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宛乘坐马车,催着车夫急匆匆赶回沈记酒楼,穿过酒楼大堂,快步登上二楼。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微促的喘息,轻轻推开包厢的门,只见一中年妇人已在里面等候。
沈青宛缓步走进包厢,道:“刘婶,我来迟了,让您久等了,还望见谅。”
刘婶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声音,慌忙站起身。
身后的圆凳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原地转了几圈后,方才稳住停下。
“沈小姐。”刘婶面色局促,唇瓣微微发颤,手掌不安地在衣裳上擦了擦。
说罢,她好似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几度张合,最终只紧紧盯着沈青宛。
待沈青宛走近,她双手拉过一旁的圆凳,紧张地招呼道:“沈小姐,您快请坐。”
“刘婶,您也坐。”沈青宛笑道。
从前刘婶便是沈记酒楼的供货商,与沈家合作多年,十分可靠。后来因陈知煜霸占沈家家财,曾短暂与酒楼断了来往。
沈青宛重掌沈家后,第一时间便找了她,重新签订契约。
刘婶对此心中很是感激,因而难以说出终止契约这句话。可想到一家老小,她不得不这么做。
沈青宛虽早已知晓她的来意,但仍是耐心听着。待刘婶支支吾吾地将话说完后,才委婉地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嗯……”刘婶坐姿板正,双手撑在膝盖上,来回摩挲,“田里的菜被村里的牛羊毁了,怕耽误了您,所以才……”
刘婶嘴唇紧抿,满脸愧疚之色,因着心虚,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闻听此言,沈青宛但笑不语。
视线轻轻掠过刘婶不停动作的双臂,直把人盯得垂下了头,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刘婶有话但说无妨,若是有青宛能帮到的地方,您尽管开口,青宛自当尽力相助。”
沉默片刻,沈青宛再次问道:“可是家中惹上了什么麻烦?”
话落,刘婶身形一颤,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见她仍不言语,沈青宛暗叹一声,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是有人威胁你?”
“没有,没有!”刘婶将双臂竖在胸前,连连摆手,“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与旁人无关!”
说这话时,刘婶面色焦急,眼神闪躲,言语间颇有些欲盖弥彰之意。
沈青宛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刘婶莫要再隐瞒了。”
刘婶动作僵住,双眼蓦地瞪大,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沈小姐莫要为难我了。”刘婶语气哽咽,眼中满是祈求,忙道:“我不过是个种地的小老百姓,只想讨口饭吃,城里的这些大人物,我哪个也不敢得罪。”
“刘婶,你莫要着急。”
沈青宛拎起桌上的茶壶,拿过两只茶杯,仔细地倒满茶水。一杯递到刘婶手里,一杯移至自己面前。
“能否与我说说,是何人威胁了你?”
“你不是说已经知晓了?”刘婶怔愣在原地,片刻后方才明白自己被人诈了。
沈青宛勾唇浅笑,一脸无辜道:“我只说知晓您被人威胁,但还未来得及查明那人是谁。”
“刘婶能否坦诚相告?我们也好早日铲除这一祸端。”
“这……”刘婶犹豫片刻,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我不能说。”
沈青宛抿了一口热茶,劝道:“今日他能威胁得了你,日后还会用相同的手段威胁你。一步退,步步退。旁人若是知晓你好欺负,便都会来欺负你。”
“不若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刘婶以为如何?”
刘婶面色似有挣扎,犹豫不决:“话虽如此,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如何对付得了?”
见她口风松动,沈青宛缓缓吐出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刘婶对付不了,自有旁人来对付。您只需告诉我那人是谁,其余的刘婶不必担忧。”
“此处只你我二人,天*知地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是您将消息透露给我的。”
刘婶对那些人亦是恨得牙痒痒,竟用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她,实在是卑鄙无耻。
她思索片刻,握紧双拳,语气迟疑:“沈小姐当真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自然,您且放宽心。”
“其实我也不晓得那人是谁,只听来人无意中提了句齐老爷。”
似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刘婶舔了舔嘴唇,将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那人说,若我按照他说的做,事成后便会给我一笔报酬。如若不然,便会要我女儿性命。”
“罚金便是他给我的。”
沈青宛拧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齐老爷?”
齐家?
沈青宛思虑许久,绞尽脑汁,方才从脑海深处翻出关于齐家的记忆。
六七年前的临江城,齐家与叶家各占半壁江山,分庭抗礼。
彼时的齐家还是酒楼行会的会首,表面光风霁月,暗地里却处处打压同行,沈家亦笼罩在齐家的阴影之中。
那时的叶听音刚接管叶家,年轻气盛,不肯服输,便联合城中其他商户,将齐家从那个位置赶了下去,并吞掉其大半生意。
自那以后,齐家便日渐式微,再难掀起波澜。
沈青宛记得,那时她爹娘犹豫许久,最终选择站在叶家这边。
有了这层缘由,再加上阿池手中的东西,也难怪齐家会出手对付沈家。
如今齐家动作频繁,显然是想拿到阿池手中的东西做筹码,以图东山再起。
“多谢刘婶如实相告。”沈青宛起身,躬身作揖,“为掩人耳目,这段时日,刘婶不必再给酒楼送菜,安心等我消息。”
……
池也和池棠一起吃完午饭后,便去了书房。
即便沈青宛已吩咐府中下人不可靠近书房,池也仍仔细地插好门闩,不敢有半分马虎。
随后,她便闪身进了空间农场。
池也虽答应让沈青宛尝试游说供货商,但酒楼的蔬菜供应不能断,她得做好两手准备。
在空间商城挑挑选选,买了些酒楼会用到的蔬菜种子,接着便开始劳作。
为了确保能尽快补上酒楼的空缺,池也打算每种蔬菜先种上一些,其余的日后再说。
如此过了两三日,待池也将空间农场的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动身前往叶家。
池也只身一人,脚步懒散地走在路上,街市上的热闹一如既往。好似这场暗藏的风波中,受影响的只有她和沈青宛两人。
没走多久,池也便警觉起来,眉目忽而变得严肃,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匆匆藏进了人群。
池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不派个聪明点的人来跟踪她。
她搬来临江城已有四五个月,早已熟悉这里的地形,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也摸得差不多了。
池也骤然加快脚步,七拐八拐,钻进一处人迹罕至的死胡同里。
那人只顾着跟上池也的脚步,竟未发觉周围人群渐去,面露兴奋之色。
当他拐过最后一道弯,恰见池也似笑非笑地等在那里,神情莫测。
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脚步一顿,转身便要离去。
他原以为就要撞破眼前这人的秘密,心里已盘算好领赏后银子如何快活,未成想竟被人发觉了。
“不是找我吗?”池也打量来人一眼,拦住他的去路,“走什么?”
那人下意识往旁边挪去,边走边道:“姑娘想是认错人了。”
“我刚走进这死胡同,你便也跟着走了进来,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池也再度拦住那人的去路,“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人咽了咽口水,语气透出几分慌乱:“小的初到临江城,不甚迷路,还请姑娘莫要误会。”
小的?
仆人做久了,口头禅都改不掉。
池也轻笑一声,“你说你初到临江城,放着条条大路不走,非要钻这死胡同,到底是何居心?”
“是不是齐家派……”
池也耳尖倏地一动,好似听到瓦片碰撞的声响。她目光紧盯房顶看了好一会儿,扬声道:“哟,还有同伙啊!”
停顿片刻,见房顶那人没有动作,池也压低声音道:“是我把你揪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片刻后,屋顶那人一脸吃瘪地跳了下来。
“阿落姑娘?”池也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怎么在这?”
不等阿落答话,她又满脸狐疑地问道:“这该不会就是叶家所说的保我平安的法子吧?”
这法子未免太老套了,若真是这样,她要重新考虑一下与叶家的合作了。
被人发觉踪迹的阿落心中憋着一口气,用剑尾指了指池也身旁之人:“我跟着他来的。”
“你跟着他做什么?”池也不解。
“齐家派人在沈府周围蹲伏多日,我家小姐担心沈府出事,便一直派人盯着他们。”
阿落细细打量池也一番,似是不敢置信,反问道:“你不知道?”
明明此人方才还很敏锐,出门没多久便发现身后跟着尾巴,而后还发现了她。
池也眉头紧锁,她这几日一直窝在家中,怎会知晓此事?
旋即她心中一惊,连忙问道:“青宛她没事吧?”
“沈小姐和你弟弟身边都有人保护,目前暂未发现异常,他们的目标是你。”
听到这话,池也不禁尬笑两声,考虑得还挺周到。
她知晓是齐家在背后捣鬼也不过两日时间,叶家却是早早地盯上了齐家。池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阿落,心中暗自嘀咕:这叶家在临江城还真是手眼通天。
耳边忽而响起叶听音那句话:“叶家不过问你的瓜果来自何处。”
池也背后猛地一凉,以叶家的本事,想必她的底细也早已被叶家查了个底朝天。
叶听音说出这句话,既是叶家的诚意,亦是威胁。那青宛和小木身旁的人,是敌是友便不好说了。
“此人便交给我处置,池姑娘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池也淡淡地撇了眼两人,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更大的威胁摆在眼前,此刻她也没心情处理这些马前卒。
第112章 待阿落将人带走后,池也便继续朝着叶府的方向走去。 临……
待阿落将人带走后,池也便继续朝着叶府的方向走去。
临江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齐家只是她们现如今知晓的威胁,在她们看不到的暗处,不知还藏了多少双眼睛,种种危险潜伏在身边。
一路上,池也思绪纷杂,心中百感交集,搅得她不得安宁,方才轻快的心情不复存在。
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古以来,钱权阶级最难跨越。以她与沈青宛目前的处境,让渡些利益,与叶听音合作,无声无息地解决暗藏的威胁,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怕就怕,叶听音的胃口越来越大,到时候只怕会更难收场……
池也抬头望着叶家威严的匾额,刺目的阳光迫使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凝重。
纵使里面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叶府门仆得了叶听音的吩咐,池也自报家门后,一人快步前去通禀,一人引着池也缓步向会客厅走去。
池也到达会客厅时,叶听音已那等候。
叶听音甫一见到池也,她便笑着问道:“池姑娘考虑清楚了?”
“叶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池也开门见山道。
质问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火气,叶听音不由得一愣,敛去唇角笑意,问道:“池姑娘何出此言?”
