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第41章 【41】 回村结婚

    秦瞻把她抱起的瞬间, 江夏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突然抱我?”江夏困惑地看向他,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身体突然贴近导致的,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心跳也一声强似一声。

    秦瞻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搂住她大腿的手也不禁收紧了几分力道。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 江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干嘛?”她压低声音轻声道, 语气中似还带着几分娇嗔。

    秦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喉结上下滚动。

    “你腿酸, 想让你少走两步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

    他其实是无时无刻不想和她触碰亲近,但这样说又怕吓到她,让她产生退却之心。

    “自行车不就在那么?”江夏疑惑地看向离他们两米不到的自行车, 不解地说。

    “快放我下来吧。”见他还一副呆呆的样子,她有些无奈道。

    虽然不舍,但他还是乖乖将她放下。

    回到家后,江夏便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白天逛街买的衣服和鞋子,方才那点小插曲一点没放在心上。

    “羊绒大衣,好看吗?”她笑着在身上比划道。

    秦瞻看着面前的红色羊绒大衣, 点点头。

    “还有红皮鞋。”

    “都是买来办婚礼那天穿的。”她说。

    听到这句话, 秦瞻才反应过来,江夏今天逛街是买过年酒席穿的喜服。

    她翻着桌上的纸袋, 将纸袋里的衣服一一拿出来。

    还有一条深棕色长裙, 和一件灰色羊毛毛衣。

    逛街买这些衣服鞋子花了不少钱,但江夏却一分钱没出,全是苏大小姐出的钱。

    一开始苏红瑛见江夏在挑选红色的衣服,还吐槽这颜色太过鲜亮, 平常传出去太扎眼,不符合江夏的日常穿着风格。

    “其实我过年要结婚了,现在选的是酒席那天穿的衣服。”

    过年那段时间正值寒冬腊月,肯定穿不了裙子,所以她退而求其次,选择买大衣。

    毕竟是结婚,一辈子可能也就一次,她就算再不在乎也不能穿着大棉袄办婚礼吧。

    婚礼的那一天会永远定格在她的记忆中,所以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穿得漂漂亮亮。

    但买大衣,也得选保暖的,所以她看中了羊绒材质的大衣。

    苏红瑛听到她过年就要结婚,简直是一脸震惊。

    “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啊?”她一副状况外的样子问道。

    之前两人就没聊过关于对象的话题,因此江夏也没突兀地主动提及过。

    “娃娃亲对象,算是一直都有吧。”她回答。

    “娃娃亲,这马上都新世纪了,还搞娃娃亲那套?”接受教育的苏红瑛直接把娃娃亲那一套归列为“封建余孽”。

    “不过,看你这样子,开开心心地买喜服,应该对你对象还挺满意的吧。”她话锋一转道。

    江夏点头:“算是情投意合吧。”

    “过年就要结婚,早就定下的日子?”她又问。

    江夏点头:“证是去年九月领的,老家那边都是过年办婚礼,所以就按家里的习俗办了。”

    见事已是定局,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你新婚,我还没给你准备新婚礼物呢。”苏红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

    “你不是送我一套首饰,足够啦。”江夏道。

    苏红瑛心里像是在想事,没说什么。

    两人挑衣服选鞋子,江夏买了大衣、长裙、毛衣、鞋子,苏红瑛也买了不少。

    结账的时候,江夏本想一起付的,但被苏红瑛拦住了。

    苏大小姐说既然是陪她逛街那就没有让江夏付钱的道理。

    然后苏小姐又说了,这点钱对她来说,连零花都够不上。

    总之财大气粗得很。

    *

    年前,江夏去了一趟江家,看望江建鸿和刘美萍。

    这天正好是周末,秦瞻也在家,一听她要去江家看望养父母,便连忙说也要一起去。

    “上次叔叔阿姨送那么多电器过来,我还没登门拜访表示感谢,这次我理应跟你一块,不然失了礼数。”他道。

    江夏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去街上的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去江家拜访。

    江父江母硬要留两人吃午饭,盛情难却,两人便没再推拒,吃完午饭后才离开。

    从江家出来后,江夏见时间还早,

    就想着去附近街上逛逛顺带消消食。

    大概是年关将至,街上的小店和路边的摊贩都摆上了不少年货,街道也有不少行人,十分热闹。

    江夏看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忍不住嘴馋,上前买了一串。

    她正准备付钱时,秦瞻抢先把钱给付了。

    糖葫芦不贵,两毛钱一串。

    拿到糖葫芦后,江夏本想直接吃的,但在吃之前她又想起旁边的秦瞻。

    方才她看到糖葫芦嘴馋,也没想别的就直接上前跟老板要了一串,完全忘记她旁边站着一个秦瞻。

    她既没买两串,也没问他要不要吃,若她就这样一个人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举起糖葫芦问他要不要吃。

    当然这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她觉得以秦瞻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吃的,再者他一个男人应该也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结果,他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吃。”

    举着糖葫芦的江夏一怔,有种自己只是礼貌询问,而对方却当真的错愕。

    但事情也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不给他吃。

    然后,她乖乖地将糖葫芦往他的面前伸了伸。

    秦瞻微微俯身,咬下第一个糖葫芦。

    他咬完后,她也顺势咬下一个。

    因裹着一层糖浆,糖葫芦入口是脆甜的口感,再接着才是绵软酸甜的山楂。

    酸甜适中,味道还不错。

    江夏吃完一个糖葫芦,点点头在心中默默评价。

    她一抬头就看见盯着她看的秦瞻,因两人离得近,其实她也分不清他的视线到底是盯着她看,还是盯着她手上的糖葫芦看。

    江夏像是小动物护食似的,将自己手上的糖葫芦不动声色地往里藏了藏。

    当然了,这里的“不动声色”,是她自以为的“不动声色”。

    秦瞻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不由地,他被她这小动作逗得扬起唇角。

    见他现在不仅盯着自己的糖葫芦看,还含蓄地笑起来。

    江夏终于忍不住道:“你不会还想吃吧。”

    “要不,你自己去买一串?”她一脸真诚建议道。

    秦瞻笑着摇头,眼底尽是宠溺和柔情。

    他抬手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往耳后轻轻一捋。

    今天高林市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江夏的耳廓被寒风吹得微凉,秦瞻的手指却温热,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耳郭时,像是传过一道电流,将她的身体电得一僵。

    还带着几分酥麻。

    该死,耳朵好像是她的敏感区。

    想到这,她脸瞬间就跟被点燃似的烧起来,脸蛋涨红。

    “你头发乱了。”他抿唇笑道。

    江夏有点懵地冲她眨眨眼,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她连忙别开脸,低头假装吃糖葫芦,以缓解尴尬。

    站在原地尴尬又无地自容地吃完一个糖葫芦后,她主题岔开话题。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秦瞻轻声回答。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亲密的一幕恰巧被不远处的贺星舟看到。

    和江夏彻底分手后,贺星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虽总算是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却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时常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像是沉浸在回忆里。

    贺母见他这个样子,大约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今天去街上置办年货的时候,硬要拉着贺星舟出去走走。

    贺母一路认真挑选着年货,贺星舟却总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跑到路边买糖葫芦的江夏。

    江夏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像暂停似的漏掉一拍。

    一时间,他甚至忘记两人分手的事,下意识地想出声叫她的名字。

    可等他刚迈出一步,他才注意到站在江夏身旁的秦瞻。

    江夏买糖葫芦,秦瞻付钱。

    两人在外人看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夫妻。

    她买好糖葫芦后,没自己急着吃,而是递给秦瞻,秦瞻也低头咬下一个裹着糖浆的山楂,看着亲密无间。

    然后是秦瞻温柔地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江夏乖乖地站在那,没有一点抵触。

    很秦瞻在一起后,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他在心里想。

    既然她如今过得开心幸福,就说明她当初没有选错人。

    那他也是时候释怀了,向前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至少这样的话,日后在她需要的时候,他还能及时站出来保护她。

    若他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回头看他。

    贺星舟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连日来挂在脸上的颓丧之色消散许多。

    *

    处理完茶楼的事,江夏就骑着自行车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去。

    去市人民医院自然是去找在那上班的桑谷雨。

    一来她正好有事想咨询她,二来两人有段时间没碰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

    到医院后,江夏抓住一名值班护士就问桑医生在哪里。

    护士回答:“桑医生在输液室那边。”

    江夏道了声谢,便直接往输液室走去。

    还没到输液室,她就听到从里头传来小女孩的哭闹声。

    “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

    她下意识皱起眉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她向来不太喜欢小孩,尤其动不动就哭闹的小孩,就更不喜欢了。

    总之,对付不了,很头疼。

    江夏一走到输液室门口,便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赖在地上哭闹,死活不肯打针。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哭的时候两个冲天羊角辫一颤一颤地抖动,看着倒是有几分喜感。

    小女孩脸蛋通红,应该是在高烧。

    本来该打退烧针的,但她又怕打针,赖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小女孩虽然小,但却虎得很,身上的劲儿也不小,患者不配合,护士就是想打针也打不了。

    拿孩子束手无策的护士只能去诊室请来桑谷雨。

    桑谷雨虽然没结婚,但在哄孩子这方面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总之,医院要是碰上这种打针看病不配合的小孩,大家都会叫来桑医生支援。

    江夏看见桑谷雨蹲下身,从兜里拿出一个大白兔奶糖,然后语气温柔地对小女孩道:“小梦梦不哭的话,姐姐奖励你一个大白兔奶糖哦。”

    看见大白兔奶糖的小女孩顿时就不哭了,她用一双眼泪看向桑谷雨,那神情好像在说:我不哭了,你快把奶糖给我吧。

    “小梦梦想不想吃姐姐手上的奶糖呀?”桑谷雨柔声问。

    小女孩点点头,两个小羊角辫也跟着颤了颤。

    “那吃奶糖之前,小梦梦回答姐姐一个问题好不好?”她道。

    小女孩又是乖乖点头。

    “小梦梦知道你为什么要打针吗?”桑谷雨问。

    小女孩摇头,羊角辫又跟着晃了晃。

    女孩摇完头后,桑谷雨就将手上的奶糖递给她。

    小女孩连忙接过奶糖,愣愣地看着她。

    桑谷雨看向她道:“那姐姐告诉梦梦为什么要打针好吗?”

    女孩呆呆点头。

    “因为梦梦发烧了,”桑谷雨耐心地解释道,“梦梦是不是感觉现在很难受?”

    小女孩再次点头。

    “因为发烧了身体就会难受,要是烧一直退不下去的话,脑子还会烧坏掉呢,会变得笨笨的。”

    “梦梦想当个聪明小孩还是笨小孩?”桑谷雨问。

    “聪明小孩。”这次小女孩回答得倒是快。

    “那梦梦就要把烧退掉哦,要不然真的会变成笨小孩的。”

    桑谷雨开始循序渐进地引导:“打针可以快速把烧退掉,只要梦梦答应让护士姐姐打一针,梦梦烧退掉后,不仅身体不会难受了,而且能继续当个聪明小孩。”

    “可是打针好痛,好害怕。”显然,小女孩还是无法战胜对针头的恐惧。

    这时候,桑谷雨没再逼迫她战胜害怕,而是让她吃掉手上的奶糖。

    小女孩听话地拆开奶

    糖的包装纸,将奶糖塞进嘴里。

    奶糖一到嘴里,就是一股浓浓的奶味和甜味。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奶糖。

    女孩被甜得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奶糖甜不甜?”桑谷雨问。

    小女孩连连点头。

    “那梦梦还想不想吃?”

    小女孩又点头。

    “梦梦很害怕打针对不对?但是生活中就是有很多困难需要我们去克服,勇敢克服困难的孩子有奖励。”

    “梦梦要是勇敢打针,那姐姐再奖励梦梦一个大白兔奶糖好不好?”桑谷雨语气温柔道。

    “那,那打针可不可以轻一点。”叫梦梦的小女孩有些胆怯道。

    桑谷雨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姐姐待会儿一定让护士姐姐给梦梦打针的时候轻一点,好不好?”

    “嗯,我是勇敢小孩。”

    桑谷雨闻言宠溺地摸了摸头女孩的小脑袋,说:“真乖。”

    “好了,哄好了,待会儿打针的时候轻一点。”桑谷雨交代旁边的护士道。

    见孩子哄好,护士一脸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桑医生还是你有办法。”护士笑着说。

    “可不是,这来医院看病的小孩啊,就没有不喜欢桑医生的。”另外一个给病人吊水的护士也附和道。

    小孩是最纯粹的,也最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善意。

    见桑谷雨忙完,江夏才走上前。

    “刚刚看你哄小孩,真有耐心。”江夏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道。

    桑谷雨朝她露出一个微笑,面色温柔地看向虽害怕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但还是勇敢打针的小女孩。

    “孩子嘛最是简单,他们的需求无非也就那些,吃吃玩玩,哪怕是不开心的事,转头也就忘了。”

    “对了,你怎么来医院了?”她随口问道。

    “找你啊,”江夏道,“咱俩不是好久没见了,正好也有点事问你。”

    桑谷雨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道:“什么事?说吧。”

    “就是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这个该怎么调理啊?”江夏道。

    说着,她又开始解释:“最近天不是又冷下来了嘛,基本上我一离开被窝脚就开始变得冰凉,穿再厚的鞋也没用。”

    “调理的话,”桑谷雨沉吟片刻道,“平时可以多吃点温热性质的食物,比如生姜、红枣、羊肉等,这些东西补益气血可以加速体内的血液循环。”

    “要是你体力跟得上,平时也可以多运动运动。”

    “然后晚上再用热水泡脚,泡脚的时候可以加些中药材,比如生姜、艾叶等,能增强脚部血液循环。”

    “再就是注意保暖。”

    “当然,如果手脚冰凉的症状很严重的话,也能采用药物治疗,但我还是不建议吃药,是药三分毒,你要是情况不严重,就先按照我上面的方法做,看有没有效果。”

    江夏点头:“回头我就去搞点艾叶来泡脚。”

    “谢谢你啦。”她笑着致谢。

    “动动嘴皮子的事,倒用不着谢。”桑谷雨微笑道。

    “还有半个来月就过年了,你是在高林市过年吗?”江夏忽然问。

    她记得桑谷雨是孤儿,过年应该是没地方去吧。

    桑谷雨颔首:“对,就在高林市。”

    “不过,说起过年我最近忙,年货都还没办呢。”

    江夏:“明天周末,你休息吗?我有时间,可以陪你一起去。”

    桑谷雨笑道:“那好啊,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翌日上午九点多,桑谷雨敲响了江夏家的门。

    她每次登门必不会空手,这次又带了不少糕点甜品。

    “新做的吐司面包和板栗饼,拿来给你尝尝。”桑谷雨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江夏。

    虽说她刚吃完早饭,但一看到桑谷雨做的甜点,她顿时食欲大增。

    她连忙将袋子里的甜点一一拿出来,除了吐司面包、板栗饼还有奶油面包卷。

    这些甜片还分别用蜡纸包好,江夏拆开包着板栗饼的蜡纸,拿起一块尝起来。

    板栗饼皮薄馅儿足,饼皮更是烤得酥脆,一咬就掉渣,饼里头的板栗馅儿又香又软又糯,带着一点点咸甜口,跟外头卖的板栗饼比起来简直不要好吃太多。

    吃完一个板栗饼,江夏忍不住朝她竖起敬佩的大拇指:“这板栗饼真好吃。”

    要不是吃过早餐,怕吃得太撑,她肯定还要再吃一个。

    “这次的吐司面包我加了葡萄干,味道会比上回的更好吃些。”桑谷雨浅笑道。

    “好,等逛完街回来我好好尝尝。”江夏乐呵呵地说。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去逛街,江夏年货都办完,买东西主要还是桑谷雨来。

    以前临近年关,江母去街上办年货,江夏必要跟着去凑热闹,所以在办年货这件事上,她也算是有十几年经验的人。

    很多桑谷雨不知道要买的东西,江夏都会提醒她买。

    “这个中国结可以买一个,挂在门上或者是墙上,过年的氛围一下就来了。”

    “烟花爆竹也可以买一些,爆竹声中一岁除嘛。”

    “那这个要买吗?”她拿起一个灯笼问道。

    正当江夏准备回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桑医生。”

    两人闻声皆是回头看去,江夏看见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妇人。

    桑谷雨像是认识妇人,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大姐,你今天也来街上办年货吗?”她声音温柔地问道。

    “是啊是啊。”妇人连忙点头道。

    说罢,妇人又忙将身边的小男孩拉过来。

    她道:“臭小子,还不赶紧跟桑医生问好,桑医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都是我作为医生该尽的职责。”被扣上“救命恩人”这么大的帽子,她还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桑姐姐好。”小男孩面色带着几分腼腆道。

    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

    而后,妇人又与桑谷雨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妇人离开后,她才跟江夏说起她与小男孩的渊源。

    半个月前,原是妇人发烧感冒去市人民医院看病,结果小男孩在旁边等得无聊竟然将手里的球状玩具放进嘴里吞来吐去,接着一个不小心就卡到喉咙了。

    眼看着小男孩被球卡住喉咙,脸部也因窒息而涨得通红。

    妇人在旁看着更是着急地哭天喊地叫医生救命。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儿子要是真被异物堵住呼吸道,窒息而亡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

    这时,桑谷雨正好从诊室出来,想也没想当机立断,抱住小男孩就用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将卡在小男孩喉咙里的球给震了出来。

    之后,还有医生护士谈论当时的凶险,说要是桑谷雨一个处理不当,没把异物震出来,反而让异物卡进了食道,给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她的职业生涯也到此结束了,不仅如此,妇人估计还会责怪她害死自己儿子,将她告上法庭。

    他们这么说,倒不是以恶意揣测人心,而是类似的医患纠纷在医院发生过不止一次。

    听完桑谷雨的讲述,江夏也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

    确实惊险,正是因为风险太大,所以有的人才会为了自保而旁观,等着别的冤大头冲上前,正因如此,也衬出那不顾一切冲在前面的人的无私伟大。

    这小男孩也真是的,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吞么,不仅长得虎,干的事也虎。

    两人边说话,边向前走着。

    没多久,又听到方才那个妇人在身后喊。

    “桑医生,等一等。”

    桑谷雨闻声停下脚步。

    江夏注意到妇人手上多了两样东西,分别是一篮子鸡蛋,和两包红糖。

    妇人追上来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的鸡蛋和红糖塞给桑谷雨。

    桑谷雨见状连忙拒绝:“大姐,你这事干什么?”

    “桑医生,你救了我儿子的命,我还没特地感谢你呢。”

    “这鸡蛋和红糖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妇人情真意切道。

    看妇人穿着粗布麻衣,想来家里也并不富裕,桑谷雨自然不会收她的东西。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你不用太记在心上。”桑谷雨推拒道。

    “桑医生,那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医生你反应快,我儿子怕是已经被那个球卡得噎死了。”

    “所以,这东西您就收下吧。”

    见桑谷雨始终不肯收,妇人急得作势要下跪。

    “桑医生,你要是硬不收,那我只有给你下跪了。”

    桑谷雨一看,急忙将她拉住。

    最后破无无奈,她也只能将东西收下。

    江夏在一旁看着妇人这架势,也是一脸的头疼。

    好在东西收下后,妇人也高兴地拽着儿子离开。

    妇人走后,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西买得差不多,她俩便准备打道回府,可回去的路上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江家的百货小商店门口。

    上回江家小店被那几个混混砸了之后,江建鸿休整了几天,就把店里的格局重新布置了一番。

    重置格局的小店,货物摆放显得比以前更有条理,现在店里生意比以前还好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不进去打声招呼的道理。

    “这是我爸妈家,”江夏指着小店说,“走,进去打个招呼。”

    两人打完招呼出来,江夏很自然地就和桑谷雨说起自己的离奇身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有两个爸妈,爹还都姓江……”

    随后,她就说起两家抱错孩子,以及江彩云来省城认亲的事。

    “不过好在亲生父母对我挺好的,我和省城养父母的关系也没断。”她满足道。

    “那是挺好的,”听到这桑谷雨一脸羡慕地说,“从小就有疼爱自己的父母,长大后嫁给爱惜自己的丈夫,组建一个完整又健康的家庭。”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生,但却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梦想。”她感情真切道。

    或许是什么事触动了她,桑谷雨的话突然多起来。

    “江夏,你知道吗?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然后在合适的年纪嫁给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组建一个再普通不过,但又健康的家庭。”

    说到这,她的神色忽显落寞起来。

    可这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对她来说好像也是奢侈。

    江夏知道她是孤儿,也大致猜出她不曾拥有美好的童年,所以才会如此向往健康又普通的家庭生活吧。

    她拍拍桑谷雨的肩,连忙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理想的二分之一已经达成,那就剩找个好人家嫁啦。”

    “就你这条件这长相,还愁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么,男人不还是排着队等你来挑。”她笑着说,企图缓解这突然低沉下来的氛围。

    桑谷雨沉默几秒,像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绪。

    随后,她抬头,露出一个笑脸:“你说的对,我的梦想已经达成二分之一了,这样想想也挺好。”

    江夏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理想”和桑谷雨口中的“梦想”,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差之千里。

    理想或许拼尽努力就能达成的,但梦想,却始终只能存在于她的美好幻想之中。

    *

    转眼,就到了回谷莲村的日子。

    因为要回去办婚礼,所以秦瞻用年假、婚假再连带着请假,拼拼凑凑攒出了半个月的假期来。

    回去的交通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坐长途大巴车到县里,再到县里的汽车站坐汽车到镇上。

    这次他们运气好,又恰好碰上回谷莲村的牛板车,村民坐在板车上,用鞭子赶着牛往前走。

    秦瞻拦下眼熟的村民,并给了几毛钱做报酬,让村民帮忙载一程。

    朴实忠厚的村民当然一口答应。

    他们是下午到的谷莲村,秦瞻提着箱子先将江夏送回家。

    还没到江家门口,江夏就听到家里头传来女人的呼喊声,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走进家门她才知道,坐在屋里头哭泣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她尚未见到过的大姐江彩环。

    第42章 【42】 搅家精

    因为未曾见过大姐江彩环, 所以一开始江夏并未认出她。

    还是秦瞻在第一时间提醒她:“你上次来没见过你大姐吧,坐在中间的那位是你大姐。”

