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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发圈

    齐东拼音排序在谭城前面,戴豫在台下看到了小朋友们的钓鱼表演。

    女儿会归纳类比,但常识还差很多,戴警官纠正小家伙,“舞台上用的钓鱼线比老四季的韭叶抻面还宽,谁敢让你们这些小家伙拿着真鱼钩在台上乱甩,真要这么干了,比你喊赵玉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演出事故还大。”

    小家伙不服气,振振有词,不是对小猫钓鱼的鱼线,而是赵玉芬。“魔镜不会撒谎,既然我临时充当了魔镜,就要说真心话。赵玉芬是威风凛凛的黑皇后,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瞧把你能的,还会用“既然……就”造句,戴豫扬眉,“你这么夸她,赵老板应该再送你两件貂皮。”

    逗逗扯了扯身上赵老板送的另一件短款小貂皮,“够啦,以后我不坐自行车去幼儿园,就不用穿貂儿。”

    “你不坐自行车,你坐啥?”

    “保密!爸爸,我要给你一个大惊喜。”小孩抻开胳膊告诉爸爸大惊喜有多大,完事捂着小嘴吃吃笑,“哎呀,咱们别卖呆儿啦,赶紧查案吧。”

    戴豫弯唇,“话都让你说了。”

    不是戴警官要卖呆儿,张权去借梯子了,确定证据,尤其是关键证据需要仔细复核。

    跟后台相隔的这堵墙厚度有20公分,相当于两块红砖的宽度,墙的顶部没有贴瓷砖,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踏上梯子,用取证专用的强光手电照上去,跟那道细痕对齐的顶部,灰尘中也能看到一线勒痕。

    鱼线软,如果对方站立的不够高,拖拽皮包过程中会留下痕迹。

    戴豫还想证明一点——厕所只有一道门,作案人翻墙逃跑的可能性有没有。

    瓷砖面光滑,没有梯子辅助,徒手翻越三到四米的高墙,很难。就算鞋底再干净,瓷砖上也会蹭出踏痕,张权用强光手电从侧面扫过,没有发现相关痕迹。

    翻墙技术再高明,或者用绳子辅助攀爬,在墙的顶部容易留下摩擦痕迹或者手指印记,目前两面墙,包括女厕相隔的那堵墙顶部的灰尘并没有被破坏。

    还有一点,江延虽然是个文职军人,就算他肠绞痛濒临昏厥,没法注意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一会儿的皮包,翻墙那么大的动静,他的潜意识会留有印象,疼痛中止,蹲坑时更不会错过。他没看到有人翻墙。

    厕所里没有小仓库,没法藏梯子。

    四项均被否定,目标直指一个,皮包就是从后台被钓走的。

    戴豫也上了梯子,在对面发现了摞在一起的几个道具箱子,摆成领奖台的踏步状,目测高度有一米八,如果作案人身高在一米七以上,高度足够他伸手甩线钓皮包。

    但又不会太高,太高的话,他完全可以把鱼线拖拽起高,这样就不会在墙顶留下拖痕。

    “他为什么不再搬一个箱子?”逗逗十分不解。

    “太高,脑袋露出太多,容易被上厕所的人发现,还要猫着腰钓鱼,反而更不方便。”

    戴豫指着瓷砖墙上那道被碘粒熏出来的淡黄色的细如发丝的鱼线痕迹,继续教女儿办案,“蒸发的碘跟油脂起反应,才会现出痕迹,这说明了什么?”

    小孩反应超快,“鱼线上有油脂,他是不是喜欢摸它?”

    “好宝宝,真聪明,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鱼线兴许在油脂中浸泡过。”

    熏蒸碘粒需要些时间,戴豫和女儿从厕所出来,礼堂的大石英钟显示已经7点49了。

    张权已经先走一步去后台检测足迹和指纹。

    办案要有章法,戴豫带闺女找老严汇报他们的发现。

    此一时,彼一时,听说偷东西的间谍有可能藏在后台,老严的想法立即变了。“不能不考虑孩子们的安全,一旦间谍拿孩子做人质,伤了孩子就糟了。”

    外地的孩子们原本就住在跟八一礼堂一条马路之隔的红星宾馆,放孩子可以,坚决不能放老师,问题出在后台,他们是最可能涉案的人。

    老严跑去问陈司令,红星宾馆谁最可靠?陈司令告诉他,宾馆经理赵秀娥很可靠。

    严方立即打给节前加班的赵经理,让她组织人手过来接孩子。

    孩子可以走,但演出的道具和戏服要留下,出门之前必须搜一遍身。虽然胶卷是假的,但这个假胶卷的内容足可以以假乱真,不是随便对付点图片凑数的。

    16毫米的微缩胶卷,手头没有专业设备,光靠肉眼没法快速判断真假,间谍兴许敝帚自珍,绞尽脑汁藏胶卷,有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当然是要被放行的小朋友身上。

    11个城市,参加汇演的幼儿园一共18个,像谭城,滨城这两个大城不止一个幼儿园参赛,表演完的队伍都没走,中场会有一个颁奖仪式。

    每支队伍平均20个小朋友,一共400只嘎嘎叫的小鸭子。

    帮着维持秩序的陆战坤脑浆都要碎掉了,皇朝KTV的噪音都没这么大。

    白婉也跟二姨说,“幸亏就生了一个,生两个我得少活十年。”

    别说小朋友了,带队的老师除了校长,大部分是年轻老师,一个个紧张得快哭了,为啥让孩子走,不让老师走?

    关键时刻红星幼儿园的蒋校长接过话筒,“大家放心,孩子暂时被接到宾馆,那边有人照顾,刚才你们也听严支队说了,12点之前肯定放人。

    好多人都瞧不起咱们幼儿园老师,认为咱们就是哄孩子的,没啥水平,今儿个好好表现一把,让外人看看咱幼儿园老师素质高着呢。”

    “欸?蒋校长没说脏话。”老祖很高兴,是不是抽动症要好啦?

    “耶爸七。”

    “……”

    二姨奶问孙女,“爷霸气,听着挺霸气,是不是很好的意思?”

    “是很不好的意思,你可千万别乱用,会挨揍的。”老祖赶忙提醒老人家。

    给四百个小孩搜身,这活可不好干。

    老严把司令的警卫王喜亮,还有刘之杰叫来,王喜亮挑了几个最信任的兵,严方也亲自上阵,加上戴家人和陆

    战坤一起检查小孩的随身衣物和小书包。

    其余的警卫严阵以待,防止间谍狗急跳墙伤人。

    刘之杰那边排查的也很快,鉴于戴豫已经确认了间谍的作案方式,五十来个上厕所的人的嫌疑几乎可以排除,是几乎,不是肯定,兴许里面会有间谍的同伙。

    间谍的一些列动作,必须有人配合,所有了解内情的人都倾向于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人涉案。

    逗逗的记忆力帮了大忙,刘之杰按照时间先后,把进出厕所的人排了个顺序,并将他们蹲坑位置和在礼堂的座位列了张表格。

    跟戴豫的排除一致,那四个跟江延去卫生间时间相近的人,如厕时间没有不合理之处,可以排除嫌疑。

    倒是更早一点进去的两位女士,如厕时间过长,是否可以怀疑她们在给偷东西的间谍把风?

    这两个人已经被扣下了,等放走孩子们就抓紧审问她们。

    老严统筹,十几个人齐动手,每个人检查两到三个小朋友,检查完一个幼儿园就放走一个。

    身材丰满,爱盘头的宾馆经理赵秀娥有办法,把餐饮部为明天早晨准备的面点带来接小朋友,一人手里塞一个热乎乎的豆沙包,哭哭啼啼的小孩立即就好了。

    “我那还有桃罐头,橘子罐头,花生瓜子,小朋友们都辛苦了,咱们回去庆祝元旦好不好?”

    “好!”

    成功汇合的戴逗逗和陆可乐顺着八一礼堂后门的门缝往外瞅。

    “叫娥姐的都很沙楞,很厉害。”陆可乐想起皇朝休产假的KTV经理,黄艳娥,也是个风风火火,爱张罗事的中年妇女。

    逗逗呵呵笑,“我要叫戴梦娥,你叫陆骁……陆小娥,这样我们也厉害啦。”

    小分头少东家撇头看好朋友,“你好像很高兴呀?”

    “陆小娥,我告诉你哦,我要有大飞机啦,两架!”戴梦娥骄傲地伸出两根爪子。

    陆小娥小嘴抡圆,惊呼道:“真的吗?我在录像里见过大飞机,成龙扮演的警察能抓住飞机的机架,爬上去把坏蛋掀下去。”

    少东家对飞机的最大认知就是直升飞机,以为跟他的大奔一个价位,觉得拥有两架也不是很难的事,还帮着出主意,“公安局大楼够大,飞机可以停在大楼顶上,你爸爸可以坐飞机去抓人。”

    戴梦娥点了点下巴表示赞同,慷慨地跟好朋友分享,“以后让我爸爸也带你和鹿茸一起兜风。”

    陆小娥先点头,后摇头,“试坐好了,让我爸爸给我买。”他爸爸都要承包大工程了,会越来越有钱,成为东半球首富,一架飞机肯定买得起。

    “那我们赶紧回去抓细作吧,只有抓到细作司令爷爷才会给我大飞机。”

    “好嘞。”

    搜身找胶卷的活两个娥可干不来,大人也不会让他们插手。

    张权大爷检查足迹,不好去现场捣乱干扰检测。

    两个小家伙给自己找活干,搬了椅子,站上去监督大人检查。

    过程很枯燥,有的小皮猴也不配合,用上台展示的军体拳对大人拳打脚踢,还有小孩让他抬胳膊,以为要挠他胳肢窝,先在那笑个不停。

    检查到他们自己的幼儿园,戚凯玥又要上厕所。

    陆小娥坐在台下不知道,戴梦娥挡着小嘴,继续告诉好朋友小秘密,“我觉得她不是心里装不下事,她是肾不好,应该吃点汇仁肾宝。”

    “我家三楼大保健包房就有这个药,三楼的经理倩倩阿姨说,肾不好可耽误事了。要不要让我爸爸吃点预防一下?”

    戴家小娥奶声奶气表达同意,“我看行。”

    前面帮忙搜身的陆战坤鼻头痒,心里骂了句娘,这都什么事啊,来看个演出还能闹出间谍纠纷,早知道不来了。

    他是不是也有点事故体质?可千万别这样啊,往后要搞无数个大工程呢,等今天这事解决了,出去就让白大仙给他好好调理调理。

    检查磕磕绊绊地快完成了,就剩两个幼儿园,盘山市部队幼儿园和滨城来的三支队伍的最后一支。

    盘山先检查完了,马上要放行了,就听陆家小娥一声吼,“陆战坤,你必须吃点汇仁肾宝!”

    倩倩阿姨说,肾不好的人眼神也不好。

    陆老板怒了:“小兔崽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给你当爸!”

    大人们先是觉得好笑,看小分头一脸认真,全都止了笑。

    戴家小娥这次被比了下去,站在椅子上好奇问道:“陆小娥,你怎么啦?”

    陆小娥?咋还改名了?

    叫娥果真厉害了很多,善于辨别貂皮的少东家,这会儿超长发挥,指着盘山市一个背上书包马上要出门小姑娘大喊:“她的发圈不对。”

    盘山名字带山,实际有山有海,今晚表演的是舞蹈《海的女儿》,配合演出内容,蓝色小裙子,蓝色绸布舞蹈鞋,跳舞的小姑娘头发被盘城高髻,用一个硕大的蓝色发圈做装饰。

    为了让它支棱,制作发圈的布料不是很柔软,有点类似制作警服的哔叽面料。

    一般人真看不出问题,少东家父亲就忽略了。

    少东家不一样,他的好朋友有一对红色天鹅绒发圈,还把从美术老师妈妈那听到的知识跟他科普过,说这种发饰是国外一个设计师根据睡裤松紧带原理发明的。

    发圈就是一个松紧带,外面裹了一圈布。

    他个子比好朋友高,课间,放学后跟她玩,总能看到那对红色发圈。对裘皮毛色,亮度,颜色十分敏感的陆小娥,对发圈的褶皱也十分敏感。

    “那个发圈被撑开了一点。”小分头告诉大人们。

    戴豫亲自上手去摸,转头怒瞪陆老板一眼。

    有戴豫在,安排检查很细致,大家事前被要求检查发圈。陆老板确实上手摸了,但那布料太硬,他没摸出异常。

    好在父亲的疏忽,被儿子弥补了。

    老严对小分头刮目相看,“这小家伙有潜力,上回我在体育场就看出来了。”

    陆小娥摸了摸硬邦邦的头发,笑得十分得意,“一抹摩丝我就变得十分聪明。”

    貂皮,发圈,摩丝,汇仁肾宝,陆战坤很想问老严,你说说我家臭小子潜力在哪方面?

    时间紧迫,小家伙容后表扬,抓间谍要紧。

    拆开发圈能发现,被藏在发圈里的胶卷窄窄一条,陆老板摸的只是发圈外沿,摸不到很正常。

    带发圈的是个四肢纤细的小姑娘,头发不是很多,她告诉警察叔叔,“我的发圈掉了,一个叔叔捡起来帮我带上了。”

    “小朋友,叔叔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吗?”

    小姑娘摇头,“没等我道谢,叔叔就钻到帘子后头去了。”

    八一礼堂后台有数不清的幕帘,分割出数个功能区间,做这个决定的人可能是觉得这样既省钱,又省事。

    还真给间谍省了事,当然没有幕帘他也绝度不会现出真容,摆弄个小朋友还是绰绰有余的。

    盘山部队幼儿园随队来的并没有男老师。那个小女生站在队伍的最后,发圈被戴上只用了几秒钟,周围没有人发现小孩口里的叔叔长啥样。也拜后台灯光太暗所赐,太适合搞阴谋活动。

    问不出有用的,小朋友先被放行。

    因为陆可乐火眼金睛,丢失的假胶卷被找了回来。

    老严和戴豫之所以不嫌麻烦,大力搜寻假胶卷,找的当然不是东西,而是线索。

    这个间谍也够自信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到有人搜身,还把东西往小朋友身上藏。可能外头有人急于得到胶卷,必须头拱地把东西传递出去。

    可惜他碰到了爱好特殊的少东家。

    小姑娘的发圈被人拆开,塞了胶卷又重新缝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缝合用的线就是结实的鱼线。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他是个男的。

    幼儿园有男老师,但是不多。

    舞剧叫《红色娘子军》,有男演员,但是也不多。

    “所有后台人员到这里集合。”放走了小朋友,老严终于有时间对付大人了。

    戴豫喊来白婉,“你带逗逗和二姨回座位上吧。”礼堂明亮的中心比阴暗的后台安全,戴警官不想家人涉险。

    老祖还要挣大飞机呢,挣扎着不想走,“爸爸,我能抓细作。”

    少东家刚刚立了大功,正在兴头上,“我眼睛好使,我能抓间谍。”

    被他爸就地正法,拖下台,“眼睛好使也比不上鱼线快,那东西又细又锋利,被勒脖子,你死得

    比小鸡还快。快跟爸爸下去待着,过了十二点,咱赶紧回家。”

    老祖被扯下台前,他爸倒是让她发挥了一把,把藏胶卷的发圈给她闻。

    老祖没闻出特别的味道。她闻不出来,警犬来了也没用。

    “行吧,你先跟妈妈去休息一下,爸爸先代你工作,爸爸要是抓到特务当然也是你的功劳。”戴豫劝闺女。

    大逗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没再坚持,跟妈妈回到台下。

    后台,老严着手继续排查。

    所有的幕帘都被挽起,视线瞬间通畅了许多。女老师和女工作人员被集中安排休息,出去走动和上厕所需要有人陪同,这么做除了监控,也是在保护她们。

    所有的男性被归到一处。

    一共5个男舞蹈演员,11个外地随队来的男老师和男工作人员,还有礼堂负责灯光,音响的男师傅共3个。

    台下的观众有没有上台的机会呢?

    如果用鱼线的只有一个人,还是考虑厕所作案时间,江延发现假胶卷丢了后,所有台下人的动向都被重点关注,他们没有上台的机会。

    如果善于用鱼线的人是两个以上,或者有人提前埋伏在后台,那查案的难度将翻无数倍,因为场下的男观众占了百分之九十。

    戴警官和严支队同时在心里呸了一声,他们才不是胡新一那个倒霉蛋。间谍一定在这19个男的里面。

    瓷砖上的鱼线痕迹是张权今晚最大的收获,墙后他没有大发现。

    后台的墙面没有贴瓷砖,只是普通的水泥墙面,不易留下指纹等痕迹,嫌疑人用来垫脚的箱子是从15米外道具区搬来的。

    墙顶的灰尘没有擦,但地面的灰尘定期有人收拾,光洁的地面没有留下足印。

    唯一对破案有帮助的是,此处位置离后台的小厕所不远,如果有人上厕所发现有人搬箱子,会对寻人有帮助。

    刘之杰立即被派去跟女同志问话。

    戴豫和老严这边不等开问,出现了新问题。文工团的男舞蹈演员开口提醒,“我们团负责道具的小金不见了。”

    戴豫皱眉,“什么时候?”

    “大概十五分钟前。跳舞要用到一些蓑衣和棕榈叶编的帽子,今晚肯定跳不了了,他要把东西归置一下放到道具箱,拿了两趟东西,然后人就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他在幕帘后面整理东西,就没跟你们说。”

    发圈被做手脚的小姑娘说不清时间,从她描述的后门检查队伍的衣着,戴豫推断叔叔出现的时间在十分钟前。

    时间重合了,这个叫金鑫的年轻人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不需要做画像,文工团的人都认识他,5个男演员继续被扣留。女演员一人配一个守卫,先在后台寻人。

    后台左侧候场区没有右侧大,大部分功能区都在右边。

    但左侧修了个楼梯,建了个局部夹层,夹层有个通道能走向南边观众区后面的放映室。放映室里有个内梯,下去后是礼堂一楼的偏厅。

    这个人要想躲,完全可以在礼堂循环跑圈。

    老严驻守后台大本营,戴豫也下场寻人。

    台下茶水房

    物证科专门负责毒物检测的小邓,搬来的仪器终于出了检测结果,“新一,是蒽醌类化合物。”

    胡新一不愧是博物学家,很快反应过来,“番泻叶,提纯过的番泻叶。”

    “对的。”

    今天有领导,一共安排了四个服务员提供茶水服务。胡新一审过她们一轮,四人全都惊慌失措,做鹌鹑状。

    得知茶水里有毒物,再一回身,一个圆脸姑娘突然口吐白沫倒地。

    不管她有没有问题,不能见死不救,胡新一把人抱到外面,一个负责守卫的战士见状上前查看。

    说时迟那时快,疑似中毒的姑娘突然动了,手速奇快无比,俯身查看的战士腰间的枪被拔了下来。

    第62章 扑朔迷离

    礼堂观众席,陈司令依旧在闭目养神,被怀疑是间谍的赵副司令拿起桌上的报纸,研究起新春菜篮子工程,有两个参谋长干坐着无聊,掏出随身携带的军旗,捉对厮杀。

    二排的后勤部长纪翔渴了,倒霉蛋小江嘴唇还青着呢,老纪惜命,不敢喝茶,从包里摸出小玻璃瓶装的酸奶,部队自己饲养的奶牛,奶源健康,味老正了。只带了一瓶,对不起了领导,我自己喝了。

    四排的陆家父子,陆老板还是觉得儿子眼力神奇得不可思议,跟小分头反复确认,“你真看到松紧带被抻开了一些?”

    “她头上那朵花比其他人更鼓。”陆少东告诉爸爸。

    “可那卷小胶卷是平着缠在松紧带边上,一点不支棱,也不占地方啊。”陆老板承认没有搜查经验,绝不承认自己眼神不好。

    小分头不给面子,大眼睛夹吧他爸,“你要服老。”

    “臭小子,我一天想卖你拔遍。”陆老板气得方言都蹦出来了。

    五排,被放回来的李红艳在跟嫂子唠她的新理想,“我文科比理科好太多,尤其语文,作文满分60分,我回回都能得45分往上。嫂子,我不上学了,在家写小说怎么样?久病成良医,言情小说看多了,我也能写上两本。”

    白婉一年多没教课,跟大学生打交道少了,有点搞不懂年轻人了,一脸不解,“你上回跟你妈吵翻天,大喊大叫要包饺子,要开饺子馆,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就变卦了?”

    “你不是说年轻人就要多尝试,不怕失败吗?”李红艳把白老师曾经的劝告又还给了她,“谁说我不能成为写小说的人里最会包饺子的,会包饺子的人中最能写小说的?”

    一旁的大逗逗从后排的大姨那分了把瓜子,站在木头椅子上,抬头挺胸配合二姨奶炫娃。

    “我没说错吧,俺家孩儿老厉害了,记性杠杠好。”

    这周围坐的都是幼儿园家长,嫉妒心上来,嘴上承认,心里不服,记性好的小孩多了,有啥可显摆的,俺家孩子也不差。

    有几个奶奶辈的平时不去幼儿园接孩子,没见过穿貂儿的小孩,“你爸我们都看见了,警察挣的也不多啊,你爸是不是受贿了,咋有钱给你买裘皮?”

    “你爸才受贿!”老祖怒了,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大声吼,“我自己挣的貂儿,我还要给我爸爸挣大飞机。”

    婶子,大姨们边磕瓜子边乐,“这小孩好玩,不愧是咱东北银,真能吹。”

    小孩刚要顶嘴,大礼堂前方传来惊呼声。

    顺着众人的视线转身望过去,小孩也惊得瞪大眼,“阳阳阳,又是你!”

    礼堂半空夹层通道,跑到一半的戴豫听到动静,往下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朝正在爬楼梯的王喜亮大喊,“快来支援。”

    全场只有警卫连的战士有武器,王喜亮虽然有枪,但夹层和开水房距离太远,虽然在射程范围,可下面全是人,没有狙击装置,没法保证一击致命,这枪绝对不能开。

    “他妈的!”

    王喜亮跟着司令有些年头了,是部队精英中的精英,跟警队精英戴豫的想法一致,戴警官觉得今晚间谍这场行动是在干对付,小王也觉得十分违和。

    虽然一直积极

    配合市局找人,王喜亮一直没怎么紧张,这事回去有的盘,总感觉幕后之人的目的不在那卷胶卷。

    事实证明,轻敌是最致命的错误。

    “下楼!”他又转身往回跑。

    被戴豫制止,料敌在前,戴警官手指右侧通道:“去前厅。”

    王喜亮立即意会,“听你的。”

    戴豫往前跑时,朝家人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好捕捉到他闺女往座椅下蹦的画面。

    小家伙把自己团成球,边往座椅底下钻,边招呼妈妈,二姨奶,二姑躲避,“别卖呆儿啦,赶紧趴下。”

    现在是肉体凡胎,面对界面伤人最厉害的法器,老祖怂得很,

    虽然她老是吵吵要回恒元界,回小镜山,回也是从穿梭通道回去,而不是通过横死的方式。

    谁知道在这里死了,是不是能眼一闭一睁就回去了,一旦回不去,她岂不是要做鬼修?那可赔大了。

    老祖怕死,咯咯哒叔叔告诉过她,貂皮安全衣面对子弹一点不安全,她要找个最安全的地方躲。

    穿过座椅她爬到了后一排,扒拉开刚才说爸爸受贿的大姨的腿,钻到她的椅子底下不动了。

    这个大姨比二姨奶还胖,子弹要射进她肚子,跑一半就得迷路,让她给自己挡枪子最安全。

    蹲在地上的白婉见小宝贝在大姨腿缝中间给自己比了个ok,虽然这会儿场面十分紧张,白老师憋不住想笑。

    大姨也是的,你不趴下给小娃娃挡枪也行,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叫那么大声想吸引火力吗?

