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心理医生接待过最为特殊的一个患者。
他坐在医生对面,不同于一般的患者神情通常紧张,他很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自然,这让医生总有一种领导视察下属的感觉。
可他确实手上绑着绷带,医生瞄见他平常披散的发今天竟然扎了起来,看着精神也比前面要好。
难道……?他完全清醒恢复正常了吗?
下一秒对上他深如幽潭,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医生错开眼睛,不敢对视。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将患者晾在一旁,这不是一位负责任的心理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但这位患者的每次到来,都会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他微微上扬的嘴唇,不断点动的手指,若有所悟的笑意,让医生总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那只被人观赏的猴子。
明明他才是来看病的患者不是吗?医生深呼吸一口气,带上温和的微笑,“最近感觉怎么样?过得好吗?”
数不清是第几次来到这个科室做心理治疗,患者苏惟安眼神游离了一瞬,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最近过得很不好。”
医生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尽职尽责地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记录,脸上依然是温和的微笑,听到这个回答微微点头,根据前面的访谈内容进行推测,“是她……她又怎么了吗?”
“她最近不愿意吻我了。”苏惟安说到这里,双手不自觉绞在了一起,这似乎是什么令他感到无比头疼的事情。
他陷入回忆,眉头紧皱,“她总是这样,在床上也是这样,很磨人,有很多坏习惯。”
“总是喜欢把我弄脏。”
初次听这是甜蜜的烦恼,再听还是能从话里窥见主人内心的甜蜜……医生听了四十多遍耳朵快长茧子了,抱着悲天悯人的救人情怀,还是忍不住劝道,“要不和她分开吧。”
医生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肯定是些很喜欢她之类的话。
“但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不想离开她,她是我的宝宝。”
医生清楚后面的对话的大致走向是什么样,他称职地扮演好医生这一角色,做出引导,“你不觉得你们的感情很畸形吗?”
苏惟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很快消失了,眼神阴沉下来,死死地盯着医生。
医生没看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来自那眼神的压力。
他被苏惟安盯得汗流浃背。
医生咳嗽两声,矮身拿起桌子上面的水杯喝了一口,很有求生欲地找补,“我的意思是,你们很相爱。”
苏惟安阴沉的表情立刻变得甜蜜,眼睛弯弯,“是吧,你也这样觉得。”
患者接着又开始讲述那个不存在的“她”,说给她做了松饼,是她最喜欢吃的。
……
从这些天患者的描述里来看,她是一个女Alpha,面对爱情喜欢回避,天性向往自由……患者爱她甚至大于爱自己。
苏惟安还在语气甜蜜地念念叨叨,在他的讲述里,他和爱人一起在首都星生活了很久,爱人喜欢外出旅行,经常会把苏惟安丢在首都星,一个人去其他星球探索……
患者说到被抛下时,明显情绪变得激动,之前也是,推测他有类似被抛弃过的经历,因此会有应激反应……
医生要是没和患者的父亲苏成聊过,知道这个她不存在,单听他这些热情的分享,只会觉得这是两个很相爱的人。
他看着患者手上密密麻麻裹着的绷带,偶尔会怜惜地想,或许“她”是存在的人,但她确实不在苏惟安身边……
医生曾经试图引导苏惟安认清现实,成功过几次,他从幻想中清醒的时间愈发长,人变得正常,来医生这里做治疗的次数极大程度减少。
苏惟安在星网上很有名气,医生知道他前不久他还去参加了议员选举。
在视频里,苏惟安思维清晰,完全无法想象看着如此正常的人,他其实活在幻想之中。
虽然医生也无法确定,那些看起来很正常的表现,会不会是苏惟安故意演给所有人看的?
说出来实在是招笑,他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心理医生,竟然看不出患者真实心理情况。
特别要是撞到他发病的时候……医生不想再回忆那种惨状,被人拿着枪指着太阳穴着实不好受,那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人畏惧且痛苦。
那次之后,他不再敢进行脱敏治疗,只能不称职地陪少爷玩起角色扮演游戏。
很多时候,医生更像是一个倾听者的存在。
听着苏惟安愈加轻快的语气,医生一边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一边在本子上认真记录。
[患者苏惟安诊断记录]
……
主诉
患者称常见到不存在的人,频繁听到“她”大喊救命,因此常常整夜失眠,无法入睡。
患者坚信,“她”一直在,只是又一次抛弃了他。
现病史
幻听频繁,坚信能看见其他人看不到的人,抑郁倾向明显,自残行为尤其显著。
看似正常的表现或许存在表演情况(存疑)。
……
医生在诊断那一行[臆想症]三个字上重重画上横线。
臆想症的患者通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他们不愿意面对现实,因为与现实存在的巨大沟渠,他们拒绝承认自己的想法是不合理的。
医生将目光从纸张上挪到面前还在念念叨叨的苏惟安身上。
苏惟安挂着大大的笑容,像小朋友一样分享着快乐,“她好喜欢吃松饼,我学遍了所有样式的松饼,她现在想吃什么样的松饼,我都能做给她吃了。”
胡言乱语背后显然是一颗赤裸裸的真心,这些内容他听了许多遍了,重着叠的类似的内容,听到还是会动容,医生叹息一声,“那她除了不吻你了,最近还有其他什么烦恼吗?”
说着他想起来苏惟安经常会咨询的几个问题,“她给你的拥抱太轻了?还是这次她不愿意抱你了?”
苏惟安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微微向前凑,靠近了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知道太多不好,她会生气的。”
他的靠近极具压迫感。
因为已经听了太多遍了,医生讪笑,“真的吗?”
“她不喜欢你这样,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窥见他动作间露出的绷带隐隐有红色透出,医生年纪大了,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怜惜地劝道,“好好活下去吧,你的伤口都还没有长好。”
不知道伤口这两个触发到苏惟安身上什么开关,他在单人沙发上舒展开身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身上伤口多一点,她会多在乎我一些,我喜欢她担忧我的样子。”
医生一悚,又不敢劝,只能赶紧将话题扯开,“你之前和我提到的游戏怎么样了?我记得你说这款游戏可以放松压力,现在还在玩吗?”
苏惟安没立刻回答医生的问题,他闭着眼睛,嘴角上扬,似乎在回味某些美味的东西。
就在医生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时,闭着眼睛的苏惟安张口了,“一直是好人阵营里的平民或者神父。”
“玩游戏还会疲倦吗?”
“是啊,整天扮演好人让我感到疲倦。”
医生仔细观察苏惟安的表现,十几天没见,他又变了,“但看你现在很轻松的样子,貌似心情很好?”
苏惟安慢慢睁开眼睛,他坐直身体,单手撑脸,长发散落脸侧,脖子上带着抑制环项圈显露着他Omega的身份。
如同开玩笑一般。
他说。
“因为我拿到了狼人牌。”
在狼人杀游戏中,入夜后,狼人可以杀光所有好人。
而白天,狼人则需要通过伪装来误导好人。
议员大厦。
会议结束铃声响起。
刻着帝国建国历史浮雕的大门被门卫推向两边,身着正装的议员们从大厦中鱼贯而出。
外边等候多时的记者与人群蜂拥而上。
在星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的Omega议员,不止成为议员的年龄最年轻,家世也出众,脸也实在过分优越,正常人能有以上一项已经足够津津乐道,这个议员竟然同时叠了这么多项上去。
而且根据星网上的报道来看,Omega身上的标签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也因为年龄实在是过
于年轻而备受争议。
有人质疑,他真的配担任议员吗?
这样异常容易成为话题中心的议员是记者们首选要采访的对象,他的话题度能让他们取很多吸引眼球的标题。
……
从大厦里出来的议员们散得很快,有的成功躲到自己保镖的包围圈里,借着保镖的坚实臂膀挡开了伸过来的话筒;有的以冲刺的速度钻出包围圈,冲进飞行器,让司机快走……
他们都不想成为记者吸引眼球的工具。
不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有一个人很大机率躲不过去。
“苏惟安议员,您在议员选举中的表现实在精彩,首相为您提名,女王陛下亲自批准,您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如此年轻的Omega议员,您对此有什么感受吗?”
“感谢每一位民众的支持,最近我们正在推进医疗改革的议题,这也是很多民众关心的东西,我会带领我的团队,以最快速度,从我自小长大的边境星开始,对相关议题进行深入考察……”
Omega语气温和地回应,他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不难看出西装包裹下的优越身材。
第一眼会误以为他是个Alpha,但他脖子上的黑色抑制环又清楚地揭示他的性别是Omega。
面对被镜头围得水泄不通的情况苏惟安议员也面带微笑,甚至还会非常善良地伸手去扶被绊倒的人。
他丝绸质地的领带在剧烈闪烁的聚光灯下反射着光芒。
苏惟安议员看似回答了记者的提问却又好像没有回答,不过丢下一个边境星考察确实足够吊人胃口了。
回答完记者的问题,苏惟安继续挂着得体的微笑向后退一步,身边苏成派来监视他行动的助理识趣地带着保镖上前,替他挡开了还想上前继续提问的记者。
助理保镖一路护送他,拨开层层围堵的人群,才成功从议员大厦门前出去,苏惟安快速逃进飞行器。
助理很快也跟了上来。
苏惟安手上的绷带因为遭受人群的挤压隐有红色渗出,他在公共场合并未做遮掩,照片很快流到星网上。
人们对这些绷带各抒己见,流言满天飞。
就在阴谋论发酵到一定地步,苏成也被拖下水大骂一通,他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利益着想,赶紧去召开了发布会,接受记者的采访,专门对儿子手上的绷带进行了回应。
通过苏惟安议员的父亲苏成,记者了解到,这是苏惟安议员参加模拟赛时,为了救助其他比赛选手而留下的伤。
据苏成说,苏惟安议员的脚也曾因为救人而摔断过。
在苏成的讲述下,苏惟安议员给人的感觉是善良且可靠的人,一个能为救参赛选手让自己受伤的贵族之子,恰好符合许多人,尤其是下城区民众心目中议员的形象,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为他们说话的人了。
苏惟安很显然可以成为他们的代表,这样有资深背景却又善良的存在……
飞行器上。
“您今天的演讲存在一些不恰当的地方,例如您提到的考察边境星之行,您并没有和我们商量,就当众宣布了这条消息……”
苏惟安将西装外套脱下摆在一边,他单手松了松领带,上一个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早被他丢去喂鱼了,他挑起一个假笑,语气沉沉,“我已经表现得很温和了不是吗?”
助理一噎,苏惟安是少爷这一点他铭记于心,但他也是偶尔会发癫的病人,助理不敢说重话,可苏成布置给他的任务,助理必须完成。
“先生让我告诉您,您明天下午的安排——”
“和Alpha见面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样子上次的事情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你们还没从中得到教训啊。”
苏惟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助理无法忽视的冰冷。
苏成先生上次骗眼前这小少爷出去和其他Alpha见面。
这小少爷直接当着那个女孩面说自己有Alpha了,腺体都被他的Alpha咬了无数次。
小姐是首都星数一数二的贵族之女,平常只有她拒绝人的份,这次是听里家里人说是见面的对象是苏惟安,小姐才愿意来的。
苏惟安在星网上很火,但百闻不如一见,她确实没想到苏惟安竟会如此不给面子。
她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变了脸色。
苏惟安相当敏捷地躲开了小姐的茶水攻击,站后边的助理因为讶异苏惟安的话,躲晚了被泼了一身。
幸好两家的保镖将两个人远远地隔开了,不过就算这样,依然发生了很多事情,被推倒的茶桌,碎裂在苏惟安脚边的茶杯……
场面可谓是兵荒马乱。
两个人回去还被苏成先生训了一遍,苏惟安全程笑眯眯的,表情都没变过。
倒是站在旁边的助理听着先生诉苦说因为苏惟安出格的表现,他被多年好友拉黑了,助理想笑不敢笑。
笑了怕被先生打。
他们如此着急帮苏惟安找个Alpha,发情期占有很大原因。
被人标记过的Omega,发情期若是自己的Alpha不在身边,会很难熬。
首都星甚至存在Omega在发情期因为Alpha的缺位,忍受不了发情的煎熬而自杀的情况。
苏惟安的发情期快接近了。
苏成可不想辛苦培养的继承人半路夭折,因此对助理各种耳提面命,想方设法要让苏惟安去多和Alpha见面,说不定见得多了,苏惟安就会忘掉那个女孩……
显然结果不如苏成的意,他以退为进,又告诉助理安排一些Alpha给苏惟安当情人,至少得顺利度过Omega发情期。
助理叹气,怕事情不成功,回去又被苏成先生训斥,他畏缩地试探,“您的发情期也快到了,您考虑……”
苏惟安整理衣服转头看窗外,没有给助理一个眼神,“不考虑,别再问我这个事情了。”
助理还想劝,就听见苏惟安的话。
他语气淡淡的,背对着助理,助理无法猜测他脸上的表情。
“你没来之前我换了50多个助理,最长一任的任期不超过三个月,其中有一个被我搞残废了……多做做调查,能找得到人的话,我父亲身边应该有,向他们取取经吧。”
助理汗如雨下,连声答好。
苏惟安还在看窗外,马上,他就可以回到边境星。
至少还有百分之十。
他这样安慰自己,宋敏静一定还活着。
一个平静的午后,他完成议员宣讲活动,回到休息室。
忽然,眼前一阵晕眩。
脖子上的腺体开始膨胀、发热、疼痛,随之而来的是焦渴、无法被缓解的欲望与悲伤。
身体在不断地出汗,最深处的欲望逐渐上浮。
离开自己的Alpha实在太久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性|生活。
身体内的激素在翻涌,欲望涌到舌尖。
滚烫煎熬。
苏惟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发情了。
第42章 西卡港漂流记未婚夫妻“那你生气了……
手术平车被医生和护士们合力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中]的灯亮起,费怡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宽敞明亮的走廊上偶会有人不小心闯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费怡扭头,不出意外看见了穿着白大褂满头大汗的冉绥。
他气喘吁吁地用单手撑着墙,呼吸平复下来,找了个离费怡不远的座椅坐下了。
知道今天是哑巴公主做手术的日子,冉绥特意和同事调了班,只是赶过来的时候还是晚了点,哑巴公主已经进了手术室。
费怡见他这狼狈的样子没忘记挖苦,“来得这么晚?又去约会了?”