叶听音登门拜访那日,池也云里雾里,尚未弄清状况,只当叶听音是好心。
可如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各方势力地密切监视之下,池也再三压抑,内心的怒火仍难以平息。
“叶小姐为何要派人跟踪我和我家里人?”
闻听此言,叶听音便知晓她派去的人已被池也发觉。
她曾交代下人藏得隐蔽些,若不慎被沈府的人发觉,便如实相告,免得引起误会。
虽不知底下人是否依言照做,但此刻她必须认真地同池也解释清楚:“池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担心齐家狗急跳墙才做出如此举动。我已叮嘱她们,只暗中保护,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
“哼。”
若她们谈好了,便是行保护之责;若是她们谈崩了,那便是人质了。
叶听音缓缓勾起唇角,认真解释道:“你与沈小姐同进同出,若沈家出了岔子,你定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趁着你二人手忙脚乱之时,齐家便会借机谋夺你手中的东西。”
“声东击西,齐家惯用的伎俩。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沈小姐应当也同你说了,叶家和齐家亦有旧怨。若是齐家得了你手中的东西卷土重来,叶家便是齐家下一个目标。”
说到此处,叶听音面色复杂地看向池也。
也只有眼前这人不把手中的瓜果当成一回事,换作旁人,随便得了一样,便是滔天富贵。
“故而,我不仅仅是在帮你们,亦是在帮我自己。”停顿片刻,叶听音一字一句说道:“齐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叶听音言辞恳切,池也却并未被打动,反而嗤笑一声,讥讽道:“以叶家今日的势力,对付门第没落的齐家,还用得着与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联手?”
池也心知:齐家尚未起势,叶家动动手指头,便能让齐家从临江城消失。而如今叶家按兵不动,任由齐家动作,不过是在借机向她和沈家施压,敲打她们罢了。
“对付齐家,叶家自是不必与旁人联手。”
“可叶家若想更上一层,与池姑娘联手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要更上一层?
池也撇了撇嘴,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她经历一番生死后,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似是看透池也心中所想,叶听音笑道:“叶家在临江城无人能出其右,但在别处,仍会受人掣肘。”
话落,池也便明白了叶听音的心思,试探道:“既如此,三成货物能否满足叶小姐的野心?”
“瓜果易坏,我可没有池姑娘那般神通,能唤来鸟儿为我叶家运送货物。”叶听音眉头轻挑,“临江城有池姑娘坐镇,旁人自是卖不出高价。可若到了别处,价值千金也未可知。”
“三成,足矣。”
见池也一脸愤懑地瞪着她,叶听音继续火上浇油:“况且,惹急了池姑娘,对我也无甚好处。若你消失不见,只怕这些瓜果也会一并消失。”
且她相信池也日后会拿出更多世间少见的瓜果,与池也合作,实在是一本万利。
池也心中猛地一沉,沉声道:“我不明白叶小姐的意思。”
叶听音微微一笑,“池姑娘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老狐狸!
叶家果然调查了她的底细,池也狠狠地剜了叶听音一眼。
但她确信自己从未在人前露出过马脚,叶听音即便心生疑虑,也绝无可能查到她的秘密。
“那日我在沈府说的话,并非虚言,我的确欣赏你的才能。”叶听音语气舒缓下来,“你想要庇护,叶家想要更上一层,我们各取所需。”
叶听音唇角悄然扬起,继续加码:“若你我达成共识,你与沈小姐亦不必每日提心吊胆,叶家自会帮你们清扫暗中的危险。”
“我相信,池姑娘也再难找到与我一般的人合作。”
对于叶听音最后一句话,池也心中是赞同的。
经过几次接触,池也亦觉得叶听音品性不错,为人可靠。
虽然叶听音做的事让人不爽,但却未曾对她们展现出敌意,也未曾做出伤害她们的事。
池也只觉自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以她和青宛目前的处境,实在难以寻得破局之法。
即便安然无恙地解决齐家,还会有李家、张家……
整日与背地里的宵小斗智斗勇,担惊受怕不说,她们的生活也会变得一团糟,再无安宁之日。
可若是寻求旁的达官显贵的庇佑,只怕会被撕掉一层皮,定不会开出叶听音这般优厚的条件。
叶听音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已给出她的诚意,只等池也的答复。
沉默半响,池也出口试探道:“若有权贵上门寻衅,你我该如何应对?”
日后叶听音若是将空间农场瓜果的价格炒上去,声名远播,必定会惹得其他人眼红。毕竟赚钱的生意,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池也此番出言试探,便是想弄清楚她的后台是谁。
叶听音听出池也话里的意思,滴水不漏地答道:“虽说这世上权贵如云,可也不是遍地都是权贵,池姑娘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似是为了让池也放心,停顿片刻,叶听音意味深长道:“便是权贵寻上门来,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不是?”
这便是不愿告知的意思,池也知道问不出结果,便没再浪费唇舌。
“日后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叶听音野心勃勃,她怕她越来越不满足,事态会失去控制……
叶听音听罢,轻笑一声,“我年岁大了,不喜打打杀杀,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池也:“……”
“但愿如此。”
第113章 池也与叶听音签订契约后,报复似的,将所有烂摊子悉数丢给叶听音,……
池也与叶听音签订契约后,报复似的,将所有烂摊子悉数丢给叶听音,不闻不问。
况且,叶家实力雄厚,也不需要她这种小虾米帮忙。
契约签订好的第二日,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叶家便以雷霆速度展开行动。
两家的利益绑在一处,叶听音如此迅速既是在帮池也清除隐患,亦是在为自己扫清障碍。
临江城表面风平浪静,迎来送往,看似与往常无异。但背地里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许多人悄然消失,无声无息。
不到一个月,藏在沈府周围的苍蝇便被清理干净,沈府恢复往日的宁静。
或许叶听音仍派了人暗中保护,但池也再未察觉出有何异常之处。
当然,即便她有所察觉,亦不会多说什么。叶听音此举定会得罪不少人,在这风口浪尖上,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事情已经解决,沈记酒楼的问题自然也迎刃而解。
然而,沈青宛每日依旧早出晚归,答应陪池也吃的那顿晚饭,至今仍未兑现。
这日傍晚,池也和池木、池棠一起吃完晚饭,稍作歇息便回了卧房,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打发时间。
池也心浮气躁,一目十行地翻着话本,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那话本里究竟讲了些什么故事。
夜色渐浓,池也视线频频望向房门,院子里始终未传来动静。
先前说希望她有更多的时间陪她,结果说这话的人,自个忙得不可开交,整日不见人影。
池也心中郁结,书中的文字好似天书一般,再无半点心思去看。
她双手迅速合拢,“唰”的一声合上话本,夹在两掌之间转了一圈后,拍在软榻上的小桌上。
随后她缓缓躺了下去,目光盯着房顶,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酒楼诸事已安排妥当,沈青宛乘着夜色而归,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车稳稳地停在沈府门前,下了马车,沈青宛脚步轻快地走进府中,神情轻松。
府中人手不似从前,如今只有十多人打理宅子,沈青宛亦不再让人在跟前伺候,因此一路走到主院也没遇到几个人。
卧房烛影摇曳,想到池也就在房中等她,沈青宛的心情如那烛火一般,泛出一丝暖意,连日的疲惫瞬间散去大半。
推开房门,暖黄的烛光倾泻而出,沈青宛唇角不自觉扬起,还未进门便扬声唤道:“阿池。”
池也听到动静,慌忙坐起身,拿起桌上的话本,纸张翻飞,随便停在一页。
池也:“……”
她为何一副开小差被人抓到的心虚模样,但既然装了,索性就装到底。
视线装模作样地落在话本上,呼吸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调转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六月初的夜晚,空气中已有几分燥意。
沈青宛甫一进门,便褪去外衣,看了眼软榻上的池也,径直走到铜镜前,摘下头上的发饰。
见池也神色认真,不似往常那般迎上来,沈青宛轻声笑问:“阿池在看什么,看得这般入迷?”
池也心中委屈,便装作没听见。
然而,她全部的心思皆系在沈青宛身上,悄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中的话本许久未翻一页。
沈青宛未听到回应,眉心微动,不由得扭头去看。
“阿池?”
软榻上那人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曾抬起,沈青宛如何看不出池也在与她置气。
沈青宛转过身去,手上动作愈发迅速,将发饰一一取下,长发垂下。
她扭了扭脖子,顿感轻松,缓步走到软榻旁,坐在小桌的另一边。
“怎的不理我?”语气中故意透出一丝委屈。
闻言,池也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沈青宛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接着她微微转动身子,一手拿着话本,一手搭在桌上,斜倚在桌上,只留给沈青宛一个侧身。
沈青宛知晓自己这段时日多有繁忙,忽略了池也,她恼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她缓缓起身,走到池也身旁坐下。见她又要转过身去,连忙按住她的手臂,软声说道:“阿池,都是我不好,你莫要气了。”
话语间的疲惫显而易见,池也有些心疼,轻哼一声,脸上不再绷着,道:“我没生气。”
“那你方才为何不理我?”沈青宛伸手戳了戳池也气鼓鼓的脸颊。
池也扬了扬手中的话本,“我在看书。”
沈青宛就坡下驴,顺势问道:“书中讲了些什么故事?”
池也:“……”
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怎么会知道这该死的话本讲的什么故事。池也被噎住,抿了抿唇,索性闭口不答。
见状,沈青宛只以为池也还在生气,便轻轻抬起池也的拿书的胳膊,坐进她的怀中,随即握住她空闲的那只手,扣在自己腰间。
“我陪你一起看。”沈青宛故意卖乖道。
说着,便在池也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坐姿,目光落在话本上,认真看了起来。
只是没看两眼,便悄然红了脸,目光闪烁,下意识撇开眼。
难怪阿池懂得这么多花样,她每日都在看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沈青宛心中暗骂池也不正经,池也对此毫不知情。丝丝缕缕的香气钻入她的鼻尖,更没了看话本的心思。
嘴唇不自觉下移,快要触及沈青宛白皙的脖颈之时,想到她此刻正在同沈青宛生气,便生生止住。
视线下的肌肤一寸寸变粉,手掌忽而被人用力攥紧,怀里的人坐立难安。
池也顿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脖颈,沈青宛忍不住战栗,磕磕巴巴道:“无,无事。”
沈青宛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间按下池也手中的话本,转移话题道:“酒楼招了新掌柜,诸事已安排妥当,日后我会多些时间陪你,莫要生我的气了。”
池也双眼蓦地一亮,努力按捺住心间的雀跃,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大小姐说话不算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到此处,池也别过头去,赌气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沈青宛顾不得捂住话本,转过身子,双手环住池也的脖子,在她脸颊印上一吻,撒娇道:“日后我定会说到做到,阿池便原谅我这一回。”
“真的?”池也轻轻瞥了眼沈青宛,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想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补偿我。”
“阿池说什么便是什么。”
沈青宛抬头亲了亲池也的唇角,笑道:“阿池想要我如何补偿你?”
