃食的做法并不复杂,有心之人仔细琢磨一下,即便不能学得十成像,七八成总是不成问题的。
待铺子走上正轨,再慢慢推陈出新,走在人前,方是长久经营之道。
因此,池也计划先推出几种简单的吃食:包子、油条、水煎包、肉夹馍、豆浆、八宝粥。
包子大家都会包,无需池也多费口舌,真正重要的是后面吃食。
于是,池也便简单备了一些食材,准备亲自演示一番,也让众人尝尝味道。
池也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可鼻尖的香气诱人,众人哪有心思听这些。看着白皙的面条在油锅中膨胀,变成金灿灿的颜色,忍不住吞咽口水。
池也听见耳边吞咽口水的声音,失笑地摇摇头,决定先让她们一饱口福。
她没再多说什么,神情专注,手里两根长长的筷子不时翻动。片刻后,迅速将油条捞出锅,沥干多余的油,分给众人。
没管众人的反应如何,池也拿着一根油条,走到在的沈青宛身旁。
将紧密缠绕的油条从中间分成两半,一半送到自己嘴里,一半送到沈青宛嘴边。
不想将自己馋嘴的模样暴露在人前,沈青宛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下意识便要伸手接过那半根油条。
“烫。”池也偏手躲过,自己被烫的龇牙咧嘴,仍不忘提醒沈青宛,“吹吹再吃。”
沈青宛依言地吹了吹,檀口微张,轻轻咬了一小口,眼神蓦地一亮。
“好吃吗?”池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好吃。”李巧云兴高采烈地凑到两人身旁,笑眯眯问道:“小也,你从哪学来的法子?”
池也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朝着旁边几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李巧云立时会意,当即闭了嘴,不再多问。
若是铺子还未开业,方子便被人听了去,她们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两人亲昵的举动被人当场抓包,沈青宛眼神闪烁,随即伸手接过哪半根油条,小口吃着。
池也知她脸皮薄,轻笑一声,没再为难。
众人尝过鲜后,收敛心神,仔细听池也讲解,不敢有丝毫懈怠。
水煎包的炉子设在门外,池也只得带着众人前往。
池也、池长福将圆口平底锅架于炉上,倒上油,均匀铺展,随后将包子逐一放入锅中。
等待的间隙里,池也围着锅炉打转,心中暗自赞叹。
这锅炉建得实在巧妙,既无失火的风险,站在炉前的人也不会被烟火气熏了眼睛。
待包子底部焦黄,池也拿起勺子,将水倒入锅中,随即盖上锅盖,继续耐心等待。
临江城热闹繁华,铺子位置极佳,行人往来不绝。
微风送去阵阵香味,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不由得驻足停留,窃窃私语。
见状,池也心思一转,转头看向李巧云,低声道:“劳烦三婶多拿几个盘子、筷子过来。”
“好香啊。”
有人大着胆子凑上前,好奇地问道:“这锅里做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更多的人围在锅前,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锅。”
锅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李巧云去而复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池也一把揭开锅盖,闷在里面的香气霎时四散开来,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将水煎包尽数装进盘中,池也端着盘子在众人眼前绕了一圈,笑着招呼道:“大家若是有意,不妨尝尝味道。”
停顿片刻,池也接着说道:“不要钱。”
众人哄笑一声,互相打量一番,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个水煎包,放在手里。随即自觉让出位置,方便他人上前。
“外酥里鲜,口感甚佳!”
“这包子的馅料好足,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
闻声,还未轮到的几人,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吞咽口水更加频繁。
池也只觉耳边夸赞的话有些夸张,大概是吃人手短,也不好说出不好的话来。
两盘水煎包,池也等人未动一个,便被围观的行人分食殆尽。
古往今来,人们有一个共同的癖好,那便是爱凑热闹。
池也门前围了不少人,闹哄哄的,路过的人不免都要往这处瞧上两眼。听闻有免费的吃食,再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皆面露惋惜,恨自己来迟一步。
池也自然不会浪费这等好机会,准备的馅料尚有剩余,正好让李巧云等人练练手。
正巧人群里有人认出池也是水果铺的老板,便扬声问道:“池老板,这是又准备开间铺子?”