身上的白大褂是不够显眼吗?冉绥深呼吸,挂上礼貌的微笑,“您明明清楚,我平常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费怡明显不相信,“以前呢?以前我记得你挺爱玩的。”
冉绥很喜欢哑巴公主,他想给费怡留下个好印象,“我爱玩是到处旅游逛的那种,等小哑巴好了我可以带她去很多星系逛。”
费怡一听这称呼不乐意了,“什么小哑巴?她可是西卡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继承人,放尊敬点,你给她提鞋都不够格。”
成年以后,他基本很少在外展露真实情绪,乍然听到这个传言被证实,冉绥压不住心底的震惊,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闻,“您真要挑选宋敏静作为继承人啊?”
费怡很好奇他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我的表情看起来不认真吗?”
宋敏静是他的命运之番,冉绥免不了为宋敏静感到担心,“我听说
,您之前选过不少继承人,您还经常被继承人……”
费怡挑挑眉,偏过头去,盯着他,“怎么?”
冉绥一个激灵,他终究年轻,在老江湖面前藏不住事,“您怎么知道她做完手术就会恢复成正常人,要是她还是傻子呢?”
隔了几秒,他接着补充,“或者她恢复了就要走,您也拦不住不是吗?”
费怡笑了,在医院里,她知道不能大声喧哗,需要保持安静,因此她将笑声强行憋下,“我拦不住,你更拦不住,她做完手术是傻子也没关系,我会为她铺好以后的路。”
冉绥不明白,费怡总共和宋敏静认识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如此对宋敏静掏心掏肺。
他想着也问出了口,“您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费怡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到手术室门前,这一条走廊干净又安静,人的气息很少,她仔细回想了这段不长不短的时光,感慨地说了一句。
冉绥听到那句话身心俱震。
她说。
“她让我体会到了当妈妈的感觉。”
还记得刚见面那会儿,费怡和手下花了老大劲儿才把宋敏静搬上救护车。
她记得那时候女孩子手的触感,冰凉冰凉的。
到了医院宋敏静直接被推到抢救室里进行抢救。
这些消息是费怡从手下那里得知的,原本她帮这个可怜的孩子付完医药费,就可以彻底抽离出她的生命。
费怡有些时候就这样,有人骂过她人傻钱多,喜欢做好事。
或许是心有灵犀,在打算离开时,费怡忽然想去看一眼已经被推出手术室的女孩子。
费怡只当自己做了个好事,想去见见救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个人值得费怡这些投资吗?
听医生说,女孩已经吊了好几天葡萄糖,身体早已恢复基本机能,偶尔能看见她抖动的手指,但人一直昏迷不醒。
正常的流程是手下陪费怡进入病房,恢复了的病人会对她感恩戴德,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见完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手下处理,这样类似的事情费怡做过很多,图个心安罢了。
到了宋敏静这里大变样。
她将第一眼看见的费怡错认成了亲人,死拽着费怡的手不愿意让她走。
随行的医生忙不迭解释,这位病人应该是失忆前经历过极大的绝望,因此刚醒来时受身体残留的情绪影响,具有极强的应激反应。
她拥有成年人的身体,却只有孩子一般的智力。
一边是被死死拽住的手,一边是赶紧跑上前来劝阻,想要拉开宋敏静的医生,“患者你别激动啊。”
费怡抬手挥退保镖,对着医生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顺着这小女孩的力道上前。
轻轻地抱住了她。
女孩子怔怔地看着费怡,很快流下泪来。
哭声里尽是哽咽。
费怡奇怪于她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通过医生得知,这是因为失忆后的她把第一眼看到的费怡当作自己的依靠了。
醒来时记忆全无,失忆前的绝望依旧残存,下意识寻找依靠的她,拽住了费怡的手。
费怡也怀疑过宋敏静是不是演出来的,但通过一阵的细致观察、保镖的报告和医生的诊疗判断,她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和忧虑。
望着宋敏静日渐变好的脸色,她又动了收养孩子的心思,费怡还是不长记性,她就不信邪自己次次都会那么倒霉,领回去的人都别有居心。
这不,来了宋敏静,这么一个很合她心意的孩子。
她一点都不嫌弃宋敏静是傻子,没关系,傻人有傻福。
费怡相信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
手术室内。
麻醉药睡着针筒刺进皮肤带来疼痛与凉意。
空气变得凉凉的,很快意识也变得模糊。
……
我做了一个梦。
我看见了很多模糊的人脸。
这些脸慢慢变得清晰,一张接着一张。
很快又全都消失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悲伤,变成了海,把我淹没了。
我感到窒息。
海水后来又变成了一双手。
有人用会让人窒息的力度,紧紧地抱住我,絮絮叨叨地恳求着我爱他。
是谁呢?
我已经记不清楚他的脸了。
……
五个月后,西卡港港口集团大厦。
办公室门被来人推开又合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声音很小,其实我早就看见他了。
这样不请自来,连门都不敲就敢进来我办公室的人,只有一个人。
我从电脑后面直起腰吓他一跳,意料之中的他的脸变得很红,他拒绝和我对视,马上转身不看我。
冉绥非常容易脸红,我又不感兴趣地缩了回去。
Omega很没耐心。
“宋敏静,我们俩都快订婚了,你怎么还这样?”
我什么样?我不一直都这样,听出他这句话里的烦躁,我起身快速收拾好东西,拿起包,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慢慢走到沙发前,他坐在上面,撇着嘴不看我。
冉绥又耍小脾气,我伸出脚踢他,他不情愿地抬起脸,我俯视他,冉绥仰视我。
我又一次对上那双深邃眼眸。
毫不意外看见他眼底直白的爱意。
我往后退几步,错开了眼睛,“你别吓我。”
冉绥从沙发上站起,他伸手来接哑巴公主的包,他是宋敏静的专属拎包小弟。
他听见宋敏静的话笑着反问,“你胆子这么小的?”
我言之凿凿,“你好吓人。”
“是吗?哑巴公主,我才是天天被你打压欺负的那个人好吧。”
因为宋敏静的话,冉绥笑弯了眼睛。
他不辩解,因为他知道,宋敏静知道的。
冉绥长了一张好人脸,剑眉星目,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类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温柔也太阳光了,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做亏心事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他伸手帮我开门,我打趣道,“这不是看你太有活力,锉锉你的锐气。”
冉绥挤眉弄眼,英俊的脸上是开朗的笑,“你什么时候放假,我想带你出去玩。”
冉绥是医生,我很好奇,他天天来找我,总带给我一种他很闲的感觉,“你工作不忙吗?”
我们说着话,已经走到电梯前,他按下按键,我听见他说,“怎么不忙,但是人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你忙久了不累吗?”
在西卡港港口集团的办公室呆久了,人都有了班味,我丧丧道,“累啊,怎么不累……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冉绥偏头看我,眼神好奇,他马上又兴高采烈地补充道,“不用羡慕,我整个人早就都是你的了。”
虽然泼冷水不太好,但我还是得提醒他一个事实,“我们只是快订婚了,不是结婚。”
冉绥朝我这边挪动几步,他低头靠近我,保持在我尚能忍受的一个距离内,他停住,隔着不远,我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
冉绥的俊脸同步在我面前放大。
他说,“希望我们快点结婚。”
是异常期待的语气。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个显然是最快不了的一个事情
我的学业没有完成。
费怡帮我在奥里加自由港办了一个新身份,同时为我办理了入学手续,但得等到九月份的时候开学的时候才能正式入学。
在未来,我也梦想着成为一名医生。
我羡慕冉绥已经完成了我的梦想,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生,而我甚至还没有走上医学道路。
在西卡港港口集团学习继承人相关事宜的同时,我也在学习相关资料,准备报考医学专业。
做完脑部清淤手术,我的记忆在短时间内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依旧忘记了一切,我大多时候的思考与行为习惯依旧像一个十多岁孩童。
随着时间流逝,零零碎碎的记忆逐渐慢慢回来。
但我依然记不清他们的脸,也记不清他们的名字,甚至有些名字一想起来脑袋会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
医生说,一切顺其自然。
费怡说,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冉绥会温柔地笑笑,然后摸摸我的头,说没关系的。
……
我身边常配有保镖。
起先我不知道保镖会将我的日常行程,事无巨细地向费怡报告。
有一次,我去费怡办公室找她,当场撞破保镖报告我行踪的事情。
望见我开门进去,费怡讪笑,我撇撇嘴,不开心地坐到沙发上。
费怡让保镖先出去,抽出张湿巾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她滑动滑轮,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坐到我旁边。
她伸手来抱我,“哎宝宝,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故意不看她,“好多讨人厌的大人,都喜欢说这句话。”
费怡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我肩上,“姨姨也没办法,不止姨姨慌,冉绥也支持这个策略。”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她从我肩上抬起头,握住我的手,“主要是你还没有完全记起来,一方面我们不知道是谁害的你,担心害你的人还在背后盯着你……”
这个理由有理有据,能够说服我,我等着她说另外一方面的理由。
迟迟没有等到,我忍不住转头去催她,“那另外一方面呢?”
费怡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为情,她声音低下去,“……我们舍不得你,怕你抛弃了我们。”
听到这个理由我哭笑不得,“姨姨,你是不是跟冉绥呆久了,被他传染了。”
费怡很认真地看我说,“这是我们俩的心里话。”
费怡不会骗我,但我依旧坚持我的意志。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我也确实不知道是谁害得我。
其实我怀疑过是我受了什么情伤想不开才跳的海,但费怡打破了我的幻想,她去搜过我的身份证,我并不是奥里加自由盟的人民,也就是说我是从其他星球过来的人。
费怡说她亲眼看见我被人从船上扔下去,大概率就是来西卡港毁尸灭迹,因为死在这里的人,通常都死无对证。
我最后接受了她的建议,带两三个保镖在身边保护安全。
这些保镖不会再向她汇报我的行踪。
如果我要离开西卡港,离开奥里加,必须要告诉她。
费怡说这些话时,眼睛也湿润了。
我冲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拍拍她的背。
人在拥有的时候格外容易患得患失,特别是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属于这里。
傍晚的时候,冉绥又来接我下班。
乘坐电梯下楼中途,我和他提起这个事情。
冉绥露出迷茫的表情,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直接掀了他的遮羞布,“你别笑了,姨姨都和我说了。”
冉绥笑容呆滞住,消失不见。
随后他立即扯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你生气了吗?宋敏静。”
我吃软不吃硬,他一卖惨我就会心软,顺着他的梯子往下走,“你这么想我生气啊?”
冉绥真的很喜欢宋敏静,Alpha的一切都对他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但他对Alpha似乎没有这种作用。
他收起温柔的笑容,难得说了心里话,“也不是,就是你总是淡淡的,让我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
从专用电梯里出来,他的话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他,“什么感觉?”
冉绥抬头看向大厦外边的天,远空碧蓝,海天一色,海鸥在翱翔,他几乎是喃喃,“你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飞鸟,从这里飞走。”
我思考了会儿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才谨慎地回复他,“你想太多了。”
冉绥就喜欢宋敏静这性子,他再次笑起来,笑容温柔干净,和西卡港的太阳无异。
他说,“说好了,不能抛弃我这个糟糠夫。”
他这种时候最吓人,我急忙跑向前和他拉开距离,赶紧钻进了来接我的私家车里。
后边的人语气淡淡的。
连告白也被吹散在了风中。
“我真的很喜欢你,宋敏静。”
……
费怡和冉绥两个人总是一惊一乍,偶尔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我已然习惯。
回到费怡在西卡港的大别墅,家里面空荡荡,几百平的大客厅里没有人,大晚上的没开灯还挺吓人。
费怡还没回来,或许又在加班,最近董事会那几个老头总是找她麻烦。
我帮她挡了几次,他们再见我的时候直接转头就走。
我有那么吓人吗?
我走到洗手间洗手,先将手术后人为接上的头发向后拢去。
我不知道我的外貌和失忆前相比是否有变化。
我问过费怡这个问题,她说我来的时候身上很多皮都有烧伤,脸也没躲过,只能植皮,现在的样子或许和之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镜子里的女孩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精致的瓜子脸上是一双湿润的狗狗眼,高挺的鼻梁为脸庞增添了立体感,显然是美艳至极的浓颜,但脸的主人却有一份干净的气质。
我仔细洗着手,这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我一天会洗很多次手,每次洗的时间都很长,我喜欢干净。
冉绥对这一点拥有切身体会。
毕竟我已经当着他的面呕吐了好多次。
他最开始还会露出震惊难过的表情,后面已经是麻木了,再后来,对我这个情况适应良好。
西卡港港口集团、医院、家,就这样三点一线,偶尔会和冉绥出去逛逛……生活就这样一成不变地前进。
变故的到来一贯不讲道理。
有一天,清早的太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打进来,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如往常那般,在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脑子忽如抽丝一般,一阵痛感朝我袭来。
许多人脸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手不受控制,七歪八扭地写下来一个名字。
等着我清醒过来,看到手上的纸。
那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第43章 鳏夫回忆录色杀篇其一我是要为她守……
欲望从脚底烧起。
烧得他难耐地闭了闭眼睛。
苏惟安感觉身体似乎变成一口涨了的油锅,过往那些裹着情欲的碎片迅速滑过他的眼前。
他痛苦地喘息,忘不了Alpha温柔的抚摸与亲吻,她带给他所有的痛与爱。
很快,他捂着愈加痛痒的腺体,承受不住地半跪在了地上。
曾经苏惟安无比庆幸自己是Omega,他可以借着信息素的帮助,永久地将宋敏静捆绑在身边。
现如今,标记过、进入过、占据他整颗心的Alpha不在身边,只能独自一人经受发情期煎熬的苏惟安,无可抑制地难过与悲伤。
终端上,他雇了几百个侦探与赏金猎人去寻找宋敏静的踪迹,反馈回来有用的消息寥寥无几。
一条又一条[老板抱歉]类似字样的消息出现,一天又一天过去,发出去的悬赏令迟迟无人接下。
知道宋敏静失踪那天,苏惟安的心早已抽离出身体,如果不是一次次的遁逃被苏成发现,被强行注射进身体的不明药水,变得无力的身体,被打断的腿
还有时不时出现在苏惟安身边轻柔地抱着他的“宋敏
静”。
他本可以亲自去寻找宋敏静。
苏惟安越想越难过,如果宋敏静死了……他会随她一起离去。
思绪随着身体内部信息素的翻涌在不断地变化,情绪随着激素的升高在剧烈起伏,他想了好多。
苏惟安知道他的发情期的日渐临近,他其实做了很多准备,但心里也没有把握。
他之前的每一个发情期都是和自己的Alpha一起过的。
那些日常太甜蜜,他可以在她面前可劲儿地撒娇,可以耍赖呆在她怀里一整天,要她抱着他,光着下面坐在Alpha腿上钓她。
两个人会接很多个吻。
甜蜜的、温柔的、充满窒息意味的……饱含爱意的吻。
他甚至可以任性地用信息素勾引她,让嫌弃他这么黏人的她转身回来,又抱紧他,只能爱他。
苏惟安实在太喜欢宋敏静了。
他渴望她的一切。
这些甜蜜日常如同裹着刀子的糖,持续地凌迟着他,苦涩在苏惟安心中翻涌。
最痛苦的时刻,苏惟安极度阴暗地想过,如果找到的是她的尸体,他会把她的尸体吃掉,然后再自杀。
这样,他就能和宋敏静永远呆在一起了。
虽然Alpha最开始懵懵懂懂,不懂感情,也不愿意抱他亲他。
但后来明白彼此的心意后,Alpha的怀抱里确实只有他的存在。
她往他身体里注射了那么多属于她的东西,宋敏静确实没有彻底标记他,可一个瞎子见过光亮后,怎么愿意再回到黑暗里呢?