如何补偿?
池也不禁陷入沉思,她将左手的话本换到右手,正欲放在桌上,话本上几个字强势地闯入她的眼中。
……水中……缠绵……
池也眉头轻挑,方才沈青宛的异样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忽而想起前些日子,百无聊赖,便在府中闲逛,无意中发现家中有一处宽阔的浴池。
她们搬到沈府多日,沈青宛却从未与她提起过此事,想来是怕她再度提及共浴一事。
池也好整以暇地盯着沈青宛的双眼,将话本递到她的面前,语气暧昧地说道:“我记得家中有一处浴池,你陪我一起。”
不堪入目的文字再度映入眼帘,沈青宛心中一惊,好似被烫到一般,慌忙移开视线,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
见状,池也收紧怀抱,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蛊惑道:“我们一起,好不好?”
阿池如何知晓此事?
沈青宛还未理清头绪,身形一颤,心中羞涩难掩,嗓音发干,委婉拒绝道:“那里已多日未曾打扫。”
“我早就清理干净了。”
池也预谋已久,但由于沈青宛这段时日太过繁忙,不忍折腾她,才一直未曾开口提及此事。
如今两人皆有闲暇,即便闹得晚了些,也无大碍。
一时间,满堂寂静。
“你若不愿便罢了。”
话落,池也便作势要推开沈青宛起身。
沈青宛连忙按住池也,眼中盈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好似欲拒还迎。
她深吸一口气,一想到浴池中会发生的事,便说不出答应的话。气息不稳,胸前起起伏伏。
片刻后,沈青宛回过神来。
浴池闲置许久,这人却早早地清理干净,显然是预谋已久。即便没有今日这一遭,日后她也会另寻借口提及此事。
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沈青宛眉目含情,无奈地瞪着池也,嗔道:“坏胚子。”
这便是答应了。
两人之间默契十足,无需多言,彼此间心知肚明。
池也埋首在沈青宛颈间,眼角眉梢尽是得逞的笑意,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
四目相对,两人不自觉靠近,眼神中仿佛闪烁着火花,缓缓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呼吸微促。
两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身体里。
良久,池也微微退开一些距离,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
池也将人抱紧,变回沈青宛熟悉的温柔模样,关切地问道:“晚饭吃了吗?”
沈青宛眼神迷离,细细喘着气,慢半拍答道:“吃过了。”
池也轻笑一声,轻轻啄吻沈青宛的唇瓣,“那你休息一会儿。”
“我去准备热水。”
第114章 池也靠坐在浴池边,面色闲适,不时舀起一捧水,轻轻浇在身上。……
池也靠坐在浴池边,面色闲适,不时舀起一捧水,轻轻浇在身上。
她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目光随着屏风上的那道身影来回移动。
已经过去一盏茶的功夫,沈青宛仍在那里磨蹭。但她并未开口催促,夜色还长,她不着急。
沈青宛只着里衣,躲在屏风后来回踱步,心跳如擂鼓。
还未下池,便已满身大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香艳的画面,画面的主人皆是她和池也二人。
沈青宛脸颊通红,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她便恨不得夺门而出。避无可避,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随后一鼓作气绕过屏风,走到浴池旁。
屋内烛火通明,水面上飘着花瓣,池也的身体藏在其间,热气上涌,若隐若现。
沈青宛咽了咽口水,视线下垂,脚尖微微蜷起,有些不知所措。
静静等待片刻,仍不见沈青宛有所动作,池也不由得勾起唇角,缓缓移到沈青宛面前。
她双手交叉置于浴池边沿,下巴枕在上面,微凉的触感自掌心蔓延,内心的燥意稍缓。
池也微微抬眼,对上沈青宛的目光,便紧紧盯住不放。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清脆悦耳,好似敲在她心间。下一瞬,池也蓦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歪着脑袋,笑着看她。
目光触及掩在长发下的半边柔软,沈青宛心中微颤,下意识闭上双眼。
池也轻笑出声,心间生出几分逗弄之意,道:“沈大小姐,可要我帮你宽衣解带?”
说着,池也便故意伸手拨弄池中的水,水声泠泠作响。
沈青宛耳尖微动,以为池也站起身来,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忙背过身去,连声推辞道:“不必,不必。”
她背对着池也,强忍心中的羞意,颤着指尖捏住衣带,轻轻一拉。
衣衫散开,缓缓坠落在地,红色肚兜落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上。
如瀑青丝尽数用木簪盘于头顶,白皙光洁的背部一览无遗。
沈青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挡在胸前,默默走远了些,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池也。
池也只见一双纤细笔直的双腿自眼前划过,转过身时,人已从她对面一角入水。
热气氤氲成雾,好似一道随风飘摇的白色纱帷,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周围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池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青宛,指尖轻点在浴池边沿,动作轻柔富有节奏。
如此僵持下去,只怕等到天亮也等不到沈青宛主动。
池也轻“啧”一声,唇角微挑,一步步逼近沈青宛。
水珠自肩头滑落,滴入池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沈青宛的心随之轻颤。
“害羞了?”池也停在沈青宛身侧,俯身在她圆润的肩头印下一吻,随后伸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肢,悄然收力,将人往自己身旁带了带。
被触碰的肌肤顿时灼烧起来,热意迅速蔓延。沈青宛只觉身上所有的力气皆被抽走,手脚发软,只得软软地依靠着池也。
“没,没有。”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闻言,沈青宛抿紧嘴唇,视线飞快地掠过池也略带笑意的面庞。
眼含春情,水光潋滟。
池也看得心热,掌心轻轻贴上沈青宛的脸颊,坏心眼地说道:“脸红了。”
沈青宛偏头躲开池也的手掌,强装镇定道:“热气熏的。”
池也轻笑一声,指尖缓缓下移,一寸寸划过沈青宛的肌肤,滑过喉间时停下,大拇指轻轻摩挲,声音喑哑:“脖子也红。”
“耳朵也红。”
说罢,她便俯身轻咬住沈青宛小巧的耳垂。
沈青宛浑身战栗,忍不住仰了仰脖子,眼神渐渐失焦,气息微促。
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坏胚子,竟会折磨她,不肯给她痛快。
耳边调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沈青宛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口水。
动作虽然细微隐蔽,却被池也轻易捕捉。喉咙贴着指尖轻轻上滑,又缓缓落回原处。
池也眸色微暗,猛地转身,将人抵在浴池边上。
她一手搂住沈青宛的腰肢,一手掐着她的后颈,两人额头相抵,气息交缠。
半晌不见池也动作,沈青宛伸出双手攀上她的脖颈,将人拉近了些。唇瓣相贴,她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似无声催促。
四周的空气忽而变得粘稠火热,呼吸间尽是灼人的热浪。
池也脑海中似有烟花炸开,直直地吻了上去,双手愈发用力,仿佛只有二人融为一体才肯罢休。
沈青宛双颊绯红,情动得厉害,理智被情潮冲得七零八落。
许是念着此地偏僻,她不再压抑自己,往日强压下去的喘息化作悦耳的吟声倾泻而出。
平静的水面被骤然而来的狂风暴雨打破,晕出层层涟漪,朵朵莲花在水面上盛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良久,屋外多了一道身影。
秋月见二人迟迟未归,担心二人着凉,便想来询问是否要添些热水。
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屋内传出,秋月陡然僵在原地,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她虽未经历过情事,却也曾和府上的小姐妹偷偷看过禁书,自然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秋月心乱如麻,脸颊通红,慌不择路地离去,步伐凌乱。
小姐重回沈府后,便不让人在跟前伺候,她原以为是因素心一事而对她们有所防范。
如今细细想来,当是小姐抹不开面子,怕她们撞破此事。
小姐和那位池小姐日日同吃同住,甚至同榻而眠。她虽心有疑惑,却也只当小姐经历多番磨难,受了惊吓,下意识依赖救命恩人而已。
谁成想,两人竟是这等关系……
两人对此一无所知,不知过去多久,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停歇。
沈青宛浑身酸软无力,双臂紧紧搂着池也的脖子,趴伏在池也肩头,努力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两人紧密相拥,池也一脸餍足,脑袋埋在沈青宛颈间,细细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水温渐凉,池也担心沈青宛着凉,待沈青宛呼吸平稳后,便默默地清洗二人的身体。
随后将人从水中捞出,仔细擦干身上的水珠,细心为沈青宛穿上干爽的里衣。
见沈青宛双腿微微发颤,眼眸半阖,似是睡着一般,池也不禁出声问道:“还好吗?”
沈青宛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美目微张,瞪了池也一眼。
只是那眼里春情未散,眼尾潮红依旧,没有半点威慑力。
池也快速套上衣服,凑上前去,讨好般亲了亲沈青宛的脸颊,笑道:“要我抱你回去吗?”
方才被折腾狠了,沈青宛此时困倦不已,也没跟池也客气,抬了抬手,表示赞同。
池也笑着摇了摇头,满脸宠溺。
她从屏风上拿了件干净的外衣,紧紧裹住沈青宛,将人打横抱起,快步朝着主院卧房走去。
方才秋月匆忙离去,下意识便来到了主院,见卧房蜡烛熄灭,担心沈青宛、池也回来磕着碰着,便去取了新的蜡烛。
是以此刻她正在卧房点燃蜡烛,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转头便见她家小姐被人抱在怀里,心中羞愤不已,连忙低下头:“小姐,池小姐。”
闻声,沈青宛睡意顿时散去几分,身子一僵,只觉自己颜面尽失。
她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令人尴尬的场面,只微微侧头,将脸埋进池也怀里,装作睡着的模样。
一路走来,池也忍不住有些气喘。察觉到沈青宛的小动作,她深吸一口气,将人抱紧了些。
随后转头看向秋月,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轻声道:*“你,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是。”
秋月如蒙大赦,低垂着头,碎步退出门外,轻轻掩上房门。
回房的路上,秋月忍不住担忧起来,心中埋怨起池也,不懂怜香惜玉。
方才她瞧见小姐在人怀里便睡了过去,她家身娇体弱,又经连日奔波,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下一瞬,秋月暗暗下定决心,明日得让厨娘为二人备些滋补的膳食,好生调养身子才是。
池也将沈青宛轻轻放在床榻之上,盖好被褥,转身去插门闩。
随后她长舒一口气,脱去外衣,抬眼便见沈青宛只留给她一道背影,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床榻被枕头分成两半,好似楚河汉界。
池也不由得失笑,拿开枕头,躺了上去,支起半个身子,凑到沈青宛身旁。
“怎么了?”池也伸手揽住沈青宛的腰身,“怎么翻脸不认人?”