“是。”池也微微一笑,望向说话那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玩笑道:“开间早食铺子,上元节过后开业,到时可要记得过来捧场。”
“那是自然,能让池老板拿出手的东西,必然不是凡品。”
池也拱手道谢,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那人朝铺子里看去,空空如也,看不出名堂,便开口问道:“池老板能否透个底,这铺子里有何吃食,价钱几何?”
话落,众人纷纷将目光从滋啦作响的锅上移开,目光灼灼地看向池也。
若是池也心知肚明,差点以为这人是她请来的托。
“水煎包一文钱两个,至于其余的嘛……”池也拉长声音,神秘一笑,吊足人的胃口,卖了个关子,“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好奇心没被满足,众人佯作不满,双目圆睁,瞪着池也。
“老规矩,开业前三天,所有东西半价。”
众人在心里一盘算,一文钱便能买下四个水煎包。即便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也花不了几文钱,实在是划算得很。
“那我可要带着全家人来捧场了!”
“不会还未等我们到,铺子又被人一扫而空了吧?!”
临江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光顾过青也水果铺,经那人提醒,封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被唤醒,顿时笑作一团。
“也许?”池也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子,面上故作高深,“那你们可得跑快一点。”
即便早食铺子尚未开业,但池也相信,经此一遭,定能名声渐起。
直到馅料用尽,炉火渐渐熄灭,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见铺子里的几名妇人已能上手,池也便让她们先行离去,仅剩下池也、沈青宛以及李巧云夫妇四人。
关上大门,四人围坐在八仙桌前,池也从怀中掏出提前写好的馅料及卤肉配方,递给李巧云。
那几名妇人终究是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旁人猜到是一回事,但她们绝不能主动将方子送与别人。
且其中数味香料要到药材铺去买,任他们绞尽脑汁,也难猜到。
李巧云神情庄重,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下。
池也掏出一袋银子,放到桌上,推到池长福面前,笑道:“三叔若是得了空,便去牛马市买头毛驴回来。”
池长福知晓池也说的是磨豆浆一事,连忙摆手道:“不用,此事交给我便好,你三叔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不可。”池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经营早食铺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日日这样操劳,身子迟早累垮。若是如此,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益?”
见他面上动摇,池也又接着说道:“一头毛驴不过十几两银子,能用上许多年不说,还能节省人力。”
“买头驴可比雇个人划算多了。”池也玩笑道。
“哎呀。”李巧云看不过池长福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就听小也的吧,小也还能害你不成!”
“我何时说过小也会害我!”池长福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只是想着铺子尚未开业,想着能省则省罢了。但他也知晓池也说得有理,便没再推辞。
池也轻笑一声,拉着安静的沈青宛起身,道:“三叔三婶,我和青宛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行,你去忙你的,这里交给我和你三叔。”
在池木、池棠的殷切期盼之下,上元灯会如期而至。
灯会果真如沈青宛所说的那样,盛大繁华。街头巷尾挂满各色花灯,五彩斑斓,照亮整个夜空。
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提着灯笼四处奔跑,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池也和沈青宛依言带着兄妹二人,穿梭于灯海之中,玩了个痛快。
赏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踩高跷……
沈青宛心中藏着一丝愧疚,故而对兄妹二人的要求无有不应,化身灯谜杀手,为两人赢得诸多奖品。
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三人,池也满心欢喜,唇角始终高高扬起。她默默跟在三人身后,小心护着,以免被人冲撞。
人们尽情享受着一年一次的狂欢盛会,花灯如昼,彻夜不息。
第89章 翌日一早,池也哈欠连天地坐起身,伸手轻轻推了推睡眼惺忪的沈青宛……
翌日一早,池也哈欠连天地坐起身,伸手轻轻推了推睡眼惺忪的沈青宛。
昨晚,她们带着兄妹二人玩了大半宿。回来后,兴致未减,亢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两人伴着月色闹腾许久。
今日早食铺子正式开张,无论如何,两人都要到场。
挣扎良久,两人才懒散地起身下床,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眸中水光流转。
不经意间,目光相撞,看到彼此微张的嘴巴,不约而同笑出声,睡意消散些许。
两人推开房门,便见池木独自在院子中奔走,往来于卧房与厨房之间,面色慌张。
今日亦是书院开课的日子,池木整理好仪容后,背上书袋,急匆匆出门。
池也担心他为了赶时间饿肚子,不放心地叮嘱道:“小木,你记得路上买些早饭。”
“知道了,大姐!”
