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娃唱完《小龙人》留二姨奶一个人在房间里练歌,跑到楼下去玩。
天一冷,洗浴生意格外好。正是晚上上客的时候,皇朝一楼大堂客似云来。
戴逗逗张着小嘴看光景,“怎么这么多人穿熊皮大衣,还戴熊皮帽子?”
换陆可乐鄙视她,“笨蛋,那是貂儿,可贵可贵了,一件好几万。”
小姑娘不服气,“个子高的像大熊瞎子,个子矮的像小熊瞎子,都是熊瞎子。
再贵也没用。
有钱熊瞎子的记忆没比金鱼好多少,前段时间的风波就像没发生一样。能干的何副总把出事的12号桑拿房换掉,大家都争着抢着去新换的木头屋子蒸桑拿。
逗逗和可乐躲在
大堂沙发靠背后面,狗狗祟祟只露出大脑门和一双眼睛偷偷观察正在接待客人的Lisa阿姨。
看一会儿缩回去,捂着小嘴弯着大眼偷笑,笑够了再继续偷看。两个小家伙前两天还因为嫉妒的话题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现在因为共享一个秘密,友谊的小船没翻,又稳固了好多。
此地无银三百两,躲得再好,身后立着一根人肉大柱子,想不被发现都难。
沉默寡言的司机兼保镖小马心中感叹,小孩就得有个玩伴,以前老板儿子成天板着小脸,比他话还少,老板事情多,没空管儿子,默许他给孩子租录像带,也就看电视时,小孩才有点笑模样。
电视、电影再精彩,里面的人也不能钻出来跟可乐玩,哪有跟小朋友一起玩有意思。尤其戴队长家的千金,咋那么聪明呢。跟他家录像看多了,老把自己当周润发的陆可乐交流起来那叫一个和谐友爱。
反正就是一个不正常但活泼外向的小孩把一个不正常沉默寡言的小孩,给改造成跟她一样不正常活泼外向的小孩。
小马嘴笨,搞心理活动灵活得能来上一段绕口令,完事还要补一句评价,也算可喜可贺。
“你是怎么发现Lisa阿姨跟你爸爸双修的?”老祖眨着大眼,悄咪咪打听,这次学精了,没用八十岁耳背老太太都能听清的小尖嗓儿说人八卦。
陆可乐也贼眉鼠眼压低音量,“我家楼上老大了,光睡觉的屋,两层加一块都有十间了。”
“哎呀,我都没去你家玩呢。”
“没意思,冷冰冰的,说话还有回音,我都不爱回家。”陆可乐十分嫌弃大豪宅,“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说。”
“我爸爸有毛病,他怕有人半夜刺杀他,每天晚上都会换一间屋子睡觉,特别能装相儿。我每天起床找他睡在哪间屋子,还挺有意思的。”
爱捉迷藏的老祖有些羡慕,“我们家就捉不了迷藏,每次我躲起来,我爸爸眨巴眼的功夫就找到我了。”
“你能不能别打岔啦?”陆可乐不乐意了,声音不自觉拔高,“就是有一天,我水喝多了,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尿尿,又提前半个小时玩找爸爸游戏,就看见他俩躺在顶层的一间屋里……小马叔叔,你快点喝止咳糖浆,不要传染给我们,我们小朋友身体很脆弱的。”
还是逗逗警觉,抬头一望,妈呀,Lisa阿姨正站在沙发后面朝他俩笑呢。她不是送客人上楼去了吗?什么时候转回来的?
怎么每回说大人闲话都能被抓包。尴尬吗?不存在的。
俩小孩不说悄悄话了,直起小身子,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爸爸说,我妈妈找了人监督他,他要是又有小孩,就立即让他还钱。”少东家有个深谋远虑的妈。
老祖操心凡人的生育问题,“Lisa阿姨,你要是练出小孩怎么办呀?凡人很容易生小孩的。”
小马咳嗽得快岔气了,人来人往的大堂,你俩搁这演电视剧呢。
李丽莎尴尬吗?东北大妞从不尴尬。
扬起脖子,用一句诗仙的千古名句来答对两个爱八卦的怪小孩,“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豪爽地吼完诗,接着迎客,从门口拉进一对熊瞎子,“嫂子这身貂儿一看就是天鹅绒级的,值六位数,赵哥最近搁哪发财呢?能带上老妹儿我不?”
俩小孩望着她迎来送往好一会儿,也没搞明白古诗的意思,“小马叔叔,她说啥呢?”
“有酒当喝,及时行乐。”壮实的小马难得文艺一回。
俩小孩似懂非懂,一齐摇了摇小脑袋,大人真复杂。
念白这两天去公安局都堵不着爸爸,又有大案了,她还跟着参加了一回大会。
大北边通往外国的火车上,发生了一场劫持大案,很惨烈,损失很大,不过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大劫案的主犯逃掉了,有情报说主犯最近流窜到谭城。
大梁子大爷还没销假上班,由爸爸带领两个大队的人马,满城搜捕主犯。
撒网式的搜捕,需要挨家挨户寻访,小孩帮不上忙,安心上幼儿园,放了学还能来局里玩。
刘阿姨接管了马菲菲一案的后续工作。公安局不光查案,这两年越来越重视理论研究,这件案子很有代表性,孙爷爷让刘阿姨一定做好调研。
办公室不光有刘阿姨,还有胡叔叔。
小孩十分不解,问刘之杰:“他怎么不去搜捕?是身体还没好吗?”
刘之杰从文件堆里抬头,瞥一眼苍白的小胡,笑着告诉小孩,“不是身体不好,是运气不好。我们试过了很多次,凡是他去做这种撒网捕鱼式找人的任务,没有一次找到人的。浪费人力,还不如留在办公室写提案材料。”
哎呀,太瘟了。
小胡突然站起身,把念白看得一愣,拿着茶杯去放暖瓶的桌子倒水,水壶没水了……
他拎着水壶去走廊另一侧的开水房灌水,等人再次出现在门口,事故发生了,装着开水的暖壶突然炸了。
目睹全程的念白:“……”
刘之杰扶额,“小胡,以后打水的活换刘姐来。”
这家伙好久没来上班,她都忘了这茬,得,大队集上来吃饭的小金库又得损失一笔。邪门了,别人打水都好好的,让他打水,十回能炸上两三回。
胡新一习以为常,大长腿迅速往旁边一撩,没让自己烫着,找扫帚收拾战场,又用墩布把水渍擦干净,用时不到三分钟。倒霉倒出经验,熟能生巧了也是。
念白起代号的心蠢蠢欲动,这阴间的气运,只能反过来补救,“阳阳阳叔叔,叫这个名字你以后就不倒霉啦。”
胡新一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谢谢你哈。”
晚上,念白在食堂碰上回来吃饭的陈晨,吃完出来,见广场上有人在卖冰糖葫芦。
“咯咯哒叔叔,你最好了。”老祖拽着小陈胳膊走不动道了。
陈晨宠孩子,不用小孩主动开口,“走,买去。”
经典的大山楂挑一串最大的,还有橘子的,山药豆,黑枣做的糖葫芦,全都给买。
糖葫芦富翁一搞上吃的,全是智慧。先吃最酸的山楂,再吃酸甜的橘子,接着吃没味的山药豆,最甜的黑枣放最后吃。
天气干冷,山楂糖葫芦的外衣一出锅就变硬变脆,外面再滚上一层芝麻,酸甜中带着芝麻香,妙极了。橘子糖葫芦一咬一包水,山药豆面面的,黑枣又软又甜。
站在城市的最中心,手握四串糖葫芦,嘴角沾着芝麻的小豆丁笑得比糖葫芦还甜,“好幸福啊。”
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从广场这侧过马路不用走后门,可以穿前门进大楼。念白眼睛好使,用糖葫芦指着北边的南京街,“咯咯哒叔叔,是阳阳阳叔叔。”
“啥玩意?”一下午没回来,小胡咋也多了个三字称号。
三个阳也在吃糖葫芦,不是一个人,跟一个长得十分文静秀气的姑娘边压马路边嘎巴嘴。
好家伙,念白在办公室混了半下午,都没见阳阳阳笑过两回,站在漂亮阿姨旁边,这人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小家伙十分不解,“咯咯哒叔叔,他都能找到对象啊?”
把陈晨逗乐了,“他可受欢迎了。”
念白大眼睛在两个叔叔脸上来回转,小肉脸上全是拉踩表情,把陈晨笑得肚子疼,“叔叔跟你说哈,你出生之前的八十年代,找对象特别流行他这一款忧郁,清瘦的诗人型,虽然现在更流行找大款,但还有一些读诗长大的小姑娘改不了审美,而且你三个阳叔叔还真会写诗,苦水里泡大的人得靠诗抒发下郁闷。”
念白的小脑袋瓜转得十分快,“别人喜欢他,他就谈呀,他怎么那么喜欢谈恋爱?”
“你说对了,光我来公安局这一年,他都换了四个女朋友了。”
“哎呀,花心大萝卜。”
“你阳阳阳叔叔可不这么认为,人家的座右铭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他都这么倒霉了,总得干点快乐的事缓缓。 ”
又是这句。
一大一小边吃糖葫芦边看倒霉蛋站马路牙子上聊诗谈恋爱。
南京街是谭城最热闹的一条马路之一,赶上下班时间,街上的自行车和机动车非常多。
路过一小轿车,车上的人特别没有公德心地往外扔手纸,瞅着皱皱巴巴像是用过的擦大鼻涕的纸。
好巧不巧,几坨纸顺风刮到了路边,其中两张沾到了阳阳阳和他不知道第几任女朋友手里的糖葫芦上……
那女的不聊酸诗时,就是个小辣椒,追着那辆车去骂,没骂到,吃了一嘴车尾气,气得冒烟,把沾了大鼻涕纸的糖葫芦往阳阳阳手里一塞,人气跑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一大一小相视一眼,小孩砸吧下小嘴,“咯咯哒叔叔,阳阳阳装相儿。”
换那么多对象,都是被人家甩的吧?
老祖小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进屋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往回来开会的爸爸手里一塞,把小胡悲催的经历嘎巴溜脆地学了一遍,“阳阳阳叔叔好惨,哈哈哈哈。”
人家惨,你还笑。戴豫边听边把闺女的糖葫芦吃了,还不忘吐槽小孩的起名水平,“阳阳阳,听着像糖尿病三个加号。”
紧跟着小丫头进屋的胡新一,耷拉着大眼皮,“别是梅毒三个加号就行,我要求不高。”
“你作风不好。”老祖早就把二姨奶的小广告研究明白了,梅毒是啥病她也知道。“你得吃进口特药。”
小胡把销假回来,办公室多了个碎嘴子小孩也列在了他的人生倒霉事项之一。
今晚不用加班,戴豫终于能睡家里的大床。快有半个月没回家了,看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家,戴警官英俊的面容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情。
小孩被风吹散的头发跟脸上没擦干净的糖霜沾到一起,正皱着眉头往下拽发丝,听父亲轻声道:“你妈妈明天该出差回来了。”
“太好了,终于有人给我洗澡了。”小孩对白婉不那么排斥了,她是所有人里最会洗澡的。
“爸爸,二姨爷说得对,学习再好,不如会一门好手艺,会洗澡就是好手艺。”
“小坏蛋,还会说话点你爸呢。咱东北小孩冬天不用天天洗澡,风太硬,空气又干燥,你们皮肤敏感,洗澡太勤反而容易导致角质层变薄,生皮肤病。还有,你二姨爷说的也不全对,手艺是很重要,但爸爸认识许多车零件干成八级工的大师傅,现在没活干,都搁大马路上挂牌修水暖呢。还是得好好学习,在大学里学手艺,将来才有好出路。”
唠唠叨叨的老父亲鸡完娃,去厨房烧水,见灶台上擦得能晃出人影的水壶目光又是一顿。
学渣小戴不可能被鸡,摇着小手,“我会破案就行了,破案攒功德,学习不攒功德。”
他爸给她泼冷水,“从现在开始到年底,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抓小偷,不是你强项,你攒不了几个功德。”
小孩十分自信,“能攒。”尸体会自动送上门的。
被爸爸洗了个烫死娃的脸,洗头连鼻孔也一起灌水洗了,小孩被折腾掉半条命,躺在床上胖手合十做祈祷状,“那个女人快回来吧。”
戴豫想了想,跟女儿商量:“二姨奶家冬天太冷了,大人怎么都能对付,你一个小孩还是别跟着一起遭罪了。何况咱还有自己家,爸爸加班顾不上你,让你妈妈回来住好不好?”
念白从被窝爬起来,点了点小脑袋,“好,二姨奶家的大被太沉了,我都被压得做噩梦,吃不到锅包肉了。”
戴豫还以为要跟女儿磨上一会儿嘴皮子,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小孩心思真浅,最大的噩梦竟是吃不上锅包肉。
他高兴早了,他的小公主哪有心思浅。
蹭蹭蹭爬到他脑袋上,居高临下地审问的方式十分特别,“爸爸,我都猜出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想让她回来住。哼,人生得意须尽欢。”
说完又爬回自己的被窝,背对着大人躲在被子里嘀嘀咕咕,“画本子里说双修上瘾,爸爸肯定还想和那个女人双修。”
听力很好,偏巧也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的戴豫:“…………”
爸爸晚上睡没睡好小孩不知道,反正她睡得很好。
醒来见那个女人竟然回来了,正跟爸爸在客厅整理行李。厨房里有热气,小孩闻到牛奶特有的香甜。
白婉坐了一晚上火车,在南站下车,过个马路就能见到女儿,当然毫不犹豫过来了。
见小家伙穿着秋衣秋裤站在卧室门口呆呆看着她,白婉心里好笑,小家伙只在刚起床脑袋迷糊时有点从前的影子,一恢复正常,大人没点精神头根本降不住她。
“国外的麦片便宜,我给你带回来很多,冷牛奶泡麦片好吃,不过现在冬天,你们小朋友肠胃弱,就用热牛奶给你泡麦片,马上就能吃了。”
念白呆呆地点头。
“牛奶太烫了,需要凉一凉,过来试一试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小孩听话地走上前。
国外的基础生活物品,比如衣服之类的很便宜,虽然要换算汇率,但她在那边打工挣的是美元。挑喜欢的把女儿一年四季要上身的衣服全买了,一直能穿到五岁。
谭城冬天难过,白婉给女儿买了长款,短款好几件羽绒服。挑了一件白色长款的递给戴豫,“你帮她穿上试试。”又找了一件黑色成人款羽绒服递过去,“顺便买给你的,这一年照顾女儿辛苦了。”
念白刚起床的脑雾状态终于消除了,大眼睛恢复了神采,在父母脸上转来转去。
她聪明地什么也没说。
戴豫接过羽绒服,关心道:“买这么多衣服,不得刷上几十万个盘子,你受累了。
白婉瞪了他一眼,“刷那么多盘子,我还拿不拿画笔了?我是运气好,卖了一幅画给画廊,衣服是卖画换来的。”
白婉离婚后,只带走了贴身物品和所有的绘画工具。戴豫都快忘了,她在绘画上的天赋有多高,可女儿出生后,她基本没怎么拾过画笔。
这么一看,让她走出家庭,对她本身而言,确实得到了很好的滋养。
念白只有眼睛最像母亲,五官轮廓跟父亲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换上同款亲子羽绒服,倍儿精神。
娃是懂礼貌的娃,跟白婉道了一声谢,“谢谢妈妈,你辛苦了。”
不等老母亲感动得热泪盈眶,既讲礼貌又实诚的小娃,真诚地发表了见解,“比起衣服,我更喜欢那个豆豆。”
豆豆是MM豆,五颜六色装了一大包,幸亏现在天气冷,要不行李丢这么长时间,早在箱子里化成五彩巧克力湖了。
白婉这个后悔,没事买啥糖呢,她家小公主吃糖都快吃成胖墩公主了。
扔几个豆豆进热牛奶,就变成更好喝的巧克力奶,配上玉米麦片,小娃这一餐吃得那是相当满意。
吃完饭,找出二姨奶用钩针给钩的毛线小挎包,逗逗装上豆豆愉快地跟爸爸上班了。一人发一颗巧克力豆犒劳大家的辛苦。
又是一个大礼拜。可能是老祖MM豆带来的好运气,在外面察访半天的刑警们收到统一发送的传呼。
“据可靠消息,主犯已逃到豫省,全体休假半天。”
当然是好消息,本来这是铁路公安该管的案子,帮兄弟单位忙了这么多天,人逃了,还要继续追怎么地?轮到豫省公安发扬兄弟情谊去吧。
老祖上午是在严大爷办公室混的,还跟他分享了几颗MM豆。边吃边问胖大爷,“人生得意要尽欢吗?”
“必须的。”老严发完传呼,放下电话,对着小孩笑成了弥勒佛,“今天不算太冷,下午跟严大爷看甲A,咱们尽欢去。”
小孩歪着脑袋,啧啧两声,“严大爷,你徇私,你放假是为了看球。”
老严嗔怪,“瞎说什么大实话,去不去?”
“去。”不但自己去,还叫了好朋友陆可乐一起。
老严的老婆是浑江湾体育场的经理,给老伴安排了好座位,在包厢下面。
包厢就不进了,他是公安局副局长,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身份敏感,大庭广众下还是低调点好。
今年足球联赛正式职业化,赛制赛程相比以往更加专业。从五月开始搞积分赛,比到现在十一月,还剩两场比赛,排名相近的有三只球队,分别来自滨城,首都,还有南方的羊城。
谭城也有甲A球队,但今年成绩不理想,本省的兄弟城市滨城是卫冕冠军,今年还有冲冠希望。这么关键的比赛,专门把场地挪到了十强赛的赛场。
能容纳两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除了谭城人,有好多滨城人通程400公里来看自家球队比赛。
比赛的另一方球队,京城的球迷也来了好多。甚至还有羊城人不远万里来现场看竞争对
手比赛。
两个小娃羽绒大衣外面罩上滨城的蓝色队服,来得有点早,还跑上面包房玩了一圈。
下来时,逗逗要跟好朋友分享MM豆,掀开蓝色足球服往小包包一掏,“怎么少了4颗?”
父母要她控糖,MM豆只给装40粒,分给叔叔大爷一些,应该还剩20粒,怎么只有16粒?”
陆可乐十分嫌弃,“戴逗逗,你别数啦,你的手刚刚摸护栏了,灰都沾到巧克力豆上了,我不吃,吃了要拉肚子。”
“不吃拉倒。”
“孩子们,接着。”老严去给两小孩淘了两个喇叭,“一会儿进球就使劲吹。”
小孩没吹上,不是滨城球队表现不好,连念白这种见过大世面的,觉得二十个人争抢一个球的游戏很无聊的修仙界小崽,在球场火热气氛的带动下都看激动了。
滨城配合默契,中场直传,前锋起脚,率先将球射进球网,俩小孩举起喇叭正要吹,就听旁边涌起此起彼伏的国骂“傻——B——”
咋回事?俩小孩放下喇叭循声望去。
他们坐的位置既好又不好,旁边坐了好几百个穿绿色队服的首都球迷,再旁边是穿红色球服的羊城球迷。
看比赛的乐趣就在抒发情绪,蓉城人爱喊“雄起”,滨城的解说爱骂“喃脑的有包”,京城国骂也十分出名。
小孩不懂,现场还有一些伪球迷也不懂,立即反击,“山——炮——”
俩小孩不看球了,一起踏上座椅,掐着小腰跟着大家一起骂。
首都队先输掉一球,如果追不上来,就要掉到第三,争冠无望,急了,几百个人喊出几千人的音量,“傻——B——”
山炮不行,没有对方有攻击力。
数量庞大的滨城球迷开喊,“喃脑的有包——”
这句也不行,用滨城口音喊十分有喜感,不适合对喷,而且谭城兄弟姐妹里只有逗逗老祖学滨城话最地道。
隔壁巨大声的“傻—B——”一出,立即歇菜。
逗逗耳朵尖现学了一个,吹起小喇叭,小奶音率先出击,“我顶你个肺——”
撸起袖子跟着一起骂的老严在后头指挥,“不行,字太多。”
那只能上老朋友了,逗逗大喊,“西八——”
这个行,尾音有穿透力,西八响遍全场。
京城球迷一脸问号,啥呀这是?不懂。
有懂的告诉说这是韩语。
远道而来的球迷朋友们更迷糊,你们是外国人吗?骂人还用外语?还行不行了?
正等着对方接招,就听上面包房传来一声惊叫,“老张你怎么了?来人啊,救命!”
第42章 貂儿
惊叫声掩盖在首都队进球后全场的叹息声中。
对方前锋中场起脚,一记超远世界波,足球直塞球门远角。
太提气了,首都球迷不国骂了,在看台上群魔乱舞,疯狂呐喊。
老严气得直跺脚,“防守漏人了,11号你他妈中午没吃饭吗?腿比面条还软,不能踢换我上。宝贝,别扯大爷,让大爷气会儿。”
“来了!”老祖眼中有火流星爆发,天道显灵来了!
小孩耳聪目明,不光念白听到了,陆可乐也听到了,“严大爷,快来,上面有人喊救命。”
俩小孩等不及,立即跳下看台,往上面一层包厢跑,忠于职守的小马保镖紧随其后。
“什么!”老严没等反应过来,腿先动了,立即跟上。
浑江湾体育场一共三层看台,逗逗等人坐在第二层,包厢在最高的第三层。是十强赛期间为接待贵宾专门修建的。
两个小孩跑上最高一层台阶,见包厢门开着,里面围了一堆人,各个面露惊恐,一看准没好事。
发挥腿缝穿梭技能,逗逗和可乐钻到圈子最中心,就见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轻男人仰躺在沙发上,双目微睁,腹部的浅蓝色羊毛衫被鲜血染红。旁边沙发扶手上还有一件黑色貂皮大衣。
这也不该叫老张呀?明明是小张。
专业小侦探张开胖胳膊,把大人往后赶,奶声奶气指挥,“都退开,保护现场。”
“谁家小孩跑进来捣乱?”
有人要上手捏俩小孩脖颈,把他俩提溜出去。被小马握住手腕,“不许动。”
“你他妈谁呀?敢对你爷爷动手,知道我谁吗?”大金链子小伙脑袋充血,瞪着眼珠子跟小马叫嚣。
“别喊了,赶紧报警。”
“我就想看个球,谁他妈要看死人。”
大人争执间,老祖已经伸爪子探过小张鼻息,对好朋友耸了耸小肩膀,“死了。”
包厢装修得很上档次,地面铺着深红色长绒地毯,死者腹部伤口流下的血滴落在地毯上,他脚下地毯的颜色明显要深一些。
老严进门时正好听到逗逗说死了。顺手把身上罩着的球衣脱了,垫着球衣握住球形门把手,把身后的门给锁了。除了保护现场,还要防止不明真相的球迷进来看热闹,导致场面失控。
“我是严方,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你们听小姑娘的,退远一点,谁都不许离开。别乱摸,敢破坏现场,别怪我把你当凶手抓起来。”老严接管控场工作。
还是那个金链子大哥,“就你这损塞,你要是支队长,我都能当局长了。”
敢骂严大爷,俩小娃立即反骂回去,“西八!”
