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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悬殊

    沈斯宁把卧室门关上后, 整个人躺在床上,这下好了,心情更烦躁。

    偏偏廖祁东在门口还不依不饶的敲门。

    “沈斯宁,你出来。”

    沈斯宁拉过被子把自己捂住, 捂了几十秒, 发现根本没用, 于是他只好对着门说了一句。

    “门没反锁。”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 廖祁东就拧开门把手进来,他大步走过来。

    “沈斯宁, 你有没有良心!”

    廖祁东眼里都要喷火了,他把沈斯宁从被子里薅起来,他烦沈斯宁刚才说的那句话,那句话太伤人了,他就想让沈斯宁改口, 把那句话收回去。

    沈斯宁被子捂着上半身, 被廖祁东掀开被子, 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沈斯宁被他拉得坐起来。

    沈斯宁坐直身子后, 廖祁东站在他面前,他看廖祁东气得眼睛都红了,心里才后知后觉的想,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还没见廖祁东气成这样过,跟之前廖程离家出走那次不一样,那次廖祁东是愤怒和失望,而这次廖祁东纯是被他气的。

    沈斯宁突然想,自己纠结这个做什么?

    当初和廖程在一起他都没想过这么多。

    也没想过以后。

    他又不和对方处对象, 哪有和对方外甥在一起过,又和对方舅舅在一起的。

    廖祁东这个人,他脑袋里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那些行为都是无意识做的。

    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做朋友是不错的。

    但他不适合做恋人。

    无论三观身份背景还有生活习惯,他们都是不同的,沈斯宁从小就知道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意思。

    他是一个理性的人,他不会恋爱脑。

    深知门第悬殊会带来的影响。

    沈斯宁想到这里,心情忽然平静了很多。

    “廖祁东,是我脾气不好,拿你撒气了,很抱歉。”

    沈斯宁很认真的同他道歉。

    廖祁东听着沈斯宁突然客气的话语,他觉得沈斯宁刚刚在出神的时候,想明白了什么。

    突然间就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好像恢复到,两人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

    廖祁东皱着眉看向沈斯宁,沈斯宁的目光没有躲闪,任由他看。

    廖绮东心中的火气在无声无息间不见了,变化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乱麻,他不知道从何下手,有些东西突然一下就变了,而且他找不到头。

    “对了,合同我写好了,你要看看吗?”

    “没问题的话,你去找人打印出来。”

    沈斯宁起身去拿合同,他写了两份合同,一份股份合同,一份劳动合同。

    拿到合同后,沈斯宁带着合同往客厅走。

    廖祁东跟着他出卧室,沈斯宁把合同放在饭桌上,示意廖祁东先看看。

    “这份是股份合同,我们签的,这份是劳动合同,是你请员工后签的。”

    “先看这份。”

    沈斯宁把股份合同放在面上。

    廖祁东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那份合同。

    合同上面所有都写得很清楚,包括他死了,股份的处理办法,若是平时廖祁东会多问几句。

    “好,没问题。”

    廖祁东心中的火焰复燃。

    但他面上却是很冷静的翻完合同,而后看都没有看沈斯宁一眼,直接拿着两份合同出门去了。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出去的,他猜测廖祁东可能是去打印合同了,他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还有店面开着吗?

    沈斯宁打算去厨房烧点水喝,但是一进厨房就看见料理台上放着新买的菜,装菜的塑料袋是透明的,沈斯宁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买的什么菜。

    廖祁东买的鱼,而且还是杀好的。

    杀好的鱼不能久放,肉会变质。

    廖祁东又是吃了晚饭回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廖祁东本来是打算回来给他做点吃的。

    沈斯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今天一天都糟糕透了,他在做什么?

    为了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和廖祁东闹成这样?他还自以为是的分析了许多,其实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斯宁出门,他上了顶楼阳台。

    入秋的风是凉的。

    沈斯宁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他在想父母这个时候在家做什么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父母联系了。

    廖祁东拿着两份合同,站在居民楼下的垃圾桶边抽烟,这时候他的员工给他打电话。

    “老板,那个老张说他朋友知道了,闹着要退差价,怎么办?”

    廖祁东把烟夹在指间,冷笑一声。

    “怎么办,拿钱的时候倒痛快,穿帮了,找我们有什么用?以后这种事不要打电话给我,自己解决,我付你钱,是让你解决问题,不是等着我给你解决问题。”

    “钱进了口袋,难不成还让我吐出来?”

    廖祁东很少这样严厉。

    说完这句反讽的话就挂断了。

    最近员工卖了四辆货车,买家是两个朋友一起合伙买的,底价是2.3万一台打包卖,但是其中一个买家起了私心,想吃差价,于是给朋友报的3.3万一台,到时候多出来的钱,五五分。

    实际是按2.3万一台卖的,两人各出一半资金,相当于他那个朋友多出了两万,这两万他们各分了一万。

    本来这事做得隐秘,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让那个人喝多了酒管不住嘴,和其他人说了,然后那个合伙人也就知道了,闹着要退差价。

    廖祁东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外他早就见识了各种人情冷暖尔虞我诈,他知道善良是挣不了大钱的,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

    他的好,是分人的。

    垃圾桶边立着路灯,路灯是坏的没有亮,廖祁东叼着烟,抬头去看路灯,夜色下,烟支火星明明灭灭。

    沈斯宁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顶楼待了多久,等下楼回去时,他觉得衣服变黏湿了。

    夜风是凉的,风中带着水气。

    下楼回去,大门是虚掩着的,光线从门缝里透露出来,于此同时他还闻到辣椒的气味,很香。

    沈斯宁拉开大门换鞋进去,廖祁东在厨房忙活,他正在做最后一道工序,烧油淋在煮好的鱼上,激发干辣椒花椒的香气。

    廖祁东听见大门的动静了,他端着鱼出来,两条鱼加一起有六七斤重,加上配菜做出来,很大一盆。

    “洗手。”

    廖祁东把碗筷摆上,没有说多余的话。

    沈斯宁本来是不太饿的,但是闻着辣椒浓郁的香气,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液。

    沈斯宁知道这是廖祁东在示好,给他台阶下,沈斯宁去了卫生间洗手,他洗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没有表情的时候,他是很冷漠的。

    “沈斯宁,这次你真的做错了。”

    沈斯宁轻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洗完手,沈斯宁出卫生间,去饭桌坐下。

    廖祁东在他对面坐下,他一坐下,沈斯宁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沈斯宁没追问,只当作不知道。

    “合同我打印了,我签字了。”

    廖祁东看了一下沙发,合同放在沙发上的,他示意沈斯宁等下吃完饭自己去拿。

    “嗯。”

    沈斯宁夹了一块鱼片,他不敢吃太辣的,所以只是浅尝了一点,吃了一口后才发现鱼并不是很辣,只有一点点辣味。

    “味道怎么样?”

    廖祁东像是忽略之前他们奇怪的吵架,然后像平时一样对他。

    “很不错。”

    “怎么想起做水煮鱼了?你不是吃了饭回来的吗?”

    沈斯宁夸了一句,然后主动接了话题。

    “没吃饱。”

    廖祁东说道。

    “饭店还能让你吃不饱?难道不好吃?”