    火力不是对着大姨的。那伪装成服务员的间谍手速太快了,夺了枪,锁住胡新一的脖子,立即从他怀里翻了下来。

    公共场合做警卫工作,战士不可能让枪上膛的,女间谍一手扣住胡新一颈间的要穴,另一手轻轻一扣,就把54枪调成可击发状态。

    胡新一面无表情任人宰割,他真认命了。

    他只是被嫌弃抓不着持枪流窜犯,闲着也是闲着,跟队长来看场儿童汇演而已,为什么会有间谍偷东西?为什么最厉害的间谍让他给碰上了?

    这女的厉害极了,她锁住的是他的颈上段脊髓,这部分要是受了大伤,轻则昏厥,重则全身瘫痪,死亡。

    以他的倒霉程度,老天爷不会让他死了一了百了,保不齐要瘫痪,瘫在床上,颈椎以下毫无知觉,生不如死度过下半生。

    都这时候了,小胡还能总结两点心得。

    他谈的女朋友还是不够多,没第一眼就看出这装鹌鹑的圆脸间谍的真面目。还有,他的个头能不能再高个十厘米,这样女间谍勾脖子费劲,他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警卫连的战士不是吃素的,司令部今晚大部分守卫工作都转移到礼堂,虽然后台分流了一部分警戒,领导身边还有不少人。

    战士们迅速围挡在领导身前,持枪跟女间谍对质。

    托脖颈走路不方便,女间谍松开胡新一,改用枪指着他的下巴,拽着他一起往南面的正门出口转移,“给我准备一辆车,谁都不许跟着,否则他死。”

    自己人自己心疼,老严站在舞台大声喊,“答应她。”

    陈司令放话,对身边的警卫道:“听她的,准备车。”

    全场观众行注目礼。

    陆可乐被他爸护在身下顺着椅子缝看倒霉的胡新一。逗逗老祖透过几十道凳子腿,看倒霉的胡新一的鞋底。

    她脑子好使,但救人派不上用场,只能对倒霉的阳阳阳叔叔说一声对不起,要是您老人家能逃过一劫,我一定再给您改个名字,再加两个阳,阳阳阳阳阳,太阴间了,阳度不够。

    女间谍停在大门厅,等着战士准备车。领导的车不要,要了一辆谭城本地产的金杯面包。

    面包车没有后备箱,不容易藏人,临上车前她绕着那辆车仔细检查了一遍,还让战士准备了一副手铐,指挥胡新一把自己扣在驾驶座斜后方。

    她十分机警,不让对方坐副驾驶,以及驾驶座正后方,防止在自己开车过程中,这个瘦警察暴起伤害她。

    当然她也不会让警察活太久,等甩掉追兵就立即喂警察一颗枪子吃。所以她没让警察坐面包车最后一排座椅,嫌把死尸踢下车麻烦。

    在她眼里,胡新一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事实证明,轻敌是致命的。

    用手铐子铐警察,相当于用肉肠捆狗。何况这幅手铐子被提前来到室外的戴豫做了点小手脚。戴警官料敌在前不是一次性的,是阶段性的。

    手铐有手铐的手脚,绳子有绳子的手脚。

    胡新一是博物学家,除了丰富的知识储备,在床上养伤无聊,净玩手铐了,市局要是办个解手铐比赛,他绝对能拿第一。

    女间谍着急逃跑,虽然检查了手铐铐人的牢固度,黑灯瞎火看不出机关卡扣的小漏洞。

    当面包车压上后勤大院门口的减速带时,颠簸的瞬间,胡新一果真暴起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掐我颈椎,我用手铐勒你喉管。

    小胡还有帮手,戴豫和王喜亮提前埋伏在门口的岗亭,警队两年多的配合,默契无须多言。

    戴队长相信小胡会在门口动手,但有点不相信他的运气。飞速靠近车门,刚跑出三步就听到一声枪响,完喽!

    没完!

    小胡坚/挺着没倒下。

    救人要紧,王喜亮朝女间谍胳膊开了一枪,能留活口尽量留活口。

    但女间谍不想如他的愿,三对一大势已去,不等胡新一去卸她下巴,她又咬破嘴里的毒药。

    这次不是前一次唬人的沫子,像是致命毒药,脸色发青,间谍嘎巴一下要死了。

    三百米外就是医大一院,王喜亮叫了四个兵,飞速拉女间谍去医院洗胃。顺道再把人看住了,不能让她同伙把人劫走。

    胡新一吐槽,“头一次碰到活的间谍,真虎啊,怎么跟古代的死士似的?”

    “新一?”

    “啊?”胡新一喊的特别大声,“队长,你是不是吓着了?说话声音这么小。”小胡跟所有刚经历完生死的人反应一样,正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

    戴豫指了指警队倒霉蛋的右耳,“流血了。”

    胡新一摸出一手血,“握艹!队长,你不说我都感觉不到疼。”

    三分钟后,逗逗听爸爸转述外面的情况,阳阳阳叔叔耳垂被子弹崩掉一小块,幸好耳膜没受伤,听力保住了。

    小孩忍不住欢呼,“阳阳阳叔叔的运气好像又没那么阴间,先不改名字了。”因为连说五个阳,她的小嘴控制不住会发瓢。

    虚惊一场,领导们坐不住了。

    陈司令叫来老严,戴豫,王喜亮,“说说情况。”

    老严把调查进展做了汇报,“胶卷已经找回来了,文工团一个叫金鑫的剧务失踪了。嫌疑人擅长用鱼线,胶卷就是被用钓鱼的方式偷走的,有两个事发之前上厕所的被怀疑给偷胶卷的把风,后台的所有人都被监控,还要再过一遍,看看是否还藏着间谍。金鑫还没找到,只要人在剧院,肯定会找到。”

    司令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了。当机立断道:“把观众放了,不用等到十二点。”

    可怀疑的对象就这么多。就算有人藏在观众席里没有出手,他也认了。抓间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如果一下就抓利索了,国安该关门了。

    “枪都能被夺,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一起涉险,放人!我们所有领导留下来陪你们抓间谍。”

    陈司令一声令下,老严得服从,当然他也支持司令的做法。间谍有同伙,但不会太多,已经正式暴露了一个,剩下的也快了。真有人被放出去,等留了活口,以后慢慢抓去。

    放人历经了大半个小时,虽然来时已经安检过,还要经过搜身才能彻底走人。也要防备金鑫混进人群,趁机逃掉。

    老祖不走,为了战斗机而努力。

    陆可乐也不走,为了好朋友的大飞机努力。

    陆战坤打蛇

    随棍上,虽然他有疑似事故体质,留下来表个态,跟部队关系搞好了,开年后的工程合作也会更顺利。

    白老师也要留下来照顾闺女。戴豫拿母女俩没办法,让她俩紧跟着自己。

    陆老板最怕死,他的保镖,儿子的保镖都不在,这里面就跟戴豫最熟,也牵着儿子紧跟在戴家三口后面。

    这是两个家庭头一次合作,虽然五个人里有三个是为抓间谍积极努力的热心市民。

    走在夹层的通道上,陆老板见缝插针给白婉找了个活,“皇朝泡池希腊风格的壁画看久了都审美疲劳了,白老师你抽空去我那看看,给提个意见,看换个什么图案比较好,被采纳,我付设计费。”

    没等白婉答应,戴豫先驻足,细长的眼眸盯着姓陆的不放,“不许贿赂。”

    陆战坤挑眉,“你俩都离婚了,不是一家人,算哪门子贿赂。”

    两个小不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的两个大人说的好像不是贿赂,更想说别的。

    大人真麻烦,赶不上南站的神鸟,全是直肠子,弯弯绕绕的最没意思。

    戴逗逗激恼地提意见,“还找不找人啦,工作不能分心。”

    白婉拉着两个小孩挤到前面,“陆老板,有时间我会去你那看看,先找人吧。”

    这人一点都不好找,把观众放走后,又有一批战士加入进来,把礼堂上上下下好一顿翻,连装废弃物的小仓库都没放过,还是没发现金鑫,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建筑很少修地下,金鑫不可能往下藏。有个领导提议往上找。

    上面不仅有夹层,上面还有裸露的横梁,派了能登高的战士上去,房梁上灰老厚了,鬼都没有,别说人了。

    人走空后的大剧院空空荡荡,足音哒哒哒的回荡着,听着怪渗人的。

    部队也有军犬,司令员招呼王喜亮,“别浪费时间了,把狗弄来。”

    “等等!”作用堪比军犬的大逗逗出声阻止,她不是要抢军犬的活,不知道金鑫身上的特别味道,她也找不到人。

    但哒哒哒的足音提醒了她,红星幼儿园表演前她躺在道具箱里睡觉,睡得不沉,当时也有哒哒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兴许嫌犯就是在那会搬的箱子,好险呐,她差点被坏人搬走当垫脚石。

    如果她能藏进道具箱,那个叫金鑫的剧务为什么不能藏进去?道具箱规格不是一样的,有些就很大。

    前几轮的搜寻都是用眼睛在找,还没细致到动手拆东西的程度,后台的道具箱子经年累月的积累,有老鼻子了,大家只翻了能打开的,有些打不开的就没翻。

    经神童提醒,众人涌向后台,人多动手快,好多上锁的箱子也被暴利拆开。

    终于在一个长时间没用,闭合处十分涩,好不容易掰开盖子的箱子里找到了消失良久的金鑫。

    继警察叔叔之后,军人叔叔也对神童刮目相看,纷纷赞道:“你这小孩太神奇了。”

    老祖在陌生人面前装谦虚,晃晃脑袋,“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啦。”

    转身就让爸爸妈妈给训了,谁家正经小孩在后台到处跑,正经小孩也没有在道具箱子里睡觉的,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

    老祖点头听训,差点跟坏蛋打照面,如果坏蛋搬箱子垫脚搬到她睡的那个,她现在兴许成鬼修了。

    坏蛋到底是不是这个金鑫呢?

    他现在人是昏迷的,没死。

    如果他死了,有可能是畏罪自杀,有可能是他杀。

    但他还活着,他嫌疑最大,他藏身的箱子不是从外头上锁,他完全可以自己爬进去。

    那他现在昏迷代表什么?

    箱子有孔洞,逗逗老祖在里面睡觉没感觉憋得慌。

    “他睡箱子还是太挤了,缺氧了吧?”王喜亮从正常角度猜测。

    陆老板剑走偏锋,“待困了,睡着了。”

    他算是猜对了。

    金鑫被弄醒,说自己整理道具整理了一半,特别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戴豫诈他,说他撒谎。

    金鑫神情激动,说他撒谎天打五雷轰。

    这人的背景已经查清楚了,他是两年前从外省的文工团调来的,媳妇是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环境,想要回北方生活,他才选择调职。

    这借口听着也挺可疑。

    他说他整理道具前,喝了一杯水,可能茶水有问题。后台兵荒马乱,金鑫的杯子不见了。

    他有没有撒谎,可以让物证科小邓用仪器化验下血,查查体内有没有安眠药成分。

    “但就算他体内有安眠药,也可能是他主动喝的,给小姑娘绑完发圈,被发现了,正需要装无辜呀。”陆老板又发表独到见解。

    你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好多潜伏的间谍都喜欢已婚人设,这样看起来更正常一些。

    王喜亮手里有最新款的移动电话,是部队内部专用通信设备,话机响了,医院传来了坏消息,服毒自杀的女间谍没救活。

    没活口,失去了问询的机会,有点麻烦。

    刘之杰没有加入找人大军,一直在跟被滞留的老师,舞蹈演员谈话。人走空后,她们被从阴暗的后台转移到明亮的观众席,心情放松,老师们还真回忆起一些小细节。

    最有用的是红星幼儿园排练老师提供的。

    扮演白雪公主的戚凯玥在表演前上了好多遍厕所,需要两位老师帮忙提溜裙子,厕所有花砖垒的通风口,基本跟视线齐平,帮着提溜裙子,又不需要低头看小姑娘上厕所,老师们有几回望向了花窗。

    “厕所前后都有通道,前面有灯,后面乌漆嘛黑的,我看到有人从后窗经过,但太黑了,没看清脸。”姓于的女老师说,“那人有点胖,身高正够填满花窗,你们回头可以算算,头发特别短,是个男的。”

    防止两个老师互相影响,刘之杰是分开询问的。另一位姓刘的老师回答的也一样,也说那人身材不是很瘦。

    厕所蹲坑被起高了,填满花窗的高度在一米七二。

    跟金鑫的身高吻合,但他却是个瘦猴。

    陆战坤第一次参与案情推理,感觉很有趣,发挥他抬杠本能,继续唱反调,“道具箱子你们也看到了,里面有很多戏服,想要改变身材很容易。”

    王喜亮无语了,“你到底是那一伙的?我怎么感觉你老想给金鑫定罪。”

    “我是正义一伙的。”

    先不考虑金鑫,再看那19个被看管的男的。

    高矮胖瘦不等,按照陆老板的思路,身高也能作假,那人搬箱子不会不考虑有人上厕所,故意猫着腰走路也不是不行,还有两个岁数大的,个子连一米七都没有,道具箱里连小高跷都有,更别提厚底鞋。

    说到岁数大的,念白看到给她玩皮影戏的大爷,他可能不够高,但他稍微有些胖,头发也挺短。

    关键是玩皮影的手指特别灵活,别说用鱼线钓皮包,钓个包子也能钓。

    小孩问爸爸,“龙城有什么驻军?”

    “龙城有潜艇基地,是特务眼中的肥肉。”

    欸?有戏。

    这一想法刚在小孩脑海中生根,又起了变故。

    军部一位领导去厕所,被鱼线勒伤了,伤得挺重,脖子上的血哗哗的。

    19个男的一直被看管,金鑫在箱子里,都没有动手的机会。

    究竟是谁干

    的?

    这件事怎么还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老祖拍脑袋,“我需要吃点锅包肉补充能量。”

    第63章 真相只有一个

    大晚上的没人给做锅包肉,赶紧把案子破了,明天新年大餐去饭店吃。

    那位姓牛的部长不是才去的厕所,在大家上上下下找金鑫时去的,见他没回来,其他领导都以为他也跟着去找人了。

    牛部长人跟他的姓一样,不但执拗倔强,脾气还特别急,坐不住,亲自下场参与也不是不可能。

    经小孩提醒,找人的又一股脑去了后台放道具的地方,大家也以为他在后台看热闹。

    还是后勤部长老纪喝了一瓶品质优良的酸奶,乳酸菌促进肠蠕动,大厕所出过事,老纪心里膈应,去的后台小厕所,在厕所蹲坑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牛部长。

    鱼线太锋利,割破了老牛的气管,再晚一两分钟发现,这人就要见阎王了。

    感谢品质优良的酸奶。

    现场有医务兵,紧急给牛部长做了处理,立即送去医大抢救,希望下回王喜亮大哥大响起时,传来的是好消息。

    牛部长濒临死亡,气管又被割伤,不可能说出谁伤了他。

    八一礼堂剩下的这些人,反而是早前被怀疑的后台男性最没嫌疑。

    受逗逗老祖影响,部分领导也关注起时间,陈司令是9点31分决定放人,老牛在9点42起身走的,现在是10点25,老纪5分钟前上的厕所,牛部长从离开到被发现重伤倒地,过去了38分钟。

    不想耽误时间,放人和找人是同时进行的。在这期间,连陈司令都离开了一会儿,去门口查看秩序。其余人有的去大厅抽烟,有的也起身活动,顺便帮忙找找人。

    嫌疑人范围又扩大了,连领导席的人也囊括进来。

    小分头陆可乐脆生生开口,“我爸爸说,鱼线勒人就像勒小鸡一样,嘎巴一下就把人勒死了。”

    王喜亮非要跟陆战坤过不去,“你又说准了,听说你还承包了部队工程,你挺活跃啊。”

    陆战坤大呼冤枉,指着抱孩子坐在舞台边的戴豫,“你问他,我有没有动手的机会?”

    戴豫面无表情配合道,“他怕死,一直没离开我的视线。”

    让你给我作证,不是让你揭短。姓陆的和姓戴的天生不对付。

    连后勤部长纪翔也被怀疑了,“老纪,人是你发现的,把人杀了,然后再昭告天下这里死了人,这招以前不是没有人用过。女服务员是后勤的,那两个被怀疑通风报信的也是后勤体育馆的,礼堂也归后勤管。这里就是你的主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指责老纪的是下军棋的参谋长之一,部队军师脑子活,把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越想越合理。

    他军衔比老纪高,那老纪也不怵。能在领导身后喝酸奶,纪部长就是领导夹菜,他转桌那种不会看眼色,却因为混不吝,混得超级好的人。

    “我要是间谍,罚我吃十斤红肠,二十盒红烧肉罐头,四十个卤肉大包子,再来十瓶酸奶溜溜缝。”

    逗逗眼睛亮了,“他长得帅,我喜欢他。”

    老纪器宇轩昂,五官俊秀,年轻二十五岁也能被叫玉面小郎君,长得确实是所有领导里最帅的。

    坐在一旁的白婉揭穿女儿,“你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说的好吃的。”纪部长说的都是部队后勤出品的口碑最好的外卖食品。

    “嗯……都喜欢。”小孩一点不诚实。

    老纪看似不会看眼色,其实情商高着呢,不着调的话一出口,弥漫在领导层中的紧张气氛随之消散。

    笑面虎老严立即配合道:“我是外人,我舔着脸再主持一下牛部长受重伤的调查。他消失的38分钟里,其中一大半时间大家都在找人,厕所总有人去吧?牛部长倒在地上不会发现不了吧?

    直到纪部长……嗐,吵吵浪费了3分钟,8分钟前上厕所才看到他。之杰,你拿笔过来,在38分钟里,都谁看到了牛部长,咱把时间串联一下。”

    牛部长一开始确实去了厕所,有参与找人的战士看到他上完厕所出来,当时观众退场到一半左右。

    期间散在场子各处的找人队伍,偶尔跟他相遇过。证明他真的在帮忙。

    前面的时间串联都没有两个女舞蹈演员的证明重要,“翻道具箱子时,牛部长也在。我们经常演出,都认识他,他说他腰不好,没法帮我们一起翻,就在一旁看着。没过一会儿,听一个战士喊他,说台下纪部长找他,他就走了。”

    有两个在旁边翻箱子的警卫连战士也都肯定了女演员所说。

    “我也妹找他呀。”中年帅大叔纪部长十分恼火,咋就可着他一只羊薅羊毛。

    “哪位战士喊的人?”老严扯着嗓子问。

    留下的所有人,除了在检查现场的张权和做毒理检测的小邓,以及跟过去的四个战士,全都集中在中间座椅。

    老严问了两遍都没人认领。

    糟了,战士也被渗透了。

    那可是警卫连啊,身边的近卫出问题,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领导们都沉了脸。

    真是当局者迷,热情市民陆老板受不了了,继续勇敢发声,“不是还有四个战士吗?”

    经他提醒,那位作证的战士想起来,“喊人的带点西北口音,好像是孙淼。”

    “你怎么不早说。”小战士被齐声责备。

    他脸红解释,“后台有点失音,口音听起来不是很明显。”

    孙淼正陪张权在出事的小厕所检查呢。人过来时有点沮丧,看到厕所里的血,他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是不是我传错话了?”

    警卫兵的证言十分关键,老严声音不自觉加重,“你仔细说说。”

    “后台亮度不够,我去前面仓库拿灯泡了。”他抬手指向礼堂右侧墙面嵌着的小门,那是观众席通往后台的入口,左面墙对称的位置也有一个。

    “我上了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喊我,让我帮忙找一下牛部长,纪部长有事找他。正好看到牛部长站在人群后面,我喊了一声,就去找佟副队交灯泡,电工被扣住调查,佟副队会接线。”

    警卫兵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充当临时电工的佟副队证实了孙淼所言,后台有个200瓦灯泡炸了,需要换个新的。

    “喊你的人长什么样?”老严接着问。

    “那人站在阴影位置,我没看清长相。”

    “那喊你的是男的还是女的?”陈司令亲自开口问。

    “我没听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孙淼吭哧半天才给了个让人不满意的答案。

    有个脾气暴躁的军分区领导当即火了,“你怎么选上的警卫连?你在哪走的后门?”

    小战士快急哭了,“我一直在回忆,真听不出是男是女。”

    戴豫虽然没有胡新一那么博学,一些破案中需要具备的理论储备,要比别的警察知道的多一些。

    “入口的台阶上去有一道长走廊,走廊连同这个狭窄的入口跟观众大厅相连,这在声音传播中叫耦合空间,会影响声音质量。

    不光如此,礼堂设计要有吸声一环,咱们八一礼堂建得早,吸声材料应该已经老旧。那人站立的位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楼梯下面贴墙的位置,正好在阴影区,吸声材料在其身后的墙里面,这容易引发共振与失真,导致声音与原声源不一致。”

    戴警官专业的解释让底下听众不明觉厉,让闺女感受到了瞌睡。

    啥玩应?听不懂。

    大逗逗破案不需要理论,只靠本能,还有幸运女神。今天幸运女神没光顾,间谍人数又很多,大逗逗人有点迷糊,感觉破案速度要被爸爸落下了。

    白婉倒是认真盯着前夫看了一眼,戴豫是帅的,但破解谜案时的戴豫最帅。

    戴警官耍帅没够,“我有点眉目了,还需要确认几件事。”

    老严骄傲脸,同样穿制服,我们公安就是比你们当兵的聪明。

    一生致力于抬杠的陆老板用了洪荒之力才忍住没有质疑出声,“为什么我没有眉目!”

    部队的人眼神放空,表情疑惑,我们一句话都没错过,眉目在哪呢?

    不过大家也很高兴,糟心的一晚呐,事情赶紧解决吧。

    陈司令没有展颜,下了死命令,“全力配合小戴。”

    小小戴起了点好胜心,趴在爸爸耳旁偷偷问,“是谁?”

    “不知道。”戴豫干脆地回应。

    “啊?你不是有眉目了吗?”