沈青宛猛地甩开腰间的手,“还不是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是你同意我抱着你回来的。”池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沈青宛倏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池也,却又无力反驳,“我日后如何面对她们?”
池也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哄道:“好了好了,你是小姐,她们不敢拿你寻开心。”
“再说了,她们又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话落,沈青宛心中的恼意再度袭来。
于是,恼羞成怒的沈青宛便抬脚踹向池也。
池也身上的力气还未恢复,一时不察,竟滚落下床,跌坐在地,脑袋有片刻的发懵。
她就说这床太小了!
沈青宛心中亦是一惊,忙趴到床边,作势要拉池也起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见沈青宛满脸急色,池也一跃而起,拍掉身上的灰尘,翻身上床,将人拥入怀中,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沈青宛伸手探向池也后背,轻轻揉了揉,“活该,谁让你欺负我。”
刀子嘴豆腐心。
池也暗笑一声,主动递上台阶:“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大小姐教训得是。”
“哼。”
“下次莫要再犯了。”
第115章 临江城悄然发生改变,叶家背地里悄悄放出消息后,人们才后知后觉地……
临江城悄然发生改变,叶家背地里悄悄放出消息后,人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一时间,城中百姓众说纷纭,各持己见。
有说叶家仗势欺人,池也迫于叶家的淫威,不得不与叶家合作;有说池也主动找上叶家,寻求庇佑;更有甚者,还有人说这些东西本就是叶家的……
人们的注意力轻易地被转移,不再盯着她手中的东西,明里暗里的窥探少了许多。
好似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到了叶家这里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忌惮叶家,才没有再采取行动。
池也对此乐见其成,局势越混乱,越便于她隐藏。有了叶家替她打掩护,她乐于躲在后面浑水摸鱼,不必再绞尽脑汁地思索对策。
最好所有的麻烦都找去叶家,她好过些安稳日子。
池也、沈青宛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在繁华的街市上,不时有人朝她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昨夜两人在床榻间又闹腾许久,直到睡前,沈青宛才想起今日中午要宴请周家姐妹一事。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用完早饭。
见外面天气正好,且未到约定时间,便决定在城中逛逛,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两人许久未曾同游,池也显得兴奋不已,拉着沈青宛买了许多成双成对的佩饰。
“老板,这块玉佩多少银子?”
池也牵着沈青宛走进一家玉石店,随手拿起一块玉佩,在沈青宛腰间比了比。
“池小姐好眼力,您手中这块玉佩,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配上沈小姐的天人之姿,再合适不过。”
池也惊讶于玉石店老板认出她和沈青宛,手中动作一顿,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然而下一瞬,便被他后半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心中满是欢喜,她喜欢听人夸沈青宛。
她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便递了过去,笑道:“帮我装起来吧。”
见池也如此痛快,那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嘞,您稍等片刻。”
“一共八十两银子。”
沈青宛额头跳了跳,忍无可忍,按下池也正在解荷包的手,淡声道:“店家不必麻烦,我们四处看看再做打算。”
说罢,便拉着搞不清状况的池也往外走去。
“哎——别走啊!”
“两位小姐若是对价钱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闻声,沈青宛轻轻地睨了他一眼,清了清不舒服的嗓子,意味深长道:“做生意还是脚踏实地为好,店家以为呢?”
说罢,不等那人反应,便施施然地离去。
待两人出了门,听不到后面的声音后,池也仍是一脸懵,小声问道:“怎么了?”
眼神清澈,满脸疑惑。
沈青宛拧着眉头,心中有些无奈,不答反问:“以往你也是这般买东西的?”
池也歪了歪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青宛,不解其意。
不然她该怎么买?
见她如此,沈青宛暗叹一声,不禁有些头疼,同时生出几分不忍。
但今日若不将此事与她说清,日后不知要被骗去多少银子。
念及此,沈青宛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开口:“那玉佩成色不好,不值八十两银子。”
池也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明白。
片刻后,她猛地转过身往回走,怒气冲冲道:“王八蛋,居然敢骗我!”
“我要去收拾他!”
“好了,阿池。”沈青宛站在原地未动,用力将人拽了回来,“眼下回去也无济于事,难保他不会倒打一耙。”
“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戳穿他?”
池也咽不下这口恶气,横眉竖眼,嗓音不自觉拔高,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随即池也反应过来,蔫了吧唧道:“哦,你有戳穿他,只是说得比较隐晦。”
只有她这个傻子没听懂,还以为沈青宛不喜那人油嘴滑舌,才劝人脚踏实地。
她不懂鉴赏玉石,只知好的玉石价值不菲。况且那人在城中开有铺子,又非小摊小贩,竟还如此胆大包天。
沈青宛挠了挠池也手心,柔声哄道:“你我二人难得出游,不想因此事坏了心情,亦不想与旁人多做纠缠。”
算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再找他算账!
沉默片刻,池也忽而开口说道:“那我送你的那些……”
想到自己送给沈青宛的尽是些劣质品,池也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气愤不已,默默地将那些奸商痛骂一顿。
她一个警察,居然上当受骗了!
闻听此言,沈青宛顿感大事不妙,忙安慰道:“阿池送我的自是极好的。”
池也低眉敛目,抿了抿唇,语气十分委屈:“你不要骗我,哄我开心。”
“我怎会哄骗你?”沈青宛眼神柔软,温柔地注视着池也,“只要是阿池送的,我都很喜欢。”
“这么说来,我送你的东西还是有以次充好的,我还是被骗了,对吧?”
“未曾有过。”
沈青宛上前一步,与池也面对面,挡住她的去路,举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发誓。”
“再者,这世上更多的还是老实本分的人,哪有这么多骗子?”
池也并未被安慰好,反而钻起牛角尖,不依不饶地说道:“就一个骗子,还被我遇到了……”
沈青宛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池也的额头,没好气道:“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哦。”迎着沈青宛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池也终于偃旗息鼓。
停顿片刻,仍是忍不住嘀咕:“怎么还欺负外乡人呢。”
沈青宛忍俊不禁,想说些什么,又怕池也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她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池也单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塞进沈青宛手中,“以后家中的银钱还是由你打理吧。”
“为何?”
池也是怕再有人来打她银子的主意,防不胜防。但顾及面子,她并未将此话说出口。
池也灵光一闪,扭头看向沈青宛,笑眯眯说道:“入乡随俗,你们这里不都是夫人执掌中馈吗?”
沈青宛原本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脸颊微微发烫,她下意识打量起周围,不自觉攥紧手中的荷包。见并未有人注意她二人的对话,心下稍安。
“为何……不是你来打理?”
池也亦是她的夫人。
“我?”
池也伸手指着自己,满目震惊。经过方才的事情,还敢把钱交给她?
“你就不怕我被人骗光家财,跟着我喝西北风?”
沈青宛“噗嗤”笑出声,嗔道:“胡言乱语。”
随后她敛去笑容,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轻轻瞥了一眼池也,道:“可要给你发些月例银子?”
池也:“……”
大意了。
“对对,差点忘了。”池也伸手,摊在沈青宛面前,“是要给我发点零花钱。”
指尖轻轻点在池也手心,沈青宛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想要多少零花钱?”
池也凑到沈青宛耳旁,讨好道:“自然是全凭夫人做主。”
“花言巧语。”
沈青宛低头抿去唇边的笑意,沉吟片刻,从荷包中抽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银子傍身,不然,平白被人看了笑话。
“多谢夫人。”池也喜不胜收。
被人如此珍视,沈青宛心间如同抹了蜜一般,不禁暗道一声“傻子”。
你来我往,两人的心情虽好了许多,却也没了闲逛的心思。
沿途遇到几家食肆,门前皆如沈记早食铺子一般,支起两口大铁锅,铺子里也算热闹。
而池也找的那个工匠,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池也毫不意外,那些吃食都算不得复杂,久而久之,口味自然能模仿得七八成像。
于是,两人索性朝着早食铺子走去,与李巧云池长福商议增加新吃食一事。
早食铺子被人学了去,有些店家为了招揽更多的顾客,也随之调低价格。
如此一来,沈记难免受到些许影响。
“尝遍各家,还是沈记的味道最为正宗。”
“……”
两人刚进门便听到这么一句话,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
同李巧云池长福商议完正事后,两人又费了些唇舌,才说服夫妇二人,将铺子日后的利润五五分成。
池也、沈青宛平日各自有事要忙,无暇顾及早食铺子,多亏了他们二人细心照料,铺子才安稳经营至今。
时至午时,太阳高悬在头顶,两人匆匆赶往醉仙楼。
醉仙楼门前,恰遇周家姐妹从马车上下来,四人一同踏入楼内,要了个雅间。
闲聊片刻,饭菜陆续端上,摆满桌子。
沈青宛率先举起酒杯,神色认真地说道:“在我遭歹人所害的那些日子,多谢渔歌姐姐、渔娴为我奔走,青宛定当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说罢,沈青宛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池也见状,便也举杯,向周家姐妹敬酒。
周家姐妹连忙回礼,见沈青宛又要倒酒,周渔歌忙按下她的手,佯怒道:“青宛妹妹何出此言?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早已如同亲姐妹一般。再这般客气生分,我和渔娴便真的不理你了。”
周渔歌睁大双眼,瞪着沈青宛,开口附和道:“阿姐说得是。”
“是青宛失礼了。”
几人相视一笑,轻轻翻过不提,气氛再度轻松下来。
池也一边照顾沈青宛,一边听三人追忆往昔。
她们说的多是些小时候的囧事,池也听得津津有味,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酒过三巡,看着琴瑟和鸣的池也、沈青宛,周渔歌忽而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周渔娴,恨铁不成钢道:“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仍是孤单一人,亲事何时才能有着落?”