    两人来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江家和秦家都知道他们今天到谷莲村。

    江正华和陈义兰见江夏回来了,连忙接过她手上的箱子。

    “你大姐家有点急事, 你先去房里歇着啊。”陈义兰说道, 随后就把安排在了她的房间里。

    安顿好江夏后,秦瞻也回了自己的家。

    江夏坐在房里, 房门没关, 外面几人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包子店,那个丁小兰非要插一脚, 张建民也是个软脚虾,他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他爸妈偏心都偏要胳肢窝去了。”

    “当初分地也是, 张家五亩地,土肥的地、方便抽水的好地他们都分给小儿子了,我们得了什么地,都是些偏的远的,土也不肥,抽水也不方便的地。”

    “同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 就因为张建军家的地好, 我们的地差,一年的收成, 我们比他们少上三分之一。”

    “就这样, 我还要被张家二老骂,说我干活偷懒,所以收成才比建军家的少。”

    “我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良心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地里的农活, 家里的活可也都是我在干。”

    “眼看着丁小兰得意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我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

    听完江彩环一系列的哭诉,江夏也算是大致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大姐江彩环早年嫁去了隔壁村的张家。

    张家有两个儿子,大姐江彩环嫁的是张家长子张建民,她方才说的丁小兰就是她的妯娌。

    丁小兰嫁的是张家次子张建军。

    两个孩子中,张家二老从小就偏心小儿子张建军。

    平日吃食上紧着张建军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说了。

    就是在大事上张家二老也是一碗水端不平,就说分地的事吧,五亩地两兄弟平分,一兄弟得两亩五分地。

    但张家二老精明得很,哪怕是一碗水不端平,也不会做得太过。

    估计也是怕做得太过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吧。

    于是在数量上是公平公正,但他们又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偏心小儿子。

    就像方才江彩环说的那样,小儿子张建军得的都是土肥的、位置好的以及大块的地。

    张建民分到的地,地方偏远不说,地块小还分散,旱的时候不方便抽水浇地,土也不肥沃。

    再之后就造成了她说的,同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但一年的收成却比人少了三分之一。

    而江彩环又是个性子要强的,她要是真偷懒也就算了,付出同等甚至更多的努力,结果收获的时候获得却比别人少了许多。

    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她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时候,她寻到了个新路子。

    这天,江彩环天刚蒙蒙亮就走路去镇上买棉花种子,因为没来得及吃饭,又饿得不行,她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馒头。

    因为饿,江彩环一拿到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第一个馒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

    等她吃到第二个馒头,她就吃出来了。

    这馒头做的还不如她做的好吃呢,馒头发硬不说吃着也不香,她蒸的馒头不仅松软还带着微微的甜味,比这不知道好吃多少。

    馒头做成这样也能开店?那她也能开。

    本是脑中随意冒出的一个想法,转身就忘,但却突然点醒了她。

    江彩环的视线重新落向馒头店,看这排队买馒头的人,生意也算红火。

    馒头做成这样,生意都能这么好,那她开店说不定能更好。

    江彩环向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打定主意后,买完棉花种子,她就回家跟丈夫商量了这事。

    张建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觉得江彩环想做就去做,家里的二亩五分地,他一个人完全能种得过来,就是比以前辛苦些。

    于是,江彩环还真的去镇上看铺子了。

    不多久,她就租下一间铺子,铺子离她之前买馒头的馒头店有些距离,在镇子的西边,而她准备开的这家包子店在镇子的东边。

    离得远有个好处,客源不

    会重叠。

    要是两家店离得近,以后她家包子店的生意好过馒头店,她也怕馒头店老板嫉妒红了眼,找她家店的麻烦。

    而且铺子的周边她也看了,别说包子馒头店,连家早餐店都没有。

    说起来,整个富兴镇也就一家卖馒头的早餐店。

    这年头大家家里大多不富裕,吃饭都是在家里吃,少有下馆子或者去早餐店买东西吃的。

    所以,馒头店的馒头即使做得差强人意,生意也还不错,因为镇上的人想买馒头只能去这一家,没别的地方可去。

    也正是看中这块市场空缺,江彩环觉得自己的包子店一定能开起来。

    结果,还真如她预料的,包子店在镇上开了两年,生意越来越红火。

    甚至她的张记包子店在镇上都有点名头。

    而镇子西边的馒头店生意则差了许多,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差,馒头店老板都有点想关店的打算。

    馒头店老板不是不知道张记包子店,甚至还让家里人去包子店买过包子馒头。

    首先人家张记包子店卖的早餐种类就很多,不仅各种肉馅儿素馅儿的包子和馒头,还有饺子馄饨粉面这些早餐。

    馒头店老板最先拿过张记做的馒头时,就一脸惊讶。

    “这馒头怎么做得这么松软。”说罢,他又吃了一口。

    不仅松软,吃起来还香,嚼着嚼着好像还带点甜味。

    “这张记的馒头怎么做得这么好吃,难怪人家生意好呢。”馒头店老板叹了口气道。

    随后他又咬了口肉馅儿的包子,和素馅儿的包子。

    “这酱肉包真香啊,包子皮蓬松柔软,这里头的酱肉馅儿吃着也是又香又嫩,你看还流油呢。”他对妻子道。

    “这萝卜丝的包子也好吃,萝卜丝辣辣的,吃起来又嫩又软。”

    人家不仅种类多,味道还好吃,也不怪他们馒头店跟人打擂台会输。

    就这样馒头店在生意逐日下降后,最终关了店。

    于是,整个富兴镇又只剩下张记包子店一家早餐店,镇子西边馒头店关掉后,张记包子店生意更红火,江彩环和张建民两夫妻从早上起来,就没停过,渴了水都没空喝一口。

    但忙归忙,累归累,两夫妻心里却是无比高兴。

    因为这开包子店啊,两个月的收入都快赶上他们以前种地一年的收成了。

    一开始,江彩环跟家里说准备去镇上开包子店的时候,张家二老是极力反对的。

    江彩环一去镇上,分给张建民的二亩五分地就要他们大儿子一个人种。

    大儿子累不说,家里的家务活也没人干,之前江彩环在家,都是默认她来干家务活。

    张家二老虽不同意,但江彩环是铁了心要干,而且她铺子都租好了,不可能半途而废。

    于是江彩环就这么毅然决然地去镇上开了包子店,张记取的是“张建民”的姓氏。

    开包子店的第一年一直都是江彩环忙里忙外,买面粉,买菜买肉,剁包子馅儿,和面,做馒头、包包子、蒸包子,全都是她一个人全包。

    虽然累,但一到晚上算账的时候,江彩环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因为地是从张家二老那分来的,因此,两兄弟种地得来的收成要上交一半给张父张永丰。

    分地前他们的妈马爱红就这么跟两兄弟说:“地给你们两兄弟分了,我和你爹就留了几分菜地,从今年开始你们种地的收成要上交一半给我和你爸。”

    两兄弟都孝顺,对父母的话可谓是唯命是从。

    丈夫都没意见,她一个做媳妇的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于是就这么同意了。

    可第一年的收成老大家就比老二家少上三分之一。

    两家都上交收成一半的话,老大家上交的钱就比老二家上交的钱少。

    这时候,丁小兰就跳出来表示不同意。

    “都是分一样多的地,凭什么老大家交的钱少,我们交的钱多。”

    江彩环一听这话,就气得瞪向丁小兰,她心说我们的收成为什么比你们的少,你们心里难道没点数?还不是我们分的地不如你们的好。

    见公公婆婆跟突然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不说,她只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为什么我们的收成少,是我和建民种地干活的时候偷懒了吗?还不是我们的地太差,土不肥,水还难抽,今年旱的时候地里的稻谷差点都干死了。”江彩环愤愤道。

    丁小兰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一听嫂子这么说,立即就阴阳怪气起来,将火引向张家二老。

    “大嫂,听你这意思,你是在说爸妈一碗水没端平呗。”

    “爸妈一碗水有没有端平,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在这煽风点火。”江彩环没好气道。

    在分地这件事上她的怨气本来就大,偏偏他丈夫什么事都听公婆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好啦,地都分完一年了,这时候还吵什么吵。”这时,张家的一家之主开始发话。

    “要我说,就听老二媳妇的,老大跟老二上交一样多。”

    分地的时候偏心小儿子,交钱的时候却要求两个儿子交的一样多,这心算是偏到胳肢窝了。

    “是啊,”这时,张母马爱红也出来打圆场,“说是要你们交钱给我们,但我们两个老的哪里会要你们的钱,我们就是先帮忙存着,等我们老了钱不还是留给你们俩兄弟。”

    这俩老的一唱一和,显然是不想江彩环再多说什么。

    江彩环气得去看自家丈夫,张建民却是连忙点头。

    “都听爸妈的。”

    江彩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咬牙。

    他们的收成本来就少,交的还多,能存下来的钱就更少。

    她早就不想在这个家住了,想分家出去重新建房子住。

    但这么一来,这建房子的钱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

    当然这是她开包子店前的想法,开了包子店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开包子店前,她的梦想里赶紧攒够建房子的钱,然后带着孩子搬出去住。

    开包子店一年后,她改变了想法,她不打算在村里建房子了,她要在镇上买地建房。

    头一年包子店就她一个人在打理,张建民虽然在他父母前面窝囊,但也是实打实的老实人。

    她在镇上开包子店,张建民统共也就问过两句,生意怎么样,一天能赚多少钱。

    江彩环知道以张建民的性子,她要是说了实话,回头张家二老问起来,他肯定也会如实告诉他们,一点不藏着掖着。

    于是两次问,她都是打哈哈糊弄过去。

    “还行吧,够糊口。”

    张建民是觉得还行就可以,之后也就没再问这事。

    但有一天,张建民又问起包子店营收的事,江彩环照旧糊弄。

    可这次丈夫却追问起来:“还行,到底是多少嘛?”

    “一天挣多少,是几块、十几块,还是几十块?”

    江彩环一听就察觉不对,她死死盯着自家丈夫,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他说:“是老二跟你打听,还是爸妈跟你打听?”

    张建民见媳妇看破,就也没再瞒着,实话实说:“老二。”

    “肯定又是老二媳妇撺掇的。”江彩环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道。

    “老二让你问我,你就傻愣愣地问?”江彩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质问道。

    “老二说,她媳妇也想去镇上做点生意,要是包子店的营收不错,就也跟咱们一样开家早餐店。”张建民如实道。

    江彩环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二媳妇还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打听的呢。”

    “以后他们要是再问你包子店营收的事,你就说不知道,让他们直接来问我。”她交代道。

    张建民点点头,也是没再多说什么。

    到第二年镇子西边的馒头店关店,包子店生意彻底红火起来的时候,江彩环才让张建民去镇上帮忙。

    “我去镇上,家里的地怎么办?”张建民问。

    “家里的地别种了,租出去,租金全都给爸妈。”

    “原本镇上还有家馒头店,现在馒头店关门,整个镇上就剩咱们一家早餐店,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江彩环道。

    张建民知道他媳妇一向是有主意的,且包子店的盈利一定还不错,不然媳妇不会让他不种地直接去镇上给她帮忙。

    “我在镇上租了房子,到时候你跟小武一起搬到镇上去住,这样小

    武上学也方便些,省得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起床。”

    张小武是张建民和江彩环的孩子,今年八岁读小学二年级。

    谷莲村没有学校,小学和初中都在镇上。

    家里的自行车就一辆,还是早年张永丰买的,总之宝贝得很,张永丰轻易不让别人骑,就是亲孙子也不行。

    所以张小武每天只能步行去镇上上学,四五点就得起床。

    江彩环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没办法,好在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来镇上开包子店。

    歪打正着,让小武上学也更方便了。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张家二老的一碗水不端平,不然她到现在估计还在村里种地。

    最后,张建民同意了。

    隔天饭桌上,张建民就跟爸妈说了这事。

    张建民刚说完准备去镇上和江彩环一起打理包子店的事,租地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老二媳妇丁小兰就插嘴问道:“大哥大嫂,你们都去镇上了,那你们的地怎么办?”

    张建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话头却又被老二媳妇给抢去了。

    “你们要是没功夫种家里的地,地放在那荒也是荒,怪浪费的,还不如给我和建军种呢。”丁小兰打着如意算盘,笑着说。

    张永丰听后,正想开口表示同意。

    江彩环却突然开口道:“老二媳妇,你说你想种我们的地。”

    “要给你们也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每年该我们上交的收成,你也一起帮忙交了吧。”

    一开始,江彩环语气轻巧地说“要给也成”,丁小兰的眼睛还亮了亮,以为老大媳妇真这么大方,地说给就给。

    结果又听到她的下一句,丁小兰登时就不乐意了。

    “地我们来种,你们一分力不出,还想我们替你交收成,哪有这样的事。”

    一听老二媳妇的话,江彩环就忍不住扯出一个冷笑。

    她当然知道丁小兰一开始说的给是白给,她想得倒是美,动动嘴皮子就想白得二亩五分地来种。

    现在是白给老二家种,等以后他们种的时间长了,他们再想把地收回来,估计又是免不了要一顿扯皮。

    “那老二媳妇你是不同意咯,”不等丁小兰接话,江彩环就自顾自道,“既然不同意,你就别想着打我们地的主意了。”

    “建民的二亩五分地我们打算租出去,租金全部交给爹妈,就当是抵我们应该上交的那一半收成。”

    当然这租金的钱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种地的一半收成。

    在这件事上,江彩环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若他们不种地了,就什么钱也不给二老,这事估计过不去。

    首先丁小兰肯定不同意,她一定会在旁边煽风点火,要她上交包子店的一半收入。

    这她肯定不干,包子店是她一手做起来的,功劳都在她,跟张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她凭什么上交一半的收成。

    所以,她才拿租金堵住张家二老和丁小兰的嘴。

    地是从张家二老那分来的,交一半收成那情有可原,如今他们不种地把地租出去,租金交给二老也是一个意思。

    最终,大家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丁小兰想说什么,奈何找不到老大媳妇的漏洞和破绽,最后也只能作罢。

    “大哥,你们一家三口都去镇上,住哪里啊?”丁小兰想到什么,打听道。

    张建民刚想回答,却直接被媳妇截了话头。

    “我们仨就睡包子店里,这样也方便。”江彩环道。

    要是让丁小兰知道他们有钱在镇上租房子住,她估计眼睛红到要滴血,然后就是想方设法地打听她包子店的收益,再整出各种幺蛾子来。

    张建民看了眼媳妇,见媳妇这么说,他也没打算拆媳妇的台,未多说一句话。

    事情就这么敲定,没多久他们一家三口就搬去了镇上。

    张建民到包子店后,账务这块还是江彩环在管,他并没有插手。

    他不主动插手账务有两个原因,一来懒得管这些,二来不清楚店里的账务,到时候爹妈或者老二问起来,他也能如实回答。

    要他撒谎他可能不太会,所以他索性啥也不管,就闷头干活,媳妇让他干啥他干啥。

    日子这么太平地过了一年,他们一家三口在镇上生活,没了张家二老和丁小兰搞事,他们可以说是过得其乐融融。

    但变故就出现在一周前。

    丁小兰特地跑来镇上,找去江彩环的包子店。

    她天还没亮就起床,借了公公的自行车骑到镇上,然后又顺利找到张记包子店。

    她一大早到的包子店附近,来了也不进去跟江彩环他们打招呼,就站在门口看着。

    丁小兰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张记包子店的生意怎么样,并再顺便估算了一下包子店一天的营收。

    前段时间老大带着一家子回家,丁小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又做了一套新衣服,就感觉老大一家在镇上日子似乎过得不错。

    她装作无意地跟老大打听包子店营收的事,可老大一问三不知,说他没管过账,不清楚。

    起初,她以为是老大不愿跟她说,她还在背地啐了老大一口。

    然后扭头就去找婆婆马爱红,拐着弯地怂恿婆婆出面打听。

    “妈,你看老大一家三口是不是又做新衣裳了。”丁小兰吊起眉毛道。

    马爱红看向老大一家三口,说:“好像是,上回来的时候不是这套衣服。”

    “看来老大一家在镇上过得神仙日子呢。”丁小兰阴阳怪气地继续说。

    “但神仙日子也就他们一家三口享福,也不知道给你和爸各做一身衣裳。”

    见马爱红皱起眉,丁小兰连忙再加一把火。

    “妈,你知道老大的包子店一个月挣多少钱吗?应该有不少吧。”

    马爱红皱眉不高兴地摇头。

    “妈,老大没跟你说过他们包子店的盈利吧,刚刚我问他,他都不跟我说。”

    “我是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这一家人,干嘛藏着掖着,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开包子店赚了不少钱,难道我还会眼红不成。”

    说完,丁小兰又不屑的“切”一声。

    马爱红听完老二媳妇的话,像是咂摸出来点什么,她放下手上的活。

    “我去老大那问问。”她说。

    眼见撺掇成功,丁小兰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老大不愿意告诉她,她不信他亲娘问他,他也一问三不知。

    结果婆婆问了回来,竟然也是差不多的回答,说他没管账不清楚,想知道就去问江彩环。

    丁小兰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去问江彩环,江彩环多精的人啊,她一问不就暴露自己的算计了么。

    于是,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亲自跑一趟镇上。

    这一跑还真让她发现不得了的事。

    老大家的包子店,生意何止

    是好,简直就是火爆的程度。

    就这火爆的生意,她不信老大家没挣多少钱。

    之前她旁敲侧击地问江彩环,江彩环总是糊弄她说生意一般,就混口饭吃。

    一开始她还真信了,甚至心里还有些得意,出去开包子店又怎么样,累死累活的,赚的还不如她种地的多呢。

    现在看到面前的一幕,她真觉得自己当初就是傻,竟然被江彩环耍得团团转。

    丁小兰站在张家包子铺门口,直站在买包子的人渐渐散去,她才气呼呼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萌生了一个主意。

    回到家后,她没跟公婆说她去镇上找江彩环的事,而是在吃中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跟公婆说起想开店的事。

    “看着大嫂开包子店,开得风生水起的,我也想去镇上开早餐店了。”

    “就是吧,我一点经验也没,要是能在大嫂那帮一段时间忙,取取经就好了。”

    或许是她时不时就说,还真给公婆洗脑了。

    等老大带着一家三口再回到村里的时候,公婆就在饭桌上提了这事。

    “建民啊,就你们两夫妻打理包子店忙得过来吗?”马爱红突然开口道。

    江彩环一听这话,瞬间愣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一家老小怕是又要搞事。

    果不其然,马爱红的下一句话就是:“要是你们忙不过来,可以叫老二媳妇去帮忙啊,家里的地老二一个人能搞得过来。”

    闻言,江彩环立即瞪圆了眼睛,愤愤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丁小兰。

    又是老二媳妇搞的事。

    “妈,用不着老二媳妇操心,我们忙得过来。”江彩环直接拒绝道。

    见老大媳妇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绝,马爱红一时愣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丁小兰笑着开口道:“大嫂,其实我也想去镇上开家早餐店。”

    “但是吧,我又没你那手艺,就想先在你的包子店帮帮忙,学学手艺,顺便再学学开店做生意的门道。”

    丁小兰当然不是准备自己开店,她就是纯纯地想横插一脚老大的包子店生意,然后从中分一杯羹。

    她的打算也很简单,先混进老大的包子店,等她摸清楚包子店的营收,她就撺掇爸妈让他们每个月定期交钱,然后她再让建军入一股,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分包子店的利润了。

    不用想,这事江彩环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没关系她会闹,在家里闹,在他们包子店里闹。

    总之,闹他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江彩环拿她没办法,就是再不同意也得同意。

    江彩环还是果断拒绝:“弟妹,当初我开店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啊,也没人给我帮忙。”

    “你没开过店不懂,这开店做生意啊就是要靠自己摸索,别人直接教给你的东西没用。”

    丁小兰见江彩环始终不上钩,也有点着急,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候,张家一家之主张永丰一脸严肃地发话了:“有你这么当大嫂的吗?老二媳妇就是想让你拉一把她,你就这么不愿意。”

    说完江彩环,张永丰又去说自家大儿子:“建民,你是怎么当大哥的?你是老大,老大就是有扛起这一大家子的责任。”

    “你们一家三口日子是好过了,没几天就坐一身新衣裳。”

    “你在镇上开店做生意发达了,本指望着你主动拉一把在家里务农的弟弟,但你没有,没有也就算了,现在老二媳妇求你们带带她,你们都不肯。”

    说到这,张永丰气得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以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

    “有你们这么当大哥大嫂了吗?”