    “我是有了办案思路的眉目。”

    “行吧。”爸爸也是个吹牛大王。

    其实这是戴豫办案策略的一部分,大礼堂虽大,但也是个密闭空间,你表现的越自信,对方就会越慌张。

    戴警官办案最爱用排除法,乱长的分叉要第一时间修理掉,比如女儿提到的龙城幼儿园特邀助演,皮影戏老艺人宋师傅。

    这个工作交给严支队长负责。龙城表演在前,小朋友们不参与形体表演,只负责给皮影戏配音,学校不需要准备服化道,相对轻松。

    那位宋师傅一直在老师们的视线之内活动  ,这些年不光剧团,传统的皮影戏表演同样衰败,没人感兴趣了,老师傅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后台一直教孩子们耍皮影,就没停过。

    老师还看到穿背带裤和貂皮外套的小朋友也耍了一会儿老虎,后台就一个穿貂儿的,记忆很深刻。

    皮影的活动关节是由双面铆钉连接的,不用鱼线,鱼线不灵活。红星幼儿园表演时,老师傅正被钢城打军体拳的小胖墩们缠着玩皮影老虎,没有作案机会。

    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刘之杰被戴豫派去审问厕所里的两个嫌疑人。

    间谍能力的高低亦有区别,两个年龄大一些的女性跟那个善于下毒的女间谍没法比,戴豫的心理暗示全都下给了她们。

    感觉大势已去,不用刘之杰费什么劲就交代了。

    她们只因为在部队后勤工作,才被作为目标招募,是用钱招募的,只做一些简单的外围辅助工作。元旦这次是最大一次行动,平时只负责后勤大院车辆的监控。

    招募人跟她们见过,夏天时公园见的,没露脸,被树挡住了,普通话带点外国呛,听着像是远道而来的。

    间谍之间都是单向联系,行动计划,她们的任务都是提前放在两人工作的体育馆存包柜里。

    今晚的行动时间是提前订好的,两人一个在洗手台假装洗手,一个躲在女厕所门后,先确定厕所是否有人,有几人,是否影响行动,行动时有人进来上厕所,提前示警。

    半封闭结构,传递信号十分方便。原本也不怕怀疑,谁知道台上表演树的小矮人十分无聊,把她们进出厕所时间记得清清楚楚,谎称拉肚子也不行,公安局可以对粪便取样,检测她们是拉稀,还是便秘。

    她们没看到偷皮包的人长什么样,对方只露出一对眼睛,头发是短发不假。

    说了是单线联系,她们也不认识给江延下毒的女间谍。

    甚至在这次行动中才知道还有个同伴在体育馆工作。

    刘之杰有点失望,“说的多,有用的少。这两人就是小虾米。”

    司令警卫王喜亮不认同,“小虾米未必闹不出大动静,保不齐以后她们会在后勤大院停放的车辆上装炸弹,能把她们揪出来,解除了后患,甚至比今晚抓到的特务功劳还大。”

    这小伙子浓眉大眼的,还怪会讲话的,刘之杰开心了,“你这人对我脾气,咱们离得近,有时间约着一起喝酒。”

    “没问题。”

    跑来听消息的包包头和小分头四只大眼来回在两个巨人脸上扫描,嗅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哼,直肠子的神鸟最可爱。

    戴豫没参与这两个调查,先去看了后台的张权,物证科科长这次不需要逗逗老祖出色的嗅觉辅助,从厕所的异味中,分辨出一种特别的气味,有点甜,也可以称之为飘逸气味。

    结合一两样现场痕迹,行凶之人的作案路径和手法已经俱在掌握。

    老张摇了摇头,叹道:“真聪明啊,手法也挺简单的。”

    “说说看。”

    听完之后,戴豫俊脸寒霜,“再聪明又怎样?贪多嚼不烂,做得太过,就露出了马脚。”

    市局技术科从来不是吃素的,上回在皇朝桑拿房漏检,是天时地利没占优势。这次也不怎么占优,大型仪器不好搬过来,做毒理分析的小邓果断放弃血液检测,改测尿液,在文工团剧务金鑫的尿液中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成分。

    “量把握的刚刚好,这人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小邓道。

    当然凭此不能洗脱金鑫的嫌疑。

    但戴豫就是要假设金鑫是无辜的,是被找来的替罪羊。

    那么为什么是金鑫?为什么是牛部长?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联系?

    这就是戴豫告诉女儿的办案眉目,没有上面的调查结果,他也能从这一眉目中抽丝剥茧,最终破案。

    为此,他亲自审问了金鑫,没有扯闲篇问今晚的事情,而是问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问完之后,他又找了几个部队的领导,确认了一些事情。

    到此为止,动手之人戴豫已经能够确定。

    只是有一点疑惑,在学生,老师,文工团加起来有500个人的乱糟糟的后台,那个人有什么借口消失呢?

    问她身边的人可能会得到答案。但大闺女看他忙上忙下,不带她,小嘴都能挂油壶了。

    给小家伙一个立功机会。戴豫把女儿和她妈,还有热心市民陆家父子叫到舞台边,事先提示他们无论看到什么,表情都要自然点。

    白婉和陆战坤各搂一个孩子,转过身背对舞台,不被看到表情,就不会有麻烦。

    他们也挡住了戴豫用茶水写字的手。

    看到凶手的姓氏,陆战坤和白婉果真露出惊讶表情,惊讶的是戴豫竟然脑子坏掉了。

    戴警官那么聪明,立即看出他们二人表情隐藏的意思,长眸眯了眯,“我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大人太惊讶,忘了俩小孩,以逗逗的身高看那个字困难,是陆可乐拔萝卜把她拔高,好不容易看到了,看不懂……

    两个不学无术的文盲,一个净想着看录像,一个净想着吃,就是没想着认字。这个笔画有点多,不认识。

    听戴豫念出来,俩小孩好悬没忍住惊呼。

    这怎么可能吗?

    戴豫问女儿,“逗逗,你有没有发现反常的地方?”

    逗逗掐住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有一点点,不过我得请教外援。阳阳阳叔叔还在医院吗?”

    “他耳垂掉了块肉,耳膜也得观察,应该会留院一晚。”

    逗逗用二百万的大哥大给胡新一的呼机留了言。

    收到传呼时,胡新一正在经受二次打击。

    他觉得那女间谍那么厉害,不该那么决绝地赴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真把自己当死士啦,现代间谍有那么忠诚吗?

    想想有些违和,他去找了参与抢救的急诊大夫。

    大夫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们检查了她的牙齿,她那口假牙经过专门改造,里面藏了好几种毒素。你用手铐锁她喉咙时,用劲太大,造成了牙齿错位,我们怀疑她是咬错了毒素。”

    也太寸了吧……

    胡新一呆了半晌,先是受打击,很快又高兴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霉运能转移?

    那太好了,以后谁想害他都得死。

    正高兴呢,收到小孩的传呼。

    “啥玩应?”

    虽然对大部分知识都有涉猎,但这个世界太过复杂,小胡也有认知盲区。

    老祖的要求必须麻溜给办了,小胡出了急诊科,上楼找专科大夫求助。

    十分钟后,小戴警官和小小戴顾问站上讲台,手持麦克风进行今晚最后一次表演。

    以小戴警官低调的性格,私下里跟领导说说就得了。小小戴不乐意,觉得今晚大家过得都不容易,有权利知道真相。

    当然因为涉密,大部分人都被遣散,绝大部分警卫兵都去了前厅。

    “身高体型都可以改变,道具箱里有现成的矮高跷,就算没有也可以提前准备增高鞋,藏在道具箱里,假发就是这么来的。”

    戴豫用肯定语气开场,“用鱼线钓出带腕绳的皮包不难,多练练,熟能生巧,掏了胶卷再把皮包还回去,兴许一分钟都用不上。下毒的是个老手  ,江延中毒的程度也把握得刚刚好,今晚一开始的行动也很顺利。”

    “可惜还是被发现啦。”老祖嫌爸爸单口相声太单调,也来补充。

    戴豫继续道:“其实你也不怎么在乎那卷胶卷吧?明知道我们在搜身,还是坚持把东西偷渡出去。能送出去更好,完成任务还能在组织里混,送不出去,以后也可以解释你尽力了。当然这些都是顺带而为,你也不在乎那个所谓的组织。”

    小小戴接着唱双簧,“你更在乎给剧务栽赃。”

    “乙/醚可以口服,剂量的把握很关键,你的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也能为你搞来医用乙/醚。你的爱人正是光陆影院旁,军区医院的大夫。”

    “你看到金鑫在搬道具,找机会在他杯子下药,药物起反应他昏倒在地,你搬他费劲,但可以把箱子倾倒,把他翻进去,再把箱子踢远,上面盖上其他箱子。”

    小小戴配合得十分好,抬头问爸爸,“那牛部长呢?”

    “乙/醚不仅可以口服,也可以外用,纯度99%的乙/醚只需要2毫克就能让人当场昏迷,牛部长年纪大了,不像金鑫身强力壮,拽着他的脖子把人拖行一段,以你的力气足够了。

    拖进男厕所,把人靠在矮墙隔离墩上,把鱼线套上他的脖子,防止血迹沾到身上,你把鱼线穿过带孔洞的排气花窗,从外面勒人。这个选择很失误,距离长,施力不方便,你没有当场把他勒死。”

    小小戴皱了皱眉头,“爸爸,你们工作也失误啦。”

    戴豫承认,“观众退场,我们没有管理好剩下的人,有太多人参与寻找金鑫,这给了你离场机会。你对这里十分了解,且事前演示过很多遍杀人过程。知道哪里是阴影区,知道哪里可以隐藏声音。就算牛主任不离场,你也会想办法把他弄上后台。

    我闺女说对了,你今晚的目的不在胶卷,你的目的是栽赃,是杀人,新春汇演是你筹谋了许久的最佳机会。”

    “为什么是他俩呢?”小小戴仰头问爸爸。

    “蒋校长想必很清楚。”

    戴豫犀利的眸光穿过前三排座椅,看向独自坐在第四排边上的蒋楠,红星幼儿园的蒋校长。

    留下来的领导跟白婉和陆战坤的反应一样,看到蒋校长被单独留下来,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是部队幼儿园工龄最久的校长之一。

    红星幼儿园离机关大楼近,在坐的有许多人因为孩子入园跟她打过交道。纪部长管后勤,跟她接触最多,惊吓太过,甚至打了个嗝。

    蒋校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由戴豫替她回答,“金鑫刚调过来,不是文工团老人儿,平时又很孤僻,今天来跳舞的对他家庭情况不了解。他职位低,在座的都是大领导,更不可能知道他的情况。当然就算知道,也未必会联想到一起。

    我们国家五十年代开始培养女飞行员和女飞行技师,金鑫的爱人正是年轻一代的飞行技师,两人青梅竹马,才会从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兵种走到了一起。他们常年两地分居,一南一北。

    金鑫的爱人跟你儿子在一个飞行大队服役,检机时出现失误,导致你儿子出事,被处分后,从部队退役,去南方找丈夫,因为不适应,又回到了谭城,给了你报仇机会。你先不杀她,是想让她也体会一把挚爱之人被害的痛苦。

    连金鑫这个受害者都没第一时间想到你,你做得很成功。但你要杀牛部长,水满则溢,才现了行。”

    小小戴接过话头,“牛部长被害我知道,他是搞政治工作的,奖励和惩罚都归他管。你想给你儿子申请功勋,被牛部长否了,他认为虽然检修有问题,你儿子操机也有失误,遇险处理不当,不配申请奖励,你恨他。”

    小小戴接管了接下来的演讲,“我爸爸想知道你怎么在人那么多的后台消失了好几次。

    是我发现了不对劲,蒋校长,你的抽动症是装的欸。

    你可能有一点点迹象,但没有那么严重。你骂人很刻意,比如今晚总在戚凯玥要上厕所时,骂出一句“耶爸七”。

    阳阳阳叔叔问过大夫了,抽动症骂人不会那么规律,根本控制不住,骂人的内容也不是单一的,你今晚都没骂过“狐狸干”,也没骂过“艹他爹”,“老逼养的”。”

    众人:“……”你倒也不必重复。

    “老师们怕你狂躁,你骂完人就让你去后面待着,平复一下。我们演出时,也让你不要看,你才有了作案时间。直到出事,你偷完了胶卷,才跑到侧台继续骂人。

    抽动症是很好的借口,有了借口,你可以提前退休,是不是还要琢磨再杀两个人?你的对象就是大夫,帮你偷乙/醚,也能帮你开假诊断。

    至于戴发圈小朋友听到叔叔的声音,你本来就要栽赃,模仿男声也很容易,不是所有小朋友都那么聪明,能分辨出来。”

    小孩口齿清晰说完全部经过,父女俩展示结束。

    蒋校长是个沉默的凶手,面色始终平静,被带走前只留下一句狠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害我儿子,欺负我儿子,侮辱我儿子的人。”

    众人沉默良久,心中滋味难言。

    是陈司令率先打破沉默,“散了吧。”

    还有两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走出礼堂,去到户外,时间刚刚好。

    吸了一口1995年的空气,大家互道一声新年好,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戴豫还额外赠送了陈司令一句忠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64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戴警官不是无的放矢,军区高层里还有个干对付。

    一晚上时间,以陈司令的智谋足以想通所有,不点出来,是给对方留面子,私下处理?还是感情太深,难以撕开对方真面目?

    小戴不像老严左右逢源,他也不想维持高情商,他就是一个无情的破案机器。老严不说,他来说。

    陈司令叹了口气,对王喜亮使了个眼色。

    高大的警卫早已准备多时,抬手就把身旁一个看起来十分面善的五十来岁军官控制住了。

    做到高层的能有几个善茬?礼堂门厅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众人脸上,只有少部分领导露出惊讶的表情,大部分人或若有所思,或恍然大悟,看来早就在心里有了定论。

    过了平时的睡觉时间,两个小娃娃越来越精神,现场就属他俩最震惊。瞳孔放大,鼻孔微张,快惊成小小雕像了。

    陆可乐拍拍小分头,“怎么还有!”

    戴逗逗小嘴长了半天,灌了一嘴风,跟好朋友咬耳朵,“我好讨厌抓细作。”

    层出不穷,真累挺。

    被王喜亮控制的人是两个下军棋,一直没开口说话那位,姓田。

    老田做陈司令的手下足有三十年,从新兵蛋子一直爬到现在的高位。业务能力没的说,无论搞训练,还是精进队伍管理,成绩有目共睹。

    想到是这样一个人背叛了组织,陈司令,包括足智多谋,早就想通了所有关节的赵琰副司令员,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都无法接受现实。

    下面军分区领导干出这种事,他们都不会如此震惊。那可是老田啊,司令部最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老好人老田,怎么可能啊!

    研究了一晚上菜篮子工程的赵副司令员面露苦笑,“机要科管理严格,密码箱平时封存,取用得有三个人同时在场,江延带密码箱来开会,身边是跟了两个卫兵的,你没有动手机会。

    按座次江延坐不到你身边,但你是会议主持,放映微缩胶卷的设备是你主动代替机要科调试的。

    取出会议展示的胶卷,密码箱一直放在设备旁。箱子里的自毁装置装的是活性炸药,炸药遇冷,活性降低,警示音就会响起,让我猜猜你用了什么?

    是液氮吧。沸点将近零下200度的液氮,无色,无味,无腐蚀性,低粘度,往密码转轮喷上一点,造成自毁装置故障目的

    就达成了。”

    赵副司令员话落,震惊的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思的人恍然大悟,恍然大悟的人彻底悟了。

    逗逗老祖和好朋友继续张小嘴吃风,大人们弯弯绕绕,肚子里的肠子不会打结吗?直肠子黑武士就没有这个烦恼。

    陈司令的表情看起来要更悲伤一些,“小田,我们认识第一天我就这么叫你,一直叫了三十年,开年第一天,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新年好个屁,陈司令一点都不好,他最忠实的部下,背叛了他,背叛了所有。

    “小田”慈祥的眉眼露出一抹苦涩,“还能为什么?被抓住把柄了呗。”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说出来是身败名裂,不说,还有运筹转圜的余地,司令员,要你选,你怎么选?”

    “小田”环视身边的老领导,同僚,卫兵,警队精英,热心市民,两个小朋友,轻叹一声,没有隐瞒,和盘托出,“那边催的急,胶卷是我精挑细选的目标,就算有两页机密,对面国家早就有了相关技术,看你评判标准是什么,我觉得不算泄密。打了个信息差,要挟我的人不知道胶卷会这么鸡肋。”

    他跟陈司令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苦笑,“你们也可以说我两头骗。

    做行动方案时,那帮人原本是打算趁司令部守卫空缺,胶卷没放进密码箱之前,去机要科办公室偷东西。是我把人说服,把司令你跟江延的关系,你对他的宠爱,你不按常理出牌,喜欢玩灯下黑告之对方。费了许多口舌,对方才改变了行动策略,来礼堂偷东西。

    司令,我还能不了解你?碰到密码箱警报,你肯定会起疑心。被要挟了半年,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不如借力打力,把他们一网打尽。

    先声明一点,我不知道完整的计划,我也不知道身边所谓的同伙都有谁,从她们的能力看,那个擅长下毒的应该是带头的,我更不知道蒋校长因为仇恨,也会参与进来。他们靠小朋友传递胶卷,应该在宾馆还有一个接应的。”

    逗逗老祖又听得晕头转向,掰着小手开捋,这个“小田”早就知道自己的行动会引来猜疑,预判司令会钓鱼,利用机会,把坏鱼吸引来,让司令在八一礼堂这个大鱼塘尽情钓鱼,但钓鱼佬却是他们市局的人。

    逗逗老祖的爸爸精简成一句,“小田”自杀式曝光,拉了几个垫背的。

    陆老板勾唇,评价道:“这是史诗级干对付,躺平不作为所能收获的最高成就。”

    付出田部长受重伤的代价,弄死一个间谍,抓到三个,宾馆还有一个待抓,这不是最高成就,还能是啥?

    王喜亮告诉“小田”,“宾馆的服务员已经第一时间被控制了。”

    还是那句话,谁都不是吃素的,发现胶卷缠进发圈,这边就立即安排人手调查宾馆了。

    领导们一个个唏嘘不已,拿手点“小田”,“你呀,你呀,让我们说你什么好呢。”

    即便心里已有准备,面对真相还是难以接受,“小田”不光是司令的老部下,也是他们多年并肩作战的战友。

    陈司令收拾好心情,换来早已等候多时的情报与安全部门负责人,“带走吧。”

    “小田”的说法只是一面之词,事后需要严密的审问。调查和预审都归国安部门管,司令想在他们接手之前,把这件事的脉络捋顺。

    总之明天开始,部队要忙上一阵,尤其是老帅哥纪部长的后勤部门必须要严查。司令部大院不好进,间谍把后勤大院当自己家了。

    老严啧啧两声,他还是跟部队有缘,这个跨年夜过得相当有成就感了。

    “咱们也走吧。”

    还不能走。

    新年伊始,老祖觉没睡上,就开始催债了。

    王喜亮刚把人交出去,就被小分头和包包头拦住,手里被塞了一张纸,上面有用红蓝铅笔写的一串数字,生怕他老眼昏花看不清,那串数字快要把整张纸填满了。

    包包头小奶音还挺严肃,“你的?”

    “我的什么?”王喜亮被问愣了。

    “电话号码,你们想赖账?”小分头不高兴了。

    “我有欠钱吗?我就赖账。”王喜亮还不知道司令的承诺。

    包包头跟他算账,“两个厕所的女间谍是靠谁抓住的?”

    “你刘之杰阿姨。”

    包包头和小分头拳头硬了,大人好坏,拿小豆包不当干部。

    王喜亮怕被揍,赶紧投降,“是逗逗你记准了时间,我就没见过比你脑子还好使的小孩。”

    “胶卷是谁发现的?”

    “可乐也超级厉害,眼神比老鹰还犀利。”

    “下毒的女间谍是谁弄死的?”

    “是你们小胡叔叔以身犯险,把那女的逼的都服毒了。”

    这个包包头有话说,“他就是倒霉,不是自愿的,但结果很好。”

    小分头继续问:“金鑫是谁出主意找到的?”

    “是逗逗。”

    小分头和包包头齐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蒋校长是谁抓到的?”

    “是戴豫队长,他发现两个受害人之间的关联,还有逗逗你,竟然能觉察出抽动症不对劲,我们好多人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王喜亮实事求是回答小朋友。

    包包头逗逗刚刚在台上说田主任被害原因,说蒋校长行为漏洞跟小大人儿似的,说得很书面化,那是她从大人们那学来的,照本宣科当复读机而已。

    这会儿轮到亲身讨债,不需要措辞,直白表达就好,“我们说到做到,钓鱼抓鱼出了大力,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尽快兑现承诺。”

    “你们的帮助我们司令部不会忘的,但我们承诺什么啦?我怎么不知道。”王喜亮还是一头雾水。

    “你去问司令爷爷。”

    俩小孩会看脸色,知道司令爷爷被老部下背叛心情不好,不能上前打扰,不过他的亲兵可以随便打扰。

    要债不能跟本人要,可以跟手下要呀。

    逗逗不需要王喜亮把电话号码写下来,她能记住,她还是个“善良”的好债主,给留了宽限期,“你先处理间谍,听我的电话。”

    “你俩赶紧点,都几点了,还不回家睡觉。”

    俩小孩为了给大人制造惊喜,不让父母上前,磨叽太久,被催了。

    “来啦,来啦。”

    大逗逗小狗撒欢,张开胳膊奔向父母,开年第一天就超额实现了年底许下的愿望,开心!

    悲催的戴警官不是很开心,开年第一天就要熬夜。帮人家抓着了间谍,警队要抓的持枪流窜犯还在外面流窜,他把白婉和孩子送回家,得赶过去蹲点,已经耽误大半宿了。

    要是每个案子都是密室杀人案就好了,戴警官最讨厌在广袤的空间抓逃犯。

    孝顺大闺女一路上超兴奋,在他临出门前拍着小胸脯跟他保证,“爸爸,等我送你一样礼物,你就再也不打怵抓逃犯啦。”

    “好,爸爸等你的礼物。”

    耽误得太晚,小孩早起得也迟,妈妈已经去上班了。明天美院建校50周年作品展就要开展了,昨晚是抽空去看的汇演,结果还出了大事,今天势必要忙上一整天。

    阳历新年在大家心中不算年,该忙还是忙。不过幼儿园放假,皇朝也给员工放假半天。

    王春花被白婉叫来帮忙看女儿,在早市给小孩买的豆浆油条,带过来当早餐。

    时间卡得好,油条还脆着,央求二姨奶给豆浆里多放了一勺白糖,油条撕碎泡在甜甜的豆浆里,香酥的油炸食品吸饱了香甜的豆浆,新年第一餐也十分美味呢。

    王春花昨晚被提早放回家,对后续的事情十分好奇,抓心挠肝的,一宿没睡好。

    两个大人都忙,没法跟他们打听,不过家里有神童,说的保准比大人还详细。

    好不容易等小孩吃完早饭,“逗逗,快跟二姨奶说说,后来怎么啦?”

    “二姨奶,我们幼儿园蒋校长兴许要没命了。”逗逗是懂如何吓唬人的。

    “啥玩应?

    “王春花在小饭厅的惊叫保准走廊里都能听到。

    “她的儿子出飞行事故死了,她恨透了部队,被仇恨蒙蔽,当了间谍,还要杀人……”小孩绘声绘色把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跟二姨奶说了,完事还要叮嘱一遍,“二姨奶,你一定要保密,一定不要当间谍,当间谍没有好下场的。”

    小孩其实对间谍不是很感兴趣,感觉间谍离生活很远,让他们继续没有硝烟地跟大人物们斗下去吧。

    虽然揭露蒋校长不留情面,其实她心里也有些难过,趴在桌子上跟二姨奶絮叨,“我跟蒋校长学俄语的时候就感觉她好悲伤啊,二姨奶,失去小孩是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王春花感情充沛,已经哭上了,“逗逗哇,人心都是肉长的,孩子更是父母的心头肉,孩子没了,就是挖心。有几个不爱孩子的父母呢?中年丧子比中年丧夫可难过多了,老头儿死了就死了,死了更轻松。孩子不行,正是大好年华,死了太可惜,没有父母能过得了这道坎。人生怎么能那么苦呢?可再苦再难也不能干坏事啊。”

    王春花心里堵得慌,越想越可悲,蒋校长在她跟那个欺负逗逗的小男孩的奶奶打交道时,还帮过她呢。“人生怎么能那么苦呢?呜呜呜……”

    逗逗坐直了小身子,大眼睛盯着二姨奶不放。

    王春花还指着大宝孙安慰她呢。

    “你是不是不想给二姨爷煮烂面条,希望他早点死?”

    “……”

    “快把这个想法掐了,你要是杀人,我就要徇私枉法了,挣不了功德,兴许还要被扣功德呢。”

    王春花脸都哭花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要杀人了?”