况且,苏惟安固执地想,我是要为她守贞的。
他的身体只能给自己认准了的Alpha干。
直到这一次发情期的最终降临,体内翻滚的欲望与心尖上无法忽视的钝痛都在清楚地告诉苏惟安,他究竟有多离不开,多舍不得宋敏静。
这情感让他快乐,却也让他难过。
想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孩,她还那么年轻,甚至都还没有走出贫穷落后的边境星,去看看外边广阔的世界。
苏惟安将身体摔在沙发上,扣着腺体,把哽咽吃到肚子里。
他不能哭。
宋敏静需要他。
他不能放弃。
但一想到等待他的可能是宋敏静的死讯,悲伤还是淹没了他,爱的痛的情绪在他身体里泛滥,他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住了。
下一秒,玫瑰香顿时在宽敞的休息室中逸散开来。
守在门外的是苏成派来监视他的助理,苏惟安跌跌撞撞爬起来,支撑起身体,凭着尚且还存有理智的脑袋跑去关门。
很快,助理跑来敲门。
敲门声不断传来,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敲门的人声音越来越着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苏惟安少爷,您开开门,我们为您精挑细选的Alpha已经来了,您开门就好了。”
说着助理又敲了两下门,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都是苏成的安排。
助理作为一个Alpha,苏惟安发情后玫瑰香的信息素很快从房间中溢散出来,他闻到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苏成。
苏成吩咐他去将前面挑好的Alpha送进苏惟安的休息室。
他再三叮嘱助理不要落下把柄。
助理清楚这些,首都星的议会议员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职位,更何况还是首相推荐,女王陛下亲自批准的议员,多少眼睛盯着苏惟安和他背后的苏成。
太多只手伸来助理这里,让助理替他们办事。
助理通通拒绝了,他父母亲还在苏成手上。
助理将Alpha包装得严实,换上和他一样的保镖服,以正当理由带进了休息室,这个女人听说要来见苏惟安,一路上兴奋得不行。
来到后,他们俩一起站在外边敲门,苏惟安一直不开门,只是越来越浓郁的玫瑰香赤裸地告诉外边两个人,里面的人情况很不妙。
发情期的Omega如果不隔离会引发大程度的恐慌,苏惟安又作为高阶Omega,他的信息素对于Alpha的诱惑性实在巨大。
助理凭借提前注射到体内的过量抑制剂和巨大的意志力强撑着又敲了几下,依旧无人应当。
他转头和早已被信息素引诱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女人说,“周边的人全都已经撤离了,你在这里等着他开门就行。”
助理说着,想起飞行器里苏惟安对他耀武扬威的样子,语气带上幸灾乐祸和轻蔑,阴阳怪气道,“苏惟安少爷作为一个Omega,发情期没有Alpha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你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女人饥渴地咽咽口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眼前这道门去标记里面那个发情了的Omega。
他的信息素太香了,她在闻到时,就计划着一定要把他的腺体给咬烂,还少爷呢,很快就是一块烂布了,Alpha阴暗地想。
助理嘱咐完就离开了,他还要去处理其他事情,为苏惟安善后,比如向议会报告苏惟安发情这个情况,以往议会也存在Omega宣讲活动中途发情的状况,随行的其他代表都会理解。
特别是在场性别为Alpha和Omega的议员对这类情况极其宽容,他们对这种不可控的情况有切身体会,谁没个突发的特殊日子需要隔离。
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无比空旷,不见人影,前十多分钟,议员大厦的信息素检测仪监测到大厦内部存在Omega的信息素阈值忽高忽低,即将突破正常值,发出预警,其他人提前撤离。
原本没有意外的话,邻近的几间休息室里面应该也坐着即将要去进行宣讲的议员,此刻里面都空无一人,只有桌上还飘着茶香的杯子暗示这里的人才走了不久。
见助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女人饥渴地又咽了咽口水,原来高阶Omega的信息素这么迷人。
她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占有欲,如同恶狗扑食,她扑到门上,“咚咚咚咚”对着休息室的门一阵大力敲打。
敲了很久,依然没有人来。
这Omega也太能忍了,不怕死了吗?
发情期没有Alpha安抚的Omega是极其容易自杀的,尤其这小少爷还被Alpha标记过了。
女人长得漂亮,家世清白,来前签了合同,她是苏成从苏惟安的狂热拥戴者里挑选出来的Alpha,知道苏惟安的第一次给了其他人,心里不免遗憾。
但没关系,苏惟安现在的发情期,只能和她度过,她和苏惟安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女人甜蜜地想着,敲击门的力气又大了点,她伸手去扭把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呼……”她长呼一口气,从门缝里飘出来的玫瑰香信息素更加浓郁了。
女人的脑袋渐渐变得昏沉,她无法思考了。
“啪嗒”一声,门把手随着里边人的扭动发出清脆的声音,门沿与门框慢慢的分离开了。
扑面而来的玫瑰香。
女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逐渐变大的门缝,Omega终究还是抵抗不了情欲,没有几个Omega能在发情期忍得住,她的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没等门彻底拉开,Omega开门的速度慢吞吞的,似乎随时做好了后悔的准备,女人大力将门彻底推开冲了进去。
还没看清楚苏惟安在哪里,右脚忽然被绊了一下,因为惯性,她直直摔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后脖颈一疼,女人彻底晕了过去。
解决掉眼前的危机,苏惟安揉揉手,刚刚劈在女人后脖颈的那道手刀,他并没有收力气。
房间角落里散落着许多针管,是使用过的抑制剂外壳。
在发情期注射过多的强效抑制剂,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苏惟安知道这一点,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女Alpha,他感到恶心的同时,痛呼出几
口气,体内的欲望如同一个无底洞,要把他吞噬掉。
他还想干干净净地去见宋敏静,苏惟安一直记得,她不喜欢其他人碰他。
苏惟安蹙着眉想,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宋敏静很喜欢他的身体,苏惟安很清楚这一点,他也很有体会,要是连这个能多获取点Alpha爱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会疯的。
苏惟安深呼吸一口气,从做工精致的牛皮手提包里拿出信息素伪装香水,往自己全身上下喷了一遍,西装外套都渗透进这伪装Alpha香水的味道。
他收拾好东西,拎好包,将休息室门关好,快速向外边走去,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他知道,苏成的助理会回去善后。
苏惟安漂亮的眉眼恹恹的,他明明是一个有Alpha要的Omega,如果她在,肯定不会让他这样像流浪猫一样到处流浪的……苏惟安想着宋敏静委屈地鼻酸,眼眶里掉落出泪珠。
他叹了口气,拢了拢西装外套,绵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随意伸手拭去泪珠,苏惟安走出议员大厦的大门。
往常人满为患的小广场空无一人,苏惟安心底松了口气,看来是有人提前做过人员清理了。
小广场的风温柔地抚摸着他,刚才在里面折腾太久了,苏惟安记得他完成议员宣讲活动,进去休息室时外边还是大太阳挂着,他抬头,傍晚昏黄的太阳照着议员大厦的穹顶。
抑制剂短暂地维持住了他的理智,但苏惟安急需去寻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
他想宋敏静了。
终端“滴滴”两声,是包裹到了的消息。
上边显示,苏惟安在边境星囤的宋敏静用过的贴身衣物已经送到了他一直投资的酒店。
苏惟安呼出一口气,可眼眶里的眼泪像开了阀的水龙头,一直在往外涌。
议员大厦占地面积广大,两侧是同风格的多边形翼楼。
在翼楼外墙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惟安。
看见苏惟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出眼泪,这个人兴奋地喘息,双目赤红,扭曲的脸上因为夸张上扬的嘴角,裂开了一条缝。
第44章 西卡港漂流记意外来电第一次勾引宣……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掉落,沾湿了我脸庞的发丝。
我捂着头,忍着不适拿起那张被捏皱的纸,心里暗自觉得这张纸上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努力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上面写着歪七扭八,零碎缺角的三团字,能勉强辨认出两个[苒]字。
我猜测前面是和我一样的姓。
宋苒苒?
灵光一闪而过,我记起来了。
我有一个姐姐。
她的名字就叫宋苒苒。
这个名字与Beta的脸一起上浮到我的眼前,一些很细碎的片段闪过去,还未等我去回想便消失了。
记忆很混乱,我越努力回想,脑袋越痛……痛苦太过清晰以至于到最后我放弃继续回想,但脑袋中还是时不时有痛感传来。
不过我想起来了我的姐姐的名字和样子,这让我感到开心。
我的家人叫宋苒苒,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费怡讲这个好消息。
我捂着头强撑着身体去扭动门把手,门才打开,迎面便撞上了来找我的冉绥。
冉绥打算来扭门的手滞在空中,他看见我愣住。
我想开口告诉他,我记起来亲人名字,脑袋猛然又是一阵抽痛传来,抽丝剥茧般的痛,这痛太强烈了,痛得我呼吸困难。
让我控制不住地使用最大力气去敲打自己的脑袋,还是又痛又痒,过程中不幸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我的嘴里蔓延开。
一双冰凉的手扶住我的肩膀,是冉绥。
他身上特有的消毒水味蹿进我的鼻子。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他,我不习惯别人的接触。
可脑袋内的疼痛只多不少,我难受地哽咽出声。
下一秒,身体一轻,冉绥将我抱了起来。
眼泪在疯狂往外涌,掉落在他的黑色牛仔外套上,外套的质感坚硬,让我感觉到不舒服。
我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冉绥没穿白大褂,他今天没有去上班吗?
痛感逐步加剧,脑袋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在里面搅动脑浆,我试图冷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脑袋太疼了,我不想动,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随着冉绥长腿跑动带起我身体的摆动,这摇晃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挣扎了一下,但冉绥不会害我,对他的信任驱使我艰难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稳住身体,我问他,“去哪?我难受。”
冉绥抱着我脚下健步如飞,他按上电梯的关门键,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他说,“我知道你难受,前十多分钟,我收到了健康监测系统的警报”
头愈加痛,只见他饱满的嘴唇一动一动,冉绥在说什么?眼前变得模糊,我逐渐听不清他的话了。
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最浓重的。
这是我喜欢却也惧怕的味道。
数不清楚是第几次来医院了,每次睁眼都是新的感受。
不再像第一次睁眼时满心绝望与惶恐,这回心里多了几分安定。
睁开眼,白色墙壁映入眼帘,我慢慢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这点动静惊醒了趴在我床侧休息的冉绥。
我一动,他立马站起身,弯腰靠了过来。
冉绥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浅灰色针织衫只是松垮地裹着肩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冉绥胸前的弧度似乎过于饱满了?还是天生就就这么大?
他伸手来帮我拉被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漾着温柔的光,声音轻轻,“想去洗手间吗?还是想喝水?”
头还有点晕眩,喉头痒痒的,渴意涌上来,我咳嗽两声说,“想喝水。”
病房里的饮水机没插电线,冉绥去值班台找护士要了杯温水。
他开门的声响瞬间吸引床上女孩子的注意。
她马上转头朝他看过来。
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膀上,白得不正常的脸上满是脆弱,湿润的狗狗眼带着几分无辜感。
想起护士送来的报告上提到的Alpha过往的腺体病史,冉绥捏紧了纸杯,但也只是一瞬,他深呼吸一口气,挂上温柔的笑容,快速走到床前,将水杯递给了宋敏静。
我接过冉绥递过来的纸杯,拿过的瞬间手指不小心相碰。
皮肤与皮肤摩擦,带起阵阵酥麻。
冉绥没松开杯子,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望见他不动了,冉绥这是在发呆?
