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澄玉望着眼前这一幕震惊无比时,颂喜楼的人也终于循声赶了过来。
“快、快,刺客在这里!”
黑衣刺客听到当即抽回了长刀,一个旋身冲破窗户逃了出去。
“弗青!”
关键时刻,李澄玉向前一扑接住了软软倒下来的青年身体。
“弗青,你怎么样了?”
李澄玉刚一抱住他,对方身上溢出的鲜血便沾了她满手,黏腻又湿滑。
“郡、主,弗青,是不是要死了”
血液的迅速流失令青年将将好转一些的脸色重又变得透白无比,他翕动着唇瓣,双眼略显茫然无措地望着她。
“不会的,有本郡主在,你绝对不会死的!”
李澄玉劈声打断了弗青的话,一边抖着指尖去撕身上干净的衣服给他按压止血,一边不忘朝门外大喊:“来人啊,快请大夫,这里有人受伤了!”
然而方才还闹哄哄一片的走廊此刻好似随着刺客的消失一同沉寂了,竟无一人应声。
弗青开始咳嗽起来,随着剧烈的咳声不断有血沫自他喉中咕噜噜的呛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贝齿:“可是、侍身真的、好痛啊,郡主”
说这话时,他好像真的痛极,光滑的额角都泛起了青筋,连同黛而长的眉都跟着扭曲起来。
然而那双魅惑的狐狸眼里却带着碎星子般的笑。
李澄玉见状,咬牙骂他:“你不是喜欢痛吗,这次就让你痛个够!”
随后,她又恶狠狠地补了句:“痛也不许死!”
弗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艰难地伸出手去摸李澄玉的脸,一边咳血一边打趣:“郡主、好生记仇”
李澄玉将手中撕下来的大半中衣窝成团堵在青年受伤的心口处,然而只一会儿的工夫便被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给透湿了。
她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声音也跟着僵硬起来,呛他道:“你今日才知道?”
弗青不由地扬起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滴答答地淌下。
他手指吃力的上移,沾血的指尖流连在李澄玉俏丽的眉眼间,不舍地打着转:“喜欢”
有泪水自青年眼尾落了下来,他哽咽着喃喃:“侍身好喜欢郡主,好想下辈子还能再遇见郡主”
李澄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罕见地带着刻薄:“这辈子还没过完呢就计划着下辈子了,你眼光还真是长远!”
说罢,她再忍不住心中的暴躁,冲着门外大吼出声:“来人啊,快来人!”
“再不来人,本郡主明日便一把火将楼给烧了!”
话音刚落,怀中青年忽然抽搐了下,随后大口大口呕出血来。
“弗青,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去你找大夫!”
李澄玉见状呼吸一紧,随即便要抱弗青起来,却被对方拒绝了。
青年摇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李澄玉的前襟,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坠得眼皮沉甸甸地睁不开,气息更是细若游丝。
“来不及了,郡主”
随着弗青唇瓣的一张一合,越来越多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以至于就连他的请求都变得断断续续,尽显油尽灯枯之态。
“临死前,弗青好想听郡主说一次‘爱弗青’,这样好听的话,您还从来、从未对我说过”
他哀哀地乞求,因失血过多而逐渐涣散的眼瞳里满含着泪水,盈盈颤动着。
李澄玉沉默几瞬,随即将怀中青年越抱越紧,二人脸贴着脸。
“好。”
她声音难得的有几分滞涩,一字一句却说得缓慢而温柔:“我爱你,弗青。”
随后,李澄玉又接连重复了好几遍,话音中的哀伤逐渐渗了出来:“弗青,我爱你。”
“我爱你”
弥留之际听到心上人对自己表白,弗青晦暗的眼中蓦地迸发出光亮来,尽是鲜血的脸上也逐渐流露出满足与幸福的痴态。
然而这些仅仅只持续了两三瞬,便如流星划过天际般,迅速湮灭。
正当青年双眼将阖未阖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朱砂痣缔造系统焦急的提示音。
“宿主,攻略进度没有丝毫增长,女主在骗你!”
下一瞬,李澄玉也开了口:“你想听多少次,我都能说给你听。”
她语气中的哀伤未散,其中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只是弗青”
李澄玉说着,缓缓侧过头凑到怀中青年的耳畔,温柔的细吻流连在他染血的侧脸,此举分明带着亲昵疼惜之意,弗青却不由地僵直了脊背。
“你打算戏弄我到何时?”
