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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妹妹失踪案(6)不存在的女儿……

    两人没说几句,桑落开始有了困意,她揉了揉眼睛,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有睡好,身体快要透支了,这么熬下去不是办法,她打算回屋里打个盹。

    “我睡一会,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你记得叫我。”

    她朝阮玉摆了摆手,阮玉贴心地帮她摆好枕头:“放心睡吧,我会醒着的。”

    桑落的头一挨枕头立马就睡了过去,她这一觉睡得

    昏天黑地,把前两天缺的睡眠全都补了回来,等她再次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不再耀眼,她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桑落心里一惊,转头就想去找阮玉,结果看到阮玉就在旁边,他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双眼紧闭,脸色有些泛红,显然是也睡着了。

    桑落心里有些生气,但又不忍心责怪阮玉,阮玉陪自己跑了这两天,肯定也累坏了,她干脆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下床,准备一个人去集市上看看情况,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吹糖人的大叔大概率还没走,她一定要在这个大叔离开之前套到他的消息。

    她经过阮玉身边的时候,阮玉醒来了,他眨了眨眼,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随即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误了事,连声向桑落道歉,桑落摆手说没关系,她已经想到办法了,她打算花钱雇一个本地的村民去那个大叔的摊子上打探消息,如果是换了本地人来问,或许大叔的疑心就不会那么重了。

    阮玉揉了揉眼睛,跟在桑落身后一起出了门,两人刚出门,就撞见了那个名叫星星的小女孩,星星中午刚勒索了他们一块钱,阮玉对她没什么好感,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想走,没想到星星却主动拦住了他们:

    “你们去哪呀?还是在忙中午的事吗?”

    桑落此刻没心情闲聊,只是简单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星星嘟起嘴来,一脸不高兴地说:“切,真是好心没好报,本来还想告诉你们来着,那我决定不说了,你们自己打听去吧!”

    桑落停住脚步:“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星星得意地说:“那个大叔的名字呀!你们中午不就在商量这事吗?我全都听到了!”

    桑落很是惊讶:“你打听到了他的名字?”

    星星抱起双臂:“那当然了,不光是名字,他连他家住在哪里都告诉我了!”

    说着,星星给两人学起了当时的场景:

    星星蹲在摊子前,眼巴巴地看着小车上的糖人,她蹲了一会,卖糖人的大叔主动问她:“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吃糖人呀?”

    星星乖巧地点了点头,大叔憨厚地笑了一下:“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在你身边吗?”

    星星伤心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大骗子,他们丢下我去城里打工了。”

    大叔笑呵呵地摇摇头:“别这么说,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出去打工不容易,这样吧——”

    他看了星星一眼,接着说道:“叔叔送你一个糖人好不好?不要你的钱。”

    星星忙不迭地点头,大叔脸上也露出高兴的表情,他拿了一块糖稀,把吸管扎进糖稀里,朝着糖稀里吹气,手上不断变换动作,捏出了一个孙悟空的糖人。

    “给,好不好看?”大叔站起身把糖人递给星星。

    星星欢呼雀跃起来:“好啊好啊!谢谢你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大叔愣了一下,看向星星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起来:“我也有个女儿,就像你这么大。”

    星星顺口问道:“你女儿在哪个村?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玩!”

    大叔急忙说:“我们家住在槐树村,槐树村六排3号,我叫周凯龙,我女儿叫悦悦,你有时间就来找我们玩,一定要来啊!”

    时间回到现在,星星得意地说:“我厉害吧?你们两个问了那么久都没问出来的东西,我一下子就问出来了!你们还不赶紧谢谢我?”

    阮玉脸上露出惊喜,轻轻拍了拍星星的肩膀:“这次还真多亏了你,星星,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说着,阮玉打开钱包,从里面拿了一张五块钱出来:“给你,就当是给你的感谢费!”

    没想到星星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五块钱:“我才不要呢,我中午已经收过你们的钱了,你们中午说的对,我回去之后想了想,我不是土匪,不能干敲诈勒索的事,既然收了你们的钱,那我就得帮你们做点事,所以下午我一个人跑去集市问了那个大叔,我厉害吧?你们还没夸我呢!”

    阮玉急忙开启夸夸模式,桑落却感到惊慌,她用力抓住星星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一个人去找他了?”

    星星又撅起嘴来:“当然是真的了,难道你觉得我在吹牛?”

    桑落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去找他实在太危险了,如果……”

    如果这个叫周凯龙的大叔真的是杀死妹妹的凶手,那他极有可能是一个惯犯,专挑未成年人下手,星星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冒险了。

    桑落用力捏了捏星星的肩膀:“你记住,这几天一定要紧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知道了吗?还有,以后再也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星星有点沮丧:“好吧,我还以为我做了一件好事呢,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奇怪,千方百计想要人家的消息,问到了你又不高兴……”

    星星嘟囔着走了,桑落和阮玉对视一眼,两人心下都有些紧张,周凯龙的消息是问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桑落稍作思考,便做出了计划:“阮玉,你留在大柳树村,继续借宿在星星家里,一边保护星星,一边到集市上观察周凯龙有没有出摊。”

    “那你呢?”阮玉急忙问。

    桑落:“我去槐树村,查证一下这个消息的真假。”

    阮玉坐直了身子:“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桑落拉住他的手,冷静地说道:“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弱女子,我上班以来跟小虎学了不少招式,如果真有什么,我也能保护自己。”

    阮玉反驳道:“可那是一个杀人犯,你怎么能一个人去?”

    桑落摇摇头:“我当然是要趁他不在的情况下进入槐树村,我之所以让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观察周凯龙的动向,一旦他收摊了,你就通过电话告诉我,我立马回来。”

    阮玉犹豫了一会,勉强接受了这个计划:“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桑落早早起床,和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番,得知槐树村就在不远处,距离大柳树村只有几公里,村里没找到能用的驴车,桑落决定步行过去,入职以后她做过不少体能训练,这几公里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阮玉稍微打扮了一下,到集市上看了一眼,远远就看见周凯龙推着小车出摊了,确认他出摊以后,桑落做了一番乔装打扮,把自己扮成一个有点驼背的农妇,用粉色的头巾包住头,手里还提了几个包裹,走上了去槐树村的路。

    大约一小时后,桑落进入了槐树村,她来到星星所说的地点,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小院的大门紧闭,门外还上了锁,桑落用力拍响大门,门内当然没有回应,但她依旧不管不顾地拍门。

    十几分钟后,终于有个女人从隔壁的隔壁走了出来,女人的头发很乱,看上去很久没洗了,她叉着腰对桑落吼道:

    “拍什么拍?你眼睛瞎了,看不见这门是锁着的?一直咚咚咚的敲门,敲得我耳朵疼,真晦气,坐个月子都不让人好好休息!”

    桑落提着包裹,一脸委屈地说:“这明明是俺大哥魏铁生的家,我说好了要来投奔他的,怎么会没人呢?”

    女人笑了:“什么魏铁生?我们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真是个糊涂脑子,连自己大哥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桑落疑惑地看了看大门,固执地说道:“不对,这就是俺大哥的家,俺大哥说了,他住在槐树村里,让俺来投奔他。”

    女人不耐烦地说:“我再说一遍,这里没有什么魏铁生!你敲的是周凯龙的门,他现在不在,去大集上吹糖人去了,他家里没人!你赶紧走吧!”

    桑落开始翻自己的包裹:“不对呀,俺大哥就是住在这里,他上个月刚离婚,一个人带个孩子,俺还给俺的大侄女准备了礼物哩!”

    女人开始用怜悯的眼光看向桑落:“你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住在这里的人叫周凯龙,他是个光棍,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你再好好想想吧,八成是你大哥骗了你,拿个假地址来糊弄你!”

    桑落故作震惊:“俺大哥会糊弄俺?那可是俺亲大哥……”

    她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低下头走了,她走之后,对面的女人也回到了屋里。

    回到大柳树村之后,桑落卸掉了伪装,和阮玉讨论起了刚才的情况:

    “地址没错,名字也是真的,但是附近的邻居却说他根本没有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阮玉也一脸凝重:“确实很怪异,他根本没有孩子,却一直拿自己的女儿来说事,表情还那么真挚,如果不是你实地调查过,谁能相信他居然是个光棍呢?”

    桑落开始了假设:“假如这个人就是

    凶手,那么他的行为就很好解释,他是一个心理变态,喜欢对未成年人下手,为了接近未成年人,他谎称自己家里有一个适龄的小孩可以陪受害人玩耍,以此为借口吸引未成年人到他家里,然后再实施杀害。”

    “这样能说得通,”阮玉提醒道,“不过也有很多其他可能,比如说,周凯龙这个人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光棍,这在农村是很没有面子的事,为了不给自己丢面子,所以他在外与人聊天时谎称自己有老婆孩子,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桑落咬了咬嘴唇:“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他心里应该很渴望结婚生子,我们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我说我是个媒婆,可以给他介绍合适的对象,但他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为什么?”

    阮玉被问住了:“或许是他家里很穷?又或许是他过惯了单身的日子?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没有线索,一切只不过是胡乱揣测罢了。”

    桑落也很认同这点:“我们需要更多线索,是时候回城里了。”

    做好决定后,阮玉出去雇了一辆驴车,两人当晚就返回了白云县,此时假期已经过去了四天。

    晚上回家之后,桑落把目前的三个嫌疑人写在了纸上:

    赵大柱,25岁

    赵爱国,62岁

    周凯龙,年龄未知,目测40—50岁

    她打开行李,把裹在衣服里的那本小字典拿出来,小心地摆在书桌上。

    “若若,如果你能听到的话,”桑落轻声开口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提示,找到了三位嫌疑人,请你再给我一点提示吧——十五年之前,到底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害了你?”

    第62章 妹妹失踪案(7)秀娟

    午夜十二点一到,卧室的灯瞬时熄灭,桌上的字典开始自动翻页,这次字典翻页很慢,似乎带着某种情绪,并没有立即将信息透露出来。

    哗啦、哗啦……一分钟过后,字典停止翻页,定在了某一页,这页上的一个字发出亮光——

    【周】

    是周凯龙!桑落的心猛然一滞,十五年前害死妹妹桑若的人,正是集市上那个笑呵呵的大叔周凯龙!

    这么多年了,妹妹的冤死,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家庭的分崩离析……全都是这个人害的!

    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个人打过照面,桑落就不由得握紧拳头,如果不是有警察这重身份挡着,她真想亲自扑过去为妹妹复仇,把这个男人给碎尸万段!

    虽然桑落并不是原主本人,但是她现在使用着原主的身体,也同样受到原主大脑的影响,原主的感情已经完全浸透了她,原主心中的痛苦,她也同样能感受得到。

    过了好一会,桑落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暴制暴是不可取的,她身为一名刑警,就该用合法的手段来惩罚罪犯。

    妹妹已经给出了直截了当的提示,就像一道数学题给出了答案,桑落现在要做的,就是推理出其中的过程,然后亲手将凶手送进监狱。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桑落出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阮玉很快就开门了,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显然是刚刚睡下,八块腹肌线条分明,不过桑落现在没心情看,她焦急地嘱咐道:

    “阮玉,麻烦你明天早上就去大柳树村,回星星家住着,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星星,确保她的安全!”

    阮玉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有发现了?”

    桑落点点头:“拐走我妹妹的凶手,就是大柳树村集市上出现的周凯龙,但是我没有证据,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找到证据,你就负责保护星星的安全。”

    “星星?”阮玉迟疑了一下,立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她去和周凯龙搭讪过,你是担心她成为周凯龙的下一个目标?”

    桑落再次点头:“星星大概六七岁,和我妹妹失踪时一样,再加上她是留守儿童,父母也不在身边,我很不放心,所以拜托你了。”

    阮玉比了个手势:“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星星,但你怎么办?”

    桑落想了想:“我今天会留在城里调查一些资料,你放心,我没有危险,一旦查到有用的信息,我就去大柳树村和你会合,这期间我们电话联系。”

    两人说好之后,桑落重新回到了卧室,为了明天的战役,她必须要养足精神,尽管内心悲愤交加,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睡着了。

    桑落没睡太久,早上六点她就自然醒来了,桑落出去看了一眼,阮玉不在家,应该是已经出发了。

    桑落随便煮了碗面当早饭,吃了一口之后,她发现自己做的面竟然这么寡淡,看来这段时间她的胃口被阮玉养刁了。

    吃完饭之后桑落独自去了单位,现在时间太早,大部分同事都没有来,桑落走进档案室,翻找起自己想要的资料。

    她想要调查周凯龙的身份信息,因为周凯龙现在住在槐树村,桑落就先翻阅了槐树村的人口登记簿,但是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周凯龙的名字,这说明周凯龙并不是槐树村的村民,他是后期才搬过去的。

    那么周凯龙的户籍到底在哪里呢?桑落回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对话,周凯龙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口音,像是农村人,不像是城镇人口,看来要想找到他的户籍,只能翻遍每个村的人口信息了。

    看着眼前满满一柜子的人口登记簿,桑落不由得捏了把汗,她心里抱怨道,要是有现代的电子系统就好了,输入一个名字,立马就能搜到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抱怨归抱怨,桑落还是老老实实地翻看了起来,她运气不错,翻看到第三本的时候就找到了周凯龙的信息。

    周凯龙是天野村的人,今年48岁,小学学历,家住天野村17排2号,父母已经去世,他原本有妻子和一个女儿,但是妻女先后离世,最后他自己也搬离了天野村。

    看着这简短的几行字,桑落陷入了沉思,户口登记簿记载得不够详细,并没有写出他的妻子和女儿是因为什么离世,桑落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周凯龙诱拐女童,究竟是为了贩卖、杀害,还是因为好色?