我用食指勾了两下冉绥的小拇指,捏住他的手小幅度左右摇晃,示意他该放手把纸杯给我了。
接触到的皮肤一片滑腻,冉绥一个激灵,脸上很快漫过火烧一样的温度,他很羞愧,但还是强撑着将眼睛从宋敏静的脸上挪到手上的纸杯,确认她拿稳了纸杯,他才松手。
我马上看见冉绥如同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般向后躲了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和我拉开了距离。
很快的,冉绥的俊脸又变红了。
我有点好奇,又喝了一口水,“冉绥你发现没有,你好容易脸红。”
冉绥顶着一张红脸,腼腆地抿了抿嘴,他像是无地自容一样,从床头走到了床尾,仿佛要在那边用脚抠出三室一厅。
没几分钟,他又绕了回来。
冉绥假咳两声,勉强维持住淡定,坚强地在宋敏静床前接着坐下了。
我看见他的睫毛一直颤个不停,眼尾红红的,敌不动我不动,冉绥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
冉绥不敢和床上坐着的人对视,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直白大胆的眼神。
她还在看他。
冉绥无可奈何地又感到害羞,他不想让Alpha看到自己这副丑态,可
他控制不了身体最真实的生理反应,没有人被喜欢的人盯着超过一分钟,还能做到毫无反应。
冉绥还是不看我,我有那么吓人吗?我不明白。
我一直盯着他看啊看,冉绥只是偶尔会游移过来,跟只仓鼠一样,偷摸看我一眼,看见我在看他,他马上又将目光挪开,就是不和我对视。
我本来还想再逗他两下,因为看他脸红特别好玩,但我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
我伸手拍拍被子,将冉绥的注意力强行吸引过来,“你先别脸红了,怎么会突然想来找我?”
终于没有盯着他了,冉绥松了口气,伸手拍拍脸,想要通过这样遮住脸两边的红晕,他猜到那时候发病的宋敏静应当是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冉绥重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监测健康系统给我发了警告,告知了我,你体内激素存在不正常的变化,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我的眼睛从放在一旁的牛仔外套滑到他身上的针织毛衣,“你今天不上班吗?”
“和同事换班了,另外一天去。”冉绥挑出一个笑来,温柔又阳光,他更关心宋敏静的身体,“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摇摇头,了解清楚他为什么来,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健康监测系统听着应该是正常的东西,之前遇到过保镖监视我汇报的情况,从那时候起,我对这一类事情就很敏锐了。
顿了顿,我想起来正事还没说,这也算个好消息。
我说着,不自觉带上喜悦,“我要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我记起来一些东西,我有一个姐姐,她名字叫宋苒苒。”
冉绥愕然,他设想过宋敏静会恢复记忆,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要是Alpha恢复记忆后不想留在他身边,他能怎么办?冉绥不禁流露出担忧,“还想起其他什么东西了吗?”
脑袋里,往昔那些记忆依旧模糊,我试探性地又想回忆,不出意外痛意再次传来,我捂着脑袋,难受地回答,“零零碎碎的,我想去回忆脑袋就很痛。”
望着宋敏静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瞬间变得扭曲,担忧的情绪溢满了冉绥。
他迅速起身再次站到床前,轻柔地拍着宋敏静的背,希望这样可以给她安慰,“如果一想到会脑袋痛,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
等着痛觉稍缓,我拽住他毛衣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冉绥,我想去找我姐姐,西卡港有叫宋苒苒的人吗?”
冉绥蹙着眉思考,西卡港流动人员众多,每天都有十几万的流动人员,再加上户籍系统独立于首都星,在这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冉绥不想给Alpha带去不好的情绪,于是他斟酌着回答,“有吧,同名同姓的人也很多,你先别急,等你休息好了,我陪着你去找。”
我捏着他的毛衣袖子,揉搓几下,触感很柔软,“等着我回去问问费怡,费怡肯定有办法。”
冉绥任由我牵拉着他的毛衣袖子,我恶作剧般故意加大力气往下拽,让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多。
正常人肯定会生气,可冉绥却恍然不觉般笑着,看着我的眼睛,任由我动作。
冉绥就这样放纵着我对他所有的恶劣行为,仿佛我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反抗。
冉绥的眼睛很温柔,里面总是漾着温柔的爱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溺毙在里面。
他的眼睛看着我。
有那么一秒,我很确定,他想吻我。
虽然很煞风景,但我还是关怀地问他,“你冷吗?”
冉绥正在施展魅力,这是他第一次勾引Alpha,难堪又害羞,听到宋敏静的问题,他有几分雀跃,“为什么这样问?”
我松开手,将眼睛移开,“你针织衫领口有点大,我好像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一次勾引宣告失败……冉绥羞愧地去捂领口,红色很快爬上他的脖子,他的耳朵也通红,没几秒,脸直接爆红。
之前是浅红,现在是通红……我还没反应过来,冉绥已经拿起旁边的牛仔外套穿上。
我取笑他,“你脸太容易红了,冉绥。”
“我脸部的毛细血管比较丰富。”
冉绥的脸红起来其实挺好看的,他本来就长了一张好人脸,看着就想让人欺负他,性格还这么温柔,再这样逗下去他可能会哭,不过我还是要说。
“但你为什么总是对着我脸红呢?”
我问过费怡,冉绥会不会对着她脸红,听到这个问题的费怡笑得甜蜜,她说冉绥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脸红过。
冉绥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宋敏静,你看外边,今天天气真不错。”
我转头朝窗户外望去,今天的天气确实晴朗,西卡港的天澄净如洗,太阳直照,纯净且透亮。
时间过得很快,接着又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做完各项身体检查,医生批准我可以出院。
冉绥收拾好东西,扶着我下楼。
医院大楼前,费怡早已等候多时,她收到宋敏静的出院消息,立刻将今天的会议推到了明天,再把一堆重要事务托付给靠谱的人处理,然后她迅速赶来医院大楼前,等待接宋敏静出院。
冉绥作为宋敏静的未婚夫,是还没正式订婚的那种,费怡多次对他出各种刁难和考验,他都游刃有余地化解了。
费怡对这少爷基本满意,一百分可以给他九十五分。
费怡看着相扶走下台阶的两个人,有点可惜,这冉绥好是好吧,但他身上有绝症,她免不了要担忧。
不过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冉绥要是没了,他家的财产可得分给宋敏静一份。
费怡的算盘打得响当当。
车门关上启动,我环视车厢内部一圈,只有我和费怡两个人,我疑惑,“冉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费怡搂着我的肩膀,她的头靠在我肩上,灿烂地笑着,“宝宝,你们俩可还没结婚,就已经为他着想了吗?”
我实话实说,“冉绥帮过我很多,我也想帮帮他。”
“我们宝宝是个好孩子。”费怡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很大声,“虽然现在傻傻的。”
对了,我想起姐姐名字的事情还没有和费怡说,我扭头看着费怡,认真道,“费怡,我想起来一些东西,我以前的记忆。”
费怡脸上的笑容僵住,没几秒就变得紧张,她不安地看了我一眼,“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她心里想什么全都写脸上了,费怡怎么跟冉绥一样,听到我想起什么记忆的反应都这么紧张,我好笑地拍拍她的手背,“没有,只想起我有个姐姐叫宋苒苒。”
“……宋苒苒?”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费怡沉吟一会儿,反复回想是在哪里听过。
没多久,她很快变得激动,“对!你刚醒来那会儿,说你有个姐姐,原来她的名字叫宋苒苒。”
我说,“姨姨,我想找我姐姐,这件事我和冉绥也说了,冉绥说西卡港同名同姓的人会很多……”
冉绥知道的东西没有费怡多。
费怡自认为自己在奥里加自由盟有一席之地,她爽快地给出承诺,“宝宝,你等我几天,我找人去系统里查查奥里加自由盟里面叫宋苒苒的人。”
说完,她愉悦地哼起来了歌。
没过多久,秘书忽然给费怡来了紧急电话。
费怡不明所以地接起来,和那边沟通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很快变得恐怖。
车厢内部的气氛也因为这个电话的到来变得凝重。
我注意到费怡表情和语气的不对劲,耳尖地捕捉到,秘书在那边说收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我伸胳膊触碰她,“怎么了吗?姨姨。”
费怡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她语气轻飘飘的,“秘书那边刚接到一个电话。”
不对劲的表情和语气,我知道这些是她情绪即将崩溃的前兆。
还未深想,又听她继续说道。
“有一个自称叫宋苒苒的人,想要找她的妹妹。”
第45章 鳏夫回忆录色杀篇其二以痛止痛。……
苏惟安走在中心城区的人行道上,旁边宽阔的柏油路上偶有车辆经过,行道树下的长椅上,零星看得见几
个路人坐在上面休息。
酒店离议会大厦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没心情花更多时间等待飞行器过来,打算用最短的时间过去。
抑制剂只能短时间抑制住他体内情欲的增生,并不能帮他从根本上解决发情期。
焦灼的欲望需要释放,也不知道是不是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他觉得自己从脚底尖到头整个人都很热,又热又痒。
苏惟安深呼吸一口气,企图用吸进来的凉空气为体内不断袭来的燥热降温,但最后效果不大,他赶紧加快了脚步。
首都星傍晚的太阳落得很快,天色昏沉,沙哑低沉的“哇—哇—”声略过。
苏惟安抬头,几只乌鸦飞过,黑色的云层翻涌,林间的风急促起来,将树叶吹得噼里啪啦作响。
要下雨了。
苏惟安忽地转身,愈加暗沉的天色下,有人站在行道树边打电话,有人车停在了路边,下车检查轮胎,有人拿着报纸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椅上……一切似乎很平常。
那种若有似无的窥伺感,不是他的错觉,谁在盯着他?
苏惟安皱起了眉,他整理西装上的褶皱,快速向前走去,到后面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在努力奔跑。
特意绕了一段远路,他左拐右拐,走进一个巷子,巷口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巷口那片区域。
叠在一起的脚步声逐渐分开,背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粗喘声。
苏惟安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人。
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黑衣人,正双目赤红地盯着他,腐朽的信息素味道像蜘蛛吐丝,一点一点缠在了他身上,激起苏惟安的呕吐欲。
就是这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有太多不知死活的人喜欢来强行加入他的生活,苏惟安蹙着眉,脸色难看,“你想做什么?”
这个人兴奋地裂开了嘴,嘶哑地说,“我都追到这了,你说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想干你啊,苏少爷现在脱掉裤子背对我跪下,我等下力气小点儿,让你少受点苦,前提你要听我的话。”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恶意。
苏惟安脸色更冷了,他最讨厌这种下三滥威胁人的方式,恶心的信息素渐渐爬满了他的衣服,尤其是苏惟安裸露在外的皮肤,引起极大不适。
面前这个人是一个Alpha。
能在首都星胆大包天对他说这种话,这个人要么是活够了,要么就是家里有权有势,不怕被他和他身后的苏家报复。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苏惟安现在面对这个情况只想骂爹。
Alpha站在巷口,把路口大部分的光都挡去了不少,巷子里很黑,路过的人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里面有个Omega正遇到了骚扰。
她狂妄自大地认为这样威胁,苏惟安就会乖乖听她的话跪在她脚边。
苏惟安迅速转身往巷口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他早就察觉到异常留了个心眼,猜到跟在他身后的变态会挑人少的时候出现。
他特意选了一条两端通头的巷子。
Alpha双目赤红地跟了上去,苏惟安身上的Alpha和Omega混着的信息素勾得他几欲发狂,这个贱货,光闻味道都这么骚,干起来肯定更骚。
Alpha的体能具有先天优势,她几步并作一步,很快追上了努力逃跑的Omega,Alpha伸长双手去抓他逸散在肩侧的长发,准备给这不自量力的小少爷点颜色看看。
苏惟安脑袋一痛,头发被巨力撕扯着往后,他反应很快,回身一个肘击外加飞踢,被飞踢击中的Alpha眼中浮现惊恐和不可置信。
苏惟安不是发情期到了吗?为什么还有力气?Alpha被他踢得向后倒去,口中还在不甘心地叫着,“……你发情了啊……怎么可能?!”
当巷子里的的最后一点灯光熄灭时,一身嚎叫过后,巷子被彻底归于平静,听到的路人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迅速走过这个巷口。
十几分钟后,只有一个人走出了巷子,苏惟安脱掉沾血的黑手套,给助理拨去了电话,交代他过来善后。
他扯开西装领口的领带,露出里面白腻的皮肤,脖子上的腺体又开始发痒了。
苏惟安调出酒店的定位,继续开了导航,朝着酒店赶去。
半个小时后,苏惟安踏上酒店的黑色花岗岩台阶。
这家酒店在星网上很火,是许多名流必住的一家网红酒店,台阶前经常停放着许多造价昂贵的限量飞行器和超级跑车。
苏惟安是这家酒店的幕后投资人,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当初投资时用了假身份。
苏成虽然能冻结他名下的其他资产,但苏成显然没有想到,苏惟安早就料到他的操作,提前做好了假身份,进行了大部分的资产转移。
苏惟安还特意留了一部分看着数额庞大的资产给苏成冻结,为苏成营造他这个父亲可以掌控苏惟安一切都假象。
苏成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把他的人困在了首都星,苏惟安没有办法用正常手段离开这里。
鞋跟亲吻大理石地板,发出脆响,他蹙着好看的眉,推开了眼前制作精良的金属旋转门。
酒店大厅里,经理正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旋转门外看。
终于,旋转门内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柔和的光从水晶吊灯里倾斜而下,照在他身上,贴身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极具诱惑力的腰线,裤筒笔直垂落,包裹着修长挺直的腿。
年轻且貌美的男人拎着黑色包,单手插西装裤兜,朝站在大堂中心的经理走来。
在这里等候多时的经理恭敬地上前,为苏惟安递上房卡。
大堂提前做了清场,除了酒店内部签了协议的侍者们,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站在两侧,前来迎接的侍者们都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乱看苏惟安的脸,因为经理早在这位大老板到来前,就不断对他们进行输出,多次警告他们,不许直视大老板的面容。
苏惟安头发乱糟糟的,他不照镜子都猜得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肯定很糟糕,再加上来的路上被变态骚扰。
那个Alpha恶心的信息素似乎还缠在他身上,苏惟安恶心又难受,他强忍着不适,尽力维持住表面温和。
经理伸手,作势要来接过苏惟安手里的包。
苏惟安将包拿远了点,拒绝了经理的好意,“不用。”
绵密的睫毛在他垂眸时投下阴影,娇艳的唇因为发情期的煎熬被主人咬了些个牙印。
经理不敢多看,他听出老板语气里的不耐,确认房卡递准了位置,老板能够轻易拿走,经理就恭顺地低下了头。
又听到老板略带了些疲惫的声音,“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经理忙不迭地点头,尊敬地应答,“您手中是顶层的总统套房的房卡,您要的包裹已经为您放在房间里面。”
苏惟安抬起房卡,就着水晶吊灯的暖光观察,金属质地的椭圆形房卡反射着光泽,表面刻着酒店的名称和总统套房四个字,中心镶嵌了一颗黑色宝石。
苏惟安揉搓着宝石,听到经理的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经理微弯曲的腰此刻弯得更厉害了,他继续补充道,“顶层只有这一间客房,我已提前通知过其他人,没有事情不要上顶层打扰您。”
苏惟安收起房卡,淡淡道,“那走吧。”
经理赶忙上前带路,两人先后进入电梯,经理在门边站好,自觉地伸手按下总统套房的所在楼层的按键。
首都星中心城区的夜景在苏惟安脚下铺展开,他扶住透明电梯的扶手,俯瞰下方的星星点点。
万家灯
火,他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十多分钟后,电梯升到顶层,经理将苏惟安带到总统套房门前,而后便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苏惟安刷卡开门,踩上柔软厚重的地毯,他晃了下身体,门在背后自动合上,走廊上的熏香的味道熏得他头晕。
苏惟安将房卡插到门口的卡槽里,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客厅中心放着几大个包裹,里面全都是宋敏静的东西。
终端“滴滴”,苏惟安停下步伐,低头打开查看。
他安插在边境星的钉子发来了消息。
[XIE:老大抱歉,找不到啊,斗兽场我们翻了上百遍了,根本找不到,还是没有踪迹。]
[VAN:。]
苏惟安平静地收起终端,下一个瞬间,他晃动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重重地跌倒在地毯上。
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苏惟安开始使劲儿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将手伸进嘴里,不要命地抠着,将口腔粘膜抠烂,铁锈味在他嘴里蔓延开。
猩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他浑然不觉痛般继续抠着舌头。
苏惟安太难过了。
他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可以的话,苏惟安真的不想以痛止痛。
宋敏静不喜欢他身上出现疤痕,可他实在太难受了。
他怎么也咽不下心里那口气,最后发疯似的,使劲锤了几十下地毯。
明明是柔软的地毯,他的拳头却破裂到向外流血,先是小血珠,慢慢的越来越多,一股接着一股蔓延而下。
直至将拳头锤到鲜血淋漓,苏惟安哽咽了一声,蜷缩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上的痛远比不上心上的痛。
袖子被卷上去,露出来的手腕刻满了伤疤,新伤盖着旧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腕变得很细了,是那种不正常的、只会出现在饥寒交迫的人手腕上的细。
他腕间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白。
宋敏静,你还活着吗?