话音落下,随着李澄玉的一个响指,忽远忽近的缥缈箫声戛然而止,周围的场景犹如雨水滴落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只眨眼的工夫,弗青心口大片刺眼的血红便消失殆尽,而她们二人的位置也从遍地衣桁残骸的地面回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弗青大睁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惊慌出声:“郡、郡主!”
然而李澄玉丢开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了榻边,正居高临下望着他。
望见对方脸上疏离又冷漠的神情,弗青的心脏狠狠一颤。
骤然加速的心跳砰砰砰地提醒着他,先前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康安郡主的确发现了他的异常,甚至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
可怎么会?
然而不等弗青想明白缘由,李澄玉转身便要离开。
青年见状当即不顾一切地扑下床,噗通一声跪在了她脚边。
此时的弗青浑身上下只身着一件雪白而单薄的中衣,膝盖磕碰到地面时发出的闷响格外清晰,听得人牙酸。
“郡主别走!”
青年惊惶出声,伸手死死地抱住了李澄玉的腰。
“弗青知道错了,这一切弗青都可以解释,求郡主不要走”
他仰着头,眼眶通红地哀求眼前人,近乎声嘶力竭。
然而李澄玉对此却无动于衷,她面上重又恢复了昔日的散漫,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笑。
然而弗青却深切地知晓,这笑并不见得对方有多开心。
相反
“弗青,一开始时,本郡主给过你机会,可都被你无视了。”
李澄玉的话说得又轻又缓,然而落在青年耳中,不啻为暴雨雷霆:“后来,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青年瞳孔剧烈地收缩颤动着,面色惨白无比,恐慌与懊悔如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团团包围。
弗青的呼吸陡然变得艰辛起来。
原来康安郡主一直都在等自己的坦白。
可他不仅没有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还心存侥幸想要用道具制造幻梦,企图用幻梦中自己的死亡来榨取她的爱意,以达到完成任务的目的
然而他分明深知,李澄玉最不喜被人欺骗与利用。
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想到这儿,弗青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愈发环紧了面前人的腰身,不顾一切地乞求。
“郡主,对不起、对不起。”
晶莹的泪水自青年眼角淙淙滑落,似小溪一般流淌,他语气卑微无比:“您原谅弗青这一次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李澄玉轻轻摇了摇头,拉开了对方纠缠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语气冰冷地做出审判。
“弗青,你让我不高兴了。”
说罢,李澄玉再不看身后人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下一瞬,身后青年陡然的一声嘶喊,将她重又顿住了脚步。
“我没时间了!”
弗青颓唐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系统面板上仅剩一天的任务截止时间,泣不成声:“任务完不成我就得死,我不得不这么做!”
闻言,李澄玉拧眉徐徐转过身。
青年抬眸与她对视,原本阴丽柔情的一双狐狸眼此刻被泪水割得血红一片。
弗青语气崩溃地开口:“我的确是骗了郡主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不想伤害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说罢,他好似不堪重负地又低下了头,喉结不住攒动着,企图压下心中翻涌不休的,这些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与酸楚。
然而泪水却违背他的本愿,仿佛溃破堤坝的海潮,喷薄而出。
李澄玉不由地走近了些,问他:“什么任务,谁给你的任务?”
弗青却哭着摇头,泣不成声,兀自喃喃着:“我也想像成公子、崔公子他们一样生于富贵之家,同郡主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可我做不到”
“他们等着我去救,我得回去,我必须回去!”
见弗青一直答非所问,李澄玉彻底失去了耐心,径直蹲下身扣住了对方的手臂。
同时加重了语气:“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等你去救?”
几乎是同时,弗青也紧紧反握住了李澄玉的手腕。
只听朱砂痣缔造系统叮的一声响:“宿主,溯忆喷雾会花费您当前账户的所有剩余积分,确定对女主使用吗?”
弗青双眸含泪地望着眼前人,沉默半瞬后点头:“确定。”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李澄玉眼前的场景便开始迅速倒退、旋转、扭曲、模糊。
她禁不住这强烈的视觉冲击,一头栽进了青年的怀中,眼皮像粘了胶般再难睁开。
就这样,李澄玉被迫沉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中,属于弗青的梦
繁花楼迎来今年第一场雪时,年仅十岁的小弗青再次被抓了回来,比起上一次出逃,这次在外面多过了三天。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跑出偃都城了。
毫无意外的,他的出逃惹怒了楼里的鸨爹,再次遭到了对方的毒打。
虽然挨打对于十岁的弗青来说已然是家常便饭,然而这次的鞭笞格外的猛烈。
“认不认错!”