    沈斯宁有些疑惑。

    廖祁东嗯了一声说是。

    两人时不时的聊上那么一两句,沈斯宁心里有事,所以观察力没有平时那样细微,他没有发现廖祁东都没怎么吃,只是夹了鱼在碗里,慢慢理刺,理好后才吃上那么几口。

    完全没有平时吃饭的速度。

    等沈斯宁吃饱后,廖祁东过了一会儿才放筷子,放下筷子后,他让沈斯宁去看沙发上的合同。

    沈斯宁起身去拿合同,廖祁东在收拾餐桌,他把碗筷收到厨房,水煮鱼还剩很多,廖祁东把鱼捞起来,用水洗了一遍,然后装在一个塑料袋里。

    在厨房收拾完后,廖祁东拎着鱼下楼喂猫去了,居民楼附近有很多野猫。

    时间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兴趣机构一个多月不到就装修好了,然后廖祁东请了十个人负责招生,然后两个保安,还提前约好了锣鼓队和发传单的人。

    沈斯宁联系的人在一个月后,他来了。

    那时候廖祁东忙着扩大自己的地盘,又多请了不少员工,忙得团团转,经常看不见人,所以沈斯宁也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到机场,沈斯宁接到孙坞,他带着人打车往县城中心去,他在离机构附近不远的地方给他提前开了宾馆,沈斯宁提前考察了好几家,选择了一家条件卫生还算是过关的。

    孙坞坐在后排座位,他看着沈斯宁,很难想象如今的他,竟然会在这座落后又不起眼的小县城长久居住。

    以前的沈斯宁在他们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冷漠疏离。

    如今的沈斯宁好像多了几分人气儿。

    说话各方面也温和客气了很多,不再冷冰冰的,甚至还会有闲心多问你几句日常。

    把人送到宾馆放置行李后,沈期宁带人去吃了晚饭,晚餐吃完后,他把人送到宾馆楼下,说让他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看机构。

    孙坞看着沈斯宁走到马路边拦车。

    等车的时候,他看见沈斯宁接了一个电话。

    讲电话的时候,沈斯宁脸上是带着笑的。

    是那种很放松很随意的。

    沈斯宁拦到车后,打车回去了。

    刚刚廖祁东打电话,问他吃晚饭没有,沈斯宁说吃了,在外面吃的,廖祁东又问他在外面吃的什么。

    有时候廖祁东忙得很久都不见人,但电话倒是天天都能接到,多数是晚上打来,问他在做什么,吃饭没有,吃了什么。

    沈斯宁之前问过一句,天天打电话,不嫌话费贵吗?

    廖祁东后面说的什么,沈斯宁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廖祁东说的那一句。

    你既然在我这里住,那肯定得保证你的安全问题,万一你哪天倒我家里了,岂不是没人知道?

    沈斯宁觉得廖祁东有时候说话是挺直的。

    那张嘴,真是连话婉转包装一下都不会。

    哪有人这样咒别人的?

    都不盼着他点好?

    沈斯宁在他说完这话后的第二天,他就故意没有接廖祁东电话,哪曾想,在外的廖祁东一直打他电话打不通,居然还让邻居来敲门,看看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然后大半夜的,廖祁东从外地连夜杀回来,这导致沈斯宁不敢不接电话,廖祁东这个人真的是。

    沈斯宁觉得自己的形象,在他眼中到底是有多差?难道生活还不能自理了吗?有危险他自己不知道处理吗?

    到居民楼下,刚刚进楼道上楼梯的时候。

    电话又响了,沈斯宁一看来电名字。

    没办法,他只好接听起来。

    “到家没有?”

    电话那头的廖祁东估算着时间,估摸着这个时间足够沈斯宁打车回到家了。

    “到了,正在上楼梯。”

    “行,那你进门后,记得把门窗都反锁了,我还有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我看这边当地特产挺出名的,到时候我给你捎点回来。”

    沈斯宁还没说不用带,廖祁东就挂断了电话。

    廖祁东这个人总是这样,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又不想听他说拒绝的话,直接自言自语的说完就挂断电话。

    沈斯宁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很热心,什么都依着你的习惯,但有时候却很固执完全不讲理,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沈斯宁上楼梯时,心里默默骂了廖祁东两句,走到六楼他打开门,进门后把门反锁了。

    客厅的那张沙发床,很久都没动过了。

    廖祁东快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沈斯宁换下来的衣物都快堆不下了。

    沈斯宁心想,廖祁东你自己说的给我洗衣服,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称职。

    再不回来,我把衣服丢了全买新的。

    找别人给我洗。

    第32章 位置

    廖祁东电话里说的是, 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但那通电话后的第三天,廖祁东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那天沈斯宁刚好送走孙坞。

    孙坞看过场地,又了解了一下周边环境, 答应了沈斯宁这件事, 说一个月内给他联系到人。

    廖祁东回来时, 沈斯宁刚准备进卧室睡觉, 听见大门口有钥匙拧门锁的声音,他赶紧去开了门。

    廖祁东说让他把门窗都从里面反锁。

    所以沈斯宁一直都记着这个习惯, 这也导致有钥匙的廖祁东,他在门外开不了门。

    沈斯宁走到大门口,把反锁打开,然后拧开大门,门口的廖祁东左手上抱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 廖祁东上身穿着夹克下身牛仔裤, 右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很久不见, 廖祁东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变了不少, 人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有时在外面谈生意,穿衣方面也稍稍拾掇了一下。

    整个人的气势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变得开始有气场了, 站在那儿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当初那个穿着地摊货脚下一双凉拖鞋,衣服洗了穿穿了洗的人。

    “这么早就准备睡了?”

    廖祁东见沈斯宁穿着睡衣来开的门,现在才晚上八点左右,还没到沈斯宁平时的睡觉时间。

    沈斯宁让开路, 让廖祁东进门。

    廖祁东进门后,换了拖鞋,他把抱着的两个箱子放在餐桌上,示意沈斯宁过来。

    廖祁东拿钥匙串上的折叠小刀划开箱子,箱子划开后,里面是他带回来的特产。

    新鲜的还带有泥土。

    “听说这玩意儿在当地都卖上百块一斤,我和几个人在当地饭店吃过一次,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所以找当地人问了问,让他们在我出发前去现采的。”

    廖祁东把那两个箱子都划开了。

    沈斯宁看了一下,第一个箱子是菌类。

    第二个箱子则是一些可以久存的特产。

    沈斯宁在家时吃过这些东西,空运过来的,价格不菲,尤其是菌类,特别不好保存,有的菌类早上采摘,放到第二天就会变质。

    虽说如此麻烦,但味道的确是不错。

    “这东西不能久放,我给你做了尝尝,剩下吃不完的,全部做成菌油,到时候拌菜拌面条吃。”

    沈斯宁走过来,从箱子里捡起一块菌类。

    “你会做吗?这些有毒没?”

    “我买的都是无毒的,我还特意问了饭店做法,放心好了,等做好了我先吃,我吃了没倒下,你再吃行了吧?”

    廖祁东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沈斯宁伸手拉住了他,廖祁东偏过身子回头看他,有些诧异的问他。

    “怎么了?不会真担心有毒吧?”

    沈斯宁哪里是担心这个,他只是想着廖祁东说他让人,在他临出发前去采的,也就是说那些人一采好菌类,他就立马出发的。

    从那个地方到他们这里,一路上廖祁东肯定是都没有休息的,一直开车赶路。

    前段时间沈斯宁才知道,廖祁东自己开了物流公司,做买卖货车的活儿,而且加上他最近又扩大了生意,带着手底下的人出差,又不是出去玩儿的,哪里能不累。

    眼下又紧赶慢赶的回来。

    “你先去洗漱,睡一会儿再说吧。”

    沈斯宁说道。

    廖祁东把箱子放回桌上,然后走到沈斯宁面前,半弯下身子,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去看沈斯宁。

    沈斯宁觉得他的举动侵略性太强。

    于是后退了半步,问他。

    “怎么了?”

    廖祁东见他后退,笑了。

    “沈斯宁,你在关心我。”

    廖祁东的语气很肯定,甚至还有点得意。

    沈斯宁不知道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是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有什么好笑的。

    沈斯宁侧过身子,打算绕开廖祁东,往卧室走,但是廖祁东没给他这个机会,把人堵住了。

    “跑什么,嗯?”