金链子懂韩语,被骂急眼了,“信不信我揍你俩个小瘪犊子。”
“秦小刚,你给我闭嘴。”另一扇门被打开,郑副市长带了一伙人走进来。
老严一着急,连敬称都忘了,大喝一声,“老郑,把手给我松开。”这种室内行凶案,现场痕迹证据太重要了,容不得一点破坏。
听他这么喊,包厢里的人对他的身份不再质疑。全都往后撤步,把围堵死者的空间让开了。
幸亏屋子够大,念白数了数,算上她和陆可乐两个小孩,现在包厢里一共站了20个人。
“谁有大哥大?借我用一下。”逗逗老祖感知力强,老严经验更丰富,看死者腹部的出血量就知道是动脉受伤,这种伤3到5分钟就能收割一条生命,人确实死了。得赶紧打电话回局里薅人。
屋里光穿貂的就有5个,都从兜里摸出了大哥大,往老严手里塞。
“严方,你过来一下。”郑副市长朝老严招手。
两人走到门边交头接耳一阵,还时不时望向对面看台的包厢,讨论了一会儿,老严拧着眉头回来了,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
首都某个大领导正在本省视察,那位是铁杆球迷,赶上这么一场重要比赛,省里安排大领导来看比赛。领导级别高到连郑副市长都近不了身。
因为是临时安排的行程,严方也不知情。又因为是私人行程,安保外松内紧,表面看不出来,老严一开始见球场边保安有点多,还以为怕球迷闹事,特地加强了安保。
如果大张旗鼓叫人过来,引发球迷骚动,出了大事,大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只张罗几个人来支援,门口有大领导的安保人员,进出得告知人家。出了命案让大领导知道,省里领导颜面保不住,兴许会给局里穿小鞋。
还有老郑,他之所以来这边包厢,也是负责安保工作。虽然市局受省厅垂直领导,但经费来源全靠市财政拨款,老郑就是管拨钱的,县官不如现管,把这人得罪了,市局的公房永远都建不起来了。
严方想,就算硬脾气的孙阎王在,也会妥协地拖一拖,等比赛完了再调查。
他抬腕
看了一眼时间,今天进球早,开赛还不到20分钟,一个半场45分钟,算上中场休息15分钟,还有伤停补时,人员散场的时间,一个半小时之后就能开始进行物证检验。
当然等待的时间里,他也可以进行其他调查。
做为市局签了名的小顾问,虽然签的是俩逗号,老严也充分尊重小戴顾问的意见,把她拉到另一扇门边,告诉了小娃实情。
逗逗老祖虎着小肉脸认真听完,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这西洋景把屋里的人看得一愣,有离郑副市长近的开口打听,“那小丫头什么来头?老严为啥要跟她商量?”
郑副市长至今还对那晚的火车站抓捕行动机记忆犹新,还有小家伙振振有词的茄子脸,倭瓜脸论调,天马行空得跟精神病似的,但人家就这么成功了,逮住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抢劫犯。
“那是神童,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老郑告诫身边众人。
“啥玩意?神童?练气功成名的?”就算老郑有威信,大家也不信。
严队跟小戴顾问窃窃私语的时候,陆可乐和他的保镖也在咬耳朵。
陆少东虽然没有戴逗逗那种恐怖的记忆力,但也远超同龄小孩,尤其擅长凭貂儿识人。
有小马提醒,包厢里算上死者,六个穿貂儿的他全认识。大款爱摆阔,城里的高档消费场所统共就那么多,这六个都是皇朝的常客。
他认识常客,常客不认识他。少东家经常躲在沙发缝后头看人。
当听到头发抹得水光溜滑的小分头,指着他的貂皮大衣告诉严支队,“这个褐色貂皮是市面上最贵的紫貂,他叫韦良,服装批发市场就是他家的。”韦良瞪大眼睛,吃惊道:“我都这么有名了?连小孩都认识我啦?”
旁边人指了指陆可乐身后的小马,“8888尾号的奔驰,那是陆老板的司机,小不点是陆家公子。”
“哎妈呀,有眼不识金镶玉,陆公子您多包涵。”
给他介绍的那位也被陆少东点名,“他叫赵黎明,天津街上最大的貂皮城就是他的,他穿的是水貂儿,毛色特别亮,据说是外国货。”
“穿灰色貂皮的是戚合,在北市场卖古董。”
“两个黄棕色貂儿,胖的那个叫王也,他爸是曙光仪表厂的厂长,瘦的叫方怡,有一个很大的家具厂。”
逗逗老祖给好朋友鼓掌,“陆可乐你好厉害,”鼓了鼓小脸,还是没忍住拉踩,“跟我比还有1万个MM豆那么长的差距。”
这是啥比喻?陆可乐没搭理她,指着沙发上的死者,告诉严方,“他叫张大为,他爸是铁西那边电机厂的副厂长。”
作为厂二代,照理说不会有钱穿貂皮,但谭城好多企业转制过程十分仓促且不透明,不少单位都被原先的厂领导接手成为私人企业。
王也和死者张大为的父亲都是在接手企业后摇身一变成为大款,他们的儿子也跟着穿貂儿带大金链子,成了呼朋引伴的阔公子。
鱼找鱼,虾找虾,貂儿跟貂儿玩,六个人确实是个小团伙,包了这间包厢看球。
包厢外突然响起如潮的嘘声,原来是滨城队被老严骂中午没吃饭那个11号,在对方禁区防守时手球,首都队得到一次罚点球的机会。
老严十分想看罚点球,用坚强的意志忍住了,继续跟屋里人了解发现张大为死亡的过程。
貂皮六公子一开始都没在这个三号包厢,说实在的包厢位置太高,视野其实没有底下看台好,他们为了显摆才包的房。
今天又不是国际性比赛,也没有电视直播。一开始他们六个都在外面看台过道上站着看球。
后来郑副市长上来,紫貂儿韦良和水貂儿赵黎明为了攀关系都跟着副市长进了他的二号包厢。
剩下四个人,还没等看到第一个进球,张大为说腿疼,要回屋坐着看。卖古董的戚合要去一号包厢找人也离开了。
两个穿黄貂的,王也和方怡一直看到第一个进球,还跟着大部队骂了首都球迷山炮。
等两人站累了进包房,看到张大为披着他的黑貂儿趴在沙发前的矮桌上。
“我就上前扒拉他……”王也话才说一句,窗外又想起巨大的嘘声,首都队点球进了。
比分变成2:1,首都队领先。
屋里有一半人受声音吸引,视线都投向了窗外。
沙发上有个死不瞑目的人,窗外球场上是紧张激烈的比赛实况,场景有些割裂,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是被球赛吸引而分心?还是因为别的?
小孩子视角低,看大人只能看见下巴。逗逗老祖不愧是美术老师的孩子,懂得透视法,拉着好朋友站在包厢的最角落看人。
两个小娃娃盯人都习惯歪着脑袋,像两只刚刚出洞的小鼹鼠警惕地打量这些心怀鬼胎的大人们。
王也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扒拉他,他没反应,我把他身上的貂儿扯开,一看往下滴血,吓得我把衣服往旁边一撇,把人扶起来,看到他肚子往外冒血。然后我就喊救命,外面站着的人,还有隔壁包厢的人听到动静全都进来了。”
“杀人凶器呢?”
开家具厂的方怡指着沙发缝,“我看到那块有把刀。”
老严皱眉,体育场进场时要做安检,比火车安检还要严一些。想要带把刀具进来,需要费很多心思。
看来凶手杀人是蓄谋已久,而不是临时起意。
刀具既然留在现场,八成在上面找不到指纹,凶手心思缜密,不好对付啊。
老祖发话了,对着还活着的五个貂儿哥说的,她有个问题十分不解,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不热吗?”
今天也不冷啊,她因为要在外面看球才穿了妈妈新买的羽绒服,在屋里才待了一会儿,就有点冒汗了,据说貂儿比羽绒服还保暖呢。
不用大人回答,陆少东开口告诉老祖,“热也要穿,不装相儿能死。”
“装相儿的也死了。”
“装相儿没死的好像也不是很伤心呀。”
俩小孩一唱一和的把貂儿哥五个埋汰毁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韦良不跟小孩计较,对老严道:“伤心也没必要表现出来。我又没杀人,更是问心无愧。当时我和黎明都在旁边包厢,屋里全是人,除非我们有分身,用分身杀掉哥们。”
卖貂皮的赵黎明也赶紧表决心,“我们虽说是酒肉朋友,那也是有感情的酒肉朋友,朋友杀朋友不仗义。”
卖古董的戚合性格有些冷,声音也冷冰冰的,“我在一号包间跟人说话,有人证。”
王也和方怡也撇清关系,“我俩一直在外面站着,周围都是人,你问问看台的人,左手边看台倒数第二排那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我们还跟她撩闲来着。”
五个貂儿哥都说自己没杀人。
老严姓严,人也严谨,拿着本子,把该记的都记了。
不算死者,剩下的11个人都是听到消息,从一号和二号包厢过来看情况的。有6个是跟老郑一起过来配合他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剩下5个则是一号包厢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脖子上大金链子快有念白小手指粗,骂她是小瘪犊子的秦小刚是市里一个领导的侄子,在南方做生意挣了钱,想回谭城发展,离家太久,连老严都不认识。
等着吧,咱笑面虎老严最记仇,千万别犯事,犯事会让你好好体会一把严支队的铁面无私。
不想让外人破坏现场,老严把人都赶去另外两个包厢,并严禁他们提前离开。
又借了大哥大打给老婆,让她安排两个靠谱的工作人员上来。
把三号包厢上锁,两个人分别守住东西两道门,没他的允许,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同样四十平大小的包厢,体育场管理公司一共建了六栋,南北两侧看台各三栋。
包厢里的格局大同小异,巨大的玻璃窗提供开阔的视野。墙上还吊了一台电视,如果有直播,可以通过电视画面观看比赛。
临窗摆了一排矮桌,矮桌后是错落布置的八张红色皮面沙发,十分绵软舒适。
考虑到体育场排队上厕所困难,在每个房间还专门修了个卫生间,面积不算小,里面洗漱用品一应
俱全。
每个包厢东西两侧分别有两道门,包厢和包厢之间间隔一个台阶的宽度,大概七十公分,门是朝里开的。
这就是老严,逗逗老祖观察到的包厢布局情况。
甚至老严了解的更多一些,他有看过老婆拿回家的设计方案,知道在高高的看台上修卫生间,改上下水有多麻烦。
二号包厢里的人都已经问过了,老严和小马又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一号包厢。
没想到在这里还碰上了熟人,念白惊喜地朝金鱼眼大仙打招呼,“小白,原来是你!”
白老七:“……”
老严惊讶地问小孩,“你也认识大仙?”
刚刚寻问在场众人时,有人说大师今天在体育场设了道场,他们有些是慕名来找大仙算命的。
没想到来的是白老七。这人算命很有职业道德,没钱的一次五十,有钱的任意打赏,算得还算准吧,反正在谭城挺有名。
对于这种人公安局管不了,天桥算命的他们都管不了,何况这种出马仙。在谭城敢跟出马仙作对,就是把自己放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公安局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小孩实事求是地告诉严大爷,“他是我的小辈,路数我还没搞清楚。”
白老七:“……”
老祖上回在白老七家认真观察过,他请神的香挺特别,念出的咒语有点道家韵律在。就是算命结果平平,不知道是在故意藏拙,还是二姨奶给的五十块钱太少,自己还跟着吃了一个大饭包,他觉得亏了。
这里没有灵气,老祖用肉眼看不见是否有刺猬妖附体在白老七身上,她没武断地评判对方装神弄鬼,既然这么多人慕名找他算命,应该还是有可取之处吧。
陆可乐也认识白大师,“我家皇朝就是他取的名,他还说我会有奇遇。”
老祖第一次觉出小白算命准,“你看你不是认识我了吗?”
陆可乐向来有话直说,“可我觉得我的奇遇是认识了周润发欸。”
老祖:“……”
老严给俩小孩使眼色,你俩这随时随地聊起来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还破不破案了?
一段时间没见,白大师的金鱼眼又肿了一些,眼底的黑眼袋也跟着一块肿,都快跟眼睛一样鼓了。白大师浮囊的肉脸上好像长了四只眼睛。开天眼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吧?
老祖有一丢丢同情,天机泄露多了是不是人就会变丑?幸亏她只会破案,没有点亮算命技能。
一号包厢的这五个人一直没有离开。其中一个瘦削白净的年轻人十分虔诚,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小孩听不懂的话,“……唔都母鸡点盖啊。”
念白歪脑袋:“啥玩意?你母鸡丢了?”
还是他身旁操京城口音的大哥帮忙翻译,“他钱丢了,来看球,钱在火车上被偷了,找大师问问去哪找钱?”
老严也好事地打听,“算出来了吗?”
白老七神神在在地开口,“进入轮回了。”
啥意思?
念白举小手,“进入轮回就是钱已经变成锅包肉,冰花煎饺,麻辣烫的意思。”
老严活学活用,送羊城靓仔一句,“你骂小偷一万句我顶你个肺啊,心情就好了。”
俩小孩拿大眼睛合愣严大爷,破案呢,别扯蛋。
老严终于想起问问题,“白老七……”
被白老七挥手打断,老严惊住了,“你能猜出我要问你什么?”
白老七指了指窗外,“要进球了。”
上半场比赛马上要结束了,滨城队获得了一次角球机会,球员迅速把角球开出来,双方球员禁区争抢中,滨城的高个中锋把球顶进了球门。
大比分2比2平。
屋里安静了一瞬,两个小孩张开的小嘴能吞下一个鹌鹑蛋。
这也太准了吧!
白老七金鱼眼动了动,看向严方,“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来这里算命?因为这里人气旺,念力强,我白家仙儿喜欢这样的环境,我算命也格外准。”
连身经百战的老严都愣了半天。
两大两小晕晕乎乎出了一号包房,最先回过神的还是老严,“醒醒,接着破案。”
中场休息时间到了,窗外是站起来活动身体的球迷,半场四个进球,这场球看得太值了。可有一个人再也无法体会这样跌宕起伏的刺激了。
“孩子们,每个案子面临的情况不一样,有的案子你只要狠查社会关系就行,有的案子要捋顺证据链,咱这件案子有点意思……”老严出马一个顶俩,直指要害,“嫌疑人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一个人的?搞清凶手的犯罪路径,这个案子就迎刃而解。”
老祖想偷懒,不想自己搞清,“严大爷,小白今天准,让他帮我们找凶手。”
老严惊讶归惊讶,还是不太相信算命的,不过现在还在调查阶段,离散场还有一个小时,听听搞玄学的怎么说,也未尝不可。
“他不一定愿意趟这趟浑水。”
“看我的。”
老祖出马也是一个顶俩,还真把白老七叫出了一号包厢,老严隔着门玻璃都能看出白老七脸上的不情愿。
小孩兴冲冲用秋衣垫着小手推开三号包厢的门。“小白,好好观察。”
回应老祖的是一声“扑通”,享誉谭城的白大仙一进门就晕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
第43章 悲催的大仙儿
老祖八字指一架,眨巴两下大眼,脑袋瓜转得飞快,小奶音满是嫌弃,“这只刺猬妖道行不深,反应也太慢了,都见两面了,才感觉出我的神兽威压,瞧瞧腿都被我吓软了。”
老严也没见过这样式儿的,顺着小孩的意思胡说八道:“比滨城中场11号的腿还软。”
大仙是脸朝下,匍匐给神兽行的大礼,趴在地毯上跟一坨肉山似的,陆可乐拿食指戳了戳他后脖颈的软肉,“免礼平身,快起来算命。”
没反应?
接着戳。
还是没反应。
小孩没力气,老严给小马使了眼色,干活机器马保镖立即抬手给大仙翻了个身。
“他咋闭眼了?他不会死了吧?他是不是心脏不好,被死人吓死了?”陆少东跟好朋友学会了连续问问题。
没得到答案,收获大白眼一对,老祖指了指大仙翻个了面依然像小山的肚子,“一上一下还喘气呢,陆可乐你的眼睛只会看貂儿,刺猬冬眠啦。”
出马仙太神秘,老严不敢胡乱猜测,“这冬眠也太突然了吧?”
只知道闷声干活的小马突然开口,指着大仙跳得十分激烈的眼皮,粗声粗气道:“眼球震颤,睡觉不这样,是吓到了。这屋里有血煞,跟大仙冲撞了。”
马保镖老家在谭城南郊马千户,听名字就知道曾是满清屯兵之地,仗打得多,死人也多,十分重视殡葬文化,跟殡葬文化一同流传的还有战场上的怨气煞气鬼故事。
沉默惯了的人一开口十分有说服力,老严和俩小孩都有些信了,齐声问道:“那该怎么办?”
小马保镖想到老家奶奶告诉的办法,“跟煞气要对冲,离近点,这玩意奈何不过你,自然就散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大仙,我们帮你战胜煞气,你以后算命本事说不定会更上一层楼,不用谢哈。
大仙身上肉多,那是虚胖,浑身都是肌肉的马保镖架住他的胳肢窝一下就把人提溜到双脚离地。
高大
的小马大步横跨,只需四步就把眼球震颤的白大仙架到张大为血呼里拉的尸体前,面对面站着跟煞气对冲。
转到西天的太阳穿透西边门上的窗户,把屋里照得暖烘烘的,鲜血被蒸发,四十平包厢里的血腥气快要达到熏人的程度。
可怜的大仙,眼皮搞完八级地震,刚掀开一道缝,就被入眼的血红刺激得继续地震。再震下去,人就要追随西天的太阳而去了。
老严接受新事物很快,要不也不会力挺逗逗老祖当顾问。追问小马给解惑,“为什么咱们四个就不会被煞气冲到?”
小马讲起专业知识一点不笨嘴拙舌,“我是练武的,身上有锐气,您常年跟罪犯打交道,身带凶煞,两个小朋友心灵纯净,煞气近不了身,大仙比刚才进屋的当官的,做买卖的仁善太多,煞气欺软怕硬。”
原来如此。
其实老严觉得小马说得太玄乎,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陆可乐与有荣焉,我的保镖真有文化。
逗逗老祖哐哐点头,修仙界也有煞气一说,尤其神魔大战的古战场,煞气浓到化形,专吃修士的魂力,很难对付的。
小白你加油。
“血……”被小马架下胸前的大仙嘴唇蠕动,声音细如蚊呐。
“什么?鞋?你鞋好好的,没掉呢。”
“血……”
老严听出来了,捂着脑瓜子笑了,“小马啊小马,根本没煞气,你可别瞎说了。他这身形一瞅就不健康,给人算命坐了大半天,冷不丁起来走动,低血糖了。逗逗,把你的豆豆给他吃一颗。”
“好嘞。”老祖十分好心,挑了颗鲜红色的MM豆,让小马塞大仙嘴里,“红色的既能补糖,还能补血。”
大仙再好的脾气也被这帮人折腾得爆发了,“我晕血!我白家仙儿最怕血!”
啥玩意?
同一个抗煞小分队,小马练散打的,不是把别人打出血,就是被别人打出血。老严的刑侦支队,晕血的根本就没进来的资格,他都N年没见过晕血的弱鸡了。俩怪小孩死人都不怕,还怕啥血?
四人全都眉头打结盯着白大仙,脸上的神情十分鄙视,你也太菜了。
“晕血你还跟着过来,你咋那么好说话?”老严哭笑不得。
大仙服了这帮人了,捏着鼻子嗡嗡:“能不能出去说话?”
由马保镖代劳,把腿软的白老七拎出门。大仙靠着墙,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终于缓过来一点,吓得都不敢看梳包包头的小人儿,金鱼眼扫向地面,抬手指了指念白,声音依旧气若游丝,“我也不知道会这么血腥,而且她还威胁我。”
老严问小孩,“你威胁他啥啦?”
老祖小红嘴翘起,“我告诉他,他要是不帮我,我就往他的大饭包里洒可辣可辣的辣椒面。”
老严听迷糊了,“这都能威胁成?”
大仙垂着眼睛点头。
“逗逗,你都在哪学的嘎咕知识?”老严综合素养再高,对出马仙也毫无研究,活这么大岁数,他一次命都没算过。今天跟着长见识了,“严大爷也想学。”
受到两个小朋友的共同歧视,“去幼儿园学,幼儿园老师教的。”
老师说刺猬爱吃水果,不能吃辣椒,哎呀,老师说刺猬也不能吃巧克力,容易死刺猬。
老严:“……”
默了半晌,他对出马仙彻底去魅,这个工种也没那么神秘吗,连幼儿园小孩都能对付。
可怜的大仙腿还不好使,被犯了错误的马保镖十分殷勤地公主抱送回一号包厢。
中场休息又来了一些人找大仙算命,白老七摊在软皮沙发上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他家仙儿吓跑了,能不能回来两说。
屋里人傻眼,白家仙儿这啥胆子啊?
二号包厢的郑副市长等人见大仙竖着出去,横着回来,都跟老严打听,“你对他逼供了?他有嫌疑是吗?”