宋敏静,你在哪里?
宋敏静,你还好吗?
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小狗………
我好想你。
我一点都不好。
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
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好。
我好想你。
……
苏惟安跪在拆开的包裹旁,眼泪还在往外掉,他忍着哽咽放下水果刀,伸手去拿放在包裹里的裙子。
衣服上,还残留着原主人浅淡的信息素。
那是宋敏静的气味。
苏惟安哽咽着拿出宋敏静最喜欢的一件裙子。
拿出来,抱紧了。
他紧紧地将这条裙子搂在怀里,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如今所剩无几,还能拥有的全世界。
眼泪挂在睫毛上,呆愣住片刻,他沉默却又坚定地,迈进了身前这个最大的包裹。
然后将自己埋在了衣服堆里面。
被衣服淹没的那一刻,似乎世界也安静下来。
他想,在此刻死去,好像也不错。
苏惟安闭上眼睛,任由周围的氧气被衣服挤压得越来越稀薄。
窒息吞没着他的生命力。
他实在太累了。
第46章 西卡港漂流记梦中爱影“宝宝,你是……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了,“是我的姐姐?她说她叫宋苒苒?”
费怡眼波流转,叹口气,心疼地拍了拍宋敏静的手臂,少见泼了冷水,“怎么可能你才记起来,你有一个姐姐叫宋苒苒,就有一个叫宋苒苒的人找上门来了……”
怎么看都不是巧合,科技发达的时代,消息流通是最快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费怡皱眉,“宝宝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不认识的人?或者奇怪的事?”
对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兴奋的思维冷却下来,关心则乱,迫切想要见到姐姐的心情无法避免。
我回想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每天差不多都是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
猛然间,我脑袋里蹿过一张面巾遮掩的脸,难道……?
我不安地去拽费怡的袖子,“前天晚上你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有人一直来按门铃。”
费怡一听,眉头紧锁,“你把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和我说说。”
两天前的晚上,费怡飞去奥里加自由盟首都,参加代表晚宴,我一个人呆在家中。
大概九点半左右,门铃响了。
我本来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剧的剧情过于无聊,我看着看着,最后睡着了。
因此没有听到第一遍门铃的声音。
我是被第二遍响起来的门铃给吓醒的。
一个激灵,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电视早已自动关闭。
别墅的系统监测到区域里的人呼吸平稳后,除了恒温系统,其他系统都会自动进入休眠模式。
室内一片漆黑,眼睛适应黑暗后,我发现电视机黑乎乎的屏幕像是巨兽的嘴,马上要把人吞噬,显示待机的电源键散发出蓝色的光,给了我点安慰。
这时候,门铃停了。
我走下沙发,走到门口想要开门,手还未触碰到门把手。
下一秒,门铃疯狂响了起来。
不再是一遍接着一遍,是不停歇地响,昭示着此刻站在外边按动门铃的人焦躁到不行的心情。
想要恢复光亮需要打开正在休眠的控制系统,我以为是费怡回来了,着急过来开门,忘记开系统了。
人陷在黑暗里面,我迟钝的脑袋,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费怡不会按门铃,她通常是扫完脸,就进来了。
如果不是费怡,还可能是什么人?是送包裹的人来了吗?
费怡平时很喜欢购物,如果买的东西太多了,商场一般都会派遣专业人员帮她把东西运回来,送东西过来的时间大多集中在下午。
按亮手上费怡特意给我定制的电话手表,时间显示21:48。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敲门?
费怡和我说过,别墅角落安装了一个监控。
我走了几十步,绕到监控器前面,按亮屏幕,打算观察一下外边的情况。
屏幕外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工服的男人,头上戴了帽子,面巾遮住了脸,手里空空,什么都没有。
我凑近屏幕想看清楚他的脸,他偏过头继续按着门铃,按到最后见始终没有人来开门,旁边的人脸识别系统一次次发出不匹配的通知。
最后他像疯子一般跳起来用手疯狂敲打门铃几十下,大门依旧严丝合缝。
监控在隐蔽的角落里,能拍摄到的空间有限,我望见黑衣人在别墅大门前左右徘徊了一阵,最后才离开了。
讲完这件事,冷汗浸湿了我的背。
费怡伸手给我了一个脑瓜崩,“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眨眨眼睛,很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费怡这两天工作特别忙,经常是早出晚归,在西卡港港口集团,上百层的楼,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找她,我通常见不到她的人。
有时候去找她,还会跑空,费怡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
费怡晚上回来,会来我房间看看我睡了没有,碰见我没睡,她会陪着我看动画片。
有时候她以为我睡了,会给我一个轻轻的晚安吻。
我经常脑袋痛,痛完会忘记掉很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这件本应该昨天或者更早就告知她的事情。
费怡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来的大概率可能不是你的姐姐。”
我有几分沮丧,可心里又忍不住期望,如果来的人真的是我的姐姐呢?
我对家人的存在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仿佛我曾经被背叛过。
如今我是极其不愿意轻易地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
我相信费怡,因为她是我选定的家人。
我对冉绥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我知道他对我很好,或者说他貌似……喜欢我?我好像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另外一方面,我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导致我对和爱挂钩的一切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很多时候都在暗示
我,爱是不可能的,爱是不可以的,爱是不能发生的。
很多时候,我心中的绝望来得莫名其妙,如同附骨之蛆,蚕食着我想要去接受爱的勇气与能力。
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朝这产生的力道偏头望去,是费怡。
费怡摸着小女孩的脑袋,看出来宋敏静的担心,她伸手捋捋女孩的发,心疼地继续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宋敏静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到底是什么人在盯着她?
傍晚的太阳犹如偏红的蛋黄,悬在空中,将西卡港的海都照得血红,远远的天边,水天一色红。
西卡港集团办公室。
位于角落的休息室,门被人悄悄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进去。
此时办公室内,助理站在旁边,前面的接待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她恭谨地为两边的人依次送去了茶水。
费怡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笑意盈盈地直直望向桌对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宽松的西装,戴着眼镜,皮肤黝黑,手腕处露出来的皮肤隐约有纹身,费怡眼尖地发现,那是半个海浪的图案。
费怡和他才在这里坐下来不久,男人似乎就因为不习惯身上西装的束缚,在不断地伸手松领带,怎么看怎么坐立难安。
费怡的眼睛从他手掌上厚厚的老茧移到他的黝黑的脸上,心底大致有了猜测,她接着抬起茶杯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见男人游移不定的眼神,费怡好心地先开了口,“你叫宋苒苒是吧?要过来找你妹妹?”
男人嘴唇蠕动几下,憋出来了句,“对,听说你们集团几个月前从西卡港救过人。”
费怡玩味地笑了,“我在西卡港救过不少人呢,怎么了吗?”
男人眼神飘忽,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我是你们救活了是那个人的哥哥。”
撒谎都不打草稿,看来集团里面有内鬼,在往外运送贩卖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宋敏静的手术,加上董事会老东西搞事情,她很多精力都放在处理这两项事务上面了,没搞大清洗,某些小老鼠开始试探她的底线了。
费怡礼貌微笑,“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还有我捡到的那个人因为在海里泡了太多天,捡上来的时候就没了,火化好久了。”
男人眼神更加飘忽了,他结巴地说,“你确定吗?她已经死了?”
费怡放下茶杯,反问道,“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男人握着杯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不断泛白,“那你家突然多出来的傻子……”
费怡掏了下耳朵,“你声音可以大点吗?我没听清楚。”
男人咽咽口水,语气更紧张了,“外边都在说,你捡了一个人回去,说要选她当继承人。”
费怡接着假笑,“她可不姓宋啊,你找错人了吧。”
男人脸上浮现不甘心,他还想继续打探消息,费怡及时打断,“送客吧。”
助理应了声好。
等着办公室门发出被合上的声响,我听见费怡的声音。
“找人盯着他,看他去哪里了,应该是那艘船上的水手,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底细。”
我拉开门跑出去,不敢相信,“他是谁?”
费怡放下手中的对讲机,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的手,她说,“八成是你失忆前,对你下杀手的那伙人派来的。”
我眼睛瞪大,“来确定什么?确定我有没有死吗?”
因为这个猜测,我的身体骤然变得冰冷,虚弱与恐惧顺着我的腿爬上了我的手。
费怡抱住我,她拍着我的背,“宝宝别怕,我在呢。”
她的话给了我一些力量。
回到家中,天已经完全黑了,第二天清早出门的时候,我像往常那般拉开车门。
车里的冉绥扭头朝我看来,他穿着宽松休闲的橙色卫衣,额前刘海自然掉落在眉眼两侧,有一些遮住了眉眼,为他那张俊脸,增加了一份朦胧的温柔感,卫衣帽半套在头上。
我注意到冉绥脚上蹬了双球鞋,显得他很年轻,今天走的是忧郁男大风吗?
感觉冉绥周围充满了Omega的信息素,我不太敢上车,担心掉进他的温柔漩涡。
我迟疑地,“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冉绥见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很是泄气,女孩淡淡的,站在门口,长发被风撩起,露出藏在发丝里的美貌,她朝他看过来时,眼神似乎真的很疑惑,不明白他这样费尽心思摆姿势是想做什么。
拜托,他和她都快要订婚了!
“看见我来接你,你不高兴吗?”冉绥俊脸很快变得臭臭的,他别扭地回答Alpha的问题,想要生气又因为喜欢憋着,所以语气变得异常奇怪,“我先把你送去西卡港集团办公室学习,再去上班。”
我拉着车门,不知道这车是该上,还是不该上,“我记得我们俩不顺路,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对于喜欢刨根问底的Alpha,冉绥举手投降,“对啊公主,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感觉他快哭了,我老实地来了句,“谢谢你。”
“这么礼貌?”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哎公主,怎么说,我也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你未来的丈夫。”
我挂上礼貌的微笑,“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他定定看着站在门边的我,他眼睛里有很多东西,是我看不懂的一些东西。
冉绥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宋敏静,但她脑袋都还没有好,大概率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话临到嘴边,他最后只说了这些,“活一天少一天,那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我肯定要紧紧地握住才行。”
他说完朝我伸手,想要拉我进去,我握住他朝我伸过来的手,忍不住安慰他,“别这么丧气,你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冉绥。”
冉绥只是笑笑。
我们的订婚很快提上日程安排。
费怡一边找着奥里加自由盟里身份证上叫宋苒苒的人,一边忙着我和冉绥的订婚安排。
她一个老人,简直忙得不亦乐乎。
望着订婚的日期一天天接近,生活如同无波澜的池塘,静静地前进着。
到了订婚那天,宴会厅的水晶灯朝整个大厅倾洒柔光,香槟垒成了塔闪着温柔的光。
交换戒指的瞬间,触碰到的指尖在发颤,我看见冉绥的耳朵爆红,忍不住悄悄凑到他耳边,“你耳朵好红。”
他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眼神,牵着我的手很紧。
费怡和冉绥父母共同举杯祝福,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天花板飘落,到场的宾客们不约而同拍起手来,祝福是掌声如潮水一般向台上两位新人奔去。
在这样绚烂而幸福的场景里,我和冉绥相视一笑。
九月份,我正式入学了联邦医学院,一所位于奥里加首都的学府,医学实力很不错,在星际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费怡帮我申报学校的时候很遗憾,说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我送去威克斯医学院,那是整个宇宙最好的医学院,帝国历史上,数不胜数的名医都出自那里。
我安抚地给了费怡一个拥抱。
我心里的声音告诉我,我能继续成为一名医生,我能够继续在医学道路上前行。
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上前线,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救死扶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首都和西卡港的距离不远,乘坐飞行器的通勤时间只需要30分钟。
因此我申请了外宿,生活平常过着,除了骤然变多的关于学习的日常事务以及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的画面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都宛如真实发生过一样。
我第一次做触感真实,内容羞耻的梦时,被吓了一大跳。
醒来满头大汗,
刚醒那会儿,梦的内容是记忆得最清楚的,后面慢慢的就忘记了。
跟费怡说了这个事情,费怡说,或许是我记忆在逐渐恢复的原因。
她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没事的,顺其自然就好。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舒缓焦虑的药品。
怪梦一直在继续。
看到眼前的建筑物的时候我简直要叹气了,除了刚来那会儿,后面只要这建筑物一出现,它的存在都是在清楚地告诉我,我这是在做梦。
我又来到了这座海岛。
沙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比黄金散发的金光还要耀眼,来时的脚印被跑上岸的海浪抚平,浪花朵朵,贝壳东一个西一个,远处的海面上,海鸟在翱翔。
我轻车熟路地朝着这座海岛上唯一一座建筑走去。
梦见这里太多次了,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还没走近,浓烈的玫瑰香扑鼻而来。
走近了,穿过种满了玫瑰的花园,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我又推开了身前灰蓝色别墅的大门。
走进去,不出意外,沙发上的[我]又和他在一起。
看不清他的脸。
因为他的脸上永远是一片模糊。
想起第一次误入这里,看见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时,还是二人世界,我当时真的很好奇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以为会是冉绥的样子,他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日常生活里接触最多的异性。
但看了好多次这个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他总是躺在[我]的怀里。
梦里的[我]手上紧紧地抱着他,明显很喜欢不愿意松手,嘴上却会嫌弃他,“你变胖了,抱起来好重。”
他甜蜜地笑着,在[我]的怀里撒着娇,“你不喜欢吗?”