“还敢不敢跑了!”
“说!”
鸨爹用力甩着手中的皮鞭,满头的金钗美饰都散乱了还不自知。
小弗青被紧紧地绑在长凳上,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遍体鳞伤。
有鲜血顺着凳腿流到地上。
他疼得近乎昏死过去,却仍固执地不肯低头,像头凶狠的小豹子似的红着眼睛朝敌人嘶吼:“我没错!我才不要待在这里呢,我要去找我娘!”
“我要去找我爹!”
几句话听得鸨爹怒火中烧,再次高高扬起了鞭子,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娘爹早死了,住口!住口!”
与此同时,鞭子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落下,小弗青终于受不住疼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仍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咬牙切齿地对着鸨爹大骂:“你是个大坏蛋,拐骗小孩的大坏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有本事就打死我!”
自打弗青记事起,他就一直生活在这栋繁花楼里。
听楼里的叔叔、哥哥们说,他的生父是一个被恩客负了心的伎子。
他一出生,那伎子便跳河自尽了。
楼里的其他伎子看他可怜,纷纷求鸨爹收留,于是他就这么被那些人一口米浆一口面糊地喂大了。
那些伎子们有的吃多了避孕的寒药,有的则反复堕过胎,都没有了生育能力。
所以他们将弗青当作半个儿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他留一份儿。
然而每当弗青追问生自己的那个伎子是谁长什么样子,又是谁负了那个伎子时,他们又是一脸的讳莫如深,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时间一长,弗青便料定了他们在骗自己。
自己的生身娘爹,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大概七岁开始,弗青就动了想要出繁花楼找自己亲生母父的念头,然而还未实施成功,便被楼里的鸨爹,他最害怕也最厌恶的人——风弦,发现了。
繁花楼的鸨爹风弦,在外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好说话的模样,即便手底下的兄弟不小心得罪了贵客,也能大度地让对方先走自己留下收拾烂摊子。
楼里的人都佩服他。
除了弗青。
因为风弦每每见到他,都恶狠狠地瞪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弗青那时还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心思也单纯,本能地想要讨好对方。
于是便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三颗杏仁糖,鼓起勇气找到了风弦。
谁知对方在得知他的来意后,竟嗤地发出一声冷笑,不仅狠狠掴了他两掌还踩碎了那些杏仁糖。
“几颗没人要的糖而已,你能留得住谁?”
七岁的弗青被打摔在地上,下巴被鸨爹那尖尖的指甲划破,鲜血一直淌到锁骨。
他对此迷茫又恐惧,在原地捧着碎成了渣滓的杏仁糖哭了许久。
在弗青记忆里,十三岁之前,鸨爹风弦都对他很不好。
对方总是打他,高兴时打他、烦心时也打他,陪客喝醉了酒会打他,清醒时睡不着也会打他
无论弗青躲到哪里,鸨爹风弦都会很快找到。
每次找到后,弗青都会遭受一轮毒打,风弦一边打一边还会‘问候’他的母父。
骂出口的话几近刻薄肮脏。
“你娘这个衣冠禽兽、人渣、败类,把你那贱屌子爹搞怀孕了就跑!”
“你爹更是个千人骑、万人胯的贱种,不知羞耻,上赶着求艹,活脱脱一个淫.娃荡夫!”
“你也是个小贱种,就不该来这世上”
所以弗青恨毒了他,百次千次地想要逃离繁花楼。
可每一次逃出去,短则两日,长则五天,都会被风弦的人给逮回去。
繁花楼里不缺洒扫的苦力,卖弄风情的男子更是多的是,风弦也从不提等他长大后接客一事。
所以弗青想不明白对方将自己死困在繁花楼的原因。
“生在我楼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这崽子皮肉再贱,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死也得死我这儿!”