    “你语气里有怨怼,我听出来啦。”小孩现在厉害完了。

    被无缘无故扣上要谋杀亲夫的帽子,王春花再也哭不下去。

    等她从卫生间洗了脸出来,她的宝贝大孙又抄着小胳膊,板着小脸用小奶音告诫她,“蒋校长生了心魔,然后就堕魔了,成魔后没有是非道德,只凭心意行事。吾日当三省吾身,二姨奶你一定要守好道心,千万不要堕魔。”

    小祖宗,再跟你聊下去我就要堕魔了。

    蒋校长的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在北四马路这片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好多人元旦都没过好,尤其一些幼儿园老师,想想就后怕。这人是有多忍辱负重,连精神疾病都能装下去。

    为了这次汇演,提前好多天蒋校长就去礼堂走位踩点,原来踩的不是节目的点,而是杀人的点。

    那两个透过小厕所花墙看到蒋校长脑袋的老师坚决不承认看到的是她,还跑到调查部门为其伸冤。

    被告知,蒋校长和丈夫对作案事实供认不讳,她在搬箱子时对面容作了些改动,用到的是小朋友常用的橡皮泥。

    对礼堂后台灯光,音效了如指掌的校长充分利用后台光线昏暗的环境,做了好多文章。

    蒋校长平静的面容下,藏了一颗疯魔的心,单纯的幼儿园老师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睡不着觉了。

    逗逗老祖只跟幼儿园老师,办案的外语学校的中专老师打过交道。冬天冷,路途远,妈妈的学校一次都没去过,从没见过大学和大学里的老师,哦不,见过嘎巴老师。

    2号当天被盛装打扮一番,穿上红色毛呢连身裙,配上红色小靴子,红发带,小孩贼喜庆地跑去为母亲参与策划的作品展助威。

    谭城这座美术学院以大文豪的名字命名,早期沿革可以追溯到革命根据地时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学院。十分难考,入学门槛高,学生水平也高,几十年培养下来,出了许许多多的艺术人才。

    好些艺术大家校友感念母校培养,把自己最好的作品拿出来参展。

    2号的展览先接待领导,送走领导之后,是校友交流时间,3号才对外开放,供学生和部分社会人士参观。

    作为校友家属逗逗和放假在家的二姑一起出席,作为校友的前家属,戴警官还在苦逼地追逃犯,没时间参加。

    展览按照时间和流派归类。

    对国画类的作品老祖十分不感冒,山山水水,花鸟鱼虫都过于呆板,修仙界山水万物比他们画的生动千万倍。

    尤其是在嘎巴老师的作品前,小孩紧鼻子夹眼,跟爸爸同样想法,大声评价一句,“匠气过重。”

    李红艳不解,“你嘎哈叫他嘎巴老师?”

    “因为他不知道嘎巴一下就死了是最快的。”

    自认语文成绩突出的高三生听不懂侄女说的啥,她是颜控,刚才在仪式上看到了彭坦之老师,直接爱上了,不是爱慕的爱,她觉得彭老师身带古意,十分适合做她正在构思的小说的男主角。

    爱屋及乌,她觉得彭老师画的工笔美极了,“逗逗,你瞅瞅,那仕女图跟真的似的,还有那小猫,几根胡子都能看清。”

    小孩不屑,撇撇小嘴,“想要清楚的,你可以照下来呀。”

    她不喜欢彭老师,因为那天嘎巴一下把他气走了,他到现在还有气,刚才看到她立即把头扭过去,当做没看见。

    小心眼儿!

    跟二姑话不投机,小孩跑去看油画,在一副写实主义的作品前站定,画幅正中心一位面容黝黑,满脸皱纹的饥饿母亲怀抱同样饥饿,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母子的眼神包含了万千内容。

    逗逗老祖因为蒋校长的事情在难过,见不得这样母子连心的画面,大眼睛涌出一包泪,胖手捂着胸口,带着哭腔喊,“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哇。”

    受好作品的感染,很少哭的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有个老头闻声上前,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没安慰她,倒是发出邀请,“感受力不错,要不要当我学生?”

    啥玩应?

    老祖停了哭泣,抬起一双泪眼,见是一个白发飘飘的瘦老头,心下疑惑,画画的男人为什么都爱留长发呀?

    胖手指了指老头的头发,小孩替他操心,“生虱子可痒啦。”

    长发老头:“……”

    老祖没忘回答问题,跟答对她妈的话一样,“我不爱画画,我爱破案。”

    老头笑了,这小孩真好玩,“你这么小就会破案了?”

    “嗯呐,我观察力好。”

    “走,爷爷带你观察观察去。”

    招待完校友的白婉到处找女儿,展厅门口至少有十个警卫,她不怕女儿丢了,对小姑子的不靠谱颇有微词,看孩子都看不明白。找了一圈,在四号展厅找到被老校长牵在手里看画的小家伙。

    老祖正给老校长展示观察力呢,对着一幅油画作品显摆,“画里的人是校长。”

    老校长低调,老祖不认识,现任校长刚才登台讲过话,虽然那幅画很抽象,难不倒老祖,化成灰都认识,光着也认识。

    谭校长点头肯定,“李校长他们年轻那会儿,赶上特殊时期,学都上不了,别说找模特了,他们就互相给对方当模特,这幅作品不错,单单一幅人体写生让人产生情感共鸣就很难得了。”

    “他鸡鸡跟王晓天一样小。”小孩继续展示观察力,王晓天是她同班同学,有次上厕所不关门,被她看到了。

    谭校长:“……”

    白老师:“……”

    老祖去了趟美院看画展,哭了一场,认识个老头,还对校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吓得她妈短时间内都不敢带她去学校玩了。

    不去就不去,小孩重新回归公安局,发现她爸十分菜,抓了三天持枪犯都没抓着,还让持抢犯又重伤一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祖摇头晃脑地告诉好朋友,“该催债了啦。”

    为制造惊喜,俩小孩躲着小马给王喜亮打电话,“战斗机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啦!太好了,司令爷爷真讲信用。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送过来?……今晚下班?好的好的。能飞到

    公安局楼顶吗?……什么?有困难。我们公安局不是好糊弄的,不许用坏的糊弄我们。……不会?保证都是健康机。那好吧,王叔叔,我们一会儿见。”

    哈哈,要有大飞机啦,俩小孩搂在一起开心地转圈圈。

    不用摇人儿,今天大家没出去,在楼上开总结会。

    为什么持枪犯这么难抓?因为没有大飞机!

    “我要给你们送温暖,有了我的礼物,你们明天就能抓到持抢犯……欸?不行,爸爸你要先学技术。”

    小孩又跟王喜亮确认了时间,提前把叔叔大爷阿姨都喊下楼,还有其他加班的市局同仁,大家在公安局后院站了一大排,列队迎接老祖的礼物。

    快到时间了,小孩往天上望了望,别欺负她什么都不懂,她见过飞机飞,都带响的。

    王叔叔在搞什么鬼?

    王喜亮叔叔没有搞鬼,且十分准时,五点整开车来到市局大院,“逗逗,我来了。”

    “我的大飞机呢?”老祖傻眼,抻开小胳膊比划,“我那么大那么大的战斗机呢?”

    卫兵从后备箱掏出一对鸡笼。“喏,大飞鸡,战斗鸡。它们老能战斗了,打遍果园子群鸡无敌手。”

    战斗鸡在鸡笼里甩了甩鸡脑袋,颈毛抖擞,一看就是硬茬,战斗鸡中的战斗鸡。

    老祖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可置信,“我嗖一下就飞了的战斗机呢?”

    王喜亮踢了踢鸡笼,再次推荐他的战斗鸡,“跑山鸡老厉害了,返祖,会飞,嗖一下就飞树上了,想抓它们老困难了,五个人配合才给你抓住。”

    老祖她爸戴警官笑了,“你要我练什么技术?抓鸡技术?还是杀鸡技术?”

    第65章 全鸡宴

    老严没下楼,站在走廊窗边看的,脑袋伸出来,朝楼下小孩喊,“逗逗,你是想要我们骑着你的大飞鸡去抓持枪犯啊?这不一起飞就要坠鸡吗?你爸最该学的技术是轻身术。”

    大梁子快笑晕了,“你咋知道梁大爷想吃鸡了?跑山鸡中的战斗鸡那肉不得老紧实,老香了。”

    这小活宝太会送温暖,送了一飞机那么大的温暖笑料,市局大院的笑声都快传到隔壁军区司令部大院了。

    只有两个小娃娃在真情实感的生气,老祖的好朋友替她发声,对着来还债的王喜亮怒吼,“你们言而无信!你们无耻!你们无情!”

    逗逗老祖气沉丹田,用洪荒之力大喊道,“陈司令是小抠儿——”

    被她爸给说了,“陈司令再大方也不能送你战斗机,多少钱你知道吗?那都不是钱能衡量的事,战斗机是大宝贝,你以为是桃罐头啊,说送人就送人。”

    逗逗老祖连笔画不太复杂的蒋字都不认识,但她从早到晚接收的信息比谁都丰富,跟司令要战斗机她是有凭据的。

    “可是广播都说啦,有个大款用一车皮罐头换了苏联四架战斗机。我们帮他抓间谍,难道不比一车皮罐头功劳大?为什么不能要战斗机?”小孩没忘补充,“不是情感热线胡说八道的,是正经新闻说的。”

    这事确实有,大款倒爷靠这笔交易挣了一个多亿。

    一大队的军师大爷告诉小孩,“那四架战斗机都是淘汰下来的,不是正在服役的机型。”

    小孩委屈脸,“可我也没要四架呀,我都打折了,只要两架健康机,为什么不行?”

    对呀,咱逗逗老祖逻辑没毛病。

    我们上蹿下跳帮你们抓间谍,功劳不比一车皮罐头大?

    老严在楼上对王喜亮喊话,“战斗鸡我们收下了,回去跟你们领导汇报,感谢不真诚,我们不接受。”

    同是穿制服的,我们橄榄绿帮你们国防绿守护国门,就用两只鸡把我们打发了,当我们缺那口吃的?

    俩小孩也跟着大声抗议,“我们不接受!”

    送战斗鸡的王喜亮被十分不友善地轰走了。

    大人们继续回楼上开会,俩小孩在楼下围着战斗鸡转圈,城市小孩可乐没怎么见过活鸡,大眼亮晶晶夸赞道,“它们羽毛好亮,看着怪威风的。”

    修仙界崽崽见多识广,小手欠欠地去摸笼子里的鸡,“鸡妖最不厉害,可以使劲欺负。”

    结果是必然的,小孩带肉窝的胖手被啄了个大紫豆子,老疼了。

    讨厌鸡,哭着回家找妈妈去了。

    战斗鸡毛厚,放外面冻一宿没事。好家伙,鸡没冻死,人快被折腾死了。

    冷不丁从果园子来到城市的农村战斗鸡,被城市光污染影响,生物钟乱了,半夜十二点就开叫。

    雄鸡报晓变成半夜鸡叫。逗逗老祖给市局要来一对周扒皮。

    公安局大院是个全包围结构,四面都有建筑围挡,格外聚声,两只鸡还比上了,鸡叫声此起彼伏,要多响亮就有多响亮,关门都挡不住。

    值守完上半夜,带队回局里补眠的戴豫等人,在宿舍小床上翻来覆去烙饼,被鸡叫声整崩溃了。

    总不能大半夜操刀把鸡杀了吧?

    那就甭睡了,接着去支援。

    晚上收到线报说流窜犯出现在北站附近,搜了半宿小旅社没找到人,这会儿由大梁子接力,带一大队继续搜查。穿上棉袄,戴豫等人又出发去了北站。

    老祖说,有了我的礼物,明天你们就能抓到持枪犯。

    事实证明老祖的小嘴开过光。

    她是前一天傍晚四点五十说的,隔天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黑脸包拯带着陈晨,两人在北站后头的裕民旅社312房间成功逮住了流窜犯。

    连子弹都没浪费一颗。

    流窜犯防备了一宿,快天亮实在撑不住了,迷瞪了一会儿,被陈晨破门而入,反应不及时,不等开抢就被控制住。

    当然,要换胡新一上,可能会是另一种结果,耳垂兴许彻底保不住了。

    皆大欢喜。这个流窜11省市,作案6起,造成3人死亡,7人重伤,抢劫财物超过8万元的畜生,终于在谭城落网。

    两个大队汇合后,所有人都由衷地道了一句,“感谢战斗鸡。”

    小孩异想天开,想要爸爸开着战斗机飞上天,逃犯在地上跑,爸爸在天上追,有了制空权,抓捕逃犯信手拈来。

    结果部队送来了战斗鸡,把人半夜赶起来干活,在城市抓逃犯也不需要制空权,干活!像周扒皮的长工一样死命干活!总能在老鼠洞一样的无证小旅馆里发现逃犯踪迹。

    小孩又学会一个成语,殊途同归。

    修整了大半天,还是傍晚五点,公安局食堂组织庆功会,把逗逗老祖要来的跑山鸡宰了。不杀不行,再这么半夜鸡叫下去,全局人都得神经衰弱。

    凡是参与此次追逃工作的干警都来吃鸡。

    两只鸡不算小,收拾完能有十二三斤肉,那也不够这老些人造的。食堂大师傅往鸡肉里放了海量的榛蘑,土豆干,宽粉。

    鸡血弄了个鸡血糊涂,鸡杂放了糟辣椒爆炒,再添几样小菜,庆功宴齐活。

    东北特产野生榛蘑被称为东北第四宝,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最适合拿来炖鸡,添上满满一锅水,慢慢咕嘟一小时。

    榛蘑和鸡相互成就,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鲜度,不等吃就被香迷糊了。

    陈晨猛吸一口,“这味道闻着能让人升仙。”

    小孩让他醒醒,“没有灵气,你升不了仙哒。”

    她变脸可快了,上一秒虎着小脸训人,下一秒呲着小米牙乐哈哈,“可是小鸡炖蘑菇能让人快乐似神仙呀。”

    宽粉吸饱了鲜醇的鸡汤,顺滑无比,还有经过晒制的土豆干,也是吸汤大户,口感哏啾啾,不失土豆的绵密,有鸡汤喂灌,那滋味呀……快乐似神仙。

    小鸡炖蘑菇是一道配菜不输主菜的东北佳肴。

    有好菜当然少不了好米饭。去年秋天新下来的大米,米脂足,颜色亮,颗粒饱满似珍珠。浇一勺鸡汤在大米饭上,哦呦,再贵的山珍海味都比不过。

    本次庆功宴最大功臣攥着一个大鸡腿,吃得小嘴流油,朝桌对面的严大爷喊,“没吃够。”

    老严逗小孩,“过去一天了,你问问王喜亮,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是老帅哥后勤纪部长亲自送来的,整整两车礼物。

    部队人口基数大,在城北有个农场,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

    他们有正待出栏的生猪,还有为春节囤的牛羊,不介意拿出一些感谢公安局。

    东西老纪送得十分大方,本来他跟老严关系就好。而且这次出事,受益最多的也是他。

    真要让这帮间谍搞出大事,他这个后勤部门的负责人肯定要负一个监管不力的责任。

    纪部长送来了五头生猪,一头牛,还有羊数只,都给处理好了,送的是净肉。“听说你们最近伙食没油水,萝卜馅包子连肉都舍不得放。过年过节属你们最忙,我们司令发话了,帮公安的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这话说得受听,孙阎王也没推辞,收下了谢礼。

    老头还破天荒客套了一句,“国安办案麻烦,以后再有间谍,你们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帮你们解决。”

    把纪部长吓跑了,闹一次间谍都折腾成这奶奶样,老牛人还没出重症监护室呢,再来一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八面玲珑的老纪怎么会忘了破案功臣?给当天看演出的老严,小胡,刘之杰,还有戴豫父女,甚至连热心市民陆老板父子都没忘,额外送了礼物感谢。

    往戴家送的最多。

    纪部长额外送给几人的是后勤部门研发的罐头,红烧猪肉,红烧牛肉,午餐肉,还有好几种鱼罐头。

    送这个礼物,陈司令有话说,托纪部长问小孩,“那个大款用罐头换战斗机,罐头等于战斗机,送你罐头是不是相当于送你战斗机?我们食没食言?”

    数学不好的老祖被绕进去了,觉得很有道理,态度转变得超快,“没食言,陈司令一点不抠,真大方呀。”

    她还主动揽了个活,“等让我爸爸帮我接头,我也用罐头去换战斗机,帮你们也换几架回来。”

    纪部长笑眯眯跟小孩握了手,“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包在我身上。”小娃娃拍胸脯。

    换啥战斗机啊,先来尝尝罐头咸淡。

    部队后勤出品的罐头绝对货真价实,也没放太多防腐剂,保质期短。反正现在冬天,家里没冰箱不要紧,罐头放在阳台外面的铁架子上冻着,能吃好久。

    空嘴吃有点咸,红烧牛肉罐头解冻后,跟土豆一起炖,炖到土豆起砂,罐头肉软烂,拌米饭吃贼下饭。

    红烧猪肉罐头配大白菜,添汤放红薯粉,再搁点干辣椒提味,也是下饭神菜。

    鱼罐头配各种蔬菜炒,要是有稀缺的大棚菜油麦菜之类的,豆豉鲮鱼油麦菜在北方可是稀罕东西,上饭桌肯定秒没。

    有了罐头,二姨奶做饭省老事了,烂面条放两块牛肉,就成了十分上档次的红烧牛肉面,小味挠挠的,念白觉得二姨爷最近都长肉了。

    吃得好,小孩没忘答应司令要换飞机,让爸爸帮她跟国外联系。

    戴豫从茶几上的文件堆里抬头,不知道该做啥表情,“你会说俄语吗?”

    “我会说哈喇子不害臊。”小孩咧着小嘴美滋滋。

    “你是不是还会骂耶爸七?”

    “嗯呐,咯咯哒叔叔说,那边有一道菜叫罗宋汤,需要放咱们的红烧牛肉罐头才对味。他们要是不跟我换,他们全是耶爸七。”

    戴豫把女儿圈进怀里,笑着跟女儿讲道理,“宝贝,人能不能有钱,看命。那个用罐头换飞机的倒爷命里带财,换个人,换个时间,这笔交易都不成立。你虽然运气好,但你换不来那东西。”

    “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小孩眨着大眼,一脸天真地问爸爸。

    这孩子一天都学了些啥呀?

    小戴赶忙纠正,“这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是错的,你赶紧把它从脑袋里抹去。以后也不许想大飞机,战斗机,你当开飞机是放风筝,随便往天上飞啊?有了飞机,还得有个飞机场,建飞机场得买地,别说你爸我,咱们谭城都没有钱建机场呢,用的还是军用机场。”

    小孩懂了,“爸爸,我们都好穷啊,钱都哪去啦?”

    “被贪官贪了一部分。”

    戴豫正在看那位帮忙监视的朋友整理的资料,郑副市长太干净了。

    他家洗衣机是单缸的,甩干靠人工,电视机是黑白的,看了十五年,换台的转纽都坏了,还舍不得买新的。

    衣服是政府发,车是国家配的,阳台上挂的秋裤是打补丁的。

    越是这样,越不正常,太反常,太刻意了。

    他怀疑老家伙在外面有房子,连张哲都能狡兔十三窟,老郑至少二十窟,贪来的财物都放在外面。

    但最近市里赌球案还没结案。老郑那么小心的人,肯定不会露马脚,一直规规矩矩,哪都没去。监视的人找不到他房子在哪。

    戴豫也头疼,他是真没时间,没精力去查老郑。农历年底太忙了,有几个积案省厅要求必须解决,还有层出不穷的新案子,抢劫犯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还有小偷,层出不穷的小偷。

    念白握住爸爸的手,小大人儿似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最近对俗语,谚语感兴趣,小孩学了不老少,拿来就用。

    戴豫有被安慰,抱紧女儿,从小胖墩身上吸取能量。

    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都快八点了,白婉还没回来。皱了皱眉,问闺女,“你妈妈的展览还没搞完?”

    “要办半个月。”

    小孩刚提起妈妈,门口就传来钥匙开门声。

    见白婉表情不对,戴警官开口关心,“怎么啦?”

    “展厅丢了一件雕塑作品,找了一天还没找到。”白老师愁死了,她第一次主办大型校庆活动,竟出了这样的事。

    “作品贵重吗?你详细跟我说说。”

    白婉看了女儿一眼,“是我们李校长的作品。”

    小孩当然认识李校长,小奶音还有些兴奋,“小鸡鸡。”

    “不许乱说,”白老师赶紧捂女儿的嘴,“你看的写生是表现主义流派,跟工笔不一样,画法很抽象,不是写实的,千万别在李校长面前提,妈妈丢了雕塑,你再瞎说,工作要保不住了。”

    戴豫反应慢半拍,才搞懂女儿说的啥,一天天的,要被大闺女逗死了。

    小孩打岔,白婉话还没说完,“李校长是雕塑系出身,丢的那件作品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校领导的作品只要符合学校管理规定,也可以参与市面流通。当然艺术作品的价值要经过评估,暂时无法定论,他上一个作品被拍价格是十万,这件只高不低。”

    “什么时候丢的?昨天晚上?”戴豫一下就猜出来了。

    白婉点头,“晚上有五个保安值班,但雕塑展区在大门旁,他们光专注里面的作品,忽略了门口,也不是他们态度有问题,因为所有的雕塑作品都固定在地上,有些还很沉,偷起来很麻烦。因为疏忽,丢了一晚上都没察觉,今早开馆才发现。”

    戴豫冷笑一声,“对专业的人来说,一点不麻烦,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他有点不高兴前妻的见外。

    “我看你太忙了,好几天没回来,就没给你发传呼。区分局保证会全力调查,给他们点时间,兴许明天就有好消息。”白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天天就没有个消停时候,心累。

    盗窃案除非涉案金额特别重大,且牵扯问题比较复杂,才会上报市局,一般都在分局和各派出所解决,戴豫没听说也很正常。

    起身拿羽绒服,戴警官毒舌依旧,“定安分局的耿飞办别的案子还行,盗窃案不是他的强项,拖了一天,也没给你准信,你以为明天他会被幸运女神问候吗?”

    寻找失物跟寻找失踪人口一样,也有黄金24小时,过了黄金时间,东西想找回来难。

    这

    会儿才八点,不算晚,他得去现场看看,再确定要怎么找。

    白婉羽绒服没脱,起身就能走,孩子不好跟着,她想把女儿送到小区朋友那,去她家睡一晚。

    大逗逗一直没发声,因为太惊讶了,张着的小嘴还没合上呢。

    李字她还是认识的,2号那天去展厅,看到了门口摆的10件雕塑作品。

    其他九件的作者都不姓李,只有那个大铁蛋姓李,让小孩惊讶的是,一个铁蛋竟然值十万!

    钱都去哪了?钱都花在了大铁蛋上!

    太不公平了,她想劫富济贫。

    老祖大眼睛咕噜噜转,主动牵住爸爸妈妈的手,“我也要去。”

    年轻父母宠孩子,最终还是带她一起去美院。

    三人打了辆面的,小孩在车上问母亲,“我们找到铁蛋,可不可以跟李校长要钱?”

    白婉扶额,“美国西部片里有个职业叫赏金列人,你天生适合干那个。还有,那不是铁蛋,那个作品叫子宫,李校长创作的母题跟人类繁衍有关。”

    “可是我没换来战斗机,你和爸爸还没有桑塔纳,如果我们有钱了,就能买桑塔纳,现在就不用打车了。”小孩不认识子宫,只认钱。

    前面的司机觉得小孩说话有意思,忍不住夸奖,“这小孩又聪明又孝顺。”

    大宝贝孝顺得让人窝心,白婉声音柔和下来,“真要找回作品,妈妈就跟李校长提,让你选一样他的珍藏当谢礼,他那人好面子,不会拒绝的。我看过他的办公室书柜,里面的小型雕塑摆件不算便宜,当然又不会很贵,你可以随便选。”

    “好呀,我一定选个最贵的。”

    很快到了地方,白婉让保安开了铁闸门,白天已经调查过,铁闸门没有被撬的痕迹,小偷是拿钥匙开的门。

    小心翼翼抬起几十公分,供他钻进去,上抬幅度小,没闹出大动静,保安自然没听到。

    监控也没被破坏,画面里出现一个身材中等,瘦削,带头套的人。

    胸部平坦,除非女的平胸,否则就是个男的。

    老祖看完录像,眉头打结,小偷一直低着头,没看到脸,她没法找人。

    大铁蛋在门口靠右的第二个展位,那块是监控盲区,从录像的时间看,小偷拧螺丝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用了两分钟,保安一个展厅都没巡逻完,就把八个螺丝全部卸完,滚着铁蛋出了门。

    干净,利落,整个盗窃过程仅用时3分08秒。

    小孩都看激动了,“爸爸,他是个神偷欸!”