    廖祁东说话声低低的,尤其是那个‘嗯’尾音上扬,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现在心情很好。

    沈斯宁伸手推开他,然后指着卫生间那一堆换下来的衣服,也不去看廖祁东的眼睛。

    廖祁东的眼睛太亮了。

    “我是怕你长途跋涉回来,又做饭又洗衣服,累死在卫生间里。”

    沈斯宁说道。

    廖祁东走到卫生间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看不得了,衣服真的堆成山了。

    “沈斯宁,你就懒死得了。”

    说完廖祁东抬手去摸沈斯宁的头发,只触碰到了一点点发丝,因为沈斯宁偏了头,不想让他摸。

    廖祁东闷声笑了笑,也不介意。

    “行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先尝尝这东西好吃不好吃,衣服放着我明天洗。”

    说完廖祁东就去厨房忙活了。

    沈斯宁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这些东西费不了多长时间,廖祁东炒了两盘,只给自己盛了饭,沈斯宁晚上不会吃太多东西,吃了会睡不着,所以只是让他尝尝菜。

    沈斯宁在桌子边坐下,夹筷子尝了一点。

    跟以前吃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更加鲜美,的确是很不错。

    廖祁东一整天下来,只吃了早上那一顿,然后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早就饿得不行了,他一个人先赶回来的,剩下的人都还在路上。

    他们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开车,所以还在路上一边休息一边开车。

    沈斯宁盘子里的菜只尝了三分之一,他晚上吃过饭的,所以根本吃不了多少。

    廖祁东知道他胃口不大,也没有勉强他,直接把他那盘菜端过来,剩下的菜都赶在自己碗里,混着饭一起吃。

    “你吃我的剩菜做什么?”

    沈斯宁有些不自在。

    “上百块一斤,难道我丢了?”

    廖祁东回他。

    沈斯宁心想,你现在还差这几百块钱?廖祁东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他卧室柜子抽屉里的。

    里面的东西廖祁东给他看过,现在的廖祁东可以说是有不少的钱了,在这县城里也算是有钱人了。

    “都是当老板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抠门?”

    沈斯宁反问他。

    廖祁东埋头吃饭,不理他。

    见他吃饭,沈斯宁心里其实还想问另外一个问题的,廖祁东挣钱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人心惊。

    后面他去了解过几次,才发现廖祁东完全是踩着边缘游走,利用规则钻了漏洞,有些东西在大城市是行不通的,但是小城市小县城可以。

    稍有不慎很容易被有心人揪住把柄。

    “廖祁东,你这样还要做多久?”

    沈斯宁问他。

    廖祁东听懂了沈斯宁的意思。

    沈斯宁在担心他。

    “这是最后一次,后面我就找人把所有方方面面办齐,全部按照流程走。”

    “那好。”

    沈斯宁放下心来。

    廖祁东见沈斯宁信了,所以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

    吃完饭,廖祁东把碗筷洗了,然后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后就把沙发床拼好倒头就睡。

    沈斯宁在卧室等他洗完,打算重新刷一次牙,等听见客厅的动静后,沈斯宁就出卧室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的镜子上都是水汽,沈斯宁拿着牙刷挤了牙膏认真刷牙,刷了两分钟后,沈斯宁开始漱口洗牙刷,然后沈斯宁又洗了一次脸。

    等做完这些后,客厅的人早就睡过去了。

    看来真的是累狠了,连被子都没理好,躺下就睡着了。

    现在天气冷了,沈斯宁都盖薄一点的羽绒被了,廖祁东还是盖着自己当初给他买的那床夏凉被。

    或许是廖祁东多数都是忙,也很少回来天天睡,所以很多时候就这样直接对付过去。

    沈斯宁回到自己的卧室,从箱子里翻出一床替换的被子,羽绒被很轻薄,沈斯宁抱着被子来到客厅。

    沈斯宁走到床边,把夏凉被拿开,轻轻把被子抖开,把羽绒被盖在廖祁东身上。

    没想到被子刚刚拉到胸口时,廖祁东瞬间醒了,突然抓住沈斯宁的手,未睡好的红眼里满是警惕和狠厉,像下一秒就要动手一样。

    沈斯宁从未见过他这样,被他这副骇人的模样吓得不轻,廖祁东睁开眼,眼神聚焦几秒才发现是沈斯宁,不是其他人。

    “我做噩梦,睡迷糊了。”

    廖祁东赶紧松开手,哑着嗓子解释。

    “廖祁东,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沈斯宁不信,廖祁东这样怎么可能是做噩梦的样子,这明显是戒备状态。

    廖祁东坐起身子,拉过沈斯宁的手腕看了一下,他用的力太大了,沈斯宁的手腕上已经起了印子。

    廖祁东从床上下来,找到当初没用完的药膏,坐在床边给沈斯宁涂抹药膏。

    廖祁东的指腹有茧疤,摸药时,沈斯宁都能感觉到他指腹的粗糙,沈斯宁觉得很别扭,想收回手,但廖祁东没放。

    “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落后,这批车的老板是两个人,他们意见不统一。

    “想卖车的那个人,他急用钱,所以打算低价打包卖了,但是另一个老板不想卖。”

    “你不能等人家商量好了再买吗?”

    沈斯宁听他回答问题,所以也就没有管手上的事情。

    “沈斯宁,我只管赚钱,等他们商量好了,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商量好了肯定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所以我们去买车都是暗中进行的,避开了另一个老板的耳目,车子手续是塞了钱弄的,一办好我们就出发了。”

    沈斯宁简直是气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行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难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折进去了。

    “廖祁东,你疯了吗?”

    “你到底在急什么?”

    “人的一辈子还那么长,赚钱的事可以慢慢来,何况你已经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了。”

    廖祁东没说话,他慢不了。

    从他们相遇,他和沈斯宁的差距,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所以他必须每时每刻的追赶。

    他还记得堵车时,沈斯宁对那个女孩子说的话。

    不要太向下。

    这是沈斯宁亲口说的。

    也从侧面证明,沈斯宁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需得站在和沈斯宁同等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

    他廖祁东得付出百倍千倍万倍的努力。

    第33章 静守

    擦完药, 廖祁东起身去洗了手。

    洗完手坐回床边,他认真的看着沈斯宁。

    “沈斯宁,我有一件想要的东西。”

    “但是他太贵了,现在的我付不起他的价格。”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的目光, 他的目光太炙热了, 眼里满是对那件物品的势在必得, 好像拼了这条命也无所谓。

    沈斯宁不知道他在外, 看中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什么天价古董吗?他廖祁东要那东西做什么?买回来当传家宝吗?

    他这么抠门的人, 什么时候对一件物品有这样深的执念了,难不成是被人做局忽悠了?

    可是谁能忽悠到他?

    “多少钱,我借你。”

    沈斯宁很平静的说出这话。

    廖祁东笑了,他伸手抱住沈斯宁。

    沈斯宁讨厌死他这样动手动脚,说了多少次了, 都不改, 现在还变本加厉了。

    “廖祁东!”

    沈斯宁伸手推他, 推半天都没推动。

    “男子汉大丈夫,想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的, 不用旁人帮忙,不过还是很谢谢你。”

    廖祁东抱着沈斯宁的手收紧了一点,像是抱着什么宝藏一样,但沈斯宁却受不了他的力道, 直接下手拧他。

    “廖祁东,你是不是要勒死我!”