    江彩环气得看向张家二老。

    凭什么,当初她一个人在镇上开包子店,什么事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家里没一个人帮过她。

    不说帮,就是一句关心都没有。

    有的只有打听,打听她包子店的营收。

    她操持包子店,付出了多少心血,两个月不到,就暴瘦了十斤。

    可这一家人没一个人看得到她的辛苦,她的消瘦。老二媳妇怕她过得太好,把她比下去。

    张家二老怕她过得太好,把偌大的张家甩下不管。

    可不等她气愤地说出这些话,张建民就立即松口答应下来。

    “行,就听爹妈的,我们带带弟妹。”

    听到这句话的江彩环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哭着质问丈夫:“你当初怎么说的?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提前就跟张建民商量好了,要是家里有人想掺和包子店的生意,他一定不能答应。

    当初他也是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可事实呢,一面对他父母他就怂了。

    面对妻子的质问,张建民也只会软弱地低下头。

    此刻的张建民也十分无奈,他感觉自己永远是这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忤逆父母,父母骂他不孝要遭天谴。顺着父母,媳妇又不高兴。

    江彩环看着软弱不知反抗的丈夫,以及坐在正厅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张家二老,直接就给气哭了。她一扭头,委屈地跑回了谷莲村的娘家。

    听女儿讲完这一切,陈义兰也是满面愁容,跟着女儿一起落泪。

    婆家不心疼她女儿,她心疼啊。

    她女儿这两年开包子店,那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她女儿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成果,却要被别人给摘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她抱着委屈得不行的女儿,潸然泪下道。

    她总不能让女儿跟张建民离婚吧。

    坐在房中听到这里的江夏,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第43章 【43】 破局

    “反正我是不会回去了。”江彩环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说。

    “张建民来请我, 我也不会回去。”她补充道。

    谁知,江彩环的话音刚落,张建民就出现在江家门口。

    “爸妈。”张建民尴尬又怯懦地叫了声江建鸿和陈义兰。

    “我是来接彩环回去的。”

    江夏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姐夫,心说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张建民话刚说完, 江彩环就激动道:“张建民你给我滚, 谁要跟你回去。”

    张建民非但没滚,还厚着脸皮进了屋。

    他走到江彩环面前, 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彩环, 你别闹,跟我回家吧。”

    “咱俩都结婚多少年了, 你怎么一生气还往娘家跑啊。”张建民哄着她道。

    江彩环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点,每次她生气,他就跑来和稀泥, 问题永远不会解决。

    所以结婚九年,他们一直被张家二老拿捏,甚至被丁小兰拿捏。

    一想到这,江彩环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建民,你别跟我笑,你自己说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 包子店的生意决定不让你家里人插手。”

    张建民站在江彩环跟前, 跟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点头。

    “是,我是这么答应过你。”

    “既然答应过,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你爸妈, 让丁小兰去包子店帮忙?”江彩环气得胸脯起伏地质问。

    “老二媳妇不是也想跟我们一样,开家早餐店么,她就是没经验,想去咱们店取取经么。”

    “我是大哥, 自己亲弟弟,这点小忙都不帮是不是显得太没人情味儿了,爸妈估计也是怕村里人在背后说我们兄弟不睦,所以才一定要我们答应的。”

    张建民竟然还觉得这样是对的,江彩环听完他的话,差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行,你有人情味儿,你们全家都有人情味儿,就我没人情味儿,我冷血我铁石心肠。”

    张建民:“媳妇儿,我也没这么说你,你别自己骂自己啊。”

    江彩环气得指着张建民的鼻子骂:“她丁小兰想开店没经验,我就得教她是吧。”

    “那当初我没经验的时候,你们谁教过我,当初我一个人操持包子店的时候,你们张家谁帮过我的忙。”

    “现在包子店被我搞起来了,你们是个人都想过来分一杯羹是吧。”

    “媳妇儿你真想多了,老二媳妇就是想学艺,哪里是想占我们的包子店。”张建民天真地说道。

    “包子店是你一手搞起来的,是你的心血,老二媳妇倘若真的对包子店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也不会同意的。”

    江彩环看着他,直接戳破他的幻想:“张建民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

    “你现在是不会同意,等到时候你爸妈再拿出你是老大的那套说辞出来,你又得老老实实点头。”

    “这么多年了,因为‘你是老大’这套理论,我跟着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难道没点数。”

    “怎么?当老大的就该死吗?当老大一点好处享不到,还要像亲爹亲妈一样帮扶弟弟弟妹?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是,做人是要讲良心,可良心是要对有良心的人。我开包子店的时候,她丁小兰为我做了什么?我现在就要转过头来帮她,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就因为你是大哥,我是大嫂,我就要被你们家逮着薅是吧。”

    话说到这,江彩环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说到气头上的时候,她抓起旁边的搪瓷缸子就往张建民头上砸。

    张建民也没躲,就那样硬生生地站在那,让她砸。

    搪瓷缸子重重地砸在他头上,他额头那块登时就肿了起来。

    未料到会发生这一幕的江夏也是吓了一跳。

    农村的女人就是彪悍,一言不合就直接上家伙。

    不过江彩环长相也偏硬朗,方圆脸,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虽然她身高比江夏还矮一点,但因骨架大,整个人看着却更壮实。

    陈义兰见状也连忙作势抱住女儿,让她别再拿东西砸丈夫。

    “女儿,你这是干嘛,有话就好好说,干嘛还动手打人啊。”

    江彩环大概也没想到张建民会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看着搪瓷缸子飞过来,躲也不躲。

    她怔怔看着他,心想这木头桩子怎么也不知道躲。

    可就算是真的打伤了张建民,强势如江彩环也不肯低头。

    “张建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站在那让我打,我就会心软,包子店是我一手开起来的,谁能去包子店,谁不能去,我说了算,你和你爹妈说的不算。”

    “我今天是不会回你家的,明天我直接从谷莲村回镇上,你要是还想跟我过日子,明天就直接带着小武回包子店。”

    说罢,江彩环就直接起身进了房间。

    进的是江夏的房间。

    江家统共就三间房,一间江家二老住,一间江家老二住,还有一间就是原来属于江彩云现在属于江夏的房间了。

    以前,江彩环还没嫁出去的时候,是她跟江彩云挤一间房。

    江彩环嫁出去后,因两家离得近,就算年节回娘家走动,她也没回来留宿过。

    而今天,看来江夏要和初次见面的大姐同睡一张床了。

    江彩环躲进房间后,张建民在江家堂屋站了一会儿,也就无趣地回去了。

    张家这边。

    江彩环被气走后,张家人一下懵了,大概是没想到老大媳妇反应会这么大。

    张建民看了眼爸妈,说了句“我去把彩环追回来”,然后就出去了。

    男人跑得本就比女人快,虽然江彩环提前跑了一段距离,但很快还是被张建民追上。

    江彩环被丈夫追上后,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她让张建民滚,张建民就是不走,气得江彩环说他要是再跟着,她就去跳湖。

    江彩环气性大,这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因为怕自己把她给逼急了,她真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张建民才没再继续跟着。

    张建民站在原地等了好久,才继续往谷莲村江家的方向走去。

    女人跟婆家吵架,也只有跑回娘家诉苦。

    因此,哪怕不跟着,他也知道江彩环是回江家了。

    张建民回去追江彩环后,张家几个人也都坐在自家堂屋里等。

    见是丁小兰起的头,才把大嫂给气走,搅乱了一家的和平。

    张建军不免出声责怪起自家媳妇:“你说你,好好的,开什么早餐店,你是开早餐店的料么,要我说就在家种地挺好的。”

    丁小兰抬眼睨了丈夫一眼。

    她男人怎么就是个这么没上进心的玩意儿呢,种地种地,整天就知道种地。

    种地也就挣口饭吃,种地能发大财吗?种地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是公婆都在旁边,她不好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就撇撇嘴一句话没说。

    没多久,张建民一脸丧气地回来。

    丁小兰先是看见张建民一个人回来,心想坏了,江彩环没哄回来。

    江彩环没回来,去包子店的事也就没个着落,她自然不由担心起来。

    这还没担心完,她又注意到张建民额头那肿起来的大包。

    “大哥,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啊?”丁小兰瞪大双眼,表情夸张地问道。

    看似关心实则八卦。

    张建民闻言,下意识抬头挡了挡头上的包。

    张母马爱红一听,连忙也凑过来看。

    “咋回事啊?建民,头上怎么肿这么大一包?”马爱红一脸心疼地看向大儿子。

    “总不会是大嫂打的吧。”这时,丁小兰来一句。

    一看张建民没立即否认,她便猜出还真是江彩环打的。

    既然如此,她没有不添一把火的道理。

    “天啊,还真是大嫂打的啊。”

    “大嫂也太狠心了吧,有话好好说嘛,干嘛下这么重的手。”丁小兰在旁拱火道。

    马爱红一听立即气得直拍大腿:“老大媳妇这是干啥啊,哪有婆娘打自己男人的。”

    “她要是回来,我可得好好骂骂她。”

    说到这,她又想到什么,拉着儿子的手问:“建民,你媳妇儿呢?还没回来吗?”

    “她说她不回来了,明天直接从谷莲村回镇上。”张建民道。

    看样子他们俩夫妻是真吵起来了,江彩环还动起了手。

    这样也好,如今他们夫妻已经产生了矛盾,届时她再一煽风点火,他们两个必然夫妻离心。

    到时候两人打起来,包子店还不就落到她手里了。

    “老大媳妇也太不懂事了,这么一点小事至于气得跑回娘家吗,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张家欺负她呢。”马爱红埋怨道。

    张建民却不想再听母亲的抱怨了,他转身就准备去房里。

    丁小兰见状连忙叫住他:“大哥,大嫂同意我去包子店给你们帮忙吗?”

    张建民大概也是没料到丁小兰会这样问,一时愣住。

    正常来说,局面搞成这样,大嫂被他们气得离家出走,去包子店的事理应不再提。

    但,丁小兰却还是执意提了这事,这也恰恰表明了她要去包子店的决心。

    哪怕彻底和江彩环撕破脸,她也要厚着脸皮去包子店。

    “大姐都被你气走了,你还觍着脸要去包子店吗?”张建军看不下去,指责媳妇道。

    丁小兰皱眉,不悦地睨了丈夫一眼,并在心里吐槽:这个张建军,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啊。

    大哥都没说话呢,他在这插什么嘴。

    于是她装作没听到张建军说话似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爸妈都同意我去包子店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问问大哥你。”她一脸无辜地说。

    关键时刻,丁小兰又把偏心的张家二老给搬出来。

    要是江彩环此刻在场,估计又要气得跳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建民不得不也把江彩环的原话搬出来。

    “彩环她说,店是她一手搞起来的,谁能去包子店,她说了算,我和爸妈说的都不算。”

    张建民的话一出,丁小兰就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江彩环这么横,现在竟然连爸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江彩环宁愿跟家里彻底翻脸,也不让她进包子店,那她还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这就不好办了。

    就在丁小兰发愁的时候,张永丰生气出声。

    他拍着桌子气愤道:“什么叫她开的店,没有建民给她的钱,她能租得起铺子,开得起包子店?”

    “那是建民

    的店,是我们张家的店,怎么就成她家的店了。”

    显然,江彩环的话触犯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骂完江彩环,随后张永丰又将压力给到张建民:“建民,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以后还想踏进这个家门,就让老二媳妇去包子店帮忙。”

    老大媳妇竟敢公然忤逆他的意思,他就偏不如她的意,偏要让老二媳妇去包子店。

    他要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头到底是说了算。

    张建民顿时左右为难起来,不按照爹说的办,爹妈肯定会一起骂他不孝,但要是按照爹说的办,让老二媳妇进包子店,他媳妇怕是会吃了他。

    张永丰见儿子闷不吭声,又厉声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回镇上?”

    “我明天带小武回镇上。”张建民道。

    “那老二媳妇,你明天跟老大一起回镇上。”张永丰发话道。

    “好嘞,爸。”

    丁小兰一听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爹帮她撑腰,进包子店这事算是稳了。

    *

    江家。

    吃晚饭的时候,陈义兰正式介绍江夏给江彩环认识。

    互相介绍完,江夏主动微笑地喊了一声江彩环姐。

    虽说跟这个大姐只认识一天不到,但江夏能感觉出江彩环身上的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就像生在野地里的草,在什么环境都能生存下去,若是给它一点肥,它能长得很旺很旺。

    就凭江彩环这不服输的性子,她相信她大姐能闯出一片天。

    总之,她挺喜欢这个大姐的,也真的想帮她。

    吃完晚饭后,洗漱完,两姐妹睡在一张床上。

    从小到大,江夏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这临时让她跟别人睡,她还真有点不自在。

    当初突然跟秦瞻睡在一起,她也是这样,怎么睡都睡不着。

    “大姐,我睡不着,可以跟你说说话吗?”江夏道。

    “嗯,我一时间也睡不着。”江彩环将身子转过来,和江夏面对面。

    她对这个妹妹也挺喜欢的,不仅长得漂亮,性子也温柔,男人大概都喜欢江夏这种女孩子吧,不像她强势又跋扈,不怎么招男人喜欢。

    当然,这仅是她对江夏的初印象,等她跟江夏相处一段时间后,她会发现她这个妹妹啊,只是外表看着娇弱,实则性子坚韧,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妙人。

    “大姐,那包子店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江夏问。

    “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江彩环答。

    “要是丁小兰打消了去包子店的心思也就算了,要是她敢厚着脸皮来我的包子店,看我不用扫把把她赶出去。”她不客气道。

    “那大姐你这是要彻底和家里撕破脸了?”江夏说。

    一说这事她就来气,江彩环语气愤愤道:“他们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顾及他们的感受。”

    “大姐,那以你对丁小兰的了解,你用扫把敢她出去,她会就此善罢甘休吗?”江夏又问。

    江彩环想了想说:“以我对丁小兰的了解,肯定不会,我要是真用扫把敢她出去,她肯定转头就跟公婆告状。”

    “我公公呢,最在意的就是他在这个家的话语权,是他同意丁小兰去包子店的,我要是硬把丁小兰赶出去,他肯定会觉得我是在驳他的面子。”

    “我公婆一气之下,说不定还会一起来镇上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那包子店就热闹了。”

    说到最后江彩环语气有些无奈道。

    等到那一步,就真的成了她一个人跟整个张家的抗争了。

    清醒如江彩环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这场斗争,无论输赢,吃亏的都是她。

    赢了公婆,她必然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不孝顺啊跋扈啊。

    输了就是包子店被丁小兰插一脚呗。

    可要她什么事都不做,轻轻松松地让丁小兰进包子店搞事,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她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店,她没有一点话语权,别人想插手就插手。

    而且若这次让丁小兰赢了,以后她怕是更会蹬鼻子上脸。

    所以,她决定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最后闹得包子店开不下去了,她也要和他们搞到底。

    不蒸馒头争口气。

    “那到时候就真的鱼死网破了,说不定店也会开不下去。”江夏道。

    这次,江彩环没说话,像是默认了这种结局。

    “大姐,你是喜欢种地,还是喜欢开包子店?”见大姐不说话,她又问。

    “当然是开包子店了,”江彩环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单单为挣钱,我也喜欢做包子馒头这些东西。”

    “挣钱也给了我一直干下去的动力。”她补充道。

    “小妹,你不知道,就我们分的那两亩五分地,一年的收成也就六七百块钱,然后还要上交一半给公婆。”

    “但是我开包子店,两个月就有三四百块钱,而且这三四百块钱全都是我自己的,不用上交。”

    “你说我是种地还是开店?”

    她问,问完又自问自答道:“那当然是开店了。”

    江夏:“既然大姐你喜欢开店,你肯定很想留下这家店吧。”

    “那当然,谁还不想过好日子,而且这是我辛辛苦苦才搞起来的店,都是我的心血。”江彩环回答。

    江夏:“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犯不着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来对付丁小兰。”

    江彩环一听眼睛登时亮起来:“妹子,听你这么说,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江夏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大姐,你爱姐夫吗?你觉得姐夫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

    “或者,我说明白点,你愿意为包子店的事跟姐夫离婚吗?”

    江彩环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其实她也知道有这么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办法。

    跟张建民离婚,跟张家彻底断绝关系。

    但,说实话,她心里不太愿意。

    其实张建民除了在他父母那边懦弱外,没别的大毛病,比如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是支持她的。

    她要去镇上开包子店,他把两人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她。

    她让他别种地,去包子店帮忙,他也立马答应。

    甚至店里的账,他也不过问一下,就闷头干活。

    若是没有那样的爹妈和搞事的妯娌,她觉得她的生活会过得很好。

    可现实,偏偏就是这样。

    沉默半晌后,江彩环也没直接回答江夏的问题,而是慢慢说起她和张建民的过去。

    说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说他们结婚的事,说她怀孕的事,说她嘴馋,他去镇上给她带糖饼的事。

    各种日常的点点滴滴。

    然后又说起他们的孩子,张小武,说小武很乖,在村里的时候,三四岁开始就帮家里干活,打猪草喂猪。

    后来读书了,大冬天的也四五点就起床,早早到学校,从来没迟过到。

    见她干活累了,还会主动帮她捶背,帮她晾衣服。

    听到这,不用江彩环回答,江夏也知道江彩环的答案。

    大姐很爱她的丈夫和孩子,割舍不下。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立场指责大姐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也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代价。

    有人在乎金钱,就有人更在乎家庭。

    “大姐,既然你已经

    决定不跟姐夫离婚,但又要对付丁小兰,那大姐你就不能跟姐夫起内讧。”

    “其实站在姐夫的角度上,他也挺难的。姐夫他可能从小就被他爹妈灌输他是大哥,要承担起整个家的责任之类的话。一时半刻,他这观念肯定难以转变。”

    “大姐,刚刚听你讲这么多,我感觉姐夫是那种,只要你别让他跟自己爹妈明目张胆地对着干,他是愿意偏向你这一边的。”

    “通过包子店管账的事就能看出,为了不向爹妈撒谎,避过他们打听包子店的营收,他情愿一点不过问收入的事,只干活。”

    江彩环认真听着,觉得江夏的有些话还真点醒了她。

    “所以啊大姐,在对抗这件事上,你得用巧劲儿,不能蛮干。”

    “首先,你别再跟姐夫吵架了,你看今天下午,你用搪瓷缸子砸姐夫,姐夫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甘愿被你打,他应该也是心里内疚。”

    “现在姐夫还是和你站在一边的,若大姐你一直跟他吵,吵得姐夫烦了,不帮你了,那你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对抗整个张家。”

    “咱们阵营的人呢,你就别让他去了对方的阵营,然后就是把矛头对准敌方阵营,不能仗还没打起来,咱们就自乱了阵脚。”江夏总结道。

    江彩环听完后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张建民的和稀泥固然可恨,但是主要搞事的人是丁小兰啊,事情得分个主次,我至少要把丁小兰先收拾了,再收拾张建民。”

    “而不是先跟张建民吵起来,跟他吵起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只会让丁小兰这个外人看我们夫妻的笑话。”

    “是这个道理。”江夏道。

    江彩环顿时来了精神:“妹子,那你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简单,就任由事情先发展发展,看看丁小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的学艺,还是要插手包子店的生意。”

    “先搞清楚她的目的,才能对症下药。”

    江夏刚说完,江彩环立即就接话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插手包子店的生意。”

    “妹子,你不了解丁小兰,可我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我最是了解她。她这个人最喜欢占便宜,能不劳而获的东西,她绝不肯多付出一份劳动。”

    “她哪里是想开什么早餐店,她就是想平白地分走我包子店的利润。”

    “既然这样,那就等她露出狐狸尾巴,她现在不还没暴露她的真实目的么。”江夏道。

    江彩环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丁小兰现在是以学习的借口去包子店,弟妹想帮忙想学习,她这个当大嫂的却死活不让,这事在外人听来,就是她没理。

    所以,她要等丁小兰暴露出她本来目的,然后啪啪打她的脸。

    “然后呢?妹子,然后怎么办?”江彩环连忙又问。

    “然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江夏笑着道。

    这晚,江夏陪大姐聊到很晚。

    她一桩桩一件件极有条理地帮江彩环梳理清楚,虽然暂时还没明确对付丁小兰的具体办法,但她心里已经舒坦很多。

    隔天早上起来,江彩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挂在头顶的乌云尽数散去,脸上竟还露出轻松的笑。

    陈母看见都是吃了一惊,她差点以为江彩环是昨天刺激受得太大,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了。

    随后,她又看见江彩环笑眯眯地跟江夏说话,两人亲密得就像是处了二十几年的姐妹一样。

    可以说,真正跟江彩环一起长大的江彩云,她俩的关系都没这么好。

    于是乎,陈母就更纳闷了。

    不仅陈母纳闷,李玉敏同样纳闷。

    江夏昨天才跟江彩环第一次见面吧,今天俩人关系就这么好了?

    吃早饭的时候,陈母小心翼翼地询问。

    江彩环说多亏了小妹昨晚开导她,她现在已经想通了,心里也舒坦很多。

    陈母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总之不是精神失常就行。

    早饭期间,江彩环一口一个“小妹”唤江夏,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啊。

    听得李玉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江彩环高高兴兴地回镇上,之前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张家斗的,如今她身边不仅有丈夫,还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妹帮她出主意,不怕斗不过丁小兰这个搅屎棍。

    大姐去镇上后,江夏没等来包子店的最新消息,秦瞻倒是突然过来找她。

    第44章 【44】 把店直接给她[修]

    江夏看着出现在江家门口的秦瞻, 问:“过来找我?”

    秦瞻点头:“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跟你说说婚礼的事。”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跟着他一起往河边走。

    两人的婚礼定在除夕前一天,秦家这边给的彩礼是六百块钱, 一对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 金耳环秦母前段时间已经打好了。

    江家这边的嫁妆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和两床新被褥。

    到时候彩礼和嫁妆都会放在一起压箱底, 出嫁的时候让江夏带走。

    秦瞻给她解释着婚礼的流程, 江夏听了个大概,随后点点头, 表示没啥意见。

    两人在湖边走着,今天艳阳高照,湖边也没什么风, 在湖边漫步倒是很舒服。

    走累了,她就蹲下身,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树枝,画着湖岸上的泥沙。

    然后她看见一只无脊椎的小虫子慢慢从泥沙里钻了出来,江夏好玩似的用树枝戳了戳小虫子的脑袋,小虫子立即受惊吓似的又钻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秦瞻察觉到她的动作, 好奇地询问。

    “你在做什么?”

    江夏抬眸冲他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没什么, 一个小虫子。”

    说罢,她丢下树枝准备起身, 却因蹲得太久腿有点麻, 起来的时候身体重心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还好秦瞻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

    “腿有点麻。”

    不止腿有点麻,头还有点晕, 双眼发黑,可能是蹲久了,突然起身血压跟不上。

    “头还有点晕。”她说。

    就在她准备原地站立缓一缓的时候,下一刻,身体忽然悬空。

    她被秦瞻懒腰抱起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搂住他的肩。

    等她缓过来,江夏撇撇嘴,不解地看向他。

    那表情好像在问他:一言不合就抱我是几个意思?

    他倒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那天我也要抱你,先试试。”

    “那你试好了吗?”江夏有些无奈地问他。

    他带着几分不舍放下,声音低低的“嗯”了声。

    “你很轻。”他随口又补充道。

    江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太阳躲进云层,原本暖洋洋的阳光消失了,不仅如此,湖边还起了阵阵吹风。

    寒冬腊月的,有风就一下冷起来。

    江夏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秦瞻连忙道。

    出来时候,江夏忘记带围巾,他便将自己的围巾取下,然后动作温柔地帮她围上。

    围巾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霎时间,她感觉接触她脖颈处肌肤的不是围巾,而是带着他体温的肌肤,例如他有些粗糙的指腹,动作轻柔带又带着几分力道,摩挲着她颈部细嫩的肌肤。

    画面一产生联想,就开始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甚而变得暧昧缠绵起来。

    江夏的脸顿时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不仅脸在烧,感觉整个身子都在烧。

    还好湖边的寒风够刺骨,在内心欲望还没彻底燃烧之前,就给她吹得透心凉。

    “阿嚏——”

    她被冻得又打了一个喷嚏。

    见她还冷,秦瞻连忙将她一把抱住,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往前去,尽快离开湖边。

    一离开湖边,江夏就开始推开他的怀抱。

    前面不远就是村落,他俩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搂着?