晕血的人有个屁嫌疑。老严三两句把这些人应付过去,又重申一遍,谁都不能提前离开,谁走谁就是嫌疑犯。
大仙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老严带着保镖,两小孩顺着看台的台阶下了几步,抬头仰望三个包厢。
三间小房子编号三二一,从西到东依次排开,横跨了五号,四号,三号看台。这种后接的建筑有建筑标准,举架不高,只有2米5。进深5米,长8米。
顶层看台宽度不够,为了达到进深要求,用钢筋做了延展,占用了二层看台几级台阶。
延展线外没有预留通行空间,从三号包厢到一号包厢,如果不想穿二号包厢,只能从下面看台中间缓冲区域过去。
这些发现暂时没啥用,看过之后,大家对包厢的外观,周围的动线有了初步概念。
中场休息没结束,有好些球迷好事地上前打听,“你们出出进进嘎哈呢?嘿,你俩发型太有特点了,是不是上半场带头骂人那俩小孩,你俩西塔的吧?一听你俩喊西八,我就猜出来你俩是吃大冷面长大的。”
这就是谭城人,超级自来熟。
“我是吃牛排长大的。”陆少东小胸脯一挺,又开始装相儿。
“我是吃锅包肉长大的。”老祖是真不爱吃大冷面。
公安局食堂做过一次,在西塔买的现压大冷面,自己调的汤,冷面里面碱放多了,她嚼不动,感觉在嚼橡皮筋。皮筋吞下大半,还能从嗓子眼里囫囵个扯出来。
念白一心二用,腹诽大冷面不耽误找人,在人堆里发现穿红棉袄的漂亮姑娘,“严大爷,问她。”
对,趁这会儿人多,可以把案发的时间线捋一遍。
那几个有钱的貂儿哥见多识广,能让他们主动撩闲的姑娘确实长得贼带劲,她是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看球的,老严问话时没让大家回避。
红棉袄姑娘叫米娜,被问到那几个貂儿哥,记忆十分深刻,“他们六个开场时一起下来的,身上的貂儿太显眼了,想不注意都难。一开始还约我跟朋友去他们包厢一起看球,被我们拒绝了。
……对,你说得对,那个穿深褐色貂和黑色貂的先走了。话最少,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随后也上去了。剩下三个,他们还想跟我们挤看台上一起看球,烦死人了。后来穿黑貂那个说他腿疼不想站着看,也走了……”
“你还记得他们分别是什么时候走的吗?”老严问这话感觉有些难为人,没觉得米娜姑娘能答上来。
米娜回忆不起来,她还有朋友,大家的记忆点都是跟球场上的动态有关的。
“我记得最开始那两人离开时,滨城队2号长传到前场,前锋接球射门,球射偏了。”
“哎,你们等等再说,我朋友是报社体育版记者,这场比赛的现场文字实况会上明天的晚报,他笔记做得详细,我去把他叫来。”有个女孩想起了专业人士。
人多就是力量大。
记者文字实况记录的是场上时间,根据比赛开场时间简单换算,老严有了以下时间线。
郑副市长在开场后1分钟,即下午2:31带人上看台,进入二号包厢。
服装城包租公韦良和卖貂皮的赵黎明在滨城队第一次射门后离开,时间是2:34。
北市场卖古董的戚合是在2:36,首都队被出示第一张黄牌时,下台阶穿过一层和二层看台的缓冲区,走到三号看台那边。
死者张大为在滨城第一个进球后,2:39分上楼回到包间。
最后两人,厂二代王也和做家具的方怡跟首都球迷对骂完,2:46分离开的。
转头2:47分,首都队进了一球,将比分扳平。
随后,在全场狂嘘之下,逗逗和可乐听到楼上包厢喊救命,从他们所在的五号看台,跑进三号包厢的西门。
红棉袄米娜姑娘和朋友们坐在四号看台。死者张大为,王也和方怡都是走的包厢东面那道门。
时间线很清楚,张大为的死亡时间在2:39-2:46之间。
王也和方怡检查可能需要一分钟。也就是说凶手杀人只用了5-6分钟。这是目前为止关于本案最重要的一个线索。
如果是陌生人攻击,张大为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双方对抗需要时间,杀人过程未必会那么顺利。
从他的死状,淡蓝色毛衣完好无损的状态,能看出死者死前没有应激行为。
基本可以得出结论,张大为是被熟人所杀。
米娜和朋友们坐在四号看台二层的最高
处,他们很确定,四号和五号看台中间的台阶,除了貂儿兄六人,没人进过包房。
他们倒是发现三号和四号看台之间的台阶来往的人比较多,郑副市长带人是从那边上去的,还有不少人去一号包厢找白大仙算命。
“走,在中场休息结束前,我们还有两个问题要问。”老严带着孩子和保镖,跨过中间通道,去了他们一开始坐的五号看台。
直奔坐在最顶层,最边侧的球迷,是个中年老哥。
下半场马上就开始了,出去找人唠嗑,上厕所的都回来了,座位上的人坐得比较齐。
老严问了老哥和附近球迷相似的问题,“你们应该看到我们半路跑进包厢了吧?”
戴帽子的老哥点头,“昂,看见了。这俩不就是带头骂西八那俩小东西吗?孩儿,大爷问你,我顶你个肺是啥意思啊?”
老祖和好朋友看场球,因为骂人成了所在区域的名人,十分有成就感,告诉老哥,“羊城话版的山炮就是我顶你个肺。”
“哈哈哈,这小丫头咋这么聪明?太有意思了。”
“我聪明得让你大吃一惊。”老祖从不知道谦虚俩字咋写。
被老严给瞪了,咋又跑题了?
“在我们上去之前,你们还看到有人进包房,或者出包房吗?”
老哥摇头,“妹有。就你们是个。”
“是个?”老祖挑起人家说话平翘舌不分的毛病,忘了自己刚来时连死和洗都分不清。
老哥被小孩埋汰也不介意,他和他朋友全都露出一副八卦表情,争着问老严,“上面喊救命是咋回事?你们坐下面都听到了,我们当然也听到了,当时刚踢成1:1,哥几个光在那生气骂11号,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你们抢先了。”
“没什么大事,有人吃糖卡嗓子眼了,我这兄弟勒他肚子,帮忙把糖挤出来了。”老严指着小马,瞎话是张嘴就来啊。
编完还能就着瞎话,编下一个问题,“他糖卡嗓子难受,把桌子都踢翻了,你们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妹有。”谭城老哥们纷纷摇头。
老严就是随口一说,他们当然也不会信,包厢的窗玻璃都挡上帘子了,门口还有人守着。这半大老头眼神贼有戏,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儿,里面指不定发生啥事了。
就是你搞调查带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可以理解,带俩小孩干嘛?
干这个的。
陆可乐跟着老严离开前,瞪着漆黑的眼珠子,跟几个大老爷们放狠话,“好奇心害死猫,没事别瞎打听。”
哎呦,吓死人喽,就是你爬台阶别手脚并用,我们会更害怕的。
“基本搞清楚了。”老严站在三号包厢西侧的门前,指着对面的六号看台,告诉他的办案搭档们,“五号看台跟六号看台之间是体育场的一个出口大门,咱跟对面看台隔了十米,刚才下面球迷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凶手没从这边楼梯通行,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他没问两个孩子,问的小马,“你来说说。”
壮实保镖受宠若惊,立即回道:“凶手就是这三间包房里的。”
老严点头,“这里还分两种情况,你们谁来回答?”
逗逗和可乐争着举小手,可乐个子高,手举得也高,获得了回答机会,“第一种可能,凶手是原本待在屋子里的人,五个貂儿哥,郑副市长和他带来的手下,还有跟大仙提前约好算命的人。还有一种可能,”陆可乐转了转眼珠,“张大为的仇人冒充临时去算命的,先进了大仙的包厢,然后又想办法进到这间屋子杀人。”
老严在心中暗暗咋舌,先进带动后进,神童的磁场强大,把好朋友的智商也拔高了一大截。
答案虽然不难,但让一个六岁孩子来分析,还是大大超纲了,陆家这小孩却给了满分答案。他六岁时未必能做到,他的两个儿子也做不到,这两个孩子都不简单哪。
谁说大仙算得不准?陆可乐确实有奇遇。
笑面虎老严特别会带孩子,小马跟他大儿子差不多大,也是孩子。严支队不光循循善诱,引导孩子们思考。还教会他们一个合格的警探要合理安排办案节奏。
比如现在,“我们先不去确认第二遍不在场证明。我们来搞侦查实验。”
在模拟前,憨憨的小马有个问题要问,“严队长,两个孩子就算了,我一个外人接触案子这么深好吗?”小马以为自己被赏识,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老严笑得特别和蔼可亲,“我告诉你这么多,当然是防备打起来时,你能反应快点,及时出手保护我们。”
欣赏你宣扬鬼神论,给我们乱讲劳什子的煞气鬼气?当然还是继续让你当牛马。
老严指挥牛马,“把西面的门打开,你守在门边,千万别让人进来。”
咱逗逗老祖刚才虽然没有被点到发言,她会自己发现问题,站在门边指着十米外的六号看台,“那边高层的球迷看不到我们这里欸。”
“对,看不到。”老严点头。
球场看台是弧形的,角度问题,虽然包厢两个侧门的窗户都很大,但那边的人看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
同理还有底层看台的球迷,包厢玻璃不是无限大,在场上赛况那么激烈的情况下,注意到这个包厢情况的人基本不存在。
“所以说,这个凶手十分胆大,下面让我们证明一下,他有多聪明。”
侦查实验可不是随便搞的,需要孙阎王签字才能搞。今天老严做个简易版的实验,就不用找领导了。
反着来,先不寻找凶手进来的渠道,从杀人过程模拟。
首先确认犯罪现场。三个包厢面积不大,除了死者所在的沙发区域有血迹,其余地方表面看不出血迹。腹动脉受伤出血量很大,张大为不会有第二个死亡现场。
所以整个杀人过程就发生在从西面数,第一排第二张沙发处。
老严指着沙发左侧扶手上的貂儿,道:“西边的门是开着的,凶手打开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张大为进屋后,嫌热才打开的。还有他身上这件貂皮大衣,也是嫌热才脱掉的。这给了杀手灵感。”
老祖十分聪明,大眼扫过沙发靠背,扶手上的血迹,奶声奶气地接话:“是王也扯开盖在张大为后背的貂儿时洒的血,他后背没受伤貂儿上怎么会有血?严大爷,不信咱打开衣服,那上面一定有窟窿眼。”
老严满足她的要求,展开皮毛一体的大衣,果然在大衣后摆发现四处刀眼,鉴貂儿专家陆少东撇嘴,“他这件成色一般,怪不得能被捅穿。”
侦查模拟有了结论,老严开口,“凶手进来后,跟死者在沙发上了聊了两句,突然暴起伤人,用貂皮大衣罩住张大为,朝他肚子来了四刀,看伤口创面还旋转了刀柄,杀人之心十分坚定。貂皮挡住了迸发的血迹,拔刀后,把血在貂皮上蹭了蹭,用沙发罩擦干净刀上的指纹。随身带刀不方便,他把刀留在现场,把张大为摁倒在矮桌上,盖上貂皮大衣,迅速走人。”
逗逗老祖有问题,“如果张大为没脱掉大衣怎么办?”
“背后抹脖子。”
凶手不想身上溅到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正说着话,小马突然开口提醒,“有人来了。”
看来人大冬天穿着夹脚拖鞋就知道是谁,老祖摆小手,“丢母鸡,我妹有钱,你不要跟我借钱。”
丢钱的羊城小伙没敢进屋,拿手挡着眼睛,说着串味的粤普,“靓女,我不跟你借钱,我有朋友跟我一起,会照顾我的啦。我想找那个老靓仔说话。”
老严反应了半天,指着自己鼻子,“我是老靓仔 ?“他全身上下跟靓有一毛钱关系吗?
陆可乐以小犯上,“你不是老靓仔,难道我是?”
老严赶紧出门,“你嘴再甜,我也不帮你抓小偷。”
羊城仔赶紧摇头,“不是的啦,我找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那个秦小刚就是在我们羊城发财的,他做赌,六/合彩生意,今天这场球有些怪的啦,进球数多到不正常。”
仿佛为了印证羊城仔的话,下半场首都队首开记录,率先进球,看台上的首都球迷又开始群魔乱舞。
带大金链子的秦小刚,骂老严是损塞,骂俩小孩小瘪犊子,还想打人,说报仇,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杀人要有动机,貂皮六兄弟说不定都参与了赌球。
所有的危机在这场球赛下加速爆发。
郑副市长推开二号包厢的门,朝老严招手,“快点过来,大仙被刺伤了。”
第44章 密室杀人
老严带着孩子们跑到一号包房时,大仙脖子被人用针织围脖缠了厚厚一圈,脸是白的,人是晕的。
“郑副市长,不能再捂了,赶紧叫支援来。不管死人,总得顾忌活人吧,得把大仙赶紧送医院去。”老严急了,伤了脖子那还了得。
名字都带白,念白还挺喜欢白老七的,救人的理由也很奇葩,“郑爷爷,我还没吃够他做的大饭包,他不能死。”
郑晨光扯了扯嘴角,“老严,逗逗,你俩也别上火,事情没那么严重。他可能真有仙儿护体,脖子就蹭破点皮,流的血还没有一滴钢笔水多,人是吓晕的。”
忘了,大仙晕血……
晕血的菜鸡就不必叫大仙了,老严直接上手拍脸,“白老七,快醒醒,告诉我谁伤了你?”
不是秦小刚,这人正挤在包厢门口看热闹呢。除非他脑子进屎,伤了人不跑,留在现场欣赏自己的“工作成果”。
这次吓得有点重,大仙拍不醒。
换老祖上杀手锏。
二层看台最后一级台阶有些高,连陆可乐都需要手脚并用,咱老祖上台阶跟老太太上炕似的,以左脚为重心,抬高右腿,提起小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掫上台阶。
幸亏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长到膝盖的滨城球衣,要不她妈新给买的白色羽绒服得光荣下岗。球衣滚得埋里吧汰,她的小脏手在脏球衣上擦了好几轮,已经擦不干净了。
屋里有点热,毛线包包里的巧克力豆表层有些融化,小脏手在里面一通扒拉,把剩下的三颗红色豆豆全都挑出来。
放在黑手心里托着,伸到白老七嘴边,小声儿奶呼呼的,“小白,吃药。”
白老七立即睁开眼。
围观的大人惊讶极了,莫非这真是小神童?连大仙都能治?
还是不敢瞅包包头小孩,白老七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伤我的人我也没看见。”
老严立即把人赶走,让小马站在门口守着,“怎么回事?你快说。”
大仙的声音透着股幽怨,“你们把我家仙儿吓跑了,找我算命的人,除了被你们扣下的,其他等不及都走了。扣下的人都去找副市长了,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着急,听到门响,我没第一时间转头,我不爱跟人对视。”
“你这毛病得改改。”老严忍不住提醒,耽误老的事了。
“识人论心,皮囊而已,不看也罢。”白老七耷拉着金鱼眼,竟小声反驳了一句。
“你不重视皮囊,是因为你太丑。”老祖端着小胳膊,站在大仙身前,板着小脸揭人老底。
白老七:“……”
何为命中克星?眼前这个小跳豆是也。
“你说得对。”陆可乐端着胳膊附和好朋友。
两个克星。
“好了,你俩别打岔,白老七你接着说。”老严制止了两个孩子。
“我虽然没看到他的长相,但我认识他。”
这是什么话?
“他上半场时来找我算过命,不是提前跟我约好的,加塞来的。”白老七垂眸解释,“他算财运,只算今天的。我告诉他,他今天会损失很大一笔钱,他不满意,让我再请一次神。我能算出来他破财的原因,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我预测比分很准的,他买了滨城队输球,我算出的结果是,机关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满意骂骂咧咧走了。”
老祖撅小嘴,原来还是跟赌球有关。
刺伤大仙的凶手用的是一把水果刀,刀不怎么快,大仙是个大油皮,脖子这块汗油混合,刀尖打滑,就只蹭破点皮,那人见到血吓了一跳,夺门而逃。
大仙更是吓了一大跳,直接吓晕了。
短短一个中场休息,连晕两次,再来一回,谭城估计要损失一位杰出的出马弟子了。
白大仙看人不看脸,视线朝下,最高看到脚脖子那块。只看到那人穿了双擦得贼亮的黑色皮鞋和黑色卡其布裤子,对了,他还能记住那人的生辰八字。
足球场最不缺的就是人,只看到鞋和裤子没关系,问的人足够多,就能把剩下的信息补足。
老严出去问人之前,阴着脸跟小马借来大哥大,打给他老婆,劈头盖脸一顿质疑,“你们怎么做的安检?都发现两把刀了,信不信我现在搜身,两万个球迷身上能搜出八百把刀!”
探案半路遇阻,老严和老婆爆发家庭大战,陆少东的大哥大被喷了好多唾沫星子。
对面的大娘喷得更多,声音大得两个小家伙听得清清楚楚,什么“老不死的土行孙,今晚回家看我不锤死你”之类的诅咒之语,短短三分钟,大家听到了至少十三个死字。
幸亏成天跟凶杀案打交道,严大爷不忌讳提死。一句话带三个死,一般人可吃不消。
俩小孩嘀嘀咕咕。
“土行孙是谁?”逗逗问可乐。
可乐的知识面只在港片,没涉及殷商神话故事,不知道。
还是躺在沙发上的大仙垂着眼睛小声说,“玉虚十二仙之一惧留孙大弟子,擅长钻地术,个子特别矮。”
明白了,严大爷被老婆外貌歧视了。
陆可乐捂小嘴偷笑,“严大爷是妻管严。”
白大仙心有余悸,小声嘟哝,“女人好可怕。”
念白闻声重新打量倒霉的大仙,长得像条鱼的男人看不出年龄,说他二十也行,说五十也够。
老祖伸出脏脏手,拍了拍大仙的黑色唐装上衣,拿腔拿调地安慰道:“小白,长得丑不要紧,你抗老,你还有钱,总会找到媳妇的。”
最可怕的女人就是你,大仙转过身自闭去了。
老严跟老婆互喷了一句脏话,狠狠挂断大哥大,推开门去二号包厢,“走,找赌狗!”
三间包房被滞留的人全都挤在二号包厢,老祖过目不忘,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一个不少。
三号包厢貂儿兄5个,二号包厢郑副市长和他带来的6个手下,一号包厢来算命的9人,其中5个第一时间跑到三号包厢看热闹,秦小刚是其中之一,还有4人没出包厢,有刚才来告密的羊城仔。
不算他们破案小分队,加上大仙,现在三个包厢喘气的一共22人。
听老严给出提示,包厢里的人立即把刺杀者的拼图凑完整了,来算命的几个做了最大贡献。
“那人穿了一身黑,上身是皮夹克,像是山羊皮,长得挺精神,一看就不差钱。”
“身高跟我差不多,屋里沙发不够,我们俩一起站在门口。”
“他说话一股海蛎子味,八成是滨城来的。脾气不好,他要加塞,我们俩还吵了两句。”
综合所有回答,加上大仙的八字,赌狗的信息已经凑全了,60年生人,今年34,身高178,疑似滨城人,长相酷似三国演义里的一个演员。
屋内没有滨城人,对这个人的身份不清楚。
老严问逗逗老祖,“能找出来吗?”
郑副市长的手
下真惊住了,“您没说大话,这小豆包真那么神?”
老郑瞪了他一眼,“你们等着大吃一惊吧。”
大人们没惊住,老祖摇了摇小脏手,“找不出来。”
两万人体育场,那人犯了错误,不会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人去找。这里可比火车站大多了,就算她看过三国,也能在脑海里把那人的形象复刻出来,体育场不是鸡窝,找人很难的。
老祖爱玩捉迷藏,她只爱藏,懒得捉。
老严踌躇片刻,只能先做取舍。
有大领导在,不适合大张旗鼓找人,那人的行为顶多定性为轻伤害,只能选择先对不起大仙。
还有他在三号包房的侦查实验只弄了一半,现在出了赌球事件,也要做取舍,先中断侦查实验,调查秦小刚,但愿他能跟张大为之死产生联系。
“秦小刚跟我去三号包房。”
老严还是选择先调查人物关系。可以一举两得,赌球和杀人案合并调查。时间不等人,他得在比赛结束前,把这一团乱麻理顺。
被老婆骂土行孙的严支队还耍了个心眼,去三号包厢审问,面对杀人现场,人的心理防线更好突破。
两个认真负责的体育场工作人员,见老严重新出现,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妈的来之前也不知道要上来守个死人啊,这是人干的活吗?
俩小孩又接着嘀咕,决定分工合作。
今天地点特殊,场地有限,老祖让陆可乐和小马留在屋里,观察这些人的反应。问询正式开始,压力上来,屋里人的表现会很有意思。
陆少东最爱看录像,观察演员,这活他爱干,甩了甩像被牛舔过的锃亮小分头,用气音自信道:“包在我身上。”
念白第一次看老严审问人,跟爸爸和叔叔大爷们都不一样。他身上的气势跟平时迥然不同,狠辣无情,165的小矮个爆发出205的磁场,如果秦小刚刚一照面就被他这么对待,绝对不敢骂他损塞。
“你跟滨城那个人认识。”老严上来就来一记暴击。
秦小刚目光有一瞬不自然,嘴巴死硬,“不认识。”
老严阴狠地勾起唇角,“找那个损塞我要费点劲,但羊城的球迷可来了不少,我可以把他们都叫来,爱看球的大都爱买中奖券,信不信有人认识你,知道你在那边干什么勾当?六/合彩,嗯?”
秦小刚鼻端充斥着血腥味,心里气血翻涌,他性格暴躁,最受不了被激,反呛严方,“我卖六/合彩怎么了?又不违法。”
“秦小刚,你离家久了,真当你家乡人是土老帽啊,政府发行的六/合彩合法,团伙私下控制的叫骗钱。滨城11号中场球员就被你们像六/合彩一样控制住了。”
六/合彩只是引子,老严目的在这场球赛。出其不意提起那位软脚虾,让秦小刚方寸大乱,眼神躲闪得更厉害。
老严心里就有底了,比赛不能立即叫停,等赛后抓来涉案之人,一审一个准。
“你这次下了血本,才会一开场就找白大仙算命,跟我说说,还有谁下了血本?穿貂那几位?”
什么叫外强中干?秦小刚就是。
马保镖有一句话说对了,老严身上有凶煞之气,且浓重非常,是秦小刚在南方混的非法组织之人不能比的。三两句话就让秦小刚露马脚,想藏都藏不住。
不需要你点头承认,你的神态说明了一切。
如此强势,如此有效率。念白想送上一句,严大爷永远是严大爷。
但秦小刚死都不承认跟张大为的死有关。
不承认没关系,先把你控制住。
老严跟老婆吵架也没忘记要东西,严家大娘派人送来了绳索。
谁出来看球带手铐啊,老严只能用绳子把秦小刚五花大绑,为求震慑效果,让他穿过二号包厢,把人送去跟白大仙一块待着。
赛场上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2:3的比分持续了十多分钟,滨城防守球员有些急躁,在禁区内恶意犯规,被裁判出示红牌,罚出场外。
比分落后,人数少了一个,这球还怎么踢?
场内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嘘声,老严搡了秦小刚一把,“他妈的!”
裁判也能收买,瞧把你们能的。
老祖扯了扯身上脏兮兮的球服,嫌弃道:“脏了。”
“对,脏了。”
第一届正式比赛就敢这么搞,球迷感情能这么玩弄?全他妈给我进去吧。
送秦小刚跟躺尸的大仙作伴回来,郑副市长抓住严方厉声问道:“老严,你在搞什么?”
老严这人铁面无私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办案呢,你别问,别插手。”
陆可乐已经跟戴逗逗交流完,少东家看出穿黄貂儿那两位王也和方怡最紧张。
就喜欢紧张的。老严干脆一块提审了,“说吧,怎么跟秦小刚接触上的?”
两个人看到秦小刚被绑就知道参赌的事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市里上层圈子统共就那么大,秦小刚做东请吃饭,我们都去了。他这次打着回来创业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揽局做赌,聚集赌资。我们一听这买卖不赔就跟着一起玩了。”
老严一双利眼盯着两人不放,在这个六人小圈子里,死那个先不说,这俩人看起来最傻,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张大为是你们俩一起杀的。”老严一字一顿道。
老祖仰着小脸,看两人吓得一激灵。
严队不给他们反驳机会,“作为玩得最好的哥们,他不会对你们设防,你们俩一个摁住他肩膀,一个下刀,杀他跟杀小鸡一样简单。告诉我,你们私下里有什么恩怨,非要在球场上杀人?是不是觉得人生什么都有了,想来点刺激的,还有什么比在两万人眼皮子底下杀人更刺激?我说得对吗,王也,方怡?”