某次打累后,风弦捏着鞭子,皮笑肉不笑地这般回他。
弗青更恨他了。
终于,在他十三岁那年,风弦死了。
风弦的死状很不好看,一向光鲜亮丽的他死时是浑身赤裸的,他像是刚被猎户褪完皮的狐狸一样被捆缚着倒掉在房梁上。
至于他是活活疼死的抑或是窒息死的,弗青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风弦被抬出来时,浑身青紫,脖子也是以一个奇怪的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弯折着,双眼圆睁到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给风弦穿衣入殓时,弗青一直盯着他的小腹看,风弦常年节食,所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然而他小腹胞宫的位置,却怪异地凸起着。
后来,弗青才知道,生育过的男子即便再瘦,小腹处依旧会凸出来一点,有些上面还会生长着白色或褐色的纹路,怎么也消不掉。
可在弗青的记忆里,风弦没有过孩子。
鸨爹死了,他终于得了自由,繁花楼里没人能再管得了他的去留。
弗青想笑,然而他努力了好多次,都笑不出来。
事实上,风弦是替他死的。
那时,弗青端着给花楼里一个新来的哥儿喝的寒药才走到一楼大厅,便被人给截下了。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衣着华贵不凡却喝得醉醺醺的,拉着弗青的手臂直将他往无人的厢房里拖。
弗青怕极,当即扔掉了手中的碗分离挣扎起来。
周围认识他的伎子们看到了想要上前,可都被女人带来的侍从给拦下了。
中年女人的力气很大,任凭弗青如何哭嚎、解释恳求都无济于事。
就在他要被拖进屋时,风弦闻声赶了过来。
那时的风弦是弗青从未见过的模样,面对贵客,他依旧卑躬屈膝却也态度强硬。
硬生生地将他的手从女人钳制中扯了出来。
弗青几乎是刚一得了自由,便被风弦给推了出去。
隔着道轻薄的木门,他听到风弦黏腻的赔笑声:“哎呀大人,他还是个毛头小子,鸡子儿还没个鹌鹑蛋大,哪能伺候得好您呀?”
也听到了女人响亮的巴掌声与不满的怒骂。
再然后,又是风弦谄媚到令人不适的话声。
“好好好,我来我来,大人想怎么玩都可以,保准您尽兴”
风弦死后第二天,弗青无意间从楼里最老的龟婆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对方劝他:“孩子,去给你爹烧点纸磕个头吧,让他一路好走。”
弗青不愿意,他不接受一直打他骂他将他视作猪狗不如东西的风弦是自己寻找多年的生身父亲。
龟婆边抹泪儿边劝他:“别怪你爹,这么多年,他过得也不容易。”
然而弗青仍是不答应,他只给风弦烧纸上香,却不磕一头不喊一句爹。
直到风弦下葬、头七、二七、三七,乃至三年,弗青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花楼里照看他长大的伎子们都骂他白眼狼同他那个负心娘一样是个狠心肠。
弗青也不同他们争辩,依旧住在繁花楼后院,劈柴、烧水帮忙打扫庭院、给前院儿的哥儿们跑腿打杂。
只是他不再想着逃出花楼,也不再做与自己的生身母父相认的美梦。
与此同时,他身上留下的陈年鞭伤开始发痒,痒到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痒到他必须将其划开划烂、划得鲜血淋漓才能舒适安心一些。
他对此感到幸福。
二十岁时,弗青正式接手了风弦的繁花楼。
除了从不接客外,他几乎活成了风弦生前的模样。
一样的每时每刻都笑得春风拂面,一样的对待刁难游刃有余。
他将生意做得越做越大,就连旁的州城也听过他繁花楼的威名,许多人慕名而来。
两年后,繁花楼迎来第一场雪时,弗青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对方比之九年前,更老、更丑,身上象征权力的颜色也更加得鲜艳。
艳到像针一样,戳痛了他的双眼,流下泪来。
关键时刻,弗青没能手刃那个女人。
对方的暗卫忽然出现,先他一步将匕首捅进了心脏。
弗青脱力倒在地上,视野中是那女人惊怒交加狰狞又扭曲的脸。
对方死嘶吼出声:“烧!给我烧死他们,一个都不许留!”
于是他听到——
咚咚咚,门窗处传来被钉死的声音。
哗哗哗,是烈酒被泼洒得到处都是的响声。
呜呜呜,被锁死在楼里的伎子们绝望地哭泣。
大火如潮水一般汹涌,瞬间充盈至楼中每个角落,吞噬掉每一线生机。
轻盈飘荡的纱帘顷刻间化作齑粉、歌伎们爱不释手的竹箫、琵琶被烧得焦黑
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弥留之际,弗青耳边尽是皮肉被烧开后滋滋作响的声音。
大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才将熄。
连同弗青在内,繁花楼一百八十八人,无一幸免。
大雪过后,偃都城上下,俱是白茫茫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