    总之,她还是要脸的。

    秦瞻将她送回江家,随后自己也回了家。

    到家后,江夏才注意到脖子上的围巾。

    围巾忘记还给他了。

    她将围巾取下,拿在手里,然后望着围巾发了一会儿呆。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她在湖边想象到一半的画面。

    粗砺的指腹带着几分力道,粗糙又温热的触感,似有若无的摩擦感,一点一点刺激着她敏感又细嫩的肌肤。

    指腹顺着她的肌肤一

    CR

    寸寸向下……

    到这的时候,江夏连忙摇摇头,及时止住接下去的幻想。

    再想下去就不得了了,她抬手,用冻得冰凉的手指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感觉自己不对劲儿,怎么跟发情期的动物似的,秦瞻不过是把他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她怎么就产生了如此多的联想呢。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她一边摇头一边想。

    *

    江彩环回镇上的第三天,便被丁小兰气得把包子店一关,忍无可忍地回了江家。

    一进家门,她就开始对着大家大吐苦水,说丁小兰如何的过分,骂丁小兰脏心烂肺。

    那天早上江彩环从江家出发回镇上。

    这边她刚到包子店不久,张建民带着张小武也回来了,以及后面还跟着一个丁小兰。

    看到跟来的丁小兰,江彩环便知道这个搅屎棍是铁了心的要横插一脚包子店的生意。

    很好,她倒要看看丁小兰到底准备耍什么花样。

    丁小兰一看见江彩环,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嫂,大哥同意我来包子店帮忙的。”

    这里毕竟是江彩环的地盘,她还想在这摸清楚包子店的底,所以暂时先不能得罪了江彩环。

    闻言,江彩环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朝张建民飞去。

    张建民见状连忙走近解释:“弟妹非要来,爸非让我带过来,我也没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等会儿再收拾你。”江彩环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张建民本来都做好了被媳妇骂被媳妇打的准备,结果媳妇既没打他也没骂他,他一时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来店里帮忙干活?”江彩环斜着眼睛问丁小兰。

    “是的呀,大嫂,我是来帮忙的。”丁小兰笑着说。

    江彩环没说话,直接走近后厨。

    而后,她端出来一筐带泥的萝卜。

    “既然是来帮忙的,洗菜切菜都会吧,把这筐萝卜洗了,再切片切丝。”她用一副命令的口吻道。

    丁小兰看着这一筐脏兮兮的萝卜,有些不情愿地咬了咬唇。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过来打听包子店的营收,摸清包子店的利润,再想办法分一杯羹。

    但是她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江彩环还不立马把她赶出去。

    于是,她只能咬牙答应。

    江彩环怎么会不清楚丁小兰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所以她也故意让她干最脏最累的活儿。

    大冬天的在冷水里洗菜,有她受的。

    最好冻得她手上长冻疮。

    “用这个盆。”她踢了一脚大盆说道。

    “那里是水龙头,自己放水。”

    说着,她又往盆里丢下一个刷子:“用这个刷,记得刷干净,我要检查的。”

    听到这,丁小兰皱起了眉,江彩环这什么意思,把她当包子店的长工吗。

    心里虽然不快,但她也不敢多说一句,乖乖端着盆去水龙头那接水。

    接完一盆水后,丁小兰手刚一伸到水里,她就冻得缩了起来。

    “大嫂,这水也太凉了,店里就没个橡胶手套吗?”她皱眉问。

    江彩环立即语气不善道:“弟妹,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少奶奶的。”

    “还橡胶手套,我一直就这么洗的,你到底能不能帮忙?不能帮忙赶紧回村吧,别在这碍我的事。”

    丁小兰一听登时委屈地向张建民求助:“大哥,你看大嫂怎么跟我说话的,好像我是她仇人一样,我是真心来店里帮忙的呀。”

    张建民呢,闷头干活跟没听到似的,头都不抬一下。

    张建民边和面边在心里吐槽,叫你不要来,是你自己非要来。

    你也不想想,你落我媳妇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见大哥跟个聋子一样,理都不理她,丁小兰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但她也没办法,只能忍着钻进骨缝的冷,开始洗萝卜。

    等她洗完那一筐萝卜,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被冻得没了知觉,麻木了。

    正当她以为要解脱的时候,江彩环又从后厨搬来一筐菜,里面有海带白菜生姜,各种乱七八糟的菜堆在一起。

    “把盆里的水倒了,重新接盆干净水,再把这筐菜也洗了。”

    丁小兰咬着牙,像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彩环。

    “看我干什么,赶紧洗菜。”江彩环大着嗓门,语气不善道。

    既然她来到她的地盘,她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想看好脸色啊,赶紧回村去。

    “大嫂,你让我歇歇吧,我这刚洗完一筐萝卜,你看我手都冻红了。”说罢,她还举着一双冻得通红的手给她看。

    “这就受不了啦,这才刚开始呢,”江彩环阴阳怪气道,“你这样一点苦都吃不了,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开早餐店的心思,不合适。”

    “当初我开包子店的时候,可全是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也没叫一句受不了,就这样,我还干了整整一年。”

    “你这才一天都不到,就受不了,你觉得你适合开早餐店吗?”

    “好好好,我干我干,大嫂你别说了。”

    丁小兰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她知道江彩环就是故意刁难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么忍要么走。

    罪已经受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她不甘心。

    于是没办法,她只能咬着牙继续洗菜。

    等她洗完这筐菜,她的手已经在接近零度的水里泡了快一个小时。

    手被冻得通红不说,十根手指是彻底没了知觉。

    她以为江彩环会让她歇会儿,但江彩环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见她洗完菜,她又指挥她桌子擦了、地扫了,厨房再仔细打扫一遍。

    看着丁小兰恨她恨得牙痒,但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别说,还真有点解气。

    江彩环的包子店不像别的早餐店,只开早上,她一天到晚都供应包子馒头。

    有的人晚上不想吃饭,就会来店里买包子馒头。

    只不过早上来店里的顾客多,她早上就会多蒸点包子。而中午和下午的顾客少,她就少蒸一点。

    等忙完这些事,丁小兰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

    可等包子蒸好,包子店开始营业的时候,丁小兰还是强撑着疲倦的身体凑上前。

    “大姐,让我来吧,你刚刚又是剁包子馅儿,又是蒸包子,怪累的,你歇歇。”丁小兰扯着一张笑脸说。

    江彩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想收钱,然后再趁机捞点,她想得倒是美。

    “用不着,你大哥来,”江彩环直接拒绝道,“你第一天过来哪里知道什么馅儿的包子放蒸笼第几层,到时候反而搞得手忙脚乱。”

    “大哥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要不,我给大哥打下手吧。”丁小兰坚持道。

    “大哥拿包子,我来帮忙收钱。”她笑着补充道。

    “我说用不着就用不着,你要是实在闲不下来,”随后江彩环冲她招手道,“来来来,我给你安排点别的活儿。”

    一听大嫂又要给她安排活儿,丁小兰瞬间吓得怂了。

    “好好好,就听大嫂的,我在一旁歇着。”

    丁小兰撇着嘴不屑地瞅了江彩环一眼,然后调转视线,双眼死死盯向张建民那边。

    以为不让她收钱,她就不知道卖了多少钱么。

    包子、馒头的价格都清清楚楚地标在牌子上,难不成她就不会算。

    于是来一个客人,她就开始在心里默算。

    江彩环见丁小兰盯着前面看,十根手指在那掰来掰去,点来点去,嘴巴还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随即,她便猜出丁小兰是在算包子店的营收。

    就在她算得最投入的时候,江彩环恶作剧似的出声叫了她一声。

    “弟妹。”

    丁小兰专心算账压根没听到。

    江彩环便起身,凑到她身边大着嗓门对着她耳朵吼了一句:“丁小兰。”

    丁小兰被这突然一吓,前面辛辛苦苦算的账全都给忘记了。

    她

    CR

    就上了两年的学,大字不识几个,数学也不算很好。

    不然这再简单不过的账,她不会又是掰手指头,又是嘴里念念有词,还算这么久。

    “哎呀,你叫我干嘛,账全算乱了。”丁小兰恼怒地抱怨道。

    江彩环冷笑一声,站在她面前,故意挡住她看顾客的视线。

    她双手抱胸问:“你算什么账呢?算的这么认真。”

    丁小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即心虚地将脸别过去。

    见她心虚不说话,江彩环又道:“你是在算我包子店的账吧,你算这账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吗?”

    丁小兰反应也快,立即笑着打哈哈:“我哪有打什么主意啊大嫂,我就是想算算包子店一天能挣多少钱,这样我开早餐店能盈利多少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不是。”

    “每家店的账怎么可能一样,我开包子店一天挣这么多钱,说不定你开店连个零头都赚不到,这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江彩环一脸鄙夷道。

    丁小兰听到这话顿时气成河豚。

    呸呸呸,你少咒我,什么我你开店挣钱,我开店就连个零头都挣不到。

    丁小兰不再理她,换了个位置,继续盯着前面算账。

    看着丁小兰算账又掰手指头,嘴巴又一张一合的蠢样,江彩环就想笑。

    她像是故意似的,时不时就叫一声丁小兰的名字打算她的计算。

    每每刚算到一半,就被打断,丁小兰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天黑后,包子店的包子也卖得差不多。

    江彩环准备关店打烊回家。

    很快,丁小兰意识到一个问题。

    “大哥大嫂,晚上我睡哪里?”她问。

    “要么回家睡,要么就在包子店睡。”江彩环语气冷淡地回答。

    丁小兰被她的怼得一时气结。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那你们睡哪里?”

    “我们当然睡家里。”

    丁小兰:……

    好好好,针对她是吧。

    她视线扫向包子店,说:“这根本就没地方睡,难不成我睡地上?”

    江彩环撇嘴:“也不是不可以。”

    丁小兰再次气成河豚。

    “我回家睡。”说罢,她直接走出包子店,找了家装电话的小卖部,花五毛钱打了个电话。

    丁小兰打电话给村委会,跟村委会的人说叫张建军来镇上包子店接她回去。

    江彩环见丁小兰去打电话,没管她直接关店走人。

    等丁小兰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已经关了门的包子店。

    她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张建军。

    张建军一来,丁小兰就劈头盖脸地将他说了一顿,将窝在肚子里的火全都发泄到他身上。

    “你怎么也不快点来,我在这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人都快冻傻了。”

    说着她又把手展示给他看:“今天大嫂让我洗了一上午的菜,手都给冻肿了。”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一点。”

    张建军用一副困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她:“不是你非要来大嫂的包子店,现在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说完,他生气地掉转自行车车把就准备回去。

    见张建军掉头就走,吓得丁小兰连忙喊住他,并追了上去。

    跳上自行车后座后,丁小兰气得握拳在他背上捶了两拳。

    “你刚刚还真准备走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上,”丁小兰边捶他边骂,“怎么,你想让我今晚睡大马路啊。”

    “要我说你就是自作自受谁也怪不上,大嫂开包子店,你也跟着开早餐店,好端端的,你折腾那干嘛。”张建军在前头骑着车,说道。

    “对,我是自作自受,但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俩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你是不知道,大嫂那包子店是真赚钱,馒头买一毛钱两个,面粉才几毛钱一斤啊,一斤面粉能做多少馒头。”

    “包子就更贵了,素包子一毛一个,肉包子三毛一个。”

    “而且大嫂的包子店不光早上卖,就是中午和下午也有不少顾客光顾。”丁小兰道。

    张建军:“所以呢,你看着就眼馋?”

    “赚钱的营生那谁不眼馋,真不眼馋的那是傻子。”丁小兰理所应当道。

    张建军哼哧哼哧蹬着车道:“既然你眼馋,那你赶紧在大嫂那学手艺,把手艺学会了,以后你也开家早餐店。”

    这时丁小兰发出一声冷哼:“哼,要我说啊,你就是傻。”

    “既然是赚钱的营生,而大嫂又知道我准备和她一样开早餐店,你觉得她会真心教我手艺?”

    “今天一天,她光叫我干脏活累活,什么和面、调馅儿的事,她碰都不让我碰。”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道理你不懂?大嫂要是真把手艺传给我了,我在镇上开早餐店,那不是跟她抢生意么。”

    “我把店一开起来,她包子店里的生意不就跟着差了嘛,这种蠢事你觉得大嫂那么精明的人能干出来?”丁小兰反问丈夫。

    也正是猜到江彩环不会教她真手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学艺的目的去的包子店。

    丁小兰想了想,拽拽丈夫的衣服,问:“你想不想入股包子店?”

    张建军像是第一回听说这次词汇,疑惑问道:“入股?什么是入股?”

    丁小兰用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入股你都不知道?”

    “就是投钱就能分红,其实跟合伙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拿你大哥的包子店来说,只要你大哥同意你投钱到包子店,你就是包子店的股东了,包子店赚的钱就有你一份。”

    “现在城里开店做生意都喜欢这样干。”她补充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他有些不相信道。

    “是这样的,”丁小兰语气笃定道,“就是这做生意有赚有赔,如果生意赚了你可以分钱,但如果亏了,你就也跟着亏。”

    关于“入股”、“股东”这两个词汇,丁小兰也是从村里其他人口中听到的,而村里那个人又是从他城里亲戚那听来的。

    大家传来传去,其实也都是一知半解。

    “但是你大哥现在这个包子店肯定是稳赚不赔的,所以我才让你投钱嘛。”

    丁小兰的如意算盘可谓是打得啪啪响。

    但张建军却没直接同意。

    “既然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大哥哪里肯把钱白白分给别人。”

    他虽然不懂什么入股的事,但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确实明白的。

    既然生意稳赚不赔,那人家自己赚这个钱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跟你分钱呢。

    “不是白白,”丁小兰解释,“入股生意都是要出钱的呀,我听人说这叫平摊风险,做生意有赚有赔,那都是有风险的。”

    “我不懂你说的这套,但是我感觉大哥肯定不会同意。”张建军道。

    丁小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轴呢,我跟你解释半天你也搞不明白。”

    “算了,等回家我跟爹妈说说吧,看他们什么意见。”

    没多久,张建军蹬着自行车到家。

    饭虽然早就熟了,但张家二老没急着吃,一直在等他们俩。

    见两人回来,张母马爱红才把饭菜端出来。

    吃饭的时候,丁小兰就跟二老说起了包子店的事,说包子店一天赚个十几二十块钱是绝对没问题的。

    张父张母一听一天能赚这么多,眼中都流露出几分觊觎之色。

    丁小兰像是读懂了二老的眼神,立即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爸妈,你们是不知道,大嫂压根就不想教我真本事。”

    “今天一天她光叫我干些脏活累活,像和面、调馅儿、包包子这种手艺活,她是一点不让我碰。”

    “我怕他们忙不过来,想帮着收钱,她都不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我看大嫂是纯把我当苦力,一点没传我手艺的意思

    CR。”她一脸苦楚地说道。

    张永丰一听,脸色登时一变:“还有这种事,这老大媳妇太不像话了。”

    马爱红也接话道:“老大媳妇怕不是掉钱眼里了,哪有这么防着自家人的。”

    “她哪里把我们当自家人哦。”丁小兰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道。

    “爸妈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一去包子店才知道大哥的包子店竟然这么赚钱,但你们猜怎么着?”

    张永丰和马爱红皆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包子店里的钱全是大嫂在管,连大哥都碰不得。”

    “建民这个一家之主当的,真是太窝囊了,让一个娘们儿骑在头上。”张永丰皱眉不高兴道。

    “要我说,就是老大媳妇跋扈惯了,建民都拿她没办法。”马爱红也说道。

    “还有啊,这两年大哥开的包子店,所有盈利都进了大嫂的口袋,”丁小兰神情夸张道,“可有一分钱花在爹妈头上或者张家头上吗?没有。”

    “大嫂现在不都口口声声说店是她的,跟张家一点关系没有么。”

    一旁的张建军像是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道:“少说两句,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你要不乐意听,你就先回房间睡觉呀。”丁小兰睨了他一眼,不高兴道。

    结果,张建军还真快速扒拉两下碗里的饭,然后吃完饭去房里了。

    耳不听心不烦,他在心里想。

    张永丰没在意这点小插曲,气得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道:“不行,不能任老大媳妇胡闹,再这么纵下去,她还以为张家是她说了算呢。”

    “是的呀,爸妈。”丁小兰附和道。

    “其实,我有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刚刚回来的路上我还跟建军说了呢,就是建军他不同意。”她话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将张家二老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什么办法?”马爱红连忙问。

    “就是出钱入股包子店,我让建军出钱入股包子店,这样一来包子店就不是大嫂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张家也有了话语权。”

    丁小兰话里话外把江彩环和张家做分割,而他们则默认和张家是一体。

    她丈夫张建军入股包子店,就是张家入股包子店。

    这其中的语言艺术,要是江彩环本人在场估计都不得不佩服。

    “到时候我和嫂子一起去包子店干活,大哥也可以回村继续种地。”丁小兰道。

    张永丰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我觉得老二媳妇这办法可行。”

    “包子家说到底是建军的,而老大媳妇现在却本末倒置,让包子店成了她一个人的。”张永丰说道。

    “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丁小兰赶忙接话道,“那我明天去镇上,就把这事跟大嫂商量商量。”

    张永丰却是摆摆手,他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道:“用不着商量,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说了算。”

    丁小兰嘴角扬起,心想到时候就你们两家定吧,反正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隔天,丁小兰一大早起来,让张建军骑车送她去镇上。

    到包子店后,她就直接跟大嫂江彩环说了这事。

    江彩环听完,简直是用一副看三条腿的蛤蟆那样的眼神看着丁小兰。

    不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她跟张建军投点钱,啥也不用付出,就能分包子店的盈利了。

    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明明可以直接抢,她偏偏还要说什么入股。

    有时候她是真搞不懂丁小兰的脑回路,她是觉得她是傻子吗?她说什么她就会一分不差地照做。

    “丁小兰,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脑子坏掉了你赶紧去医院,别在我这赖着。”江彩环道。

    要不是包子店还在做着生意,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客人,她直接就对丁小兰这个搅屎棍破口大骂了。

    面对江彩环的辱骂,丁小兰一点不以为意,无他,因为她有张家二老撑腰。

    “这事是爹妈同意了的。”她放出这句足具杀伤力的话。

    江彩环一听,先是愣了,随后又像是被气笑了。

    难怪丁小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原来是把那两个老东西搬出来了。

    可她江彩环不吃她这套。

    而后,她便抄起扫把,也顾不上店里是否还在做生意,直接将丁小兰赶出了包子店。

    丁小兰大概是没料到江彩环会突然暴走,更没想到她会拿扫把赶她,登时她脸上就被扫把扫个正着,扫她一头的灰和脏东西。

    丁小兰吓得尖叫起来,冲江彩环嚷道:“大嫂,你这是突然发什么疯呢。”

    “滚,你这个白眼狼,脏心烂肺的玩意儿,给我滚!”江彩环冲她骂道。

    丁小兰被赶跑后,江彩环让张建民把笼屉里的包子馒头卖完,就关店打烊。

    她知道这事不解决,这店是开不下去的。

    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张建民点点头,卖完包子馒头后,跟最后几个没买到包子馒头的顾客解释了一下,就落锁关店。

    他一脸状况外地问媳妇:“咋回事啊?媳妇,这怎么突然关店,你怎么突然跟弟妹吵起来了?”

    江彩环瞪了他一眼,冷下声音道:“还不是托你爸妈和你搅事精弟妹的福,他们要出钱入股,跟我们分包子店的盈利。”

    张建民听完后,同样觉得匪夷所思,随便出点钱就想分包子店的利润,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江彩环看了眼他的表情道:“你也觉得匪夷所思吧,我也觉得这不是人能想出来的招。”

    “但你爸妈同意了。”她冷笑一声道。

    “你现在带着小武回你家,我呢回我娘家,”她极有条理地交代道,“当然这次我不是生气跑回娘家,我是去商量这件事的解决办法的。”

    “这事你暂时别跟家里说,你爸妈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入股包子店的事,你千万不能松口答应,知道吗?”

    “你要是再擅自答应,张建民,我话先放这,我跟你直接离婚。”江彩环语气无比严肃道,不像是威胁更不像是开玩笑,而是她说到做到。

    张建民也被她的神色感染,不得不郑重点头。

    “他们要是问你入股的意见,你就说等我来。”

    “放心吧,媳妇,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张建民承诺道。

    江彩环:“最好是。”

    随后两人便兵分两路。

    听到这里,江家二嫂李玉敏都听不下去:“大姐,你这妯娌太不是东西了,你这公婆也是,偏心到咯吱窝了。”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说的就是这种。”

    “他们不要脸我当然知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合适的办法的。”江彩环道。

    李玉敏一听顿时沉默了,叫她骂人撒泼还可以,叫她想应对办法,她没这脑子。

    同样沉默的还有江家其余的人。

    就在大家集体沉默,想不到解决办法时,江夏突然开口:“她不就是想打包子店的主意吗,那就把店直接给她。”

    众人一听皆是转头看向江夏。

    江彩环蹙眉表示不解:“小妹,你的意思是让丁小兰入股包子店?”

    江夏摇摇头,道:“不是让她入股包子店,而是把整个包子店都给她。”

    “她的目的不就是包子店吗,直接给她。”

    第45章 【45】 分家

    李玉敏一听江夏的话立即打抱不平起来:“大姐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包子店凭什么给她?”