    廖祁东把人松开了,刚一松开,沈斯宁站起来,推了他一把, 把人推倒在床上后,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廖祁东,我看你迟早有一天栽下去。”

    “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

    说完,沈斯宁就生气的走了。

    廖祁东躺在床上哈哈大笑,看着沈斯宁气呼呼摔门进卧室,笑够后,廖祁东把羽绒被抖开,准备盖上睡觉时,卧室门砰的一下又打开了。

    沈斯宁很是不耐烦的站在门口。

    “廖祁东,你是不是没见识被人骗了,什么东西那么贵?有那东西的照片吗?拿来我看看?”

    廖祁东下床来,走到他面前。

    沈斯宁怕他又像刚刚那样,于是防备的后退了两步,把卧室门虚掩上,只留一条容人说话的门缝。

    两人就这样门里门外的说话。

    “没有照片,等我以后买到了,带来给你看看,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廖祁东说道。

    沈斯宁觉得廖祁东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都说不通,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砰的一声,沈斯宁把卧室门关上,然后反锁了。

    第二天沈斯宁睡醒后,就看见廖祁东在卫生间洗衣服,他看了一下阳台,阳台都晾满了,廖祁东就找了两个长的竹竿架在阳台。

    沈斯宁吃完早餐,把碗收到厨房。

    他站在门口,和廖祁东说他找到人了,对方答应帮忙,一个月内老师就可以到位。

    廖祁东穿着短袖短裤,坐在一张塑料矮凳上,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盆,盆里泡着衣服,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搓洗着。

    沈斯宁爱干净,所以他的衣服基本上没什么污渍,大多数洗两遍就干净了。

    除了补课那三个老师要找水平高一点的,兴趣班老师都是找的能力还行的,没有要求精益求精,兴趣班老师都是在附近租了房子给他们当宿舍,根据学生年纪不同,安排课程。

    兴趣老师基本上一周要上不少课。

    廖祁东把衣服全部洗完晾完,整个阳台都挂满了沈斯宁的衣服,廖祁东抱着手臂啧啧两声,然后跟客厅的沈斯宁说话。

    “沈斯宁,你看看。”

    “你一个月不到能换五六十件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开服装店的呢,挂这么多衣服。”

    廖祁东说道。

    沈斯宁一点都不觉得多,这还是他很注意的情况下了,他以前的衣服春夏秋冬都各分一个房间放置,鞋子也是。

    “你可以不洗。”

    沈斯宁瞥了他一眼,回他。

    廖祁东见他这样,马上投降,赶紧说一点都不多,是他回来晚了,所以导致这个问题出现。

    两人胡聊完,廖祁东找来一个本子。

    他把开兴趣机构的成本都一一记在上面,现在还得算上老师们的工资和宿舍费用,还有另外三位老师的机票来回住宿费用。

    所有算下来后,廖祁东让沈斯宁把他找到的资料拿过来翻看,看哪些学校收什么类型的艺考生,分数大概在多少。

    大多数学校收的类型都差不多,只有少量两个特长有一两所学校才收,廖祁东只给这两个特长排了一个班。

    其余热门的兴趣班,就先保守估计,一个兴趣排三个班,根据年龄来分。

    这些全部列完后,廖祁东开始算费用。

    看学费多少钱,他们才能赚钱,一开始把全部钱收回来是不太现实的,但至少得保证半年到一年后把全部成本收回来,开始盈利。

    价格算好后,廖祁东再往上加了一些。

    沈斯宁坐在他旁边,看他算账。

    看他最后算出的金额,比之前自己定的金额,少上两三百,而且他看廖祁东还在旁边备注了一项支出,买家用电器的钱。

    有吹风机、锅具、刀具套装还有电饭锅,甚至还有冰箱和电视机。

    小的则是纸巾、水彩笔,水杯这些东西。

    “买这些做什么?”

    沈斯宁指着他这一项支出问他。

    “到时候开业你不搞活动?你每个学生的费用肯定没办法少太多,人这么多,到时候穿帮了家长都得闹,那就送点小东西。”

    “充值课程越多,优惠越多,而且可以参加抽奖。”

    “交一季度学费的,抽一次,交两季度的抽两次,以此类推,大奖都用抽的,小的用来送客户,难缠的客户多送两个礼品也没事。”

    “还有转介绍可以多送几节课,或者送点什么其它东西,给家长们点好处,还有…………”

    沈斯宁听廖祁东说得头晕,干脆不问了。

    廖祁东罗列完后,就把这些本子合上,到时候找人把广告传单做出来,再请锣鼓队等开业的时候绕着县城表演。

    很快老师们找好,孙坞带着他们来的。

    一共五个兴趣班老师,补课老师他们只会在课程开始前两天过来了解情况教课,下次来就头一天晚上坐飞机过来,第二天下午教完就走。

    廖祁东又重新买了一辆新车,但是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他叫了自己手下的一个员工,开着之前另一辆车,跟着他们一起去接人。

    沈斯宁坐在副驾驶上,他们在机场外面等候,飞机晚点了,还得等上一个小时。

    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沈斯宁终于看见孙坞带着人从机场出口出来,他下车向他们走去。

    廖祁东跟在沈斯宁身后,他目光一直在打量着那个领头的男子,男子穿得很简洁利落,身后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路带风很有气质。

    见到沈斯宁后,他冲沈斯宁点头笑了笑。

    孙坞把几位老师都一一介绍了一遍,沈斯在他说话的时候,听得很仔细,每一个人都对上名字,让自己不要记错。

    介绍完后,沈斯宁同老师们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说完话后,他看向身后的廖祁东,想和他们说这是另一位老板。

    但廖祁东赶在他出声前接话了。

    “我是你们沈老板的朋友,来帮忙,打打酱油的,叫我廖祁东就好了。”

    沈斯宁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人前他不会驳廖祁东的面子,于是就默认了这话。

    接到人后,带着他们上车去吃饭。

    宿舍一个月前就租好了,租了两套房子,都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请清洁工阿姨打扫干净了,拎包入住。

    沈斯宁坐在副驾驶上,和坐在后座的孙坞说话,他们主要是讨论工资待遇的细节问题,还有几位老师提了一些小要求。

    沈斯宁一一听了,说他记下了。

    却没有立即给出个准确答复。

    廖祁东开车到了饭店,饭店他提前几天订好的,临近过年前,哪家饭店都人多,所以得提前定。

    考虑到他们的口味可能跟沈斯宁差不了多少,廖祁东找了一个会做粤菜的餐厅,然后又单独去另一家饭店,点了他们本地的特色菜,让做好就送过来。

    索性两家店离得不远,也不耽误事儿。

    定的是包厢一个大圆桌,坐十来人都绰绰有余,沈斯宁把菜单递给他们,让他们点菜。

    五个老师两男三女,他们有的是从学校毕业出来没多久,有的是已经上班一两年,但是工作环境竞争力太大了。

    越往上走,你就会发现比你优秀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孙先生发布了招聘信息,最后经过筛选后,留下了他们几人。

    杨芝和王楠是朋友,她们认识,两人私下用眼神交流,她们的目光主要还是聚集在沈老板身上。

    他举手抬足的气质,就不像是小县城里的人,他身上穿的衣服牌子她们也认识,城市中心到处都能看到广告,那一件衣服都可以当她们好几个月工资了。

    有的人就是那样,他只要出现在人群中,就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沈斯宁就是这样的人。

    廖祁东知道那几个人在打量沈斯宁,他没作声,安静的端着茶壶给沈斯宁倒水。

    倒好水后,廖祁东把茶杯放在沈斯宁面前,沈斯宁看了一眼,没在意这些小事。

    没多久饭菜上来了,廖祁东点的另一家店的菜也送了过来,一张桌子上满了菜。

    饭桌是玻璃圆桌,可以转动的。

    孙坞从机场出来见到沈斯宁后,就一直留心沈斯宁身边的那个男人,沈斯宁的性向不是秘密,凡是认识的人都知道。

    他不知道沈斯宁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家,到这个小县城来,但是他估计跟那个一直在四处打听他去向的师兄,应该脱不了关系。