话音未落,人已没了踪影。
池也笑着摇摇头,住城里也就这点好处,不想做饭时,随时能去街上买些吃食,省去不少麻烦。
池也、沈青宛洗漱过后,给尚在熟睡的池棠留下一张字条,便手牵手往早食铺子走去。
与池木的慌张不同,两人步履轻盈,神态悠然,显得颇为闲适。
早食铺子开张,一切从简,既无锣鼓喧天,亦无鞭炮齐鸣。只在匾额上悬挂一条红绸布,增添几分喜庆。
此外,门口立着一木牌,上面写着早食的种类以及价格,半价两个字尤为醒目。
铺子里的八人穿着相同样式的布衣短打,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昨日狂欢过后,众人哪怕无精打采,却仍需照常上工。是以铺子内外已聚了不少客人,其中不少皆是前两日尝过水煎包之人。
两架蒸笼高高堆起,烟气缭绕,热气腾腾。左右两边各有一口大锅,锅里噼里啪啦作响,油花轻溅,香味弥漫整个街道。
纵使有些人已在家中用过早饭,仍不免被这香气吸引驻足。
“这些……是何吃食?”
铺子刚开张便吸引这般多的客人,李巧云脸上笑开了花,认真介绍道:“这金灿灿的是油条,一文钱一根;蒸笼里的是肉包子,皮薄馅大,两文钱一个;这锅里的是水煎包,一文钱两个。”
“屋里还有肉夹馍,五文钱一个。”李巧云引着众人的视线往里看,“还有热腾腾的豆浆、八宝粥,皆是两文钱一碗。”
“‘沈记’早食铺今日开张,连续三日,所有吃食半价,诸位不妨先尝尝鲜。”
话落,李巧云便将手中的油条掰成四段,递给面前几人。一连分了好几根,方才停手。
李巧云只给众人分食了油条,肉包子她可舍不得。那么大一个,白白分给别人,想想就觉得有些心痛,更何况这包子在这临江城里也不是稀罕东西。
“好吃!”
众人眼睛一亮,看着那炸油条的妇人,两根细细的面条捏在一起,往锅里一放,不禁感慨道:“这做法看着不难,味道怎的这般好!”
与此同时,李巧云一把掀开平底锅的锅盖,热气腾腾的水煎包即将出锅。
色泽诱人,焦香扑鼻,众人霎时被勾住视线。
“诸位客官要尝一尝吗?”李巧云笑眯眯道,却没有请人品尝的意思。
“好!好!”人群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叫好声,“除了这水煎包,油条、包子,还有肉,肉……”
“肉夹馍?”
“对,肉夹馍,都给我来一份!”
嗓音洪亮,引得众人侧目。
李巧云喜笑颜开,应了一声好,接着说道:“天冷,要不要来碗粥,暖暖身子?”
“行,那就来碗豆浆!”
“好嘞!您里面请!”李巧云笑着招呼人进门,猛地一拍脑袋,“忘了问了,豆浆可要加糖?”
那人脚步一顿,惊呼道:“还能加糖?!”
李巧云笑着点了点头,她大约能猜到众人心中的想法。初听池也提及时,她也是惊讶不已,解释道:“加不加糖,皆是两文钱,客官可自行抉择。”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吸气声。糖在众人眼里极为珍贵,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难得买些。
“加!多加些!”
“好嘞!”
众人本就蠢蠢欲动,此刻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我也要一份!要一碗豆浆,加糖!”
“我也来一份!”
叫喊声此起彼伏,他们方才已被油条征服味蕾,便想将铺子里的吃食都尝上一尝,大饱口福。
因着半价的缘故,即便将所有吃食都买上一份,也不过五六文钱,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之事。
“娘亲,我们吃不完这么多。”一名看上去和池棠年纪相仿的女娃娃软声道。
池也、沈青宛姗姗来迟,见铺子热闹非凡,井井有条眉眼轻松下来。
听到女娃娃的话,池也脸上笑意盈盈,轻声道:“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呀,回家接着吃。”
“姐姐说得对。”年轻妇人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嘉儿方才不是说想尝尝味道吗?”