周渔娴立时噤了声,将头埋进碗里,大气不敢出。
屋内一时无人言语。
周渔娴悄悄抬头看向沈青宛、池也,眼睛一转,梗着脖子反问道:“我若是找一女子成婚,阿姐会同意吗?”
此话一出,碗筷碰撞的声音也霎时消失不见。
池也、沈青宛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只想找个地洞溜之大吉。
周渔歌亦是一哽,既说不出赞同的话,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她看了眼噤若寒蝉的池也、沈青宛,她们二人同为女子,却也过得十分幸福。
“我同不同意有何用?”周渔歌没好气道,“你先过了爹娘那关再说。”
提及周父周母,周渔娴顿时变得萎靡不振,手持筷子,不停地在碗里戳来戳去。
她的婚事,她爹娘催得最紧,每日都要念叨一遍。
“渔歌姐姐莫要生气,”沈青宛适时出来打圆场,“情之一事,讲究缘分,若是仓促成婚,日后未必幸福。”
有人撑腰,周渔娴眉目舒展开来,撒娇道:“就是,就是。阿姐你莫要着急嘛。”
周渔歌一想便觉得有些道理,比起其他,还是妹妹的幸福最为重要。
四人吃饱喝足,池也便打算先下去结账。
刚一起身,便被沈青宛叫住。
“阿池,等等。”
话落,沈青宛便将荷包还给了池也。
醉仙楼价贵,她担心池也身上的银子不够。
池也一拍脑袋,立马明白过来,笑着接过。
周渔歌笑意盈盈看着两人的动作,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待池也出了门,方才说道:“看来坊间传闻不假。”
“什么传闻?”沈青宛、周渔娴齐齐看向周渔歌。
周渔歌掩唇轻笑,打趣道:“城中有人传言,青宛妹妹才是青也水果铺的当家人。”
沈青宛:“……”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以掩饰面上的不自在。
“渔歌姐姐莫要拿我二人玩笑。”
第116章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聒噪,热浪灼人。 空间农场的水果早……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聒噪,热浪灼人。
空间农场的水果早已成熟,有叶家保驾护航,池也心中的顾忌消散许多,便将芒果、车厘子推向市场。
至于猕猴桃、蓝莓,池也便想着等到秋冬季节再说,左右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
芒果、车厘子的定价不似荔枝那般高,多数人都有能力买些回去尝尝鲜。
临江城中,荔枝的余热才刚褪去一些,芒果与车厘子的出现便又将气氛推向高潮,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青也水果铺再度成为临江百姓热议的焦点。
人们纷纷感叹,活了大半辈子,也比不上这一年的所见所闻。甚至有人意识恍惚,竟开始怀疑起池也那套梦中神女的说辞。
与此同时,还有一事让临江百姓津津乐道。
那便是叶家将从池也这里得来的货物,转运至周围城池的醉仙楼,引起轩然大波,堪称千金难求。
池也听罢,不禁暗骂一句“奸商”。
因着叶家的举动,池也亦多了不少麻烦事。
商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闻风而动,纷纷来到临江城中。
稍一打听,便打听到了青也水果铺,随后便摸到了沈府。
这些时日,沈府门庭若市,各路人马络绎不绝,带着价值不菲礼物,门槛几乎都被踏破。
这些人来处不同,出身不同,心思确是相同的:那便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他们或是威逼,或是利诱。
不管如何,池也皆不为所动,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来,而后连人带礼原原本本地送出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远在天边的土皇帝,和近在眼前的土皇帝,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任你手伸得再长,这临江城,还是叶家的地盘,总归要忌惮三分。
再者,她与叶听音也算“知根知底”,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远道而来的这些人,眼里心里的贪婪一览无余。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时日久了,杀鸡取卵也未可知,届时只怕她难落得好下场。
事关叶家利益,叶听音自不会坐视不理。
明面上的事她不好管,暗地里的阴损招数皆被她见招拆招地挡了回去。
两人一明一暗,滴水不漏,配合默契。众人好似踢到铁板,一时无计可施,只能铩羽而归。
沈府门前恢复宁静,池也每日待在家中躲清闲,快乐地数钱。
然而好景不长,池也、沈青宛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李疏送来的消息再度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这日上午,两人坐在后院大树下的石桌旁,悠闲地下着棋。
嗯……
悠闲的只有沈青宛一人,池也正与之相反,急得汗流浃背,抓耳挠腮。
她手中捏着一颗黑子,凝视棋盘良久,看得头晕目眩,也没找到生路,局势已是无力回天。
连输三把,池也恼羞成怒,将棋子丢进棋奁里,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池也双手抱臂,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青宛。
她才学了两天围棋,规则都还没记清,沈青宛简直是在对她进行单方面虐杀,她毫无招架之力。
沈青宛:“……”
沈青宛无奈地看了眼池也,也不知是谁越挫越勇,拉着她不停地对弈,誓要一雪前耻。
然而,连输十多把后,眼前这人便急眼了,开始耍赖皮。
她也于心不忍,便由着这人悔棋耍赖,偶尔也会提点她一下该如何下,就差没拿着她的手与自己对弈了。
还未等她开口安慰,便见池也一脸狡黠地说道:“我们换个新的玩法。”
“五子棋。”
围棋她下不过沈青宛,五子棋总不能再输了吧?
沈青宛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何谓五子棋?”
“五颗棋子连成一线便是赢家。”
两人一边说,一边将棋盘上各自的棋子收到棋奁之中。
第一局,池也迅速赢下比赛,心下长舒一口气,得意洋洋地看着沈青宛。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见池也越来越得意,沈青宛不禁轻抿嘴唇,心中燃起好胜之心,暗暗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局,挫挫池也的锐气。
她默默地观察着池也的棋路,虽然输了许多局,却也逐渐理解了规则,掌握其中的窍门。
三五局后,沈青宛终于赢下胜利。
看着池也双目瞪大、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沈青宛不由得笑出声。
池也颜面尽失,只觉这笑声好似在嘲讽她,心中郁结,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
也是。
沈青宛精于围棋,这种不费脑子的五子棋自是不在话下。
恰在此时,门房引着面色凝重的李疏,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小姐,李疏姑娘有要事禀报。”
“沈姐姐、池姐姐。”李疏轻声唤道。
沈青宛挥手让门房退下,浅笑道:“李疏妹妹,快请坐。”
见李疏六神无主,池也没再管棋盘上的棋子,正了正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疏恍若未闻,一路走来,她心乱如麻,始终未能消化方才听到的消息。
半晌没听到回答,池也不禁猜道:“有人去铺子里闹事了?”
李疏轻轻摇了摇头,抿紧嘴唇,微微一顿,说道:“方才衙门中人已将铺子里的水果尽数买去。”
池也呼吸一滞,虽心有疑惑,仍笑着安慰道:“买就买呗,这有何妨。”
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怎么,衙门里有人得罪你了,不乐意卖给他们?”
沈青宛心中一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仍在傻乐的池也。
衙门如此大动作,必定是有人授意,只怕水果铺子是被官家注意到了……
“李疏妹妹,可还有其他的事?”
李疏点点头,“我想着瓜果易坏,买这么多回去,吃不完便会白白浪费,于是便劝了两句。”
“随即衙役便说,这些东西是皇帝下诏要的贡品,都要送往京城。”
停顿片刻,李疏悄悄瞥了眼池也,忍不住吞咽口水,道:“他们还说,要池姐姐一同前往,圣旨随后便会送来。”
话音刚落,池也突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声音直冲云霄:“你说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池也急得团团转,右手握拳,不停地捶打在左手手心,神情焦灼,在树下来回踱步。
万一这个狗皇帝要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怎么办?
为了这颗脑袋,她也不是不能给,可她的水果都种在空间农场,这种事要怎么开口说?
说出来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池也哀叹一声,暗叹自己时运不济。刚送走一群土皇帝,还没缓口气,真皇帝就找上门来了。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代有皇帝的存在,但她毕竟才来到此处一年,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皇帝”这两个字,在她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符号,没太多的真实感。此刻听完李疏的话,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股压力。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是屁话!
万一她说的哪句话惹恼了皇帝,脑袋是说掉就掉,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
沈青宛心中亦是担忧不已,但相比池也,面上倒是镇定许多。
她缓缓站起身,伸手拉住池也,柔声道:“阿池,你且冷静些,进京面圣未必是件坏事。”
但肯定没什么好事,池也暗自腹诽。
京城权贵如云,随便得罪一个,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为何突然要水果铺子里的瓜果做贡品?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想必是本地官员将此事奏报于朝廷。”
沈青宛心中亦是不解,去岁西瓜、草莓在临江城出现之时,亦是引起轩然大波。那时官府应当已将此事上报朝廷,不知为何等到今日才忽然发难。
池也转身握紧沈青宛的双手,忽而开口说道:“不然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她就此收手不干,或者种些普遍的蔬菜瓜果去卖。反正这几个月赚到的银子,已足够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青宛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也的手心,安慰道:“你未曾犯事,何至于此?”
“可是……”
池也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李疏,不好将话说明,不断地朝沈青宛使眼色。
“天高皇帝远。”沈青宛语焉不详,“你只要答话时不出漏洞便好。”
闻言,池也心下稍安,是她做贼心虚了。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她这个乡野小民,更不会专程跑来视察她家田地,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小姐!小姐!”门房气喘吁吁地跑来,“县令大人领着衙役来访,唤池小姐前去接旨。”
池也听罢,头皮隐隐发麻。
皇家喜欢这些瓜果,她自当双手奉上,非要她去干嘛!
沈青宛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满脸呆滞的池也,道:“阿池,我们早些过去,莫让县令大人久等。”
话音一落,便带着池也望会客厅走去。
王明远高举明黄色的圣旨,身姿挺拔,面容肃杀,恭敬有加。甫一看到池也,便朗声道:“池也接旨。”
见池也站在原地不动,沈青宛拉了拉她的衣裳,屋内众人霎时跪成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听此言,池也不禁精神恍惚,只觉自己好似身处大型宫廷连续剧一般,以至于圣旨中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宣读圣旨的声音停歇,池也仍未回神。
“池也,接旨。”王明远沉声道。
见池也仍在发呆,沈青宛悄悄用胳膊怼了怼她。
池也恍然回神,忙道:“谢主隆恩。”
圣旨顺利交到池也手中,王明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并未计较池也的失礼。
寻常百姓乍然听到要进京面圣,难免会失态,他只当池也被这消息砸昏了头。
“秋月,给王大人看茶。”
“沈小姐不必忙了,本官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停顿片刻,王明远看向池也,继续说道:“明日一早,县衙相见。”
沈青宛拧着眉头,轻声道:“明日一早?”