    他们之前师兄弟关系倒是很好,如今这样,很难不让人多加揣测。

    要么是因利益闹翻,要么是牵扯了感情。

    上流圈子也分个三六九等,沈斯宁的家境在那个圈子属于中等,他师兄家里背景要比沈斯宁好上一点。

    沈斯宁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侵略性太强了,除了这几个不知道他性向的老师,孙坞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男人喜欢沈斯宁。

    只要细细留心就能看出来。

    沈斯宁坐的是副驾驶,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副驾驶上有单独的座垫和靠垫,安全带也是不同颜色的。

    一般人新买的车,很少会替换安全带。

    而且也不会只换一处。

    他和沈斯宁在车内聊天的时候,他有两次从车内后视镜和那个男人对上目光,那个男人同样也在打量他。

    他在判断,自己和沈斯宁的关系如何。

    对他有没有威胁。

    然而这一切,沈斯宁丝毫没有察觉。

    察觉到自己身边守着一个。

    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第34章 祖宗

    短短接触下来, 孙坞就觉得沈斯宁身边那个男人心思深沉,但面上却表现得很和善。

    上流人士,总喜欢披着一张优雅的皮。

    他们想要什么,不会直说, 都是让底下的人去猜, 要么是背后想尽办法逼你双手把东西奉上。

    这样手也是干净的, 东西也得到了。

    看着对方, 孙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凶狠残暴的恶犬, 不是家养的,而是野外放养长大,敢于从虎口夺食的人。

    重点是,他明明可以隐藏的很好。

    但对方却让自己察觉到了这些。

    说明这个人占有欲极强,他以这些行为告诉自己, 他在守着沈斯宁, 旁人想打主意的话, 得先过他那一关。

    “你什么时候加的菜?”

    沈斯宁偏过头轻声问廖祁东。

    他记得菜单上没有这些菜名。

    “我在外面饭店叫的,迎合他们口味的同时, 也让老师们尝尝当地的特色菜,喜欢就吃,不喜欢也不勉强。”

    廖祁东漫不经心的说道。

    沈斯宁菜没吃多少,主要是一张大桌上吃饭, 每样菜都有人夹过,所以沈斯宁吃了几块甜点,就没动了。

    “回去再给你做点吃的。”

    廖祁东知道他的习惯,低声和他说话。

    沈斯宁点点头。

    吃完饭,廖祁东去结账。

    他们一行人往外走, 孙坞看着沈斯宁的背影,心中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把这件事戳破。

    还没做好决定,对方就结完帐回来了。

    对方走到沈斯宁面前,摊开手心,手心上放着一把糖果,五颜六色的,想来是各不相同的口味。

    他看见沈斯宁在对方手心挑挑拣拣一阵,捡了其中一个糖果拿在手里剥开,然后对方把剩下的糖果揣在了口袋里。

    就这样一个很小的举动,让孙坞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怕他去戳破,沈斯宁对他非常信任。

    自己若是真的说了,对方也有办法能圆回来。

    尤其是沈斯宁,他的改变太大了。

    他是一个界限分明的人,从不会这样没礼貌的翻捡别人递过来的东西,要么不吃,要么礼貌性的拿上一个。

    看来之前来的那一次,他看见沈斯宁接电话时神态放松,想来就是这个男人给他打的电话。

    孙坞收起了这个念头,他决定拿钱办事,其余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

    把老师们送到宿舍,孙坞则被他们送到酒店居住,他在这里待不了两天,把老师们送过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他就会离开。

    回去的路上,廖祁东开着车和沈斯宁商量那几个老师提出来的几个要求。

    无非就是想福利待遇再好一点,能不能涨点钱,然后吃饭可以不可以请个阿姨做饭,毕竟一个月下来,吃饭也得算一笔不小的开支,尤其是他们中有人不会做饭,顿顿在外面吃,不仅不健康而且还花钱。

    “请吧,都到这一步了,没必要为了几个小钱,把人放走了。”

    沈斯宁嘴里含着一颗薄荷味的糖果。

    廖祁东略微想了想,才开口。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万一以后他们又有其他要求,你难道次次都答应。”

    “你折中一下,说每个人象征性的扣一百块钱一个月当饭钱,给他们请个阿姨,宿舍水电费让他们自己平摊。”

    “你先这样说,如果有人不同意,或者犹犹豫豫,你就说考虑到他们新来,人生地不熟的,水电费就都给他们免了。”

    他们一开始商量的是,他们出水电费的,毕竟也没多少钱,但廖祁东一开始就没有让他先把这些细节说出来,说等人到了再说。

    沈斯宁看他,如同看奸商一样。

    “看什么,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你不能给他们一种,你很好说话的印象,这一次是小事没什么,以后呢?次数多了,总有你觉得不能答应的事,到时候你没应下这件事,那就容易私下怨恨上你。”

    “但你又不能都不答应,免得让他们觉得你刻薄,寒了他们的心,所以答应一半儿吧,再绕点好处给他们。”

    “算了,看你的样子就不会做这件事,我去说,我替你当这个坏人,到时候他们找到你,你再把我说的条件给他们。”

    廖祁东觉得沈斯宁这个人,恐怕做不来这种拉扯的活儿,沈斯宁点点头,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说是自己的朋友,不说是合伙人。

    “还不是怕我家那些亲戚或者说认识的人来打秋风,机构在县城中心,这下一旦开起来,恐怕县城远远近近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找员工一问,嚯,还是认识的人开的。”

    “后面的结果,你应该能想象到了。”

    “越是小地方,他们越是讲究拉关系,你就算只和他见过几面,他都可以对外说,你是他好哥们儿,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廖祁东没说,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有风险,钱来得越快风险越大,万一哪天折进去了,不至于把这个兴趣机构拖累,让事情找上门来。

    就连那份签了字的股份合同,他找借口说他保管,然后从沈斯宁那里拿走藏起来了。

    没了这份合同,基本上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个兴趣机构是沈斯宁开的,他付钱全部是现金付的,签字和收款都是沈斯宁。

    只要沈斯宁不说,就没人知道他也有份。

    廖祁东在羽翼未丰前,他是不会和沈斯宁有明面上任何金钱牵扯的,但他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对沈斯宁好。

    所以他才这样做。

    虽然他现在式微,但他会尽自己的能力,给沈斯宁最好的,沈斯宁开画室经营不善,他就帮他筹谋安排,开一个更大的。

    车子开到菜市场外面停下。

    “你就在车上,我去买菜,想吃什么?”

    廖祁东问他。

    沈斯宁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去过菜市场。

    “我同你一起。”

    沈斯宁起了兴趣,想去看看。

    廖祁东不让他去,说菜市场很脏,到时候他去了,肯定会嫌弃的,但沈斯宁听了还是想去看看,廖祁东没能扭得过他,带他一起去了。

    两人一起往菜市场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多数摆摊的菜贩都收摊回家了,只有那些有固定门面的老板没有收摊。

    菜市场的过道上都是菜叶子和垃圾,地面还湿漉漉的,沈斯宁一走进去就后悔了。

    他脚下没防备,踩到了一个腐烂的果子,其中一只鞋子鞋面鞋底都是腐烂的果肉。

    鞋底黏糊糊的。

    沈斯宁当即就想把鞋子脱下扔了。

    “廖祁东。”

    沈斯宁叫住正在挑选土豆的人。

    廖祁东听见后,回身看过去。

    就看见沈斯宁定在那里,头一直低着看脚下,脸上一副窒息恶心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廖祁东真是好气又好笑。

    让他就在车上不用过来,非要跟过来。

    其实廖祁东有时候也挺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沈斯宁,因为他这个人是最嫌麻烦的了,以前在外工作时,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他,但是又拉不下面,于是让介绍人来传话。

    让他主动去追,让自己给她送花,接送她上下班,买这样那样。

    廖祁东当时听了,第一想法是。

    我有病吗?找个祖宗供着。

    那介绍人听了廖祁东的想法后骂他,活该单身,追女孩子你不付出,光出个人就让人家当你女朋友?