    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那么周凯龙就像上一案的兰建国一样,是个恋童癖,一般有恋童倾向的人都会先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周凯龙有一个女儿,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这样,他妻子和女儿的离世,会不会也和他有关呢?

    看完周凯龙的信息后,桑落又查看了一遍旧案的档案,她着重留意了在农村发生过的儿童失踪案,发现有几起案件和妹妹的案子高度相似,失踪者都是女孩,年龄都在七岁左右,都出生自农村家庭,家里比较贫穷,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失踪的时间都在四月。

    由于这几个案子相隔的时间很久,并不是在同一年发生的,所以警方也就

    没有做并案处理,这几起案子留下的线索很少,最终都成为了悬案。

    桑落翻看着几个失踪女孩的信息:

    陈秀娟,天野村人,1975年四月失踪

    桑若,后土村人,1978年四月失踪

    王花花,大柳树村人,1984年四月失踪

    李梅,陈洞村人,1990年四月失踪

    如果这些案子都是同一个人所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那么陈秀娟就是第一个受害者,桑若是第二个,她们相隔的年份似乎有某种规律,桑落计算了一下,三年,六年,六年。

    凶手为什么要按照这个规律作案?

    为什么所有案子都发生在四月?

    她快速记住了这些信息,随后把资料放回原处,默默离开了公安局。

    回家之后,桑落在纸上整理出了几个疑点:

    一。周凯龙的妻子和女儿是怎么死的?

    二。周凯龙为什么从天野村搬到槐树村居住?

    三。另外几起失踪案和妹妹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空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得去实地调查,桑落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再次坐上了去村里的大巴,她首先到了天野村,之前两人来过一次,她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

    按照登记簿上写的地址,桑落找到了周凯龙在天野村的家,大门紧锁,锁子上落着厚厚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桑落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一个看上去很热情的大妈走了出来:

    “小姑娘,什么事啊?”

    “我想找住在这家的……”桑落故意说得很慢。

    大妈抢着说道:“你找周凯龙啊?他现在已经不住在这了,你去大柳树村找他去吧!”

    “不是,”桑落急忙说道,“我是来找他老婆的,我妈妈和他老婆是多年以前的好友,我这次路过,我妈特地托我来看看她。”

    “看他老婆?”大妈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桑落,似乎怀疑她是个骗子,“你妈既然和她是好友,那我考考你,他老婆叫什么,是哪里人?”

    桑落立刻说道:“叫袁小玉,是从袁家村嫁到大柳树村来的,她嫁过来之前和我妈是一个村的好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她嫁到这里,我妈嫁到了城里,两个人都忙,再也没见过面,不过我妈心里总是念着她,去年我妈得了瘫痪,再也没法走动,她一直都想和袁阿姨见上一面,所以特地托我过来找找。”

    名字和户籍是桑落从户口登记簿上看来的,后面那些则是她瞎编的,不过她说得情真意切,把眼前这个大妈也骗了过去。

    大妈不再怀疑,看向桑落的眼神带有几分怜悯:“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可怜了,孩子,你来了也没用,袁小玉早就已经死了!”

    桑落故作惊讶:“死了,怎么会呢?她是怎么死的?”

    大妈一脸痛心:“唉,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们的孩子死了,小玉有些看不开,每天都以泪洗面,饭也不吃,门也不出,每天就在床上躺着,后来过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桑落急忙追问:“那他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大妈叹了口气:“说起来孩子也无辜,死得太惨了,这事俺们村的人都知道,当年村里有个小学,学校的房子质量不好,那时候我就说过,房子早晚有一天得塌,可是没人听啊!”

    她拍了拍手:“结果呢?你看看,这不就出事了吗?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雨天,本来房子就破,全都是泥巴糊的墙面,遇水就犯潮,结果学校还要照常上课,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全,干脆就让我们家秀娟别去了,临时请一天假。”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结果,就是那天出事了,那天雨越下越大,我没有出去种地,坐在家里织毛衣,忽然就听见轰隆一声,我跑出门去,看见大家都往学校的方向跑,等走近了,我一看——学校塌了!十几个学生都被压在了下面!”

    “那个画面,哎呦呦,我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发寒,真是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惨的画面,你想想吧,全都是几岁的孩子,被那么重的房子一压,整个人都成了扁的,我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那些家长们跟疯了一样,拼命去里面扒出自己的孩子……唉,不瞒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做梦有时候还会梦到那个画面呢!”

    大妈拍着自己的胸脯:“幸亏呀,幸亏我让我们家秀娟请了一天假,要不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家秀娟也会……”

    秀娟?桑落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立马想起了1975年的陈秀娟失踪案,陈秀娟是天野村人,难道就是大妈口中说的这个秀娟?

    桑落没有表现出来,顺着大妈的话继续往下说:

    “是呀,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孩子才能逃过一劫,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们家秀娟一定是个有大出息的人!”

    桑落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妈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她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眼里立马有了泪光:

    “这、这你可说错了,我家秀娟在几年之后就失踪了,也许真的是命运,该来的躲不掉,秀娟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尽管逃过了学校这一回,可还是……”

    “她是怎么失踪的?”桑落问道。

    大妈抹着眼泪说:“那是75年的事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年秀娟十岁,我和她爹都是种地的,没什么文化,但是秀娟不同,她很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认得很多字,也很懂事,会帮我们做饭、收拾家,人人都夸我们秀娟懂事得早。”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对她格外放心,我和她爹出去种地,总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每次出门之前,我都会把大门锁起来,秀娟一个人在屋里读书,饿了她会自己找东西吃,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从没有出过问题,可偏偏就是那一次,那一次……我们两个出了门,我照旧锁上了门,我和他爹在地里干了一上午活,中午我们回家,远远地就看见屋顶上方没有炊烟,我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好,因为平时秀娟都会帮我们做好午饭的,等我们回去直接就能吃饭了。”

    “这时我还以为是秀娟不舒服,也没多想,只想赶紧回去看她,我走到门前,门还是锁着的,我用钥匙打开门,高喊了一声秀娟,秀娟没有回应我,我急忙进屋找,结果也没有找到秀娟,秀娟就这么不见了,我……”

    大妈说着,掩面痛哭了起来,桑落同情地问:“出了这种事,没有报警吗?”

    大妈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怎么会没报警?我立马就报警了,村里没警察,我还是坐着驴车到县城里去报的警,我们家那口子也没闲着,他发动了全村人帮着一起找,可就是没有找到我的秀娟!”

    “后来警察来了,在我们家调查了一阵,在墙上发现了脚印,是秀娟的脚印,警方判断是秀娟自己翻墙出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回来,可我始终不相信,怎么会呢?我们家秀娟不是这样的人,有些孩子调皮捣蛋,平时就喜欢翻墙出去玩,可我们家秀娟不会的!”

    “我闺女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不过,秀娟这么乖,绝对不会做出翻墙这种事情,后来村里有了流言,越传越难听,说秀娟是翻墙出去谈恋爱了,甚至还有人说秀娟是被搞大了肚子,跟着野男人跑了!我听到这个流言之后,当场就冲过去把造谣的人给打了一顿,我不允许有人污蔑秀娟!”

    “总之,警方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最后这个案子就被搁置了,距离现在已经十八年了。”

    大妈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十八年,我等了整整十八年,我想无论秀娟去了哪里,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这些年有不少人劝我再生一个孩子,最起码有个人给我养老送终,但我从没想过再生,对我来说,秀娟就是唯一的孩子,无论我再生几个,都不是我的秀娟了。”

    桑落看着眼前这位悲痛的母亲,一时间什么都说不上来,大妈自顾自地说:

    “也不知道秀娟会不会怪我,怪我和她爹那天出去种地,没人在家里看着她,害得她丢了,可是我们是庄稼人,我们生来就是种地的,如果不种地就没有饭吃,我真的没有办法……”

    桑落上前轻轻抱住了她:“不会

    的,秀娟不会怪你,她知道你一直都在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被桑落这么一说,大妈也有了几分信心:“你也这么觉得?我这些年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我相信秀娟还活着,我相信我一定能等到团聚的那一天!人啊,有时候就是一念之间,如果能想开,这日子就能接着过下去,如果想不开,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周凯龙家:“小玉她就是太想不开了,年纪轻轻就没了,当时出事后,凯龙也消沉过一阵子,你想想吧,先送走女儿,又送走老婆,那是什么滋味?他那段时间闭门不出,再出门的时候头发都白了,不过他最终还是支撑过来了,还跟人学了一门手艺,开始去集市上摆摊吹糖人,人都是这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打听清楚这一切后,桑落已经解开了第一个疑点,她谢过大妈,又顺口问了一句:“阿姨,你女儿平时嘴馋吗?爱吃糖吗?”

    大妈摇了摇头:“我们家虽然穷,但是秀娟不是那种嘴馋的孩子,她很有骨气,从来不去眼馋别人,也不会要求我们给她买零食,她知道家里的条件不好。”

    “至于吃糖,她算不上爱吃,你知道的,隔壁周凯龙就是个吹糖人的,他刚开始学手艺的那年,经常做出失败的糖人,那些糖人他都送给秀娟吃了,秀娟都快要吃腻了。”

    说起往事,大妈眼里又泛起泪光,桑落再次道谢,离开了她家门前。

    桑落去到了上次借宿的人家,再次提出要借宿,对方马上就同意了,毕竟桑落上次出手大方,给他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放下行李以后,桑落开始在心中盘算,假期一共七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今天她就住在天野村,除了解决几个疑点之外,她还要挖出尽量多的线索。

    第63章 妹妹失踪案(8)七一九事件

    桑落刚坐了一会,就接到了阮玉打来的电话,他担心地询问桑落这边的情况,一听说桑落又去了天野村,他急不可耐地就想赶过来,桑落连忙制止了他:

    “你得留在那边保护星星的安全,你答应过我的,我这边没事,我只是来询问一些情况,不会和嫌疑人直接接触。”

    阮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那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桑落说出了自己今天上午的经历,并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刚才陈秀娟的母亲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周凯龙的女儿是死于学校塌房事件。

    这也就意味着桑落方才的推理是错误的,周凯龙并没有变态到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妻子和女儿先后离世,他自己也一夜白发,这是伤心过度的表现,虽说人的伤心可以装出来,但是头发变白这种生理表现是装不出来的,他大概率是真的伤心。

    这几起女童失踪案都是在75年之后发生的,如果它们全部都是周凯龙所为,那么学校塌房事件很可能是让周凯龙走上犯罪道路的重要诱因,就是在这一年,周凯龙的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他开始产生了犯罪的念头。

    “女儿的死刺激到了周凯龙,让他成了一个心理变态,并且每隔几年就会在四月拐走一个女孩……”阮玉努力跟上桑落的进度。

    思考了一会之后,他灵机一动:“周凯龙选择在四月拐走孩子,会不会因为他女儿就是在四月死的?你查过那起坍塌事件发生的具体日期吗?”

    “我还没有查到具体日期,但我想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桑落否决了他的想法,“陈秀娟妈妈说过,事发当天下了很大的雨,那时候应该是盛夏,四月就算下雨也是零星小雨,不足以让房子倒塌。”

    “有道理。”阮玉有些失望,他没能帮上桑落的忙。

    桑落安慰道:“没关系,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挂了电话之后,桑落打算下一步去调查当年的学校塌房事件,借宿的人家已经做好了午饭,但是桑落没有吃,她急匆匆出了门,来到了村支书家。

    当年事情的细节恐怕只有村支书或村长知道,普通村民只能知道个大概,天野村是小村庄,村支书和村长是一个人,要想找到当年事件的资料,找他最合适不过。

    桑落推门进来的时候,村长正在吃饭,虽然这个时间来有些不礼貌,但是桑落时间紧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村长见桑落进来,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桑落拿出证件说明了自己的刑警身份,村长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殷勤地说道:

    “刑警同志,坐坐坐,是有什么事吗?”

    桑落直奔主题:“我这次来,是想来了解一下多年前曾经发生在天野村的学校坍塌事件。”

    一听桑落提起这件事,村长满脸的疑惑:“学校的事?那不都十几年前了吗,忽然问这个干嘛?”

    桑落压低了声音:“保密。”

    村长连连点头:“哦哦哦,我懂我懂,肯定是发生什么案子了,要用得着,警官同志,你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桑落在村长对面坐下:“当时学校坍塌,主要责任在谁?”