王明远叹息一声,解释道:“圣上有令,即刻动身,吾等也只能听令而行。”
见池也仍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王明远便多说了句,算是安慰:“当今圣上英武贤明,此行必定安然无虞,池也姑娘莫要忧思过重。”
“且圣上召本官回京述职,明日本官亦会同行。”
话里话外,尽是关照之意。
然而,池也紧张的心情并未纾解半分。她勉强勾了勾唇角,神思游离,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下彻底跑不掉了……
第117章 时间紧迫,待王明远、李疏等人离去后,池也、沈青宛便急匆匆回房收……
时间紧迫,待王明远、李疏等人离去后,池也、沈青宛便急匆匆回房收拾包袱。
两人一番商议后,便决定由池也独自一人前往。
倒没有旁的原因,主要是消息来得突然,家中事宜来不及安排,独留池木、池棠在府中,两人也放心不下。
青也水果铺正处在风口浪尖,此时万万离不得人,须有人在临江城坐镇。
既是与官府中人同行,一路上的繁杂琐事,池也便不必操心,衣食住行自有专人安排妥当。
沈青宛打开衣柜,细心挑了几件体面的衣裳,一一叠好,放入包袱。
圣前失仪,亦是不小的罪名,不可轻视。
“到了京城,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行,切莫与人起争执。”沈青宛眉间不自觉蹙起,一边收拾,一边耐心叮嘱。
池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许多规矩她不懂的,对待达官权贵亦无敬畏之心,沈青宛有些放心不下她独自去往群狼环伺之地。
且池也亦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京城不比临江城,若是无意间得罪了权贵,恐难以收场。
池也早已从方才惶恐难安的情绪中抽离,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
她只身前往京城,没有后顾之忧,行事总会方便许多。
即便真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表演个人前消失术。
躲在空间农场里,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沈青宛不满池也懒散的态度,放下手中的衣物,径直走到她身旁。
她伸手揪住池也的耳朵,耳提面命,严肃道:“我与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记下,莫要当做耳旁风。”
见沈青宛如临大敌,知晓她是担心自己,池也敛去玩笑的心思,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抱进怀里,认真道:“我都记下了,你不要担心,乖乖在家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
她还没有看过两人白发苍苍的模样,怎会甘心就此丧命。
得到池也的保证,沈青宛轻轻推开她,继续为池也整理行囊。
收拾得差不多后,沈青宛从衣柜深处拿出一红木匣子,从中取出上千两银票,塞进池也手中。
“这些银两是给你打点关系用的,你且好好收着。”
“呃。”池也狐疑地看着沈青宛,欲言又止,“应该用不到吧?”
她一不求财,二不求权,犯不着讨好别人吧?
沈青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耐心解释道:“宫里的主子个个金贵,你用些银两打点宫女太监,他们总会多提点你两句,免得你冲撞了贵人。”
不大的卧房里,到处都是沈青宛忙碌的身影与温软的声音。池也心中涨满,眼眶有些酸涩。
默默看了许久,她缓步走到沈青宛身旁,一把将人抱住,脑袋埋进沈青宛颈间,闷声道:“谢谢你,青宛。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
沈青宛语气一顿,抬手摸了摸池也的后脑勺,轻轻抚着,嗔道:“说的什么傻话。”
沉默片刻,沈青宛忍不住低声叹道:“莫要委屈了自己。”
尽管她方才说得理智,但内心身心深处,实舍不得池也受半分委屈。
两人自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心中俱是不舍。
然而,不管她们如何祈祷时间走得慢些,分别的这一刻终是来临。
次日清晨,沈青宛早早起身,将池也送到县衙。
县衙门前已聚集许多人,县令、衙役、护卫、车夫、杂役……
人群往来穿梭虽然有些嘈杂,却也井然有序,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
临江城距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约八九百里。
但此行特殊,八九月份的天气,为了保持瓜果的新鲜,他们此行便不可能慢悠悠地走。
为尽快抵达京城,县衙决定先走水路至青阳城,而后转至陆路,快马加鞭赶赴京城。
沈青宛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到王明远的身影,拉着池也匆匆走过去,恭敬行礼。
“民女见过王大人。”
王明远神情严肃,指挥着众人将货物装到马车上,随后才扭头看向她二人,道:“沈小姐,池小姐,一切可准备妥当?”
“回大人的话,都已安排好了。”
“好,咱们即刻动身。”
沈青宛抿了抿嘴唇,眉宇间满是担忧,恳求道:“王大人,阿池她从未出过远门,此行还望您费心照看,青宛感激不尽。”
王明远公正清廉的名声在外,她不敢贸然送礼,担心适得其反。沈青宛只觉她此刻说出口的话苍白无力。
“沈小姐太客气了。池小姐是临江百姓,是本官职责所在。”王明远捋了捋胡子,“你二人莫要忧心,圣上此次宣召,或许有嘉奖之意。”
王明远环顾四周,双手抱拳,朝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拜,压低声音:“前些时日,我在京城的好友来信,信上言明圣上及宫里的娘娘对这些瓜果甚是喜爱,特别是冰镇西瓜。”
“依我看,二位姑娘是要飞黄腾达了。”王明远微微一笑,“此次我也是沾了二位的光。”
“王大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二人了。”沈青宛惶恐道。
但有王明远这番话,池也、沈青宛心中皆松了一口气。
王明远看了眼众人,东西皆已收拾妥当,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出发。
众*人应声而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码头走去,气势非凡。
池也、沈青宛坠在队尾,十指相扣,不发一言。
直到走到码头,货物被一一搬运上船。到了不得不分离之时,两人轻轻相拥。
沈青宛想不管不顾地随池也而去,但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声音闷闷地说道:“早些回来,我在家中等你。”
“好。”池也心中酸涩,满目疼惜,轻轻揉了揉沈青宛的头。
耳边传来催促声,池也缓缓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地往船上走去。
船只渐渐离开岸边,一人站在甲板上,一人站在岸边,遥遥相望。
池也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泪水模糊了沈青宛的眼眶,独自在岸边站了良久,方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离别的忧思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池也便被接下来的行程折磨得几欲崩溃。
众人在船上度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走了近半的路程。稍作歇息,在青阳城的驿馆换了马匹,继续日夜兼程的赶路。
池也不会骑马,便乘坐在马车上,但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死活。
马车跟着大部队一路狂奔,池也坐在里面,身子东倒西歪,整个人被颠得几乎散了架。
途中她还吐了几回,身体虚弱,脸色苍白,胃口全无。
心中暗自咒骂,狗皇帝为了口吃的,全然不管人的死活。
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在离开临江城的第三日晚上,池也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池也神情疲惫,无心欣赏京城的繁华。到达落脚处后,匆匆与王明远打了个招呼,饭也没吃,便径直回了房。
三日未曾沐浴,池也只觉自己灰头土脸,浑身黏腻不适,便让人备了热水。
热水浸润身体那一刻,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坐得久了,池也甚至觉得身子仍在随着马车的节奏晃动,耳边仍回响着车轮滚滚的声音。
池也摇了摇脑袋,靠坐在浴桶中,缓缓闭上眼睛。
她始终谨记沈青宛交代她的话,脑海中反复演练着进宫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会被询问的问题。
她必须要提前做好应对,才不会手忙脚乱。
热气翻涌,池也泡得骨头都软了,连日的疲惫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睡意袭来。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疲惫地倒在床上。
昏睡过去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皇上,娘娘的,都靠边站站,谁也别想拦着她睡觉……
第118章 池也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阳光透过窗台……
池也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阳光透过窗台洒满一室,连日赶路的怨气也一扫而空。
收拾妥当后,她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拖着懒洋洋的步子,缓缓地下楼去。
池也站在楼梯上,双目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京城,就连驿站的环境设施都要好上许多。
天知道她赶了一天路后,住在潮湿发霉的房间里,内心有多绝望。
一楼摆着十多张桌子,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人,其中便包括与她同行的临江衙役。
“池姑娘,快下来吃些东西。”
那人说罢,便扬声唤来杂役,要了份早食。
闻言,池也勾起唇角,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她对桌前那几人还有些印象,正是她扮作“武二”去衙门领赏银时,在人前表演打虎的那几人。
身处他乡,周围尽是陌生人。即便交情不深,但听着熟悉的口音,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池也下了楼,与那几名衙役同坐而坐。
接连几日她都没有胃口,今日难得不用急着赶路,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池也这几日吐得昏天黑地,衙役有目共睹,安慰道:“池姑娘,这几日与我们这群粗人日夜奔波,真是辛苦了。快多吃些,好生修养身子。”
“嗐,大家都是听命行事,谈不上辛苦。”池也不走心地说着场面话,“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池也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几桌客人听罢,纷纷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官家驿站通常是往来官员落脚之地,鲜少见到女子。但京城中卧虎藏龙,不容小觑,众人暗暗猜测起池也的身份。
耳边传来细微的议论声,池也小口咬着手中的胡饼,不为所动。
至于那群衙役,则是得了县令大人的吩咐,低调行事。纵使蠢蠢欲动,面上也只得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
从昨晚开始,他们便陆续听到京城关于西瓜、草莓、荔枝等水果的风声。
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甚是离奇,坊间竟出现吃一口便能长生不老的传闻。
王公贵族难得一见的东西,他们在临江城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便涌起无尽的自豪。
青也水果铺的水果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池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胡饼与粟米粥,起身便要往驿馆外走去。
连坐两日马车,骨头好似生锈一般,池也只想活动活动身体,舒展一下筋骨。闲来无事,正好逛逛京城。
“池姑娘,莫要走远了。大人吩咐,要你留在驿馆听召。”其中一名衙役压低声音说道。
池也:“……”
京城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出门都要受到约束。
池也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天子脚下,还是老实些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王大人呢?”