    廖祁东也火了,到底她喜欢我?还是我喜欢她?她要是真喜欢我,就按她自己说的那样做,追我。

    最后介绍人和那女孩一起把他骂了一顿。

    说他神经病,给机会都不中用。

    没想到如今,他真找了个祖宗供着。

    廖祁东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沈斯宁把鞋子抬起来让他看了看。

    “那先回去?”

    廖祁东试探性的问他,见沈斯宁默不作声,就知道这处理方式他不高兴。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上来后把鞋子脱了,我给你拎着。”

    廖祁东半蹲下身子,示意他上来。

    沈斯宁有些不情愿,这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让另一个男人背像什么样子。

    “上不上来?不上来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站到天亮。”

    廖祁东威胁他。

    沈斯宁要面子,也不肯动,廖祁东于是就真的走了,但是他也没走远,就在附近买菜,等他买完菜回来,见沈斯宁还是站在原地,真是服了他了,脾气犟得可以。

    他拎着菜回来,沈斯宁不看他,在生他的气,气廖祁动真的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了。

    虽然他看见廖祁东手里提着菜,是买菜去了。

    廖祁东在沈斯宁身边陪他站了半个小时,站到他们这一片儿的店面都关完了,廖祁东才说话。

    “行了,没人看见了,上来。”

    廖祁东弯下腰,态度强硬,语气有些生气。

    沈斯宁见廖祁东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最后还是慢吞吞的趴上了廖祁东的背,趴上去后,廖祁东腾出一只手把他的鞋子给脱了。

    他想把鞋子用口袋装着带回去,但沈斯宁死活都不要那一双鞋子了,廖祁东没办法,只能把鞋子给扔了。

    一只手背着人,另一手拎着菜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斯宁让廖祁东躲着点人走,他怕被人看见,廖祁东一一照做了,上楼梯时也按他说的,轻声上楼。

    回到六楼,廖祁东换鞋进门,他把菜丢在饭桌上,把沈斯宁放在沙发上,沈斯宁刚想让廖祁东给他拿一下拖鞋时,廖祁东站在他面前,神色不对劲。

    “沈斯宁,要是有人一直在那,你就在那儿站一天?”

    “我是不是说过,菜市场很脏,让你不要去,你自己非要跟去的。”

    “去了又和我耍性子。”

    “背你,你又要怕被人看见。”

    廖祁东有时候对于沈斯宁的小脾气很生气,真的是气死人不偿命。

    廖祁东有点凶,沈斯宁有些怕他这样,于是想从沙发的另一边下去,跑进卧室。

    但廖祁东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快速上前把人扑住了,沈斯宁被扑了个正着。

    “廖祁东,你做什么!”

    “你嫌我烦,你走就是,还回来做什么?”

    沈斯宁厉声问他,心里发虚。

    廖祁东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变化越来越大,不是他的外貌和行为,而是他这个人的气势。

    开始让沈斯宁感觉到一丝丝危险。

    但他也没想明白,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沈斯宁躺在沙发上,廖祁东整个人伏在他身上,低头在看他,沈斯宁望着廖祁东的眼睛。

    廖祁东眼睛里印着他的身影。

    沈斯宁从很多地方照过自己的模样,但从未以这样的姿态,看见自己的样子。

    沈斯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抬手去遮住廖祁东的眼睛,他觉得那双眼睛里的自己,太陌生了。

    然而廖祁东没给他这个机会,起身站起来,同沈斯宁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廖祁东说完就去给他拿拖鞋。

    拿完后,就拎着菜进厨房了。

    沈斯宁望着厨房里的人。

    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这里声音太大了。

    第35章 蜕变

    廖祁东在厨房做饭,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沈斯宁躺在他身下,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清香,皮肤白得没有一点瑕疵,眼睛很漂亮, 嘴唇红润微微张开。

    让他差点没忍住诱惑, 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低头亲下去, 幸好理智让他刹住了车。

    沈斯宁盯着客厅的水泥地面出神。

    沈斯宁只经历过一段感情, 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不到,那只是他对感情的尝试, 很显然那一次,让他对感情这种事并没有领悟到什么。

    那这一次也是,他只以为是廖祁东发觉到两人姿势不太对,所以匆匆撤身离去。

    主要是廖祁东和他初见时,对于同性之事表现得太过震惊, 然后又反对这种事, 所以让沈斯宁觉得廖祁东这种思想守旧的人, 是不太可能突然转变性向的。

    而且廖祁东刚才很明显是,看不惯他的行为习惯, 想教训教训他,想到这里沈斯宁又有些生气。

    廖祁东做完饭,把菜端出来。

    见沈斯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于是出声打断了他。

    “想什么呢?吃饭了。”

    沈斯宁从沙发上下来,没有先落座,而是走到廖祁东面前,问他。

    “廖祁东, 你为什么要教训我?”

    “我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你不应该这样,你又不是我的长辈。”

    沈斯宁说的有理有据,直白的表达自己的问题。

    廖祁东一听就知道,他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生气了,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板着脸教训他生气,还是因为他后面扑到他,导致两人过于亲密的行为生气。

    “沈斯宁,我生气的是我走了,你竟然还在那儿,要是我不回来呢,你就在那里磨蹭到天亮?”

    沈斯宁想了想自己刚刚那个行为。

    他怎么可能真的傻站到天亮,其实是他心里觉得,廖祁东不会不管他,肯定会回来的。

    “天这么黑,又这么冷,你就不怕冻死在外面?三岁小孩子都没你这么犟,小孩都知道先回了家闹。”

    廖祁东苦口婆心的教育他。

    沈斯宁听得不太高兴,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一句话,让廖祁东猛的停住话语。

    心脏轻微颤抖一下。

    廖祁东调整好情绪,面上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其实沈斯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想法,但他就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他才一直站在那儿。

    “不知道。”

    沈斯宁实话实说。

    廖祁东听见他这话后,心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沈斯宁的脸色,见他确实说的是实话,没有敷衍他。

    廖祁东心中郁结。

    他还以为沈斯宁能说出点什么呢?

    结果就一个不知道?

    真是气人。

    老子天生就欠他的。

    “吃饭。”

    廖祁东十分气不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斯宁也在观察廖祁东的神色,发现他对自己好像有点不满意,看来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凶什么凶。”

    沈斯宁小声的,对着去厨房拿碗筷的廖祁东说出这句话。

    吃完饭,洗漱完两人各自休息了。

    后面几天,沈斯宁和廖祁东把老师的要求们都一一给了答复,好在老师们都没多大意见,都还是留了下来。

    等老师稳定住下来后,孙坞要准备离开了,走的时候只有沈斯宁一个人送他,因为廖祁东又出差了。

    这快半年时间,廖祁东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的,细算下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很多。

    沈斯宁把人送到机场外面,打算说告别语时,孙坞开口问了他一件事。

    “沈斯宁,你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因为他看沈斯宁在这里开兴趣机构,生活得很惬意的样子,他在想沈斯宁是不是把这里当成了他以后的定居点。

    “怎么可能。”

    沈斯宁想都没想的回了这句话。

    甚至没有一秒的犹豫。

    这倒是让孙坞笑了笑,又接着问他。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呢?什么时候回去?”