老严每多说一句,那两人眼珠子就瞪大一分,不知道是震撼于老严的想象力,还是震惊自己的罪行被揭穿。
小孩也发现,这两人长相俊俏,看起来心无城府,十分适合扮猪吃老虎。
方怡直接呆住了,王也怯懦道:“严支队长,像你说的我们什么都有,生活这么美好,漂亮姑娘这么多,我们为什么要想不开主动送命玩?还有,我们要是想杀大为,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喊救命,多拖一会儿不好吗?”
“动脉破损最快3分钟就没命,你们杀了人喊救命,也不影响张大为死。我们到时,张大为不刚好死掉了吗。”
方怡快急哭了,“他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从没想过寻求刺激杀人,严支队你再给我们一个理由,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小团体未必健康,男人凑一块也爱欺负人,找最弱那个,张大为显然是你们六个里条件最差的,跟普通人比他算有钱,给你们比他什么也不是。”
老严跟陆可乐学的看貂儿识人,张大为的貂儿最便宜。
两人同时苦笑,笑容竟有些相似。
老祖醍醐灌顶,哎呀,原来如此!
小孩第一次在审问中发言,小脏手掐着小肥腰,“你们俩是小情儿,他发现你们俩的秘密,你们就把他杀了。”
王也,方怡:“……”
老严也有些无语,“你一三岁小孩懂得真多啊。”
“嗯呐,我还知道他们越喜欢男的,就越爱跟女孩玩,他们在欲盖弥彰。”
聪明的,说话爱用成语的老祖,把厂二代王也和做家具的方怡给自己辩解的话全都堵死了。
绑起来送去给大
仙。
接着是卖古董的戚合,服装城韦良和皮草城赵黎明也是两个一起合审的。
他们都承认了自己参与赌球。
戚合去一号包间,其实也为了算财运。
他对老严的指控嗤之以鼻,“我怎么杀他?我从一号包厢出来,去咱们现在所在的三号包厢需要走下面台阶,我就这么大大咧咧去杀人?”
“你可以走二号包厢。”
其实陆可乐昨天有一点漏说了,三号和四号看台来来往往人多,不光是有人得到消息,临时去找大仙算命。
郑副市长有事耽搁,开场后才上来,作为市里的名人,电视上的常客,看到他出现,进二号包厢找领导套近乎的也不少。这一点老严已经跟老郑身边的工作人员核实过了。
包间为看球视野好,沙发都是呈弧形角度摆放的,背对两扇门,如果屋里人多,有比赛吸引注意力,还有核心人物副市长,大仙,作为大家关注重点,谁都不会在意你出没出包厢。
比如一号包厢,大家本为算命而来,算完了或者等不及就推门离开,很正常。
刚刚询问那个滨城刺客时,老严专门问过,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大家都没印象。
戚合一直强调自己在一号包厢没离开,听到二号包厢人喊出事了,才跑到三号包厢去看情况。
由小马在另一个包厢帮忙询问,大家都对戚合进出毫无印象。
还有韦良和赵黎明两个,他们在中间的二号包厢,两个人还可以打配合。
包厢门朝里开,合页经常养护,开关没有声响,旋转球形门把手,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当然也可以不用那么小心,屋里人多出去透透气很正常。
包厢台阶下还有王也和方怡站在那里阻挡球迷视线。这三个人出了二号包厢,一个跨步七十公分距离就进了三号包厢,杀完人后,再悄悄回到原来所在的包厢。整个过程十分顺滑。
看似不可能做到的密室杀人案,容易被人多,眼线多影响初始判断,人多还容易混淆视线,反而执行起来更容易。
后面这三人杀人时间更充裕,为什么王也和方怡选择那个时间点进屋?打配合而已。
他们杀完人返回,趁乱跟着一起看热闹,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死者那,谁关心他们刚才干了什么?是不是临时凑进人堆里。
老严不认为成年人间就没有霸凌存在。
又兴许他们几人有经济纠纷,这六位都很年轻,自称老板,其实就是个二代。这年头的有钱人有几个是从正道来的钱?因为钱闹纠纷再正常不过。
人有八百种死法,人杀人有八万个理由。
大马路上瞅一眼,没看对眼也能把人杀了。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姑娘能十数年如一日嫉妒自己的好朋友,处心积虑杀掉她。
人就这熊样,从来没太好,但可以很坏。
这就是老严的杀人观。
当然兴许还有两间包厢的临时过客,偏巧是张大为仇人,借着看市长,看大仙的机会杀人。
但那是出了体育场要调查的社会关系,现在他只有精力对付这五个人。
老严站在一号包厢的门口,观察屋里绑成串的六个人,在想招,继续撬他们的嘴。
老郑找过来,“我收到传呼,领导让你去对面看台包厢,他们想了解情况。”
“什么情况?”
“比赛都这奶奶样了,领导能没有想法吗?”
“为啥叫我去?你怎么不去?”
“不是你说别插手,别干预的吗?我上哪知道内情?”
老严没话说了,叮嘱小马看好屋里的人,也让老郑把二号包厢的人看明白了,他去去就回。
逗逗和陆少东坐不住,假球没啥好看的,还不如看人。
俩小孩进了大仙的包厢,下巴颏搁在沙发靠背上,露出俩脑袋点评起貂哥五人组,秦小刚被忽略,他太烦人,小孩不喜欢。
“哇,我觉得他们长得都不错,傲气,风流,冷酷,俊秀,可爱,各种类型都有,怪不得能玩得那么好。他们可以互相当小情儿。”
老祖还是坚持情人一说,她还给扩散了,扩散出一锅大乱炖。五个情人为隐藏秘密,联合杀人。
其余人:“……”
只有陆可乐兴致勃勃地回应,“男人之间也可以双修吗?”
“当然可以啦,人兽也可以欸。”
其余人:!
“戴逗逗,你好有学问,这个我就不知道。”陆可乐不比了,甘拜下风。
“我也是大师,情感大师。”
算命大师白老七弱弱地开口,“那个……”
“小白,你也想人兽恋吗?放心,只要你找媳妇,肯定是人兽恋的,小心点哦,让老古董知道要被打死的。”
小白自闭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那个,其实,他们五个也没那么坏,我给他们请过神的。”
第45章 论迹不论心
两个好奇心重的小孩一齐转头,“那你详细说说。”
小白垂着肿眼泡,说得倒是一点不详细,“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我给他们请神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俩小孩又一齐摇头,“不懂。”
大仙挤出两句,“评价一个人你得看他具体做了什么,而不是他想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肤浅的外表穿衣打扮。”
陆可乐意会,“就是不能看貂儿识人啦。”
戴逗逗夸张地叹了口气,“人好复杂。”
说完,又好心地补充一句,“小白你不是人,你一点不复杂。”
二姨奶说出马弟子都是通过请神的方式让仙儿附身,仙儿不上身,他们跟普通人没两样。但她觉得小白不一样,他是刺猬化形,跟她一样都是兽,而且还是只胆小到让兽咋舌的兽。
老祖好心补充,又又又把大仙整自闭了。在沙发上团成一团装刺猬,呃,不是装的,他就是,怎么问都不张嘴。
大仙不说话,自从被捆起来,就十分抑郁的貂儿哥五人组张嘴了,轮流自揭老底。
韦良脑袋撞了撞包厢的后墙壁板,半是得意半是自嘲,“自从服装城在咱们省打响了知名度,我爸就把租户签的三年长约全毁了,租金上涨五成,重新签短租。
有租户闹事他就赶人滚蛋,你不签有的是抢着人签。我可没少夸我爸,多收的租金再攒两年,我们又能在附近再起一座批发商城,一栋接一栋,鸡生蛋蛋生鸡,不用十年,我韦家就能成为谭城首富。”
赵黎明跟他比妈,“我妈才叫厉害呢,那张嘴死人都能让她说活了。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会,拿残次品冒充一等品,忽悠那帮傻子掏腰包,可算学到了我妈的精髓。卖一件貂儿,有的最高利润能到一万,貂儿的暴利谁干谁明白。”
老祖的算数水平又有进步,“陆可乐,他卖两百件貂儿就够买你的大奔啦。”
陆可乐算数比她好,“他说最高挣一万,傻子虽然多,但也没有那么多啦。”
戚合冷笑一声,“上个月我哥从一老太太手里忽悠到一件成化斗彩,五十收的,倒手能卖五万,厉不厉害?”
“你哥厉害,能把人肚子搞大吗?两个月前,我睡了个大学生……这俩小孩能听吗?”王也说了一半,想起沙发上两个烦人精。
“咋不能听?他们连双修都明白。”
“我用一千块钱就把那女大学生摆平了,她还觉得我够意思,你说傻不傻啊?”
方怡不服,“我跟你碰上一样的事,我只花了八百。”
老祖也不服,鼓着包子脸,大眼睛又开始合愣人,这帮人论迹,轮心都不行,很坏很坏!
卖貂儿的赵黎明感叹,“大为是咱们这堆人里最傻的,没几个钱,每回吃饭都抢着结账,被骂打肿脸充胖子也不生气。他也不玩小姑娘,有个处得很久的对象,上回吃饭还说,明年结婚,让哥几个帮着好好张罗张罗。”
“我哥用小钱收真货,骗老太太,我只跟他说了,他说这样不好,让我哥给老太太补钱,傻不傻?”戚合面露嘲讽。
王也,方怡哇哇开哭,“那么傻的小子怎么就让人捅了?要死也该是我们死啊,我们多坏啊。”
直到此刻,五个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才露出悲伤来,为好哥们的被害伤心难过。
俩小孩都被他们哭麻爪了。
“你们别想耍心眼。”陆可乐认为这帮人在用眼泪诈骗。趁严大爷不在,骗他俩把他们放了,好逃跑。
王也哭出了大鼻涕,手被绑着没法擦,跟念白求助,“那个巧克力豆,帮哥擦下鼻涕,回头哥还给你买巧克力豆。”
“也给你方哥擦擦。”
巧克力逗逗老祖没嫌弃他俩,从小白面前的桌子上揪了卫生纸跑去给他擦鼻涕,反被嫌弃上了,“哎呀,你这小脏手。”
小脏手的主人歪着脑袋看这群人,“你们真没杀人?”
“真没有,我们又不是畜生,杀张大为那傻帽干嘛。”
“他都死了,你们还叫他傻帽。”念白把卫生纸糊王也和方怡脸上,气鼓鼓地替死掉的张大为抱不平。
“他是真傻,他这次下注最多,投了五万,他说他爸厂子有好多下岗家庭交不起取暖费。这次赌球稳赢,赢了钱他就帮忙把取暖费交了。”王也说话喷出的鼻息,把卫生纸吹得一起一落。
被逗逗老祖用小脏手把纸揭掉,“赢了有多少钱?”
几人全都看向被扔在厕所前秦小刚,韦良道:“赔率是五倍,羊城赢球,张大为能得25万。”
“张大为要是死了,25万岂不是就被他吞了?”老祖反应很快的,看向秦小刚的大眼仁一左一右写了凶手二字。
这才是杀人动机。
25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小孩低头摆弄小脏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8个25万就能买一辆陆可乐的大奔。
大奔是老祖不变的换算单位。
一直垂着头的秦小刚闻言抬起脑袋,面露苦笑,“任何赌局都有风险,何况是这种随时都有意外发生的比赛,我跟你们说稳赢,我要是百分之百确定,我还找大仙算命干嘛?我为了不确定的结果杀人,我脑子被驴踢了。”
老祖想起大仙说这场球最后赢的是滨城队,为此他脖子还挨了一刀。
“你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要赔钱,把下注最多的人杀了。”陆少东最爱阴谋,反应那叫一个快。
韦良继续开口补充,“不止大为的五万,我们身上的貂都是家里给买的,手里的零花也被控制了,现钱真不多。看大为那么仗义,我,黎明各凑了一万,戚合卖了件手里的货,拿了两万出来,赢了钱想分出一半给那个卖了真古董的老太太。王也和方怡也各拿了五千。我们只拿回本金,赌赢的都给大为交取暖费。”
原来这才是小白说的论迹不论心。这几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公子哥也有在扶助弱小。
逗逗老祖又低头扒拉爪子,“十万!”
赌局坐蜡,参赌的势必要讨钱,秦小刚先下手为强,把人杀了。
“真不是我!这场赌局又不是只有你们参加,你们知道赌资有多少吗?二百万。每个参赌的我都杀,我杀的过来吗?”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哈。
俩小孩再聪明,也干不了审问的活。他们有限的经验都是从电视剧,画本子,评书来的,特别好忽悠。快被六个大人忽悠瘸了。
只能向另一个大人求助。
“小白,你说貂儿兄们没那么坏,那你给秦小刚算过吗?”
沙发上的肉山动了动,“上半场只算了财运,算命格人品得再请一次神。”
“那你快请。”
“请不来。”
“为什么?”
“仙儿被你吓跑了。”
“……”
这可怎么办?老祖用脏爪子挠了挠头。
严大爷一开始审问用了一些时间,这会儿下半场比赛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再有十五分钟比赛就结束了。
场面一边倒,滨城队少了一个人,首都队对其球门展开围攻,险象环生,场内嘘声,哀叹响成一片。
就这样滨城还能赢球?大家对白大仙算命能力产生了质疑。
“严大爷怎么还不回来啊?”陆可乐有些着急。
去去就回的老严,一去不复返了。
老严没回来,来了陌生人。
那人出示了证件,是那位临时来看球的大领导身边的人,要把秦小刚带走,去对面调查问话。
郑副市长没有阻拦的理由,为了不让球迷发现异样,还给秦小刚罩了件外套。
俩小孩扒在窗边看着秦小刚下台阶,最后消失不见。
逗逗老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工作证能作假吗……哎呀,宋徽宗的字都能作假!”
…………
好不容易放半天假,戴豫也没闲着。跟陈晨借了越野车,帮白婉搬家。
白婉在美院的宿舍不大,供暖一般,而且离幼儿园也远。一切为了女儿,住在前夫家里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是戴豫小气,不给前妻分房,房子是公安局的公房,不是他的个人财产。两人结婚两年真没攒下多少东西,分无可分。
宿舍放了好多白老师出国前那两个月集中完成的画作,也许心境使然,本来就喜欢表现主义风格的她,画风更加狂野,戴警官以前没少埋汰她,说喝三十个口杯,重度酒精中毒才能画出这样的。
想起他家公主在公安局黑板上画的惊叫脸,戴豫告诉前妻,“你闺女应该会喜欢你的画。”
当妈的听了很高兴,“你说她是不是遗传了我的艺术天赋?”
“那她更遗传了我的破案天赋。”
这男人就是这么讨人嫌,永远都不会说好听的。白婉没好气道:“把这些画都搬上车,拿回去给我闺女欣赏。”
来回搬了五六趟,终于把东西收拾利索。其间戴豫还被几个长发披肩的美院男老师围观过,幸亏这帮人都清高,不会当面八卦。
从他们对白婉的热切态度看,离了婚的白老师更加受欢迎了。
美院也在定安区,开车需要二十分钟。封闭的越野车内没了小孩叽叽喳喳调节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连习惯沉默的戴警官也有些受不了,没话找话,话题的中心当然是家里的公主大人。
“幸亏今天暖和,她跟着凑热闹也不用遭罪。不过我有点担心,你闺女最近跟罪案犯冲,走哪哪出事。”
还没领会女儿奇葩体质的白老师不高兴,“你这是在诅咒她。”
“你闺女会说这是天道的诅咒,哦不对,是天道的祝福。”
“跟你说正经的,小孙大夫的解释我没怎么搞懂,阿斯伯格症我找资料研究了,但谁也没说得阿兹伯格症的孩子脑子里会多出一本《山海经》,她那些神神鬼鬼的理论到底是怎么来的?”
“搞不明白就放弃吧,正因为这些神鬼理论,才塑造了咱们独一无二的小天才。”
白婉转头凝视前夫,把戴警官盯毛了,“我是你下一个静物写真模特吗?”
“戴豫,我觉得你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了?”
“变得更松弛,没那么紧绷了。”
戴豫黑眸露出点滴笑意,“得到了全人类最美好的馈赠,理应松弛。白婉,归根结底咱俩还是幸运。”
“是啊,再也没有比咱俩还幸运的家长了,我们何德何能啊。”
显然戴警官的幸运不止于此,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魏玲不好意思一个人过来找戴豫,叫上了好朋友葛玲,两人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一只烧鸡。
不好把人往家里领,戴豫在大门口停了车。
白婉率先打开她那侧的车门,弯唇笑道:“好久不见。”黄鼠狼提着鸡来拜年了。
魏玲大吃一惊,她怎么回来了?
看来白婉这一年在国外没洗多少碗啊,面色红润了,眉头舒展了,风采更胜了,尤其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更有灵气了。
一旁的葛玲暗暗对比了两位老同学的外表,她家魏检察官身材高挑,明艳大气,跟一般女的比那绝对啥也不输。
跟白婉比,唯一不输的,只有……胸?
戴豫装作很忙的样子在车里扒拉会东西,才磨磨蹭蹭地下来,其实本来没什么的,谁让他想起小魔王当初的提议,“你跟魏阿姨结婚吧,我不反对,就是你俩下回约会,别带我吃鸡架了,我不爱吃。”
魏玲真够体贴的,没带鸡架,带了整
只鸡来。
“你俩应该再带几碗抻面,两头蒜,还有拌海带丝。”见三个女人面色不善地转过头,戴警官识趣地闭嘴。
嫌大门口还不够热闹,那位在馄饨摊碰到过几次,在胜利街开婚姻中介的大娘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找上门了。
“小戴!”大娘激动坏了,“瞧瞧这缘分,我寻思你工作忙,还想给你单位打个电话,看你加班没,没想到在大门口就碰上了。”
大娘办起业务,嘴皮子老利索了,“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姑娘叫赵丽娜,在天津街工行上班,滨城财经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家是咱们本地的,我想给你俩撮合撮合。”
戴豫:“……”
不等他开口,大娘看到门口还有仨女的,笑着搭讪,“你们也来相亲啊?”
她拍了拍戴豫的肩膀,表示肯定,“小戴,你做得对,找对象就该广撒网,重点捕捞。”
“同样的理论也能用来抓小偷。”
戴警官又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把婚介大娘也给干沉默了。
周末小区进出的人多,戴豫已经看到局里最八卦的物资科科长骑车回来了。
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天使大姐,你们二位谁给我发个传呼,快点。
神了!戴豫腰间的传呼还真响了。
不是观世音,不是天使大姐,是救苦救难,救她爸于水火的逗逗老祖——“爸爸,速回电话。”
“局里有案子,咱们改日再聊。”戴豫放下呼机,带着白婉一后备箱画作开车跑了。
浑江湾体育场
韦良五人终于对头顶俩丸子,古灵精怪的巧克力豆的智商有了充分认识。
他妈的,一三岁小丫头复述整个事件完整有逻辑,面面俱到,她甚至还能把审问过程中他们说的话,以及秦小刚被带走前,大家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这还是人吗?三岁小丫头不都在家哄洋娃娃玩吗?这样的小怪物知道人兽恋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爸爸,我怀疑秦小刚被他的团伙派人救走了。如果严大爷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宝宝,别担心,爸爸这就派人过去支援你们。”
“爸爸,我还要破案吗?”
“你严大爷前期的思路是对的,但他在中间的选择有错,他不该先调查秦小刚,他应该继续搞没做完的侦查实验。爸爸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现场证据估计已经被毁掉了,为了那个死掉的还算善良的人,爸爸支持你调查。”
不是戴豫编排领导,老严部队转业到公安局,他是半路出家,在部队时参加过西南地区几场重要战争,他有大局观,适合打真刀实枪的仗,也适合做刑侦支队的组织工作。
但是处理密室杀人这种精细案子,还是粗线条了一些。
“宝宝,你把那五个人放了吧。他们杀人动机太牵强,而且他们是参赌,不是组织者,顶多蹲两天拘留,没犯大事,不会逃跑的。”
戴豫全盘推翻了领导的推理。寻找犯罪动机有时候确实需要大胆一点,但不适用这件案子,这么精细的谋杀案,这几个混不吝的二代做不来。
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女儿,小马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老严半路被叫走,还有秦小刚被救,显然二号包厢有内鬼。
他现在赶过去来不及,只能尽量在现场寻求支援。
念白立即让小马帮忙放人,幸亏为了防止外人打探,一号包厢的门被老严临走前用帘子挡住了。
五位貂儿兄被松绑后,从巧克力豆和她爸的对话中听出父女俩的意图,突然就燃起来了,“干!为兄弟报仇!”