“大人一早便进宫去了。”
池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心中豁然开朗。
皇帝是要提前问清她的底细,才会召她进宫。
“我就在周围走走。”
说罢,池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着方才一事,饱餐一顿的好心情不复存在,心头沉甸甸的,闲逛的心思淡了几分。
池也如她所说的那般,只在驿馆周围转了转。清晨的京城,路上行人寥寥,看起来好似与临江城也没什么区别。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心觉无趣,便回了驿馆,默默等候召见。
这一等,便是三日。
若不是知晓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池也甚至以为皇帝是在给她下马威。
自临江城离去,已有七八日光景,池也心中愈发思念沈青宛,归心似箭。
且如今通讯不便,她亦怕沈青宛因担心自己的安危,忧思过重。
池也跪着听完皇上口谕,起身后,便见王明远热络地走过去,悄悄向传旨的太监塞了些什么。
“有劳李公公走一趟。”
池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恭敬道:“劳烦李公公稍待片刻。”
“还请姑娘动作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是。”
得到应允,池也快步回到房间,小心换上沈青宛为她准备的衣裳。只是没有沈青宛在身旁,发髻便只能扎成她一贯的高马尾。
刚要走出房门,她忽然想起沈青宛的叮嘱,连忙回身,将所有的银票揣在身上。
马车一路疾驰,直至皇城门前,方才停下。
皇宫森严,周遭一片寂静,令人窒息。
池也跟在李公公身后,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走入宫门,池也悄悄打量起周围,见四下无人,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快步走到李公公身旁。
犹豫片刻,池也不着痕迹地将银票塞给他,委婉地问道:“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来时王明远曾叮嘱她,李公公是皇上身旁的大太监,让她务必小心说话。
池也怕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这人抖落给皇上,故而问得极为委婉。
幸而,李公公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李公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眉头一挑,将其塞入袖间。
他赞赏地看向池也,语气温和道:“池也姑娘莫要害怕,一会儿皇上问话,如实回答便是,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公公提点。”池也恭敬道。
前几日王远明进宫时,他就在皇上跟前伺候。念及此人出身乡野,便多说了两句,耐心教导些礼仪规矩,以免冲撞圣上。
池也临时抱佛脚,一字一句认真听着。待李公公话落,又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李公公眸色渐深,感慨似的冒出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王远明那日所言不虚,这水果铺子在池也手中,每月可得几千两银子。可若落到旁人手中,只怕每月十几万两银子,也是有的。
冷不丁听到这话,池也眉头紧皱,心中不禁一沉。
什么意思?
莫非皇上真要把自己的田地占为己有?
见池也陷入沉思,李公公遂将话说得明白了些:“池也姑娘,可莫要站错了队。”
池也心中一凛,想起一些历史事件,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怕自己沦为他人手中的工具。
只是不知这话是李公公好心提点自己,还是皇上借他之口敲打自己。
池也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宫殿。
“池也姑娘,且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
“有劳公公。”
殿宇之内,皇上和一众妃子端坐于上位,面前皆摆着一盘新鲜瓜果——皆是从临江城运来的。
众妃听闻皇上今日召见提供贡品之日,纷纷吵着要来一睹池也真容。只是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皇帝无奈,为了耳根子清静一点,只好应允。原本庄严郑重的召见,变成了闲话家常。
李公公碎步走进屋内,躬身行礼,恭敬道:“启禀皇上,池也带到。”
“宣。”
“宣池也觐见。”
声音自屋内传出,池也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依着李公公所教,她低垂着头,眼睛只盯着脚尖前的方寸之地。待行至殿宇中间,跪下行礼。
“草民池也,拜见皇上、各位娘娘。”
因非正式场合,皇上只着一身常服,语气随意道:“起来吧。”
“谢皇上。”
池也站在人群中央,即便低着头,亦能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视线,威压甚重,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这些瓜果都是你种的?”
“正是。”
皇上从盘中轻轻捻起一颗草莓,在指尖把玩,问道:“除了这荔枝,西瓜、草莓、芒果,朕闻所未闻,你是如何种出如此多罕见的瓜果?”
池也对此早有所料,“启禀皇上,这些种子皆是草民的爹娘从外邦商人手中买来的。原本草民一家还心存疑虑,以为那商人在诓骗草民一家,谁料竟真能结出这些稀罕的果子。”
“你爹娘何在?”
“草民的爹娘前些年皆因病去而逝,只留下我和一双年幼的弟妹。”池也语气低落下去。
闻言,皇上静默片刻,忽而开口道:“西域诸国每年皆来进贡,朕未曾听他们提及这些瓜果。”
有话不直说,是帝王的风格。池也内心暗自腹诽。
池也眼睛一转,答道:“瓜果不易储存,且西域诸国远在千里之外,自不会选择进贡这些不值钱的瓜果。又或者,那商人不在这诸国之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池也心虚地补充道。
不值钱?
众人纷纷沉默,物以稀为贵,若是这些东西到了她们手里,定能大赚一笔,为家族添上一份助力。
想到此处,不禁有人心生嫉恨。
听闻池也后半句话,皇上倒是认真地看了眼她。他并非真的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比起这些瓜果的来历,其背后会牵扯出的事情,显然更为重要。
沉吟片刻,他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瓜果味道甚好。不若你日后留在京城,朕赏你良田百亩,专种这些瓜果。”
“朕封你为女官,你意下如何?”
第119章 闻听此言,池也头皮一阵阵发紧,悄悄抬眼,飞快地扫过上座之人。……
闻听此言,池也头皮一阵阵发紧,悄悄抬眼,飞快地扫过上座之人。
方才李公公寥寥数言,便足以表明京城暗潮涌动。人人都想把手伸进她的钱袋子,根本没把她当人看,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况且,她也不会种地,全都仰仗空间农场。若到时候种不出瓜果,万一皇上治她个欺君之罪,她又该如何是好?
伴君如伴虎,她才不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讨饭吃。
池也斟酌片刻,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并非草民不愿为陛下分忧。”
“只是这果树长成,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且尚不知京城的气候是否适宜其生长,结出的果子的味道犹未可知。草民只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这百亩良田,辜负陛下一片好意。”
停顿片刻,池也小声说道:“再者,草民也不会做官。”
话音一落,池也忽而听到几声女人的笑声。
池也:“?”
有什么好笑的?
她明明字字恳切。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陛下莫要为难她了。”
听闻有人出言解围,池也心中十分感激,忙道:“娘娘所言极是,草民正是这个意思。”
高坐于主位的皇上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他不过是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更踏实些。
但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只玩笑道:“朕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皇帝。”
话里话外,仍是争取之意。
池也脚尖微蜷,发麻的感觉自后脑勺袭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头皮,仿佛被套了一层紧箍咒。
既如此,她也只好选择溜须拍马。
“可皇上您是天之骄子,天资聪颖。草民愚钝不堪,岂敢与皇上相提并论。”
屋内沉寂片刻,皇上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你若不愿,朕也不强求。”
“你送来的这些瓜果,甚得太后欢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见皇上转了口风,池也如释重负,忙道:“能得太后青睐,乃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敢邀功。”
“但说无妨。”
池也一时沉默下来,她对赏赐并无太多想法。
可若三番五次驳了皇上的面子,恐会惹得皇上不悦,只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思索片刻,池也忽而眼睛一亮,道:“恳请皇上赐草民一块御匾。”
“若能由官府的人帮草民换上,那就再好不过了。”池也小声补充道。
话落,屋内又是一片笑声,其间不乏嘲笑,嘲笑池也的鼠目寸光。
皇上眉头一挑,问道:“为何要官府中人替你换匾?”
自是希望能借官府之力震慑宵小,让众人明白青也水果铺有官家在背后撑腰,打消他们贪婪的念头。
屋内众妃不知是何派系,心思各异。若这般解释,难免让人以为有指桑骂槐之意,招人嫉恨。
池也故意装出一副不堪大任的模样,憨笑道:“若是能由官府的人护送,看起来威风一点。”
果不其然,池也从一众笑声中捕捉到几声嗤笑。
“准了。”
“谢皇上恩典。”
“朕听闻你在临江城,尚有一间酒楼和早食铺子,可要朕一并赐下御匾?”
不必多问,池也便知晓这些都是王明远告诉他的。
只是皇上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她还是在拉拢她?还是在拿青宛威胁她?
自李公公与她说完那番话后,她总觉得狗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
池也有些头痛,心中不知骂了多少句脏话,偏偏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草民叩谢皇上。”
皇上心中暗自满意,沉声道:“朕尝尔所献西瓜,其味绝妙,深得朕心。特此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百匹。”
……
池也退出宫殿时,背后已被汗水浸透,心脏仍在砰砰狂跳。她缓缓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踏进皇宫半步。
正当她以为能够全身而退时,却被一宫女拦住了去路。
“池也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贵妃娘娘……
池也心中警铃大作,她才刚见了皇上,贵妃娘娘便紧随其后召见她,是不是想害死她!
不知方才一众妃子里,贵妃娘娘是否在场。
即便在场,她也不知哪个是贵妃娘娘。方才她一直低着头,连皇上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九天之上,阳光似乎更炽热了些。
池也热汗直流,脑袋有些发蒙。心中担忧自己的小命,不禁骂骂咧咧:贵妃娘娘未免太心急了,就不能等几天再召见她?
反正也逃不开。她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引路的宫女走在前面,七拐八拐,好似在走迷宫一般。
两人走出原来的宫殿,沉默地走了许久后,宫女稍稍停下脚步,侧身招呼池也。
“池姑娘,里面请。”
闻声,池也不禁抬头看了眼匾额。
景阳宫。
两人进入景阳宫后,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纷纷退至一旁,默默地向引路的宫女行礼。
池也见状,眉头一挑,上下打量起走在她前方的宫女一眼。
这才发觉她的穿着与旁的宫女有所不同,看来地位不低。
两人一路来到正殿,“池姑娘,您在此等待片刻,贵妃娘娘稍候便到。”
池也微微勾唇,算作应答。刚一坐下,便有人为她斟茶倒水。
方才与皇帝好一番周旋,又在太阳下走了许久,池也口干舌燥。眼下没有位高权重之人盯着她,池也自在许多,便不再客气,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一股清香萦绕在口腔之中,挥之不去。池也来不及细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囫囵吞进肚子。
几杯凉茶下肚,暑气稍解,池也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皇宫重地,她不敢乱逛乱摸,只用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风景,时不时感慨一声“富丽堂皇”。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贵妃娘娘露面,池也双目失焦,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她何时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也不知家中是否安好。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贵妃娘娘姗姗来迟。
池也听到外面的跪拜声,转头看去,只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她赶忙站起身,正了正神色,心中暗叹一声,便要跪下行礼。
“草民叩见贵妃娘娘。”
还未完全跪下,池也便被人托住胳膊拉了起来。
“池也姑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池也耳朵一动,只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多谢贵妃娘娘。”
“你们先退下吧。”贵妃头也没回,语气淡淡地吩咐身后众人。
方才在皇上面前替她解围的,好似就是这道声音。
池也飞快瞥了一眼她的面容,却不想被人抓个正着。见池也鬼鬼祟祟的样子,贵妃掩唇轻笑,面上和蔼可亲。
“快坐下吧。”
说罢,她便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
池也尴尬不已,坐下后双目直直地落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等待对方开口。
“早就听闻池也姑娘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听此言,池也确信方才正是此人替她解围,同时脑袋里冒出一堆问号。
听谁说的?她们很熟吗?