    沈斯宁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事这样关心,换作以前他肯定会礼貌性地回两句,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但孙坞刚帮了他的忙,所以沈斯宁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他这两个问题。

    “等之前的那一批学生教完吧,到时候找个新的老师替代我,等机构一切都走上正轨了,我就会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至于回家,现在的我确实回答不了你具体什么时间,因为我还没有想好。”

    “你这想法那位廖先生知道吗?”

    孙坞问他。

    “为什么要他知道?我自己的事,当然是我自己做主。”

    孙坞听见沈斯宁的话,笑得更是真心实意,沈斯宁依然是那个沈斯宁。

    他永远走着自己的路。

    “希望你能永远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临走前,孙坞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斯宁看着对方远去,天空上的白线没多久就消散了,沈斯宁想着孙坞问他的那个问题。

    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沈斯宁从一开始就打算的是,在各个城市停留一段时间,既然现目前不能回家,他就想的是,随机去各个地方。

    开兴趣班只是他给自己找点喜欢的事做。

    至于这个兴趣机构,到时候他可以跟廖祁东说,股份重新分一下,他占少部分,廖祁东占大头,到时候由廖祁东管理就行了。

    不过机构走上正轨后,也操不了多大的心,时不时去看两眼就可以了。

    更何况,廖祁东不是疯了一样的挣钱吗?沈斯宁觉得他不会拒绝这种好处的。

    过完这个年,到入夏时间,最多延长几个月,沈斯宁就打算离开这里,重新去下一个地方。

    体验每个世界每个角落的风土人情。

    很快到了开业那一天,那天廖祁东天没亮就起来了,甚至破天荒的敲门,把沈斯宁也喊了起来。

    沈斯宁没睡好,有起床气。

    “廖祁东,天没亮你叫我做什么?”

    廖祁东忽略他的生气,然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六点十八分了,他找人看了时间开业。

    时间在早上八点二十八分。

    “快穿衣服,收拾好了把早餐吃了,我们去机构,我找人算了时间,到那个时间点,我们点鞭炮开业,点完了锣鼓队就开始出发绕县城表演。”

    “在这之前,你得把工作一样一样的分配好,发传单的,解说的,留在机构招待客人的,还有现场缴费发礼品抽奖的。”

    “这么多事情,你不早点起来,忙得完吗?”

    廖祁东见沈斯宁眼皮耷拉着,似醒非醒。

    “沈斯宁!”

    廖祁东大声在他耳朵边吼了一声。

    这一声如雷贯耳,差点没让沈斯宁耳鸣了。沈斯宁捂住右边耳朵,愤愤的瞪着廖祁东。

    廖祁东见他清醒了,赶紧把人推到卧室床上坐下,从他箱子里扒拉衣服,他的衣服都是他给叠的,沈斯宁就过一遍手,把叠好的衣服找地方放。

    “快点,你今天想穿哪件衣服?”

    “我自己找,你出去。”

    沈斯宁把人赶出卧室。

    把卧室门关上,沈斯宁换了衣服。

    卧室门打开时,廖祁东正把早餐往桌上端,他看见沈斯宁外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里侧是衬衫中间套了一件浅色毛衣。

    廖祁东多看了几眼,而后让沈斯宁过来吃早饭,沈斯宁先去洗漱,才过来落座。

    吃完早饭,廖祁东就带他出门了。

    开业这天,沈斯宁和廖祁东忙得脚不沾地,鞭炮放了半个小时,放完锣鼓队就出发了,廖祁东开着车跟在锣鼓队后面,沈斯宁坐在副驾驶上。

    临近过年,街上人很多,车子堵得水泄不通,沈斯宁降下车窗,看着马路边的人们,手里拿着传单,在和同伴们讨论。

    沈斯宁胸腔涌出一种精神劲儿。

    那是一种新的希望和自豪的感觉。

    开业第一天成绩非常不错,基本上就招了一大半学生,后面几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咨询的家长。

    不到一个星期,学生就招齐了,甚至还有没报到名的,其中最抢手的果不其然是那个补课班名额。

    第一天就满了,甚至还有人加价占一个名额,但规定就是规定,被招生老师婉转拒绝了。

    兴趣机构开始走上正轨,鉴于来报名学兴趣的家长不少,廖祁东同沈斯宁商量了一下,又扩大规模,在附近又租了一层商铺。

    请孙坞帮忙再联系了几个老师过来,待遇也是同样的,但是补课班却依旧只有三十个名额,没有扩大。

    沈斯宁也问过廖祁东原因,廖祁东说既然赚的是有钱人的钱,那就该物以稀为贵,都烂大街了,你指着别人付钱,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老师质量过硬,能教好学生以外,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觉得这名额不好占,是一种身份地位的体现。

    一直忙碌到除夕前一天,差不多所有的事才都整理顺畅,沈斯宁去机构给老师们发了工资和过年奖金,告诉他们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吃完后,老师们就放假了。

    一直放到大年十五,过年时老师们回家的来回费用,回来后可以找他报销,这消息一出,所有老师都忍不住欢呼。

    沈斯宁在两处兴趣机构转了一圈,把工资发完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廖祁东还没回来,他说他晚上聚会前一定赶回来。

    廖祁东前几天就出门去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沈斯宁听他打电话时,听到过一两句重要信息。

    煤矿,货车,司机和线路问题。

    到了下午六点,沈斯宁下楼走到马路边,就看见廖祁东的车刚刚回来,他也看见沈斯宁了,于是把车开到他面前。

    廖祁东出门谈事的时候,一般是开之前那一辆车,带沈斯宁出门就会换一辆车开。

    沈斯宁上了车,一上车沈斯宁就闻到廖祁东身上浓重的烟味,廖祁东看上去心情十分好的样子,看来是最近谈的事情谈下来了。

    见沈斯宁轻微的拧眉,廖祁东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把外套脱了,扔到车子后座,他身上的烟味主要是在外套身上。

    生意场上谈事情,难免会抽烟。

    沈斯宁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通风。

    到了晚上聚餐的地方,沈斯宁进去时,员工都已经到齐了,现在他两处机构有十二个老师,两个保安,两个清洁工阿姨,一个做饭的阿姨,前台四人,招生老师现在不需要那么多人了,缩减了一下只有五个人。

    另外三位补课的老师,他们没有来,沈斯宁提前把过年奖金发给他们了。

    一共坐了三桌,人齐后大家开动。

    陆陆续续有老师来给沈斯宁敬酒,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满意这份工作,虽然累点,但是工资待遇各方面都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沈斯宁不喝酒,喝的是果汁。

    晚餐吃得很是热闹,饭后沈斯宁带着员工去县城的ktv唱歌,他们开了最大的一个包厢,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

    员工在上面抢话筒,唱的是当下很流行的歌曲,廖祁东坐在沈斯宁旁边,手上端着一杯啤酒在喝,笑着看这些人打闹唱歌。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沈斯宁偏过头去看廖祁东,廖祁东外套放车里没有穿,他只穿了一件圆领的长袖毛衣,下身黑色休闲裤。

    毛衣估计是缩水有一点小了,紧贴着他的身材,他端着酒杯自顾自的喝着。

    忽然间,沈斯宁发现坐他们斜对面的老师们中,有一位女生目光一直时不时的,盯着廖祁东看。

    她身边的同伴,一直在和她说话,时不时的捅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往那边去,像是在鼓励她去做什么。

    沈斯宁突然反应过来,廖祁东他早就褪去了当初的模样,成为一位很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只是因为廖祁东最初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他一直忽略了这种改变,只是偶尔间发现过几次。

    眼见对方要起身过来,沈斯宁看着一无所知的廖祁东,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懂事一点,起身离开,腾出他身边的位置。

    让别人有个机会?