    “小妹, 你是怎么想的?”她埋怨道。

    “是啊,小妹,入股我都不想让她入,还把整个店给她吗?”江彩环也不解道, 但语气却比李玉敏缓和很多。

    因为她心里觉得, 小妹这么说,说不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 江夏就开始解释她这么做的用意。

    “丁小兰的目的是大姐的包子店, 而且又把大姐的公婆搬出来,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无非两个结果。”

    “要么大姐跟张家对抗到底, 闹得最后店都开不下去。”

    “要么,大姐忍气吞声,同意丁小兰入股。”

    “那结果会如何, 丁小兰到包子店,还是以半个老板的身份,就她那个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必然会颐指气使,一会儿指导店里这个一会儿指导店里那个,到时候大姐和她必然矛盾不断。”

    “如此长久闹下去, 我估摸着这包子店也开不了多久。”

    听到这, 李玉敏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江彩环听见这话, 像是已经想象出那个画面, 登时气红了眼睛。

    “这包子店我就算关了,我也不会让她丁小兰入股。”江彩环咬着牙道。

    若是此刻丁小兰在场,她怕是会直接扑上去咬断她的脖子。

    “是这样的,与其受那个气, 不如直接不要这店,因为这两条路无论哪条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江夏道。

    “但大姐要是直接把店关了,损失最大的还是大姐,丁小兰有什么损失吗?没有,她无非就是觊觎的东西没吃到嘴里罢了。”

    “而且大姐就这么把店关了,对大姐你的名声也不好。”

    “无论是丁小兰,或是张家二老必然会在村里到处宣传大姐你的不对,他们肯定会扭曲事实,说大姐你情愿关店,也不让妯娌进店帮忙之类的话。”

    江彩环冷笑一声,不忿道:“让他们说,这些年张家两个老东西说我跋扈说的还不够吗。”

    “从我嫁到张家起,我活没少干,骂没少挨,辛辛苦苦伺候他们这么多年,好名声没落的一个,却被他们天天指责跋扈。”

    “要我说,张家的人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夏浅浅一笑,安慰道:“对于这种人是不必交付真心,也不用在乎他们的评价。”

    “但,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滴水不漏,做到不损坏自己的名声,那自然是更好。”她话锋一转道。

    江彩环闻言,看向江夏:“听小妹的意思,你有好办法。”

    江夏勾唇,露出一个浅笑:“既然丁小兰觊觎包子店,那我们就拱手相让。”

    “当然啦,这不是白给,是有条件的。”

    “你要跟张家立字据,要丁小兰立字据,要白纸黑字的承诺。”

    “包子店可以给张家给丁小兰,但有前提,你要张家二老答应你们分家,你们要独立出来。”

    听到这,江彩环眼睛瞪大了,感觉好像瞬间打通思路一般。

    “不仅仅是分家的承诺,你还要求他们白纸黑字写下承诺,得了这家包子店后,不能再干扰你其他的生意。”

    “若张家答应后,大姐你还要动用村里的人脉,将整件事在全村进行宣扬,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是张家二老,是丁小兰抢了你的包子店,让你分家,败坏他们的名声。”

    “要是他们胆敢颠倒是非黑白,你就拿出白纸黑字的字据给大家看。”

    江彩环双眼一亮,心想当真是妙啊。

    不仅江彩环,江家其余几个人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江夏,仿佛她此刻身上发着光。

    “大姐,你这包子店是租的吧?”江夏问。

    江彩环点头:“那肯定是租的,我也没钱买铺子啊。”

    “那就一点问题也没了,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手艺,铺子没了再租一间就是了。”

    “张记包子店给丁小兰后,大姐你就重新再租一间铺子开店,铺子最好就租在张记包子店附近。”

    “在店名上,最好就不要再叫张记包子店了,换个名字,跟之前的店做个区分。”

    “等你的新店开业后,必然会有老顾客上门询问,怎么突然换门店了,这时,大姐又可以把妯娌联合公婆抢店的事好好宣扬宣扬了。”

    “届时但凡是有点良心的顾客,也不会去光顾张记包子店的生意。”

    “到时候,大姐,你且看着被丁小兰霸占的铺子关店倒闭吧。”江夏道。

    江彩环听得两眼放光,面色都因激动而红润了起来。

    不等江彩环说话,李玉敏就出声赞叹道:“这办法好啊。”

    “这有了白纸黑字的承诺,是张家没理在先,就算他们再想插手大姐你的包子店估计也没脸了。”

    “不错,就是这样。”江夏答道。

    其实除了这个办法,她还有一个更为釜底抽薪的办法,直接离开富兴镇,去省城或者去外省申市、沪市,总之走得远远的。

    她不信张家一大家子都会跟过去。

    但就是不知道她大姐和姐夫愿不愿意。

    不过,目前的办法也能帮大姐解了燃眉之急。

    “大姐,包子店里的蒸笼厨具、桌椅板凳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吧?”江夏像是想到什么,问道。

    江彩环点头:“是的,都是我花钱一点一点置办的。”

    “那全部搬去新店。”她说。

    “当然了,这事不能让张家知道了,开新店的事最好也先瞒着,以免他们搅局捣乱。”

    江彩环赶紧点头。

    “总之,大姐你先租新铺子,然后尽快把老店的东西搬去新店。”

    “因为要搬东西,包子店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开业了,”她说,“正好也马上快过年了,你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骗他们一段时间。”

    “对了,大姐,你现在这个店租期什么时候到?”江夏问。

    “这个月底到期。”

    “那正好,”她说,“到时候东西一搬,你再把钥匙给丁小兰,让他们得一个只剩招牌的空包子店。”

    “他们要置办东西,开业必然比你的新店晚,这样一来,在抢顾客方面我们也可以占得一个先机。”

    “顾客买吃的,认味道认老板,但绝不认店铺,只要以前的顾客知道你就是张记包子店老板,他们一定会跟着转移过来的。”

    “说起来,包子店也只是挪了一个位置,挪得还不远。若是顾客再知道大姐换铺子的内情,激起大家的同情心,我觉得这些变动对包子店的生意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江夏最后总结道。

    江彩环点头如捣蒜,她一脸激动道:“我就知道小妹你有办法。”

    江夏冲她露出一个微笑,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张建民恰好出现在江家门口。

    张建民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彩环,爸妈他们等不及了,让我过来找你。”

    江彩环没急着接张建民的话,而是看一眼江家众人。

    “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罢,她起身像个战士一般往门口走去。

    她对张建民道:“走,回去吧。”

    二十来分钟后,江彩环和张建民回到张家。

    一到家,丁小兰就笑眯眯地迎上来:“大嫂,你去哪里了,我跟爸妈可是等了你好一阵。”

    丁小兰大概是觉得入股包子店这事稳操证券,此刻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临时有事,你大哥没跟你说?”江彩环直接不客气地怼道。

    丁小兰却一点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

    光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只要能顺利入股包子店,以后还愁没时间找江彩环的气受吗。

    江彩环走进张家的门,就看见端坐在主座上的张家二老。

    “不让建民去请,你还不打算回来了。”张永丰一脸不高兴道。

    “既然来了就赶紧说正事吧,”他随后又道,“都坐都坐。”

    堂屋的六人一起坐下。

    “刚刚我已经跟建民商量好了,建军家呢投两百块钱入股包子店,以后包子店的营收你们占六成,建军他们家占四成。”

    “然后老二媳妇跟你去镇上卖包子,建民呢回来继续种地。”

    “你看怎么样?老大媳妇。”张永丰问。

    可不等江彩环接话,张永丰又自顾自道:“本来这种大事建民拿

    CR

    主意就行了,结果我跟他说完,他非要等你来一起来决定。”

    话一说完,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指责江彩环。

    “建民啊就是太老实,才被你这个婆娘吃得死死的。”

    “还说什么包子店是你开起来的,包子店你一个人说了算,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建民给你的钱,那包子店能开得起来。”

    江彩环不以为意,抬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见她一直不说话,旁边的马爱红直接急了。

    “老大媳妇,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爸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没听到一样。”

    江彩环一脸无所谓道:“你们给我插嘴的机会了么,不是一直在骂我吗?”

    马爱红像是被她这句话气得堵住胸口一般,抬手顺了顺气。

    张永丰则是气得拍桌子:“建民,你好好管管你媳妇。”

    夹在中间的张建民看看亲爹,又看看媳妇,总之一句话不敢说。

    “你们刚刚是说建军投两百块钱,然后占包子店四成的利润?”

    说完,她冷笑一声。

    笑声不高不低,恰好在座的人都能听见。

    投两百块钱,占四成的利润,丁小兰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呢,那样来钱更快。

    “老大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同意?”张永丰说着正欲发作。

    江彩环啧啧两声,摇摇头道:“依我看,还是别入股了,也别投什么两百块钱,我直接把包子店白送给你们吧。”

    “包子店直接给建军家,我和建民呢回来种地,这样你们看如何啊?”她冷笑着问。

    张永丰以为是江彩环在故意说气话,又是不悦地连拍两下桌子。

    “老大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想直接霸占你的包子店?”张永丰皱着眉不高兴道。

    难道不是吗?两百块钱,她一个月的利润都快赶上两百块钱了,他们花个两百块钱就想占她包子店的四成。

    还是小妹想得远,早点分家,不然她迟早被他们给气死。

    “爸你误会我,我是真心想直接把包子店给建军家的,”江彩环笑着说,“弟妹不是一直想开家早餐店吗?我直接圆了弟妹的心愿,把这家包子店送给她好了。我呢跟建民就回来继续种地。”

    她这话一出,不止张家二老、丁小兰惊讶,就是张建民也是一脸惊讶。

    因为在这之前,把店给建军的事,江彩环压根没跟他商量过。

    回家的路上,江彩环只跟他这么交代几句。

    “等会儿到家,你要是不想夹在我和你爸妈之间难受,那你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张建民连连点头,心想这样自然是最好。

    只要他们双方别逼着他非要跟另一方对着干,他肯定保证当个哑巴,一句话不说。

    “大嫂,把包子店直接给我们,你这话当真?”丁小兰不敢相信道,但眼底还是流露出几分兴奋和激动。

    要是这包子店真落到她手上,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甚至,她脑中都已经浮现出她过上好日子,吃香喝辣、月月穿新衣的画面了。

    江彩环看向她,同样看出她眼中的贪念。

    “当着全家的面,不当真,我还能撒谎不成?”她耸肩道。

    “包子店全给建军,老大你也是这么想的?”马爱红连忙问张建民。

    张建民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媳妇,只见江彩环向他点了一下头。

    于是,他也语气肯定道:“嗯,我没什么意见,都听彩环的。”

    “要我说,包子店还是你哥俩一人各占一半,”一家之主张永丰又开始发话了,“省得你们又谁觉得不公平。”

    江彩环听到这话翻了一个白眼,并在心里啪啪鼓掌。

    原来把别人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店占去一半,这叫做公平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公平”。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用,我说了包子店直接给建军家就直接给,我不占那一半。”江彩环坚持道。

    张永丰还想说什么,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头就让丁小兰给抢去了。

    “爸,既然大嫂不想开包子店,那你就别再强求大嫂了。”

    张永丰看了老二媳妇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

    “老大媳妇,这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说不开就不开了?”这时,马爱红问道。

    是啊,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们干嘛要横插一脚。

    “开包子店虽然比种地赚钱,但太累了,我觉得还是在家种地舒服。”江彩环皮笑肉不笑道。

    说着,她又转头问张建民:“建民,你说是不是啊。”

    张建民除了连连点头,没说一个字。

    “不过,我把店给建军家是有条件的。”江彩环话锋一转道。

    丁小兰反应最快,连忙问:“什么条件?”

    “我要分家。”江彩环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坐在她旁边的张建民又是一脸吃惊地看向媳妇。

    分家?他之前也不知道要分家这事啊。

    “我不同意分家。”张永丰第一个出声道。

    “好好的分什么家。”他不高兴地补了一句。

    “是啊是啊,”马爱红也连忙道,“咱们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好点的日子,这一分,家不就散了吗。”

    “不行分家啊,老大媳妇,可千万不能。”马爱红连连摆手道。

    “我说了,把店给建军家是有条件的,分家就是条件之一。”江彩环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言外之意就是,公婆不同意分家,她就不会把店给张建军。

    一旁的丁小兰一听登时就急了,但她急归急,却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分家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主。

    但她只想要包子店,只要把包子店给她,她管老大他们是分家还是不分家。

    “我不同意分家,那包子店你就跟老二一家一半。”张永丰道。

    一听公公一再坚持,丁小兰一脸的可惜,可惜啊只得到一半。

    不够能得到一半也挺好的。

    谁料,江彩环直接道:“不分家,这包子店我也不会再开下去,我会直接关店,把店里的蒸笼厨具全都卖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分不分家,她这店都不要了。

    “大嫂,你要是嫌累不想再开店,你把店给我啊,就这么关了多可惜。”丁小兰也劝道。

    “我说了,给你们店的前提是要分家。”江彩环没什么情绪的又重复了一遍。

    张永丰见全家都说不动,又是气得连拍桌子。

    “老大媳妇,你真是太跋扈,太不讲道理了。”

    “你就是一心想让这个家散了是吧。”

    “老大,老大,你不管管你媳妇吗?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他拍着桌子道。

    而张建民呢,还是照旧看看自己亲爹,又看看自己媳妇,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江彩环看向不敢吭声的丈夫,像是挺满意他的表现,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

    看着这样窝囊的儿子,张永丰气得骂起来:“老大,你活得真是太窝囊了,哪像个男人啊。”

    丁小兰算是明白了,大嫂这是铁了心的要分家,不分家,她甭想拿到包子店,江彩环情愿把店关了也不会白白给她。

    于是,为了得到包子店,她不得不开口帮老大家说话。

    “爸你消消气,要我说就依大嫂也不是不行,你们看啊说是分家,其实不就是分开住嘛,难不成分开住以后,大哥大哥跟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血浓于水,血脉这东西哪能说断就断的。”她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张永丰看向丁小兰,觉得老二媳妇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老大媳妇闹着要分家,难不成她分出去,建民就不是他儿子了,就不再听他的了。

    最重要的是,那家赚钱的包子店,不能就这么让老大媳妇给关了。

    最后,张永丰像是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看来今天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了。”

    “老大媳妇,你想分家,好,那我就遂了你的意。”张永丰一脸不情愿道。

    “空口无凭,我要立字据为证,然后大家在上面签名按手印。”

    “这也是我心甘情愿把包子店给老二家的条件之二。”江彩环道。

    “什么?!”张永丰像是难以置信道。

    “立字据,还签字画押,老大媳妇,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难不成还会出尔反尔不成。”他气得拍桌子道。

    “爸,分家的事你要是不想立字据签名按手印,那包子店的事也别再谈了,我年后直接就把店给关了。”

    这时,丁小兰又出面当和事佬了。

    “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我说大姐想立个字据做保障,咱就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仅仅因为张父不肯立字据而吹了,她哪里甘心。

    张永丰今天是真的被江彩环给气得不轻,他连连摇头,然后又伸手指向坐在那闷不吭声的张建民。

    “看看你娶的好媳妇,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张建民头都不敢抬,低着头一动不动。

    “立,你要立字据就立,都按你说的来行了吧。”他无可奈何道。

    “好,”江彩环爽快答应,“我去拿纸、笔和印泥。”

    江彩环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她拿出一张纸,并已写好了字据。

    字据的大概意思就是:分家之后,张家二老及张建军夫妇不再干预张建民夫妇的生意,字据生效,张建民将于五天后将镇上的张记包子店赠送给张建军。

    丁小兰瞅着字据看了又看,最后问:“大嫂,这个分家之后,张家干预你们的生意是什么意思,大嫂你不是打算回家种地吗?还做什么生意?”

    “我是准备回家种地,但保不齐我会做点什么小生意呢,我这意思也很简单,倘若我以后做点什么生意,希望家里别再插手了。”江彩环解释道。

    显然,她这话是说给张家二老听的,张永丰当然也听懂了老大媳妇的意思。

    他不悦地看向江彩环,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几天之后包子店就是张家的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她还拿什么跟他们横。

    大嫂解释完她的疑问后,丁小兰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在上面签名字按手印。

    至于后面那句五天后才能再接手包子店,她一点也不在意,再过几天就是除夕,过年要忙着串门走亲戚,也没时间去镇上经营包子店。

    没多久,一家六口都在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江彩环极宝贝地捧着这张字据,心想以后这张字据就是她的底气。

    白纸黑字在这,她看张家人怎么还有脸再插手她的生意。

    拿到字据后,江彩环立即回了镇上。

    这次她是一个人回的富兴镇,张建民和小武都留在村里。

    偷偷再开包子店的事,不仅要瞒着张家人,还要瞒着张建民。

    回到镇上后的几天,她没一天是闲着的,忙着找铺子、搬东西,重做包子店的门头。

    小妹特地跟她交代过,新店要换个店名,以便和张记包子店做个区分。

    江彩环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一个好店名。

    她读的书不多,就读了几年小学,叫她做包子馒头可以,但是叫她想名字可以说很是头痛。

    早知道应该让小妹提前想个店名的,省得她在这想。

    最后新店店名定的是——江记包子店。

    跟张记包子店的店名差不多,只不过改了一个姓,由张建民的姓改成了她的姓。

    这样也好,省得张家人说包子店姓张,就是他们张家的,如今这新店不仅老板是她,姓也要跟她姓。

    *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一天。

    这天,是她和秦瞻的婚期。

    第46章 【46】 成婚

    二月十三日, 黄道吉日,宜嫁娶。

    江夏换上之前在百货商店新买的喜服,头发盘起来,发间别上几朵娇艳的红花。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 这次的新娘妆也只是抹了个口红。

    但镜子前未施粉黛的脸却照旧美得让人心动, 乌发如墨,肤白胜雪。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红色羊绒大衣衬托的, 雪白的脸颊上浮起几分红晕, 比平日里还更动人些。

    吉时一到,秦瞻便骑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领着迎亲队伍前来接亲。

    乡下的接亲仪式倒没有很复杂,一切从简,鞭炮声一响, 江家二哥便背着江夏从闺房里出来。

    新娘到婆家之前,脚不能落地,这是家里这边的习俗。

    新娘子一出门,鞭炮声再次响起。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观礼的村民都在旁边议论新娘子如何如何好看。

    江夏头顶上盖着一张半透明的红头纱,基本遮不住她的样貌。

    新娘子娇艳夺目的脸在头纱之下, 虚虚实实, 看着像下凡的仙女。

    “新娘子真漂亮啊,跟仙女下凡似的。”

    “新郎倌也帅气, 你看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 人看着又高又精神。”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小鸳鸯。”

    ……

    江夏坐上自行车后座,后面的鞭炮跟着一路响。

    路两边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还有不少小孩。

    自行车骑得慢,秦家的一个婶娘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往两边撒喜糖。

    喜糖一撒在地上, 小孩就一窝蜂地冲上前抢糖吃。

    鞭炮声、说话声以及小孩乐呵呵的笑声,汇聚在一起热闹得很。

    家里这边的习俗是,娶妻的人家当天要摆三天的席,早中晚三顿,当然了晚上才是正餐。

    接亲队伍到秦家后,秦瞻将自行车脚蹬撑地,然后把江夏抱下来,一路抱着走到婚房。

    到婚房后,他动作温柔地帮她掀开红头纱。

    秦瞻手上拿着头纱,安静地看着她,眼底饱含柔情。

    “你今天真好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他说。

    江夏挑眉,打趣道:“怎么,我平时就不好看了?”

    “好看,也好看。”他连忙解释。

    “但是今天好像更好看。”

    江夏唇角勾起,没再逗他。

    “你先在屋里坐着,我出去招待一下客人。”秦瞻道。

    江夏也不太懂这边的婚俗,忙问道:“需要我一起去吗?”

    秦瞻摇头:“不用,就中午和晚上需要我们一起给客人敬酒。”

    她这才点点头。

    到了中午,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夏和秦瞻开始一轮一轮地敬酒。

    她不会喝酒,酒杯中装的是白水。

    江夏看了眼他杯子里的白酒,出主意道:“你酒量怎么样?要不你也往酒里兑点水吧。”

    他却是摇头:“我酒量应该还行,而且一桌也就敬一次喝不了多少酒,你不用太担心。”

    江夏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等一轮酒敬完,秦瞻回席上继续招待客人,江夏则准备回房间休息。

    “看你刚刚吃的不多,要不要再吃点?”他问。

    江夏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很饿,想回去休息。”

    不饿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酒席上太吵,太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吵闹的环境中。

    秦瞻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房的路上,她忽然听到屋背后的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于是,她不由停下,朝墙那边的方向瞅了眼,果然是熟人。

    一个是她的二嫂李玉敏,站在她对面的中年妇女她却不认识。

    江夏又悄悄靠近了些,顿时,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李玉敏:“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江夏恍然大悟,原来那中年妇女是二嫂的亲妈。

    “我有急事找你,去江家找,结果你们一个都不在,跟邻居问了,才知道你们在这喝喜酒。”李母解释。

    李玉敏问:“你找我什么事啊,这么着急,非要今天说吗?”

    “你弟的事

    CR

    ,能不急嘛。”李母道。

    一听是她弟的事,李玉敏立即露出一副预料之内的神情。

    “又是我哪个弟闯祸了?”

    “你就不能盼着你弟好。”李母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不是我不盼着我弟好,是我那两个弟,一个好吃懒做,一个不务正业,我想盼他们好也不行啊,李玉敏在心里吐槽。

    “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李玉敏道。

    “你三弟前些天相亲了,女方同意嫁来咱家。”

    李玉敏一听,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惊讶,就她三弟那不务正业的人,也有女人愿意嫁?

    当然下一刻,她妈就解释了女方答应嫁的原因。

    “女方家里要一千五百块彩礼,再加一千块打金子的钱,和五百块买衣服的钱,加起来一共三千块。”

    “三千块?”李玉敏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大吃一惊。

    她当初嫁到江家也就五百块钱。

    “他这哪里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吧。”她说。

    李母点点头:“他家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打着光棍,就等着她女儿的彩礼钱娶老婆。”

    “所以,这三千块钱给出去了就一分都回不来。”

    “还真是卖女儿。”李玉敏一脸鄙夷道。

    用卖女儿的钱给儿子娶媳妇。

    这种事在农村倒是不少见,甚至还有换亲的。

    两家都是一儿一女,儿子都娶不到媳妇,于是双方便商量换亲。

    比如甲家的儿子娶乙家的女儿,乙家的儿子娶甲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两家哪一家都不敢悔婚,要是哪家女儿敢悔婚不嫁,那他家儿子的亲事也跟着吹了。

    这时,李母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我们家太老实了,当初你的彩礼要得实在太低了,才五百块钱。”

    “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你的彩礼咱家应该也要高点的,至少两千块是要的吧。”

    “妈,你说什么呢?”李玉敏蹙眉道。

    “我嫁到江家的时候,才八几年,那时候谁家能随随便便拿出两千块钱,两千块钱你把我卖到山区里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李母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牢骚,“我就随口说说,你还来劲儿了,你这不是已经嫁完了嘛,我现在叫江家补我一千五百块钱,他家也不会给啊。”

    “说回正事啊,”李母道,“你弟娶媳妇,你这能借一两千块钱吗?”

    “一两千?”李玉敏又是惊得瞪大双眼,“妈,你当我是嫁给地主财主家了吗?我上哪里给你搞一两千块钱。”

    “我不管,你去借也好,或者怎么样都行,反正你要给我搞来钱,要不然你弟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搞不来两千,搞一千也行。”她说。

    “妈,之前二弟娶媳妇的时候,我跟江涛借给家里的六百块钱,你们到现在还没还呢,”李玉敏气红了眼睛道,“你现在又要我搞一千块钱给你们,就是我同意,江涛也不会同意的啊。”

    “你这丫头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我生你养你,把你养这么大,花的钱会少?”

    “再说了你是江涛的媳妇,他不同意你不会吹枕边风吗?”