戴豫在电话那头冷静地指挥,给了念白莫大的信心,“宝宝,再给爸爸形容一遍厢房的构造。
小孩先从外观描述,“白色的水泥盒子,层高2米5,长8米,宽5米。屋里有8组沙发,8个矮桌,1个电视,1个空调,角落还有1组柜子,东西2扇门,1个厕所。”
“穿门杀人还是太过冒险,凶手所有的杀人环节都十分精密,走门过于违和,跟整个杀人环节不匹配。爸爸建议你打开厕所的门。”
念白一个下午没喝水,没上厕所的需求,忙着查案,小脏手也没来得及洗,包厢的卫生间一次都没进过。
当打开卫生间的门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后墙的一扇窗。
窗玻璃是向上推拉的,长宽分别是80公分和50公分,家里有家具厂的方怡眼睛就是尺,一下就说出窗户尺寸。
“50公分的宽度,是正常成人可以通过的尺寸,包厢只有2米5,就像火车一样,凶手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通过翻窗出去杀人的。只要动作灵活,跟走门一样方便。”
为了保护隐私,厕所门是纯木门,外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里面人干了什么。
貂儿兄五人炸了,即为凶手巧妙的心思感叹,又为神童他爸的破案能力所折服。
找到线索,就要验证。
赵黎明和韦良一个圆滑,一个反应快,他们留在房间应付二号包厢的人,小马带着其余人上房顶找线索。
不等小马翻上屋顶,踏在窗台上往上看时,就发现不妙,屋顶的沥青屋面做得很平滑,因为在室外难免落了一层灰,灰屋顶上靠近北窗一侧,有一排擦拭出来的干净线条。
戴豫说对了,调查间隙,凶手又返回屋顶把脚印之类的证据都抹除了。
大家都很失望,晚了一步。
戴豫叮嘱女儿,“爸爸这就赶过去,逗逗,你跟小马叔叔待在一起,不要乱跑。没关系,人数足够,我们用最有效的排除法,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念白还是有些不甘心,让小马叔叔送她上房顶,一起上来的还有陆可乐。他们在房顶找了好久,甚至还趁二号包厢厕所没人,仔细检查了那边的窗框。
也去了三号包厢检查,窗框显然经过擦拭,小马从侧面对着光照检查,一个指纹都没有。
正要从原路返回,就见大仙胖墩墩的身子卡在一号包厢的厕所小窗户上,也不看念白,胖脸对着体育场外面,话却是对她说的,“晕血也有好处,倒下的瞬间能看到有意思的东西。”
小白就这样,说话只说半截,这是算命人故作高深的通病。
不过这个提示已经足够,一大两小在死者所在的包厢做地毯式搜索,连卫生间也没放过。
“我好像能破案啦!”片刻过后,老祖发出胜利的欢呼。
第46章 大侦探破案
小孩没被胜利冲昏头脑,修仙界的人和兽全都惜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逗逗老祖的人生信条之一。
离下半场结束还有3分钟,刚刚球场广播通知了,本场比赛伤停补时4分钟,还有7分钟全场比赛正式结束。
失败已成定局,有好多球迷站起身准备离场。
刚刚爸爸在电话里告诉她,第一时间通知了离体育场最近的同安街派出所,保险起见,还通知了稍远一点的两个派出所过来支援。
小马叔叔说,从市局开车过来,最快25分钟。今天下午放假,爸爸在市局能找到的帮手不会太多。而且秦小刚跑了,火车站,谭城军用改民用的机场都得找人协调盯防,又要用掉一部分人力。
作为市局顾问她越来越专业,虽然审查询问时,容易被忽悠,但公安办案的流程早就学会了。
郑副市长没有防范意识,看了工作证就把人放了,等一会儿散场,被人叽歪两句,说不定会接着放人,让回家,回旅馆等调查通知。
唯一能跟他叫板的严大爷还是没有消息。
来支援的派出所叔叔们逆着散场人流行进,上来顶层看台需要时间。
虽然她身边有六个保镖,其中五个能穿能玩,跟能打不挨边,能指望的还是只有马保镖。
没有说服众人的强势理由,她和她的保镖们拦不住凶手要跑的腿。
除了中场休息时,有人找小白算命,短暂在一号包厢停留过,出事后包厢没有外人加入。
凶手有时间收拾行凶留下的痕迹,答案直指一个,他一直没有离开。
现在范围进一步缩小,郑副市长和他带来的6个人,一号包房算命的9个人。
如果是秦小刚,她只能认栽。如果不是……剩下的15人必有一个是凶手。
她欢呼时用了个限定词——好像。因为她发现的证据有时效性,如果让凶手跑了,或者磨蹭得再久一些,就
没了。
搞了这么多心理活动,逗逗老祖只想说服一下自己,她不是君子啦,她是小女孩。
偶尔也可以在危墙下站一站,离远点就是了,或者穿上安全衣。
场上的比赛已经进入垃圾时间,二号包厢的15个人全都有些心不在焉。
羊城仔问郑副市长身边的人,“比赛结束我可不可以去找我朋友,我钱丢了,没有朋友我回不去羊城,连公交车都坐不上的啦。”
被问的人转头问老郑,“这么干等着不行,反正老严登记了大家的身份证和呼机号,咱们又没杀人,顶多提供点证人证言,他要是传唤,随叫随到就是了。”
算命的人里还有两个首都球迷,赢了球特别开心,“我们今天不走,我们同来的朋友要在你们谭城吃烧烤,喝你们当地的雪花啤酒,听说特别够劲。”
郑副市长理了理他的大背头,焦虑道:“老严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那边有大领导在,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他要是不回来,咱们还一直等着呀,干脆走了算了,不是已经抓到5个嫌疑人了吗?不对,算上秦小刚6个,6个人还找不出一个凶手?”
去留问题讨论一半,门被从外面推开,两个小孩穿着大貂儿进来了,身后必有形影不离的保镖。
小孩穿大人衣服跟唱戏似的,衣袖变成水袖,衣服下摆快要拖地了。
郑副市长责备道:“你俩净捣乱,犯罪嫌疑人的衣服是证物,证物能随便动吗?”
大侦探甩了甩貂皮水袖,“大仙说论迹不论心,韦良他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更不是嫌疑人。”
“大仙要是算得准,还要公安局干吗?活都给他一个人干得了。”郑副市长带来的一个长相刻薄的公务人员瞪了小姑娘一眼,“副市长,今天这事处理得太不规范了,让小孩,大仙跟嫌疑人待一个屋,哪有这么办事的?”
老郑哼了一声,“人老严说了,三间包厢就俩小孩,保镖,大仙没有嫌疑,他们爱待哪就待哪。”
陆可乐差点被貂皮大衣绊了一跤,正好摔在坐在第二排靠门口的那张沙发,要喝啤酒吃烧烤的首都球迷大哥脚下。
那人用脚腕的力量,像起重机一样把小男孩举了起来,“淘气包,你也不嫌热,穿那么多干嘛?”
“因为帅!”陆可乐习惯性地甩他的牛舔小分头。
从大哥腿上下来后,少东家冲好朋友微微摇头。大哥穿了一身运动装,脚蹬回力运动鞋,没走多少路,鞋底十分干净,不需要大侦探上狗鼻子,他就能判断,这人没问题。
15-1.
屋里只有8张沙发,其余人没地方坐,从墙角柜子里取出叠在一起的塑料凳子,随便找地方摆凳子坐了。
大侦探把目光对准坐塑料凳子的羊城丢钱小哥,“丢母鸡,你连鞋也丢了吗?为什么要穿拖鞋啊?不冷吗?”
“靓女,我们羊城一年四季都可以穿拖鞋的啦,火车上穿拖鞋也方便,谁知道你们北方这么冷的啦。”
“我想穿你的夹脚拖鞋。”
“我有香港脚,会传染的啦。”
华丽的貂皮把神兽崽崽包裹成名贵的小猫咪,小猫咪眨着狡黠的猫瞳,凑到羊城仔身前小声道:“你是不是也下注赌球啦?在秦小刚对家那里下的。”
刚才她问小白了,丢母鸡确实丢钱了,但他还算了财运,能专门跑过去告诉严大爷秦小刚的底细,这个羊城仔肯定也是赌球圈的,一石二鸟,告密是为了端掉竞争对手。
瘦弱的羊城小伙在心里狂骂一万句顶你个肺,把脚上的拖鞋脱了,递给小孩,“你穿吧。”
逗逗老祖没接,由保镖代劳,但他没接稳,拖鞋掉在地上,鞋底朝天。
羊城仔不光穿拖鞋来大东北,穿的还是一双磨损大半的拖鞋,鞋底快磨穿了。
小孩嫌弃道:“不好玩,不穿了。”
15-2.
两排沙发之间的空间很大,坐在沙发上的人把腿架在了沙发前的矮桌上,这么坐最舒服。
俩小孩一前一后穿行在两排沙发间,看似嘻嘻哈哈在玩闹,其实把后排人的鞋底暗暗检查了一遍。
大人们一开始还看了两眼,后来全都移开目光,继续投向窗外球场。
15-3,15-4,15-5,后排沙发四个,包括穿回力的球迷,全都没问题。
还剩是10个,去前排再转一圈。
就在这时,窗外再次起喧哗。不是哀叹,是胜利的欢呼,下半场比赛倒数一分三十二秒,滨城队得到反击机会,前锋接到后场传球,转身射门,球进了!
3比3,双方再次回到原点。
“我艹,不会真被大仙算准了吧?机关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仙牛逼!再给我进一个!”
大人们兴奋,俩小孩不开心。满屋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观战,你站着我们还怎么看鞋底?
老祖大喊一声,“坐下。”
大家全副精神都在球场上,没人理她。
下半场比赛结束,马上进入伤停补时。双方球员都很急切,受刚刚进球的影响,滨城这边的气势上来了,抓住首都队一次防守失误,滨城9号也是刚刚结束的十强赛国家队前锋起脚射门,球进了!
4比3,终场哨音响起。一场峰回路转的比赛,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球迷逗留在球场不愿离开。
刚刚还说去吃烧烤喝啤酒,庆祝首都队取胜的回力鞋大哥摸着后脑勺,一脸迷茫,就这么输啦?
行啦,球也赢了,该办正事了。
本来想要偷摸检查的两个小孩,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力度不够,高度来凑。逗逗被小马抱到后排矮桌上,努力做出一副办大案的庄严态度,凶巴巴道:“现在我要抓凶手,你们都配合一下。”
老郑倒是配合地给了反馈,“6个嫌疑人还不够你抓,要跑来这屋接着抓?”
他见识过小家伙的厉害,没觉得她在闹着玩,就是不理解她的行为。
“他们妹有嫌疑,除了秦小刚,你还把他放跑了。行啦,别磨叽啦。快点配合,不配合我让小马出手啦。”
羽绒服外面罩着貂皮大衣,把老祖闷得小脸通红。人一热,就不耐烦,催这帮人麻溜点。
小孩寻思一出是一出,屋里15个嫌疑人,勉强相信她的只有老郑,其余人嗤之以鼻,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推不开,门被从外面反锁了。王也,方怡在门后嬉皮笑脸,另一扇门后则站着戚合,赵黎明,韦良。
“臭丫头,你什么意思?”一个谭城本地来找大仙算命的人急了,要上前推搡小孩,被小马拦腰抱起,没摔他,横着送到大侦探面前检查鞋底。
这人穿了一双黑色皮鞋,鞋底有波形暗纹。
“不是,放了他。”
大侦探指了指她最先排除掉的几人,小奶音特别有气势:“你们都站到那边去,剩下的人不许磨鞋底,也不许像小猫,小狗一样跺脚。”
陆可乐火眼金睛,指着刚才说话刻薄的那个政府工作人员,“他磨脚了,小马抱
他。”
“你敢!”那人色厉内荏,“郑副市长,让俩小孩把咱们当狗玩,这像话吗?”
“谁不配合,谁就是凶手哦。”大侦探眯着大眼再次强调。
人狠话不多的小马再次上手,管你在哪上班,当什么官,反正又不给我发工资,抱你没商量。
刻薄鬼穿了一双牛筋底的棕色皮鞋,鞋底棱角颇多,但没有异常。
老实把脚抬起来不就得了,非要费口舌。
还剩8个。
有两个人觉得好玩,主动伸脚,无异常也被放过。
还剩6个。
小戴侦探注视着跟郑副市长站在一起的6个人,全是政府的人欸。
死去的张大为的爸爸接手了清算的大厂,他家就变有钱了。这跟政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有趣!
鸡贼的老祖让小马把她连矮桌一起搬到没有嫌疑的人那边,把陆可乐也喊回来。
两边人马隔着一排沙发,对峙开来。
二号包厢有紧张情绪在蔓延。
政坛老油条郑副市长率先开口,“逗逗,告诉郑爷爷,你到底在找什么?”
别说郑爷爷,郑老太爷来了都不好使,大侦探铁面无私,大长袖一指,“先让我检查你的鞋。”
“你要这么玩,你爸在公安局的工作就没了。”老郑身后有人开口威胁。
首都来的两个大哥回过味了,回力鞋那位不屑道:“哥们,过了啊,跟三岁孩子置气,我怎么觉得你急了呢?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当陪小孩玩过家家,抬脚给她看呗。还是说……”
首都人深谙说话的艺术,适时的留白沉默给了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刻薄鬼也不是那么讨人嫌,“老郑,你是不是想晚节不保?你在负隅顽抗什么?”
欸?晚节不保这个词好熟悉,当初抓抢劫犯时,老郑就是对孙爷爷这么说的,小戴侦探大眼睛转了转。
老郑往前走了两步,先把左脚放到矮桌上,他穿的是政府统一发的鞋子,这样的黑色皮鞋,孙爷爷和严大爷都有,鞋底略平,纹路不太明显,黑黑的鞋底一目了然,甚至不用念白发挥她超常的嗅觉。
接着抬右脚,无事发生。
由他开头,他身后的五人陆续上前,连续检查了3个还是没发现。
陆可乐有些担心,不会真是那个秦小刚吧?
倒数第二个人上前,他先抬的右脚,鞋是跟老郑一样的鞋,大侦探的小狗鼻子嗅了嗅,眉头有打结的趋势,那人又继续亮出左脚。
小孩欲言又止的模样,身旁的大人都注意到了,也跟着眉头打结。
直到最后一人上前,他一抬脚,不用小孩开口,散打冠军马保镖出腿如闪电,一个扫堂腿就把他踢趴下了。
“成功啦!”两个小孩把貂皮大衣甩出了袖花。
大人们则像傻子一样张大嘴,还真找到了,这就是凶手?
被摁倒在地的是一个瘦弱斯文的中年人,脸上还扣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穿一件普通的黑色防风夹克。
光看外表跟杀人犯毫无关联。
但天道又没规定杀人犯就一定要长得凶神恶煞。
小马心里有数,没把那人打出血,只掏出绳子,动作麻利地给他绑了一个海盗结。
跟大侦探小戴在一起混久了,配合越来越默契,不用她开口,就把那人脚上的鞋扒了下来,鞋底朝上,倒扣在矮桌上。
守门的王也等人也推开门进来,大家围着那双鞋,看了又看,瞪着迷茫的眼睛请求神童解惑。
只有大仙还在沙发上挺尸装刺猬,刚才钻窗户,他把自己卡在窗框里,退不出来,被大家嘲笑了好久。大仙没面子了,十分不想见人。
“逗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抓错人?这位是计委的孟桐孟科长,他今天值班,被我临时抓来做了壮丁,跟张大为一点关系没有。”郑副市长一头雾水道。
大侦探不负责人物关系,大侦探只在乎证据。
小脏手从衣袖里好不容易伸出来,就为了这一刻,一直没洗手。
因为要给大仙找药,她在毛线包包里扒拉她快要化了的巧克力豆,手指头手心被染得五颜六色,尤其手心红色特别明显。
不光带颜色,手上还沾了揭不掉的卫生纸碎渣。手上有糖,撕纸给王也和方怡擦大鼻涕时,卫生纸也一快粘上了。
将手心示人,小孩大声问:“这是什么?”
“小脏手。”
“……”
出师未捷,大侦探鼓了鼓包子脸,小奶音清脆无比,“这是MM豆上的人工色素。我妈妈说,这东西没毒,让我放心吃。我妈妈还说了,摆一圈豆豆在盘子边缘,浇上开水,等上一会儿,它们会化成五颜六色的彩虹,特别漂亮,颜色能持续很长时间。”
小孩袖子甩向桌子上的一只鞋,“那是什么?”
孟桐的皮鞋底是由一个个菱形波纹组成的,像扑克牌里的方片。其中几个方片的纹路被染红。
首都人智商高,率先抢答,“红颜色的巧克力豆。”
大侦探点头肯定,并承诺,“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们京城人西八了。”
红色不是血,是巧克力豆外皮的人工色素,其实他鞋底还有巧克力酱,只是颜色不明显,只有老祖能闻出来,他鞋上的巧克力味最浓。
刻薄公务员不明白,“这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除了小马和陆可乐,大家全都跟着一起点头,不懂,求解答。
小孩记仇,回答刻薄鬼之前先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看不起我,我就骂你去你奶奶个三角篓子。”
字数越多,骂人越狠。小孩的人生信条之二。
“行行行,不歧视你了,神童你快说。”
神童不说,朝保镖伸手。马保镖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打开后是三颗黏在一起的巧克力豆,红黄蓝三原色还是。
大侦探还不说话,让助手兼好朋友说。
陆可乐爱干这活,描述地流利无比,“我们坐在五号看台,上面就是三号包厢。来早了,比赛开始前,我和戴逗逗无聊,跑去三号包厢玩了一圈。门没锁,里面没有人,玩够了,我们又下去看球。戴逗逗要分我巧克力豆,但是她发现少了4颗,20颗变成了16颗。你们不要怀疑,她说少多少就是少多少,她是神童。”
神童终于开口了,接着叭叭,“我的巧克力豆一共有红黄蓝绿橙棕6种颜色,早晨我从家里拿了40颗豆豆,后面5种颜色各6颗,红色的10颗。
分给跟爸爸一起出任务的叔叔大爷们16颗,跟严大爷分吃了4颗,原本该剩5颗红色,绿蓝黄橙棕各3颗。我数过后,发现蓝黄各少了1颗,红色少了2颗。
是毛线包包有一个角漏眼了,我拽了一根线把眼眼捆住了,豆豆再也没掉。然后就看比赛,骂人,发现有人死了,我都快忘了我掉豆豆的事了。
是大仙,他晕血摔倒,发现了他的‘药’!”
大仙头朝下行的大礼,脑袋朝向沙发一侧,他晕过去前在死者的沙发底下看到了醒目的蓝色巧克力豆。
经他提醒,他们后来又在旁边沙发底下发现了红色,黄色巧克力豆各一个,都是完整的。
大侦探的小狗鼻子在那张沙发前面闻到了巧克力味,因为屋子里血腥味太浓,早前影响了她发挥特长,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地毯上还有一点红色巧克力豆豆的残渣,因为要保护现场,我都是站在沙发后面的,视线被挡住了,没看到。”
大侦探过目不忘,首先得过目,否则白搭。
“体育场装修买地毯一定被骗了,这里的地毯毛长是长,但怕踩,尤其沙发前面,都有些秃了,我掉的4颗豆豆有3颗滚到沙发底下,红色那颗没滚那么远,贴着沙发边缘定住了。因为是红色,跟地毯一样颜色,凶手没发现,所以踩上了。”
刻薄的政府工作人员又有话要说,“好,就算那4颗巧克力豆是你的,你怎么肯定就是凶手踩上的?而不是别人?”
王也跟方怡进来时,他们是蹲在张大为前面的矮桌前拍人,没拍醒,把他衣服扯掉,然后从前面把他扶起来靠在沙发背上,他们没碰过旁边的沙发,也没踩到红色巧克力豆残渣。
进二号包厢之前,大侦探已经检查了他们的鞋子。
“我们进来时,屋子里的人都是站在矮桌前围观的,可能大家对死人都有所惧怕,不敢真正靠近,这个不重要。郑爷爷,”大侦探点名,“你
们是最后进来的,刚开门就被严大爷喝住了,就没继续靠前,那么孟桐鞋上的巧克力是在哪踩的呢?还有……”
小孩猫眼亮晶晶,得意道:“三号包厢的厕所也有巧克力味哦,王也和方怡手上沾了张大为貂皮大衣上的血,但他们是在这间包厢洗的手,出事后,三号包厢的厕所就一直没有进人,哦,不对,凶手进过,他进来杀人,还回来处理现场,但他还是没处理干净哦。”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合理吗?太合理了。
没想到有一天,巧克力豆还能成为破案“神药”。
老郑想起来,“比赛开始前,我安排人上来检查,是谁上来的?”
政府的人把目光对准地上的孟桐,“是他。”
提前检查,才好提前把厕所窗打开,提前藏好刀具。
“逗逗!”
大侦探听到了严大爷在外面叫她,呲溜滑下小矮桌,提着她的大貂儿往外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侦探不是君子,是小女孩,她自己建危墙。
最高一级台阶太高,她的腿又短,前两回都是小马抱着她下台阶的,所以她的巧克力豆只掉在了三号包厢。
这回小马没跟上,大侦探小腿没触到地上,踩空了,整个小人儿叽里咕噜滚下了台阶。
老严吓得心脏病要犯了,“逗逗!”
小孩停在了看台缓冲区,脑袋很快从大貂儿里钻出来。
柔软蓬松,毛乎乎,SSS级质量,价值六位数的紫貂大衣救了大侦探的命。
安全衣太安全了!
小孩大眼还转着旋涡,迫不及待道:“严大爷,给我买个貂儿。”
第47章 妈妈的眼泪唉呀妈呀!
唉呀妈呀!
老严吓掉半条命,一听买貂儿,剩下半条命也快吓没了。
“我的小祖宗啊,还让不让你严大爷活了。”
没敢第一时间把孩子扶起来。检查脑震荡,练武的小马是专家。大侦探被问了好多遍,“头疼不疼”,“恶不恶心”,眼睛对着小马的手指来回转,都快转成斗鸡眼了。
不耐烦,她自己爬起来了。“摔倒时要把自己团成球球,就不会受伤了。”修仙界的崽怎么会连这点保护意识都没有,她精着呢。
老严替小孩拍了拍貂儿上的灰,你还别说,这钱真不白花,昂贵无比的貂皮一点不沾灰,轻轻一抖落,皮毛闪亮,干干净净。
再好也买不起。一件衣服都能买一套房了,你把房子套在身上,能没保护作用吗?
严支队长抚平心跳,才反应过来,“你咋穿韦良的貂儿?他手被绑着,衣服脱不下来,是不是老郑那耳根子软的把人给放了。”
貂儿兄五个最怕老严,听说他回来了,鸟儿悄地钻回一号包厢,大侦探出事故都没发现。
事故唯一受害人只有陆可乐,以为好朋友要摔断脖子,少东家都吓哭了,红着眼圈埋怨老严,“我们都破案了,你才回来。”
“啥玩应?”老严眼珠子有跳出眼眶的趋势。
大侦探抬胳膊要求更衣,安全衣成功完成使命,不穿了,太热了。
小孩指了指身后害她跌落的那级台阶,“多亏了它才能破案。”
“啥玩应?”老严惊讶过头,语言匮乏,来回只会一个问句。
那级台阶太高了,对小孩来说像上山,下山需要抱,上山自己爬。开赛前去包厢玩,她老太太上炕的姿势还不太熟练,来回在台阶上磨了好几回,陆可乐都进包厢跑了一圈,她才爬上去。
在台阶上把二姨奶织的毛线包包磨了一个洞,因为有洞,才会在蹦沙发玩的时候掉巧克力豆,有了巧克豆才能破案。
戴豫不敢当面埋怨领导,他的大侦探闺女敢,“都赖你,要是早点检查厕所,很快就能破案啦。”
厕所地面一条瓷砖缝里有巧克力味,闻到这个味道,就算她没看到沙发底下的巧克力豆,也会把事情串联起来。
“我爸爸说,密室杀人要第一时间找证据,而不是第一时间梳理人物关系。”大侦探的调查术语越学越专业。
老严叫屈,“我不是在做侦查实验了吗,下一步就要检查现场证据,再下一步就要开厕所门。我哪知道白老七会被人捅。”
遇事不决怪大仙。
说白了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密室谋杀案,这是一件有两万人围观,与二十多人密切关联的密室谋杀案,中间还牵扯了赌球事件,容易分散调查精力的因素太多了。
老严在对面耽误那么长时间,就是在接受任务,被领导们轮流叮咛,上面大领导要求彻查这件事。体育比赛追求公平公正,打假球天理不容。
“严大爷,秦小刚是大领导派人带走的吗?”陆可乐仰着小分头追问。
“啥玩应!”小矮个老严的眼珠子真要飞出来了,直觉出了大麻烦。
大领导哪有功夫管案子的具体细节,更不会提审涉案的头目,秦小刚怎么会被人带走?这人跑了,他的赌球案还怎么查?