    村长点上了一根烟:“呼,你说这个啊,其实我估摸你也能猜着几分,那群孩子之所以会死,和当时的村长还有校长都脱不了干系。”

    “村里的房子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村里人都知道,镇政府也知道,尽管那年月经济不好,政府还是拨了一笔钱给村里重新盖学校,这笔钱发到了当时的村长李壮志手里,这李壮志他不是个东西,拿到钱就想独吞,大部分村民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政府没给拨款,整天在一起抱怨。”

    “当时学校的校长叫刘虎成,他毕竟是个校长,在外头有点人脉,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这笔钱的存在,知道这事以后,他冲到村长家里跟村长拍桌子叫板,想让村长把钱拿出来盖学校。”

    “村长就想了个主意,提出把钱分他一份,刘虎成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一听立马就答应了,两人一顿讨价还价,最后约定把这笔钱三七分,李壮志拿七,刘虎成拿三。”

    “他们俩是说好了,可是却苦了学校里的孩子们,发生那事的时候,我正好三十岁,那个画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啧啧啧,真惨呐。”

    “孩子们出事以后,镇上派人来调查,才知道学校根本就没盖新房,李壮志和刘虎成很快就被人抓走了,就连他们的家属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觉得没脸再待下去了。”

    “那场事故一共死了十四个孩子,都是小学生,年龄从六岁到十岁的都有,家长们哭天抢地,一起去镇政府门口讨说法,最后政府给每一家都赔了钱,这事才算完。”

    “不过你也知道的,那年月经济紧张,赔钱又能赔多少呢?再说了,不管赔多少钱,都换不回乡亲们的孩子啊!”

    一根烟抽完了,村长很快又点上了一支,桑落心里暗自琢磨,如果周凯龙是因为自己孩子的死亡而有了犯罪的念头,那么他最想杀的人应该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为什么他要朝着无辜的女孩下手呢?

    桑落问道:“李壮志和刘虎成现在怎么样了?”

    村长咧开嘴笑了一下:“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枪毙了呗,两人一人一颗枪子,不出一个月就被处决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难道还能活下去?”

    桑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因为这两个罪魁祸首已经被国家处决,周凯龙就算想报仇也无计可施,所以他只能朝着无辜的人撒气。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桑落:“关于当年那起事件,还有什么文件留下来吗?”

    村长很是为难:“诶呀,你说说,这事是镇里调查的,就算有什么资料也都在镇政府里,更何况十几年过去了……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

    桑落赶忙道谢,村长掐灭烟头,走到屋后翻找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之后,村长才拿着一张泛黄的纸走出来: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就剩下这个了,这是当年的赔付名单,你看对你有帮助吗?”

    这张纸放的时间久了,已经变得又脆又黄,不知道村长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桑落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七一九事件”

    表头这样写着,旁边还用铅笔写了个“1972”。

    看来当年事情发生的具体日期是1972年7月19号,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果然和桑落猜的一样,那场事故是发生在盛夏。

    这张纸只是一张用于起草的草稿,并不是正式文件,所以没有什么格式可言,字迹也非常潦草,不过桑落还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十四个孩子的个人信息和赔付金额,桑落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周凯龙女儿的信息:

    周悦悦,1965年4月12日生,七岁,父周凯龙,母袁小玉,家住……

    四月!桑落立马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周悦悦是出生于四月!

    那四个女孩也是在四月失踪,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桑落谢过村长,离开了村长家,临走前她请村长一定要对这件事保密,村长满口答应下来。

    此时正是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田间小路上,让深秋的寒意也褪去了几分,在村民的指引下,桑落找到了天野村村民埋葬死者的地方,这里地处后山,背着阳光,十分阴冷,就算是大中午来都让人打个寒战。

    这里有一片墓群,村民们会把自家死者埋葬在这里,这是天野村的风俗,为了不混淆,每个坟头前面都立着一块墓碑,有些是正经的石刻墓碑,有些则只是块破木牌子,上面用粉笔写了几个字。

    第64章 妹妹失踪案(9)真相的轮廓

    桑落辨认着墓碑上的字,陆续找到了当年那十四个孩子的坟墓,山中风声幽咽,像是孩子们的哭声一直在这里回荡。

    桑落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在周悦悦的墓碑前坐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周悦悦的坟墓旁长满杂草,整个坟头几乎都要被杂草盖住了。

    而且她的墓碑前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祭祀过的痕迹,和附近其他几个坟墓对比明显,其他几个坟墓前或多或少都有些食物的残渣、酒杯或者是碗筷,但周悦悦的墓碑前什么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点——

    已经很多年没人来祭拜过了。

    周凯龙是周悦悦的父亲,他深爱自己的女儿,却一次也不来祭拜,任由她的坟头长满杂草,这合理吗?

    桑落回想起之前和周凯龙的对话,当桑落问及他的家庭情况时,他很自然地说自己有妻子和女儿,并且女儿七岁了,他指的应该就是已经去世的袁小玉和周悦悦,或许是因为遭受的创伤太深,他一直无法面对现实,想要逃避妻女已死的现状,所以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

    他不肯给女儿扫墓,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吗?

    桑落皱了皱眉头,起身继续寻找,想要找到周凯龙妻子袁小玉的坟墓,但是找遍了整个后山都没有找到,她有些疑惑,袁小玉是周悦悦的母亲,母女俩按理说应该葬在一块,但是墓碑上没有袁小玉的名字,这座山里也没有袁小玉的坟墓。

    桑落下了山,再次敲响了周凯龙家隔壁的房门,陈秀娟的母亲很快就来开门了,看到是桑落,她表现得很热情:

    “小姑娘,怎么又是你呀,是不是在村里没地方落脚?干脆来我们家住吧!”

    桑落摆了摆手:“不是的,阿姨,我刚才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知道袁阿姨的事情之后非常伤心,让我去给袁阿姨上柱香,我就去了一趟后山,结果根本没找到袁阿姨的坟墓,她的坟墓在哪呀?”

    陈母摆了摆手:“嘿呀,你不早说,去之前你就应该问问我,省得白跑一趟,小玉的坟墓不在俺们村里,小玉葬在了袁家村,当时她去世之后,她娘家人过来闹了好几回,一直责怪周凯龙没照顾好小玉,不肯把小玉的尸首留给他,他们想把小玉的尸体带回去,葬在袁家村里,周凯龙一个人也弄不过那么多人,最后只好任由他们把小玉的尸体带走了,你要是想祭拜小玉,恐怕得去袁家村!”

    桑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才没找到,袁阿姨真是太惨了,活着的时候失去了女儿,死了之后还不得安宁,要被争来争去。”

    陈母非常认同:“谁说不是呢?而且啊,这还不是最惨的,我听说——”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她的娘家人也没安好心!他们把尸体要回去不是为了安葬小玉,而是为了给一个刚死的糟老头子配阴亲!你说离谱不离谱,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桑落心中也很感叹,不过她还是没忘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她开口道:

    “我这次去虽然没找到袁阿姨的坟墓,但是我找到她女儿的坟墓了,好像是叫悦悦,这周大叔也真是的,怎么一次都不去扫墓,悦悦的坟头乱死了,我还顺便帮她清理了一下杂草呢!”

    陈母有些惊讶:“姑娘,你该不会是找错了吧,周凯龙怎么会不给他女儿扫墓呢?以前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没少去后山探望他女儿,有时候一天能去好几次,连家里的地都不管了,我们村都说他是个痴情的人呢。”

    桑落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周大叔从村里搬走了,他现在住的远,就不方便过来了,所以近几年都没有扫墓。”

    陈母摇摇头:“这算什么呀?他搬到了槐树村,离这也没多远,赶个驴车或者马车,一天就能往返,对于我们庄稼人来说,赶这点路算什么呀?凭周凯龙对他女儿那份心,他肯定不会不来的!”

    桑落还没说话,陈母紧接着说道:“哎呦,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个周凯龙再婚了!八成是他在槐树村重新娶妻生子,有了新的孩子,肯定就顾不上旧的了,哎呀呀,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亏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好男人呢!”

    桑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她去槐树村打听过,周凯龙没有再娶,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这个解释说不通。

    离开陈母家后,桑落回到了借宿的地方,她打通了阮玉的电话,请他帮自己办一件事,她要求阮玉在大柳树村雇两个当地的村民,让这两个村民去周凯龙的摊子前买糖人,并且故意在他面前聊天。

    “聊什么?”阮玉问道。

    桑落:“就说天野村的后山着火了,很多坟墓都被烧了。”

    阮玉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周凯龙一听说后山着火,肯定会立马赶回去的,现在你就在天野村,我怕你们正面碰上,我不在你身边,你只有自己一个人……”

    “放心吧,”桑落说道,“我认为周凯龙不会回来,不仅不会回来,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为什么?”阮玉有些惊讶地问。

    桑落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先按我说的做,记住让村民观察他听到这些话时的反应,完成之后给我打电话。”

    阮玉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挂了电话后,桑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天色尚早,她还有一些时间。

    上一次桑落来到天野村时,认识了吹糖人的祖孙俩——赵大柱和赵爱国,她又想起陈母说过,周凯龙是在当年事故发生之后才开始学着吹糖人的,当时赵大柱年龄小,村里会吹糖人的应该就只有赵爱国一个人,周凯龙吹糖人的手艺很有可能是从赵爱国那里学来的。

    想到这一点,桑落决定去赵爱国那里碰碰运气,她先是去了赵爱国家里,他家

    里没人,祖孙俩应该是去集市上摆摊了,桑落也加快脚步走向了集市,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祖孙俩的摊子。

    这次祖孙俩没有分开,直接推了一辆小车出来,赵大柱在前面负责捏糖人,赵爱国在后面监督他,看到赵大柱捏出的糖人,赵爱国一边摇头一边批评道:

    “太胡闹了,这个样子怎么行?你别以为孩子们年纪小好糊弄,他们的家长可不好糊弄!你瞧瞧你,都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学手艺也学不会,难道真想像你爹一样一辈子种地?”

    赵大柱挨了骂,整个人也没放在心上,依旧嬉皮笑脸地逗着旁边的孩子,把赵爱国给气了个半死。

    趁着摊子前没人的时候,桑落走上前,主动向赵大柱打了个招呼,一看到她的脸,赵大柱惊叫了一声:

    “啊,你怎么又来了?那个男人没跟来吧?你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告诉你,我是正经人,不干那种卖屁股的事情!”

    桑落笑了笑,递上一袋橘子,这是她刚从集市上买的:

    “好啦,我上次是和你开玩笑的,吃个橘子吧,这是我特地买来向你赔罪的,希望没有吓到你。”

    看到桑落的笑容,赵大柱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丢了魂似的,他呆呆地接过橘子,连皮都没有剥,直接就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爷爷急忙从他嘴里抢出来:

    “你干什么?傻了吗?”

    赵大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抬头看向桑落,脸色有些微红,毕竟他一直生活在村里,很少见到这么有气质的女人。

    桑落歪了歪头:“你吃了这个橘子,那就是原谅我啦?”

    赵大柱急忙说:“不不不,我没有怪你,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桑落抬头看向赵爱国:“其实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我主要是想来找你爷爷,赵爷爷,我对吹糖人这门手艺很感兴趣,我想问问你收徒弟吗?”

    赵爱国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随后又叹了口气:“唉,我都有徒弟了,我还收徒弟干什么?”

    桑落一脸诚恳地说:“你是不是怕我不给钱?我是真心想学,我愿意交学费!”

    赵爱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不是钱的问题,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缺钱,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家传的手艺,已经教给了我孙子,如果再教给外人,那岂不是砸了我孙子的饭碗吗?”

    桑落急忙说道:“我学会之后肯定不在这里摆摊,我回城里去做生意,这样就不算是砸了他的饭碗,我们两个各干各的,互不相干,这样还不行吗?”

    赵爱国嗤之以鼻:“切,花言巧语,人人都是这么说,拜师的时候说不会和我们抢生意,学会了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人我见的还少吗?那姓周的就是个例子……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它了,总之我是不会教你的,你回去吧。”

    桑落不依不饶:“姓周的有什么事?你不跟我讲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是铁了心想学这门手艺!”

    赵爱国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赵大柱不忍心看到桑落受冷落,主动说道:

    “我爷爷不给你讲,我给你讲!那件事我也有印象,姓周的他出尔反尔,偷学了我们的手艺,然后光明正大地来集市上抢我们的生意,简直不是个东西!”