    “三弟就非要娶个彩礼这么高的媳妇吗?他就不能换一个。”李玉敏皱着眉,一脸无奈道。

    “换?去哪里换?要不你去给她找一个便宜的婆娘?”

    李玉敏顿时没话讲。

    见女儿没话讲,李母还来劲儿了:“你三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他能打光棍打到现在。”

    还不是你给惯的,李玉敏在心里吐槽。

    “这事就这么定了啊,我这边和你二弟拼拼凑凑最多也就能凑出一千多块钱,这交完彩礼钱还要办酒席呢,我们手上肯定还得留点备用的钱。”

    “不行。”李玉敏直接拒绝。

    大概没料到女儿会直接拒绝,听到这句“不行”的时候,她还愣了愣。

    “什么?!”反应过来的李母拔高声调道,“为什么不行?”

    “妈,我都跟你说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李玉敏道。

    “你身上没这么多钱,你不会去借吗?你不是跟我说你大姐在镇上开包子店?”李母理所应当道,“你跟她借个几百块钱应该不难吧。”

    “还有你这个结婚的小妹,她不是大学生么,还在省城上班,那工资肯定不低吧。”

    “借的钱谁还?我跟江涛还吗?”李玉敏质问李母。

    李母没说话,表示默认。

    李玉敏气得闭了闭眼:“之前借给二弟娶媳妇的钱咱家还没还呢,借钱的事江涛肯定不会同意。”

    见女儿始终不答应借钱的事,李母气得直拍大腿。

    “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你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们三姐弟,我容易么我。”

    “我也没别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我蹬腿闭眼之前,你两个弟弟能成家,要不然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啊。”

    “妈,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知道吗?”李玉敏同样一脸为难道,“我要是有钱肯定就借给你了,但是我拿不出这个钱啊。”

    见软的不行,李母那快哭出来的表情迅速一收,突然发起狠来。

    “今天是你小妹办喜事吧,你要是不答应这事,我现在就在婚礼上闹,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江家丢脸,还是我丢脸。”

    “妈,你干嘛要这样啊?”李玉敏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显然拿她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不是你逼的。”李母发狠道。

    就在李玉敏准备口头答应她妈,先稳住她让她别闹事的时候,两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二嫂,你怎么躲在这啊?”江夏笑着走到两人面前。

    “席吃好了吗?”她询问道。

    不等李玉敏接话,她又自顾自道:“刚刚听你们讲谁打算在酒席上闹事,是谁啊?”

    旁边的李母闻言,脸色立即一变。

    “没、没什么。”李母面色尴尬道。

    “二嫂,这位是谁啊?”江夏视线移向李母,笑着问。

    “这是我妈。”李玉敏说这话时,语气中同样透着几分尴尬。

    “伯母啊。”江夏立即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就是客,伯母要不要过去吃点席。”她热情邀请道。

    李母登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她推脱道:“不用了不用了。”

    “那什么,玉敏啊,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李母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女儿一句:“我刚刚跟你说的事,等初二你回娘家我再跟你细说啊。”

    李母走后,李玉敏便亲热地拉着江夏的手,问道:“小妹,你跟嫂子说句实话,刚刚我和我妈说的话,你都听到多少了?”

    江夏也没打算瞒她,如实道:“嫂子,你要是说借钱的事,我都听到了。”

    李玉敏低着头沉默半晌,随后才拍拍她的手道:“小妹,谢谢你刚刚替我解围。”

    听到江夏的话,她便明白过来,她和母亲的对话小妹应该是全听到了。

    而方才小妹突然叫她,就是帮她解围,不然她已经迫于压力答应李母帮忙借钱的事了。

    “嫂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随口问道。

    刚刚李母离开前说了一句这事等大年初二再跟她谈,显然这事才刚开始,远没有结束。

    李玉敏长叹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回头跟你哥商量商量吧。”

    “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说我的烦心事了。”她故意岔开话题道。

    “你感觉怎么样?结婚累不累?”她笑着询问。

    见李玉敏主动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江夏便明白她是不太想聊这事,也就顺水推舟说起自己的事。

    “除了累点,也没别的。”她如实道。

    *

    中午、晚上两顿饭吃完,等客人都散去,江夏倒在床上,真感觉累得不行。

    秦瞻好像挺开心的,还在外头跟几个发小一起说话。

    等她洗漱完,重新躺床上,他才回到房间,脸上泛起一点酡红,还带着几分醉意。

    他坐在床边,一把握住江夏的手,粗砺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着。

    一看秦瞻的状态就明显不同于往日,以前他对她可是很规矩的,就算抱她手上也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这算不算酒壮怂人胆啊。

    江夏在心里想。

    不过,这突然的肌肤之亲倒是勾起几分暧昧的氛围。

    “夏夏,你今天真好看。”

    说罢,他情不自禁似的俯身,一点点靠近她。

    距离一靠近,江夏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不由皱起眉来。

    因为那酒味并不好闻。

    秦瞻酒量不错,今天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醉得没了理智,一注意到江夏蹙起的眉,他立即收回准备亲吻的动作。

    “我去刷牙洗脸,洗洗这身酒味。”

    说罢,他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第47章 【47】 我可以亲你吗?

    半个多小时后, 秦瞻带着一身肥皂香气重新回到屋里。

    为了洗掉这身酒味,他特地全身上下洗了两遍,洗完后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出来前,他还特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酒味, 最后一点没闻到他才满意地回到房间。

    也不知是不是洗澡洗的, 原本他还带着几分醉意,看向江夏的时候, 心中不免带着几分情不自禁, 正因如此,他方才才会不受控制地俯身吻向她。

    如今一洗澡, 脑子清醒得只剩下理智了。

    他和江夏并排靠在床头,小心谨慎地问道:“我身上还有酒味吗?”

    她闻言凑上前用鼻间嗅了嗅,然后摇头:“没有酒味, 倒是闻到了淡淡的肥皂味。”

    “那就好,”秦瞻松了一口气道,“我洗了两遍。”

    江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奖励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辛苦你了。”她笑道。

    “今天我们新婚。”秦瞻声音低低道。

    江夏抬眼,扭头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又像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新婚, 然后呢?

    “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可以亲你吗?”

    江夏冲他无声地眨眨眼, 既然他们证也领了,婚礼也办了,那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轻轻点了下头:“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轻轻捏住她的手, 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两人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了,此刻他们又都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

    秦瞻火热的体温一下便通过衣物传了过来,除了灼热的体温,江夏还听见他重似擂鼓的心跳声。

    “你的心跳是不是有点快。”她抬眸看向他道。

    此刻,两人离得近,说话间,气息相互缠绕。

    “你的心跳也不慢,”他慢悠悠道,“而且脸也很红。”

    她确实也能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江夏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看着他。

    或许是见他迟迟没下一步动作,又或许是觉得此刻两人的状态怪让她难熬的。

    不就是接吻,搞那么磨叽干啥,不如速战速决。

    江夏快速凑上前,柔软殷红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瓣微凉,而秦瞻的唇瓣火热,贴在一起的瞬间,江夏便感受到这种体温差。

    她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似的,身体下意识一僵。

    正当她决定结束时,秦瞻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非但没速战速决,还被他撬开了唇齿,柔软的舌尖相触时,江夏本能地想要逃离,但身体却被他粗壮的手臂紧紧揽住,动弹不得。

    他几乎是听从内心深处的欲望,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舌尖,晦暗的眼底是难掩的情欲。

    “唔……”

    她发出一声轻吟,喉间溢出的声音甜腻动听。

    她感觉自己的舌尖都有些麻了,身体也像是被他吸去力气一般,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任由他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带着湿意的唇瓣吻过她敏感的耳垂,吻着她颈部细嫩的肌肤,并逐渐往下。

    江夏的眼眸被他吻得蒙上一层雾气,透着几分迷离。

    忽地,她感觉胸前一凉,上衣突然被他解开了扣子。

    也就是这时,她的理智逐渐回笼,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大概是先前,吻得太久,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推他的时候可以说毫无气力,不像是抗拒,倒像是欲拒还迎。

    “别……”

    她喉间溢出一点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宛转。

    秦瞻吻着她绵软的身子,贪婪中还带着几分急躁。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也是江夏从未见过的他。

    大约是听到她抗拒的声音,最终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欲念,终止了向下的动作。

    随后,他动作克制又温柔地帮她扣好扣子,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衣物。

    他低垂着眼,像是一时没法面对她似的致歉。

    “对不起。”

    方才他真的差点就失控。

    江夏没再说话,身子动了动,往被子里缩去。

    “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她说。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拉灭了床前的白炽灯。

    许是被刚才的情欲所影响,两人虽躺进被窝,但一时却睡不着。

    江夏背对着他,黑夜中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

    黑暗中,她听到身后传来他喑哑低沉的嗓音:“我,可以抱抱你吗?”

    “只是抱一抱。”他说。

    江夏静默片刻,还是“嗯”了一声同意。

    既然两人已是合法夫妻,抱都不让抱,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

    其实刚刚他们意乱情迷之时,她也不该出声制止,毕竟他们是夫妻,而他在做的也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就是,她感觉自己还未做足心理准备,所以下意识害怕地拒绝了。

    但没想到,她只是轻轻地发出那么一个拒绝的字眼,秦瞻就立即收住手了,没再继续下去。

    其实,他要是假装没听到,或者真的没听到,继续下面的动作,她大概也不会持续抗拒吧?

    江夏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应该吧。

    但事情未曾发生,事实到底会如何发展她也不清楚。

    这么想着的时候,秦瞻夸大的手掌一点一点地蹭过来,揽住她的腰肢。

    当然,也仅此而已,揽住她腰后,他的手就像雕塑般再也没动过。

    *

    婚期的第二天就是除夕,因为已经嫁到秦家,今年除夕她是在秦家过的。

    过年无非就是那些事,贴对联、准备年夜饭以及最后吃年夜饭。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秦家的人对她来说更陌生,比以往在江家过年更不自在些。

    大年初一则是串门拜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秦家这边无事发生,江彩环的夫家可就热闹了。

    拿到张家众人按过手印的字据后,江彩环就在张家村各处宣传,张家二老联合丁小兰抢夺她镇上包子店并逼迫她分家的事。

    碰着有人不信的,江彩环还将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字据拿给大家看。

    因为她婆婆和妯娌的宣扬,江彩环在张家村的名声并不好。

    原先她跟村民说抢包子店和分家的事,大家还不怎么相信,毕竟江彩环空口无凭,但她一拿出众人

    签了字的字据出来,大家不信也得信了。

    那时候正好快过年,大家都在家闲着没事干,于是各家之间串门自然就勤快起来。

    很快,张家二老联合丁小兰抢老大媳妇包子店的事便传得人尽皆知。

    就连隔壁村的人都有所耳闻了。

    但这事传到张家二老和丁小兰耳中却还是费了几天。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张家二老和丁小兰在家里吃过早饭后,走在村里窜门。

    丁小兰来到同村王爱芳的家,跟她炫耀她即将开张的包子店。

    “大嫂明天就把包子店的钥匙给我了,到时候我就是包子店的老板娘了。”

    知道其中内幕的王爱芳,嗑着瓜子,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问:“这包子店开得好好的,你大嫂怎么说不开就不开啊?”

    “我也不知道,就我大嫂那性子,说一出是一出的,她说她嫌累,要回来种地。”

    “要我说啊,我大姐就是懒,包子店那么赚钱的生意,有钱她都不干,嫌累。”丁小兰一脸得意道。

    王爱芳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样,忍不住戳穿道:“我看啊,不是你大嫂懒不想开,是你联合你公婆欺负你大嫂,把她的店抢过来的吧。”

    “你说什么呢?”丁小兰尖着嗓子反问。

    “我抢我大嫂的店,开什么玩笑,我丁小兰是那丧良心的人?”她吐着瓜子皮道。

    “那可不一定,为了钱,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另说。”王爱芳极尽嘲讽道。

    闻言,丁小兰气得把手上未嗑完的瓜子一把甩地上,指着她骂道:“王爱芳,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王爱芳丝毫不惧,她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来啊,我可没做那丧良心的事,抢自家大嫂的店。”

    “你你你……”丁小兰用手指着她,气得手指发抖。

    气完之后,她才咂摸出一点门道来,听王爱芳这笃定的语气,倒不像是她自己胡编乱造,而是听谁说的。

    正当她纳闷之时,王爱芳又开口了。

    “丁小兰,你就别装了,这里头的内情啊,你大嫂都跟我们说了,就是你联合公婆欺负她,把店抢走的。”

    “这事啊,也不止我家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也就你不要脸还跑来我家炫耀,你从你大嫂那得来了包子店。”

    “呸——”

    说罢,王爱芳毫不留情地冲她啐了一口。

    丁小兰听到这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没说话。

    然后不等王爱芳再骂她,便直接快步往家里走。

    江彩环竟然在外头这样传播,她这分明是要败坏张家和她的名声。

    不行,这事要赶紧跟公婆说,让公婆好好收拾她。

    回到家后,丁小兰却没看到公婆,张家二老应该和她一样是出去串门了。

    她坐在堂屋的长凳上等,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从远处回来的公婆。

    公婆一进家门,丁小兰就察觉到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张永丰坐在板凳上,气得一拍桌子。

    “老大媳妇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在外头这么说我们,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嘛,什么叫我们抢了她的包子店,又逼着她分家。”

    “那包子店明明是她口口声声说要给老二家的,分家也是她一定要分的。”

    “到现在怎么都成了张家的错误了。”张永丰发牢骚道。

    丁小兰一听公爹这话便知道张家二老也从村里其他人那听来了江彩环给他们造的谣。

    “爸妈,你们也知道了,”她连忙上前道,“我刚从王爱芳家出来,她还骂呢,说我联合公婆欺负大嫂,抢了大嫂的包子店,还逼她分家。”

    张永丰又是一拍桌子:“老大媳妇呢,她去哪儿了?”

    “我倒要问问张家是怎么得罪她了,她要这么败坏张家的名声。”

    “大嫂,一早就出去了,”丁小兰小声嘀咕道,“这几天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大哥呢,他总不会不知道他家媳妇去哪里了吧。”张永丰又道。

    “大哥跟建军在一起,我去把他们找来。”说罢,丁小兰就脚步飞快地去村头找张家两兄弟。

    还没走到村头,丁小兰就看见俩人。

    她连忙招手,高声喊道:“大哥,快回家,爸妈有事找你呢。”

    张建民看着丁小兰大概猜出爹妈找他是什么事,因为关于包子店的事他和建军刚刚也听说了。

    张家两兄弟一回到家,张永丰就指着张建民斥道:“你媳妇呢,去哪里了?”

    张建民摇头:“她一大早出去的,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

    这几天江彩环搞得神神秘秘的,张建民确实好奇问过。

    但江彩环却是这么说的:“你最好别问,我要是告诉你了,到时候你爸妈问起来,你又一五一十地全说了,那时我就会不高兴。”

    张建民听后当即点头闭嘴,不再好奇。

    “你媳妇去哪里了你都知道,老大你这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张永丰骂道。

    张建民把头低下,不说话。

    看大儿子那副窝囊的样子,张永丰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媳妇今晚会回来吧?”他又问。

    张建民摇头:“她说她今晚不回来了,让我明天给完钥匙,就直接去镇上找她。”

    见问半天啥也问不出来,张永丰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吧行吧,就不指望能从你这问出个什么。”

    这时,丁小兰插话道:“大哥,你明早要去镇上啊?”

    张建民点头。

    “那我们一起呗,明天我和建军也去镇上,去打扫打扫包子店,后天就直接重新开张了。”丁小兰道。

    张建民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同样也是江家大姐新店开业的日子。

    其实年前她大婚那天,大姐江彩环就跟她简要提了一下新包子店的事。

    说暂定大年初二开业,到时候开业,有时间的话,让她去镇上光顾。

    还说她的新店,叫江记包子店,改了姓,跟她姓。

    江夏听后点点头,表示挺好,女人生下的孩子要冠夫姓,没道理女人开的店也要冠夫姓。

    但她还是八卦地问了一句:“叫江记包子店,姐夫没意见吧?”

    江彩环一撇嘴:“他能有什么意见,分完家之后,现在是我说什么他听什么。”

    江夏勾唇露出一个微笑:“那大年初二我去光顾你店里生意啊。”

    “好嘞,小妹,一定来啊。”江彩环同样笑着道。

    初二这天,江夏和秦瞻提着拜年的礼品一起回了江家。

    因为江夏想去看包子店开业,两人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骑车往镇上去。

    等他们到镇上,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点,江记包子店的生意不多。

    但包子店里头却站了好几个人,看样子还像是吵起来了。

    江夏连忙上前查看,就瞧见店里一个女人尖着嗓子质问她大姐:“江彩环,我店里的东西呢,怎么全空了?”

    第48章 【48】 交锋

    丁小兰夫妻和大哥张建民一起到镇上时, 刚过九点。

    还没到包子店,她就注意到离张记包子店不远处竟然开了一家江记包子店。

    两家包子店离得很近,中间只间隔三间铺子。

    显然,这家江记包子店是要跟她家包子店打擂台的。

    待她走近, 她才注意到这江记包子店的老板看着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大嫂吗?”丁小兰一脸惊讶地指着江记包子店的老板说道。

    旁边的张家两兄弟也都不约而同地朝丁小兰指着的方向看去。

    张建民一眼认出自家媳妇, 因为事先毫不知情,看到这一幕的他, 脸上的惊讶并不亚于丁小兰他们。

    等丁小兰反应过来, 她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显然,大嫂说回村种地是骗他们的。

    成功骗到他们后, 她自己又租了个店面重新卖起了包子,还故意将门面选在离他们不远处。

    好啊,你个江彩环, 还跟我玩起心眼来了。

    想到这,丁小兰气呼呼地往江记包子店的方向走去。

    而江彩环这边。

    这几天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选铺面、搬家、做新门牌。

    好在她开的是包子店,几乎不用装修,只要摆几张桌椅板凳就行。

    新店这边搞好,她没休息,立即就筹备开业的事。

    开业当天, 她三四天就起床, 开始和面、做包子、蒸馒头。

    等第一笼包子蒸出来,她在门口打了一挂鞭炮, 这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开业第一天, 为了吸引顾客,她特地做了买二送一的活动,活动时间三天。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忙着走亲戚, 一大早街道上就有不少人。

    包子店一开张,江彩环就站在门口大声吆喝。

    “包子店开业,包子、馒头买二送一了。”

    或许是她做的开业活动足够吸引人,又或许是这镇上就她家一家包子店开门营业,总之包子店开门营业不久,就引来不少顾客。

    有几个还是以前张记包子店的老顾客,一下就认出了江彩环。

    老顾客以为她这是开了分店,还笑着祝贺她。

    “老板,你这是又开了一家分店啊,恭喜恭喜。”

    江彩环边给她拿包子边叹气,说道:“哪里是开分店,是以前那家店被我妯娌给抢走了,没办法我只能盘下个新店。”

    几位老顾客一听,便知道这里头有故事,原本她们是打算吃完包子就走的。

    但听江彩环这么一说,她们哪里舍得走。

    反正他们也没事,于是几人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进了店里,然后又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果然人的天性是好奇和八卦。

    待江彩环不怎么忙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婶便主动跟她搭话。

    “老板,你刚刚说旁边的店被妯娌抢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提到这事,江彩环又是长叹一口气:“唉,这事说来话长……”

    然后,她便把丁小兰联合公婆抢了她的包子店,还逼迫她分家的事告诉了几位老顾客。

    几个老顾客一听登时气得拍桌子。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看人家开包子店赚钱,就眼红,还抢过来,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是啊是啊,太没良心了,那可是大哥大嫂的店啊,说抢就抢。”

    “要我说,这公婆也不是好东西,竟然还偏帮小儿子,合起伙来欺负大儿子。”

    “以后我肯定是不会去那家买包子了。”

    “对对对,不仅我不会买,我认识的亲戚朋友也都别让他们买。”

    “这种没良心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谁敢吃,还不知道包子里剁的是什么馅儿呢。”

    “就是就是。”

    ……

    江彩环正想说什么,这时门口又来了新顾客。

    “大姐你们慢慢吃,我去忙了。”她笑着招呼道。

    “去吧去吧,你去忙。”几位大婶挥挥手道。

    江彩环刚招待完这几个顾客,丁小兰就气呼呼地走过来兴师问罪。

    “大嫂,你这什么意思?”丁小兰指着店门问。

    江彩环反问:“什么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点。”

    “这包子店啊,当初你答应把店给我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跟大哥要回村种地吗?怎么出尔反尔又在镇上开起了店?”丁小兰理所应当地质问道。

    “怎么?我还不能在镇上开店了?”江彩环继续反问,“难不成整个富兴镇都成你的了,你说了算?”

    丁小兰气得咬了咬牙:“是,富兴镇不是我的,你也可以在镇上开店,但你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和爸妈呢?”

    “一开始,我是打算回村种地的,但想想又想开点了,不行吗?”江彩环语气冲道。

    丁小兰可谓气得咬牙切齿:“行行行,你开不开店是你的自由,但你为什么非得把包子店开得离我的店这么近呢?”

    江彩环正准备回怼的时候,身后却响起那几个大婶的声音。

    “你就是抢老板包子店的那个妯娌吧?”大婶问丁小兰。

    丁小兰看着对她语气不善的大婶,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婶,你不清楚情况就不要乱讲话啊,包子店不是我抢来的,是我大嫂自愿送给我的,不信,你们问我大嫂。”

    “呸——”

    “脸皮真厚,真不要脸。”大婶朝丁小兰啐一口,骂道。

    “明明是自己联合公婆抢来的店,还说是大嫂送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不是,人家老板又不傻,店开得好好的,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为什么要把店送人,自己重找铺子重头开始。”

    听到这里,丁小兰大概明白了,因为这几个大婶说的话跟昨天村民说的话很像,她愤愤地看向江彩环。

    “丁小兰,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插一脚分走店里一半的利润,我会直接把店给你吗?”江彩环道。

    “好啊,大嫂。”丁小兰看看几个大婶,又看看江彩环。

    她们人多,她一张嘴自然骂不过这么多张嘴,于是她决定走为上。

    这边丁小兰离开后,江彩环转头就笑眯眯地向几位大婶道谢,还一人送他们几个包子馒头。

    几位大婶可以说是出于义愤帮助的江彩环,但没想到江彩环也是个性情中人,立即就拿包子馒头感谢她们。

    她们推托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

    付出的真心得到了回报,这也使得她们愈发坚定地站在江彩环这边。

    “大妹子,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那个妯娌欺负你。”

    “是啊,大妹子,我们都认识不少人,回头我们就回去好好宣传宣传你那弟妹的品性,看谁还敢去她店里买包子。”

    “对对对,大妹子,你用不着怕你那对无德的公婆,勇敢反抗,我们肯定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

    几位大婶离开,张建民凑上前询问:“媳妇,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又搞出来一间店?”