    戴豫勾唇,“那爸爸也是个神探。”

    戴豫用展厅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等了五分钟,那边给回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戴豫,白婉,大逗逗,还有被叫过来的李校长在浑江边一个工厂锅炉房的煤堆里挖出了大铁蛋。

    戴警官最近特别争气,都不用他的神童闺女出手,就哐哐解决了两个案子。

    想当赏金猎人的是小孩,出力的是她爸,省老事儿了,逗逗老祖喜闻乐见,“妈妈,爸爸好帅。”

    “是啊,神探戴豫帅得很。”白婉笑着回应女儿。

    找小偷的过程没那么复杂,但戴豫不想告诉李校长,只告诉他小偷是被雇的,雇小偷的人需要李校长自己找。

    唉,人一旦心生嫉妒,就会干出疯狂的事情,李校长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

    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人家帮了大忙,老李同意小孩去办公室挑礼物。

    逗逗老祖慧眼识珠挑了一件让她爸妈汗颜,李校长不怎么情愿送出的石雕摆件。

    从校长那劫富济贫,事情不算完,第二天小孩把东西带到了幼儿园,决定再劫富济贫一次。

    陆可乐有小金库,兔子偏吃窝边草,老祖要杀熟。

    掏出李校长去吴哥窟采风带回来的印度教雕塑小摆件,小孩跟好朋友推销,“这是印度教的图腾崇拜。”

    “他们竟然崇拜小鸡鸡。”陆可乐不明觉厉,瞪着大眼好奇盯着雕塑不放。

    “对呀,李校长崇拜得晚了,没用,长不大,想要崇拜必须得从小时候开始,才有用,你想不想要?咱俩关系好,两千卖给你。”

    陆可乐可耻地心动了,“成交!”

    第66章 忽悠与做红娘

    陆可乐告诉过好朋友,他一共攒了两千零一十,都是这些年叔叔大爷阿姨给的压岁钱,跟他爸抗争了好久,才得以自己保存。

    老祖十分厚道,还给他留了十块。老祖又十分不厚道,石雕只给看一眼,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钱的方式很特别,小马给两个孩子买了一模一样的小猪储钱罐,带到幼儿园,一手换小猪一手交石雕。

    老祖在广播里听的促销行话,也用在了好朋友身上,“我的小猪肚子不是空的,里面有两毛一,是给你的折扣,我够意思吧?”小奶娃还玩起江湖道义了哈。

    陆可乐摸着用老底换来的图腾崇拜,眯着大眼,笑得一脸满足,他数学不好,请教好朋友,“这个折扣是多少呀?”

    两毛对两千,同样是数学小白的老祖竖起一根食指,“是一折。”

    “那你很大方,十分够意思。”陆可乐回竖一根大拇指。

    陆战坤晚上没应酬,回家比较早。他跟个大型猛兽一样,对自己的私人领地十分敏感,没等换完拖鞋,就闻到了烧香的味道。

    “小马,怎么回事?”

    不等小马出来,鹿茸就叼着他的裤腿,往陆可乐房间里拖。

    陆可乐房间很大,他爸给他定做的书桌也很大,上面一本书没有,只摆了一件石雕,前面烧了三根香。

    等陆战坤看清石雕是啥玩应,快抖成癫痫了,“你你你……小兔崽子!哪弄的?”

    小马帮着解释,“花两千买的。”俩小孩的交易保镖还是清楚的,香也是他帮着买的。

    “啥玩应!”

    陆战坤不相信自己能生出这么傻的儿子,得知来龙去脉,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的傻儿子一点都不傻,从床上蹦下来护着石雕不让他爸给撇了。

    黑色瞳孔转了两转,闪现出精明的光芒,“爸爸,你听我说,这个交易一点都不亏。你不是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马上要迎来盛世,将来有机会要多收藏艺术品吗?

    这是印度教的灵卡崇拜,戴逗逗说是美院校长十年前随团出国访问买的,东西越老越值钱,他是艺术家,挑东西的眼光肯定好,我用香多给它熏熏,将来价格能翻好多翻。”

    你当陆少东可耻的心动是因为啥?他爸是学生物的,他从能听懂人话,就被灌输了一肚子遗传概念,才不会崇拜一根石柱子。

    咱少东家也是个小神童,聪明着呢,不会轻易被忽悠。

    他斥巨资买石柱子当然是为了将来升值。

    两个破过好几个案子的小孩,快成莲藕精了,互相玩起了心眼子,都认为自己赚大发了,回家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好久。

    陆老板听完儿子解释,愣神了好半天,这这这……该怎么形容?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火葬场开后门——专烧熟人?你俩可真是厉害毁了!

    戴家也有一对一的问话。

    那东西不算小,戴家又不大,放在衣柜里的东西不见了,很快被发现,别问为什么不放电视柜,白老师嫌丢人。

    李校长也是的,多少年了,就不能换个创作母题吗?

    “逗逗,石雕呢?”这两天她走得早,孩子是二姨负责送的,“你送给二姨奶了?”

    “我送给陆可乐啦。”撒谎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

    如果戴警官在,能立即从女儿过于灵活的眼珠子发现她在隐瞒,白老师修炼火候不够,被女儿蒙混过去。

    “那你让可乐别放在他家楼下大堂,容易被扫/黄打非的搜走。”

    小孩摆摆手,“不能的。”陆可乐小气,搞崇拜顶多拉

    上他爸爸,绝对不会跟一大堆人一起搞的。

    这场对话很快结束,至于装钱的小猪,还在主卧的八斗柜上放着当装饰品。白老师又没透视眼,可不知道里面藏了巨款。

    因为孩子爸爸出手,快速找回雕塑,帮她解决了大麻烦,好不容易休了半天假,白婉忙着研究烤面包。

    心灵手巧的人干什么都像样,没有烤箱不要紧,可以用电饭锅做。就是揉手套膜的过程比较累人。

    白婉用改造的模具烘烤了几个柔软的吐司,家里有两大箱午餐肉罐头,切片的吐司和午餐肉,鸡蛋组合,就是味道很好的三明治。

    她在国外吃了一年,带回制作技术,犒劳戴警官。

    小孩拎着饭盒跑进办公室,高兴地喊爸爸,“你有口福啦,妈妈做了三明治。”

    戴豫打开饭盒,白的红的黄的塞得满满的,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就是上面几个都缺了一小角。

    好笑地看女儿,“这是没做好,拿刀切了吗?”

    小孩赶紧点头,“嗯呐嗯呐。”

    “刀口怎么还带牙印?这是切的花刀?”

    “是呀是呀。”小孩捡起一块堵爸爸的嘴,“是不是可好吃啦?妈妈托人在外贸公司买到的沙拉酱,妈妈还说,三明治不怕凉,你查案饿了,可以拿来填肚子。”

    戴豫眸色深深,边吃美味的三明治边许愿,“美术学院要是再丢几件作品就好了。”

    小孩猛点头,“丢200件就好啦。”

    算不明白账的数学小白可以找人算。咯咯哒叔叔说,一辆桑塔纳二十万,两辆是四十万,阳阳阳叔叔说,200个2000是四十万。

    就是有件事比较麻烦,找谁继续杀熟呢。陆可乐被薅的只剩一根毛了,小孩把身边所有人划拉一遍,能薅的不足十个。

    “为什么要丢那么多?”戴警官没错过女儿暗戳戳的小心思。

    小孩摇摇爸爸的手肘,聪明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快抓到小偷?”

    戴豫倒是不介意跟女儿说说,“爸爸当刑警,结了不少仇,同时也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这个世界有很多在灰色地带行走的人,只要不犯罪,跟他们搞好关系,对办案很有用。”

    “二百万算吗?”小孩反应很快。

    “算。”

    戴豫没法跟孩子明说,皇朝三楼的大保健虽然没有那方面交易,但擦边肯定是擦了,看你怎么界定。陆战坤关系硬,才能一直安稳地办下去。

    小孩不关心灰不灰,二百万只要别进监狱,别耽误她薅羊毛就行。“爸爸,你接着说。”

    “当然这些人身份敏感,自己认识就得了,没必要到处显摆。除了所谓的人脉,办案是靠经验的累积,你定安分局的耿叔叔办的盗窃案少,经验不足。爸爸一看到录像里小偷拧螺丝的速度,就想起了某类窃贼。

    这年头空调是最贵的家用电器,有好些入室盗窃的小偷专偷有空调室外机的人家。

    也有一些小偷,专偷室外机,他们拧螺丝的速度能破吉尼斯世界记录。”

    小孩眨着大眼不懂就问,“什么是吉尼斯世界记录?”

    “最先是一个叫吉尼斯生产啤酒的公司,把顾客在酒桌上争论的什么最大,最小,最轻,最重的问题的答案印成小册子发给大家看,越来越受欢迎,就发展成为一个专业的测评组织,好多人申请挑战。

    比如有人只用30多秒就能用脚穿脱一双袜子,有人留了4米多长的胡子,最长寿的男性135岁,最长的放屁时间2分42秒,最长的尿尿时间508秒。”

    老祖听得小脸囧囧的,“这个吉尼斯记录好不正经啊。”

    “正经记录也不老少。先不说吉尼斯,爸爸一看录像就想到了他们,打给认识的中间人,让他帮忙打听,那人是个金盆洗手的小偷,人脉广,还真帮忙问出来了。

    擅长偷空调的小偷最近流窜回谭城,冬天咱这有暖气,空调一般闲置,关门关窗听不到外面动静,是最适合偷空调机的时间段,他回来要干票大的,不过先接了个活,偷美院李校长的作品。盗亦有道,只偷不破坏。”

    “可是爸爸,那个大铁蛋,他想破坏也挺难呀。”

    “……也对,大部分人不识货,卖不出10万,只能当3毛钱一斤的废铁卖了。”

    小孩掐着下巴评价道,“妈妈说,雇人偷东西的是美院一个教授,平时跟校长很不对付,人有点不正常。不过他也很有人脉。”

    “社会是一个网,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想要的联系。就像那个杀好朋友的马菲菲,她只辗转了一层关系就在火葬场的人那里打听到盗尸组织。”戴豫告诉女儿。

    “我们去抓小偷吧。”小孩提议。

    戴警官又吃了个三明治,边吃边摇头,“中间人不肯说,这算是他混的那片江湖的规矩,以后还需要他的情报,东西已经找回来了,这个案子只能先这样。但小偷要是偷空调室外机被抓住,那就另当别论,按盗窃金额判刑,肯定不能轻判。我已经通知各派出所了,让他们盯着片区有空调的人家。”

    念白没再坚持,她明白办案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能随心所欲。

    挣钱也得看时机,反正她已经挣了2000了,剩下199个2000也不会远。不过她有些担心第一个2000会不会被要回去。

    一天周末假很快结束,隔天上幼儿园,俩小孩在光秃秃的花坛边碰头,大逗逗拿大眼觑好朋友,试探道,“你祭拜图腾了吗?”

    陆可乐黑色瞳孔转呀转,“我都烧完十炷香了。”

    “有效果吗?”

    “闻啥都一股香味。”

    “……”

    “不过我爸挺支持我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谁都不许说。”

    “你爸爸是不是也小?”

    “……”

    两个小家伙互相噎来噎去,谈话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陆可乐实在想吐露秘密,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我家开澡堂子,泡澡时看一看……我们就是吃了没有宗教的亏,早点崇拜就好啦。”

    大逗逗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大力点头,“你说得太对了。”

    太好了,2000块钱不会被要回去了。陆可乐冬天捂白了,像个特别好骗的小兔子,哈哈哈,真傻。

    少东家瞄了一眼好朋友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暗自得意,真好忽悠,明明是遗传。

    昨天下午他跟爸爸去看画展了,爸爸说,以后还会带他去拍卖会玩。爸爸还说了,换回来的东西虽然现在不值2000,再过十年能卖3000,他也没赔吗。

    两个都认为对方是大傻子的大聪明放学后,被人堵住了。

    是身高188的巨人叔叔王喜亮。

    逗逗老祖一把薅住王叔叔的胳膊,“我还想吃战斗鸡。”虽然它们啄人很疼,但是味道超好,梁大爷说有鸡味。

    形容得很没水平,鸡难道会有猪味吗?总之,战斗鸡好吃得没边了。

    王喜亮蹲下来,跟俩小孩视线齐平,诱哄道:“你们要是帮上叔叔大忙,叔叔还给你们抓跑山鸡吃,想吃多少有多少。”

    俩莲藕精可不是轻易能被忽悠的,包包头歪着脑袋打量王喜亮粗犷的面孔,“帮忙给钱吗?”这是要攒够200个2000的孩子。

    小分头歪脑袋的幅度跟好朋友一模一样,“司令部有陈列馆吗?”这是个要努力学习艺术知识的未来大收藏家,连部队陈列都不放过。

    王喜亮痛快点头,“真要帮上忙,给你俩包大红包,还带你们看内部陈列馆。”

    王喜亮只想跟小孩打交道,要把大人撇开,告诉来接孩子的王春花和小马,“我带他俩在附近吃点饭,吃完就送他们回家。”

    王春花不放心,“你不会把俺家孩子拐卖了吧?”

    大个子对这位矮粗胖大姨的智商表示怀疑,“他俩多聪明呀,就算被拐卖,也能自己找回家。”

    “你真要拐卖!”

    “……”

    跟大姨说不通,还是小马答应在饭店外面守着,才把王春花哄回家。

    王喜亮也确实没走远,就在幼儿园对面湖南菜馆,带俩小孩下馆子。

    也不问小孩想吃啥,哐哐哐一顿点,饭店上菜可快了。不过一桌子菜全是辣的,连红烧肉都放辣椒。

    俩小孩被辣得小嘴通红,一口辣椒炒肉配半碗大米饭,吨吨吨喝了一大杯水,还狂吐舌头喊辣。

    王喜亮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孩真好玩。”

    逗逗和可乐怒瞪大高个,这

    个王叔叔虽然没拐卖他们,但做出的事情比拐卖还恶劣。

    很不好。

    逗逗皱皱着眉头问他:“你找我们嘎哈?”

    王喜亮回话之前不忘回身打量,这里离单位近,保不齐有司令部的人过来吃饭,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别让人听到。

    确定周围没有认识他的人,他压低声音问俩小孩,“你们刘之杰阿姨有对象吗?”

    两个小人精对视一眼,哎呀,有人要找对象。

    逗逗率先发现问题,那天在剧院听大人提起,王叔叔跟爸爸同岁,生日小一些,都是29。她都这么大了,王叔叔竟然没对象?

    王喜亮见包包头眼睛突然瞪成乒乓球那么圆,眉毛倒竖,说话却文绉绉,“你是不是有隐疾?”

    “……”

    小分头懂得也不少,“是寡人有疾的隐疾吗?”

    本来觉得不好意思,才找小孩打听的,王喜亮后悔了,这俩小孩聪明过头,不是很好的咨询对象。

    “我这人比较挑,所以才单身的。”

    小孩不好骗,齐齐摇头,“不信,你就是有毛病。”

    陆可乐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小?”

    “我一米八八,个子哪里小?”王喜亮可不知道俩小孩这两天都在研究啥。

    这里是饭店,不能公开说,陆可乐用手指表示。

    看明白小分头指的位置,王上尉大开眼界,这俩孩子想上天啊,咋啥都知道。

    不能让他们再瞎猜了,大高个主动交代,“我处过一个女朋友,都谈婚论嫁了,她得病去世了。”

    “啊,好惨。”大逗逗惊呼。

    爱看电影的可乐想起电影情节,夸赞道:“那你就为她守身如玉啦?你还挺深情的吗。”

    “没有,我后来又结婚了,结婚不到半年,媳妇就得流感去世了。”

    逗逗,可乐:“……”

    “你克妻!”俩小孩反应过来。

    “小祖宗,你们小点声。”王喜亮赶忙制止,“只是巧合而已。是她们命不好,我的命也不太好。”

    逗逗聪明的小脑瓜很快找上理由,“怪不得你才见了刘阿姨一面就看上她了,说!你是不是相中了她的大体格子?”

    “身体好肯定是一方面,”王喜亮还挺坦诚,“我觉得她性格也不错,很爽利,虽然是搞体育出身,但人相当聪明,办事挺有章程,跟我以前认识的女的都不一样,我觉得我俩肯定能合得来。”

    他态度很诚恳,俩小孩暂时挑不出毛病,都没话了,只是大眼睛还在转个不停。

    虽然老祖总是问大人,你们为什么要找对象?碰上王喜亮这种直接找上门的,她想起二姨奶的口头禅——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句话适用于结婚的,也适用于想要谈的。刘阿姨不怎么爱谈,一心想着工作,但刘阿姨的父母为她的婚姻操碎了心,就是烦了父母的唠叨,她才常年住宿舍,连家都不回了。

    有次她在大门口碰到来看女儿的刘爷爷,那么大岁数一老头,抱着她都要哭了。

    爸爸也说,刘阿姨现在也回刑侦大队了,一切向好,是时候解决个人问题了。

    小孩无师自通,当小红娘十分称职,抄着小胳膊朝大高个点点下巴,“说说你的情况。”

    王喜亮知道小丫头记忆力超绝,告诉了她就等于告诉了刘之杰,认真做了回答,“我老家是鲁省郓城的,水浒传里宋江的老家,我父母是县里的离休干部,有退休工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工作也比较稳定,没有养家压力,家人关系也比较和睦。

    工资一个月458,加上津贴,年收入6000。吃饭,穿衣不花钱,目前有存款3万。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喝酒适量。不会打女人,爱党爱国爱军,思想坚定绝不会当间谍。”

    逗逗老祖好嫉妒,是个人都比爸爸挣得多,他还有那么多存款。

    王叔叔你要大方,如果真成了,要给我包2000块红包。

    小孩没说刘之杰的家庭情况,还不知道刘阿姨的意愿呢,不能随便说出口。

    “不说也行,你跟我说说你刘阿姨的优缺点。”王喜亮退而求其次。

    这个可以说,小孩也实事求是,“我刘阿姨的优点有老鼻子了,除了你说的那些,她还超级有耐心,对我可好了。刘阿姨不用出外勤,比我爸爸安全,你不用担心把她克死。”

    王喜亮:“……”

    “至于缺点吗?”小孩大眼转了转,“搓澡太疼算吗?”

    王喜亮:“……不算吧?”

    小孩还没说够,“刘阿姨手劲特别大,梳头疼,洗脸疼,擦地十分用力,总务处说她一年能用坏8个墩布。”

    王喜亮晃了晃神,“这缺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有聊太多,俩小孩兼职红娘办事滴水不漏,要来王喜亮的生辰八字,小白算姻缘最准,谈之前一定要算算。

    出饭店前,王喜亮问小孩刘之杰喜欢啥。

    这个陆可乐知道,“她喜欢标枪呀。”

    追求一姑娘,不送花,送一根带尖的棍子,光想想王上尉就觉得够奇葩的。

    小孩先把这事告诉了爸爸妈妈,两人都挺支持的,不迷信的戴警官还主动要了刘之杰的八字,让女儿找大仙测姻缘。

    碰到这种事迷信点也好,二大队的胡新一就是现成的例子,耳朵上的线到现在还没拆呢。

    小白请神后,说是上吉,很不错的姻缘。

    大家都劝,严队,大梁子,一大队,二大队的老哥们,刘之杰终于松口,可以接触接触。

    细想想,这两人还挺有夫妻相的,大五官,大身板,哪哪都大。

    小白说王喜亮不会克刘之杰性命,但也有人出来克王上尉。

    他听劝,真弄了一杆标枪要送给刘之杰。

    两个单位离那么近,也没必要开车,拎着标枪路过四马路上的小卖店,王喜亮想要给小朋友买点零嘴,标枪立在门口,买完东西出来,铁棍没了!

    因为克妻,王上尉多少有点迷信,他觉得是老天爷不让他送标枪,自己回去琢磨,诶?他可以送秋菠呀。

    现在是冬天,冬天的菠菜比秋菠还珍贵,比花更实在。

    这回没走路,骑自行车,骑到一半接到电话,司令部需要他去后勤大院取个材料。把自行车停在大院门口,一出来冬菠又没了!

    这不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出小偷了!

    王上尉怒了,偷东西都偷到公安和部队大门口了,他和刘之杰的深度接触,就是联合抓小偷。

    像戴警官说的,人的命运就是编织在一张人物关系的大网中,因为抓到的小偷,在别处却有了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第67章 老祖使计

    受害者不只王上尉,怎么能少得了倒霉蛋胡新一。

    谭城警界大才子去邮局取了汇款单,在隔壁的邮政储蓄把钱兑了,这次的杂志社有钱,稿费给得足,四首诗一共给了一百。相当于小胡月工资的三分之一,用大逗逗的话形容——巨款。

    手里有巨款,必须第一时间给花了,小胡有觉悟,钱不花出去,以他的运气肯定也留不住。

    天津街的邮局也是历史建筑,二层红砖小楼沿着街道形状围成一

    个不规则四边形。出了银行,转过街角就是邮票代售处,省大的女朋友最近不怎么搭理他,那姑娘爱集邮,买套邮票哄哄。

    马上乙亥猪年就要到了,5号才发行的肥猪拱门系列套票,7号已经出现在谭城邮局的代售柜台。

    小胡又选了一套喜迎新春四连方,留着自己收藏,国人的认知里猪年是福年,他买套邮票转转运。

    代售点人超多,好不容易排到他交钱,一掏裤兜,巨款没了……

    转个屁运气,这强大的命运!

    第七任女朋友也要离他而去了。

    胡警官要气死了,他虽然穿着棉袄,但没拉拉链,一身警服多显眼呀,关公门前耍大刀,挑衅!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可让刑警抓小偷,那也是河里赶大车——没辙。

    今天发售新春纪念套票,屋里人老多了。棉门帘子起起落落,进出的人一直没断过。总不能让邮局把代售点大门关上,让他挨个翻兜吧?一百块钱老人头上面也没写他名字。何况小偷又不会原地站着等他翻,早跑了。

    小胡不想认栽,举起工作证,大声问:“你们谁丢钱了?”超过500够刑事立案,他可以大肆操作。

    一身警察制服很有威信,集邮爱好者赶紧摸兜,摸完都说没丢钱。

    感情小偷就可着他一人偷,挑衅!这是挑衅!

    够不上立案,硬查扰民,小胡只能算了,人生倒霉史又添上一笔。

    回去跟刘之杰诉苦,王喜亮也在,听完拍巴掌,“太好了!”

    小胡拿三层双眼皮合愣他,“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道德?”何止不道德,是缺了大德。

    陈司令爱使计钓鱼,作为司令的警卫,王喜亮也继承了这个兵法。

    大礼堂二千多人,偏巧就他被劫持。王喜亮觉得让小胡跟十个敞着兜认偷的人站一块,最终被偷的还会是他。

    这就是命,命运让小胡成为钓鱼执法最佳鱼饵。

    老大哥们这两天跟省厅在磨陈年积案,两个年轻人陈晨,胡新一留守办公室,外援王上尉,办公室常驻刘之杰,儿童警探逗逗,可乐,以及编外小马保镖,退役警犬鹿茸,成立了“专案组”,要搞一次天津街,四马路区片抓捕小偷专项行动。

    当然不能耽误本职工作,白天还要上班,上学,“专案组”充分利用午休和下班后的时间进行抓捕。

    离过年还有22天,天津街商圈节前出现购销两旺的局面,步行街上摩肩接踵,多个商家在循环播放喜气洋洋的港台新年祝歌,“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姿多彩……”

    脱掉警服的胡新一在街上悠闲购物,拎了个袋子从一家男装店出来,棉袄的衣兜鼓鼓的。

    王喜亮抱着逗逗跟刘之杰在后面不远处坠着。小孩指着赵玉芬皮草大卖场旁边的油炸元宵,小声儿甜甜的,“姑父,我想吃那个。”

    刘之杰呛住,在一旁猛咳嗽,你这小家伙演戏上瘾了是吧?谁让你叫姑父的?