名唤嘉儿的女娃娃抬头一看,看到两位仙女似的姐姐,不禁有些羞涩,脸颊红扑扑的,藏进妇人怀里,小眼神偷偷飘向二人。
池也看得心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姐姐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多谢二位姑娘好意,我们……”
“你们别跟她客气,”排在她们前面的人已相继进入铺子,李巧云看着池也这幅散财童子的模样,嗔了她一眼,看着年轻妇人解释道:“她们啊,是铺子的东家。”
东家?
这般年轻?
年轻妇人面露错愕,仔细打量她们一番,眼中满是惊讶。
池也笑着点点头,看着母女俩说道:“外边冷,进去坐吧。”
“如此便多谢二位姑娘了。”年轻妇人站起身,牵着女娃娃的手,“嘉儿,跟两位姐姐道谢。”
“谢谢仙女姐姐。”
“小也,青宛,你们用过饭了没?”李巧云见缝插针地问道。
“还没。”池也扭头看向沈青宛,“想吃什么?”
沈青宛眼神飘忽,似有为难。
见状,池也轻笑一声,轻轻捏了捏沈青宛的手心,笑道:“要不你也都来一份?”
“我也吃不完……”想起方才小女孩的话,沈青宛脸颊微微发热,声若蚊蝇。
“没事,有我呢。”
池也拿盘子装了些吃食,道:“三婶,您先忙,我吃完就出来帮忙。”
“你和青宛慢慢吃,别着急,现下还能忙得过来。”
池也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带着沈青宛穿过铺子,向后院的厨房走去。
铺子里十张八仙桌坐满了人,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豆浆真是又香又甜!”
“包子也比别处的好吃!”
“……”
池也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后,又去打了两碗豆浆来,片刻即回。她递给沈青宛一双筷子,温声道:“趁热吃,凉了不好吃。”
说罢,便夹起一根油条,泡在豆浆里。
池也选择开早食铺子,亦有自己的私心在,便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日后想到什么吃食,便在铺子里推出,这样她随时可以吃到。
看着大快朵颐的池也,沈青宛却心事重重,难以下咽。
她想起方才池也对那女娃娃的温柔模样,轻抿嘴唇,状若无意道:“阿池,你喜欢小孩子吗?”
语气装作风轻云淡,心里却七上八下。
话一出口,沈青宛便有些后悔。她害怕从池也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因为她和池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喜欢。”池也毫不迟疑地答道。
沈青宛顿时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轻抿一口热豆浆,“那你方才……”
话说一半,沈青宛突然止住,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池也打趣自己的模样。
池也动作微微一滞,解释道:“方才见铺子生意好,心情好,恰好那小孩很乖,所以才忍不住逗逗她。”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一言难尽地看着沈青宛,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开口道:“醋包,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她才几岁。”
果然。
沈青宛心中羞赧,嘴硬道:“你也比我年长好几岁。”
闻言,池也咬了咬后槽牙。
这是在说她老牛吃嫩草吧?
是吧?!
池也将筷子往碗上一拍,起身坐到沈青宛身旁,双手捏住她的脸颊,用力一扯,委屈道:“又嫌我老是吧?”
沈青宛吃痛,连忙摇了摇头,抬手握住池也的手腕,轻轻往下压:“没有。”
池也哼唧两声,用力揉了揉她的脸颊,方才解气。
“谅你也不敢。”
天色大亮,铺子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即便池也、沈青宛都在帮忙,仍应接不暇,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但听着众人连连的赞叹声,心中却是十分满足。
甚至许多人吃饱喝足离去时,仍买了不少包子油条带走。铺子外的行人见到此番景象,不免心生好奇,尝上一二。
未到晌午,今日准备的吃食便被一扫而空。
李巧云看着抽屉里堆成小山的铜板,双眼发直,喃喃道:“这才半天,就赚这么多钱啊。”
她在永宁村忙活一年,都未必能剩下这么多银子。
“这才几两银子,”池也笑着看她一眼,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打趣道:“我可是要带三婶发财的。”
见沈青宛在柜台写写画画,李巧云拉着池也,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三婶,怎么了?”