    说着,赵大柱讲起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自从学校坍塌之后,赵大柱就不肯再去上学了,不管别人怎么劝他,他死活都不去,看他这副样子,家里人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爷爷学吹糖人,大小也算门手艺。

    爷爷减少了出摊的频次,专门找时间留在家里教他怎么吹糖人,但是赵大柱不用心学,不管爷爷说了什么,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有一天,就当他正在走神的时候,忽然看到墙头有张脸,祖孙俩都被吓了一跳,爷爷还以为是坏人来了,拿起砍刀就走了出去,结果发现趴在墙头的是同村的周凯龙,爷爷出去以后,周凯龙尴尬地从墙上下来了。

    面对爷爷的质问,他解释说自己是想偷偷学艺,他的女儿在事故中丧生了,老婆也跟着离去,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他没心思继续种地,想学一门手艺,顺带转移一下注意力。

    听了他的解释,爷爷被打动了,都是家里有孩子的人,赵爱国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特地为他破例,同意把吹糖人的手艺传给他,并且不收他的钱,只有一个要求——

    周凯龙永远不许去天野村的集市上摆摊。

    周凯龙满口答应,还当场对天发誓,爷爷这才放心让他进家,跟着赵大柱一起学艺,半年之后,赵大柱什么都没学会,周凯龙却学得差不多了,他离开赵爱国家,开始自己独立摆摊。

    “这人真不是个东西,一开始他还遵守承诺,自己跑去别的村里摆摊,可是没过了几年,他就翻脸不认人,开始来天野村的集市上和我爷爷抢生意,甚至摊子就在我爷爷对面,把我爷爷的客人分走了一大半,这简直是骑到人脖子上拉屎,狼心狗肺的玩意!”

    赵大柱满口脏话,桑落却从中捕捉到了重点,她问道:“他是在多久以后开始抢生意的?”

    赵大柱被问住了:“这……好像是两三年?我也记不清了,谁没事记它干嘛呀!”

    “75年,”赵爱国沉稳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在那一年从村里搬走的。”

    桑落心里一沉,1975年正是陈秀娟失踪那一年,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赵大柱一拍大腿:“哦,对,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那个瘪犊子玩意后来搬走了,这得多亏了我爹,我爹从城里打工回来,看到我爷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场就不干了,我爹妈组织亲戚朋友,把这件事在村里传得到处都是,我爷爷人缘好,他帮过不少人,村里人都向着他,听说这事以后,有人当场就去周凯龙门前骂街,还有人故意当着他的面议论他,就这样,没过多久他就搬走了,再也不敢在我们面前出现!”

    桑落故作无知地问:“既然他去别的村也能摆摊,干嘛非要来天野村跟你们抢生意?”

    赵大柱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懂的?去别的村需要绕远路,每天一大早就得出发,本村的集市离得近,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会过来,当然是在本村摆摊更好啊!”

    “原来是这样,”桑落感慨道,“你爷爷可真是认人不清,既然周凯龙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嘛还要收他当徒弟,一开始收徒的时候没看出来吗?”

    赵大柱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这谁知道呢?那家伙刚来的时候装的人模人样的,而且还对我特别好,每天陪我玩,陪我掰手腕,玩摔跤,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好兄弟,真是瞎了眼!”

    桑落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赵大柱劝道:“所以呀,我爷爷是不会

    教你吹糖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实在想学,你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我愿意教你!”

    说完之后,他又憨笑了几声。

    桑落谢过他们,转身离开集市,临走之前还听到了祖孙俩的对话。

    赵大柱向爷爷问道:“爷爷,你不是一向耳聋吗,怎么今天突然听得这么清楚?”

    赵爱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傻小子,看你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心里又在想美事了,这涉及到你的终身大事,我能不听清楚吗?你虽然一把年纪还没娶媳妇,但是也不能看到谁都想娶回家,人家是城里的,咱们配不上,你可别痴心妄想……”

    桑落回到借宿的地方,在笔记本上总结了一下学艺事件的大概内容,先前她第一次来天野村,曾经听到赵爱国在篝火旁的呓语,现在想来说的也是这件事情。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桑落接到了阮玉的来电,阮玉在电话里说起下午发生的事:

    “我按照你说的,找了两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村民,让他们去买糖人,并且故意说起后山起火的事,说来真是奇怪,周凯龙听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按理说他的妻子和女儿安葬在后山,后山起火,他应该很着急才对,怎么会这样?”

    桑落微微一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挂掉电话之后,桑落开始在纸上画起树状图,梳理起搜集到的一切线索。

    真相的轮廓,在她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第65章 妹妹失踪案(10)连环杀人犯……

    1972年,天野村的学校坍塌,周悦悦在事故中死亡,同年周凯龙的妻子袁小玉去世,周凯龙拜赵爱国为师,正式开始学习吹糖人的手艺。

    1975年,周凯龙进入天野村的集市,和赵爱国正面抢生意,两家人爆发冲突,周凯龙遭人议论,从天野村搬到了槐树村,同年他的隔壁邻居陈秀娟失踪。

    1978年,后土村的桑若失踪。

    1984年,大柳树村的王花花失踪。

    1990年,陈洞村的李梅失踪。

    看着纸上的时间线,桑落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眼下需要的,是证据。

    吃过晚饭后,桑落回到了房间,拨通了阮玉的电话:

    “明天我去大柳树村和你汇合。”

    阮玉又惊又喜:“这么快?你在那边的调查结束了吗,有什么新发现?”

    “发现还不少,”桑落想了想,决定从头说起,“我去过天野村的后山,看到了周悦悦的坟墓,她的坟墓显然已经多年无人祭拜了,但是陈秀娟的母亲却说周凯龙很重视他女儿的坟墓,甚至有时候一天能去几次,这个说法和现实明显是相悖的。”

    “周凯龙没有再娶,也没有其他孩子,他在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曾经反复提及悦悦,说明他心里依然很在乎这个女儿,结合这些信息,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周凯龙非常重视女儿,却从不去给女儿扫墓,只有一种可能——”

    “她女儿根本就不在那座墓里。”

    “那是一个空坟。”

    “空坟?”阮玉非常惊讶。

    桑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大胆猜测,当初事故发生之后,周凯龙确实曾经跟随村民一起把女儿葬在了后山,但是等风波过去之后,他自己偷偷把女儿的尸首挖了出来,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现在后山那个坟墓下埋着的,很可能只是一个空棺材而已。”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我让你雇人在他面前假装演戏,他听到后山着火的消息之后毫无反应,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阮玉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把女儿的尸身移走,那不是他们村固定埋葬人的地方吗?”

    “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把女儿移走,”桑落分析道,“村里人上坟基本会在这几个日子:清明节、中元节、春节、死者的忌日或生日,天野村习惯把死去的人全都埋在后山,再加上有好几个需要祭拜的日子,后山常有人走动,可能就是这一点让周凯龙感到不方便。”

    阮玉更加疑惑了:“你是说,周凯龙想对他女儿的坟墓做某种不方便被人看见的事情?”

    桑落:“没错,村里重视入土为安,一般把死者下葬后不会轻易再挖出来,除非是为了调整。风水,或者是受到了死者的托梦,否则不会做这种费钱费人的事情,周凯龙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他额外花钱做这件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等等,”阮玉问道,“万一他就是想给女儿换块风水宝地,或者是他女儿向他托梦了呢?”

    桑落摇摇头:“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告诉村里人,让大家来搭把手,而且正式的迁坟也是个大工程,一般会找风水师傅先来定位,然后再挑选吉日重新下葬,如果周凯龙这么做了,那反而没有可疑,但他是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摸摸去给女儿迁了坟。”

    “陈秀娟的母亲就住在周凯龙的隔壁,她对周凯龙的事情相当了解,但即便是她也不知道周凯龙给女儿迁坟的事,说明周凯龙是一个人偷偷行动的,他不仅不希望村里人知道他迁坟,还不希望村里人知道他把女儿的坟迁到了哪里。”

    “陈母曾经说周凯龙一天要去后山好几次,周凯龙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独自给女儿迁了坟。”

    “他要把女儿葬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然后对女儿的坟墓做某些事。”

    “这个地方需要很偏僻,很安静,极少有人往来。”

    阮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到底要对女儿的尸体干什么?他该不会……”

    桑落明白了阮玉的意思,她先前也试着这么想过,国外曾经有这样的例子,有些家属接受不了死者的离开,会把死者的尸体一直保存在家里,每天搂着尸体入睡,周凯龙对女儿的感情很深,他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但这么做的前提是拥有一片很大的空间,确保附近邻居不会察觉,国外相关案例里的当事人住的是个独栋大别墅,所以这件事多年以后才被人发现,周凯龙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他住在农村的平房,一旦有什么动静左邻右舍都会听到。

    再加上现在是九十年代,周凯龙没有处理尸体的条件,他根本无法阻止尸体腐化,别说尸体了,家里有一缸鸡蛋臭了都能被人闻见,他怎么可能藏得住?

    桑落说道:“我不认为他把女儿的尸体藏在了家里,应该是葬在了某座山上,或者是某块田地里。”

    阮玉觉得匪夷所思:“他到底要对女儿干什么?”

    桑落张了张口,感觉嗓子有些干,接下来这些话很难说出口,但她必须要去面对:

    “我猜测……很有可能是……陪葬!”

    “陪葬?”阮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他把钱财放进去陪葬,还是说他要给女儿的墓里放一些陪葬品?”

    桑落喝了口水:“都不是,他很有可能是想……找同龄的女孩去给自己的女儿陪葬。”

    “什么?”阮玉惊得跳了起来,“有这种事?陪葬,那不是封建时期才会有的行为吗?都什么年代了……”

    桑落镇定地继续说:“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没有证据,但我想他拐走那些女孩,很大可能就是为了陪葬,一般农村在下葬时会给死者烧一整套的纸扎工具,有纸人纸马,还有纸做的小丫鬟,周凯龙他是把纸人换成了活生生的小女孩。”

    阮玉有些抓狂:“怎么可能呢,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该死,应该被千刀万剐!”

    桑落:“正常人当然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但是周凯龙的精神遭受过重大打击,他很有可能已经精神失常了,脑回路也异于常人,我们无法去理解一个罪犯的思路,一切都要等到他被捕之后自己去交代。”

    阮玉抓了抓头发,试图换角度去安慰桑落:

    “说到底这只是你的主观猜测,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目前可以确定是周凯龙拐走了桑若,他或许并不是杀人狂魔,只是个二道贩子,他把孩子们转手卖到了其他人家里,也许那些孩子们还在养父母家活着,他也有可能是个变态色魔,把女孩们囚禁了起来,总之、总之女孩们有可能还活着,她们不一定已经死了!”

    桑落知道阮玉是好心,但她还是冷酷地说道:“我可以肯定若若已经死了,我有确切的消息来源,这几起女孩失踪案都很相似,如果这真的是一起连环失踪案,那我认为其他的失踪女孩大概率也已经死了,我们得面对现实。”

    阮玉一时有些语塞,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这么无力,沉默了一会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桑落是对的:

    “好,我们假设四个女孩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肯定周凯龙就是杀人犯,万一他只是把女孩们卖掉,而真凶另有其

    人呢?”

    “因为时间,”桑落缓缓说道,“这几个女孩失踪的时间间隔是三年、六年、六年,都是三的倍数,第一个受害者陈秀娟失踪于1975年,恰好是坍塌事件发生的三年以后,民间有一种说法,死者死后的第三年是大祭,要举行一次隆重的祭礼。”

    阮玉接过话来:“所以,陈秀娟就是周凯龙用来祭祀女儿的祭品?”

    桑落:“对,为了让女儿过一个隆重的三周年,他给女儿塞了一个活人祭品下去,让陈秀娟给自己的女儿陪葬。”

    阮玉不断吸气:“嘶,我现在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吗?”

    桑落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想错了。”

    阮玉又提出质疑:“周悦悦是死在七月,但陈秀娟是在四月失踪,周凯龙为什么要这么早下手呢?这中间的三个月,他能把陈秀娟藏到哪去?”

    桑落:“他没有藏,也不需要藏,他很可能在捉住陈秀娟之后,很快就把她杀死了,周凯龙给女儿过忌日不是根据女儿死去的日期,而是根据女儿的生日。”

    “如果他按照周悦悦真实的死期来祭祀,那么太容易被人调查出来,他的女儿死在七月,然后这四个女孩全都在七月失踪,这未免也太巧了。”

    阮玉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桑落深吸了一口气说:

    “就是因为这些年份和月份,我确定了周凯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贩子,人贩子追求的是金钱,专业人贩子的作案频率要更高,而且时间上也毫无规律,而不是像他这样。”

    阮玉明白了桑落的意思,人贩子为了钱会在一年内多次作案,不会像周凯龙这样等上几年才干一次,并且周凯龙目前的生活十分拮据,丝毫不像是有外快的样子。

    “三年,六年,四月,遵循特定的规律作案,往往是连环杀人犯的癖好之一。”桑落总结道。

    “周凯龙,就是杀死那四个女孩的连环杀人犯。”

    第66章 妹妹失踪案(11)迷信

    阮玉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要怎么给他定罪呢?”