    王喜亮乐开了花,豪气表示,“买,给你买五斤。”

    “油炸元宵你给她买五斤?怪不得你能带孩子去吃死辣死辣的湖南菜……”刘之杰骂一半突然闭嘴。

    诱饵太好使了,从斜后方插上来一矮个男的,出手速度贼快,已经摸上胡新一鼓囊囊的衣兜。小偷手法绝了,哪怕胡新一全神戒备,因为冬衣太厚,等小偷得手才察觉出来。

    矮个小偷被逗逗的姑姑,姑父联合镇压。前标枪冠军手劲就是大,差点把小偷肩膀拧脱臼。

    第一次抓捕行动十分成功。

    陈晨跟小马,可乐,鹿茸紧盯四马路。这条双车道小路,因为有部队后勤大院和公安局,平时比较安静,行人不算多。

    但跟它交叉的南北向小胡同特别多,天津街周边因为历史规划,是谭城马路最横不平竖不直的地方。

    借鉴王喜亮丢东西的教训,陈晨在借来的二八大杠后面别了一只白条鸡,假装去部队宾馆外卖商店买卤肉,把自行车放在店外,车锁了,鸡没拿。

    躲在自家大奔里的小马和可乐看到陈晨前一秒钻进食品店,下一秒,一个头戴毛线帽子的瘦高男人手握锋利的尖刀,割开绑鸡的塑料绳,拎着鸡就跑。

    埋伏在门后的陈晨追出去,小马也开车跟上。

    妈的,怪不得小偷能屡次得手,这位也是短跑冠军,陈晨愣是没追上,陆家的大奔也被狭窄的胡同堵住。幸亏有鹿茸,小狗事先闻过鸡味,在一个药店后面的门洞里抓着了躲避的小偷。

    四马路行动虽然有点小曲折,但也成功实现了抓捕。

    下班后,去天津街溜达一圈,胡新一的倒霉魔咒还在,又抓着一个。

    有编外人员在,不好在公安局办公室交流,王喜亮跟红星宾馆娥姐借了个房间,“专案小组”边吃炸元宵,边总结经验。

    论街头经验,刑警还是赶不上底层派出所。

    陈晨拍大腿,后悔道:“小胡钓鱼的钱包只放了两百块钱,应该放五百的,这样才够起步判刑。”

    刘之杰也摇头,“白条鸡才十几二十块,如果不是累犯,连15天拘留都蹲不上。”

    小偷一个个油头滑脑,回去一审,死活不认是累犯,天津街派出所那边也没查到案底,只能送去蹲拘留。

    吸取教训,第二天,胡新一钱包里装了八百,陈晨也从他的大款老爹那搞了些贼贵的鱼翅和花胶。

    下了重饵,再次钓鱼。

    事与愿违,四马路这边再没出动静。

    大家怀疑鱼翅花胶卖相一般,小偷不识货,找后勤部长老纪要了个大猪头,够显眼吧,先不管钱了,看还能不能钓来人。

    没了,小偷在四马路销声匿迹。

    在天津街商圈的钓鱼也不是很理想,以胡新一史诗级的点背程度,也只钓来一个。

    重新换到中兴商厦,还去了八百米外的联营商厦,大厦里面人挤人,胡新一衣兜裤兜塞得满满的,就差在脸上写快来偷我吧。

    还是没有人动手。

    逗逗老祖不解,“小偷不是海了去了吗,怎么才抓了4个就没啦?”

    术业有专攻,抓小偷确实不是刑警的强项,何况专案组还有一半半吊子。王喜亮由衷感叹,“抓个小偷都这么难,你们警察确实不容易。”

    不懂就问,刘之杰请来天津街派出所所长老魏给大家上课。

    王喜亮请吃午饭,不敢再给孩子吃辣的,去的红星宾馆旁的农家菜,老魏推门进来,看一屋子大的,小的,还有狗,哈哈大笑,“你们队伍很专业吗。”

    小孩听不出人家在反讽,逗逗和可乐还得意上了,“杠杠专业。”

    魏所长忙了一上午饿坏了,连吞3个苞米面酸菜馅大蒸饺,才开口打击大家伙的热情,“我跟你们说,小偷要是能抓干净,医院的疑难杂症也能解决好了。小偷就是荨麻疹,你吃点氯雷他定暂时能消一消,药劲一过,又给你起一片。我在天津街这片干了将近二十年,知道我抓了多少小偷吗?”

    捧哏大王戴逗逗立即跟上,“多少?”

    “1883个。”老魏喝了口大碴子红豆粥,接着道:“中街派出所的老衣比我只多不少,他那边逛街的人更多。抓了这么多,小偷灭绝了吗?没有。商业街的窃贼偷出经验了,他们犯案额度小,就算被抓,判两年出来接着干,接着判,接着蹲监狱,再接着干。有个人我至少扔进监狱4回,现在还偷呢。

    他们还有组织,不断的培养新人,越来越专业,你们为啥再抓不着小偷了?人家内部早就通风报信,躲着你们走呢。”

    这信息网都快赶上公安局了,那还真是没办法了,专项行动以抓捕4个小偷遗憾收场。

    老魏吃好了,回去上班前,翘了翘嘴角,当个乐儿告诉大家,“四马路这片是啥地方啊,小偷禁地!没想到今年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帮你们打听了,那人不是咱本地偷儿,外地跑来试深浅的,敢来四马路撸老虎须子,真是艺高人胆大。”

    老祖撇撇小嘴儿,用本地话评价,“虎超超的。”

    老魏笑了,“戴豫家这小丫头有意思,说话真赶劲。”

    不是所有行动都能大获全胜,吃好了饭,小孩被送回幼儿园,大人手里也一大摊子事,“专案组”散伙。

    戴警官这几天常驻省厅,有个陈年积案,一直是本省刑警的心病。

    省厅齐伟强大队长有一天坐在办公室突发奇想,今年坦谭城市局破案比以往要顺利很多,兴许是吉祥物大逗逗幸运之光普照给影响的,趁好运还在,能不能把这件诡异的案子给破了呢?

    特地招来了戴豫,还有他的得力干将方魏,让两人再把11.28杀人案资料过一

    遍,正好现在还有DNA检验仪器,找出能送检的材料,让机器给分析分析,如果有收获就再好不过。

    戴豫忙了三天,错过了“专案组”抓小偷。资料复核完了,今天有空回家,在单元门门口被堵住了,是魏玲魏检察官。

    黑灯瞎火的,戴豫又不想让她上楼,开口问道:“吃饭了吗?”他想带人去饭店说事。

    身后突然冒出小奶音,“你还请她吃鸡架吧。”

    白老师的孝顺大闺女非要陪妈妈一起下楼倒垃圾,跟妈妈一起发现了小情况儿,要攒钱买两辆桑塔纳的逗逗老祖不想让爸爸乱花钱,让他带人去吃消费不到两位数的鸡架。

    “四季面条太远了,魏玲你来家里,我给你下面条。”白老师更能帮前夫省钱,一分都不花。

    魏玲今天奔着犯错误来的,一直在犹豫,就没给戴豫发传呼,腿不听使唤来到公安小区,寻思一会儿上楼看看,要是戴豫在家,这事她就干了,戴豫要是不在家,她就找个借口离开,当没来过。

    没想到先后跟一家三口碰一块了。

    “你做的面条能吃吗?”

    魏检察官不客气地问完,抬步就往楼上走。

    白婉在厨房下面条,魏玲和戴豫在侧卧关门聊了一会儿,等面条好了,两人也出来了,面上看着挺正常,不知道聊的啥。

    本来小孩想进去听的,被妈妈拦住,让她帮忙剥大葱,不听就不听,反正爸爸过后会告诉她的。

    白婉用闺女剥干净的大葱下了炝锅面,煎了鸡蛋和午餐肉,还放了两片白菜叶,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魏玲不客气地全给吃完了,有进步,道了声谢。

    戴豫提出送她回家,被拒绝了。面条是热的,心是凉的,她才不回家,她要找葛玲喝酒去。

    送走客人,白老师倒是什么都没问,大闺女眼珠子都要眨掉了,戴豫面露无奈,“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到处宣扬。”

    小孩举胖手发誓,“保证不说。”

    魏玲犯的错误其实没什么,但她很小心,怕被查出来,甚至没留纸质证据,只口述了一处地址。

    最近在查赌球案,市里要求所有领导申报名下住房,财产。

    郑副市长除了政府大院的公房,还申报了一处,是给他小儿子买的婚房。市里在试点商品房政策,在青年湖东边建了个实验性质的小区,赶在冬歇期前交付的。

    目前还没正式过户,房子理论上是属于他的。

    老郑和老伴省吃俭用,攒了这么多年钱,给儿子买套房的财力还是有的。他甚至还提供了存款证明和房屋买卖合同等一系列证明材料。

    关于老郑的简单调查就此终止,他不是涉案人员,又是公认的人民好公仆,没有怀疑的必要。

    魏玲也没有怀疑郑副市长,是戴豫拜托她,要是有老郑的情况,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尽可能跟他透露一下。

    魏玲甚至觉得戴豫怀疑老郑,是脑子进水了。但还是冒着犯错误的风险告诉了他。

    白婉挑眉,“魏玲还真是的。”女儿在一旁,她不好说什么。

    “她是为了正义。”戴豫假正经的模样特别欠揍。

    我信了你的邪。

    还是小朋友实在,“妈妈,爸爸是小抠儿,不舍得花钱,就爱使美男计。”

    “别打岔,帮爸爸分析情况。”戴警官继续假正经。

    这处房子戴豫还真不知道,首先房子没过户,在房产管理部门查不到公开的备案登记和所有权人。房屋买卖合同暂时做不到公开,他都不知道有这笔买卖,更不会去查合同。

    以为老郑会像被杀的张哲一样,拥有多处二手房,没想到他竟然买了个新的。

    是想做表面文章,掩盖他有二手房的事实吗?

    戴豫想不出这条信息对他查老郑有什么用。

    白婉也想不出,“房子刚交付,应该没装修吧?”

    “要看那栋楼内部供暖工程完没完工,如果能内部供暖就不耽误冬季装修,要不以咱这里的温度,水管保准冻裂,更别提干别的。”

    两个大人在说话,都没注意家里大宝贝的表情,好家伙,老祖大眼珠子做圆周运动的速度快到要把眼球甩出去了。

    她央求爸爸第二天带她去那个所谓的实验商品房小区看看,但戴豫有事走不开,拜托盯梢的朋友去看的。

    没想到那个小区交付得很彻底,今冬供暖也安排上了,有好多人家都在装修,郑副市长买给小儿子的房子,速度更快,已经完成硬装了。

    阿兹伯格症小孩得到消息,结合脑子里储存的海量信息,又异想天开了。

    她没觉得不对,爸爸说办案就要多尝试,要有创意,试一试又没什么不好,试错了就试下一条路呗。

    她决定谁也不告诉,魏阿姨说个跟在查案件不怎么贴边的地址都犹豫好久,她这个好像要犯罪啦,更不能说。

    那个把张哲杀了的护士就因为没管住嘴,才要判死刑。

    大宝贝老是认为自己带壳年龄两千多岁,压根就没想起来自己才三岁零十个月,跟犯罪这事根本挨不上边。

    隔天去幼儿园,课间没跟陆可乐一块玩,她搬了把小凳子,跑走廊上看市区地图。

    不认字的弊端出来了,爸爸口述的地址,她当然记的,本来想去现场对字的,没去成,只能现查地图。

    青年湖那么大一个蓝色块块很容易在地图上发现,爸爸说,那个小区就在青年湖的东边,排除掉简单的认识的,或者认识一个字的街道名,附近只有两条街的名字她全不认识。

    “梅梅老师,这是什么字呀?”

    苗苗班班主任被小孩抓来现场教学。

    为了掩饰真实目的,聪明小孩问了好几个别处的街名和建筑名,才迂回地问到想问的。

    冯梅梅告诉小孩,“这条街叫顺遂街,就是万事顺利的意思,寓意很好呢。”

    不好,她都不认识。

    终于知道这两个字长什么样了。

    下一步翻报纸。

    逗逗老祖去陆可乐家玩,二百万自认是个高学历的儒商,家里定了好多种报纸和杂质,丢在储物间,摞了老高一堆。

    陆可乐跟鹿茸在大厅疯跑,神童在装模作样翻报纸,可乐跑累了凑上前,埋汰好朋友,“你转性啦,竟然要好好学习了。”

    好好学习是不可能,老祖看四方块字看得直迷糊。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想找的字。

    跟陆可乐要了报纸,小家伙趁妈妈洗澡的功夫,拿剪刀把需要的字剪下来。

    报纸折好,放在小书包里。第二天幼儿园上手工课时,她把剪下来的字用胶水粘在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上。

    下课后,还把不要的报纸扔在教学楼外的垃圾桶里,她人缘不好,小朋友不跟她一个桌玩折纸,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角落的桌子鼓捣了啥。

    身为公安局的小顾问,咱们神童本身就是优秀的笔迹识别小专家,更要避免被发现。

    既然要犯罪,当然要有反侦察方案。神童认真耍起心眼子,厉害得没边了。

    还剩一步。

    小孩放学后,跑进刑侦大队办公室,陈晨又在写结案材料。小孩坐在桌子对面,眨着大眼,小模样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

    “咯咯哒叔叔,我一直在想偷标枪,菠菜,白条鸡的小偷,他那么艺高人胆大,是不是超级厉害呀?那么厉害的小

    偷蹲完七天拘留就要跑了,我们是不是该再审审他?”

    陈晨停下笔,其实这两天他也有在考虑这件事,那个小偷一看就是老手,兴许在别的地方犯过大事,如果就这么把人放走了,确实不甘心。

    要知道好多大案的破获,就是在别的地方闲来一笔,才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晨意动,“明天他就要出来了,我让拘留所把他送到咱们这。”

    “好呀好呀。”

    小孩第二天下午跟幼儿园请了假,跑来听陈晨审问。办公室就他们俩,刘阿姨去检察院了,爸爸和其他人都在外面跑案子。

    小孩趁咯咯哒叔叔在里面审人时,把自己贴好的带字的纸塞进了小偷从拘留所带出的包袱里。

    藏好后快速跑进里面的隔间,拧开审讯室气窗,听咯咯哒叔叔问话。

    老祖捏着下巴,边听边摇头,真是个老油条啊。

    这个叫白长山的小偷,很有可能名字也是假的。他自称下岗后受了刺激,精神不怎么好,偷点东西才能缓解,他从没偷过值钱的,大都是一些吃的。

    他还假惺惺掉了几滴猫尿,说出去后就找医院开药,一定把这个毛病治好。

    陈晨问了他一个小时,又晾了他一个小时,接着审问半个小时。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遗憾地把人放了。

    有审问羁押时间限制,现在不放,几个小时后也得放人,跟他要了地址,要求随传随到。

    也别指望地址是真的。办案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却苦于没有证据,拿对方没办法。

    郑副市长是,这个白长山也是。

    只有神童逗逗别出心裁要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拘留所太冷了,白长山受不住,在里面买了套加厚的棉衣棉裤,自己原先穿的毛衣毛裤被塞进了包袱。

    回到临时住处,他抖落毛衣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是用报纸上的字拼贴的,没有标点符号,大小不一:黑猫死了埋进墙顺遂街12号黎明小区4号楼1单元202

    第68章 爱伦坡与异想天开

    白长山确实是化名,他是从关外来的。低估了谭城的寒冷,准备不充分,只穿了毛衣毛裤,在拘留所冻成狗。

    这次单枪匹马来谭城是为兄弟们打前哨的,他们不准备偷,他们要抢,抢个大的,银行。抢完就跑,逃回南方,北方佬闻着汽车尾气哭去吧。

    四个兄弟中大哥是军师,让他这个最能跑的先独自来谭城,去银行踩点之前,务必先去公安局门前拜个码头。

    偷东西是他有意为之,想要看看谭城公安和部队这边的反应速度,后者也不能忽视,不小心搞大了,部队也会参与追捕。

    码头拜了一半,就被抓住,就那么几样小东西,竟然连警犬都出动了,他想不明白,偷的大高个,看肩章军衔也不算高啊,这里是司令部,尉级军官不是垫底的存在吗?

    在拘留所待了七天,白长山已经打了退堂鼓,他跟北方大冷库气场不和,相信兄弟们也会不适应。这里的公安和部队很专业,已经盯上他了。

    甚至有钱大款也爱多管闲事,开个大奔帮忙抓小偷,真是闻所未闻。

    他要换个公安,部队,大款和狗都不灵的城市抢去。

    这张纸是怎么回事?

    从拘留所出来之前,那里的工作人员让他检查了寄存的随身物品,钱包,手表,毛衣毛裤……衣裤里肯定没夹纸。

    出来之后被车送到公安局,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天快黑了,才被放出来。

    他嫌冷,原先住的地方也没留下值钱的行李,就近找了个旅馆落脚。没坐车,没接触外人,在前台办入住时,小包袱也没离手。

    那么这张纸是什么时候被塞进包袱的呢?

    拘留所的车不光载了他一个,那辆面包经过改造,靠窗户修了两排长椅,面对面一共坐了四个人,有一个跟他一样是蹲拘留出来的,半路就下车了。还有两个是拘留所工作人员,来公安局办事。

    他来北方水土不服,这几天时不时肚子疼,半路上了趟厕所。一个可能是上厕所时,拘留所的人塞进去的。

    剩下一个可能,在公安局被审问时,随身物品不允许带进审讯室,包袱放在门口右侧的置物架上,是公安局的人塞进去的。

    白长山冷笑一声,把纸撕了,不管是谁放的,都是在给他下套。

    什么黑猫埋进墙,墙里就算有黄金,他也不去,那个202室只要进去,就能立即招来110,他要是反抗了,兴许还要被120拉走抢救。

    当他是大傻子吗?

    聪明的大逗逗使完计谋,发现自己力有未逮。接下去的活,她这小身板没法干,还得让爸爸来。

    在外面走访的戴豫收到了女儿的传呼,好家伙,还是英文,“SOS.”

    都十万火急了,那赶紧回吧。

    父女俩没在单位说,跑回家交流的。

    小孩大眼睛飘啊飘,就是不看爸爸,“你能不能叫你那个监视的朋友去顺遂街的黎明小区监视一个人?”

    戴豫有点懵,“去监视郑家人吗?那里还没收拾完,上上下下都在装修,没法住人,他们不会过去的。”

    逗逗仰着脖颈,盯着客厅顶棚石膏板的花纹,对着空气说话,“不是监视郑家人,那个人你没见过,办公室有他的照片。”

    蹲拘留的人公安局会留档案,她下午在办公室看到了白长山的大头照,照的挺清晰,比身份证好认多了。

    戴豫伸手把闺女的包包头板正,“你说的没头没尾,爸爸不明白。”

    小孩大眼继续发飘。

    “我从一个朋友那得到的消息,有个人最近会去郑家新房子偷家。”

    戴豫:?

    大闺女的话槽点太多,让人无从下嘴,从哪开始挑毛病好呢?

    “你有一个朋友?”

    “嗯呐,也是出马仙呢,是小白道友的道友,算宅子风水特别灵验,我给她地址,她帮忙算出来的。”

    大逗逗出息了,听她爸爸说现代社会,尤其谭城这样的人情社会,最多六个人就能找到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联,她也瞎关联了一个。

    为此还打电话让大仙帮她圆谎,不帮忙就去他家杀鸡,帮他治晕血。

    你消息来源这么“可靠”,你眼睛飘啥飘?

    别说戴豫了,白婉要是在,也能一眼看出闺女撒谎。

    逗逗谎还没撒完,反正就可着一人薅,“那个能算风水的出马仙老厉害了,她还能算出偷家那个人的体貌特征,我一看就跟我们上个礼拜抓的小偷对上了。她说是南方人,瘦高个,右手背有一道人字形疤痕。”

    编,你继续编!

    编完啦!

    逗逗晃着爸爸胳膊,央求他立即出击,“你让人去监视一下好不好?今天这个人从拘留所出来了,咯咯哒叔叔找他问话没成功,放他走了,我们俩还开车跟踪他了,他就住在医大后面的前进旅社。

    这个人很可疑,他说他精神不好,流窜到咱们北方偷东西,缓解精神压力,他都能偷王叔叔送给刘阿姨的菠菜,为什么不能去老郑那偷家?”

    “因为偷菠菜和偷家的联系太牵强,有人在一旁推波助澜。”戴警官一针见血地指出女儿的言语漏洞。

    “我知道推波助澜的是谁?”大逗逗主动邀功坦白。

    “是一个死人。”

    “……”

    “他的名字叫爱伦。坡。”

    “…………”

    精神不太好的大闺女快要把他也搞成精神错乱了。戴警官揉了揉太阳穴,用了一分钟连猜带发散,终于捋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给你们抓到的小偷读,不对,是背,背爱伦。坡的小说了?背的还是他最有名的《黑猫》?”

    大闺女合愣他一眼,“我才没出声呢。”说完,惊觉失言,赶紧拿胖手把小嘴捂住,大眼睛又开始发飘。

    哎呀,怎么不打自招了。

    戴豫好笑,这小家伙心眼子怎么那么多,“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不派人过去。”

    小孩挤挤眉头,教育爸爸,“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犯法,知道不?”

    混公安局的小娃明白什么是教唆犯罪,什么是包庇犯罪。

    她拼字让白长山去偷家,属于教唆犯,她爸知道了,帮她隐瞒,属于包庇犯。她不说怎么教唆的,她爸不知道,就啥事没有。

    戴豫见闺女拧着小脖子,抬着下巴做革命女烈士状,选择迂回地问:“你从哪知道的爱伦。坡?”

    这个可以回答,“二姨爷呀。我每天从幼儿园回家,他上夜班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都是他给我读书的呀。”

    二姑李红艳爱看小说就是遗传的她爸。被二姨奶嫌弃没能耐的二姨爷不抽烟,不喝酒,就爱看书,下岗后干印刷,他还挺高兴,也算从事了文化事业。

    他读的小说比女儿高雅,从新华书店买了三卷本的中外名家中短篇小说精选,每天饭前给大孙女读一篇。

    老祖跟着听了《祥林嫂》,觉得人生好苦,听了汪曾祺的《受戒》,十分想吃咸鸭蛋。

    不过她还是最爱《黑猫》,恐怖悬疑,跟她从事的公安局顾问身份十分契合。

    二姨爷说,下回给她读巴尔扎克的《假面具下的爱情》,是个爱情故事呢。

    听完《黑猫》,她总觉的墙里有东西,还专门去问博学的阳阳阳叔叔,有没有凶手把人杀了之后,砌进墙里。

    阳阳阳叔叔说有,但是不多,以后随着城市大兴土木,兴许有人杀了人会把尸体扔进水泥砂浆里,只要墙体够厚,绝对没有异味,公安想要找尸体就难了。

    她还问过陆可乐,皇朝墙里有没有砌进去死人,陆可乐觉得是个好问题,回家问了二百万,差点被揍了。

    二百万让儿子转告她,皇朝的墙里只嵌保险柜,只藏钱,不藏死人,死猫,死狗。

    “爸爸,装修可以藏钱,二百万的钱就是装修时开了洞口,放保险柜的。”

    自从女儿病好之后,展现的过人能力已经让戴豫惊讶过N次,今天是第N+1次。

    从一个著名的恐怖故事能联想到这么多,一开始你会觉的她异想天开,但仔细一品,她的异想天开是有逻辑链条的,属实是荒唐离奇,但未必不能实现。

    白婉单位远,回来得晚,进门后发现父女俩表情不对,问了之后,白老师惊成了自己画作里的人物。

    明明那天她也听到了这个地址,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她事后也了解过,但她就没想到艾伦。坡。

    这超强的想象力!小家伙竟然能天马行空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两个家长不敢往深想,闺女到底是怎么通知她选定的小偷的?不是说出来,那会用什么方式?