说着,他悄悄凑到[我]的耳边,肆无忌惮地说着爱语,“这样你撅起来才舒服,不是吗?”
我看见[我]挑了挑眉,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我看得出来,梦里面的[我]赞同却不想承认,[我]扒拉他的长腿,将他两条腿挂在腰侧,接着换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身体。
这是一个抱小孩的姿势,透露着亲昵和控制欲。
[我]用手大力揉捏他腰部的软肉。
他不停地喘息着,会在[我]耳边甜甜的笑着,笑声里全是放肆。
他的字典里似乎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会用雪白健康的手腕紧紧地揽着[我]的脖颈,黏黏糊糊地去亲吻舔舐[我]的腺体。
挑衅一般,他问梦中的[我],“宝宝,你是不是没有吃饱饭?”
他嘴里娇娇地叫着,光听声音只会觉得这个人欠修理。
[我]本来要抱着他回房间,见他这样子的表现,迈出去的腿,故意停了下来。
他挨不住,可怜兮兮地来吻[我]的唇,亲着舔着,用世界上最可怜的语气求着[我]继续走吧,不要停下来,抱他回房间……撅他。
[我]很吃这一套,听他的话继续动了脚,抱着他进房间。
他又开始撒娇让[我]快点。
[我]和他在这栋别墅里,把情侣间的事情都做遍了,亲吻、抚摸、情话、拥抱……在各种地方。
[我]和他的日常经常让我大汗淋漓地惊醒,做完梦的第二天,我都心虚地不敢直视冉绥的眼。
我失忆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47章 鳏夫回忆录溯流篇其一宛如魔咒的一……
一只细白的手扶上了纸箱的边缘。
下一秒,一头柔顺的长发慢慢浮了上来,如同鲸鱼将头露出海面呼吸,苏惟安在衣服堆里缓慢地坐直了身体。
他眼神发直地在衣服堆里挑挑拣拣,左右环顾,没拿宋敏静最喜欢的裙子,苏惟安拿走了她没穿过几次的那条裙子,光脚踩在瓷砖上,朝着浴室走去。
裙子挂在了臂弯里,他边走边脱,走到门口,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光了,极具诱惑力的腰线、前后饱满的弧度、白皙的肌肤……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苏惟安半阖起好看的眼,再一次怀念起他和宋敏静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在她面前,他总是很肆无忌惮。
苏惟安知道,宋敏静很清楚这一点,她从来都是纵容。
纵容他撒娇,纵容他无理由地亲吻……在小岛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一天到晚的光着身子,走到哪儿,要宋敏静抱到哪里。
她很喜欢他,但她不愿意承认。
苏惟安想到这皱了皱眉,他赤着脚推开了浴室门,苍白的脚踩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脚底传来微凉的触感,苏惟安无意识轻颤,脚趾蜷缩起,泛着粉色,看着柔弱无比。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浴室中央横陈的巨大椭圆形浴缸,里面是提前为他放好的洗澡水。
上面飘浮着红色玫瑰花瓣,溶解在水里的浴盐散发着雪松的味道。
走到浴缸边,他踮起脚尖试了试水温,随后缓缓踏入。
瞬间被散发着雪松味的水完全包围了。
严丝合缝。
他被她抱得紧紧的。
苏惟安终日惶惶的心情在这一刻,罕见地放松下来。
因为周围充满了他最爱也最为熟悉的味道。
他将摆到一旁的裙子捞了过来,这件裙子她只穿了几次,上面附着很浅淡的信息素,很少,但对于苏惟安来说,其实已经很多了。
他极缓慢又珍重地铺展开这条裙子,盖在了水面上。
喘息。
呻吟。
潮热。
……
室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苏惟安记得自己没开空调。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水流激荡,手指不断……
眼前又出现了Alpha的脸,宋敏静湿漉漉的眼睛正望着他,温柔又安静,似乎已经爱了他很久。
此刻的他如此不堪。
苏惟安慢慢地哽咽。
眼泪顺着眼眶掉出来,细碎的珠子一样,很快掉落到水里,消失不见。
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心里出现了很多声音,有的告诉他应该停下,有的让他继续……
欲望上浮,他无法抵抗这滚烫的侵袭,终究是无法抵抗夹着爱意的欲望,苏惟安哭着,手上动作不停。
浴缸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而来回暧昧地晃荡。
水波荡漾。
浴室内满是Omega的玫瑰香。
苏惟安泪眼朦胧,胸膛起伏不定,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娇艳的唇被主人要出齿印,脸上潮红无比。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急促的叫声过后,脖子上肿胀许久的腺体终于得到缓解。
天际泛起鱼肚白,云层罩着一层朦胧的金边,苏惟安穿着浴袍坐在客厅。
助理来了电话,苏惟安没接。
助理很快又发了消息来,几十加的红点瞬间出现在对话框旁。
助理传达苏成的话,让苏惟安不要在外边乱搞,赶紧回家,收拾整理,准备和其他贵族Alpha小姐见面。
他们的算盘打得响当当,还计划着让苏惟安发通知取消边境星的行程。
苏惟安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熟练地再次拉黑助理的新账号,给[XIE]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听。
热情且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喂!老大,你那边处理好了吗?”
苏惟安将裙子裹在身体上,眼里是挥之不去的厌烦,他尽量克制,“过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嘻嘻”两声,答了声,“好的老大,小弟这就来接你。”
经理收到大老板的电话,马不停蹄赶紧带着人推着餐车上楼,对待贵客,这还是贵客中的贵客,他一向跑在前头。
透明电梯里,即使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了,经理依然不放心,他又转头叮嘱,“待会儿不许抬头,不要好奇大老板长什么样子,大老板说了什么,今天之后,全都给我忘记掉,绝对不能往外传。”
餐车旁站着服装得体、仪容干净的两位侍者,听到经理的话都齐声应好。
餐车上摆得满
满当当,最上层放着现做的各种样式的甜品和香槟,它们都整齐摆放在冰桶里;中层放着牛排和其他一些热菜;下层是餐具。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行人推着餐车,很快去到镶嵌水晶的总统套房门前。
大老板虽然看着外表年轻,很随和的样子,但和大老板本人交流时,总会有种莫名的压力,经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吧。
经理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整理着装,将西装上的褶皱拍平,做了一个心理准备,又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气,这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大概过了5分钟,门开了。
走廊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脸,苏惟安眉眼恹恹,眼角是还未褪去的红痕,好像哭过很多次一样。
他穿着浴袍,浴袍领口微微敞着,几颗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上顺着锁骨滴落进衣襟,其余部分严实裹住他的身体,除了露在外的粉白脚和笔直的小腿。
经理瞄见苏惟安发丝上掉落下来的水珠,猜测大老板才醒来不久,刚洗了个澡,他谄媚地笑着说,“早餐已经按您的要求做好了,我带了两个人来为您上餐。”
苏惟安眼球滚动,眼神略带迷蒙,他脑袋迟钝地分析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一晚上没睡,帮发情期的身体疏解欲望,不疏解身体像是着火一样,走到哪里烧到哪里,疏解了却怎么也欲求不满。
苏惟安好想念自己的Alpha,从前他多喜欢,多期待发情期的到来,每个月他会提前计算发情期的日子。
他那时候期待到,每天都在许愿发情期提前到来。
一到发情期的日子,就是他和宋敏静的二人世界,宋敏静就只能呆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她也只能呆在他的身体里。
只有他,能够容纳她。
可宋敏静不能给他安慰的发情期,对于苏惟安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头发湿漉漉地挂在脸庞两侧,部分被苏惟安随意抓送到后边,发梢还在向下滴水,他的脸上写满了欲求不满。
经理抬头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头低下了,他也不敢多看大老板的脸,听到大老板轻轻“嗯”了一声,是同意的意思。
经理赶紧招呼着两个人把餐车推到总统套房里的餐厅区域,这里放了一张很大餐桌,上面摆有圆形玻璃转盘,周围放了许多舒适座椅,苏惟安随意找了个位置,迈着长腿坐了上去。
等到苏惟安用餐完毕,经理很有眼色地带着人出去了,他将套房的门轻轻合上,再交代上餐的这两个人下去进行其他工作。
安排好一切,经理自觉站在门口等候。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一身得体西装的苏惟安拎着包打开了门,他前不久又跑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身体上某些曾被变态Alpha故意沾染上信息素的皮肤,被苏惟安用大力揉搓了一遍又一遍,都快被搓烂了。
苏惟安洗着泛红的腺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宋敏静喜欢干净的他,不能被宋敏静发现,要是被发现,她肯定会再次抛弃掉他。
洗完,他站到镜子前,镜面上雾气蒙蒙,底部有水珠在向下落,镜子里的他,如此不堪。
在模糊的镜面世界里,他又看见了[宋敏静],她伸出手抱着他赤裸的身体,眼睛看着他,仿佛看透了他内里所有的卑劣与不堪。
但[宋敏静]还是抱着他,用手抚摸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对他说,“我爱你。”
宛如魔咒的一句爱语。
苏惟安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
□□再次从脚底烧起,世界被点燃得彻底。
……
实在太思念她了。
期待她给他,他渴望的拥抱。
期待她能和他分享她的一切,期待她能亲亲他。
给我一个吻吧,宋敏静。
我真的很需要你的爱。
……
苏惟安又哭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嘴里还在小声喊着Alpha的名字,“宋敏静宋敏静宋敏静……”
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
Omega的玫瑰香信息素瞬间将浴室占满了。
地上都是水。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踩滑,苏惟安摔趴在地上,他痛得倒吸凉气,眼角更湿润了。
……
经理是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所以即使他站在门口迎接苏惟安,他也无法知道,身前看着仪表堂堂的大老板,身上的信息素其实一直在嚷嚷着身体的欲求不满……
不过经理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苏惟安和他两个小时之前见到的那个不一样了……应该怎么描述这种变化呢?
经理偷偷掀起眼帘瞟了一眼,苏惟安站在透明电梯前低头查看终端,长发别在耳后,脸上的五官全是恰到好处的精致,身材比例优越,腰线很突出。
经理一眼就看见了苏惟安红得极其不正常的眼角。
大老板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欲欲的,是那种又熟又烂的感觉?
经理觉得,应该是自己昨天晚上因为大老板的到来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宋敏静失踪后,苏惟安就不太关心外表打扮这方面了,他知道自己的脸长得好看,偶尔也会利用这份外貌优势。
大多时候,他并不喜欢被人向他投射来的目光,尤其是饱满恶意的那种恶心眼神。
他打扮得好看纯纯是因为爱人喜欢,为了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苏惟安特地跑去学习了化妆。
他认为只有这样,这样宋敏静才会多爱他一点。
所以即使注意到经理打量的眼神,苏惟安也只是冷淡地瞟了回去,经理反应快速,马上给苏惟安回了一个谄媚的笑。
苏惟安嗤笑一声,没拆破,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首都星了,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宋敏静到底在哪里?
苏惟安的心早已飞离这里,他迫不及待想回到边境星,亲自去找宋敏静,这样想着,苏惟安又将眼睛挪到终端上。
[XIE:老大我到了,就在酒店前面。]
[VAN:。]
第48章 西卡港漂流记纯白冉绥苏惟安,是谁……
他和[我]似乎是不应该相爱的两个人。
坐在小岛的海边,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吹拂着这座小岛,沙滩还是金光灿灿的,像黄金一样,闪着耀眼的光。
望着远处的海,我的思绪有点恍惚。
梦境世界逐渐开始褪色了。
大概是从十几天前开始,等到面前的海都变成灰白色,海面上翱翔的海鸥也是灰色的,我才意识到,记忆里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灰白色或许昭示着[我]当时的心情。
我叹口气,不太想进去那栋房子了,进去他和[我]也许又在做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我看着苍茫无际的大海,少见地感受到,[我]此刻的心情很难过。
[我]在难过什么呢?
我曾经一度认为,梦境里面的这个他,就是冉绥。
怀疑与迫切想要知道的心情交织纠缠着。
联邦医学院女王节放假三天,冉绥特意来接我。
我提前打理好所有事情,将作业交了,收拾好包,就冲上了他来接我的飞行器。
当我气喘匀,终于可以舒缓地正常对话,我朝冉绥看过去。
当我看清楚他穿了什么衣服时,脑子不争气地宕机了起来。
冉绥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毛衣,戴了副黑框眼镜,走近了看我发现这眼镜是没有镜片的眼镜架子。
他斜倚在阳光明亮的窗边,窗户微开,扑进来的风将他柔软的发吹得前后摇晃。
黑色毛衣很贴身,将他流畅的肩线勾勒出来,向下垂落的毛衣下摆紧紧地贴着他的腹肌。
冉绥转身看我,毛衣随他身体的挪动而变化,会在不
经意间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线。
“你今天穿的……”
见小Alpha呆滞住的样子,冉绥微微晃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反问道,“……不好看吗?”