    桑落明白阮玉的意思,阮玉担心的那些问题她也想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就没有留下证据,现在更没有证据,就算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真相,恐怕也无法给周凯龙定罪。

    “尸体,”桑落咬了咬牙,“那四个女孩的尸体,恐怕我们现在能找到的唯一的证据。”

    阮玉很疑惑:“你要去哪里找她们的尸体?周凯龙是杀人凶手,埋葬尸体的地方只有他知道,除非他亲自开口,否则我们不可能找到那四具尸体。”

    桑落冷静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的分析吗?我刚才说过,周凯龙挪走了女儿的坟,并且把女儿重新安葬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再说回受害者,当初我妹妹失踪之后,我爸妈发动全村人帮我们一起找,漫山遍野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妹妹,说明周凯龙不是当场就杀人抛尸,他是把孩子拐带到某个特定的地方,然后才进行杀害。”

    “我刚才也说过,这四个女孩全都死在四月,她们极有可能成为了周凯龙送给女儿的祭品,甚至是陪葬品,既然是祭品,那么就应该和坟墓在一起,所以我大胆推测——”

    “失踪的那四个女孩,就和周凯龙的女儿周悦悦埋在一起。”

    阮玉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这些女孩全都失踪在四月,为什么周凯龙要迁走女儿的坟墓,因为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挖开女儿的坟墓,重新埋一个人下去。

    难怪桑落刚才说,这必须是一个僻静的地方。

    如果有人路过,看见周凯龙埋人的那一幕,恐怕要被吓死了。

    想明白这一切后,阮玉心底生出悲伤,他开始想象当时的场景:

    “真是太可怕了,女孩们被拐走,埋在那样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她们被埋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是活埋,简直……”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最后阮玉发出感慨:“死刑都太轻了,就应该把他凌迟!”

    桑落轻轻叹了口气:“当然,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周悦悦的坟墓。”

    阮玉又担忧起来:“你打算怎么找?坟墓的位置只有周凯龙知道,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咱们也没办法去村里打探消息。”

    桑落摇了摇头:“不用去村里打探,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阮玉先是一愣,随后说道:“难道你是打算灌醉他?这样也太不安全了!”

    桑落再次摇头:“当然不是,我和周凯龙又不认识,他怎么会和我一起喝酒呢?何况把人灌醉未必就能问出真话来。”

    阮玉很是好奇:“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给你打这通电话之前,我又出去了一次,”桑落停顿了一下,“我去找了陈秀娟的母亲,她妈妈告诉我,自从学校发生事故之后,周凯龙这个人就变得非常迷信,他每次出门之前都要看黄历,生怕走了霉运,每逢重大节日还会吃斋念佛,我想,就利用他迷信这一点来下手。”

    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桑落又透露了一个消息:“我还问了她妈妈一个问题——陈秀娟失踪时,周凯龙有没有搬走。”

    “她妈妈告诉我,当时周凯龙已经从村里搬走了,所以,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周凯龙从天野村搬走,根本就不是因为和赵爱国发生了矛盾,这两件事因果反了,真相是——周凯龙故意和赵爱国发生矛盾,为的就是能顺理成章从天野村搬到槐树村。”

    阮玉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听桑落讲过了赵爱国的事,但他还是有点迷惑:

    “为什么?周凯龙想搬走就直接搬走呗,又没人拦着他,为什么必须要和人吵一架才能搬走?”

    桑落分析道:“他是在为接下来的案子做铺垫,他搬走之后,过了几个月,住他隔壁家的女孩陈秀娟就失踪了,由于这个时候周凯龙已经搬走,所以没人会往他身上想,他在这件事情中完美隐身。”

    “我懂了,”阮玉恍然大悟,“如果女孩失踪,然后他才搬走,那么就显得他很可疑,但是他先搬走,随后女孩失踪,所有人都会觉得这起案子和他没关系,和赵爱国的竞争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

    “不过,”阮玉问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搬走呢?他这一搬走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在村里的田地,对于农村人来说田地可是很重要的,尽管他不靠种地为生,也没必要白白放弃自家的田地呀。”

    桑落:“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在陈秀娟失踪之后躲过警方的调查,二嘛,我想他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必须要搬到槐树村去住。”

    这次不用桑落提示,阮玉就抢着说道:“我知道了——周悦悦的新坟墓就在槐树村一带!”

    “没错,”桑落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周凯龙把女儿的尸体埋到了槐树村附近,他对女儿的感情很深,应该会去经常祭拜女儿,他故意找个由头搬走,就是为了离女儿更近一点,方便他以后祭拜。”

    阮玉也跟着激动起来:“这样范围又缩小了!”

    桑落也点点头:“可怜陈母等了那么多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而且就是她隔壁邻居下的手。”

    阮玉

    感叹道:“周凯龙真是太冒险了,他第一次作案居然就敢对隔壁邻居下手,没听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吗?后来他估计是有了经验,才跑到其他村子去作案。”

    桑落摇摇头:“不,我想他一开始的计划可能不是这样,他一开始的计划是想清除掉所有在学校事故中幸存下来的小孩。”

    “啊?”阮玉又是一惊,“这也太变态了,那些孩子好不容易从事故中幸存,结果又被他盯上,难道他女儿死了,他就想拉着全村的小孩一起死?”

    桑落:“或许是吧,他的女儿按时去上学,结果死在了学校,反而是一些请假或者逃课的学生在那场事故中平安无事,他的内心感到极度的不平衡,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想让所有幸存的孩子都得到和她女儿一样的结局。”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阮玉问。

    桑落:“我去拜访赵爱国的时候,赵爱国的孙子赵大柱给我讲了当年周凯龙拜师的全过程,我注意到几个关键信息——”

    “一,周凯龙在事故之后突然决定转行,开始学习吹糖人,我对比了种地和吹糖人的收入,发现二者的收入差不多,甚至卖糖人收入还要更差一些,毕竟客人不是每天都有,周凯龙这个决定并不明智。”

    “人到中年突然转行,要重新学习一门技艺,并且收入还不如以前,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我想只有一个原因——卖糖人可以接触到小孩子,有利于他作案。”

    “从他拜师那一刻起,他心里却有了一个完整的杀人计划,其实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他重新开始生活,只不过是为了杀人而已。”

    “第二点,赵大柱曾经说过,周凯龙在学艺时经常陪他玩耍,玩的都是掰手腕、摔跤一类的游戏,周凯龙应该不是在单纯陪他玩,是在测试他的力气,看看赵大柱是不是合适的下手目标,毕竟当时村里条件简陋,周凯龙搞不到迷药,要想制服一个孩子,他就只能靠力气。”

    “测试过赵大柱的力气之后,周凯龙认为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所以转换了目标,选中了隔壁家的陈秀娟。”

    “赵大柱和陈秀娟当年都是小学生,赵大柱因为逃课躲过一劫,陈秀娟因为请假也躲过一劫,他们在周凯龙的眼里都是‘该死’的人。”

    “拐走陈秀娟之前,周凯龙做足了准备,他先是经常给陈秀娟送糖人吃,和她打好关系,然后又故意和赵爱国抢生意,引得村里对他议论纷纷,他好借机搬走。”

    “搬走之后,他找了个日子重新回到田野村,趁着陈家父母不在,诱导陈秀娟翻墙出来,然后把她绑到女儿的坟墓旁边,对她残忍进行了杀害,又把她的尸身埋进女儿的坟墓里。”

    “事发之后,由于周凯龙早就已经搬走,所以自然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阮玉:“既然他有这样的计划,为什么后来没有实施下去?”

    桑落:“因为陈秀娟的父母报警了,警方来到村里调查,周凯龙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继续对村里的孩子下手,警方一定会查到他,但他已经无法停手,他的思想极度扭曲,需要靠杀人来泄愤。”

    “于是他改变了计划,开始在集市上物色其他村的适龄小孩,然后找机会下手。”

    “结果他就选中了……”阮玉小心翼翼地说。

    “桑若。”桑落接过他的话。

    当时家里太穷,几乎没有零食,妹妹又嘴馋,如果能够重新回到过去,桑落真希望自己当时买下了那个糖人,这样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桑落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主动说道:

    “挂了吧,明天一早我去找你汇合,记得按照计划行事。”

    “这么多年,事情该了结了。”

    第67章 妹妹失踪案(12)何仙姑

    第二天一早,桑落乘坐驴车赶到了大柳树村,今天是假期的第六天,算上今天,她还有两天时间。

    她依旧借宿在星星家,和阮玉汇合之后,两人一起去找到了王花花家。

    1984年,大柳树村的王花花失踪,这个女孩失踪时也是七岁,她是第三位受害者。

    两人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王花花的父母要出门,夫妇俩扛着锄头和铁锹,看样子是要出去种地,桑落主动打了个招呼:

    “大姐,这是干什么去?”

    王花花的母亲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嘴上还是回答道:

    “哦,出去翻翻地,这不都秋收完了,现在地里闲着,我们家地头上有个老树桩,一直占地方,正好我们有时间,趁着今天去把那个老树桩挖出来。”

    “我们帮你吧!”桑落热情地说道,她回头指了指阮玉,“这是我男朋友,城里来的,我们是专门来村里体验生活的,就想尝试一下亲手干农活!”

    王母扫了他们几眼,眼神有些犹豫,旁边的王父倒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们需要人手呐!挖老树桩这活可不好干,小姑娘,你们觉悟可真高,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吃苦,多锻炼锻炼!”

    说好之后,王父转身回屋给两人拿了几样农具,四人一起结伴向田间走去。

    到了王家的田地,桑落看到了夫妇俩说的老树桩,树桩又大又深,果然很占地方,桑落随口问道:

    “大姐,这树也太占地方了,怎么没早点除了它?”

    王母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嘿呀,一说起这事我就来气,都怪他们当初分地的时候欺负人,看我们两口子没有儿子,就把最烂的地分给我们,地里全是石头不说,还有这么大一个老树桩!我们夫妻俩一年到头都在忙,就是没时间把它挖出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没有儿子,看来你们夫妻俩生的是女儿?”桑落故作不知地问道。

    王母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僵硬地说:“以前是有个女儿,不过后来没了。”

    桑落急忙问道:“没了,怎么没的?”

    王母叹了口气:“就是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我们一家好端端吃了午饭,我和她爸回屋里洗锅,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挖土玩,结果不知怎么的,等我们洗完锅出来,她人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就这么失踪了。”

    桑落一副关心的样子:“没到隔壁村找找?”

    王母摇了摇头:“找了,当时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里也奇怪,我们家花花岁数也不小了,如果是被人拐走,她总该发出喊叫,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莫非是被土地爷收了不成?”

    桑落提醒道:“会不会是外面有人经过,用零食诱拐走了孩子?当时你女儿在院子里玩土,院子的大门开着吗?”

    王母又是摇头:“你这话说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

    桑落换了个问题:“你女儿平时性格怎么样,喜欢吃零食吗?”

    王母拍了拍大腿:“特别馋,看到吃的就不要命了,以前我们拿她开玩笑,都说她是耗子精转世,可是我们这样的农村家庭,哪有零食给她吃?唉,总之人就这么丢了,或许她是个讨债鬼,讨完债就回去了吧。”

    王母并不像陈秀娟的

    母亲一样还抱有希望,她脸上一副认命了的表情,桑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桑落这次来,就是为了了解这位受害者,经过和王母的交谈,她知道了这是一个家贫且嘴馋的女孩,和自己的妹妹很像。

    桑落没有开口,王母反倒主动说了起来:“嗐,总之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花花丢了之后,我反而扬眉吐气了,你猜怎么着?我生出了个儿子!全村人都没想到,以前别人都说我只有生女儿的命,现在好了,我终于能够翻身了,再也没人敢瞧不起我了!”

    “……”桑落一时有些语塞,还是敷衍地问道,“你儿子现在在干嘛?”

    王母骄傲地叉起腰:“在村里上小学呢,他学习可好了,上次数学考试得了42分,全班第一才60分!老师说,我儿子以后一定能考上大专!”

    说起这件事,她脸上的伤心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喜悦。

    桑落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来在这个家里,早已无人在乎王花花的失踪。

    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四人终于挖出了那个巨大的老树根,王花花的父母还热情地邀请桑落和阮玉去他们家吃饭,桑落婉拒了,她要花点时间想想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星星家之后,星星的爷爷奶奶已经把饭菜摆了上来,两人快速吃完午饭,桑落邀请星星来屋里玩,星星高兴地跑了进来,虽然这两个城里人有点奇怪,但是他们愿意陪她玩,已经很久没人陪她玩了。

    下午三点,大柳树村的集市上人不多,不冷不热的阳光打下来,有很多摊主就地打起了盹,大家睡得正香,一个破锣嗓子打破了这片宁静:“小心狼狗!小心狼狗!”

    众人睁开眼,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边走边吆喝,男人留着络腮胡,脸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好惹,他嘴里不断重复这两句话,有人好奇地凑上去打听:

    “喂,你说的什么意思呀,什么叫小心狼狗?”

    络腮胡高声说道:“我们家的看门狗跑了,那是一条大狼狗,站起来比人还高,本来我用铁链子拴着它,刚才出门一看,铁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狼狗跑了,我现在提前跟大家伙说清楚,你们要是看到那条狗可千万别靠近,都躲得远远的,我们家这条狗可训练过,要是让它咬住了,必须得咬下一块肉来!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人群一下热闹起来,摊主们也都丢下摊子凑过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这叫什么话,你家的狼狗咬了人,你还想不负责?”

    “嘘,别说了,你没看见他那模样吗?他可是大柳树村的霍老三,蹲过监狱的,这个人平时在村里一向就横行霸道,你和他讲什么道理?”