    戴豫终于恢复平静,他从办案的可行性问了闺女两个问题。

    “那个小偷如果不听话,不去偷怎么办?”

    大逗逗心态十分轻松,怂怂小肩膀,“再换个小偷试试呗。”魏所长说小偷像荨麻疹,消了一片又起一片。她找上外地小偷,主要是因为这个人看起来能力很强,而且她想要一箭双雕,让这个人蹲七天拘留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竟然偷王叔叔费了大力气弄回来的菠菜,让一个人的真心付诸东流,该判刑半年。

    “如果小偷没能从这个装修好的房子里偷到东西怎么办?”戴豫继续问道。

    大逗逗接着摊手手,“爸爸,你好笨。一个房子不行,就再换一个房子呗。你们查老郑要遵守纪律,小偷就不用呀,想偷谁偷谁。”

    好悬,差点说漏嘴,把怂恿的活包在我身上说出来。

    戴豫和白婉再次沉默,他们家怪物小朋友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不符合常理的破案之路。

    “宝宝,下次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提前告诉爸爸妈妈。”白老师叮嘱。

    你三岁就敢玩这么大,再过两年你不得上天啊。

    “都是为了爷爷。”小家伙拍拍心口。

    好一句为了爷爷。

    戴豫决定信小家伙一次,派人盯着黎明小区。

    陈晨掏出白长山拘留处罚单,告诉前进旅社的老板这人是公安的调查对象,一旦他离开旅社,立即给他打电话。老板吓够呛,想把人撵走,被陈晨制止,不让他们打草惊蛇,配合办案就行。

    一夜无事发生,陈晨没收到电话。

    戴豫连夜安排了两个人去黎明小区监视,都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

    正月忌讳多,不适宜动土。黎明小区里有好多装修的人家都想在春节前把装修搞定。戴豫找人把那两个人安排进同单元住户的装修队伍,一户楼上的,还有一户是楼下101室的。

    原先监视老邓的人被安排在大门口,做策应工作。那张小偷的一寸照片被放大,三人都记住了他长什么样。

    隔天早晨九点,陈晨的大哥大响了,是前进旅社打来的,说白长山跟他打听附近的火车票代售点。

    看来这个人要走了。

    事先收到提醒,那边有情况,队长让立即通知他。

    陈晨搞不明白头儿为什么会对一个外地小偷感兴趣,还是听话地发了传呼。

    戴豫立即推掉手头的活,亲自去前进旅社盯梢。

    白长山在附近买好了火车票,回旅社又待了半个小时,拎了个包去前台退房。

    没有走路过去,他在医大门口打了个带棚的三轮车去了谭城南站。

    快要过年了,南站的客流翻倍,戴豫在人群中差点把人跟丢,白长山是掐着点来的,没等多久,他那辆谭城始发,终点站是汉阳的车次就检票了。

    戴豫坠在后面,出示了证件过了安检,跟到站台,亲眼见白长山上了2号硬座车厢,再没出来。一直等到火车发车,才离开。

    宝贝闺女选的小偷没咬勾。

    晚上告诉了从二姨奶家回来的小孩,小孩一点不气馁,“那就再想办法。”

    嘿嘿,等她再去物色个小偷。

    上回没有经验,阳阳阳叔叔说纸张最容易留下指纹,她只在手指头上涂了一层胶水,应该多涂几层,涂厚厚的把指纹彻底遮住。

    在黎明小区大门守门的朋友问戴豫要不要撤,戴豫想了想,让他再等两天。

    戴警官甚至考虑乔装打扮去劳务市场找几个力工,把老郑新房子的墙砸了。

    他最终还是抑制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这个口子千万不能开,他相信一点,凡是做过必有痕迹,一旦越界就收不住,早晚要栽跟头。

    让他担心的是大闺女,晚上把小孩哄睡,戴豫和白婉站在阳台,分享一瓶啤酒。

    “你知道你闺女是怎么通知的小偷吗?”戴豫喝了口放在窗外的“常温啤酒”,被冻得一哆嗦。

    “怎么通知的?”

    “我白天问了可乐的保镖小马,她前天去可乐家玩,翻了大半天报纸,最后借了两份回家。”

    白婉惊得顾不得手里的酒杯,“我没发现。”

    “她一定是趁你在卫生间里行动的,她记忆力无敌,能记住她想要的字的位置,剪起来很快,白天在幼儿园粘好就行。她虽然认的字不多,但完全可以

    照猫画虎写出来,她不写就是怕别人认出是她的笔迹。”

    白婉手里的酒马上要洒了,被戴豫扶了一把。

    “孩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虽然出口的是问句,白老师还是担心居多。

    戴豫也有些担心,“培养点别的兴趣吧。”

    “她不爱学习,也不爱画画,我问她想学琴吗?她问我有没有能把人弹昏迷的曲子,我说没有,她就不想学了。”

    “……”

    总不能还让孩子听什么劳什子的情感热线吧?

    戴豫默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她爱吃。”

    “那也总不能带她到处去吃,我可不想我闺女吃成个大胖墩。”

    “不是,你可以教她做东西,我看她动手能力很强,小手挺灵活。”

    “对,她剥葱特别厉害,剥得干干净净。还全程看我烤面包,没有不耐烦。”

    “你可以教她包饺子,这个过程复杂,能学好久。”

    “好,我试试。”

    躺在“一百平米”的大床上正在做美梦的小孩,还不知道她那对无良父母要把蓝翔厨师学校搬到家里,培养一个三岁小孩当厨师。

    有一个词叫峰回路转。

    本以为郑家的新房不会有动静,第二天上午,一楼101戴豫的人正在干活,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砸墙声。

    他循声上楼,虽然门关着,但确定是202在砸墙。

    敲门没人应声,不知道是郑家人,还是其他人,装修好的房子又要毁了,显然有情况。

    假扮的装修工人立即通知了楼上的同伴,让他注意楼下动静,他去通知门口接应的人。

    于是戴豫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有个猜测,如果这个新房墙里真藏了东西,老郑已经躲过了调查,没风险了,不会轻易砸墙取东西。

    突然跑来砸墙的人只有一个,逗逗忽悠的小偷打了个回马枪。

    这人够狡猾的,半路下车,又返回谭城。能躲过这里的监视,肯定是昨天半夜进小区踩点,郑家的门还没换成防盗门,很好撬。

    半夜砸墙动静太大,他昨天进屋一定用了专门的识别方法,查证屋里墙面哪里有异常。今早过来砸完墙,取了东西就走。

    不得不说,十分聪明。

    指挥黎明小区的同伴一定把人看住,戴豫惦记这里,离得不算远,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逗逗老祖形容白长山的话很准确,这个人虎超超的。

    虽然看出202是陷阱,睡了一觉之后,白长山又觉得自己行了。

    一旦那里不是陷阱,是机遇呢?黑猫虽然在有的地方代表厄运,但在他们老家黑猫是幸运的象征。

    各地司法系统腐败可不少,谁知道谭城司法系统干不干净?一旦是那些人想借着他的手铲除异己呢?

    这人真相了一半,确实有个3岁小朋友想要借他的手铲除敌人。

    那他也没忘记防备,公安那边还让他随传随到呢,他怀疑他们会跟踪他,所以才演了一出离开谭城的戏码。

    他们四兄弟组织是专门研究抢银行的,白长山对各种型号的保险柜了如指掌。昨晚来踩点,先排除了承重墙。

    剩下后砌的墙也没几道,通过特殊的辨声方式,他确定房子客厅的电视背景墙,左下角的声音不对劲。

    通过回声确定了那个东西的大小,这下他终于放心了,肯定不是死猫,像是市面上流行的一款保险柜。

    没有额外请力工,他现买的大锤,一捶,两锤,三锤,很快就看见保险柜铅灰色的一角。

    他的砸法很有技巧,本着速战速决想法,只用了十五锤就解决战斗。

    还是那句话,抢银行必须基本功扎实,特地准备了小工具,这种民用保险柜比银行保险柜好开多了。试错了五十多个密码,咔哒一声,保险柜开了。

    里面没有现金,有六根金条,还有一摞文件。白长山全都划拉到背着的斜挎包里。

    回去好好查查,一旦找到有用的内容,不管是卖钱还是要挟人都很有赚头。

    比抢银行风险小多了。这趟回马枪回得真值。

    他的砸墙声跟上下楼砸墙的声音混在一起,不显突兀,幸亏他昨晚忍住了,有许多装修工人晚上住在楼里,晚上要是开砸,必定招来警察。

    开保险柜费了点时间,但前后也没用上二十分钟。那帮想陷害他的警察以为他离开了,放松了对这里的警惕,要是有人盯梢,早就破门进来了。

    现在他相信这是司法系统在铲除异己了,六根金条就是他的动手费。

    保险起见,他没走门,二楼又不高,走窗也可以。出去的路线他也规划好了。钻进青年公园,那里树多,换身衣服,穿过公园,去另一条大街打车走人。

    冬天的土地冻得硬邦邦的,白长山从三米高处跳下来脚有点麻,不耽误行动,刚要往小区大门跑,从单元门后面跑出五个人,群拥而上把他摁倒在地。

    年轻帅警察他认识,还有个更帅的他不认识,这人笑起来如春风化雨,开口对他道了句,“谢谢哈!”

    幕后大功臣的爸爸掐着幼儿园课间休息的时间,往教师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女儿好消息。

    小孩还记得要在老师面前装一装,出了教学楼,在花坛旁找到一个人玩耍的好朋友,立即哭开了。

    老祖不是为爷爷而哭,她又不认识那老头。她纯粹是被自己牛逼哭了,她是全界面最最最最最最最聪明的神兽崽崽。

    陆可乐皱着眉头看她,“你最近怎么多愁善感的,看画看哭了,被鸡啄了也哭,你妈要教你包饺子又哭,你不会是要来例假了吧?”

    “啊?”修仙界的女的都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了,早就没例假烦恼,老祖对例假只有一丢丢认识。

    两个半瓶水小孩又研究上了。

    晚上回家,白婉被女儿折腾了,先要喝红糖水,还要益母草泡脚,“妈妈,咱家有布洛芬吗?”

    第69章 小宝手

    家里还真有,是白婉去首都出差,托关系在大医院买的进口儿童布洛芬。

    “宝宝,你是不是吹冷风着凉了?告诉妈妈,你是肚子疼,还是头疼?”白婉测过体温,小孩没发烧,当妈的心放下大半。

    “我要来例假了。陆可乐说,来例假要备一些止疼片,咱们这药厂产的大白药片又苦又不好使,最好是吃广告上的芬必得,最最好的是布洛芬,Lisa阿姨就吃这个,托人在欧洲买的,吃一片管一天,痛经不会找上门。”

    “…………”

    “妈妈,有人说养狗时间长了,人和狗会越来越像,陆可乐就担心他的脸将来会跟鹿茸一样长。你画画时间久了,是不是也会跟画里的人长得像?你最近就老是这个表情。”

    小家伙抽气,张嘴,瞪圆眼珠子,学母亲的表情。

    我老是挂这个表情,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个活宝。

    白婉捂着脸笑了一会儿,把小孩笑愣了,以为她妈被她来例假的事吓哭了。

    奶声奶气地安慰,“放心,我会洁身自好,不会到处生小兽。”

    她关于例假的知识最早来自修仙界的凡兽,来例假就能生崽了,猫三狗四,一窝一窝生不停。

    好家伙,怎么连生孩子都知道。白婉笑不下去了,抬头问女儿,“关于例假,你跟陆可乐都聊了啥?可以告诉妈妈吗?”

    “可以啊。陆可乐说皇朝楼下的阿姨一来例假就请假,不给假,情绪还怪不好的嘞,哭哭啼啼的,有好几回都跟客人打起来了,差点把老不正经的脸挠花。

    二百万就想了个办法,皇朝来例假的女员工可以免费蒸火龙浴,用益母草泡脚,那些阿姨都可开心了,说要在皇朝干到绝经。”

    “……”

    “妈妈,咱家没有火龙浴,你给我插电褥子。”

    插了电褥子你吃的就不是

    布洛芬,你该吃牛黄解毒丸了。

    白老师耐心给女儿科普了正确的生理知识,回头找了电话本打给陆老板,把他好一顿教育,让他回去教育好儿子,别老给她闺女灌输错误知识。

    陆战坤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心道,难道你闺女给我儿子灌输的错误知识就少啦?图腾崇拜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骗我们2000块钱什么时候还?

    小娃娃光想着例假,连自己的战绩都忘了吹。

    她的战绩被爸爸加急复印了。

    白长山包里的金条被没收,戴豫更重视那批文件资料。回局里来不及,青年湖附近有几家设计院,临街有晒图,打印的店铺,他就近把文件复印了三份,没带回局里,让自己人先收起来。

    简单看了一眼,戴豫黑眸转冷,文件是市内几个大企业的转制档案,老狐狸防风险意识强,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些档案不全,每个企业的页数只有十来页,可能连全部内容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事情要是像期盼的那么顺利就好了,但得承认,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大逗逗被幸运女神亲吻过,她随机选中的小偷是个听声辨位高手,更是个撬保险柜的行家。

    如果换成自己,戴警官自认没法做到像白长山那样,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墙上的保险柜,并成功打开,盗取里面的东西。

    这些对白长山来说都不是事,他甚至还嘲笑陈晨问题问得傻,“办公室什么的就算了,一个民宅哪有那么厚的墙让你藏东西?

    他家电视背景墙跟卧室的衣帽间连在一起,布局看着就不合理,肯定是为障眼法而做的改动,都不需要费事查看其它地方,就是那里了。一锤子敲下去,我更有信心,水泥厚度不够,十五锤就解决,那是为日后取用保险柜做准备的。”

    见缝插针做了预审的戴豫和陈晨被上了一课,只能说高手在民间,同样是高手的大逗逗总能幸运地吸引能人异士到身边。

    过刚易折,同理过于幸运也未必不会遭变故,幸运女神对逗逗的亲吻只是浅尝辄止。

    大逗逗赌赢了,但赌赢的保险柜里的东西只有金条有说头,转制的档案并没有关键信息。

    下一步看老郑怎么为自己开脱。

    刑事诉讼法细则——公安机关在办案过程中发现涉及受贿等职务犯罪的线索,应及时移交给检察机关处理。

    “及时”俩字可以做很多文章,但检察院不给戴豫机会,预审还没做完,他们就来了,严重怀疑局里有他们的眼线。

    不但把小偷跟证据全部要走。下午时,他们把戴豫,陈晨,参与抓捕的几个人叫到检察院接受调查。

    白长山被人赃俱获,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把自己收到报纸拼贴字迹,被告知地址,以及黑猫死了埋进墙,全都说了。他坚称自己被谭城司法系统内部做局,当了马前卒,要求减刑。

    但那张纸已经被他撕了,旅馆收拾卫生早就当垃圾扔了。口说无凭。

    这件事有许多让人疑惑之处,一个外地来谭城的小偷怎么会出现在那栋新房子里?还有戴豫为什么会出警那么快?

    如果有人做局,做局之人显而易见。

    戴豫告诉陈晨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的三个社会朋友不用担心,戴警官办事比她闺女厉害多了,绝不会留下把柄。何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上午戴豫和陈晨确实在附近为11.28杀人案做回访,警车里有特殊波段,听到110警务中心收到报案说黎明小区疑似发生入室盗窃案,就开车赶了过去。

    接到报警,青年湖派出所警力紧张,没法立即出警,他们过去看看情况,支援一下,请问哪里有违规?哪里有问题?

    检察机关自认是上级单位,爱在公安面前拿架子,审问戴豫的人态度很强硬,“就是你在栽赃。”

    戴豫面上的冷厉一晃而过,“对,我找人混进装修队伍,改了设计方案,在他家墙上挖个洞,塞进一个保险箱,还设了密码,找人赊了金条,弄了乱七八糟的档案,最后雇一个小偷去偷东西,一出门就被我人赃俱获。”

    年轻检察官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脸笃定,“也不是不可能。”

    戴豫用眼神询问岁数大的那个,“哪招的人?走后门来的?”

    “以后你们案子要想顺利过审,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年轻学什么不好,学人拍桌子。

    桌上有录音机,戴豫赶在岁数大的检察官动手之前,把磁带取出来,揣进兜,“以后我们案子但凡被打回来一次,我就拿这个找高检申诉去。”

    岁数大的宋检当和事老,“他刚毕业,没经验,咱作为老大哥别跟小年轻一般见识,小戴,把磁带还给我。”

    “你重新换个空磁带。”戴豫不给面子。

    宋检察官也有点恼了,“白长山说,那张纸不是拘留所的人塞的,就是你们公安塞的。拘留所的两个人我们单独问过话,他们都否定自己和对方干了这件事,那就是你们公安,他的随身物品在你们办公室架子上放了三个多小时。”

    自从进了这间屋子,戴豫俊脸就没放晴过,冷笑道:“你们怀疑我们,我们还觉得你们这里有猫腻。为什么要听小偷的?他放个屁你们都要闻闻香臭?哪来的纸?拘留所那么大的通铺,晚上说梦话都有二十多个人听现场直播,他为什么不是在拘留所听到的消息?”

    戴警官绝不会让闺女暴露,把消息来源推到拘留所。

    两个检察官问不出东西,也不放人,跟戴豫杠上了。

    公安局也不是吃素的,老严和孙局联手大闹检察长办公室。

    “老郑家里找出金条,你们不赶紧抓人,倒是先审起了发现问题的人,你们是不是有病?”孙阎王雷霆一怒,检察长桌子上的茶杯都跟着震了一震。

    老严收起笑容,小钢炮浑身是刺,开始上价值,“我们公安也有监督权,代表全体谭城老百姓监督你们。你们不好好办案,我们就找你们上级,找人大。为什么连裤衩子都带补丁的人民好公仆家里会有金条?你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给谭城老百姓一个交代。”

    大佬出马,把戴豫几个救出泥淖。

    隔天午休,戴警官把闺女从幼儿园接出来。

    老祖被开会了。

    小家伙太嫩,身经百战的警界精英们一琢磨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连没怎么身经百战的陈晨也琢磨出来,“那天就我们俩在办公室,置物架上有监控,她个子矮,监控扫不到她,她还举着拖把柄把一个泡沫箱子移了位置,挡住了她的动作。”

    太厉害了!继震撼了父母之后,老祖把谭城市局两个镇山虎也惊住了。

    给小孩开会主要想叮嘱她,“以后可别这么虎了,你是顾问,我们也是你的顾问,出损招之前先问问我们。”

    “嗯呐。”小孩听劝,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好办法,能让她出手的机会也不多。

    老孙摇头失笑,“有时候你不得不服这小家伙的运气,就随便那么一闹,小偷就上钩了,老郑的房子就搜出了东西。”

    戴豫从概率角度解释这个问题,“是他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可能跟他有关的物业,都被他藏了东西。”

    老严八面玲珑,知道的消息多,皱眉道:“有点不好办,他小儿子找的对象你们听说没?”

    孙局不关心这些,不清楚,戴豫倒是打听过,“滨城一个养海鲜的大户,家里有钱着呢。”

    “老郑完全可以把金条算在没过门的儿媳妇头上。”

    严队说对了,昨晚检察院的审讯室里,老郑确实是这么告诉审问他的检察官的,儿媳妇赠与的金条他并没有接受,不接受的赠与不能当做私人财产,所以他才没上报。

    之所以埋在儿子新房的墙里,老郑从民俗角度给了答案,这年头结婚流行用钢镚,或者崭新的纸币

    拼成囍字,挂在新房,涂个好彩头。

    金子更能镇宅,他把金子埋进墙,除了把东西物归原主之外,也想小儿子两口子以后的生活财运滚滚。

    至于纸质材料,都是没用的过期材料,是拿来垫金子的。

    整个过程,他除了拿材料给金子当垫纸,过于草率和轻浮,没有可指摘之处。

    “哎呀!”老祖挤着小眉头扼腕,行动也不怎么成功吗,估计不能把老东西扳倒,昨天白激动哭了,还被陆可乐误诊来例假啦。

    戴豫从孩子她妈那听了这笑话,也笑了好久。

    他是小会议室里最乐观的,“不管他如何狡辩,就算他家人拧成一股绳,帮他作伪证,让他脱身。事情已然发生,不会毫无影响,他已经露出马脚,引起上面怀疑。还是那句话,接下来咱们就比谁能沉得住气,他如果不想私宅再招小偷,就得想办法转移东西……”

    老严意会,露出狐狸笑,“我昨天话已经撂出去了,以后你也不用找人偷摸监视,我来派几个能力强的老公安盯着他,不光他,还有他的家人,他带去体育场的五个同伙。如果被发现,咱也不怕,行使监督权,为老百姓保护国家财产,你行得正,坐得直,还怕监督咋地?”

    孙局也笑了,拍了拍老祖脑袋上的包包,“对付贪官就得耍点无赖,用小偷吓唬他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老祖不服,“那你们还说我。你们人类就爱拟些条条框框把自己框住,真没意思。”

    谁说不是呢?

    开小会结束,厌学的老祖逃课了,被严大爷带去办公室。

    俩胖墩隔着办公桌对视,确切地说是老严在饶有兴致地打量小孩。

    逗逗老祖最敏感了,“严大爷,不要惦记我的巧克力豆,没剩多少了,妈妈给锁起来了,让我留着过年吃。”

    老严是惦记巧克力豆的人吗?

    笑眯眯的模样,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逗逗啊,大爷发现你运气是真不错呀。”

    小孩就爱听夸奖,弯着大眼,也给自己吹上了,“我就觉的那屋子有钱,果然就有钱啦。”

    “你这手艺,大爷我能给起个名,叫点屋成金。”

    “点屋成金?”小孩先是疑惑,随即兴奋地坐直了,“严大爷,你也想要去偷家吗?是不是你也得到内部消息啦?”

    老严好气又好笑,“偷啥偷?你爸因为这事差点吃瓜落,咱不能知法犯法,咱都消停点哈。”

    小孩又趴回桌子上,“没意思。”

    “有意思。咱开会儿小差,大爷带你去干个不犯法的事。”

    老祖是幼儿园的摸鱼大王,最爱开小差,呲溜窜下椅子,“那你快点。”

    老严最近又跟老婆干仗了,没干赢,连小金库都被找到没收,手头有点紧。

    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抽点好烟,没钱怎么买好烟?把主意打到幸运小孩老祖身上了。

    开局里的车,三分钟就开到地方,一老一少没走远,在联营商厦旁的工商银行门口停了车。

    银行门口人山人海,正在卖兑奖券。

    十块钱一张,兑奖号码用毛笔写在红纸上,贴在银行大门口。兑奖券设计得跟钱似的,奖券下面有一排数字,只要跟贴纸上的数字相吻合,就能中相应的奖项。

    一等奖是5000块钱,二等奖一台长虹彩电,价值4000块,依次类推,设置了十个奖项,最后的纪念奖是白手套。

    因为是银行承办的兑奖活动,公信力比较强,买得人格外多。

    市局旁边也有一家大的工商银行,上个月也搞过兑奖券义卖,老严手心痒痒,但他职位在那,跟着手下一起排队买奖券,有点丢份,忍住了没买。

    那次义卖,局里档案科的小胡中了一台友谊牌洗衣机,还有俩人中了自行车。

    今天有超级无敌幸运祖龙崽崽,老严敢做梦了,“你能点房成金,就能点票成金,大爷出钱,你来摸,中了大奖,咱们爷俩对半分。”

    公安局这帮笨蛋不懂得好好利用小宝宝的能力,就知道让孩子破案,还是他严方聪明,让小宝贝幸运值发挥到最大。

    发财致富,中奖买红双喜抽。

    小孩往手心哈了哈气,晃了晃小胖手,“严大爷,这是什么?”