好涩……他穿这样想做什么?我咽咽口水,口不择言,“……好看,太好看了,你这是要出去约会吗?”
冉绥本来高兴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顶着假笑回复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声音艰涩地反问,“我去和谁约会?”
想起前段时间和费女士打电话时,费怡说漏嘴西卡港好多女孩喜欢冉绥,我眨眨眼睛,“西卡港有好多人喜欢你来着。”
宋敏静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和很多人约会,冉绥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他脸上的笑很快冷下来,不说话,身子故意朝宋敏静那边挪着坐过去。
我见他要坐过来的动作,乖乖坐在原地没有动,等着他过来,我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结果就见他伸手来接挂在我手上的包。
冉绥俯身时,领口微敞露出小半截冷白的脖颈。
看着勒着脖子很紧的样子,我伸手拽了两下他的毛衣领口,好奇,“会不会很紧?”
冉绥被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心软,他暗自喘息,笑着问好奇宝宝,“你什么意思?”
他靠过来,我浅淡地闻到了一股花香味,我吸了两下鼻子,晃神间,冉绥已经拿走我手上的包坐回了原位。
他嫌弃地看了我好多眼,“你挂手上不累吗?还一直挂着?”
我捂住鼻子,“忘记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冉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薄红顺着脖子爬上耳朵,他憋屈又结巴地问我,“……什…什么味道?”
我回想刚才闻到的味道,“应该是花香。”
冉绥把我的包放到旁边那个置物架上,他特意装给我装来用的,然后把头偏过去了。
就算他没看我,我也看见他爆红的耳朵了,突发奇想,“冉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刚刚闻到的不会是你的……”
“……铃兰。”
冉绥转过头来,露出那张好看的脸,他抛给我一个湿乎乎的眼神。
我的心里却被冉绥的这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怀里的那个人,他的信息素是玫瑰香。
我刚开始做梦时,还好奇过院子里种那么多玫瑰做什么,后来从他和[我]调情的话里猜到,他的信息素是玫瑰香。
回去后半程我很是闷闷不乐,愧疚感在心里滋生,冉绥见我心情不好,还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扯出一个笑给他,我觉得肯定很丑,不然冉绥怎么会在看见我的笑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担忧了。
他将我的手牵拉到自己手里握着,是很珍重的态度。
冉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会特意在飞行器里装上一个置物架;
他的飞行器里常备着一双平底鞋;
发现我偶尔会低血糖,他的包里永远放着糖果;
每次出去玩,冉绥总会提前打点好一切,我不需要耗费精力,人过去就可以了……
他已经足够好,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是现在,是要把每一天过好。
这样想着,我决定放过自己,从前种种,昨日已死。
但[我]和他的亲密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熟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这回沙子也褪色了。
未知事物是最可怕的,尤其是附着人的想象力之后,我踌躇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看吧。
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前一晃,没有以往的必经流程,门都没有推开,我人站在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面。
我环顾四周,一张大床,床左右放着两个柜子,我眼尖地看见其中一个上面放着绿植,转头是一面衣柜墙……而卧室的主人就在床边站着。
他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发情了。”
语气里充满了快乐,像是拿到期待已久的礼物,玫瑰香喷涌而出,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他说着朝我扑过去。
在我看来,他朝[我]伸过去的手比魔鬼的手还要吓人。
眼前模糊一瞬,我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我]。
眼见他的手马上要触摸到我,我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的语气很是不可置信,“宋敏静,你竟然躲我?”
随后便是威胁,“你只能和我订婚,结婚的对象也只能是我。”
“你不会想知道其他选择的后果。”
我依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的语气让我很害怕。
他怎么像鬼一样吓人。
“滴滴滴滴”,再次半夜惊醒,不过这回是被突如其来的电话给吓醒了。
幸好来了电话,不然要被梦里那个人给吓死了。
拿起电话,来电人显示[费怡],费怡提前告知过我,她要去参加饭局,回来会很晚,让我不要等她。
这么晚来的电话……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赶紧按了接听键,随手抹去满头大汗。
费怡在电话那边尖叫,“宝宝,冉绥生病吐血住进医院了!你快来医院一趟。”
思维跟不上身体行动,缓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病房外边。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上,我透过玻璃朝重症监护病房里看去,冉绥温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同白纸。
他双目紧闭,再不见之前和我说话的精神。
窗外初升的夕阳划破黑暗,最亮的那抹光穿透窗帘缝隙,溜了进来,断续的阴影投射在床沿。
整个房间笼罩着压抑的寂静,只有监护仪在发出缓慢而规律的“滴—滴—”声。
明明前不久和我说话时,还好好的。
怎么会……?
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
我靠着墙蹲了下去,感觉浑身冰凉,无力感充满了我的身体。
一双温热的手扶起来我的肩膀,她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抬头,是冉母。
冉母将女孩扶着站稳,就松开了手:“地上凉,注意身体,你来得好快,我都没时间阻止你,这孩子躺在救护车上,七窍流血,鼻血最多,流了满脸,还和我们说,别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她说着长叹一声,眼睛里有泪光。
走廊惨白的灯光照着站在这间病房前的所有人,冉父扶住身体东倒西歪逐渐的冉母,他定定看着我,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透露着感激,“这些天谢谢你了,我看得出来,这臭小子很开心。”
我扯了扯脸上的肉,本想露出一个笑,想给他和她一点安慰,却发现根本扯不动脸上的肉,出口即是沙哑的声音,我说,“叔叔阿姨,你们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冉绥肯定会好好的。”
冉母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埋在丈夫的肩上泣不成声。
我们在这里等了大半夜,等到彻底大天亮,冉绥终于脱离危险,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只是他还昏迷着。
确认冉绥安全了,费怡开始赶我,“宝宝你先回去休息吧,学校也快开学了。”
她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安慰我,“别担心,我会帮你盯着的,有什么情况,我会马上告诉你。”
旁边站着的冉父冉母也过来一起劝我,我最后只得说了好。
离开前,我听见冉父冉母在劝费怡。
“……取消婚礼怎么样?我们不想耽搁这小姑娘一辈子,冉绥之前做过遗产公证了,大部分财产都留给小姑娘了,你可以放心……”
费怡的声音隐隐有恼怒,“我和我家姑娘不缺那点钱,爱不爱是年轻人的事情,他们俩结不结婚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做家长的还是少直接帮孩子们做决定比较好……”
冉父冉母又抛出一堆理由来劝费怡,他们应该是想直接通过费怡取消婚礼。
末了,费怡应该是
疲惫了,“婚礼取消这么大一个事情,得问问宋敏静和冉绥的意见。”
……
我停在原地的腿迟缓地再次迈动。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内容,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走出医院,还得走一截经过一个小广场,才能去坐地铁。
路过一个巨型LED屏幕,我被人群积聚的盛况给吸引住,这是什么追星现场吗?
视频里面,被黑色西装勾勒出完美身材的年轻议员,拿着倡议书在侃侃而谈。
齐整的刘海恰好落在他的眉头上方,半长发散落在脸侧,貌美却不失英气。
发丝偶尔会调皮地散落下来,遮挡他的视线,他会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再用指尖将发丝别到耳后。
他低头翻页时,露出一截戴着抑制环的雪白的脖颈,冷硬的黑与脆弱的白冲击着人的视觉。
在屏幕中的漂亮脸蛋放大后,人群之外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很多人在激动地大喊。
“啊啊啊啊苏惟安!”
“是苏惟安!”
“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Omega议员,苏惟安!”
“苏惟安议员!!!”
………
空气中如同放礼花一般,炸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与雀跃声。
我站在人群之外,沉默地路过了这一切。
只是在听到[苏惟安]这个名字时,脑袋突如其来一阵剧痛。
苏惟安,是谁?
第49章 边境星之行溯流篇其二“你叫不醒一……
谢康时低头看手表,上面的指针已经来到下午一点钟,人还没有来。
又过去五分钟,突然,他激动地去按升降开关,降下飞行器的玻璃窗,谢康时迫不及待到人都快在飞行器里跳起来,他伸长了脖子伸头去看窗外。
隔着墨镜,远远的,越过花坛和喷池,谢康时终于看到那个穿一身黑西装,快步而来的男人。
确认了,真是老大!
谢康时坐回原位,打开飞行器的后视镜,对着镜子打理自己一头卷曲的黄发,他嘴里还含着颗棒棒糖,舔了几口,觉得看起来不够郑重,他将棒棒糖抛到垃圾桶里。
扯两张湿巾洗完脸,谢康时左右观赏自己光滑的脸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啪嗒”一声,后视镜被他关上了。
他打开飞行器的门,利落下去站到门边,伸手拉上衣服链子,捋顺散落的头发。
黑色墨镜里渐渐出现了苏惟安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老大一如既往的帅啊!
谢康时站在门边,还想说几句话和苏惟安闲聊,他刚喊出口声“老大……”
就见苏惟安直截了当,低头弯腰坐进飞行器,看都没看他一眼。
飞行器里布置舒适,小厨房、冰箱、沙发、空调供暖系统等等一应俱全。
苏惟安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打开终端继续查看赏金猎人发过来的报告,看得入迷了,看完一份才想起来谢康时这呆子还站在外边。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但谢康时还站在门边一动不动,苏惟安不明所以,“不走吗?”
谢康时扶正歪了的墨镜,略委屈,“老大,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好冷漠。”
苏惟安头也不抬地看终端,扔给他一句“滚。”
又等了一会儿,苏惟安见他还不上来,直接操纵系统启动了飞行器。
门口站着的谢康时还等着苏惟安和风细雨般地问候,哪成想,老大会直接启动飞行器,这是打算直接把他丢在首都星了吗?
谢康时一想到要困在这个多吸一口雾气就要中毒的地方,拿出逃亡的速度,急速跑了几百米,这才挣扎地跳上了已经滑动出去一段距离的飞行器。
还好,苏惟安还给他留了道门。
试图共情并且理解鳏夫的小弟谢康时:……努力保持微笑。
这跳上飞行器的整个过程堪称生死逃亡,比他做任务还要惊险。
气还没喘匀,瞄见苏惟安的动作,谢康时拿出提前备好的一系列工具,放在旁边。
苏惟安拆掉手上的终端,把里面的电子信息片抠掉,从谢康时递来的消毒铁盒中拿出解剖刀。
狠辣的一刀下去,脚腕上的皮被主人不紧不慢地划开,刀片深入肌理,直到碰到阻碍,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苏惟安忍着疼,抠出了芯片。
这是苏成趁他意识模糊,命令医生植入他体内的芯片。
芯片具有定位和追踪的功能,他果断地将芯片对折扭断,抛去窗外,飞行器已经升空,芯片残骸很快从高空坠落下。
谢康时见苏惟安从脚腕里挖出一片芯片,眼睛瞪大,想也猜到是谁做的了,他从沙发底下拿出医药箱,里面有高级恢复剂,递给苏惟安同时不忘表达心声,“老大,你亲爹好像有那个大病。”
苏惟安默默接过恢复剂,往伤口上灌,“赛莉那边怎么说?”
谢康时抓挠脑袋,他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登录账号,向苏惟安展示上面的聊天界面,“赛莉按照老大的指示,成功将田静和宋林这两个人骗去挂名担任了一家皮包公司的执行董事,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老大你的公司呢……”
苏惟安垂眸盯着手上空了的试剂管,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像结了霜的湖面般,“……以为提前知道剧情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还践踏别人的生命……”
刀刃在飞行器白色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光,苏惟安慢条斯理地在指尖划了个口子,血珠冒出来,顺着指尖掉落下去,疼痛唤醒他的理智,“……我现在有的是时间,陪他们好好算这笔账。”
剧情什么的……谢康时第一次听见赛莉说田静那个女的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觉得简直离了个大谱,但该发生的差不多都发生了。
见冒出来的血变得更多了,苏惟安却毫不在意,眼里是彻骨的寒凉,嘴里在神经质地念叨着要怎么让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都下地狱……
谢康时打了个寒颤,想劝不敢劝,最后只是咽了咽口水,和苏惟安打交道打得时间越长,越能直观地感受到他人不正常的地方。
这种不正常体现在方方面面,苏惟安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日常的精神恍惚和焦虑,以及很多奇怪的行为举措,有时候苏惟安和他们开会,开到一半会突然自说自话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宋敏静”这个名字。
团队里的其他人听苏惟安指定他来接,还特别不放心,临行前各种嘱托,让他照顾好苏惟安,可接到了人的谢康时如今坐在飞行器里,很是束手无策。
这种情况,有点像他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话,“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边境星,约瑟芬学院。
在约瑟芬学院的大讲堂里,这里刚举办完一场新闻发布会,发布会在议员活动中较为常见,是议员争取舆论支持的一种手段,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此次发布会的主角更是重量级,是从首都星远道而来,将星网搅得鸡犬不宁的苏惟安议员。
台下除了跟风来的记者们,也不乏约瑟芬的学子,他们和她们都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人。
发布会很快到了尾声,会场内逐渐有人离开。
经常低血糖,受伤也对痛觉无所感……已经忘记睡一个好觉是什么感觉,收拾着倡议书的苏惟安顿觉头晕目眩,世界变得颠倒,他的身体左右摇晃,还不小心把一个凳子撞到另外一个凳子上面去了。
眼见苏惟安要晕倒了。
边境星议院派来的议员助理被吓得大惊失色,赶忙快步上前,伸手去扶高台上摇晃的苏惟安议员。
谢康时离苏惟安站得更近,就站在苏惟安身后,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苏惟安身体摇晃的人。
谢康时单手伸上前,打算扶老大一把。
下一秒,苏惟安裹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扬起,像一片即将飘落的枯叶,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与风度,将谢康时的手轻巧拍落。
苏惟安撑着演讲桌站稳了,他马上对着明
灭的闪光灯露出礼貌的微笑,漂亮的眼睛里是璀璨的光,眼角泛着糜烂的红,这张脸和如今正当红的顶流明星相比也毫不逊色,或许更胜一筹也说不定。
如果露出丑态,明天,不或者是此刻,苏惟安被拍到的丑照片刻后就会全网流通。
演讲台前,记者们按快门键的指头快要冒烟,“咔哒”声此起彼伏,他们都争着挤着,迫不及待要从大名鼎鼎的苏惟安议员身下咬下一块肉。
显然,早有准备的苏惟安议员注定不会让他们如愿了。
去到休息室,助理恭谨地为苏惟安递上边境星的行程安排表,苏惟安接过,仔细查阅上面的日程安排,确认是按他要求的那样安排的,将安排表交还给助理。
助理手放到安排表上,拽了一下没拽动,他懵住,不明白地去看安排表另一端的苏惟安。
就见苏惟安温温柔地看着他,宛若吐着信子的变色毒蛇般,年轻的Omega议员这样问道,“这里的议院,会插手议员个人的私生活吗?”