    “我记得他家那条狗,上次我从他家门口路过,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那条狗就差点把我扑倒,吓死我了!”

    “现在可怎么办,这狗跑了,又爱咬人,难道就这么不管了?”

    “可别说了,你们都小声点吧,没看见买东西的人都跑光了吗?要是这样下去,今天没法做生意,我也不用摆摊了!”

    “对啊,你自己看不好狗,凭什么影响我们的生意?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说到最后,摊主们团结起来,一致要向霍老三要个说法,霍老三也很为难,他摊了摊手:“这样吧,要不咱们各退一步,你们帮我一起去找狗,我也不再声张这件事,你们看行吗?”

    大家当然不同意,他们都是来集市上挣钱的,谁愿意花时间做这种事,况且每个人都守着摊子,也不方便行动。

    正在争执之际,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请人算算!”

    立马就有人认同:“对啊,请个神仙来算算!神仙可灵了,寻物辨方位这种事不在话下!”

    这么喊的人越来越多,霍老三也答应了,正好大柳树村就有个出名的大仙叫“何仙姑”,为了平息众怒,霍老三把何仙姑请到了集市上来,当着大家的面做法。

    何仙姑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插在自己的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等一会你想见的人就会来到我身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记住,你只有一根烟的时间。”

    集市上的人都围了过去,把何仙姑围个水泄不通,大家都很好奇接下来的事,霍老三毕恭毕敬地说:

    “仙姑,我想见我家的狗,我怕他在外面随便咬人,惹出大祸来。”

    何仙姑闭上眼睛,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发力,张口就吐出了狗叫声:“汪汪!汪汪汪!”

    众人哄堂大笑,都觉得这个场面离谱极了,但何仙姑的表情丝毫不动,身上有一种压迫感,反而把大家给镇住了,一时间没人敢笑,都默默地听下去。

    霍老三脸上似乎看到了希望:“来福,是你吗来福?”

    何仙姑又狗叫了几声,霍老三为难地说:“来福,你说的这是什么?我听不懂呀!你能不能跟我说人话?”

    何仙姑微微张嘴,吐出一个宛如孩童般的声音:“是我,你叫我干什么?”

    霍老三急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呀?”

    何仙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只知道周围很黑,全部都是土,我身上也沾满了土,我现在在挖土,好开心,我挖出了一个大坑!”

    众人面面相觑,霍老三接着问道:“除了土,还有什么?”

    何仙姑回答:“还有骨头,白白的骨头,咬起来嘎嘣脆,我喜欢!”

    她这么一说,众人立马明白了:

    “老天,这条狗是去刨了别人家的坟!”

    “真是缺了大德,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霍老三应该赔钱!”

    “你们说这是真的吗,何仙姑真的有这么灵,连狗的魂都能请上身?”

    霍老三问:“你从坑里跳出来,抬头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很多小土包?”

    何仙姑:“没有,我来的时候周围只有这一个土包,我闻见土包下面有香香的味道,就把土包挖开了,这里的骨头真好吃啊,又短又小,特别脆,很好咬开,是小孩子的骨头!”

    听见这句话,周围又议论纷纷:

    “呦,这个畜牲挖开的居然还是小孩子的坟墓!”

    “谁家有小孩子啊,赶紧去看看吧,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坟被挖了!”

    “你们都别说话,快听听,看能不能问出来是谁家的!”

    霍老三最后问道:“那些骨头有什么特征吗?”

    何仙姑回答:“很碎,有些碎掉了,好像被什么压扁过,不过正好,省的我嚼了!嘿嘿嘿嘿嘿嘿!”

    霍老三还想再问什么,但是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何仙姑浑身一哆嗦,请神结束了,她又恢复了那副沙哑的嗓音:

    “时间到了,问到你想要的东西没有?”

    霍老三为难地说:“问是问到了,但我实在有些对不上号,这个孽畜说它刨开了一个小孩子的坟,而且还是一个被压扁的孩子,我真是想不出来,咱们大柳树村有哪个孩子被压扁过?”

    何仙姑摆摆手:“那不关我的事,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我要走了。”

    霍老三付了钱,何仙姑走后,众人又议论起来:

    “被压扁的,是不是老郑家孩子啊?我记得他们家小子前年刚去世。”

    “你记错了,老郑家孩子是淹死的,跟压扁没关系。”

    “也不一定是咱们村的,狗那种东西跑得快,有中午这会时间,他说不定都跑到别的村了!”

    大家讨论了一顿,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最后霍老三再三保证一定会找到那条狼狗,众人这才放他走了,他走之后,集市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摆摊卖糖人的周凯龙阴沉了脸色,他早早就收了摊子,推着小推车走出了集市。

    集市外,乔装打扮的桑落看到他这一举动,立刻通知山上的阮玉开始行动,阮玉蹲在山头上,从高处观察着周凯龙的走向,只见周凯龙快步回到了槐树村,他先把小推车放回家里,然后提着砍刀和铁锹出了门。

    第68章 妹妹失踪案(13)尸骨

    周凯龙走了一会,进入了不远处的一座山里,阮玉一直在高处尾随他,周凯龙心情焦急,没发现躲在高处的阮玉。

    走过七拐八拐的山道之后,周凯龙来到了半山腰处,山腰上有棵歪脖子树,周凯龙走到树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简单清理了一下地面上的杂草,蹲在地上说了几句话。

    阮玉藏在草丛里,偷听着他说的话:

    “闺女,吓死爹了,

    爹还以为你这出事了,看到你这里好好的,爹就放心了,那个死老婆子,光会糊弄人,装神弄鬼,我真想给她一榔头!”

    “不说她了,闺女,你在下面还好吗?要是缺点什么,你就托梦告诉爹,爹一定给你弄来!”

    “前两天爹还遇见个媒婆,说要给我介绍女人,我才不要呢,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只要你高兴,让爹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这些话之后,周凯龙提着工具走了,他的背影很轻松,甚至还哼起了小调,显然,看到女儿让他很高兴。

    周凯龙走后,阮玉依旧在草丛里蛰伏着,大概半个小时后,山道上依然没有脚步声传来,阮玉确定周凯龙不会再回来了,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出来。

    歪脖子树下的杂草都被周凯龙清理干净了,看样子他的女儿就葬在这棵歪脖子树下,没有坟头也没有墓碑,这里只是一块平地,正如桑落之前所说,周凯龙不希望任何人发现他女儿的坟墓。

    记住上山的道路后,阮玉急匆匆跑下了山,山上没有信号,直到下山后他的手机才有了信号,阮玉第一时间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桑落,桑落让阮玉在原地等她,她尽快赶过来。

    大柳树村没有可用的车辆,桑落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阮玉带着桑落重新走了一遍山路,把歪脖子树的位置告诉她。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阮玉问道,“我们要不要自己动手,把下面的尸骨挖出来?”

    桑落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知道他埋得有多深,况且我们只有两个人,可能挖一夜都挖不完,我想,是时候该报警了。”

    阮玉有些担心:“如果我们寻求警方帮助,警方在挖坟之前是必须要征求家属同意的,这样一来可能会打草惊蛇,万一他连夜跑了怎么办?”

    桑落:“如果是一个正规的坟墓,要挖开之前肯定是要寻求家属同意的,但这又不是坟墓,只是一块普通的平地而已,警方挖开这块平地又有何不可?”

    桑落下山打了报警电话,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了现场,桑落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向警方指认了那棵歪脖子树的位置,派出所的民警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但是桑落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民警开始对她的话重视起来,又叫了几名同事前来帮忙。

    五名民警开始了挖掘,桑落在一旁看着,阮玉则独自下山回到了槐树村里,他隐蔽地守在村口,生怕被周凯龙给跑了。

    经过漫长的挖掘之后,土坑中终于露出了红色的一角,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几位警员加快动作,很快把整个棺材都挖了出来,这是一个方形的柳木棺材,上面涂了红漆。

    看到这具棺材,桑落心里有了底,周悦悦死亡时只有七岁,但这分明是一具成年人的棺材,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警员中最年长的陈副队长第一个走下土坑,用手摸了摸棺材的边缘,然后向上面喊了一句:“没钉死!”

    通常农村下葬都会把棺材边缘用钉子给钉死,但这具棺材却没有,它是可以推开的。

    几位警员面面相觑,一个年轻的小警员跳下坑来,跟陈副队长打配合,两人合力抬起了棺材板子,把整副棺材打开。

    上面的警员打开手电往下一照,就看到红棺之中满是森森白骨,里面不止有一个人的尸骨,光是头骨就能看到六个。

    桑落皱起了眉,看来受害者远不止四个。

    所有警员全都被震惊了,他们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陈副队长根据桑落提供的线索,立刻下令逮捕槐树村的周凯龙。

    三名警员下山去抓人,两名警员留在山上保护现场,桑落看着棺材里的尸骨,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若若,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槐树村里,在村后遛弯的刘大爷看到了跑过来的民警,急忙回村里宣传:“出大事啦!警察来了!”

    他这么一喊,整个村子全都知道了,刚吃完晚饭的周凯龙听见这个声音,一下子心虚起来,最近有太多奇怪的事发生在他身边,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警察就是冲着他来的。

    周凯龙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门外跑,槐树村不大,他一下子就跑到了村口,正好被蹲守在村口的阮玉看见,阮玉一个箭步冲出来,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阮玉也是有些力气的,但他低估了周凯龙逃跑的决心,周凯龙丝毫没有犹豫,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就砸向阮玉的头部,阮玉迅速一躲,石头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瞬间跌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尽管如此,他还是牢牢抓着周凯龙的脚,不让他跑掉。

    阮玉就这样拖延时间,一直到警方来了才松手,三名警员把周凯龙牢牢摁在地下,周凯龙挣扎了好一番,还是被民警戴上了手铐和脚铐,押送回了车上。

    由于这起案子太大,派出所连夜把案子转到了白云县公安局,周凯龙和那些尸骨也全都被送到了白云县公安局。

    桑落下山之后看到了受伤的阮玉,他用力咬着牙,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整个左肩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他的上衣。

    桑落心急如焚,扶着他上了警车,陈副队长开车把他们送到了白云县第一人民医院,桑落帮阮玉办了住院,经过一番救治之后,医生告诉桑落,阮玉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锁骨断了,还有一些皮肉伤,幸好没有危及生命,只要日后多加修养就好。

    桑落走进病房,阮玉正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桑落来了,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桑落伸手拉住他的手:“我还有最后一天假期,明天我在医院陪你。”

    阮玉轻轻摇了摇头:“明天你就回单位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牵挂这起案子,你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我这里真的没事。”

    桑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阮玉的手,阮玉轻轻把桑落的手拉到自己眼前,然后用脸贴住了她的手。

    他失血过多,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他的鬓角被汗水打湿,像一只失落的小狗等待主人的安慰。

    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是如此无力,桑落俯下身子,在阮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阮玉瞬间睁大眼睛,眼里一下有了光彩,他激动地拉住桑落:“只有一下吗?”

    桑落笑笑,没再说什么,伸手摸了摸阮玉的头:“睡吧,明天我回局里看一下案子的进度,然后我就尽快来看你。”

    在桑落的注视下,阮玉很快就睡着了,看他睡着,桑落才轻轻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桑落早早地赶到了局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休假,马识途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简要地说明了自己这两天的行动,组里的人全被震惊了,纷纷上前安慰

    她,桑落没时间寒暄,只想追问案子进度。

    这起案子被分给了一队,马识途也无权过问,再加上桑落是其中一名受害者的亲属,就更应该避嫌,不能插手这起案件,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马识途向局里打了报告,延长了桑落的假期,现在桑落又拥有了七天假期,马识途劝她回家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一队办理,等她休假回来了,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桑落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名刑警,最重要的就是遵守纪律,她接受了马识途的安排,在离开之前,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线索都告诉了一队,包括四名失踪者的身份信息。

    一队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开始调查棺材内几具白骨的身份,桑落留下了自己的血液样本以便日后鉴定,随后她走出公安局,开始了自己真正的假期。

    桑落买了一些水果,准备去看望阮玉,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一个陌生男人说道:“少爷,你还是回京城医治吧,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治得好?”

    阮玉清冷地说道:“我的伤不碍事,你告诉我爸妈,让他们不用太担心。”

    男人还想再劝说些什么,被阮玉制止了,只好悻悻地走出来,桑落走进病房,看到阮玉床头放了很多高级营养品,都是县城里买不到的。

    “你来啦?”看到桑落进来,阮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桑落在病床边坐下,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出来,开始用水果刀慢慢削皮,阮玉看出桑落兴致不高,主动问道: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群里吗?”

    “我是亲属,需要回避,”桑落答道,“其实我还是有一点担心,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表明那具棺材和周凯龙有直接的联系,他还是可以狡辩,说那句棺材是别人的,他完全不知情。”

    阮玉眨了眨眼:“刑侦方面的事,我懂得不是很多,但我相信一句话——正义一定会来的,如果周凯龙说他和那一切都没有关系,那他跑什么呢?况且他还打伤了我,光是伤人这一条罪名就不轻。”

    桑落点了点头,决定不再思考这件事,既然案子已经交给一队办理了,那她就应该相信一队同事的能力,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阮玉,换了个话题:

    “刚才来找你的男人是谁?”