    “小猪蹄子。”

    “哼!这是幸运的小宝手。”

    “那大爷就瞧好了。”

    “你就放心吧。”

    中奖结果是实时的,二等奖已经有人中了,被划掉了,三等奖单放机也中出一台,一等奖没被摘桃,小孩的目标当然直指一等奖。

    跟老严想法一样的人有不少,都觉得小孩手气好,能摸中奖。

    排在老严前后的都是抱小孩的,老祖看了前面流大鼻涕的小男孩,还有身后扎俩小辫小脸红扑扑的傻丫头,自信又上一层,长得不好看的小孩摸不中奖。

    终于排到他们,老严豪掷五十,让老祖伸小胳膊去奖箱里捞五张奖券。

    小孩胳膊都要被奖箱吞了,凭感觉摸了五张。

    小身子迫不及待往中奖号码的大红纸前奔,“严大爷,5000块一定是我们的。”

    “这个必须有。”

    老严还带了老花镜来,小孩视力和记忆力都比他好,很快查完了第一张,“别看了,没中。”连纪念奖白手套都没中。

    “没关系,还有四次机会。”

    第二张奖券还是没有奖。正在查第三张,那流大鼻涕的小男孩的爷爷兴奋地尖叫,“我们中三等奖了!”

    最后一台单放机被抽走了,好气。

    第三张还是没中。老严给小孩打气,“后面两张肯定有奖。”

    是有奖,老祖幸运的小宝手摸中了十等奖套袖一对,纪念奖白手套一副。

    这不科学!

    明明她那么幸运,又长得那么好看,她还不流大鼻涕!

    “严大爷,他们骗人,他们故意不给咱们中大奖。”老祖大眼冒火,他们爷俩被人做局了。

    “银行搞这个活动,奖券都提前找公证处公证过,骗不了人。”

    老严话落没多久,一等奖就被人中去了,是个刚结婚的小媳妇摸中的。小两口高兴得都快疯了,年轻丈夫抱着媳妇原地抡了好几圈。

    “沾喜气这话一点没错,结婚的新人身带喜,运气好。”一位戴眼镜的大爷评价道。

    完了,机会没啦。

    一大一小兴冲冲地出门,十分钟不到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这次小差开得一点不成功。

    老严心疼他最后的五十块钱,原本想翻身的,没翻了,兜里一毛不剩,晚上还得回去给母老虎赔礼道歉,弄钱买烟。

    老祖运气不好,老祖她爸运气不错。

    从黎明小区保险柜弄出来的资料,戴豫在提审白长山时,让张权帮忙检验,白纸上的指纹不会保留太长,但血迹不同。

    张权在有关机器制造总厂的资料上发现了血迹,只有小小一滴,很容易被忽略,戴豫复印材料时就没发现。

    戴警官灵机一动,让张权跟父亲厂子里车祸去世的财务科长血迹作了对比。

    初步核查血型是一致的,戴豫第一时间把血迹送去省厅做DNA,他有预感,一定能配比上。

    失之东篱,收之槡榆。

    财务科长车祸身亡,身边的文件诡异地消失不见。带着血迹的文件出现在老郑的保险箱,不是他在胡乱怀疑,老郑及其同伙的幕后操控和杀人事实有了明确的证据证明。

    戴豫长舒了一口气,苍天有眼。

    爸爸开心,老祖不开心。

    她的小宝手为什么摸奖券不灵呢?

    用了一晚上时间思考,少睡了五分钟,老祖得出结论,是她摸得太少了。

    必须继续摸,她有钱,她有两千块钱巨款。拿出一百来摸奖,让陆可乐给小马打电话,中午午休时去摸,昨天问了,银行要搞三天奖券义卖活动。

    探头朝阳台看了看,妈妈在给她煎鸡蛋。小孩轻手轻脚回了主卧,搬来妈妈梳妆台的椅子,踏上椅子去摸五斗橱上的小猪储钱罐。

    猪肚子下洞洞的胶皮盖好难扣啊。小孩好不容易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张老人头,不等把钱藏在身上,门开了。

    “逗逗,你在干吗……你哪来的100块钱!”

    哎呀,忘锁门了。

    当天下午,白婉请假早退,亲自接了女儿去陆家还钱,外加道歉。

    倒霉的小孩被她妈提溜进陆老板金碧辉煌的办公室,抠着小宝手,低头道歉,“我妈妈说,吴哥窟那嘎达的钱不值钱,李校长买的图腾摆件只花了20,我跟陆可乐要2000是欺骗行为,要我把钱还给你们,可是我已经花了五十买汽水,美登高,大奶牛饼干,还有大洋烤鱼片啦。

    我妈妈说要我来

    你家扒蒜还债,我扒蒜扒得特别干净。”

    小孩委屈脸,她的小宝手摸不了奖券,要扒蒜了。

    今天正好穿了赵玉芬老板送的短款白雕,老祖瞅了瞅身上的貂儿,道歉道不下去了,感受到惶恐,“社会大哥吃烧烤,扒蒜老妹穿白貂。陆可乐,我要成扒蒜小老妹儿啦。”

    第70章 凶手再现

    俩小孩平时搁一块玩,闹矛盾了,陆可乐道歉的时候多。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少东家笑得都能看到扁桃体了。

    “扒蒜小老妹儿,你这个工种好别致啊。”

    别致个毛线。

    今天才知道那件石雕的价格,让扒蒜小老妹儿更惶恐的是,李校长满书柜的工艺品和艺术品,她能慧眼如炬,一下就挑中最最便宜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只在办案中点亮了幸运技能,在其他方面一点不幸运啊。

    天道啊,她还能不能中奖券一等奖啦!

    白老师可是没轻气,这小家伙不但忽悠人花大价钱买便宜喽搜的旅游纪念品,还拿着忽悠来的钱继续忽悠二姨奶和二姨爷给她买小零嘴,告诉长辈这是她凭实力挣的钱,花了一点不心疼。

    可不就是凭实力吗?凭编瞎话的实力,小嗑儿一套一套的。她还会挑人下菜碟,专挑老弱病残下手。

    她家大宝贝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聪明起来能上天,笨起来相信自己三岁能来例假。可愁死人了。

    陆战坤要被小家伙笑死了,“逗逗,你还成社会人儿啦?”

    大逗逗点了点肥下巴,50块钱小零嘴吃下去,小下巴又丰满了一圈,“我天天查案,我就是混社会的。”

    “哈哈哈哈哈。”

    人家孩子妈要教育孩子,退回来的钱不能不收,必须配合。陆老板促狭,打内线电话让楼上餐饮部送点小烧烤下来,对了,再送几头带皮蒜。

    老板亲自订的餐,必须用最快速度满足。没用几分钟小烧烤和带皮蒜就送下楼。

    陆可乐吃烧烤,戴逗逗在一旁扒蒜还债。

    羊肉串好香,撒上孜然辣椒面更香,扒蒜小老妹儿馋得哈喇子都快控制不住了。

    社会小哥陆可乐太没眼色,也不请她吃一根,扒蒜老妹偷偷诅咒他,买奖券永远不中奖。

    小老妹儿怨念太深,社会小哥吃一个她扒好的蒜,被辣吐了,“好辣,辣得我心都揪揪了。”

    困了一冬的蒜,不辣才怪。

    你可别说,咱老祖的小宝手扒蒜那叫一个灵活,撕蒜皮那叫一个麻利,天生适合干这个。

    “戴逗逗,你跟陆可乐商量好要扒多少头蒜还债。”白老师坚持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

    老祖狂给好朋友使眼色,五头蒜,不能再多了。

    陆可乐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把,发扬数学不好的风格,“爸爸,让逗逗给咱家扒5000头蒜。”

    “蒜你狠!”扒蒜老妹儿罢工,蒜头一撒,抢过一根羊肉串,跑去墙角蹲着撸串。

    让俩小孩过家家去。白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陆战坤让人送来酒店装修设计图纸,“你是专业的,给提提意见,我楼下的壁画要不要换个风格?”

    白婉审美好,但也实际,“如果换风格,你的石膏雕塑,还有其他配饰都得一起换,成本太高了。要真嫌现在的壁画审美疲劳,古希腊众神的题材取之不尽,再换一波就是了。我们学校就有壁画系,我可以给你介绍老师和学生。马上放寒假,正好给他们一个机会挣点外快。”

    大人们在研究古希腊众神,扒蒜老妹儿撸完串,大眼珠叽里咕噜,还没放弃陆可乐的压岁钱,“你想不想挣外快?”

    陆可乐学聪明了,警惕地后退,一脸防备,“忽悠,接着忽悠。”

    “我都金盆洗手啦,”老祖举起小手,手心朝外,“你想不想你的2000,啊不,1950块压岁钱变成6940快。”小孩数学又好了,还记得把买奖券的10块钱减掉。

    陆可乐的黑眼珠也跟着转,“你说说看,怎么挣外快?”

    “买奖券啊,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摸就行啦。我替你摸,我手气好,摸一张就能中一等奖,奖金5000呢,中奖咱们俩平分,我再把欠的50块钱还给你。”扒蒜老妹不愧是社会人儿,空手套白狼算是让她玩明白了。

    陆可乐小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爸爸说兑奖券都是骗人的,我才不买。”

    “不骗人,有公证员公证,我都看到有人中一等奖了,是个刚结婚的小媳妇。”

    少东家反应可快了,“你看到有人中奖?那你是没中奖啊。还说不是忽悠,戴逗逗你是大忽悠。”

    大忽悠戴逗逗不认,理由现编,“我妈妈说大蒜能消毒,我都扒蒜了,我给手消毒啦,这次一定能摸中一等奖。”

    “你可拉倒吧。”陆可乐小手一抄,化身葛朗台,坚决不投资。

    扒蒜老妹儿翻脸,“我的石像还值二十块呢,你不退我石像,就还我二十块。”

    小分头还真不想退石像,这是他大收藏家梦想起步,收藏的第一件东西,虽然是个工艺品,谁说工艺品将来不能升值的?

    俩小人儿躲在桌子底下交割,老祖成功要回来20块钱,背着她妈把钱叠成小方块,藏在裤兜里,回家再藏进铅笔盒。

    桑塔纳遥遥无期,唯一的发财途径就是摸奖,老祖要跟天道斗争到底。

    小孩还挺沉得住气,最近没有吉星高照,再等等,等转了运再去摸。

    大人也告诫自己要沉住气,等个十来天,等DNA检测出结果了再说。这期间可以看看检察院那边的反应,是把老郑放了,搁置调查,还是会一查到底?文件上的血迹他们有没有重视?这些都能看出这个部门的态度。

    他等了两年,不差这十天,等待的过程可以做好预案,针对不同的结果,设定相应的应变措施。

    春节的脚步临近,年味也越来越浓。

    越到年根东西越贵,会过日子的人家都开始囤年货了。

    早市上的年货种类繁多,货量也足足的,冻得硬邦邦的白条鸡,大猪蹄子堆得冒尖,花生,毛嗑直接进了大铁锅,现炒现卖,整条民族街至少有二十家卖粘豆包的,大棚菜也有,死贵死贵的,新鲜辣椒都卖十块钱一斤了。

    白婉会过日子,能自己动手,绝不买现成的,反正学校放寒假了,她有的是时间在家里鼓捣吃的。

    白老师今天来早市是为了买猪肉,回家做红肠。自己做的肠肉的品质有保证,吃了放心。

    三肥七瘦的猪前槽肉买了四十斤,用自行车驮着,看着多,各家分一分也没剩多少。

    又挑了一家品质最好的粘豆包买了一些回去。这玩意做起来比红肠麻烦多了,还是买现成的省事。

    早饭没吃馄饨,白婉把买回来的粘豆包放平底锅煎到两面金黄,外层酥脆,内里的江米面软糯粘牙,有着微微发酵的米粉酸气,蘸白糖吃,微酸中带甜。

    红豆馅是店家自己烀的,不是批发的红豆沙,颗粒感十足。粘糯的江米、大黄米跟豆沙是绝配。这道山西人闯关东带进关内的美食,如今成了东北人家节前和节日餐桌不可或缺的存在。

    吃了粘豆包就是年。

    早饭准备好,白婉喊一大一小两个懒虫起床,大的那个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早晨出去,在门口看到鞋才知道这个人在家。

    父女俩都喜欢粘食,煎粘豆包配上早市买的豆浆,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戴警官吃好了,十分自觉地开口问,“我下午回去开会,上午休息,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白老师递给他一把菜刀,“去把我买回来的猪肉剁了。”她是一点不客气,一上来就加量,40斤肉让人一上午都剁了。

    小的也不放过,“戴逗逗,你来扒蒜。”

    红肠的一大特点就是蒜香,必须放足够的大蒜。

    做肠放蒜  ,吃酸菜必放蒜,包子饺子面条子都要蒜,扒蒜小老妹儿永远都不会下岗。

    小家伙敢怒不敢言,她的好妈妈就知道压榨童工。

    坐在小板凳上边扒蒜皮边自我催眠,“扒蒜消毒,扒蒜消毒……”

    大蒜好,大蒜连吸血鬼都怕,给小宝手消掉红尘业力,她就能中大奖啦。

    两个大人在阳台厨房间剁馅,洗肠衣,锅碗瓢盆交响乐,配合小家伙的碎碎念,这是独属于戴家的年味。

    除了扒蒜小老妹儿一脸苦大仇深,戴家父母惬意闲适,他们脸上放松的纹路中透着一丝丝幸福。

    世界参差,有人很幸福,有人在受刑。

    曹欣四肢呈大字型,连同脖子,被铁环固定在一张钢板床上,光线昏暗,没有时间做参考,她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

    室温很低,空气却十分憋闷。鼻端充斥的味道令人作呕。那是一种混合了铁锈,血腥,已经腐臭的味道。

    她浑身止不住颤抖,老天啊,谁来救救她。

    咔哒一声,听到门响,曹欣停止挣扎,屏住呼吸。静默中,那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格外让人崩溃绝望。

    ……

    两天后,久违的大雪倏忽而至。

    鹅毛大雪下了一夜,天亮了还没停。到处白茫茫一片,仰头望天,旋转的大雪片子让人眩晕。

    逗逗出了单元门,拒绝大人抱她,一脚插进还没扫净的雪里,小身子埋了半截。

    跟爱玩雪的小猫小狗一样,小孩兴奋极了,仰着小身板往雪堆里一倒,“爸爸,妈妈,你们看不见我。”

    “……”

    这时候体现出貂皮的优势了,落雪毛不沾,要不白婉还得上楼给闺女取防水的衣服。

    城市交通因一场大雨彻底瘫痪。公交车半路抛锚,自行车没法骑,人们只能走路上班。有爱玩的拿出滑冰鞋,歘冰刀更快。

    这雪水分少,不粘。雪压不实,冰刀滑一半滑不下去,容易摔个够啃屎。市内几个医院的口腔科陆陆续续接诊到摔断门牙的倒霉蛋,让你们作,活该。

    各大机关,企事业单位上午没忙别的,全都扛着铁锨,大扫帚在外面干活。谭城的老规矩,冬天下雪,自带除雪工具来单位扫雪。

    公安局人多,还额外多了个分担区,戴豫带了一伙人收拾转盘广场,收拾了一上午。

    铲干净没一会儿,又落下一层,广场上的浮雕也穿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集中的雪没地放,大梁子聪明,把下水道井盖掀开了,往里倒积雪。

    大人们因为这场大雪都挺累。

    小朋友们则开心坏了。后勤部长老纪考虑了很久,派了一个部队以前训练岗退下来的人接替了蒋校长的职位。

    新校长姓钟,叫钟祖国,最爱带小朋友们搞运动,陆可乐十分喜欢他。

    早晨只安排了一节室内课,其余时间大家都在外面疯玩。逗逗老祖因为打雪仗,跟同班小朋友的感情升温了不少。

    雪仗打累了,大家伙合力堆了一个胖乎乎的大雪人,大雪人脑袋上还多出两个小雪球,像是长了三个脑袋,自恋的祖龙崽崽堆个雪人都得比照着自己的形象来。

    又收获了一大片“装相——”

    大雪下到下午三点终于停了,历时二十个小时的降雪,雪量足以达到雪灾级别,听说郊区好多大棚都压塌了,大辣椒的价格还得涨,卖二十块钱一斤指日可待。

    最近市局刑侦工作进入到一个平静期,犯罪分子好像有志一同,在腊八过后,整整两个星期都没什么大动作。要不两个重案大队也不会有闲工夫铲雪。

    胡新一跟老大哥们感叹,“这种状态保持到过年就好了。”

    被黑脸包拯就地正法,“别人这么说可以,你不行。”

    事实证明,胡新一就是顶级乌鸦嘴,他许的愿望反向实现了。

    雪停的第二天,正是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谭城各路警队进入了全员戒备状态。

    报案的是青年湖公园的环卫职工,早晨去临湖的一处清理积雪,发现了情况。

    起初他以为是一个年轻女人醉卧在地,谭城有些女人酒量比男的还好,但再能喝也不能贪杯,每年冬天都有几个人因为喝多把外头当家,卧倒就睡,冻死了。

    他急三火四跑上前,刚想拍脸,发现年轻姑娘眼睛微睁,早已失去光彩的瞳孔正对着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喜鹊窝。

    环卫职工看到死人,起初还能保持镇定,目光下移,发现这具尸体上下肢是分离的,在腰身处被拦腰斩断,腹部鼓鼓的,能看到一双肉色的小脚从切面露出。

    这下再也控制不住,吓得险些昏过去,转身就往公园管理处跑。如果他看仔细了,就会发现,那双小脚的主人是市面上流行的一款塑料娃娃。

    出警现场,戴豫要来陈晨的大哥大,第一个打给省厅的齐伟民总队长,随后又打给了孙阎王和老严。

    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11.28杀人案,戴豫看到现场情况,一下就联想到两个案子的雷同之处。

    被清扫干净的漆黑泥地上躺了个身着白色棉袄,黑色裤子,看年龄不到三十的年轻女子。

    周围的雪地并没有血迹留下,现场并不血腥,这明显是个抛尸现场,女死者的血在别处已经流光了。

    女子腹部的内脏被掏空,只有一个大塑料娃娃支撑,看着像是怀了个孩子。

    这段时间案子没那么多,戴豫亲自上阵带徒弟,11.28杀人案,陈晨已经看过资料。

    纸面资料和现场亲眼所见毕竟不一样,血腥陈晨不怕,他最怕这种诡异的杀人方式,俊脸煞白,捂着嘴想吐。

    戴豫瞥了他一眼,“出息。”指了远处的树林子,“离远点吐,别破坏现场。”

    陈晨走出去缓了一会儿,没吐成,倒发现了一个线索,“头儿,那边有爬犁拖拽的痕迹,也有脚印,特别大,像是雪板的足印,会不会是抛尸人留下的?”

    “有可能。”

    公园管理处的人都躲在一旁不敢上前,戴豫让陈晨过去问话,“青年湖公园没有大门,谁都可以进来,你去问问他们对足迹有没有印象?”

    市局和省厅一南一北,距这里的直线距离差不多,齐总队和孙局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方魏也跟着一块过来了,11.28那桩陈年杀人抛尸案是他跟戴豫一起复盘的。几个领导还在皱眉,拿不准主意时,他跟戴豫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就是同一个人干的。”

    11.28杀人案发生在三年前,受害人同样是个年轻女性,跟此处的受害人不同,那个叫马芳的女死者,头部被砍下来,脑组织被清空,空掉的脑壳里塞了一条鲫鱼。

    脑子没被摆在尸体旁边,也是像这处现场一样,待在该待的位置,远看看不出异常。

    同样衣物完好,抛尸地点也在水旁,城东的鸟岛,当天没下雪,马芳的尸体跟这具女尸一样,面朝天,孤零零地仰卧在硬邦邦的黑土地上。

    三年了,11.28杀人案一直没有成功侦破。凶手尸体处理得太干净,法医从尸体上找不到破案线索。

    马芳的社会关系被反反复复查了无数遍,并没有发现异常。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次随机作案,凶手随意选择了马芳作为受害者。

    随机作案最难破。

    家里出事之前,戴豫对这件案子十分感兴趣,一直在研究案件资料,想要拿下它。

    但没过多久,父亲被调查,隔年冬天父亲遇害,他就没心力再管这件案子。

    11.28案成了领导们的心病,作案方式如此离奇,此案不破愧对家属。

    11.28案也成了所有刑警的心病,凶手对警队的挑衅和羞辱绝不能忘。

    戴豫复盘完案子,又带陈晨做了回访,收获不大,没有新线索,只有对女儿遇害久不能忘,伤心欲绝的父母。

    DNA检测也没用上,凶手十分谨慎,并没有在尸体上留下可供检验的样本。

    齐总队长叹了口气,“这么说有点无情无义了,如果真是连环杀人案,反而是件好事,两件案子合并调查,兴许会有大收获。”

    孙局更加谨慎,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需要更多的法医解剖证据来确认,先验尸吧。”

    大刘已经检查了一圈现场,常年不苟言笑的法医竟露出罕见的激动表情,“我保证连一根汗毛都不会放过。”

    大刘恃才傲物,11.28案让他感受到势均力敌的挑战,凶手是个天才,跟他一样十分精通人体解剖术。

    没等法医出结果,市局的专案会已经安排上了。

    戴豫,方魏牵头,梁守诚负责察访,省厅和市局的重案大队全力出击,争取在除夕之前侦破此案。

    先寻找被害人的身份。

    齐东分局

    提交了一份人口失踪报告,该区一名叫曹欣的啤酒厂女职工,四天前报告失踪。

    曹欣今年23岁,未婚,跟父母同住。失踪前一天上夜班,隔天早晨并没有回家。厂里人见她没来上班,打给过她父母,很遗憾他们睡得早,没听到电话铃声。

    成人失踪过24小时,公安才会展开调查,查了三天,没结果,因为是普通的失踪案件,并没有报告给市局知晓。

    也不用再查了,曹欣的照片跟受害者对上了。她成了疑似连环杀手的第二个受害者。

    红星幼儿园

    放学后逗逗被可乐叫上大奔,“今天过小年,我爸爸让我给你家送年礼,太沉了,一会儿让小马叔叔帮忙送上楼。”

    “你爸爸送什么给我们家?不会是鱼翅和花胶吧?我爸爸说鱼翅吃起来跟粉条一个味,除了贵,没啥优点。不过你要是诚心送,我就勉为其难地吃一吃吧。”

    老祖装相上瘾,遭到陆可乐的大白眼攻击,“想多了,我爸给你家送了一百斤大米。”

    “啊……你爸的年礼好实在。”老祖好不容易夸出口,大眼睛瞟到小马握方向盘的手,“白手套!陆可乐,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摸奖去了?”

    陆可乐大眼睛乱转,“没有。”

    “你压岁钱还剩多少啦?”

    “1850。”

    “你摸了100块钱的,能买200斤大米啦,败家子。小马叔叔,可以掉头吗?我也想去摸奖。”

    “你要是有100,你也是败家子。”

    “不是不是,今天过小年,又下雪了,瑞雪兆丰年,我觉得我能转运,要不你也来点?”

    “那我也来20块钱的?”

    没过一会儿,车里多了四副套袖。

    彻底变成穷光蛋,老祖知错就改,准备金盆洗手,这次动真格的,再不买奖券了。

    她洗手要洗个大的,北市有个200年历史的古井,小孩要用古井水洗手。

    反正也不远,5分钟的路程,小马就当哄孩子玩,开车带俩小孩去了北市场。

    天快黑了,加了水泵,上面又盖了一栋小房保温的古井处一个人也没有。

    错了,站着没有,躺着的有一个。

    尸体看似完整,右手掌被一条冻得硬邦邦的鱿鱼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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