    说着,他朝自家媳妇竖起大拇指:“媳妇,你可真厉害。”

    江彩环白了他一眼,说:“你不怪我故意瞒着你。”

    “那哪里会,”张建民笑道,“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你是怕我把你重新开店的事告诉爸妈吧。”

    “经过包子店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前爸妈虽然偏心老二家,但也总不至于太过分,现实他们是明目张胆的来。”

    “明明是你一手搞起来的店,老二媳妇眼红你赚钱,想插一脚,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的事,爸妈竟然还纵容。”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分走包子店一半的利润。”

    “以前他们偏心老二,也只是属于他们的东西,在分配上不公平,现在呢,他巴不得我把一半的家产都分给老二家。”

    听到这,江彩环又是瞥他一眼:“你现在才看明白,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骂你呢。”

    张建民立即笑盈盈地抓着她的手道:“媳妇你想夸就夸,想骂就骂。”

    “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爸妈他们只在乎老二家过得好不好,根本不在乎我。”

    “只有媳妇你,是真心为这个家,为了小武和我,”说到这,他顿了下,并面色严肃道,“媳妇,以后家里的事我都听你的,真的。”

    江彩环瞅他一眼,脸色总算缓和一些。

    她撂下一句话:“你最好说到做到。”

    *

    丁小兰被灰溜溜地骂走,一脸委屈地看向自家丈夫。

    “建军,大嫂骗我们,她从一开始就准备重新开店,还故意把店开在我们店旁边。”

    张建军听到这话却没什么反应:“大嫂开店怎么了,你就气成这样。”

    “再说了,包子店本来就是大嫂的,是你非要插一脚,现在大嫂都把店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丁小兰一听丈夫也不支持她,登时嚎得更大声了:“老天爷啊,我这么谋划到底是为了谁啊,到头来我倒成了坏人了。”

    “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张建军连忙撇清关系道。

    丁小兰:……

    最后,她气得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拿钥匙开店门。

    结果店门一打开,丁小兰傻眼了。

    因为面前的包子店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丁小兰僵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几分钟,才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尖叫。

    “啊啊啊——”

    站在她旁边的张建军也被自家媳妇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了

    一跳。

    包子店是个空壳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那里面的东西去了哪里?

    毋庸置疑,肯定是被江彩环给搬走了。

    难怪这几天江彩环总是早出晚归呢,原来是忙着偷梁换柱了。

    包子店是给她了,但却是个啥也没有的空店。

    一旁的张建军揉了揉被媳妇尖叫声震痛的耳朵,皱眉道:“你叫什么呢?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你没看见吗?店里被搬空了。”丁小兰指着店里头,身体气得颤抖起来。

    “看到了,”张建军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没脑子吗?肯定是大嫂搬走的。”丁小兰咬牙切齿道,脸更是气成猪肝色。

    张建军没说话,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搬走就搬走了吧,大嫂不是要重新开包子店,搬走不是很正常。”

    丁小兰听到丈夫这话,简直气结:“张建军,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别人都打到你脸上来了,你还一直忍着,大嫂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你知道吗?”

    “是你别太贪心了,大嫂都把店直接送你了,你还想干嘛?”张建军看不下去怼道,“做人要讲良心。”

    “张建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良心?”丁小兰冲上前质问道。

    张建军脸上也出现几分怒意:“你现在是准备跟我吵吗?”

    丁小兰气得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随后她又在店内环顾一圈,气得快哭出来:“我要的是可以直接开张的包子店,我要个空壳子干嘛?”

    “当初,是你非要横插一脚包子店的生意,你要是不想要这店,直接还给大嫂。”张建军道。

    “不行,”丁小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凭什么,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我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

    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婶来到店里。

    “你是这店的新老板吧?”大婶走进店内问道。

    丁小兰一脸防备地看向她,问:“你找谁?”

    大婶笑着道明来意:“我是这铺子的房东,来收租的。”

    “这铺子月底租期就到了,本来年前我就该过来收租的,但是那个江老板说,这店马上要转给她的弟妹,让我年后找你收租。”

    丁小兰听到房东的话,再次愣在原地。

    什么?交租金?

    见她不接话,房东大婶自顾自道:“这铺子三十块一个月,我都是半年收一次,一共一百八十块。”

    “什么?一百八十块?”丁小兰惊得瞪大双眼,“怎么这么贵啊?”

    “一直都是这个价格的。”房东大婶有些不高兴道。

    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房东大婶拉长了脸道:“钱什么时候能交呢?交不了租金的话,我就要收店了。”

    闻言,丁小兰赶忙露出一个笑脸道:“交交交,只是我们现在没带那么多现金,你看能不能缓个几天。”

    “缓不了几天哦,本来年前就该交的,我是看在江老板的面子上才给缓了几天的,”说完,房东下了最后通牒,“最迟明天就要把钱给我,不然我就要收铺子了。”

    一听房东动不动就扬言要收铺子,丁小兰急了。

    她挤出一张笑脸道:“好的,房东大姐,明天一定带钱过来。”

    房东:“这还差不多。”

    离开前,房东大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连租金都交不起开什么店。”

    房东离开后,张建军便问:“半年房租一百八,你真的打算把这店开下去?”

    “开,为什么不开。”丁小兰毫不犹豫道。

    “她江彩环能开店,我怎么就不能开,我不仅要开店,还要做得比她好。”

    “她不是故意把店开在我旁边,准备打擂台吗,那就打啊,看看到时候谁输谁赢。”丁小兰斗志昂扬道。

    张建军轻嘲了一声,道:“你还挺有斗志。”

    “我事先跟你说好啊,包子店你开,我不会来镇上给你帮忙的,我要在家种地。”

    他不会来镇上包子店帮忙这事,张建军早就跟她说了,而且说了不止一遍。

    他的意思就是,他就喜欢种地,不喜欢干别的,就算干别的赚钱,他也还是喜欢种地。

    “知道知道,”丁小兰不耐烦道,“你是一辈子离不开那片地,我还不知道你。”

    这时,张建军像是想到什么关键的问题。

    他说:“你说你要开包子店,但我记得你连馒头都不会做吧。”

    丁小兰却很是不屑:“包子馒头谁不会做,我妈就会做,到时候我让我妈来店里教我一段时间不就行了。”

    张建军点点头:“行吧。”

    “那包子店的这些桌椅板凳、蒸笼什么的你都打算重买?”他看一眼空荡荡的店,问道。

    “买呗,不买还能怎么办。”丁小兰道。

    刚刚口号是喊得很热血,但一想到她不仅要交一百八十块的租金,还要自掏腰包买蒸笼、桌椅板凳,她就心疼地滴血。

    但买设备归买设备,江彩环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见丁小兰撸起袖子就往外走,张建军连忙问:“你干啥去?”

    “干啥?找江彩环算账。”丁小兰撂下一句话,就往旁边的江记包子店走。

    张建军一听,大概是怕出事,赶紧跟上。

    于是,江记包子店便出现江夏看到的那一幕。

    “江彩环是不是你把我店里的东西搬空的?”丁小兰撸着袖口质问道,一副随时跟人干架的架势。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包子店几乎没了客人,江彩环也就不怕她再来闹。

    “丁小兰,你这是打算在我店里闹吗?”

    “你别忘了,你也开着店呢,等你开张,我也可以去你店里闹。”江彩环威胁道。

    一听这话,丁小兰有几分怂了。

    “我可没打算在你店里闹,我就是问你,凭什么把我店里的东西搬空?”

    江彩环冷笑一声:“丁小兰我有时是真的好奇,你脸皮什么做的,怎么比城墙还厚。”

    “你生错了年代啊,你要是早出生个四五十年,打仗的时候,把你往前线一搁,敌人的炮弹都穿不透,那可比城墙管用多了。”

    “江彩环,你……”丁小兰顿时气成河豚。

    “我当初只说了把店给你,可没说连店里的桌椅板凳、笼屉一起送给你。”江彩环道。

    “你要是记性不好,不记得字据的内容,要不要我把字据拿出来给你看啊?”

    丁小兰愤怒地咬了咬后槽牙,一句话说不出。

    因为江彩环说的确是事实,当初双方都没提桌椅板凳以及厨具的事。

    可是,当初江彩环跟他们说的是,她不开店了打算回去种地,所以,她才会默认店里的东西也都给她。

    思及此,丁小兰才察觉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江彩环的套。

    她是故意那么说的,说什么回村种地,其实就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备。

    “今天晚上我会回家。”两人沉默了一阵后,江彩环突然道。

    “你应该也打算回去告状吧,”她眼神轻蔑道,“到时候我一起解决。”

    丁小兰盯着江彩环看了一会儿,才放狠话道:“好啊,那你等着晚上被爸妈收拾吧。”

    放完狠话,她转头就走。

    丁小兰走后,江夏才带着秦瞻走进店里。

    “大

    姐,刚刚那个就是抢你包子店的妯娌吧?”江夏问。

    江彩环点点头,冷哼一声说:“晚上还有仗要打呢。”

    江夏和秦瞻在包子店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离开,离开前江夏还拿了不少包子馒头回去。

    本来她是打算付钱的,但江彩环哪里肯收。

    她硬是把钱塞回江夏口袋,嘴上道:“这点包子馒头还收钱,小妹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没掉钱眼里。”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白拿,就当是我拿给爸妈吃的。”

    没办法,江夏只能收下。

    江夏拿着热乎的包子,两人又蹬着自行车回谷莲村。

    秦瞻先将她送回江家,可他俩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头传来女人的哭声。

    江夏一下认出,哭的人是她二嫂李玉敏。

    她随即想起今天初二,二嫂一大早就回了娘家。而婚礼酒席那天,李母可是口口声声说借钱的事回头再说。

    二嫂这次回娘家大概遇到了不痛快的事吧,她心想。

    两人走进屋中才从陈义兰口中得知事情的缘由。

    原来二嫂李玉敏回娘家,为着借钱的事跟她亲妈和两个弟弟大吵了一架。

    于是,饭都没吃她就哭着跑了回来。

    第49章 【49】 回省城

    李玉敏刚到娘家, 屁股还没坐热呢,李母就跟她再次提起借钱的事。

    其实她也料到今天回娘家,李母会说借钱的事,但她没想到母亲会如此急切。

    “女儿女婿, 给小国借钱娶媳妇的事, 你们可得上点心点啊。”李母道。

    李玉敏两个弟弟,老二叫李小中, 老三叫李小国。

    因为从一开始李玉敏就没打算答应借钱, 所以这事她也就没跟江涛提过。

    因此,江涛听到李母提借钱的事, 且借的数额还不小,便一脸惊讶地看向李玉敏,误以为李玉敏是想背着他把钱借给娘家人。

    李玉敏向来向着娘家人, 江涛一直是知道的。

    老二弟弟娶媳妇她借钱出力,现在老三弟弟娶媳妇她又准备出钱。

    去年,他家急着用钱,江涛想让李玉敏把之前借给李家的六百块钱讨回来,结果李玉敏非但没讨回来,还被李母狠狠批了一顿, 说李玉敏没良心, 区区六百块钱,还是借给亲弟弟, 竟然还来讨债之类的话。

    李玉敏垂头丧气地回家, 把李母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江涛,大概意思就是李家并不打算还这六百块钱,她也讨不回来。

    六百块钱,差不多是江家一年的收成。

    这六百块钱要不回来, 等于说江家四口人一年白干。

    江涛自然不甘心,为此他还跟李玉敏大吵了几次,要她别再一味帮扶娘家。

    也就是吵完之后,李玉敏捋清了这事。

    当初她还在李家的时候,李母就经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玉敏终归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因此从小到大,李母都偏心两个弟弟。

    李母爱她吗?爱倒不见得有多少,压榨是想一直压榨的。

    李母甚至想等她蹬腿闭眼之后,李玉敏能代替她,一生一世护着两个弟弟。

    有些事当断则断,否则她那两个弟弟估计会趴在她身上吸她一辈子的血。

    于是,等李母再因为钱的事找上她,她直接表示拒绝。

    其实,要是李母只借个两三百块,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李母这次开口就是一两千,她拿不出来,江涛也不会拿。

    所以,她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直接开口拒绝。

    李玉敏看着丈夫江涛投过来的眼神,不等丈夫说话,就直接对李母道:“妈,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而且之前借小中娶媳妇的六百块钱,你们还没还呢。”

    这句话既是对李母说的,也是向江涛表明她的态度。

    她不会再借钱给娘家。

    一听李玉敏不愿意借钱,李母和李小国哪里肯,当即指责起她。

    李母说她没良心,嫁人后就不管亲娘和亲弟的死活。

    李小国则怪姐姐只管哥哥不管弟弟,不借钱给她,让她娶不上媳妇。

    他还扬言,李玉敏要是真让他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他以后就赖在姐夫家吃住。

    就这样,两边吵了起来。

    听完二嫂的话,江夏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种极品亲戚,尤其还是割舍不断的血亲,除了主动远离,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总之,不心软不摇摆,主动斩断联系,像陌生人一样疏远。

    不然,这种极品亲戚的纠缠,就犹如钝刀割肉、文火煎心,让人生不如死。

    因为不清楚二嫂对亲妈和亲弟的态度,她也没急着发言,以免说了有失分寸的话,反而惹得李玉敏心里不快。

    这时,李玉敏却说道:“以后除了过年必须要去,我是不会再回娘家了,这样吵架折腾有什么意思呢?”

    “她以前不是经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家才是我的家,李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么,那我就如她的意,再也不回了。”

    听着二嫂信誓旦旦的话,江夏在心里默默表示赞同。

    这样才对嘛,不然还主动跑吸血虫窝里,送上去给人吸血么?

    *

    张家这边。

    江记包子店打烊后,江彩环一家就回了张家村。

    她自然清楚,回去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等着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惧。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看明白看透了,面对无德的张家二老,以及处处算计的妯娌,就是得硬着来,因为他们欺软怕硬,她退让,他们不会觉得她通情达理,反而只会得寸进尺。

    选择今晚回村,自然也有她的用意。

    今天这事要是不在家里解决,丁小兰必然会迫不及待地让张家二老去镇上店里找她。

    到时候张家二老和丁小兰在包子店跟她大吵大闹,难看不说,也影响她店里的生意。

    与其被动地等张家二老去店里找她,不如她主动回来,一次解决这个问题。

    江彩环走进屋,只见张家二老端坐在堂屋正方,一副高高在上,准备兴师问罪的样子。

    丁小兰下午就回村了,显然已经将包子店的事都告诉了张家二老。

    她也不管丁小兰的讲述有没有添油加醋,总之,她既把包子店搬空,又在旁边开店公然竞争,肯定是要被指责的。

    江彩环面不改色地坐下,张小武回屋写作业,张建民则低着头坐在媳妇旁边。

    来之前,江彩环就跟他交代过,要是他不想夹在中间难受,就一句话不要说,谁的阵营也不要站。

    张建民听后是连连点头,保证做个哑巴一句话也不说。

    见老大媳妇一脸平静地坐下来,张永丰又是气得拍桌子。

    “老大媳妇,干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还有脸坐下来。”

    江彩环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回怼:“公公你这话说的,我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出去偷人了呢。”

    “哦,你刚还说我没脸坐,”说到这,她故意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还要我跪着跟你们说话啊?”

    张永丰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咬着牙拍桌子。

    见状,马爱红开口道:“老大,你媳妇都快骑到你爹妈头上来了,你也不管管?”

    本就低着头的张建民闻言将头低得更低了,并且一声不吭。

    “哎呀,”马爱红做出一副埋怨的神情,“你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时,江彩环不耐烦道:“您二老骂完了吗?”

    “要是今天就为骂我们夫妻,那你们这骂也骂完了,要是没其他的事我们可就走了。”

    说罢,她就站起身,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张永丰干咳了一声,拍桌子道:“干啥呢干啥呢,正事还没说你就想走?”

    江彩环重新坐下来,语气透着不耐道:“您有话就快说。”

    张永丰虽然面露怒色,但还是没继续跟老大媳妇斗嘴。

    他正了正身子道:“听老二媳妇说,你不仅重新开了家包子店,还故意把店开在原来那家店的附近。”

    “而且,还把原来店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张永丰问。

    江彩环一点没狡辩的打算,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是啊。”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把店里的东西搬空了,要老二媳妇怎么办?”他质问。

    “当初我只是说把店给她,也没说连带店里的东西一起给她。”江彩环道。

    此时,丁小兰插嘴道:“那还不是因为当初你说你要回村种地,既然你打算回村种地,自然不会要店里的那些东西,东

    CR

    西也就留在店里一起给我。”

    “谁能想到回村种地只是个幌子,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重新开店。”她气愤道。

    江彩环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事似的笑了一声。

    “丁小兰现如今你还生起气来了?当初我包子店开得好好的,要不是不想被你一直恶心,我能心甘情愿把店给你。”

    “什么叫欲壑难填,什么叫贪得无厌,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店开在这附近呢?你这摆明了就是想跟老二媳妇搞竞争嘛?”张永丰又说。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了,那便就是吧。”江彩环道。

    “再说了,做生意有竞争对手不是很正常,只要有在租的空铺子,随时都有会别家搞竞争。”

    “难不成你们的手能伸这么长,还不让人搞竞争?”

    张永丰又是被气得拍桌子:“老大媳妇你别在这偷换概念,我们现在是在说你。”

    江彩环也拔高声调道:“我的店,我想开在哪就开在哪,只要是合法经营,你们管得着吗?”

    “退一万步讲,我就是故意跟丁小兰搞竞争怎么了,她丁小兰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店里的生意都抢走啊。”

    “大家各凭本事走着瞧呗。”

    她索性摆出一副摊牌了不装了的姿态来。

    张家二老拿她没办法,气得是又咬牙又跺脚。

    丁小兰的脸气成猪肝色,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江彩环一对三,骂赢了张家人后,笑着站起了身。

    这些年在张家受的气,今天可算是一口气全出了。

    两个字,痛快。

    离开前,她还不忘提醒张家人:“丁小兰,我话先放着,你这店要是被你败了,开不下去,可别再动什么歪脑筋打我现在这店的主意。”

    “当初立的字据你们都还记得吧,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张记包子店给你们后,不得再干预我们夫妻的生意。”

    “你们要是还要脸,就乖乖遵守字据上的承诺,不然我会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干的丑事。”她放狠话道。

    听到这话,丁小兰和张家二老都是一愣,原来从一开始,江彩环就挖了无数个坑等他们往里面跳呢。

    先是说把店白白给老二媳妇,结果最后得来的却是个空壳子。

    然后又是立字据,非要分家,结果是为了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

    再就是口口声声说开店太累准备回来种地,结果是为了瞒着他们悄悄在旁边重新开店。

    好一个连环套,丁小兰琢磨过来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江彩环,大嫂什么时候这么会玩心思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

    等大哥一家离开后,丁小兰忍不住对张家二老道:“爸妈,我们都被大嫂给算计了。”

    被老大媳妇算计,张永丰自然是不高兴,但要是没老二媳妇搞事,他们也不会被算计。

    于是,张永丰便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向丁小兰。

    “当初要不是眼红老大媳妇的包子店,想着分一杯羹,哪有现在这些事。”他不悦道。

    “就因为你搅事,搞得我们老张家的脸都丢尽了。”张永丰拍着桌子道。

    人总是这样,一出事,就习惯性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总之,错不在自己,在别人。

    就算决定是自己做的,也怪别人做了错误的引导。

    丁小兰像是不解地看向公公:“爸,听你这意思,你现在是在怪我咯?”

    “大嫂的包子店,就我一个人在眼红吗?你们不也眼红吗?”

    “要不然当初你们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现在事情搞砸了,责任就推到我一个人头上。”

    “有这个道理吗?爸。”丁小兰尖着嗓音质问。

    张永丰闻言气得手颤抖地指向丁小兰。

    不等自家丈夫开口说话,马爱红就厉声指责道:“老二媳妇,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太没大没小了。”

    ……

    丁小兰这边,和公婆大吵一架后,他们双方也是互生嫌隙,开始各怀心思。

    夜里马爱红躺在床上叹气,和丈夫抱怨。

    “我没想到老二媳妇竟然是这种白眼狼,我们对她多好啊,但凡有什么好处都是先想着她,但凡她和老大媳妇搞出什么矛盾,都是不管不顾护着她。”

    “结果又怎么样,到头来,她是一点不念我们的好,还转头怪起我们来了。”

    旁边的张永丰同样叹气,语气中满是不高兴。

    “谁说不是呢,她话里话外说的,好像是我眼红老大媳妇的包子店,非要插一脚似的。”

    而丁小兰这边同样颇有怨言。

    “你听爸妈说的什么话,我是挑事精,张家的脸丢尽都怪我。”

    “说实话,要不是爸妈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嫂能听我的,乖乖把店给我?”

    “就江彩环的性子,她不把我吃了,我都谢天谢地。”

    “现在好了,里外不是人的成了我,爸妈倒双手一甩装起好人来了。”

    她不仅对张家二老的行为有怨言,同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口势要将江彩环比下去的气。

    当初,江彩环能将包子店开好,她不信自己会做得比她差。

    就像江彩环说的,大家各凭本事。

    那她就凭本事抢占市场,让江彩环的店开不下去。

    到时候看她哪还有脸在她面前横,一想到江彩环斗败的画面,丁小兰就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哼,等着吧。

    江彩环并不知道张家已经狗咬狗起来,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店里,只能把包子店经营得越来越好。

    几天之后,丁小兰狠狠出血终于是把包子店的桌椅板凳和笼屉等东西买齐了。

    然后,她也叫来了会做包子馒头的亲妈过来帮忙,两母女都是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交了半年店租,置办店里的东西也花了不少钱,于是,丁小兰也就没钱在镇上租房子住了。

    这也意味着,她要么每天来来回回跑,要么就用桌椅板凳拼一拼在店里凑合睡。

    但她能凑合,她妈却不能凑合。

    “女儿啊,我一分钱不收过来帮你干活,你就让我睡桌子上?”