    阮玉咬住苹果,微微有些犹豫:“是我家的秘书。”

    桑落:“他在催你回家?”

    阮玉点点头:“之前和你说过,我们一家在村里待不下去,受到我大姨的接济,她把我们一家都带到京城生活,我妈妈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但是她有一双巧手,就开始摆摊卖馄饨。”

    “后来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地摊变成了小店,再后来又成了连锁店,现在也算是一个不小的企业了。”

    “我爸爸身体不行,常年住在医院,企业里的事都是我妈妈一个人应对,她已经忙了大半辈子,现在想退休了,她打算派我在公司里锻炼锻炼,但我还需要留在白云县……”

    “你们家店铺的牌子叫什么?”桑落随口问道。

    阮玉:“香九里。”

    “什么?”桑落震惊得水果刀都掉了下来,“就是那家特别好吃的香九里?”

    “你去过我们家的店吗?”阮玉笑眯眯地问。

    桑落急忙否认:“那倒不是,我没有去过京城,但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这个人解释,在未来的现代社会,香九里馄饨依靠独特的秘方打响了品牌,成了超市冰柜的王者产品,家家户户的冰箱里都存着香九里的馄饨,其知名程度简直就像康师傅方便面一样。

    也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阮玉将会成为一个亿万富翁!

    桑落刚有些触动的心立刻封锁了起来,如果阮玉真是香九里的未来继承人,那么他们之间毫无可能,桑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阶级,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看到桑落的反应,阮玉着急了起来:“我之前一直不说,就是怕你会退缩,桑落,虽然我们家是有企业,但我绝对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我……”

    桑落没等他说完,冷冷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阮玉,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没关系,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回京城吧,去继承你家的产业吧。”

    说完之后,桑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阮玉想追上来,但是肩膀上疼痛难忍,又走不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桑落走了。

    到了晚上,桑落一个人坐在家里,忽然没了对门投喂的爱心餐,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谢灵儿打来的电话,谢灵儿邀请她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桑落正好有些无聊,马上就答应了。

    今晚的馆子又是袁小虎找的,是一家正宗的铜锅涮肉,地道的京城口味,三人坐在桌边,服务员把铜锅端上来,又上了几盘切好的羊肉,袁小虎没有客气,涮好了羊肉埋头就吃,在他的带动下,谢灵儿和桑落也拿起了筷子。

    吃了足足七盘羊肉之后,三人都有了几分饱意,其实他们俩今晚叫桑落出来就是为了缓解桑落的伤心,谢灵儿刻意不提周凯龙的案子,摸着肚子抱怨道:

    “你们瞧,我这又胖了,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了,下个月我的林哥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怎么去见他呀?”

    袁小虎涮着毛肚:“有什么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你对象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要回来?”

    “他要放寒假了!”谢灵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还有一年,他的书就读完了,等他读完书回来我们就结婚!”

    袁小虎放下手里的筷子,羡慕地撇了撇嘴:“唉,真是让人眼红,我这边却连表白都不敢……”

    桑落无心听这些话,她扬起脖子,把一整瓶啤酒都灌了下去,今晚的啤酒寒冷刺骨,她要借这些酒来浇灭刚刚燃起的心动。

    第69章 妹妹失踪案(14)表白失败

    酒过三巡,袁小虎还在喋喋不休,桑落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听到这个问题,袁小虎顿时来了精神,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两人的初遇:

    “那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入职不久,有一天师父安排我去捉人,公务车被一队借走了,我和师父是骑自行车去的,当我进入那个歹徒家的时候,他翻窗户就跑,我们从窗户追出去,追了他好久好久,一直到天都黑了才抓住他。”

    “我们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押回了局里,然后我才想起来我的自行车还停在歹徒家楼下,而且忘了锁,我急忙回去找,结果发现车子已经丢了,那可是我刚买的自行车啊!”

    “我很伤心,一个人慢慢往家走,碰巧这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雨越下越大,把我淋成了落汤鸡,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把伞伸到了我头顶上方。”

    “那一瞬间周围的雨声变小了,我回过头,就看到——看到——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冲我温柔一笑,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把伞很小,我们两个一起在伞下走,肩膀挨着肩膀,我的心砰砰跳。”

    “只走了几分钟,她就说她到了,原来她是阳光小学的语文教师,就住在旁边的教师家属楼,相差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临别之前,她把伞递到了我手里,她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把伞就送给我了。”

    “我当时太激动,都忘了和她说谢谢,直到走出一段路以后才想起来,我回头去看,她已经消失在楼里。”

    说到这里,袁小虎搓了搓手,整个人

    青涩又懵懂:“回去以后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等到第二天天亮,我把伞擦得干干净净,跑到学校去还给了她,顺便还问了她的名字,这才知道她叫徐静夜。”

    “静夜,多美的名字啊,一听就很有内涵,她饱读诗书又有气质,肯定看不上我这种不解风情的粗人……”

    袁小虎又唠叨起来,谢灵儿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说你有完没完?你抓起犯人来雷厉风行,怎么面对感情却这么没自信?你根本就没有去问过,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这个类型?一点行动都没有,还没迈出步子就给自己假设这么多困难,拖拖拉拉,就算有缘分也被你给错过了!”

    袁小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桑落又拿起酒杯,现在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乱麻,她没有心情鼓励袁小虎,只是半醉半醒地说道:

    “人和人的差别太大,怎么能在一起呢?也许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要错过的,错过也好。”

    听到桑落的话,袁小虎沉默了一会,忽然站了起来,买了单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谢灵儿拉住他。

    袁小虎停住脚步,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表白。”

    谢灵儿非常惊讶:“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袁小虎回头看向两人:“你们说的对,在这个年纪,我再不行动,恐怕就真的要错过了,我不想错过她!”

    说完之后,他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和刚才判若两人,好事的谢灵儿拉起桑落就跟了出去:“走走走,这个怂蛋终于敢表白了,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桑落喝多了,醉醺醺地被她拉着,三人走在街上,很快就到了阳光小学门口,袁小虎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十分肯定地说:“她还没有出来,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这都几点了,一般小学早就应该放学了,”谢灵儿好奇第问,“你怎么能肯定她还在学校里?”

    袁小虎拍拍胸脯:“我当然是打听过了,这几个月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自从知道她的名字后,我就托我的熟人帮忙问了问,原来她每天都会在学校留到很晚,因为她要帮助那些差生补习,有些孩子家里是农村的,父母大字不识一个,孩子们学东西也很慢,所以她就留下来免费帮这些孩子补习,一直到孩子们学会了才走,往往要留到九点十点呢!”

    “这么有爱心啊,真是一个好人!”谢灵儿赞叹道。

    袁小虎点点头,指了指教学楼:“错不了,你们看,就是三楼第二个格子,那是她的办公室,现在还亮着灯呢!”

    现在才晚上八点半,他们不确定徐静夜到底几点出来,只好一直在校门口等着,夜里逐渐起了寒风,三人冷得打哆嗦,这时候门卫室里喝茶的大爷注意到了他们,推开窗子问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站在学校门口?”

    袁小虎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来表白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爷,我是徐老师的朋友,是来等她下班的,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哦……”门卫大爷又打量了他们几眼,大概也觉得他们不像坏人,于是主动说道,“你们进来等着吧,外面怪冷的,我这屋里好歹还有点暖和气。”

    听大爷这么说,三人立马答应下来,加快脚步躲进了门卫室,进屋之后果然暖和不少,现在还没到通暖气的时候,大爷屋子里摆着一个火炉,三人都靠在火炉边取暖。

    为了缓解尴尬,袁小虎开口寒暄起来:“大爷,这么晚你还要看着大门,不休息吗?”

    门卫大爷摆了摆手:“我不像你们年轻人,我觉少,一般到了十点才睡的。”

    谢灵儿环顾了一下狭窄的门卫室,门卫室除了桌子就是一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看来门卫大爷平时吃住都在这里,她随口说道:

    “大爷,你平时就住在这里,不回家吗?”

    门卫大爷没好气地说:“我回什么家?我一个老光棍子,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住在这里还更好嘞,学校有免费的水,还包午饭,我享福着嘞!”

    看来门卫大爷是个孤家寡人,他们这几句话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三人干脆不再开口搭讪,就这么静静地烤火,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晚上九点半,徐静夜办公室的灯灭了,看来她要出来了,袁小虎瞬间激动起来,拉开门准备出去,桑落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她和谢灵儿一起趴在窗户上,准备见证这精彩的一刻。

    两分钟之后,徐静夜从教学楼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打扮得斯斯文文,手里提着包,看样子也是一名教师。

    袁小虎瞬间紧张起来:“这个人……该不会是她对象吧?”

    谢灵儿安慰道:“放宽心,没什么,说不定只是个普通同事,下班顺路走在一起而已。”

    还没等袁小虎说话,男教师就从包里面取出一条围巾,又凑到徐静夜耳边说了什么,徐静夜高兴地接过围巾戴上,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袁小虎瞬间僵在原地,眼看两人越走越近,他只好躲回了门卫室里,两人出了校门,向西走去,袁小虎的表白就这样泡汤了。

    “都送围巾了,肯定是对象……”袁小虎不敢置信地说。

    谢灵儿也很奇怪:“你既然有熟人,难道没打听一下她是不是单身?”

    袁小虎跺了跺脚:“我当然打听了,就是确定她是单身,我才敢喜欢她的,可谁知——”

    看到袁小虎这副神情,门卫大爷嘲讽地笑了:“小伙子,你的信息落后了,刚才出去的那个男老师是新来的,今年九月份才招进来,刚入职不久呢,听说也是个教语文的。”

    袁小虎一屁股坐到地上:“教语文的,他们之间肯定更有共同语言……又在一个办公室……完了,我彻底没戏了……这小子也太缺德了,怎么能一来就……”

    谢灵儿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别人,她既然是个好人,肯定也会有其他人来喜欢,明明是你提前认识了她,你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来追求,可是你自己不行动,难道要怪别人乘虚而入吗?”

    袁小虎无话可说,事到如今,他只恨自己的懦弱,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却也无可奈何。

    “好了,错过就是错过了,认清现实吧。”桑落残忍地站起来,推着袁小虎走出了门卫室,谢灵儿特地跟门卫大爷道了谢,然后才关上门卫室的门。

    回家的路上,袁小虎垂头丧气,宛如一条败家之犬,谢灵儿想尽了办法安慰他,却也没有丝毫好转,两个女生不放心,一直把他送到家里,亲眼看他走进家门才离开。

    送完袁小虎后,桑落独自走回了家,上楼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一丝奇怪——

    对门的家门打开了,屋里还透着灯光,显然是有人在家。

    桑落皱起眉头,心里暗道不对,阮玉不是应该在医院住院吗,他家里怎么会有人,难道是家里进贼了?

    第70章 妹妹失踪案(15)若若,你要幸福……

    这样想着,桑落走上楼梯,打开了阮玉的家门,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正在屋里打包东西,桑落打量了几眼,看对方的派头也不像是个贼,正当桑落疑惑之际,那男人转过头来,桑落认了出来,他就是在医院病房里劝阮玉回京城的那个人。

    “你是阮玉家的秘书?”桑落主动打了个招呼。

    男人点点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是啊,桑小姐,我家少爷让我来这里帮他收拾东西,他要退租。”

    桑落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阮玉要搬走也很正常,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有目的的,既然桑落没有答应他的追求,那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无趣,还不如趁早搬走,回京城去当他的少爷。

    桑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内心却有一丝失落。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家,盖上被子倒头就睡,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童年的大柳树下,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向她跑来——

    “姐姐!姐姐!”那个身影一遍遍喊着,桑落很快就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妹妹桑若,她也向妹妹招了招手,大声喊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她低头看脚,脚也变小了,她全身都变小了,她回到

    了七岁那年。

    桑若跑到桑落面前,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姐姐,我好想你呀!”

    桑落紧紧抱住妹妹:“我也好想你,我一直都在找你!”

    尽管桑落不是原主,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寻,桑落已经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感情。

    桑若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我知道呀,我一直都在看着呢!其实我从来都没离开过,那年我被人骗走,被骗到了一个很远的村子里,他让我躺进棺材,然后很快我就觉得很痛,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黑暗,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都呆在那里,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能自由活动了,我就像一颗气球一样高高地飞到了天上,只不过我的身体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见我,这种感觉可好玩了!”