李巧云犹豫片刻,问道:“这铺子为何叫‘沈记’?”
她早就想将此事问个清楚,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池也怔了一瞬,想起前几日已有人认出自己是青也水果铺的老板,那日李巧云也在。
且日后陈知煜兴许会来找麻烦,池也索性坦白,也让李巧云有个心理准备。
“三婶可知晓我在城中开了一家水果铺子?”
李巧云狐疑地看她一眼,前几日她确实听到有人提及此事,心中惊疑不定,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晓青宛的身份?”
怎的突然扯到青宛身上?李巧云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三婶应该看到对面的香满楼了吧?”停顿片刻,不等李巧云作答,池也接着道,“那本是沈记酒楼。”
“是青宛家的酒楼,青宛她被歹人所害,才沦落至此。”
“水果铺卖的西瓜、草莓,全靠青宛的人脉提供种子,我才能种出这些水果,这才赚了许多银子。”
池也知晓,只有这样说,李巧云才不会追问下去。
再说了,她和青宛是一家人,她的就是青宛的,也算不得说谎。
果不其然,李巧云听后便沉默下来。片刻后,气愤道:“抢人家财,还要害人性命,这人定会不得好死。”
“到底是何人狠心地要置青宛于死地?”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三婶莫要问了,日后有机会我再跟您解释。”
李巧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那这些吃食也是青宛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这是我从外邦人手里得来的食谱。这些吃食虽在这里不常见到,在外邦却是遍地可见。”
见她再次沉默下来,池也安慰道:“这早食铺子是我一人的,名字是我故意为之,三婶三叔安心待在这里便好。”
李巧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要帮青宛报仇?”
“是。”池也干脆利落地应道,“铺子的事,就有劳三婶和三叔了。”
见池也又在跟她客气,李巧云不满地瞪她一眼,叮嘱道:“铺子的事有我和你三叔,你和青宛一定要多加小心。”
“日后兴许会有人来铺子捣乱,三婶也要小心。”
第90章 “你都查到什么了?” 池也的目光紧紧盯着袁行之,目光……
“你都查到什么了?”
池也的目光紧紧盯着袁行之,目光凛然,语气沉沉。
忙碌了好几日,早食铺子已步入正轨。
这几日下来,铺子里的几人也已适应忙碌的节奏,做事愈发得心应手。池也终于能放心地撒手,专心追查沈青宛一事。
此刻,她与沈青宛,以及周渔歌袁行之夫妇正围坐在五味斋的包厢里,商讨着此事。
迎着池也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袁行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内心的波澜。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原本我是在打听沈姑娘的下落,但多番查探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
“那时我们以为沈姑娘多半已然……遭遇不幸,我和渔歌便想,即便*找不到人,好歹也要为她报个仇。”
“既然查不到沈姑娘的下落,我们便另寻他法,彻查陈知煜此人。若是能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将他扭送官府,让他落得砍头的下场,如此也算是殊途同归。”
察觉到握着她的手猛地用力,池也视线下移,轻轻拍了拍沈青宛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随后,池也朝着袁行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知煜嚣张跋扈,想要抓住他的马脚,并非难事。得势之后,他愈发嚣张,甚至当街强抢民女,惹得众怒。”
袁行之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润了润发干的嗓子,继续说道:“我一边派人跟踪陈知煜,一边遣人去打探这些女子的身份及家人,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你们猜怎么着?”
说到此处,袁行之故意卖起关子,惹得另外三人齐齐朝他翻白眼。
听这话的意思,摆明是有了发现。周渔歌用力掐了他一把,嗔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袁行之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兮兮道:“临江城几里地外的一个村子里,有个孙老丈,他女儿孙秀芳便是被陈知煜掳走的。”
“孙老丈有个儿子,也就是孙秀芳的大哥。不知怎的,竟混进了陈知煜的别院,找到了孙秀芳。”
“孙秀芳告诉孙大说,别院里有个女子被陈知煜失手打死,尸体被埋在了山上。但到底是哪座山,孙秀芳也没听清楚。”
池也眉头一挑,心中有了主意。
若是能找到这具尸体,再加上孙秀芳和别院里的人证,告到官府,陈知煜必死无疑。
不论是何由头,只要能置陈知煜于死地,她便愿意试上一试。只有陈知煜死了,青宛才能安心,彻底摆脱噩梦。
池也扭头看了沈青宛一眼,反问道:“这孙秀芳现在何处?”