念白拽住要暴走的严大爷衣袖,奶声奶气地安慰,“我一发现不对,就告诉严大娘了,她立即派保安找人,出口也有人在查。但是离场的人太多,恐怕人已经跑掉啦,我爸爸说会在火车站和东塔机场找人拦截他。”
人都走了,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希望能找到吧。
老严没被安慰到,他想进屋掐死老郑。他妈的放人前不会跟对面确认一下吗?
刚才还被拉来垫背的白老七圆滚滚地出现在包厢门口,胖脸无悲无喜,“仙儿又回来了,刚刚我请了一次神,”老七抬手指了指正东方位,“秦小刚在水边,厚土之地。”
大仙公布请神结果,还是让人这么惊喜的结果,就像在说今儿个的大饭包有点咸一样稀松平常。
他不知道这么一算给公安局省了多少事。
“水边?厚土之地?”大侦探卡壳了,听着像是丹器符阵的阵之一道,不懂。
老严懂。
体育场正东有水的地方只有青年湖,青年湖有个人工堆起来的山包,高度仅次于谭城最高峰,200米的乌兰山。
秦小刚一逃犯,不可能跑青年湖里划船。前年青年湖对面起了栋三十层高楼,开了家五星级酒店。
这家伙八成是跑回酒店收拾赌资去了,再晚点人就彻底溜了。他立即要来小马手里的大哥大,打给青年湖派出所,赶紧抓人去。
急着找人,老严连杀人凶手都没时间搭理。
那边也没用他等太久。
秦小刚没想到会东窗事发,大张旗鼓回谭城,当然用的是真名登记入住。
青年湖派出所只用三分钟就赶到了酒店,五分钟后用秦小刚房间的座机给老严回了电话,成功逮住秦小刚,还有他的两个同伙,以及赌资若干。
“太好了,把人立即给我送到市局。”
老严挂了电话,一脸复杂地看向不敢跟人对视,低头抠手的胖大仙,开心得跳起来的两个小娃娃,满脸憨笑的壮实保镖。
活全让这四个干了,抓凶手,抓逃犯,他好像都没出力,他是不是也要下岗了?谭城公安局是不是要黄摊儿了?
黄不了。
大仙不看人就知道老严想的啥,小声开口,“只有念力强的地方仙儿才格外灵,出了体育场,我只能算算整体命格。”
那还成,世界也没那么玄幻,还是普通人的世界。
球场上的看客散得差不多了,戴豫叫来支援的同安街派出所,全员出动终于登上了看台。
老严最会扯虎皮唱大戏,借着查赌球,查杀人案的名义,把包厢所有人,连带大仙一起带回了局里。
戴豫随后跟技术科的张权也赶到了体育场,虽然念白抓住了凶手,但现场物证还需要核查补全。
一个不同寻常的下午,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球赛,虽然是反面例子。
有老祖出现的地方,总有一些传奇故事发生。
破案很传奇,案子背
后的真相需要无数普通警察熬无数个普通的夜,慢慢捋顺。
公安家园小区
婚介所大妈率先觉出不对味,带着她的银行美女丽娜先走了。
市局最八卦的物资科科长盯着白婉不放,“哎呦,白老师你回国啦?”
这话问的,难到站你面前的人是鬼吗?
“老曲,你业务水平倒退了,我回来都快半个月了,你才发现。我还会回来住一段时间,你以后会经常看到我的。这两位是戴豫和我的高中同学,今天放假,知道逗逗爱吃鸡,来给她送鸡。”
白婉受不了曲科长看热闹的小眼神,你不爱打听吗?我全都告诉你了,赶紧一边凉快去。
戴豫在,三女一男凑一屋尴尬。戴豫溜了,三个女的尬是尬了点,来都来了,也不能立即赶人走。
白老师客套地意思一下,“上去坐坐?”
葛玲扯了扯魏玲,笑着应道:“好啊好啊。”
家里就今天早晨开火煮了一锅牛奶泡麦片,连茶叶都让戴豫带到单位去了。
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人干喇玉米片,白婉把闺女的大宝贝巧克力豆抓了一盘子端到茶几上待客。
魏玲心里发堵,巧克力豆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扔。
葛玲在一旁瞎打听,“你刚才说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是不准备再出国了吗?”
白婉去厨房给她俩一人热了一袋牛奶,倒在杯子里,推到两人面前,“学校没经费,停止公派了。”
“美国多好啊,我看好多公派的都想办法搞到绿卡,辞了职,在那边永居,你怎么没那个想法?”葛玲喝了口牛奶,接着打听。
“吃不惯白人饭,这个理由够不够?”白婉似笑非笑道,看了眼嘎吱嘎吱嚼巧克力豆的魏检察官。
难道这就是“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可惜魏玲命不好,遇到的是戴豫,心中的挚爱只有女儿,嗯,此小龙女非彼小龙女。全部精力则交给了工作和父仇,心里没有女人的位置。
他就算想要空出点地方给女人,也无能为力,这人就是一个干活机器。年轻时有荷尔蒙激励,肯花心思谈个恋爱,现在激素没了,只剩干活,唯有干活,只爱干活,唯爱干活。
白婉觉得魏玲脑子缺根弦儿,找谁不好,非要找个机器人。属于没苦硬吃型,不信这么多年同学相处下来,她能不了解戴豫是什么人?
当然这话她不能明说,毕竟占着戴豫前妻的身份,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意思就变了,有挑拨,吃醋,打压,示威的嫌疑。
天地可鉴,两年婚姻,她用无数个不眠之夜体会了围城的苦与痛,固然有一些特殊情况存在,但这个围城她这辈子是不准备再跳了。
葛玲暗暗替身边的好友惋惜,没想到白婉不准备再走了。太平洋的距离没了,人家女儿的病也好了,为了照顾女孩,又住一块儿了。
天时地利人和,基本占全了,破镜重圆指日可待,这还怎么横刀夺爱?
葛玲不说话,其余两人更不会起话头。白婉一搞艺术的,跟公务员和做买卖的没什么好聊的。该感谢他们的母校二中,非填鸭式教育,没培养出几个学术精英,从事的职业倒是五花八门,三百六十行基本占全了。
“有酒吗?”魏玲突然开口。
白婉挑眉。
“放心,我有量,喝醉了也不会把你家砸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白婉只好从柜子取出那天收拾卫生发现的老龙口。过期两年,应该喝不坏肚子吧?
没下酒菜,把魏玲带来的烧鸡撕了就酒。
“别抠搜,把巧克力豆再给我装一盘。”
我闺女知道会打死你。
冷的,咸的,甜的,辣的,喝多了的魏玲非说巧克力豆就酒,吃出了酒心巧克力的感觉。
闷头喝完一瓶酒,起身告辞前,魏检察官拍了拍白婉的肩膀,放出豪言,“你俩只要一天不复婚,我就永远不会放弃。”
魏玲比自己高半个头,在北方女人中这个头也算拔尖的,在白婉眼里像个北欧女武士,女武士英勇无畏,很让人敬佩,就是眼神不太好。
算了,各人有各命,这种事情劝不回来,只能她自己想明白。白婉望着人去楼空的楼道叹了口气。
在外面操心劳力一整天的逗逗老祖,一回家天塌了,装在透明玻璃罐子里的巧克力豆少了快一半。
跑去跟搬画板的爸爸告状,“她偷吃鸡,她还偷喝酒,她没看住我的巧克力豆。”
小孩小嘴撅出二里地,“没有巧克力豆,我都不会破案了。”
她下午刚发挥了一把,立即就给巧克力豆也上了价值。这哪是巧克力豆,这是破案神豆。
戴豫头疼,“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不爱吃的糖。”他撇头问整理画框的白婉,“你跟谁喝酒了?王晓琴?”
王晓琴是市局经侦大队陆建明的老婆,跟孩子她妈特别投缘,关系比亲姐妹还亲。
白婉没好气道:“提着鸡来的黄鼠狼不走,骗了一瓶过期白酒,吃了两盘巧克力豆,把自己带来的鸡也吃了,一点亏没吃,还赚了。”
戴豫立即闭嘴,以前真没注意魏玲对他有意思,早知如此,就不找她打听消息了,瞧这事闹的。
戴逗逗的注意力转移,巧克力豆也不心疼了,“黄鼠狼?老黄?是出马仙来咱家喝酒了吗?她长什么样?也像一条鱼吗?”
认识了小白,逗逗老祖对出马仙这个群体特别好奇,想多结识几个。
“你在说什么胡话?看场足球不是让你上场踢球,看你把羽绒服造的,再这样我以后只给你买黑衣服。”女儿造得魂儿画儿的,要多埋汰有多埋汰,白婉都不想要了。
“你别说她了。她走哪哪出事,今天跟一具尸体打了一下午交道,还帮严队抓到了凶手,对了,她摔下了台阶,骨头没事,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大夫说头也没事。”
白婉听完,一句话没说,低头默默整理了一会儿东西,突然爆发,举起画板朝戴豫后背狠狠拍下去,边拍边哭,“她只有三岁,不是二十三,更不是三十,你们拿她当牲口用,离了她你们就不能破案了?我问你,她病没好之前,你们都是怎么工作的?你们是废物吗?专门指着一个孩子给你们破案?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头伤有滞后性,大夫说没事就没事吗?有你这么当爸的吗?你关心过她吗?以后再不许我闺女去公安局,你给我滚!”
发起威风的白老师让戴警官束手无策,被灰溜溜赶出家门。
回局里的路上,他也在反思,是不是女儿表现出强大的能力,让他忽略了她只是一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幼童?是不是因为女儿高超的智商,让局里众人对她越来越依赖,想要走捷径?
白婉说得没错,他错了,他飘了,让女儿适当远离公安局对她,对局里人都有好处。
小孩也在心里怪爸爸不关心她,让你走你就走,她要怎么面对这个暴风哭泣的女人啊?
老祖吃软不吃硬,她从来不哭,挺怕女人掉眼泪的。跑去卫生间,个子不够,搬来小板凳,墙上挂了一排白毛巾,她拽下来一条,拿去给妈妈擦眼泪,“别哭啦。”
平时小嘴叭叭的,安慰人时就宕机。
白婉没接,“这是给你擦屁股的毛巾。”
“……”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怎么会连擦屁股,擦脸的毛巾都分不清?”白婉不是在质疑女儿,她很少跟女儿讨论她的高超智商,想要了解,才会问出口。
“记太多东西会累的 ,不看不闻就不会累了。”
白婉搂过女儿,继续哭。
其实她也很少哭,只在女儿确诊孤独症时,狠狠哭过一回,那时哭是因为绝望,今晚的眼泪有骄傲,更多的则是为女儿委屈而哭泣。
天才承受了太多超乎她年龄的责任,她为小孩感到委屈,为那些大老爷们压榨童工生气,“宝宝,妈妈宁愿你普通一些,当个普通小孩就好。”
“可我生下来就注定不平凡啊。”小孩不知道,多年后有个叫凡尔赛的词,就是描述她现在说话的口气的。
“可是当天才太累了呀,宝宝。”
说到责任与能力,老祖又要灌鸡汤了,忘了在哪里听到的论语内容,反正是记住了,在妈妈怀里晃起小脖颈,“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欲戴王冠,必受其重。能力似星辰,责任似天穹。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啦。”
小孩鸡汤大乱炖成功把白婉的眼泪劝退,“宝宝,妈妈觉得你最突出的能力不在记忆力,而是你的语言组织能力。”多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混一起,意思还大差不差。
“我也这么觉得。”小孩对夸奖照单全收。
白婉擦了擦眼泪,拿起客厅没收拾完的画作,打开给女儿看,“你爸爸说,你应该会喜欢我的画,给妈妈打个分吧。”
小孩抬手捂住双颊,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惊叫表情,“你画的人全这样,好有趣,你好像也是个天才吗。”
得到小天才夸奖,白老师又要喜极而泣,“宝宝,破案太危险了,咱们不玩了,跟妈妈学画画吧。”
画画可挣不来功德值,某小孩对画画的爱只限于往脸上抹油彩,把自己变成绿脸小龙,摇头拒绝,“我还是更喜欢破案。”
见白婉有些失望,她转了转大眼珠,“妈妈,我的巧克力豆豆是不是你拿画换来的?”
“是啊,卖的钱不多,刚刚够我一年的生活费。”
“那你多练练,成为宋徽宗一样的大画家,就能卖很多钱啦。”
谁不爱听好话,自从给女儿买了MM豆,小家伙的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白婉老怀大慰,终于体会到小棉袄的贴心,就差拍胸脯保证,“妈妈一定多练,成不了宋徽宗,成个小名家,多卖钱就行了。”
小孩胖手捂着脑袋,皱着小脸诉苦,“妈妈,台阶好高啊,摔下去我好害怕。”
“那你的头现在还疼不疼?”白婉心疼坏了。
“我当时有保护罩,可好使了,一点都不疼。”
“什么保护罩那么好使?”
“貂皮大衣,紫貂的哦,别的质量不行。”小孩摇了摇母亲的手臂,“妈妈,爸爸穷,你能给我买貂儿吗?”
“……”
白老师后知后觉,她好像被她家小天才套路了?
被套路的白老师言而有信,三天没让女儿去公安局。老祖还挺失落的,不去也没人找她,哼,用后就弃,不讲道德。
不跟叔叔大爷玩,她也有人玩。幼儿园放学后,争得了接她的二姨奶的同意,由小马开车,载她和陆可乐去找白大仙玩。
不是空手去的,念白过目不忘,能记住大仙胖脸的大小,金鱼眼瞳孔的间距。谭城批发业发达,民族广场小商品批发市场旁边就是眼镜批发市场。
小马花自己工资给大仙配了三副墨镜,在三号包厢给大仙去血煞,差点把人送上西天,马保镖十分过意不去。
大仙简朴得连家具都没有的家,还是门庭若市,他们等到五点收香才捞到跟大仙说话的机会。
“小白,带上墨镜你就不用躲着别人的视线了。”念白把小马配的眼镜拿出来献宝。
马保镖审美不咋地,配的镜片忒圆忒小,堪堪盖住大仙的金鱼眼。
陆可乐歪着脑袋打量片刻,“小白,你还缺一把二胡。”
大仙却很喜欢,带着墨镜问三人,“要吃大饭包吗?”
“要。”
他带着墨镜做饭包,戴着墨镜吃饭包,突然开口问,“赌资是不是要被没收?”
那是一定的,犯了法,涉案的金钱一定会被没收的。
胖胖的大仙讲话还是细声细气的,“张大为死了,取暖费就没人接济了,”他咬了一口饭包,轻声道:“我有钱,可以借,但是要还。”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念白举着跟她脸一般大的饭包问:“小白,你有多少钱?”
大仙说出一个数字后,饭桌上发出三道惊呼。
“白大师你好有钱。”
大仙和气地笑笑,终于没说半截话,“算命吃的是香火情,也算受人资助。受人资助,无论巨细,皆需回报,此乃大义。”
有大义的出马弟子获得老祖的最高评价,“小白,你的屁股很大,裤衩也很大。”
第48章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小白积攒财富之路,跟陆战坤陆总的思路不谋而合,有钱人的钱最好赚。
普通人算命50,有钱的随意给,随意二字弹性很大。
“我最高一次收了一万。”大仙虽然胆子小,一旦把你当成朋友,说话又很真诚,很大胆。把收入这种隐私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大家。
白大仙长得像金鱼,性格属貔貅的。他物欲不高,吃饭只吃营养均衡的大饭包,两件唐装换着穿。家人都不在了,房子是继承来的。不爱出门,也不需要车。
只进不出,这些年攒了不菲的家底。
逗逗老祖羡慕嫉妒,“为什么你们挣钱那么容易?为什么我爸爸妈妈挣钱那么难?”
“两个月后,我说的话应验了,那个人又回来给我打赏了两万。我不想要的,大款说去庙里上香许愿,事成都要还愿,我说的话比佛祖还好使,不收就是看不起他。”
很难不相信,大仙在故意气小孩。
“啊啊啊,我不想跟你玩了。”
在座的四人连小马都比她爸爸妈妈挣得多,因为他身兼三职,司机,保姆,保镖。
陆少东安慰好朋友,“有钱就那么回事,你看我爸爸,他有十张床,一天晚上也只能睡一张,想要全都睡一遍,要轮上十天,很没意思的。”
你也很没意思,老祖更生气,鼓着包子脸要绝交,“陆可乐,我也不喜欢你啦。”
“没有钱又不是你的错,难道你在自卑吗?”少东家十分不给面子。
“我自卑你奶奶个三角篓子。”
大饭包吃一半,俩大人还得给小孩拉架。
劝好了,继续研究这事怎么执行,不能交给不认识的政府人员,钱得自己人把关。
虽然有了墨镜,不用害怕跟人对视,但出面沟通的事情,打死大仙也做不来。
戴家这边,父母工作太忙,二姨奶爱张罗事,但一忙起来脑子就乱套,算账也不是她强项。
还得是陆家,能派上用场的人多。
球赛那天是回光返照,这两天气温直降10度,浅一点的小河沟冰冻得老结实了,天气冷,屋里不供暖,日子真没法过了。
这事不能耽误,大仙留守,小马立即开车带俩小孩回家找陆老板。
刚给部队家属楼项目提交了标书,加上皇朝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陆老板忙得不可开交,连陆可乐都好几天没见着他爸了。
原本早晨可以见到的,找爸爸游戏,自从陆老板的双修隐私曝光,当爹的把所有卧室又加装了一道插销,拒不配合儿子玩游戏。
前两天体育场出的那档子事,小马回头就告诉了领导,保镖就算不说,陆老板在酒桌上,在皇朝三楼的大保健室也听了很多故事。赌球事件水很深,有些当官的现在自身难保,谭城官场年前要动荡了。
陆战坤总结能力不比戴豫差,刨除赌球的事不说,球场还死人了,每回死人都有戴家小天才在,上回他家桑拿房出事,也是小丫头率先发现,并破的案。
当然也少不了他儿子掺和,真是邪了门了。
见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戴逗逗和他儿子肩并肩走进来,陆老板头大,好不容易生意好起来,皇朝可不能再出事了。
“你俩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黑的,怎么像专职勾魂的黑白无常。”陆老板嘴毒跟戴警官不相上下,发起狠连自己儿子都埋汰。
黑白无常挺讲规矩,见大人在开会,自己找了凳子坐了,准备等大人们工作结束再提想办的事。
“不行,你俩在这我闹心,
有啥事赶紧说,说完上楼上家里玩去。“家里没人,想死人也没得死。
“陆大爷,”老祖求人时小嘴抹蜜,不叫外号了,“我们不勾魂哦,我们想让你帮忙送温暖。”
“送啥温暖?让我给澡堂子送热水?还是让我送澡票?”陆老板会错了意。
小孩不想解释,给个眼神让小马代劳。
听保镖说完,会议室各部门经理第一反应都一样。
“出马仙这么挣钱吗?都能接济别人啦?”
逗逗老祖反应快,立即给大家打预防针,“小白说了,敢图谋香火钱必遭反噬。”
陆可乐不耐烦,问他爸,“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陆战坤和他诡计多端的副总何乐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唇,做好事,锦上添花,这事皇朝也能掺和一脚。
“帮,但得先调研一下,给我两天时间,回头给大仙出个方案。”
“不许偷懒敷衍我们。”陆可乐不忘给他爸上夹板。
“你俩放心,敷衍谁,都不会敷衍大仙的。”陆总好脾气地保证。
见完陆家爸爸,老祖想自己的爸爸了,让小马把她送到公安局。跟往常不一样,一楼刑侦大队办公室全是人,大家都没出去办案。
赌球案牵扯很大,已经正式升级为部里督办案件,她没来的这三天,刑侦大队都在忙这件案子。
见老祖出现,挨个上前跟她握手,“请老祖保佑我们办案顺利。”
“必须滴。”老祖给小辈加油打气。
戴豫也想女儿了,屋里烟味重,他把小家伙抱到外面说话。因为想念,十分好说话,破天荒地给买了根冰糖葫芦,特地跟老板说,串两串,一串八个山楂球,一串两个。
多的当然他吃,小孩只能吃两个。
白高兴了,老祖想起爸爸的外号,大声念,“小抠!”
戴豫笑,摸了摸小家伙的丸子头,白婉手巧,用红色天鹅绒做了两个发圈,胖闺女带上可爱又喜庆,像年画娃娃。
他开口问,“我周六离开后,你妈哭了很久吗?”
“嗯,我拿擦屁屁的毛巾给她擦眼泪,她擦不下去,就不哭了。”
戴豫哭笑不得,“看来你妈只有你能治。”
“她让我跟她学画画,我说我更爱破案。”比起妈妈,小孩当然跟爸爸最亲,“她也姓白,她还是狐狸,她为什么爱画画?不当出马仙?”
“你当出马仙是早市的大白菜,成吨成吨的。”跟老严不一样,戴豫是个坚定的科学派,“爸爸觉得出马弟子都有精神病,你妈精神好好的,你别咒她。”
念白跟嘴里的山楂球奋斗了一会儿,送给爸爸一对大白眼,“可是你嘴里的精神病小白都攒了三百万啦。”
“多少?!”戴警官惊住了。
“小白想要借钱给困难家庭交取暖费,爸爸,我们拜托二百万来办,不能让他贪钱,你要监督他。”老祖心眼贼多,刚才看到二百万笑了,觉得他没安好心眼,虽然不至于骗小白,肯定想趁机搞事情。
戴豫沉默了好长时间,这个世界太疯狂,可这个疯狂的世界还有许多温情在。
想事情太专注,他的馋猫闺女三两口把自己的两个山楂球吃完,小猫夺食,嗷一嘴把他手里的冰糖葫芦撕下一颗。
“……”
不光偷山楂,小孩嘴还不好,“爸爸,你好像害怕妈妈,你是不是妻管严?不对,你离婚了,你是前妻管严。”
你怎么不上天啊,语言小天才。
戴豫把小天才抱起来往家走,“我不是怕,我是理亏,爸爸心太粗,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受累,被你妈骂两句活该。”
“可我是龙,很抗造的,也不怕苦不怕累。”
“那你也是一条小龙,小龙是要被好好照顾的,最近赌球案子你插不上手,天儿也越来越冷,幼儿园放学就去你二姨奶家等你妈妈下班,别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小孩嘴上应得好,心里合计的是,等在妈妈面前露一手破案能力,她就不会再反对自己去公安局上班了。
不对,妈妈是公安局编外人员,接触不到案子,在她面前露一手不相当于咒她出事吗?不好,不好。
到家时,白婉正在熬梨汁。家里有了主妇就是不一样,多了烟火气,厨房里油盐酱醋置办全了,冬天需要储备的菜也有了。
白婉虽然搞艺术,但也没有不食人间烟火,超会过日子,跟孩子二姨奶要了些没冻的大葱,又从好友王晓琴那弄了桶土,把大葱种在桶子里,这种方式储存的大葱能吃到来年开春。
小小的阳台,大葱,土豆,萝卜样样都不缺,冬菜也将出现在戴家的餐桌上。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小孩一开始说错了,她的妈妈虽然长得不食人间烟火,但超接地气,不是假仙。
白婉对戴豫还是没好气,话都懒得说,戴豫不想自讨没趣,准备下楼回去加班。
被叫住了,“等等。”
找了个空罐头瓶子,白婉装了满满一罐梨子水,心是好的,说的话不怎么受听,“成天吸二手烟,早晚肺子要出大毛病。”
玻璃罐太烫,她从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把瓶子包上,递给戴豫。
“这不会是我闺女擦屁股的毛巾吧?”戴警官说的话更不受听。
趁白老师找画板打人的空隙,他赶紧逃了。空气干冷,把暖呼呼的梨子水放在心口,整个人暖得不行,戴警官弯起唇角笑了。
这家里就没一个会说话的,小孩喝了一口妈妈的梨汤,面露嫌弃,“没有桃儿罐头好吃。”
不甜!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嘴角的冰糖渣,成天出去跑风,还偷吃糖葫芦,谁家小孩有你嘚瑟?没糖的梨汁最润喉,这一碗全给我喝了,不许浪费一滴。”
小孩痛苦的喝梨汁,没忘提要求,“妈妈,你能给我买个呼机吗?这样我出去跑风的时候,就能随时接到你让我回家喝梨汁的信息了。”
白婉气笑了,“怎么不让你爸给你买?”