    “我学会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飞回了家里,我看到你们过得很糟糕,因为我的事,爸爸妈妈一直在吵架,我心里特别着急,我想跟你们说话,可是你们全都听不见,这时候我看到了桌子上的字典,所以我就躲进了那本字典里,我想用字典来提示你们,告诉你们我在这里。”

    “结果我躲进去之后,妈妈做起了大扫除,她把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进了一个大纸箱里,我就这样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没法和你们对话。”

    “我想从字典里飞出来,但是怎么也动不了,后来我才明白,我成为了一个灵体,灵体只有一次附身物品的机会,一旦选定了物品,就不能再反悔了。”

    “我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直到前段时间你把我从箱子里拿了出来,还把我摆在了书桌上,我终于有机会对你说话了,我好想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好想好想你。”

    “可是我的能力有限,每一夜只能显示一个字,只有到半夜十二点那一刻,我才能翻动字典,我本来想对你说话,但是另外一个灵体靠近了我,他哀求我,让我帮他传递消息,他说他是被人杀死的,希望你能替他破案。”

    “我听了之后觉得你好厉害呀!姐姐,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成了一名刑警!姐姐,我好崇拜你!”

    “为了帮助那个灵体,我把机会让给了他,让他给你传递讯息,直到你破案,后来一个又一个灵体找上了我,我的字典成了通灵的媒介,我只顾着帮他们申冤,一直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直到最近才有机会!”

    桑落摸着妹妹的头发,心疼地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托梦?”

    桑若摇摇头:“托梦的机会很宝贵的,并不是每个灵体都有,以前我一直想进入你们的梦境里,但是怎么都进不去,刚才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我以前怨念太深,一直徘徊在人间无法转世,现在我的案子快要破了,我也是时候该去投胎了,我央求他们最后让我来见你一面,他们这才给了我一个入梦的机会。”

    桑落心头一紧:“你要去投胎了?”

    桑若点点头:“他们答应让我亲眼看到周凯龙被枪毙,等到枪决过后,他们就带我去投胎,还说要让我投个好人家呢!”

    桑落轻轻贴上桑若的脸:“若若,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呀,姐姐!”桑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没有去给爸爸妈妈托梦,我知道他们早就不牵挂我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惦记的人,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幸福,继续你的理想,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偶像!”

    梦境里的天色越来越亮,桑落感到一阵不安,她来不及伤感,问出了一个自己思考多年的问题:

    “若若,你当初是怎么被骗走的?”

    桑若:“嗯……就是当时我们正在睡午觉,你还记得吧?你和妈妈都睡着了,我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自己跑出去玩了,大门没锁,我在村子里逛来逛去,忽然就遇见了那个男人,他推着卖糖人的小车,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脸上的表情很高兴,好像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我盯着他的糖人,嘴里一直流口水,他就主动对我说,问我想不想吃糖人,他可以免费送给我一个。”

    “我点了点头,但是随即我又想到了你,所以我就问他,能不能免费给我两个,我家里还有姐姐,我本来以为他会骂我的,但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现在没有那么多材料,只能做出一个糖人,让我跟他回家一起去拿糖,拿到了糖,就可以做出多多的糖人。”

    “我知道爸妈平时一直教育我不要跟陌生人走,可是我真的太想吃糖人了,姐姐,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糖人呢!所以我马上就答应了他,只不过在走之前,我偷偷溜回家写了一张纸条,那个男人也没拦着我,就在家门口笑眯眯地等我。”

    “写好纸条之后,我高高兴兴地跟他出了村,我还帮他一起推小推车呢!可是走过一个山头之后,他家还没到,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到,他突然变了脸,把我的手脚绑了起来,然后用布子塞住我的嘴,把我抱起来塞进了他的小推车里。”

    “我哭了好久,可是一直没有人来救我,山路一直颠簸,颠得我屁股都疼,直到天快黑了,那个男人才把我拽出来,他把我嘴里的布子取掉,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把我推到了棺材里,然后,然后我就死了……”

    “我……我到死都没有吃到糖人……”

    桑落忍着心痛追问细节:“你是怎么死的?是因为在棺材里缺氧而死吗?”

    桑若的脸上闪过一阵惊慌,她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了看天色,加快语速对桑落说:

    “姐姐,没有时间了,最后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我特地求了那两个小人,在我走之后,这本字典依然会保持灵性,其他受害者灵体还是可以通过字典来向你传递信息,协助你破案,姐姐,你要加油呀——”

    话音刚落,桑落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布满泪痕。

    那本小小的字典依然放在书桌上,阳光洒下来,字典的封面发出一层淡淡的光芒。

    桑落擦干脸上的泪痕,简单洗漱了一番,给自己煮了一碗普通的鸡蛋面,吃完之后她就开始外出跑步,她要利用这个假期好好锻炼体能,保持优秀的身体素质,才能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不辜负妹妹的嘱托。

    七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中间桑落又回了一次警局,这次她是回去配合调查,面对一队的同事,桑落说出了自己整个调查过程。

    当初她先后走访几个村子,得知周凯龙格外迷信,所以她利用这一点做了个局,她花钱请大柳树村的霍老三和何仙姑出面表演,让周凯龙以为自己女儿的坟墓被狗刨了,她就这样找到坟墓的位置,进而发现了那些女孩的尸骨。

    假期结束之后,桑落回到局里,马识途告诉她调查已经结束了,周凯龙招认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这当中还是有些波折的,法医先是整理了棺材里的所有尸骨,一共整理出了七具尸骨,其中一具无头碎尸,六具完整的小孩尸骨。

    经过DNA鉴定,警方确认那具无头碎尸是周凯龙的女儿周悦悦,尸骨之所以呈现这样的状态,应该是当年的事故导致。

    另外还发现其中四具尸骨正是桑落重点调查的四个失踪女童:陈秀娟、桑若、王花花、李梅。

    还有两具也是女童的尸骨,警方并没有从失踪人口当中找到可能的对象,这两个失踪者的家属当年大概率没有报警,警方正在面对社会征集信息。

    一开始周凯龙并不配合调查,因为警方只是在山上挖到了这些尸骨,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些尸骨是周凯龙埋下去的,所以周凯龙很有底气。

    后来经过法医白冰心的细心检查,在陈秀娟的牙齿缝里发现了半枚指甲,经过DNA检测  ,这半枚指甲正是属于周凯龙的。

    面对铁证如山,周凯龙无从抵赖,终于交代了真相。

    桑落看着手中的口供记录,尽管没有见到周凯龙本人,她却仿佛看到了周凯龙在录口供时的那副嘴脸。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犯罪过程,在口供中他说道:

    “悦悦死了,后来我老婆也死了,我不明白,我这辈子都是个老实人,做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的,闲的时候我还会用剩饭来喂麻雀,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没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这件事却落在我身上了呢?”

    “我不能接受,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我们村里有人偷奸耍滑,有人横行霸道,老天爷不去收他们,却收走了我的老婆孩子,为什么?凭什么?老天不公啊!”

    “那天我知道消息之后立马就跑到了学校,他们告诉我,悦悦就在土堆下面,我拼命挖啊挖,指甲都挖掉了,终于看到了悦悦的衣服,那孩子命苦啊,衣服都是用她妈妈剩下来的旧衣服改的。”

    “我冲过去拉着那件衣服往出拽,可是衣服出来了,人却没出来,她已经在里面碎成了一滩,她的脑袋都被砸扁了,她才七岁啊!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

    “那天我抱着悦悦回家,村里人都上来安慰我,他们围成一圈,脸上表情各异,各有各的心思,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安慰我,他们是在看笑话!我的孩子死了,他们的孩子却好好的,他们在幸灾乐祸!”

    “老天不公,那我就自己让这件事变公平,我的孩子死了,他们的孩子也应该死掉!”

    “我在屋子里想了很久,想出来做糖人这个办法,我找到村里的赵爱国拜师学艺,同时我也在盯着赵大柱那小子,他天天逃课,结果反而躲过一劫,我就先从他下手,像他这种天天逃课的王八犊子就应该受到惩罚,凭什么他比我女儿过得好?”

    “后来我试了试他的力气,发现这王八犊子力气还不小,我是第一次作案,也没有经验,不能找这么个半大小子下手。”

    “再后来我就盯上了隔壁的陈秀娟,其实秀娟这孩子挺乖的,她也没得罪过我,但是我一定要对她下手,谁让她该死呢?”

    “我先是和陈秀娟打好关系,那个年代孩子们都缺零食,正好我学做糖人,做了很多失败品,我就把那些失败的糖人全都送给秀娟吃,一来二去,秀娟和我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我看时机成熟了,就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把我女儿的尸骨搬走,等我抓到陈秀娟之后,我就让陈秀娟下去陪我女儿。”

    “然后我找借口和赵爱国吵了一架,在村里把我自己的名声搞差,这样我正好借坡下驴,光明正大地搬走,搬到我女儿附近那个村。”

    “搬走之后,我找了一天特意回到天野村,依旧推着我的小手推车,那天是个上午,村里很安静,大家伙都出去了,我很清楚村里人的作息,他们通常是大早上出去,中午才回来,一上午都不在家。”

    “但那天是星期六,学校不上学,陈秀娟是在家的,一般她都会在家里读书,她爸妈会把门锁起来,但这不是问题,我已经打听过,陈秀娟这孩子身体素质很好,她是会翻墙的。”

    “我来到她家门外,开始大声呼救,果然陈秀娟隔着门和我说话,她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被蛇咬了,需要叫村里的大夫过来,但是我浑身无力,走不了路,想请她帮我喊大夫。”

    “我们的关系已经很熟了,所以她丝毫没怀疑,直接就翻墙出来了,看到我没事之后,她觉得很奇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堵住她的嘴,把她手脚捆住,塞进了我的小推车里。”

    “我推着手推车,走到了槐树村的后山上,来到我女儿坟墓旁边,用铁锹把棺材挖出来,然后我打开棺材,准备把陈秀娟丢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她拼命挣扎,居然吐出了嘴里的布子,不过我不害怕,毕竟那是荒山小路,根本没人路过,她呼救也没用。”

    “但她没有呼救,而是张嘴咬住了我的手指,打死都不松口,直接把我食指的指尖咬了下来,我气得上了头,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一直到她没了呼吸,她到死都没有闭眼,一直怨毒地看着我。”

    “确认她死掉之后,我解开绳子,把她的尸体和我女儿的尸体摆在一起,她们俩是同岁,在地下还能做个伴,这样我女儿也不至于孤孤单单。”

    “最后我用路边的土和草叶简单包扎了一下,止住了血,又忍着痛把棺材埋了回去,我的第一起案件就这样顺利完成了。”

    “陈秀娟失踪之后,她家里人把事闹得很大,警方也来调查过,幸好我早就搬走了,没人怀疑到我头上。”

    “但是这么一来,我就不能再对天野村的孩子下手了,这样一定会被查出来,我转换了想法,开始对其他村的孩子下手。”

    “我知道其他村的孩子和我无怨无仇,可是我不甘心啊,每当我在集市上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心里就恨,恨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幸福,恨我的悦悦为什么要被夺走。”

    “我总是梦到悦悦,她说地下好阴好冷,她一个人好孤独,好想有人去陪她,所以我答应悦悦,我会给她多找几个玩伴,就找和她年龄差不多的。”

    “都说人死后第三年要举行一次大祭,我在悦悦死后第三年把陈秀娟送给了她,并且我还在心里发誓,以后每隔三年,我都要给悦悦送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第二个女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从后土村拐来的。”

    翻到这里,桑落的手一顿,她知道周凯龙说的就是桑若。

    缓了几秒之后,她继续翻看下去。

    “当时又过了一个三年,我该给悦悦挑选玩伴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集市上物色目标,就这样看到了她们一家三口,那是一个妈妈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那两个女孩当中有一个很馋,看到我的糖人连路都走不动,我很喜欢,就是这种嘴馋的小孩才容易上当。”

    “我偷听了她们的对话,得知她们一家人住在后土村,我就打算去碰碰运气。”

    “其实我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因为我连那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想着先打听打听,但是居然真叫我碰上了,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走了狗屎运,这或许是悦悦的在天之灵在保佑我。”

    “我在村里观察环境,居然就看到那女孩主动跑了出来,而且她是一个人,身边也没有家长跟着,那时我就知道,我下手的机会来了。”

    “我用糖人骗她跟我走,她果然上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一样,我绑了她,用小推车把她带到了槐树村的后山上。”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这次我打算让她换个死法,之前陈秀娟死得太轻松了,她好歹还落了个全尸,我的悦悦却死无全尸,这不公平!我不仅要她们死,还要她们死得特别痛苦!”

    “于是我有了一个创意,把那女孩运到山上之后,我又下山把熬糖浆的材料也带了上来,就在悦悦的坟墓旁,我点燃柴火堆,把锅架上去,就地熬起了糖浆。”

    “糖浆熬好之后,我打开棺材的盖子,把那女孩嘴里的布取出来,然后把她丢进棺材,接着我把一整锅滚烫的糖浆都浇了上去,你们知道她当时的表情吗?哈哈哈哈,我真想给你们看看!”

    “活该,叫她嘴馋!她不是爱吃糖人吗?那我就把她变成糖人!”

    看到这里,桑落开始喘不上气,她抓住自己的领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难怪桑若不肯说出她的死因,原来她竟然是被热糖浆覆盖口鼻,活活窒息而死!

    窒息是最终的结果,但是在这几分钟内桑若的鼻腔和口腔全都被糖浆灼烧了一遍,桑落不敢想象其中的痛苦,她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周凯龙必须被判死刑。

    他必须死,来给妹妹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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