“贵妃娘娘谬赞了。”池也不动声色道。
打探的目光落在身上,池也如坐针毡,她轻抿嘴唇,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找草民来是为何事?”
贵妃并未答话,暗暗表明自己的身份,打趣道:“你这性子,倒不似阿音说得那般潇洒肆意。”
阿音?
池也接收到贵妃传递出来的信息,微微敛眉,脑海中飞快地搜索起“阿音”这号人。
忽然,她猛地瞪大双眼,贵妃娘娘口中的阿音莫非是叶听音?
心中这般想着,池也震惊地看向主位上的人,小声询问道:“叶听音?”
“正是。”贵妃笑着点了点头,“你此番前来,阿音还托人传信,让我多加照拂。”
所以她才会在皇上面前替她解围?
听贵妃这口气,似乎与叶听音很是相熟,池也好奇道:“您与她是……”
池也自觉失言,连忙闭了嘴,生怕贵妃感受到冒犯之意。
贵妃明白池也想问什么,解释道:“阿音娘亲是我嫡姐。”
如此说来,眼前的贵妃娘娘便是叶听音的姨母。
随后池也再次疑惑起来,二人关系如此亲近,为何临江城内毫无风声?
似是看透池也心中所想,贵妃娘娘继续说道:“在我年幼之时,嫡母与父亲和离,阿音娘亲便跟着嫡母离开京城,此后改随母姓,阿音亦随母姓。”
池也了然,贵妃随父姓,叶听音随母姓,又远在千里之外的临江城,寻常人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难怪叶听音那么横,说什么权贵也要分三六九等。搞了半天,叶听音竟是皇亲国戚。
虽说贵妃在前朝并无实权,但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若能讨贵妃欢心,随便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贵妃膝下有皇子,日后荣登大宝,届时谋个从龙之功也犹未可知。
池也思维发散,忽然理解了为何叶听音在许多事上游刃有余,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巴结贵妃。
等等。
皇子,皇位……
第120章 池也如鲠在喉,心中憋着一口气,暗骂叶听音阴险狡诈,给她下了一个……
池也如鲠在喉,心中憋着一口气,暗骂叶听音阴险狡诈,给她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套,防不胜防。
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叶听音的套路。
或许叶听音此前与她说的话都是实话,可她也真真切切地瞒下这天大的事。
她卖给叶听音的瓜果,被叶听音卖出天价。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旁人定会认为自己是贵妃派系的人,谁会相信她和叶听音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皇位之争,事关生死,只怕那些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池也转念一想,叶听音野心勃勃,又怎会甘于屈居人下,只做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而叶听音与贵妃娘娘之间,好歹有一层薄弱的血缘关系,总比在别人那里做一颗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要好上一些。
至于她们是如何重新联络上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池也不讨厌有野心的女人,尤其是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但……能不能不要拉她做垫背,她好不容易才保住这条性命!
她忽然想起,来皇宫的路上,李公公提点她不要站错队。莫非皇上已经知晓她、叶听音与贵妃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暗示她?
椅子上仿佛突然长出钉子一般,池也如坐针毡。
池也脑中一片混乱,如同糊了一层浆糊,敷衍地回了贵妃的问话。见她面上笑意轻松,像没事人一样,心中陡然生出几分火气。
她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在最终结果来临之前,自是没有太多顾虑。可旁人若想取她性命,却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轻而易举。
她总不能带着沈青宛和兄妹两人,一辈子躲躲藏藏。
池也不吐不快,忽而开口打断贵妃,语气中带着几分火气:“敢问贵妃娘娘,皇上是否知晓你与叶家的关系?”
崔贵妃怔了一瞬,旋即眉头微挑,也算是个聪明人,现下这模样,倒与阿音说得有几分相似。
知晓池也要问什么,崔贵妃亦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与阿音皆是暗中来往,皇上并不知情,且本宫膝下未有皇子,池姑娘把心放在肚子里。”
没有皇子,还有公主。即便没有亲生子女,说不定也会有继子继女。再者,是贵妃自个想当皇帝也说不定。池也心中暗暗腹诽。
但她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旁人的想法可没有她这么大胆。
贵妃无子,众妃及王公大臣便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她身上,起码不会成为众人一致讨伐的对象,那么她便也暂时安全。
见池也沉默不语,崔贵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面上的笑容看上去依旧亲切温和。
“池也姑娘,初到京城中可还习惯?”
不习惯。
一点也不习惯。
快要营养不良了。
池也微微勾唇,“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揭过方才的话题,池也陪着崔贵妃闲聊许久,在宫里用了午膳。直到天色渐暗,池也才出宫去。
出了宫的池也,就像得了自由的鸟儿。她本想就此离去,
然而,王明远却说要等皇上下旨,才能离开。
池也无处可去,于是,便在京城中闲逛,她也想看看这热闹繁华的京城。
只要不让她在皇宫里呆着,哪怕她只身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游玩,她也觉得自在快活。
池也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尝遍了这里的美食,为远在临江城的沈青宛和兄妹两人买了许多礼物。
当然,还见了许多达官贵人,话里话外皆是拉拢之意,但都被池也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池也在京城中闲逛两三日,便没再出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每次出门,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她。
她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她不知道那是哪一方的势力,或许几方势力都有。
池也心中不痛快,索性闭门不出。
等了五六日,迟迟不见皇帝下旨让她和王县令一行人离京。池也愈发不耐烦,日日在心中唾骂狗皇帝疑心病重。
又过两日,皇帝再度宣池也进宫,仍是李公公领着她进宫。
不同的是,这次是单独召见,御书房内只有池也和皇帝,还有几个在旁侍奉的小太监。
池也已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皇帝好似全然没看到她一般,也不叫她起身,自顾自地批改奏折。
池也心中顿时明了,这便是先礼后兵的手段。
上次在众人面前,皇帝许是要维持明君的形象,不好朝她发难,便大度地给她诸多赏赐。
此时此地,没了众人在一旁碍事,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平心而论,她不过是个卖水果的,顶多是有些赚钱的本事,如何左右得了朝中大事?
不管有没有她,该造反的人还是会造反,朝她一个小老百姓发难,算什么本事?
在这京城中,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就冲着见人便要下跪的陋习,她也不想跟京城扯上半点关系。
可她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人人都眼馋她手中价值千金的水果,她早就被人盯上了,不可能永远保持中立。
且她早已在无形中被叶听音拉上贼船,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池也小幅度地动了动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膝,心中第一万次咒骂狗皇帝。
她本还有些犹豫,但皇帝此举无疑是将她往贵妃一派又推了一把,恨不得贵妃立马将狗皇帝拿下。
见池也身形摇晃,皇帝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地睨了她一眼。
“你可知朕此次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仍未叫池也起身。
池也心中暗嗤:给她下马威呗,还能做什么?
“草民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朕听闻,你近日见了许多王公大臣。”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严密监视之中。
池也深知,旁人能容许自己的态度暧昧不明,是因为自己对他们尚有利用价值。
但皇帝不同,皇帝已是九五之尊,别无所求,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便是。在皇帝面前,她必须要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否则,他动动嘴皮子,自己便小命难保。
“启禀皇上,那些王公大臣不过是想从草民这里讨些瓜果种植之术,草民与众大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请皇上明察。”
皇上听罢,不禁冷哼一声:忠心耿耿,他看未必。
他的那些好儿子已长大成人,大臣们各怀鬼胎,只怕巴不得他早些死。
但他对池也这些时日在京城中的表现尚算满意,因此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临江叶家的所作所为,你可知晓?”
池也心中“咯噔”一声,许是做贼心虚,一时拿不准皇帝指的是叶家与贵妃的关系一事,还是叶家将瓜果卖出天价敛财一事。
为免打草惊蛇,池也只好当做后者回答:“草民知晓,只是这件事草民也没办法。”
“草民无权无势,守不住手中的东西,只好与叶家合作。叶家的所作所为草民虽知晓,却无力阻止。除此之外,草民与叶家再无瓜葛。”
池也微微叹息一声,以退为进道:“可如今不同,草民有了皇上做靠山。皇上若不喜,草民回去后便不再与叶家合作。”
沉默半晌,皇上缓缓开口说道:“罢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颜面尽失。他乃当朝天子,何至于被小小的叶家威胁。
“朕尝这些瓜果,味道甚好。如此美味,当与民同乐,朕愿天下百姓皆能食之。”
若这些瓜果遍布天下,自然卖不出高价。届时因此引发的波澜,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迎刃而解。
池也岂会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不禁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这狗皇帝还是冲着她的东西来的。
真会慷他人之慨。
上下嘴皮一碰,便想让自己将东西拱手相让。
她不是不愿将这些种子分享出去,只是她实在不耻狗皇帝的做法。说到底,根本不是为了天下百姓,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皇上心系黎明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停顿片刻,池也抿了抿嘴唇,道:“只是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上轻轻瞥了她一眼。
“草民自是愿意将瓜果种子赠与天下百姓,也愿意将种植方法传授给世人。”
“只是这种地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结不出果实,或果实的味道不如草民种出来的,还望皇上体谅,莫要认为是草民藏私,降下欺君之罪。”
不管狗皇帝有没有这个想法,她都要将此话说出来,最好能换得他一个承诺。
如若不然,她只好假意答应狗皇帝的要求。待回到临江城后,带着青宛和两兄妹马不停蹄地跑路,从此归隐山林。
话音一落,李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掐着嗓子说道:“大胆,圣上岂容你妄议!”
“草民知罪,*请皇上恕罪。”池也忙俯下身体,额头抵在交叉的双手之上。
皇上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意,难道在她眼中,他是那黑白不分的暴君?
“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朕治你大不敬之罪?”
“皇上息怒。”周围的太监连忙战战兢兢地跪下
池也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两人僵持片刻,皇上终是松了口,沉声道:“朕答应你,退下吧。”
“草民叩谢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