    “你能凑合睡,我这把老骨头可凑合不得,不行不行,等下还给我睡出毛病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丁母一起回村睡,大不了明天早点起来,她心想。

    结果,原定包子店开业的当天她却睡到天亮才醒。

    可能是这些天忙着置办店里的东西,太劳累的缘故。

    总之,她是睡过头了。

    躺在床上的丁小兰猛地一睁开眼,然后转头一看,天都亮了,她便知道自己睡过了头。

    她二话不说,对着旁边熟睡的张建军就是一个大比兜,把睡梦中的张建军直接扇醒。

    张建军下意识捂住自己扇疼的脸,高声惊呼:“谁?谁打我?”

    “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喊我起床?”丁小兰冲着张建军劈头盖脸骂去,“今天我包子店开业。”

    张建军一脸莫名其妙,等他反应过来,他更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你睡过头,关我什么事,你打我干啥?”他一脸无辜道。

    丁小兰:“我睡过头,是因为我这些天忙店里的事太累,要不是你不去镇上给我帮忙,我至于这么累?”

    “不去帮忙也就算

    了,你还不喊我起床,都这个点了,我包子店还怎么开业?”

    “你有骂我的时间,不如早点去镇上。”被媳妇骂了一顿的张建军气呼呼地掀被子起床。

    随后,丁小兰便火急火燎地起床刷牙洗脸,去隔壁村找丁母。

    到娘家后一问,丁母去菜地里干活了。

    于是,丁小兰又急匆匆地跑去菜地。

    “妈,快跟我去镇上包子店。”丁小兰站在地头上冲丁母高声喊道。

    听见声音的丁母抬头瞅一眼女儿,没理她,又继续低头翻她的地。

    丁小兰见状,气得快步走上前。

    “妈,你没听到我叫你吗?时候不早了,赶紧跟我去包子店,今天要开业呢。”她冲母亲吼道。

    丁母放下手里的锄头,指着天对她道:“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出来了,早过了吃早饭的点。”

    “你和面剁馅儿要时间吧,烧火蒸馒头也要时间吧,等你第一笼包子馒头蒸出来,人家都该吃午饭了,谁买?”

    见丁小兰无话可说,丁母又道:“我说女儿啊,你不会是这个点才起来吧?”

    “你要是真想开店做生意,就上点心吧,就你这样六七点才起床,开什么包子店啊。”

    “你要这样,我劝你趁早收手,别开包子店了,赶紧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吧。”

    “这样瞎折腾,不仅浪费钱,也浪费我的时间。”

    当初,丁小兰要丁母去镇上帮忙,是承诺了好处的。

    丁小兰信誓旦旦说,她大嫂开包子店一年赚了多少多少钱,到时候她的包子店要是起来,她直接给丁母分红。

    因为有胡萝卜吊着,丁母才肯答应帮忙的,不然她哪里会帮女儿白干活。

    如今见女儿如此不上心,丁母顿时又后悔当初答应帮忙了。

    见丁母气势汹汹地骂她,丁小兰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这些天累死累活忙店里的事,凭什么还都怪她啊。

    她不免埋怨道:“妈,你起得来,怎么也不知道去叫我。”

    “你要是早点叫我起床,我店都已经开张,包子馒头都卖上了。”

    丁母被她气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挥起手上的锄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许是被丁母这架势给吓到,她身子瑟缩了一下,才缓和语气道:“那明天再开业。”

    “我今天去镇上,提前把菜给洗好,然后晚上就直接睡店里,明天保证不会睡过头。”

    丁母闷头锄地,没出声搭理她。

    丁小兰没管她,继续道:“那妈,你明天一定早点去镇上啊,四五点就要到镇上,不然蒸包子来不及。”

    见母亲还不说话,她又问了一遍:“妈,到底行不行啊?”

    “嗯,知道了。”丁母这才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从娘家回来,丁小兰随便吃了个早饭,就抱着一床被子去了镇上。

    在店里洗完菜,她还真像跟母亲承诺的那般睡在店里。

    她将两张桌子一拼,将被子一铺就这么凑合睡了。

    入睡前,她想着白天的事。

    今天白天她在店里洗菜,时不时就往旁边的江记包子店瞅。

    江记包子店的生意是真好,她过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店门口还有人买包子。

    她一边洗菜一边幻想到时自己的包子店一开,肯定生意也不错。

    说不定比江记的还好呢,到时候她家店门口挤满了顾客,而江记包子店的门前却冷冷清清的。

    想到这她不由扬起了唇角,怀着这种美好的幻想,丁小兰很快也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可以说是极其难受。

    桌子太硬,被子又有些薄,一晚上给她冻醒好几次。

    最后公鸡打鸣的时候,她起床,发现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的。

    简直是活受罪。

    她发誓包子店赚的第一笔钱,她就要用来租房子,再也不受这样的罪。

    可丁小兰的美梦还未开始实现,她的开店生涯就迎来第一项困难。

    她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丁母却迟迟未出现。

    她在店里坐等又等,等到天刚亮,丁母才姗姗来迟。

    丁母一来,丁小兰就尖着嗓子骂道:“妈,你怎么现在才来?”

    “江彩环的包子店都卖好几轮包子了。”

    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江记包子店挤满了人,笼屉卖空了一层又一层。她站在店门口看着,眼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要是她包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说不定这些顾客就都来她的店了。

    面对女儿的责骂,丁母非但不为所动,脸上还露出几分怒意。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干,专门经营包子店就行?你又不给我工钱。”她埋怨道。

    “我天不亮起来,又得做家里的饭,又得洗头天的衣服,等做完这些事天就快亮了。”

    “然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来镇上,连早饭都是随便对付几口,你以为我容易?”

    见丁小兰气得说不出来,丁母开始找女儿的茬。

    她瞅了一眼筐里洗好的菜问:“你说你四点不到就起床,菜你切了,肉你剁了?”

    “妈,调馅儿这事你不是说等你来嘛。”

    在店里等这么久,她也想过自己干,但是她啥也不会啊,既不会和面也不会调馅儿。

    “对,我是跟你这么说过,调馅儿的事我来。”

    “但这些菜你提前切好剁好,等我过来直接调,是不是就节约时间了。”

    丁小兰被母亲怼得哑口无言,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就忘了提前交代这一句,你愣是一点想不到,你这脑子是木头疙瘩吗,踢一脚才动一下。”

    说着,丁母摇摇头道:“就你这脑子,不是我说,真不适合做生意,我劝你啊,还是趁早收手,省得浪费时间浪费钱。”

    在丁母的抱怨声中,两人还是蒸出了几笼包子。

    就是吧,等这包子蒸出来,已经九点多。

    乡下人起床都早,这个点该吃早饭的人也都吃完了。

    因此,顾客也稀少起来,就是旁边的江记包子店,客人也明显少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

    包子是蒸出来了,但是却没客人。

    丁小兰望着热气腾腾的笼屉不由叹起了气。

    就在她叹气的时候,店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顾客。

    丁小兰见状连忙露出一个笑脸,招待顾客:“要点什么,肉包子、素包子、馒头,我这都有。”

    女顾客刚想说话,一个面熟的大婶突然不知道从哪蹿出来。

    “哎,同志,你可千万别买这家的包子,这包子店的老板啊丧良心。”

    在女同志的好奇之下,大婶迅速且言简意赅地向她科普了一下丁小兰联合公婆抢江彩环包子店的事。

    “就这么黑心肝的人,同志你敢吃她做的包子?”大婶反问。

    “这种没良心的人,她这包子里的肉还不知道是不是用的烂老鼠肉呢,包子里的油水说不定就是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油水呢。”

    女同志一听顿感恶心,并坚信大婶的话,毕竟没良心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时大婶又道:“你要想买包子,就去旁边那家江记包子店,她家包子不仅好吃,老板人也好,就是这家的亲大嫂。”

    女同志当即点头去了旁边的江记包子店。

    丁小兰眼看着自己到手的顾客,被这个大婶三言两语就给说走,顿时气得咬牙。

    同时,她也认出面前的大婶,就是之前江记包子店里帮着江彩环跟她一起吵架的人。

    “大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这样祸害我吧,”丁小兰质问,“你害得我店里没生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对,你是跟我无冤无仇,你店里没生意对我也没啥好处。”大婶一脸无所谓道。

    “但是,”她话锋一转道,“我就是看不得你这种小人得意,不行啊?”

    闻言,丁小兰气得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关键看这大婶的架势,她还准备赖在她店门口不走了。

    大婶要是一直留在她店门口,向来往的顾客挑拨离间,那她这生意是不用做了。

    不行,她随即转身,抄起角落的扫帚,然后对着大婶就一顿轰。

    大婶见丁小兰用扫帚赶人,自然跑得飞快。

    把大婶轰走后,她还不忘放狠话:“你要是再敢来,我还用扫把赶你。”

    但,赶走大婶后,包子店的生意并没有迎来好转。

    丁小兰坐在店门口吆喝,吆喝得嗓子快冒烟了,才等来一位顾客。

    那位顾客买了一个肉包和一个素包。

    包子买好后,顾客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吃了起来。

    结果,他咬一口肉包子,摇摇头。

    “味道一般啊。”

    随后,他又咬口素包子,再摇摇头。

    “一点都不好吃嘛。”

    “本来想着这边新开了一家包子店,可以换换口味的,没想到,这家味道和江记的一比简直差太多,以后再也不在这家买了。”

    说罢,顾客摇着头就走了。

    徒留丁小兰在风中凌乱,一句努力挽留顾客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就在丁小兰和江家大姐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秦瞻的假期也结束了,收拾好行李,隔天,两人就乘车回了省城。

    到省城的当天下午,桑谷雨敲响了江夏家的门。

    第50章 【50】 清明祭祖

    江夏打开门一看是桑谷雨, 一脸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她问道。

    桑谷雨顿了下,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说罢,她从纸袋里拿出织好的围巾和手套给她。

    “就是围巾刚好织好,过来看看, 看你有没有回家。”

    “给我织的?”江夏惊讶地指着她手里的围巾问。

    桑谷雨点头:“嗯, 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闻言,她连忙高兴地接过。

    围巾和手套是用羊绒线织的, 摸起来很柔软, 应该也很保暖,关键是拿在手上也很轻, 比她那个棉毛线围巾轻多了。

    桑谷雨亲手织的,应该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谢谢, 我很喜欢。”

    “正好我冬天怕冷,这围巾手套戴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她笑着说。

    “喜欢就好。”桑谷雨笑着道。

    “你还真是能干,”江夏笑着调侃,“会做饭会做甜品糕点就不说了,没想到还会织围巾织手套。”

    “你这么能干,哪个男人不想娶回家啊。”

    桑谷雨之前跟她说过, 她的理想是找个普通的男人, 组建一个普通又健全的家庭。

    或许是从小缺失了家庭的爱,她才会如此渴望吧, 江夏心想。

    桑谷雨笑了笑, 并未做回应。

    随后,她道:“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见她送完礼物就准备走,江夏连忙出声挽留。

    “反正你也一个人在家也要做饭,秦瞻正在厨房做饭呢, 不如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桑谷雨摇摇头:“家里真的有事。”

    见她这么说,江夏也就没再挽留,点了下头。

    待门重新关上后,秦瞻从厨房走出来。

    “桑医生吗?”他问。

    江夏微微颔首,并从纸袋里拿出桑谷雨织的围巾和手套给他看。

    “谷雨给我织的,”说着她将围巾围上,并询问,“好看吗?”

    秦瞻勾唇露出一个笑:“好看。”

    “还很暖和呢,”江夏有些骄傲又得意地拍拍脖子上的围巾,“今年过冬就靠它了。”

    *

    到省城后一个月,江夏收到了大姐江彩环的来信。

    信中江彩环主要跟她介绍这一个月的近况,其中重点是说她和丁小兰之间的斗争。

    江夏和秦瞻离开富兴镇回到省城,丁小兰和江彩环的较量并未就此结束,甚至还斗得更为激烈了些。

    丁小兰的张记包子店,开业当天,因丁母晚来,而耽误了时间,未占得先机不说,还因味道大大不如旁边的江记包子店,被顾客嫌弃。

    总之,丁小兰蒸的几屉包子馒头,彻底没卖出去。

    面对顾客的评价,丁小兰彻底犯起了愁,随后她转头就向丁母兴师问罪。

    “妈,你听到没,顾客说你做的包子不好吃。”

    “不好吃,”丁母确实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怎么办?你妈我就这个手艺。”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做包子的手艺在家里做做还行,开店还是差了点,是你非要把我拉过来给你帮忙的。”

    “怎么,现在又嫌弃我做包子不好吃了?”

    “那行啊,我走,这包子店你自个儿搞吧。”

    说罢,丁母就起身打算离开。

    丁小兰连忙伸手拉住母亲的手,挤出一个笑脸。

    “妈,你别动气,我就是跟你商量,可能一时有些着急,说话语气不对,你见谅见谅啊。”

    “再说你走了,就这么把店撂给我,我可怎么办啊。”她赔出一个笑脸道。

    今天丁母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她说一句,她要顶十句。

    丁小兰虽然心中不悦,但眼下有求于丁母,除了硬忍也没别的办法。

    “妈,我是这么觉得的,既然顾客反馈不好吃,那我们就要改善包子馅儿的味道,要不然怎么竞争得过江彩环那边。”

    “而且包子做出来卖不出去,也浪费不是。”丁小兰堆着笑脸,好声好气道。

    “怎么会浪费?”丁母当即反驳,“今天没卖出去的包子,今天下午我带回家。”

    “他们看不上,不乐意买我自己吃。”

    丁小兰气得抿了抿唇,心想她这个妈是真的一点亏不占啊,今天卖不出的包子,她竟然想着全部带走。

    这么多包子馒头,要用多少肉多少菜多少面粉,花的可都是她的钱。

    她还留着明天卖呢,再不济拿回去给丈夫张建军吃也行啊,凭啥都让妈拿回丁家。

    “妈,这些包子我还打算留着明天继续卖呢。”丁小兰面露为难道。

    丁母一听,立即道:“你不是说这包子顾客嫌味道不好么,今天卖不出来,难不成明天就能卖出去?”

    “我也可以打折便宜卖的嘛,总是能收回一点本的。”她继续坚持道。

    女儿这话一出,丁母便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哪里是打算便宜卖,就是不想把包子白给她。

    好啊,她丢下家里的活地里的活不干,辛辛苦苦跑来镇上帮女儿,结果女儿是一点不念她的好。

    这个没良心的!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发发牢骚,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毕竟,说不定女儿的包子店就能开出名堂来了,这才刚开始她就跟女儿搞僵关系,届时她女儿赚了钱,怕是理都不会理她。

    丁母吊起眉毛,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来:“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学会怎么包包子、蒸馒头,再过几天开春了,地里头忙起来,我可没时间来镇上给你帮忙。”

    “你呢还有我教你,你看你大嫂江彩环有人教吗,她不还是照样什么都会,多跟你大嫂学学,看人家多能干。”

    面对丁母的说教,丁小兰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连连点头:“妈,你说的是,学学学,我肯定尽快学会。”

    下午,丁小兰还真的降价卖,包子馒头的价格直接降一半。

    降价之后,竟然真的吸引来一些贪便宜的顾客。

    顾客买完包子后,虽然对口味评价不佳,但碍于价格实惠也就没说什么。

    卖到天黑前,丁小兰终于把早上蒸的一笼包子一笼馒头卖完。

    至于丁母,她早在中午的时候就走了。

    “这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家了啊。”丁母习惯性拍拍大腿上的灰道。

    丁小兰当即挽留:“妈,你别急着走啊,你还没教我和面、调馅儿呢。”

    “我早上和面的时候,你没在一旁看吗?”丁母反问。

    丁小兰没说话。

    丁母立即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真是一点不上心,我没叫你学,你就不知道主动学?”

    “行了行了,”丁母挥着手一脸不耐烦道,“我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让你和面你调馅儿,我在旁边指导。”

    丁小兰这才点点头,道:“那好,妈你回去吧。”

    丁母却没急着回去了,而是反问:“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啊,”丁小兰迟疑了下,“不然呢?”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呢,”丁母再次露出嫌弃的眼神,“我帮你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肚子都饿空了,还要走回村里,你好歹让我

    CR

    拿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吧。”

    “哦哦哦。”丁小兰连哦了好几声,给丁母拿了两个素包子和两个馒头。

    一旁的丁母却是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直接上手,又拿来四个肉包子,四个素包子和六个馒头。

    给丁小兰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却敢怒不敢言。

    隔天丁母倒是早早过来,并且亲手教女儿和面、调馅儿,但教出来的包子手艺就更差了,包子包得大小不一不说,馒头蒸出来还黏成了一团。

    等包子、馒头蒸出来,丁母简直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也是这时候,丁小兰才意识到,做包子馒头其实没那么简单。

    她也能做,但要想做得好却不容易。

    “你做成这样还怎么卖?这能卖得出去?”丁母说道。

    “妈,你不是在旁边指导?怎么会做成这样?”丁小兰不反思自己,倒反问起丁母来了。

    丁母笑了几声,然后连连摇头。

    “既然这样,包子店这事我以后不管了行吧。”说罢,丁母脱下身上的围裙,撂挑子不干了。

    或许是看透了女儿的自私,也或许是觉得女儿脑子笨压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总之,丁母是彻底不去镇上给女儿帮忙了。

    一开始,丁小兰心里也憋着气,觉得就算离了丁母,她仅凭一个人也能把包子店经营起来,反正丁母该教的也都交给了她。

    但现实却是,关于和面、调馅儿这些事,她根本没学熟,有些步骤都搞错了。

    面团好几次没发酵起来,包的包子也是要么口子没收紧,要么皮薄了汤汁溢出导致包子皮裂开。

    总之,错漏百出。

    一向盲目自信的丁小兰再次被现实啪啪打脸。

    原先丁母在的时候,她秉承着低价原则,还能卖出一两笼包子馒头。

    现在呢,她蒸笼里或大小不一,或破或开口的包子,顾客看一眼都不会买。

    面粉、馅儿料还有煤炭全都浪费了。

    最终没办法,丁小兰只得又把丁母请回来。

    之前,她其实也去娘家找过一回丁母,但丁母一副对她心灰意冷的样子,死活不肯来,还让她趁早别干,说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之类的话。

    这次丁小兰能把丁母请回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花了钱。

    是的,只要丁母肯去镇上包子店帮忙,她给工钱,还是日结,来一天给一天的钱。

    如此一来,爱钱如命的丁母自然愿意。

    丁小兰这边一地鸡毛,江彩环的包子店却始终经营得有条不紊,每天的客源和收入都相对稳定。

    江夏看完大姐的来信,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提笔给大姐写了封回信。

    信的最末尾她还特地留了茶楼的电话,让江彩环若是遇到什么急事,可直接打这个电话联系她。

    *

    年后,贺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贺星舟辞去了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决定创业办酒楼。

    一开始贺星舟跟家人提辞职的事,贺父贺母坚决表示不同意。

    他们的想法自然也很简单,农业局技术员的工作是铁饭碗,他是有文凭的大学生辞掉铁饭碗工作去做生意创业那岂不是屈才。

    只有找不到好工作的人,才会去创业做生意。

    更何况,贺星舟在农业局表现一直很不错,领导也欣赏他,升职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贺家人自然一万个不同意。

    但最终,贺父贺母还是被贺星舟说动。

    因为贺星舟跟他们列举了不少发生在经济特区申市的例子,比如去深圳的厂子工作,一天工作12小时,就能挣300块。

    300块这放在高林市,是很多人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工资。

    但去申市,人家一天就能挣你一个月的工资。

    未来,整个国家将会进入到一个经济腾飞的时代,而精准抓住时机的人才不会被时代抛弃。

    “爸妈,在这个经济腾飞的时代,时间就是金钱。”

    “若是始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时间就这么被蹉跎了,到时等你反应过来,想要再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听完贺星舟这段如演讲般的话,贺父贺母没再坚持原先不同意他辞职的意见。

    正是因为听完儿子的这段话,他们才明白儿子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一拍脑袋定下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且提前了解过市场行情及国家政策的。

    最后,贺父贺母不仅不再反对儿子辞职创业,还拿出他们存款的二分之一作为贺星舟的创业启动资金,以表示对他事业的支持。

    就这样,贺星舟的酒楼就这么如火如荼地搞起来了。

    当然初次创业遇到的问题和困难有很多,例如资金预算、服务质量、酒楼环境布置、员工管理、成本控制以及菜品的创新等等。

    创业初期这些东西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筹备酒楼的这段时间,大概是因为过分劳累,贺星舟还病倒过一次,人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暴瘦近十斤。

    贺父贺母看着都是一脸心疼,劝他注意身体,别把人给累垮了。

    “儿子啊,做生意讲究个日积月累,短时间出不来效益很正常,哪怕开个一年半载还亏损也很正常,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慢慢来,不着急,只要爸妈兜里还能掏出一分钱,就支持你到底。”

    贺星舟叹了一口气道:“爸妈,我知道,可是酒楼正在和福满楼大饭店抢占市场,我这时候要是一疏忽,被福满楼占了先机,那宝顺酒楼极有可能会被市场淘汰。”

    “我这时候再不紧张,就会让之前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见爹妈还想说什么,贺星舟索性将两人赶出卧室。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分寸。”

    将贺父贺母赶出房后,他又开始对着记事本思索对策。

    这时,他倏地想起江夏。

    江夏脑子转得向来快,要是此刻她在身边,大概能想出什么妙计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吧。

    *

    年后回到省城后,秦瞻顺利转为刑警,工作地点也由原先的南桥派出所调至市分局。

    而他的直系领导就是带他进刑侦大队的师傅高家林。

    高家林因成功破获沈之学的连环杀人案,立下大功,由原先的副队升为支队队长。

    成为高家林徒弟的秦瞻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秦瞻成为刑警后,工作也越来越忙,办案时间不定,他经常不是在查案的路上,就是在抓铺罪犯的路上。

    好在在派出所当民警的时候,他就跟着高家林办过不少大案,办案经验可以说很丰富。

    因此他独立办案后,工作都顺利完成,并未出过什么差错。

    转眼,到了清明。

    清明秦瞻要回村祭祖,而这次回村他自然要带上新婚妻子江夏。

    两人乘车到富兴镇汽车站的时候,江夏没急着回谷莲村,而是去了趟大姐江彩环的包子铺。
图片
新书推荐: 社恐美人带崽爆红了 小美人鱼跟鲛人好上了 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 修仙界的躺赢法门 笨蛋在贵族学院当反派 失忆陷阱 前男友的兄弟继承了我的狗 饲养恋爱脑蛟龙后 那个男人他掉马了 我靠捉妖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