“他比你还穷,你比小马叔叔穷,最有钱的是小白,他有三百万存款,他要帮人交取暖费。”
“多少?三百万?!”
鸡贼的小孩同一个惊吓屡试不爽,从爸爸那抢来一个冰糖葫芦,见妈妈惊住了,偷偷从自己碗里舀了两勺不好喝的梨汁倒进妈妈碗里。
没成功,又被逼着多喝了半碗……
小孩不爱喝的东西,戴豫谁都没分,一个人咕咚咕咚灌了一整瓶,可能是心理作用,喝完梨汁觉得嗓子没那么紧了,喘气也更舒畅了。
声音都洪亮了,“停了吧,去楼上开会。”
陈晨吓了一跳,“队长你好像很开心。”
“别废话,材料整理好了吗?”
“好了,好了。”
专案会由跟大家一起加班的孙局长亲自主持,老孙这两天一直处于低气压,局里人见到他都绕道走,生怕触了霉头。
“他妈的。”翻看完陈晨整理的材料,孙阎王脸色更黑了,骂的不是他的兵,而是国库的蛀虫。
秦小刚还是说少了,他回谭城短短一礼拜,聚集了三百万赌资,而不是两百万,有他酒店房间搜出来的账本为证。
他在谭城有个副市级干部的叔叔,他所在的组织看到了机会。其实连赌球都是幌子,非法组织运作这场球赛的目的,是想让他们未来所服务的对象看到他们强大的实力。
既然有能力左右一场球赛的胜负,他们就能把经手的脏钱洗得干干净净,背靠港城,他们有内地人所急需的资源和
手段。
死了的张大为,以及他的兄弟们不知内情,只有少量人是真的在赌球。
这几年国企改制,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贱卖国有资产,积累了海量现金,还有人手握重权,接受贿赂,家中也存放了大量现金。
这些脏钱没法存进银行,反腐败不是闹着玩的。
秦小刚回谭城,瞌睡遇到枕头,他们的钱终于有地方洗了。
明知道他们通过这场球在试水,手里还有大量现金,但这两天市局突击检查,蛀虫们把赃款转移了,没搜出多少。
谭城说大不大,球场发生的事早就传开了,那帮人提前把钱藏了起来。
“抓紧时间收尾吧,检察院已经在催了,案子他们会接手,脏钱让他们找去,羊城那边对秦小刚所在的组织,以及其他地下钱/庄会全力追查,我们早点从这件案子脱身。”老孙叹了口气道。
腐败案不归市局管,这是件非同一般的集中腐败案,检察院年前有的忙了。
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凭什么?
他们套了这层皮天天冒着风险抓杀人犯,抓抢劫犯,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贪官一顿饭钱。
该死的蛀虫低价贱卖工厂的家底,靠关系到处寻租,一个个挣得盆满钵满,而下岗工人们厂子没了,家没了,人生的希望也没了。
他妈的凭什么?
老孙拍了桌子,“心里不平衡的,趁早给老子调节好。琴城刑侦支队支队长给当地混子当保护伞,前两天刚被抓,你们要是给人举伞,我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把你们的伞给掫了,我老孙说到做到。”
只有老严敢跟孙阎王插科打诨,“是,二师兄。”
会议室的人都乐了,笑过之后继续下楼干活。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只要他们心中那杆正义大旗不倒,这真警服就焊身上吧。
戴豫被领导留了下来,除了赌球案,还有张大为被害一案由戴豫专门负责。
“孟桐交代了吗?”老严开口询问。
“今天下午才松的口,说张大为弄钱赌球,撬了他爸的保险柜,里面有一份资产处理清单,上面是他签的字。张大为从小在电机厂长大,看出清单的问题,发现他爸在公改私过程中,跟他搞了许多猫腻。张大为气不过,给他打电话,狠狠骂了他一顿,没想讹钱,就是气不过。”
戴豫没往下说,老严和孙局自然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孟桐不想留把柄,借着球赛的机会把人杀了。
“他说他最后悔的是,觉得单独开厕所窗过于突兀,故意留了包间门没锁,想要造成通风窜气的假象,结果让俩小家伙溜进去,掉了巧克力豆。”
老严冷笑,“就算没有巧克力豆,排查关联关系也早晚会查到他头上,他别想逃掉。张大为他爸还没找到?”
“没有。”戴豫摇头。
这事也怪不得张大为的兄弟们。好哥们出事照理得第一时间通知父母,结果张大为他爸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跑路了,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哎,这人还有的找呢。公安局上到孙局,下到传达室老头,最烦找人。
拜记忆大师戴逗逗所赐,老严走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最后揭开谜底的时刻,二号包厢众人的表现,小孩事无巨细,活灵活现全给他们描述了一遍。
这个孟桐所在部门在国企改制中存在感很强,本人又是国资科的科长,职位不高,但颇为重要。
人确实是他杀的,杀人理由也很充分。
小孩思想单纯,看不出太多弯弯绕绕,从她的描述中,三个大人发现了异样,郑晨光,郑副市长。
老郑最近的存在感也很强,几乎哪都有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体育场?他跟秦小刚的叔叔关系很好,秦小刚被带走是谁通风报信的?老严被叫到对面,是不是他故意调虎离山?
逗逗寻找凶手的时候,他的表现过于紧张。他主管一市经济,手中权力可想而知。他还有两年就该退居二线了。
种种的种种……
老孙拍了拍戴豫的胳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咱们逗逗顾问爬上体育场的山,貌似也逮了只虎。”
精明的老严接着叮嘱,“检察院抢案子抢疯了,大案还要异地调查,谁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别声张,暗暗察,老东西精明着呢,这次赌球他没挨边,谁知道是不是要先观望,最后才下场。”
两位领导用心良苦,郑晨光主管谭城国企改制,手还伸得长,一旦参与戴豫父亲被害一案,将是他们这两年来找到的最佳突破口。
不声张,随便找个由头,公安局可以蒙混过关,继续主导调查,这样戴豫就不会因为近亲回避,退出案子。
戴豫起身,什么也没说,给两位领导郑重敬了个礼。
等他走出会议室,老严跟孙局感慨,“怎么感觉不光小戴,连咱们整个局的运势都变好了。”
老孙收起身上的低气压,破天荒开了句玩笑,“因为老祖驾到了。”
老祖她爸去而复返,“你们可以去白大仙那再好好算算运道,人家通过算命攒了三百万,要给困难下岗工人交取暖费。”
“多少?!”
这下成功地把孙阎王都惊住了。
谭城公安局的幸运守护神,逗逗老祖把母亲的话当耳旁风,第二天放学继续跑风。资助计划要做调研,陆老板已经安排手下在做。
她和陆可乐也想做调研,其实就是由小马开车,去铁西那头兜兜风。
小白的家虽然挨着齿轮厂,但已经在另外一个区,不算铁西区范围。跟定安一条铁路之隔,小孩只在刚来那天过了铁路线去了趟铁西的长虹派出所,吃了张韭菜盒子,留下一堆笑话,对了,最后还在所里发现了个杀人凶手。
陆可乐活动范围也有限,很少来这边。
俩小孩摞在一起,趴着车窗看窗外的风景。好像没有定安一侧繁华,到处都是大烟筒,他们还发现了好多铁路线。
小马跟两人感叹,“这里大厂多,以前火车都是直接进工厂的。咱们谭城在最辉煌的时候,一个市的经济总量都快赶上一个小省份了,都是铁西这边工厂做的贡献。”
好多街道都带工字,各种工字街上,行人寥寥,西边挂着残阳,地上无人清扫的垃圾随风飞舞,冷肃的工厂大门关着死掉的工厂。
一条铁路之隔,两个区的面貌如此迥异。
他们看到有人在街边卖东西,大部分卖的是旧衣服,劳保服之类的。只有一位奶奶带着小孙女在卖冻梨。
小孙女跟念白差不多大,带着毛线织的兜头帽子,把小脸勒得肉嘟嘟的,寒风中蹲了一下午,小孩的脸蛋都有些皴了。
冻梨旁边有一个鸡毛毽子和沙包是小孙女拿出来卖的。
穷人念白兜里有二姨奶给的三毛零花钱,成功把毽子和沙包拿下。小姑娘收到三毛钱,笑得十分开怀,念白跟着一起笑。
富二代陆可乐豪掷二十,把四箱冻梨包圆了。
不爱喝梨汤的念白分了两箱冻梨,把白婉愁坏了,家里外阳台有限,实在没地方放。
第二天一早,上班顺便送女儿去幼儿园,干脆带了一箱冻梨,分给学校的同事。
装冻梨的箱子不太结实,骑自行车到学校,梨得撒一路,白婉出了小区没有像往常左转,先右转去胜利街那边买个编织袋装冻梨。那边离火车站近,杂货店开门早。
想要在母亲面前破个大案的小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妈妈,快快快,砸他!使劲砸!”
大东北的冻梨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
第49章 二号恶人与送温暖行动
幸亏家里有个爱炫娃的二姨奶,大逗逗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被她添油加醋,在白婉面前演绎了八百回。
上回去借葱,白婉又被抓着胳膊炫耀了一通,她常抹的万紫千红粉怎么被小家伙闻出来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
换成锯嘴葫芦戴警官,屁都不放一个,白婉不了解她家小孩在破案方面的神奇,不但不会听她的,还会送上一句,“消停点,你爸是警察也不能当街打人。”
这会儿白老师只有一个想法,你爸是警察,你指挥我打错了人,我也不用蹲拘留吧?
老奶奶卖东西实在,冻梨都是挑形状最漂亮,个头最大的花盖梨冻的,冻成冰坨后更沉了,一个快有八两重。
白婉长得苗条纤细,属于绝美清纯型,外表偏向南方姑娘的婉约,但骨子里
泼辣坚韧,是个再纯正不过的东北母老虎。
上学时体育达标测试,铅球,垒球是必测项目,白婉搞美术的,练好腕力才能良久的持笔作画。冻梨比垒球重一些,12米左右的距离对白婉来说也不算难。她扔冻梨的准头绝对没得说。
拿起一个冻梨,朝斜前方正在跑步过马路的中年男人兜头就砸。
今天后车座有冻梨,小孩的宝宝椅被拿掉了,跟在妈妈身边一同走路,方便她拿冻梨传递给妈妈当帮手。
上回火车站枪击事件把小孩吓着了,边帮忙边指挥,“妈妈,藏到电线杆子后面,别被他的枪崩了。”
白婉:枪?!
三号恶人大门牙有枪,谁说二号恶人短跑冠军会没枪呢?逗逗老祖的逻辑没毛病。
火车站跟抢劫犯犯冲,上回没抓着的漏网之“鸡”,被老祖在南站门口逮住了。
二号恶人好像要赶她们这侧的公交车,车马上要开到站台,他加快速度跑了两步,摆臂幅度大,腿抬得高,跟爸爸描述得一样,光凭这个老祖可辨不准,他过马路看车时,头转向了她的方向。
天气寒冷,那人戴了一个脖套一样的针织品,拉到鼻子处,只漏出两只眼睛。对普通人来说,面部信息露出的足够多,才更容易把人认出来。对神童来说,露得越少,信息干扰越少,她就是通过一双眼睛立即认出了抢劫犯。
赶鸡行动已经结束,老祖还能有收获,只能说“鸡”网恢恢,疏而不漏。
被突然飞来的冻梨砸到太阳穴,身材细长的中年人被砸懵了。捂着脑袋转头看过来,立即又被一个冻梨砸到了右眼。
用一只眼睛,他锁定了正在往电线杆子后面躲的一大一小。“你俩嘎哈拿冻梨打我?”
抢劫犯的性格不都是一味地沉默寡言,逞勇斗狠。这个擅长短跑的恶人看白婉母女好欺负,想要上前说道说道。
母女两个愈战愈勇,转眼间10几个冻梨出手,有的被躲过了,剩下全砸那男的脑袋上。
把那男的砸得火气冲天,“我艹你奶奶,有完没完?”十几米的距离,高个过来不用二十步。
白婉后悔有些冲动了,但她直觉坏蛋没枪,顶多藏把刀在身上。
势单力孤,必须找帮手,看到公交站台有不少等车的人,她立即大喊,“来人啊,有人耍流氓不认账!”
原本有乘客已经关注到这边的情况,一听耍流氓,那还了得,就算进了监狱,耍流氓也是最让人不齿的犯罪行为。性格火爆的撸起袖子就要加入战场。
离白婉母女只有五步距离的抢劫犯暗道不好,发挥他的优势转身就跑。有热心年轻人想要帮忙追人。
这哪能追上?就算被冻梨砸了个乌眼青,顶多视觉受了点影响,抢劫犯腿还好好的。梁大爷算是公安局最能跑的,他来了都白费,其他人也够呛。
念白抖起小嗓子,尖叫着出馊主意:“司机叔叔们,你们开车撞他。”
火车站前有好多开面的的,正倚在车外等活呢,闲着也是闲着,撞人是不可能的,撞坏了还得赔,但几辆车围起来堵住一个人还是能够办到。
最后连抢劫犯想要上的那辆公交车也加入围堵,老祖一声吼,站前大街交通大拥堵。
两条腿再能跑,也跑不过带轱辘的,二号恶人被堵在好几辆车中间,他也确实没枪,要不早掏出来威胁人了。
“你嘎哈造谣?咱俩八杆子扒拉不着,我怎么耍流氓了?”这个抢劫犯死鸭子嘴硬。
不用白婉张口,劲小扔不了冻梨,打嘴仗老祖可不怕。
个子太矮,还让她妈给抱到面的车前盖上,头上两个包,耳朵上还有两个兔毛耳包,顶着四个包跟被砸得满头包的抢劫犯干仗,“别掰扯啦,敞亮点,你到底嘎哈了,还用我说,就你犯的那些事,足够把笆篱子蹲穿。”
穿着长款白羽绒服,顶着一头毛茸茸,没比蓝精灵高多少的小人儿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
谭城人最爱看热闹,有人附和,“孩儿,他不说,你帮他说。”
白婉也懵,对啊,砸了一大顿,都不知道女儿抓着个啥罪犯。
“今年4月3日,晚上9点05,你从背后窜上来抢劫一名骑自行车下晚班回家的女青年,女青年后脑勺着地,现在还卧床生活不能自理。
6月12日,你抢劫了一对来医大看病的外地夫妻,抢走了人家5000块救命钱。
6月25日,你改变了策略,入户抢劫,劫走了金项链,金戒指等首饰,还把首饰的主人强/奸了。
7月18日……”
小家伙照本宣科复述抢劫犯的案底,说的是普通话。一说完立即换回方言,小奶音凶神恶煞,“你想干鸡毛!”
白婉:“……”
“还跑不跑了?信不信我把你嘎拉哈抠下来扔了?”
围观群众:信!你这么厉害,干啥我们都信!
闹这么大动静,站前派出所得到消息立即出警,抢劫犯还想狡辩,站前所没给机会,人小孩就算说错了,认错了人,等我们了解完情况再决定放不放人。
戴豫得到消息,带着胡新一等人也赶了过来,拿着画像一对比,不是二号恶人还能是谁?
除了震惊了站前所,最吃惊的是念白的阳阳阳叔叔,倒霉蛋胡新一。前两天他崴脚了,回家歇了两天,没赶上念白在体育场叱咤风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亲眼见证小家伙当街抓抢劫犯,十分诚挚地对老祖道:“你能不能借我点运气?”
被小孩躲开了,“别来瘟我。”
其实不是老祖运气好,224路公交车司机找了过来,“一到冬天,公交车上的小偷就多,但我们这条环线最近丢钱包的尤其多,刚才堵这人时,车上有两个乘客反应,这人瞅着面熟,最近老在八点半早班高峰期坐我们这条线,你们帮忙查查,是不是他偷的钱?”
一审还真是。
前段时间集中抓抢劫犯,这人鸡贼,提前跑了,所以后期的大围堵没抓到他。孙局说得很对,小偷,抢劫犯这类型犯罪属于上瘾型的,想要戒掉很难。
二号恶人躲了一段时间,又从外地回来了,他不敢立即着手实行抢劫,改偷东西。
按行规,抢劫犯改偷东西会被“同行”瞧不起,这人二皮脸,换另一个恶人今天被砸,第一反应就是跑,他倒好,非要凑上前送人头,更不在意偷东西会被同行瞧不起。
二皮脸脑子挺灵活,赶早高峰坐环线,这条线路途径三个大医院和火车站,外地医疗条件不好的地区,经常有人坐火车来省城大医院看病。
早高峰车上人多,他借着人群遮掩,专偷外地来看病的,已经连续干了好几天,今天出门晚了两分钟,过马路赶车时被老祖给“相中”了。
不是小孩运气好,抢劫犯自动送上门,而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来得太频,被住在附近的老祖撞上的几率增大。
不提二号恶人抢劫的缺德事,光偷人救命钱这一点,就该千刀万剐。
白老师今天也亲眼见证一回女儿的超能力,虽然过程有些小凶险,半箱冻梨创造的社会价值让她也满心豪情,太有成就感了。
“宝宝,干得漂亮。”
“毛毛雨啦。”小孩和她兔毛耳包上的毛毛一起支棱。
赶去上班前,白婉把女儿交给前夫,不忘放狠话,“把孩子看好了,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念白瞪大眼,什么意思?她又可以去公安局玩了吗?
戴豫笑,“表现不错。”
小孩摆摆小手,想起个事,“爸爸,二百万晚上要接小白去皇朝吃饭,商量资助困难家庭的事,你也去。”
人民公安为人民,人民公安要行使好监督职责,不能让奸商欺负大仙。
见戴警官携闺女出席饭局,陆老板横眉竖眼,“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戴豫把警服外套脱了,回了他一个不咸不淡
的笑。
“我好好的,哪里需要救,少来咒我。”
“善良的人有磁场,伤害善良的人会被回旋镖扎死。”
陆战坤反应过来,气得想锤死他,“我他妈的骗谁都不能骗大仙,滚蛋,少膈应人。”
两位爸爸今天都穿了高领黑毛衣,陆老板穿的是高级羊绒,戴警官身上的只是普通羊毛衫,相似的衣服加身,两人气质却迥异。
着黑衣的陆爸爸更显眉眼深深,邪魅之气更盛。念白修仙界的魔修好多都这个气质。
她的父亲戴警官则更加清冷,清冷中透着一丝儒雅。
邪魅也好,儒雅也罢,这两人舔一下嘴巴,都能把自己毒死。
话不投机的两人见到姗姗来迟的大仙,第一句话竟出奇的一致,“《二泉映月》?瞎子阿炳?”
可怜的小白扶了扶墨镜转身要逃,是俩小孩一人拽住一只胳膊,强把人留住。
小朋友生气了,“你们两个闭嘴。”
闭不上嘴,还得吃东西。
知道大仙爱吃大饭包,陆老板专门吩咐大厨做了改良版,用东北农家酱炖了肥美的鱼籽放在米饭里卷饭包。
多了鱼籽的饭包鲜度上了一层楼,一咬一咯吱,丰富了口感,味道好极了。
陆老板没让人做大鱼大肉,大棚里的反季节小萝卜,黄瓜,生菜整了份大丰收,还有春天存下来的野菜,焯了水蘸酱,茼蒿裹了面蒸熟伴蒜汁吃。再来几样小菜,满满登登摆了一桌。
大仙虽然不完全吃素,但也不怎么吃肉食,一顿简单的家常饭菜让他放下局促。
屋里也没有外人作陪,何副总,Lisa等人都让陆战坤安排在另一屋陪政府的人吃饭。
有陆老板参与的资助让他搞得很大,“白大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家一家资助很麻烦也不高效,工业区那边的工人家属区以前都是单位供暖,这两年工厂倒闭,供暖这块一直没解决好。好多停热的,一停就是一大片,到现在政工街附近几个街道,供热的大烟筒就没见几个冒烟的。”
小白没回应,放下筷子专心听他说。
“我想跟你合作,咱们成立一家供暖公司,接手几个大厂的供热工程。我这两天派人了解过,他们的供热管道都是好的,不需要维修,只不过厂里没钱买煤,供热阀一直没开。
我也打听了临市的煤价,大企业不开工,咱们省几个大煤矿今年积压了好多煤没卖出去,大批量采购,价格可以压到很低。这个生意可以做。”
俩小孩啥都不懂,脑袋打结,大仙要搞慈善,奸商给歪到了生意上啦?
大仙还是没说话,戴警官替他说,“你这么做跟他的初衷也不符啊?”
陆老板坐不住了,挽起他的高级羊绒衫袖子,站起来绕着桌子给饭桌上的两大两小上课,“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师你拿出三百万要借钱给人,按照咱们谭城的居住面积,一家取暖费平均不到五百。你想想你的三百万能借多少家?
不用我说人是什么东西,你俩一个算命的,一个干公安的,还能不了解人卑劣起来是什么玩意?
借六千家钱,到时候能还上一半都不错了,剩下钱不要了吗?怎么要?雇人催债?催不回来,他们找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烦不胜烦,失望透顶,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再帮人了?”
大人没反应,俩小孩被说服,一齐点头,“你说得对。”
“慈善不是自我感动,帮助人要有章程。”
陆老板总结,“由政府出面,我们把政工街附近几个大厂的供热设备租了,一年起租,不长租,占用资金少,煤价低,人工更低,取暖费我们可以给打七折,五百块的话,一下就少了一百五,相当于扫大街的一个月的工资。这么便宜了,没钱凑钱也能交上。
用最少的钱,我们把附近四个大厂的供热全盘活,何止六千家,两万户都有了。而且这么做,我们也绝对不赔钱,你的三百万怎么拿出去,怎么收回来,甚至还有盈余。”
果然是奸商,但也十分聪明,两小孩又点头,“我看行。”
大仙还是不说话,戴警官继续挑衅,“你不像爱做好事的人,这么做你又有什么好处?”