第50章 愚人A重逢时刻她是谁?
助理略感不适,他迅速错开眼神,接待过多位议员,见识过不少人虚伪嘴脸的直觉告诉他,苏惟安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温和好相处。
不过助理心里非常清楚,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没几把刷子都坐不稳,但眼前这个Omega不仅把位置坐稳了,还收获了良好的口碑。
数秒间,万千思绪过脑,紧张的汗水顺着脸颊下落,助理扯出微笑,更加谦卑地回应,“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向议院传达您不希望被打扰的意愿。”
裹着黑色手套的手终于如助理所愿,缓慢地松开了安排表,苏惟安脸上笑意更深了,“辛苦你了。”
助理接过安排表,暗自松了口气,朝着沙发上的苏惟安深深鞠躬,然后离开了。
休息室门被合上的瞬间,苏惟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直站在沙发旁边不幸目睹了全程的谢康时:老大其实我不是很想看。
虽然心里吐槽一大堆,在面对苏惟安时,他和其他人一样,依旧一如既往地赤诚以待。
苏惟安如今确实变了很多,他已经不符合团队里某些人心目中想要追随的领袖模样,但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指责他不是,毕竟他们每一个人曾经深陷困顿时,是这个人拉了他们一把。
谢康时咳嗽两声,“老大,按你的指示,我们已经把斗兽场使用权收下,随时可以过去。”
斗兽场……这个时常带给他疼痛感的地方,几乎是提起就会难过。
来时明明满心甜蜜,欢欣鼓舞,他甚至已经安排好下一个阶段的计划。
再遥不可及的目标与事情,苏惟安都打算好了,因为Alpha已经答应他,只要拿了模拟赛第一,她就和他订婚
哪怕到比赛前一个小时飞行器上养精蓄锐,他和宋敏静还在肢体纠缠,亲密乱吻
甜蜜往昔,如今回忆起来,只剩下苦楚。
爱这种东西,在给人带去快乐的同时也暗藏着痛苦。
苏惟安褪去一只手套,垂眸观察自己的手,相比于才离开边境星那会儿,手上多出来很多疤痕。
他淡淡地,单薄如同瞬刻便会被吹走的风,但苏惟安清楚,尚有不得不站在这里的理由,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她,也要坚定。
苏惟安半垂眸,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他语气果断,立刻就做了决定,“现在就去。”
谢康时眼咕噜一转,想劝的话憋了一下,最后忍住了,还记得娜娜揪着他的耳朵,叫他不管苏惟安的指令有多奇葩,乖乖听他的话去执行就好。
边境星,斗兽场。
相比于终端上收到的每一张图片,亲自来到这里的感觉截然不同,苏惟安草草回顾他曾经就是在这里,获得过模拟赛第一的荣誉。
然而他很清楚,这些光辉记忆也无法挥散心里的厌恶。
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爱人。
苏惟安冷淡地皱眉,伸手接过谢康时递来的护目镜,黑色的披肩大衣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密林间有阳光斑驳地洒落,雾气蒸腾,除了苏惟安派来这边调查的人留下的痕迹,再难看见几个月之前模拟赛选手留下的踪迹。
两个人步行绕了斗兽场一圈,来到痕迹检验师发来报告上重点圈出的区域。
这里位于斗兽场背面,朝阴湿润,终年昏暗。
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墙上有爆炸焦黑的痕迹,墙前站着几个人在收集资料。
模拟赛正常比赛那天,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爆炸。
大部分的参赛选手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包括那时被苏成控制截断所有私人空间的苏惟安。
很明显有人从中作梗,把事情压了下来。
要不是苏惟安在收到宋敏静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出动手里所有的关系网和强大底牌,这里的痕迹极大可能在他的人还没有找过来时,就被人不知不觉地清理了。
痕迹检验师穿着藏青色工作服,脚上是一双防护鞋,脚边放着一个大箱子和一个背包,一连串的口袋,谢康时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个口袋,嘴里发出一连串怪叫。
检验师背后是一个简易的人工帐篷,人工帐篷偶尔会有人掀起门帘进出,掀起来的瞬间能看见里面简陋的办公环境。
苏惟安很有礼貌地和师傅打了个招呼。
提前收到通知的师傅见到真人依旧很诧异,毕竟模拟赛这环境确实很危险,怪气走兽遍地都是,蚊虫叮咬很是常见,还得求神拜佛希望咬自己的虫不含有毒素才好,不然那可有的受的。
这雇主一直在网上和她交流,是师傅所有雇主里交流时间最长的,起先师傅有很多重点区域想让雇主亲自来看,他都拒绝了。
没想到现在却破天荒地亲自过来查看,师傅赶紧拿起箱子里的矿泉水冲了把手,洗完手站直腰转向苏惟安,“您来时应该看过报告了吧?”
苏惟安点点头,“但我还存在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师傅猜到苏惟安此行的目的,拿纸擦干净手,她打开背包,拿出一沓提前打印好的资料,“您细说不明白的地方。”
苏惟安盯着师傅的眼睛,“我想听您亲口说,这里真的只死过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只是失踪。”
师傅奇怪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这份报告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发给了苏惟安,这里确实是死过一个人,送去第一人民医院检验科的DNA样本,也确实来源于男性个体。
斗兽场附近河里捞上来的那具飞行器残骸也是,里面没有找到人体组织,如果里面有人,那这个人大概率跳河了。
这些证据与猜测她全都事无巨细地在发给苏惟安的报告里面写清楚了,怎么他现在还跑来亲自问她一遍?
师傅皱眉,看在钱的面子上重复了一遍报告的内容,最后的结论她是看着苏惟安的眼睛说的,“……所以您正在找的人大概率是跳河了,到哪里去了,我就不知道了,河流流通全球,还经常有很多国家向内封闭,消息不外通,外界是很难摸清楚里面的情况,如果人到这种联盟国家里面去了,找到的机率很小。”
苏惟安起初脸上礼貌微笑,听着师傅的话,脸越拉越长,眼睛更冷了。
谢康时随时注意苏惟安的状态,看情况不对,自作主张站在两人中间,他开了一些小玩笑,企图缓和气氛。
两个人都没理他。
师傅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酒,她灌了两口,入喉辛辣,她最记得苏惟安给钱给得最爽快这一点。
这个人是个大客户,师傅最后真心实意道,“小伙子,我给你个建议,你去奥里加自由盟看看,你们上城区的很多富人,都喜欢跑到那里毁尸灭迹。”
苏惟安哑着嗓子道了声谢,希望从有到无,不过就是如此,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宋敏静人活着
,他要她的人。
最坏的结果……尸体也是他的。
苏惟安恶毒地想要怎么惩罚那些人,千刀万剐才好,一刀一刀把他们身上的肉刮下来,让他们体验什么叫做剖心之痛。
这种痛苦,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呢?
回去的路上,苏惟安阴沉着眉眼,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谢康时倒是话依旧多,叽叽喳喳个不停。
苏惟安本来心情就很差,他还在旁边吵个不停,更差了。
忍了又忍,苏惟安挑起一个假笑,说的话毫不留情面,“谢康时,闭嘴好吗?”
谢康时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委屈地看几眼苏惟安,见他不为所动,谢康时只好忿忿地闭上了嘴。
他们的下一站是医院,作为准妹夫,苏惟安要代宋敏静去看一眼她的姐姐。
第一人民医院。
苏惟安和谢康时步行上台阶,旁边刮风一般飞来一辆急救飞行器,刺耳的鸣笛声在医院门前戛然而止。
车门推开瞬间,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了出来,带队医生掀开担架上的薄被,消毒水味同时向四周飘去。
担架上的病人有一张俊秀却过分苍白的脸,没穿白大褂的五、六个家属坠在担架旁边,同样伸手扶着担架,他们之中有人还在哽咽哭泣。
医生边走动边检查监护仪的数值,众人合力将病人平移至院内担架床,很快担架床被推着向急救室奔去,整个过程不过十多分钟。
站在玻璃门口的苏惟安礼貌性后退几步,将路让给病人,让更有需要的人先走,他平淡无波的脸上在某一秒后出现了惊愕,然后他整个人顿住了,再也不动了。
苏惟安耳尖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女声连喊了许多个“冉绥”。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焦急与担忧。
这道声音,太熟悉了,苏惟安化成灰也认识。
他日思夜想,整日整夜睡不着觉,一直是这个声音在支持着他活下去。
苏惟安的脖子如同僵住般不会转动,比生锈的齿轮还要僵硬,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脚步发麻迈不出步子,可心里早已膨胀的想念驱赶着他快转头去看是谁在说话。
惊雷劈开云层。
苏惟安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宋敏静的脸,她怎么会有宋敏静的声音?
世界上会存在声音极其相似,恰如一比一复刻的两个人吗?
况且,他的腺体久违地开始发热膨胀了,心跳越来越剧烈,变得不可控,像是要跳出他的身体。
痒意爬上咽喉。
她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惊疑不定出现在苏惟安的脸上,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群人移动,直到被人拦了下来。
谢康时抓住他的手往后拽,他在苏惟安耳边大吼,希望这样可以唤醒着魔一般的苏惟安,“喂!老大,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喊你好多声你都没反应?”
苏惟安用脚大力踹开谢康时,他向那群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是走,马上就变成了跑,越跑越快。
像是要把命运书写剧本的手甩在身后。
人群熙熙攘攘,一阵慌乱过去,门口又恢复了安宁。
谢康时从地上爬起来,只来得及看见苏惟安远远将他甩在背后的身影。
急救室前。
见冉绥被医生推了进去,我终于放下心来。
冉父和冉母抱作一团,两个人原先满头的黑发,如今花白,脸上也多了许多条沟壑。
费怡站在我旁边,突然凑了过来,她压低声音,“宝宝,你变声器忘记开了。”
我低头寻找按钮,“姨姨,哪儿呢?在哪里呢?”
费怡嫌弃地拍了我的头一下,点开我手上的终端,帮我开了这套变脸面具的变声器按钮,“笨!”
这套变脸面具是费怡专门去黑市拍卖行上拍来,据说可以变化八十种脸型,可以捏脸,还可以变声。
它外表摸起来就是很薄的一个面具,看起来很普通,像面膜,穿戴到脸上后会自动贴合脸型,再根据使用者的要求变化脸型、肤色、面部轮廓形状等等。
费怡买这个面具花了很大的代价。
至于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劲买一个面具回来?
因为费怡说,她调查到上回假扮成我姐姐的男人,是一个职业水手,专门做海上运输贸易业,而他供职的船舶管理公司,半年内忽然接了一笔大单。
费怡托关系问到这笔大单的单主就来自这个边境星。
但又因为冉绥身体上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医生建议尽快转院到第一人民医院,因为这所医院的医生都是威克斯医学院培养的人才,拥有整个宇宙最高的医学水平,它的技术与设备均是前沿,尤其是在应对冉绥的基础病上面,它有治愈相关疾病的先例。
这里对于冉绥来说是必来之地,对于我来说,很大可能是狼窝。
费怡考虑过要不要把我放在奥里加自由盟,多派几个保镖盯着,但又考虑到她看不见我,心里面不安心。
再加上我姐姐宋苒苒可能也在这里,带我过来可以同时找找宋苒苒,如果找到的话可以一起带回奥里加,所以费怡最后还是把我带来了。
其实我本身就很想来,这算是冉绥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况且我很害怕……我并不想缺席,怕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Epoch边境星确实给我一种熟悉感,同时也含有莫名的失落,我的心似乎很担忧在这里遇到什么人。
在费怡的帮助下,成功调节好变声器,我喊了一声“姨姨”,声音听起来果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冉父扶着喘不上气的冉母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在冉父的耐心安慰下,冉母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安抚完冉母,冉父见费怡她们俩还站着,赶紧招呼两个人过来坐,他们是知道宋敏静这孩子来历成谜,对出门需要伪装也见怪不怪,这样更方便保护自身的安全。
费怡和他们点点头,拉着我过去坐下了。
顺着急救室的门过来,休息椅上依次坐着冉父冉母,费怡,最后是我。
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照着我们四个精神紧绷的人,消毒水味是无形的网,裹着每一道灼热的呼吸。
尽头窗户外,略有稀薄的天光透进来。
舟车劳顿,奥里加自由盟距离这里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一南一北,中间隔着一整个首都星和一大片环星带,环星带上是密密麻麻的大中行星。
过来这边,确实废了不少力气,坐下才这会儿,倦意慢慢浮上我的心头。
人的精神在极度紧绷下的松弛,会变得迟钝,身体会传来疲惫的信号,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情况。
就在大家都放松了精神,没有任何提醒,也无警惕。
走廊的风卷过来人的衣角,尾端被调皮地扯向身后。
数秒后,两只冰凉的手轻柔地抚上了我的脸颊。
冰凉唤醒了我的警惕性。
我立刻睁开眼,还没看清。
便被疯狂涌过来的玫瑰香气给淹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