“还在那处别院。”
闻言,池也一时愣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这孙大既已潜入别院,为何不将自己的亲妹妹救出来?
袁行之似看透池也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孙大本想带着妹妹逃跑,还没逃出院子,便被别院的下人发觉。他被人打断腿丢了出来,至今还在榻上修养。”
池也轻皱眉头,指尖在桌上轻点两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消息可靠吗?”
“应当可靠。”袁行之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派去的人曾跟着陈知煜去过别院,孙大说的别院位置正是那处。”
“我的人去找孙大时,他闭口不言。我亲自走了一趟,再三保证会尽力将他妹妹救出来,他才肯和盘托出。”
沉默片刻,池也开口问道:“他们为何不报官?”
说到此处,袁行之忍不住叹息一声,沉声道:“不是没有报过官,但先前的县令是个酒囊饭袋,冤没申成,反倒被打了一顿。”
听到这话,池也、沈青宛同时心底一沉,二人对视一眼,两双不同的眸子里写着相同的情绪。
沈父的死或有蹊跷。
“那如今的县令品性如何?”池也皱着眉头问道。
若是新来的县令也是这个德行,她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解决此事了。
“我爹与王县令打过几次交道,听他说,王县令此人品性端正,为官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
话落,池也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她曾经也是执法者,心中亦有底线。若非迫不得已,她实在不愿做那害人性命之事。
如今只能亲自去一趟别院了,看看是否能问出更多的消息。
于是池也开口问道:“那别院在何处?”
“我早就猜到你要去,”袁行之猛地拍了拍手,兴奋道:“我打听清楚了,别院两天送一次菜。我已买通那菜农,明日我们便扮作跑腿的小厮走一趟。”
池也上下打量他一番,难得朝他投去赞赏的眼神,不过……
“我们?”
话落,沈青宛、周渔歌顺着池也狐疑的目光看去,只见袁行之独自开怀,两人皆有些无语。
袁行之轻咳一声,故作沉稳道:“我和你一同前去,互相有个照应。”
池也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分明是拖油瓶。
“不必,此行或许会有危险,我一人前去即可。”
沈青宛轻轻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软声道:“我也要去!”
“不行!”
池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语气不容置喙,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许是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池也侧身抱住沈青宛,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青宛,你安心在家等我。”
“可……”沈青宛双手紧紧抓住池也的衣襟,微微发颤,语气中满是担忧,“可你会有危险。”
池也轻笑一声,碍于周渔歌袁行之在场,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暗示道:“别担心,我自有保命的手段。”
停顿片刻,池也又接着劝道:“若是你有个好歹,那我做这一切便没了意义。”
光是想到这些,池也便有些心悸,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下意识收紧怀抱。
“是啊,青宛,以池也的身手,此行定会安然无虞。”周渔歌一脸担忧地看向沈青宛,“明日便让行之与池也一同前往,多带些人手,暗中照护。”
沈青宛亦知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她若跟去,池也定会因顾忌她的安危而束手束脚。
这一刻,沈青宛心中的不安已攀至顶峰,心中犹豫不定。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让池也不要去,可她知晓池也不会退缩。
还有周家姐妹,为她做了这么多,耗费许多心血。若她此时放弃,之前的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所有人都在为她努力,她不能任性妄为,辜负她们……
理智战胜情感,沈青宛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退出池也的怀抱,目光看进她的眼底,语气轻颤:“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池也微微皱眉,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袁行之,为了让沈青宛安心,也只好应下。
……
次日清晨,池也、袁行之各自做好伪装,在城门城外会合。
车夫挥鞭驱着牛车,稳稳地行驶在通往别院的小路上,池也两人坐在车尾。
车轮碾过泥土,发出轻微的声响。
“等到了别院,你打算如何做?”袁行之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仿佛已经按捺不住,“是不是要大闹一场?”