陆总裁哈哈一笑,“我最近组织了个新班子,如果部队那头的工程能顺利拿下来,开工得等到明年六月份。我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干,练练手。”
戴豫笑了,“白大仙请客,你派人做饭,是这个意思吧?”
哎呀,一分钱不掏,这不空手套白狼吗?俩小孩一齐露出鄙视表情,“大奸商。”
穿黑色高领衫的戴警官是个十分合格的审判者,“你的目的不只这一点。”
陆战坤服了他了,举双手投降,“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想借着供热的机会,把政工街那块四个死透的大厂摸查清楚,我看中了他们那块的地皮。”
“你要搞房地产?”
陆总裁摇头,“不是我要搞,是国家要搞。我不信你没听到风声,大仙你不用听,你可以回家算算,顺便再帮我的房地产公司起个名。”
小白:“……”
两个黑衣大帅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电闪雷鸣,最后还是陆总裁败下阵来,肃了面容,语气也格外真诚,“戴豫,你们公安局疲于奔命,天天查不完的凶杀案。还有我的员工苗小杰,她在桑拿房上吊,何尝不是在打我的脸?她不想活了,要拿我的生意垫背。
穷则生乱,那么多下岗工人不给解决就业,不给他们希望,会让你们公安累死,会让大仙50块钱的算命生意多到做不完。
这一切总得想办法解决,就我分析,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可以说我陆战坤唯利是图,说我爱钱如命,为了钱不惜签下婚前协议,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我就是爱钱,当年有钱的话我生了重病的父亲就不会死,我伤心绝望的母亲就不会喝农药跟着一起死,有钱的话,我爷爷奶奶也不会为了供我上大学,去给人掰苞米,出了车祸一起死掉。
我陆战坤爱钱,我在挣大钱的过程中,还能让更多的人挣小钱,房地产这条路我走定了。
大仙回头帮我算算,我能不能当东半球首富?”
“……”
饕餮都没你胃口大。
大仙来了皇朝除了张嘴吃东西,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回去请个神。”
请完神的大仙让小马传达消息,他同意陆总的提议,他掏钱请客,皇朝派人做饭,把政工街四个大厂的供热工程接过来。
区政府被工人天天围堵,遇上这等好事,派了专人帮助办执照,跑关系,隔壁城市的露天煤矿离谭城不到四十公里,满满一车皮煤用不上半天就能完成装车,卸车。
上水,加压检查,还雇了特困家庭的工人烧锅炉,准备了三天,政工街的供热烟筒又重新冒了烟。
白大仙和陆老板的联合送温暖行动快速且成功。
最让念白开心的是,经陆总的双修伴侣Lisa阿姨提示,工厂倒闭的幼儿园又重新开园了,收最低的托儿费,请上几个老师,解决一顿午饭,给孩子一个温暖的玩耍空间。这样就不会有小朋友因为没人照顾,在外面跟大人一起吹冷风。
白婉组织美术学院的学生利用课余时间给幼儿园小朋友上美术课,公安局也派了宣传干事给孩子们讲解安全防护知识。
甚至王春花也跟老姐妹们来政工这一片的活动室,唱了两场卡拉OK。有温暖了,当然也要有歌声。
他们力量渺小,能帮助的只有一个街区。没有陆老板长袖善舞,这一切都张罗不起来。
念白的练心之路又往前推进了一些,她跟爸爸感叹,“陆可乐的爸爸既自私,又无私。”
戴豫也笑着点头,“这就是你的朋友小白所说的,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嗯呐,人还是好复杂呀,我们龙族就简单多了。”
“为什么你们龙族简单?”
“因为龙族只有我一个,我聪明可爱漂亮开心,我们龙族就聪明可爱漂亮开心。”
小朋友开开心心,陆老板不开心。白大仙给他请神了,没算出来他什么时候能成为东半球首富,倒算出来他最近跟死人有缘。
把陆老板愁的,为了不影响皇朝生意,他都搬酒店去住了。
陆可乐也跟他爸一块住酒店,跟好朋友吐槽,“我爸
说让我和你近段时间都不要去皇朝玩,包括但不限于洗澡,唱歌,蒸桑拿,找二姨奶,在大堂数大貂儿。”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陆老板总不能不办公,不跑关系。因为政工街的供暖项目,他最近成为政府的座上宾,被请去对冬季供暖工作提供指导意见。
没等进锅炉房,碰到有工人出来倒炉灰渣子,装得太满,有炉灰从推车上掉下来,把陆老板昂贵的皮尔卡丹大衣都弄脏了。
低头扑落煤灰,陆战坤被随煤渣一同掉落的东西吸引了目光,很长的一段,呈灰白色,鉴于他跟死人有缘的事,陆老板认为这是一段大腿骨,人的。
同来视察的人都吓呆了。
出警的法医大刘头大,就几块骨头,怎么辨认死者?把人烧了,再烧个随身金属物品给个提示也行啊。
跟爸爸一同出现场的逗逗老祖眼尖,指着一个圆形物品高兴道:“大刘大爷,死者爱玩玻璃球。”
“孩子,那是舍利子。”
第50章 舍利子“啥玩应?”
“啥玩应?”
念白对舍利子不陌生,修仙界的佛修大能用特殊法门留下的舍利子经过炼化,是对付煞气,邪气,魔气的圣物,珍贵着呢。
为什么在凡人界普普通通的锅炉房会出现舍利子这样珍贵的佛修遗宝?
难道是……
“爸爸,有人在锅炉房里炼了个得道高僧。”
把不苟言笑的法医逗乐了,“小家伙懂得还挺多。大爷跟你说,舍利子就跟出马仙一样,都被人给神话了。这东西的成分是磷酸盐和硅酸盐,是人的骨骼,牙齿在高温下起反应形成的结晶,没那么神秘,弄出1600度以上高温,大爷用动物骨头也能给你烧出舍利子。”
大刘作为法医,更是坚定的唯物派,可怜的白老七又被内涵了。
念白不服,“为什么老和尚更容易留下舍利子?”
大刘是个爱较真的,跟三岁小孩聊得有来有往,“那是以前,以前檀香木多,佛教大师火化都用珍贵的檀香木,檀香木经得起长时间燃烧,温度能稳定在1700度,更容易出结晶,换成现在你试试?”
小孩逻辑思维越来越强,她觉得大刘回答得不全面,继续追问,“为什么是佛修?”
“佛修?那我是什么修?”
“你是医修。”
“你爸呢?”
“我爸爸是法修。”
“小胡呢?”
“他是倒霉的法修。”
胡新一:“……”
大刘八百年没大笑过了,笑够了才回答小孩一开始的疑问,“首先,得道高僧的遗骨都会火化个几天几夜,燃烧时间长,骨骼中的磷酸钙转化成磷酸三钙,更容易融化结晶。其次,高僧一辈子吃素,肉身沉积的纤维素,矿物质多,结石多,炼出的玻璃结晶也多。”
小娃娃转着眼珠似懂非懂,磷啊,盐啊跟她没关系,反正就是这个世界十分重视科学,科学能产出法器,科学能解释一切。
她不爱科学,科学让人头晕脑胀,还是低头扒拉舍利子吧。
就两个,还不是五颜六色的,是偏黄一些的玻璃结晶。
一大一小说话的功夫,大刘的助手已经把煤渣中的骨骼分拣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捡的。人的所有骨骼中大腿骨是最难炼的,找到的只有两段大腿骨和一些骨头残片,以及两颗舍利子。
腿骨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骨折伤痕,骨骼残片也没看出断裂伤,这样的现场,法医可以退居二线了。
换张权带着物证科的大长脸小邱上,检查现场的足迹,指纹,血迹。
各部门分工合作。戴豫带着陈晨已经跟倒霉的陆老板,还有一同来参观的人了解完情况。
还好这个锅炉房不是政工街他跟白大仙合作的供暖公司的锅炉房。死贫道不死道友,陆老板终于能松口气,只要不是自家地盘出事,爱死谁死谁。
他就充当个发现死者的媒介作用,幸好不是那种看了能做一年噩梦的分尸现场。话说他这个倒霉身份该摘掉了吧?
这里是劳动公园附近的汽车发动机厂,是市里为数不多还在坚/挺,不裁员的大企业。
区政府的人之所以带陆老板来这里参观,是因为这家有钱厂子今年换了新式锅炉,节能高效,烧同样吨数的煤,旧锅炉撑到顶也就1000度,新锅炉能达到1600度。
市政部门的负责人想要忽悠陆老板给承包的锅炉房更新设备,还没等开口呢,就出事了。
陆老板默默松了口气,这尸骨发现得真及时,要不他还得想办法拒绝。
供暖这生意只是临时做一做,给大家救个急,捞点人情资源,他可不想投那么多进去。花大价钱换锅炉干啥,烧舍利子?
发动机厂负责后勤这块的副厂长也在,人是懵的。他们厂风水好,福星高照,订单接不完,除了两年前有工人操作不当,把胳膊搅进机床,断了三截骨头,人都是自然死亡的。
谋杀?焚尸?不存在的。
“小戴,你再好好检查检查,不会是牛大腿吧?”
“人和牛,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不是牛,那会不会是驴?哎呦,是不是有人得病死了,他家人懒得去火葬场,就近把人炼了?”
陈晨收起笔,懒得记了,舒服日子过久了,王副厂长冷不丁碰上这样的大事,人快精神错乱了。
让陆老板和政府的人先离开,让精神错乱的王厂长回去寻找失踪人口。
戴豫把正在当班的,在家休息等着晚上倒班的锅炉工全都叫了来。
发动机厂厂区一共3个锅炉房,锅炉工12个,2人负责一口锅炉。
登记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盘问了不在场证明,戴豫把离得远的那两个锅炉房的工人先放回去了。
能想到焚尸处理尸体,应该对锅炉很了解,照理说,锅炉工的嫌疑很大,但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查清,暂时没必要对非出事锅炉房的工人展开深度调查。
先集中精力,把现场的线索捋清楚。
出事这个锅炉房,4个工人,分两班。
第一班是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晚班负责另一半工时。
看似工作时间长,但锅炉不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烧,主要在下午五点和凌晨五点两个时间段,需要定点给暖气管道中的水加热。
室内封闭良好的话,通过集中供热,室温能维持在18到20度很长时间。
其他时间段只需要检查锅炉状态,维持恒定炉温,大部分时间都很空闲,锅炉工这活除了埋汰点,相对来说不是很累。
今早当班的于师傅和刘师傅八点接班后,先一起往屋里运了今天要烧的煤,然后掏炉灰渣,再把炉灰运到厂里的专属煤渣堆,煤渣可以用来垫泥泞的路面,有人定期开车来拉。
锅炉房举架很高,背阴,光线不好,房顶只悬了一个五十瓦的灯泡,两个师傅掏炉灰时没看到所谓的腿骨,这会儿后反劲,吓得脸刷白,话都说不利索。
不像是装的。
他们掏的炉灰是早前积存的,尸骨焚烧的时间应该是在上一个班次。
另一组锅炉工孙明辉,林友嫌疑最大。
这两人都住在厂区外的家属区,年龄五十开外,再有几年就退休了。
孙明辉偏瘦,其貌不扬。林友是典型的脸大脖子粗长相。
从被窝里被薅起来,两人裹着上班穿的破烂棉袄就来了。电话里没说锅炉房出事,两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现了尸骨。
戴豫也没透露,开口询问他们昨晚当班都做了什么。
孙明辉是个老烟枪,点了根烟,一口气吸了半根,“能干什么?拉煤,掏锅炉,运煤渣,烧锅炉。晚上当班,厂里允许我们小睡一会儿,我从九点睡到十二点,老林从十二点睡到三点。起来醒醒神,我们就开始烧锅炉,要想温度达标,要不停地往锅炉里填煤,填上一个小时,干到四点十分才停手。”
林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然后呢?”
这回换林友回答,“锅炉房用水方便,我们填完煤,一般会洗个热水澡。洗完迷瞪一会儿,就到点下班了。”
“洗完澡你俩一起睡的?”陈晨边记录边问。
林友笑了,“你这话问的,怪不受听的。老孙觉少,他觉得早晨空气好,洗完澡会去外面绕着厂子走几圈,就当锻炼身体了,锅炉房只有我一个人在睡觉。”
“你睡眠质量怎么样?”戴豫接过话头。
两人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孙明辉掐灭烟头,沉默地看过来。
老林缩在棉袄里的粗脖子也挺了起来,“公安同志,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祖被张权抓了壮丁。因为往屋里推煤,掏锅炉,到处都是新覆盖的灰尘,还有推车的车辙印,地面已经没法看了。只能寻找血迹和指纹。
张权和大长脸徒弟找了一遍没发现,换老祖来找,也没收获。还把小孩挂在脖子上的兔毛耳包搞脏了一面。
老祖不开心,回家后妈妈要念叨了,踏出锅炉房听到林友的问话,倚着门框诓人,“有人在锅炉里烧了一头毛驴。”
没想到门框也是脏的,老祖的白色羽绒服也蹭上了一条黑灰。
给小孩整崩溃了,瞪着大眼睛跟爸爸无声控诉,我要买貂儿。
林友和孙明辉见有小孩出现,还乱说胡话,提起的心又放下了。
“填完煤后,你们还会打开锅炉查看煤块的燃烧情况吗?”戴豫继续发问。
孙明辉咳嗽了两声,吐了口痰,“以前会,换了这个新炉子,吸力特别好,而且上面还有仪表,查看温度就知道里面煤烧得怎么样。刚填完煤,煤烟大,我们一般不开门。”
孙、林两人来之前,大家已经查看过新锅炉。为了方便填煤,锅炉门设计的很大,别说横着推进去一个人,竖着放也能放进去。
那道门的封闭性也特别好,你别说,真有点火葬场炼尸炉的感觉,烧多少人都不会跑味。
锅炉房太热了,林友睡觉的地方在隔壁间壁出的小房间,再旁边是洗澡的小隔断。
又询问了孙明辉,在厂子溜圈时是否发现可疑之人,对方回复没有。
最终戴豫并没有告诉他们锅炉房发生的真实情况,风平浪静了很多年的发动机厂,出了这么件大事,不用他们透露,谣言这会已经满天飞了。
戴警官不搞点心理战就不是戴警官了,故意不说,故意让两人多想,看看会逼出什么结果。
谭城市局出警小分队再次集结。
物证科一无所获,连煤堆旁的小推车也检查了,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大刘这边只给了一个建议,“如果找到死者的疑似身份,可以去省厅做DNA鉴定。今年咱们省厅抢到了第一批试点,仪器已经弄回来了,专门收拾了个屋,当祖宗一样供着呢。这玩意老神了,十年前的悬案,靠一块保存下来的木板上的血迹,最终找到了跟凶手匹配的DNA,案子破了。”
逗逗老祖学她爸挑着眉毛听大刘介绍完DNA检测仪器的神奇,也有个想法,“我可不可以去测一下?”
陈晨笑,“咋地,你想去测一下你是龙,还是人?老祖,你要是龙,那仪器得爆炸了。”
老祖摇了摇头,小肉脸还蛮认真的,“我想测测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小孩现在对母亲的观感很复杂,觉得她人不错,不想不喜欢她。看她对爸爸横眉冷对,又觉得两人之间没有情分。兴许两人没双修过,自己的身份是偷来的。
本来就是,他们三个物种不一样,成不了一家人的。如果她不是妈妈,回修仙界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哎呀,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定是今天的科学知识摄入太多,把她的脑子烧坏了。
其余人听聪明小孩要做亲子鉴定,全拿揶揄的眼神看向戴豫。
只有胡新一没忍住,开口询问,“头儿,难道你不守男德?”
嘴贱的下场只有一种,“我还有别的案子要忙,锅炉房的骸骨就交给你和陈晨,我家老祖可以给你俩当顾问。”
“不要。”老祖和她的咯咯哒叔叔同时拒绝,不想跟瘟神搭档,这人身上的玄学比白大仙还神奇,他们不想被牵连。
科学派大刘支持,“小胡破案能力杠杆的,你俩跟着多学着点,运气啥的都是扯淡,他现在不还好好的吗?放心,这家伙命长着呢。”
“你们复检一遍现场,再去厂子里了解情况,第一步先把受害者身份查明白了。”
戴警官挥一挥警服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祖觉的是因为自己要测DNA,被爸爸给整治了。
她的爸爸是个小抠儿,还是个小心眼儿。
业余诗人胡新一因为资历深,成为他们这个破案小分队的头头,十分有派头地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示意陈晨拿出笔记本。
“咱们仨先捋一下,心里好有个谱。陈晨,对受害人你有什么想法?”警队二年级生向一年级生提问。
陈晨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还是不能忽略舍利子的存在,固然有锅炉温度的作用,但体内的矿物质沉淀也是一方面,既然说到沉淀,年轻人可以不考虑,我倾向于死者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
胡新一同意,“记下来。下面接着盘作案时间,陈晨,你还有要说的吗?”
“这个我还没捋顺。”
小胡问念白,“老祖,你有什么想法?”
小孩胖手扯了扯自己棉袄袖子脏了的地方,“我的想法是,我受工伤了,你们谁帮我洗棉袄?”
“……,还是我说吧。”胡新一清了清喉咙,“你们了解火葬场的炼尸流程吗?”
问题太生僻了,把小孩和她咯咯哒叔叔都给干沉默了。
陈晨母亲去世没经过火葬,那时候政策没那么严,他父亲托关系搞了土葬。公安局法医实验室也没在火葬场,这块真不了解。
小孩更没了解渠道,他们修仙的人死了,直接化成灰,黑化肥会挥发,嗖一下就没了。
胡新一道:“我知道。根据炉温高低,有快有慢。如果达到跟这个锅炉房相似的炉温,炼到只剩两个腿骨和骨渣,需要一个半小时。”
念白头一次觉得倒霉蛋阳阳阳叔叔厉害,大声夸赞,“你好有学问。”
陈晨也同意,“能让咱们法医大刘夸的人绝对有两把刷子的。”
胡新一告诉小孩,“我就躺在床上看书时不会倒霉,还有倒霉后,在床上待着养伤的时间也多,闲着也是闲着,看了不少书。”
这是个因为倒霉而被迫成了博学家的人。
“好了,说正事。首先,在孙明辉和林友各自休息的那三个小时,他们俩没有擅自升炉温炼人。这个太容易从煤的消耗,还有暖气的温度找出破绽,他们只要不傻,不会这么做的。
还是要考虑舍利子的存在,四点起炉之前,锅炉的温度在两三百度徘徊,是不利于舍利子生成的,两颗舍利子只能在温度重新升上来之后才有形成条件。
锅炉工有固定的干活流程,他们两个四点十分填完煤这个时间可以作为参考依据。
林友说,他俩干完活习惯泡热水澡解乏,洗澡用了半个小时,四点四十分洗完。
而填到锅炉里的煤也要燃烧一段时间,刚刚陈晨你和队长在外面询问夜班锅炉工时,我跟早晨当班的于师傅和刘师傅又聊了聊。新式锅炉升温快,填完煤后,温度重新达到1600度需要一个小时。
也就是五点十分,这时候锅炉房里,只有林友一人在隔
壁睡觉,孙明辉已经走了一段时间,远离锅炉房,我推断的凶手的作案时间在五点之后,最晚不超过六点。”
老祖有问题从来不憋着,“不懂。为什么?”
“现在没到冬至,六点天已经蒙蒙亮了,发动机厂有上夜班的,厂区里活动的人不少,搞出动静容易被发现。
这不是最主要原因,今早于师傅从锅炉里掏出的炉灰还冒着火星子,陆老板也证实了,火星子把他大衣烧了个窟窿。这里还涉及了煤渣孔洞,燃烧状态方面的知识,需要我给你们讲讲吗?”
陈晨想听,老祖不想听。
科学知识太可怕了,小孩头摇得像拨浪鼓,“阳阳阳叔叔,你可以单独给咯咯哒叔叔讲。”
“行,抓紧时间,我们再复检一遍现场,就去找王副厂长。”
复检后还是一无所获。
三人出了锅炉房,老祖也贡献了她的发现,指着孙明辉吐在地上的痰告诉两位叔叔,“有血。”
“还真是。”
痰液太恶心,一般人不会去看。老祖倚在门框上,不光给衣服蹭了灰,在孙明辉吐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
两位年轻刑警若有所思。
抽烟,成天跟煤打交道,孙明辉脸色十分不好,如果他身患重病,继而豁出去走上杀人之路,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算是个重要线索。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侦探小分队已经有了三项收获,也算可喜可贺。
走到炉渣堆放处,胡新一有点想法,“那堆煤渣就是今天早晨从出事锅炉掏出来的,我感觉我们对煤渣过滤的不够细致,一旦里面有金属证据呢?”
合情合理,陈晨也支持借个细筛子,把这堆煤渣重新筛一遍。
煤渣不算多,不用陈晨上手,胡新一亲自来筛,想法很美好,结果不理想,什么也没找到。
不但没找到,收筛网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歪风,刚筛完的细煤灰吹了胡新一一头,一脸,一身。
老祖躲得远远的,还不忘好心安慰,“阳阳阳叔叔,里面也有骨渣呢,受害人帮你补钙啦。”
胡新一:“……”
把陈晨笑得肚子疼,“完喽,我们的好运气不会到此为止了吧?”
不幸被他的乌鸦嘴言中了,王副厂长见到灰头土脸的小胡,好奇道:“你掉烟筒里了?”
胡新一用他办公室脸盆洗了脸,“厂长,找着失踪人口了吗?”
王副厂长摇头,“没有,车间,办公室一个职工都不少,刚刚街道那边和职工给了双向反馈,家属里也没有失踪人口。”
受害人不是发动机厂的?
王厂长提了点意见,“我们厂换新锅炉的事,区里没少宣传,会不会是别处的人得到消息,专门跑我们这来焚尸了?”
暂时也只能这么认定了。
接下来几天,老祖上幼儿园,胡新一和陈晨一点没闲着,他们把全市失踪人口报告都过了一遍,只找到几个老年痴呆的走失老人,他们还去劳动公园找人做寻访,还是没有消息。
孙明辉也重点排查了,他家庭幸福,肺部确实有炎症,但还没到绝症的地步,找主治大夫现问的,不会出错。
另一个锅炉工林友也做了深度调查,普通工人家庭,没离异,孩子大学毕业了,没有过不起了要杀人的理由。
所有的12个锅炉工人都调查了,一无所获。
胡新一神神在在,不见急切,陈晨着急上火,左眼生了火疖子。
老祖不受影响,该上幼儿上幼儿园,该吃锅包肉吃锅包肉。
这天放学,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幼儿园门口。貂儿兄五个结束了拘留所七日游,来幼儿园堵她了。
巧克力豆破案给富二代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拘留所里都不忘回味。
赵黎明家的皮衣卖场出了点事,想找神童帮忙,“逗逗老祖,接私活吗?报酬貂儿一件。”
“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