池也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带这大少爷来是对是错。
她并未回答袁行之的话,反问道:“你可知晓孙秀芳住在别院哪里?”
动作一滞,袁行之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愣愣地摇了摇头。
罢了,还是到地方再另做打算吧。
随后,池也浅浅打量袁行之一眼,叮嘱道:“到时我没工夫管你,你老实跟着车夫,莫要乱跑。”
“放心吧,我的人都在别院周围藏着。”
说着,袁行之从怀里掏出两个烟花弹,其中一个递给池也,道:“若是遇到危险,你便将此物朝天上放,我的人看到自会前来相救。”
池也小心接过,揣进怀里,轻声道谢。
不多时,牛车便在别院后门处停了下来,四周只有这一处房屋。
车夫小跑着来到门前,伸手捏住门上的铜环,轻轻叩响大门。
须臾,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老张?”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今日怎的来得这般早?”
小厮一边同老张寒暄,一边徐徐推开两扇大门。
闻言,老张憨厚地挠了挠脑袋,笑呵呵地答道:“天儿渐渐暖和了,起得便早了。”
袁行之眼睛一转,从腰间掏出二两碎银,缓步走到小厮面前,悄悄将银子塞进小厮手里,低声说道:“这位大哥,向您打听点事。”
小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眉头一挑,笑着问道:“什么事啊?”
“不知这儿是否有个叫孙秀芳的小娘子?”
小厮面上笑容凝固,顿时向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他一番,警惕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停顿片刻,小厮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老张,你今日怎的带了两个生面孔来?”
老张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暗骂袁行之莽撞。但既已收了他的银钱,便要帮他到底,否则他自己也会被连累。
灵光乍现,老张怒斥袁行之,想起两人在牛车上的对话,便笑着打圆场道:“这是孙秀芳的堂兄,想来看看妹妹是否安好。”
“至于这一位,”老张指着男子装扮的池也说道,“是我新找来的帮工,先前那个嫌工钱少,走了。”
见老张点到自己,池也装作一脸茫然,片刻后,才朝那小厮憨笑一下。
“对,对,我是孙秀芳的堂兄。”袁行之很快反应过来,叹息一声,“我那堂弟擅闯别院,担心连累自家妹妹。他被打断了腿,他爹娘年岁大了,腿脚不好,便央着我来打探消息。”
话落,袁行之仔细打量一番别院,面上露出贪婪模样,抱怨道:“堂妹她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整日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事虽闹得大,消息却瞒得严实,知晓此事者应当只有孙家人与别院的人,小厮心中已然信了三分。
说罢,袁行之便又掏出二两银子,悄悄塞进他手心,叹道:“可怜一片父母心,您通融一下,我跟堂妹说句话,确认她安然无事后便走。”
小厮心中纠结不已,攥紧手中的银子,问道:“说句话就走?”
袁行之连忙点了点头,“是。”
如今孙秀芳已被少爷关在后院,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应当不会被人发觉。
小厮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那你随我过来吧。”
袁行之怔在原地,下意识转头看向池也。
这怎么和计划的不一样……
可谁知那小厮走出没两步,又停下脚步,连声道:“不行不行。”
小厮想起前些时日孙大闹事,心有余悸。若此人也是个不要命的,到时查到他头上,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想到袖中的四两银子,小厮心有不甘。
他忽而扭头,仔细打量池也一番,此人看起来瘦弱不堪,又与那孙秀芳非亲非故,定不会因此惹出是非。
“你跟我来。”小厮指着池也,随后看着袁行之说道,“你有什么话便让他转达,毕竟你也只是想确认令妹无恙,谁去都一样。”
袁行之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为难,支支吾吾道:“他一个陌生男子,去见我妹妹不好吧?”
“既然如此,我便帮不了你了。”
袁行之赶忙拦下转身欲走的小厮,咬牙切齿道:“行,就这么办。”
随后他看向池也,语重心长嘱咐道:“你告诉我堂妹,家中一切安好,她爹娘兄长也好,让她莫要挂念家里,保重身子。”
闻声,池也和小厮同时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