    第36章 喜欢

    一直等那女孩走过来, 走到他们身侧,沈斯宁都没做好决定,最后他心烦意乱的端起桌上没人动过的杯子,杯子里装着果汁。

    沈斯宁偏过头去看台上唱歌的员工。

    那个员工是教中国舞的, 长得很清秀, 年纪不大, 说话温温柔柔很和气, 脾气也很好,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她握着话筒, 坐在台上正在唱一首粤语歌曲,边唱边和台下的好朋友相视而笑。

    李岚慢慢走到廖祁东身边,坐在廖祁东另一侧的同事看了她一眼,就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了,于是成人之美的把位置让开, 笑着起身去另一处坐了。

    包厢里有不少人发现了这一幕。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暗中观察着。

    这位廖先生, 他们都见过好多次了, 基本上聚餐吃饭他都会来,和沈老板是很好的朋友, 有几次他们都看见廖先生来接老板下班。

    李岚在廖祁东身边坐下,酝酿了一会儿才主动上前搭话。

    “廖先生,你们这里过年有什么热闹的习俗吗?”

    廖祁东听见身边突然有女生说话,于是放下酒杯, 转身看去,他记得他身边坐的是跆拳道老师,还是个男的,什么时候换人了?

    “全国各地不都一样吗,采购物品, 贴春联,做年夜饭?”

    廖祁东随口答道,然后余光去看沈斯宁。

    他看见沈斯宁一直盯着台上的一个女生。

    盯得很认真,而且一直在出神。

    廖祁东开始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个老师,那个老师长得漂亮又清秀,是教跳舞的老师。

    “是吗?我们那里过年会守夜,从晚上那顿饭一直吃到夜里十二点,中途一直不停的上菜吃菜,十二点整还会放烟花和鞭炮,给小辈发压岁钱,大年初一早早的出门去拜年。”

    李岚一边说,一边看廖先生的反应。

    “哦。”

    廖祁东心中一直在想,沈斯宁为什么要盯着舞蹈老师看?所以根本没怎么听清身边的人说的什么,所以敷衍的应了一声。

    难道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

    之前沈斯宁不是说过,性向这东西,不是过家家,想改就能改的,那怎么突然间对女生感兴趣了,一直盯着她看?

    沈斯宁不敢侧过身子去看,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一直盯着台上,他的耳朵一直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沈斯宁心里有些闷闷的,廖祁东这人做生意都成人精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女生的目的,一直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难不成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沈斯宁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等咽下去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酒。

    沈斯宁赶紧放下杯子,起身去卫生间,走进卫生间,沈斯宁手撑着洗手台,想把酒吐出来,但是已经咽下去了,哪里能吐得出来呢?

    或许自己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那里而已。

    廖祁东早就察觉了沈斯宁的动作,他没看清沈斯宁喝的是酒,包厢里光线昏暗,桌子上的杯子都是一样的,有的是酒有的是果汁饮料。

    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廖先生?”

    李岚和对方说了好几句,见对方都没回应,一直在盯着洗手间看,于是不得不出声叫了好几次。

    “嗯,你说什么?”

    廖祁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问对方刚刚说的什么,因为这是沈斯宁的员工,沈斯宁就指着他们挣钱呢,所以一般情况下,廖祁东不会下他们面子。

    “廖先生,能留个你的电话吗?”

    李岚见他今天确实心不在焉,所以略过循序渐进的过程,直接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开口问他要电话。

    廖祁东听到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留我电话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老板,有什么事,你们找沈老板就是了,找我我可帮不了你们什么。”

    廖祁东脸色挂着笑,故意曲解了对方的意思,然后又自嘲说了自己一句,给员工留了面子。

    沈斯宁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看到廖祁东笑着和对方说话,沈斯宁没作声,也没坐回原位,自己找了处沙发坐下。

    李岚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心有不甘,但对方的话表达的很明显了,想再说些什么争取一下,但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最后李岚问了他一句。

    “廖先生,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她想的是,只要没有,她就还有机会。

    廖祁东看见沈斯宁单独找地方坐了,他猜到沈斯宁可能是故意的,很贴心的给他们留私人空间谈话。

    廖祁东想到沈斯宁一点也不介意这些,他在想沈斯宁难道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那方面的情意吗?

    “有,我有喜欢的人。”

    廖祁东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往沈斯宁坐的地方走过去,廖祁东走过去,大马金刀的在他身边坐下。

    廖祁东个高体重,他一坐下,沈斯宁身侧的沙发陷下去不少,廖祁东手散漫的搭在沙发背上。

    “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廖祁东故意提起这件事。

    沈斯宁心里烦,又误喝了酒,整个人不舒服得厉害,头也晕,所以坐着没说话。

    脑海里一直浮现,廖祁东对那女孩子笑的那一幕,沈斯宁觉得有些刺眼。

    “沈斯宁,我在和你说话。”

    廖祁东心里也有点起火了。

    沈斯宁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

    “我不自己找地方坐,难道还要傻愣愣的走过去,打扰你的好事吗?”

    沈斯宁听他说话听得烦,于是回了话。

    廖祁东听见答案,心里呕得滴血。

    他伸手去拿面前桌上的酒杯。

    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廖祁东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心里气不顺,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他多翻努力终于和煤矿老板们搭上线,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打点送礼,才和对方达成合作。

    参与他们的项目是不太可能,毕竟人家也不傻,没必要让外人来分一杯羹,所以廖祁东就盯上了他们的煤矿运输,他出货车和司机,包了他们所有的运送。

    价格比他们原本的那家低上两成。

    廖祁东知道自己这次是亏本买卖,只能勉强保本,但他这次的目标不是赚钱,而是这些煤老板手里的人脉,他得先一只脚踏进去,熟悉他们所有的门道后,才能从中想办法获取利润。

    最多给他半年的时间,他就能抓住机会。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说话,等员工们唱好后,沈斯宁准备起身去结账,但是没想到起身的那一刻,他觉得天旋地转,直接身子往后倒。

    廖祁东喝了十来杯酒,但他酒量好不至于醉,眼疾手快的把人接住了,他被沈斯宁突然倒下的样子,吓得心中一惊。

    “沈斯宁,你怎么了?”

    沈斯宁倒在他身上,眼睛看人的画面都是晕的,于是干脆把眼睛闭上,这样才好一点。

    “我拿错杯子,喝了一口酒。”

    沈斯宁说话声音都不舒服。

    廖祁东这才回想起来,沈斯宁去卫生间前,手里拿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立马就去卫生间了。

    廖祁东把沈斯宁扶到沙发上躺下,说他去结账把员工都送走,一会儿就回来。

    沈斯宁嗯了一声。

    廖祁东起身带员工出去,过前台的时候把帐结了,还特意跟前台说,包厢里还有人,不要去打扰,他一会儿就回来把人接走。

    把所有员工都送上车后,廖祁东回了包厢,他走过去把沈斯宁扶起来,然后把人背在身上往外走。

    沈斯宁有一点意识,但不太多。

    “廖祁东,那女生喜欢你。”

    沈斯宁趴在他背上,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后就不再说了。

    廖祁东背着人脚步突然停住。

    面上也不自觉的带了笑。

    廖祁东边走边等背上的人接着说下一句,没想到沈斯宁就直说了这一句,就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醉过去了。

    廖祁东背着的手,颠了颠人。

    “还有呢?还有什么没有?”

    廖祁东问他,想从他嘴里听点真心话。

    沈斯宁完全没经过大脑说了那句话,可能是他心里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所以突然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就醉过去了。

    但是廖祁东一直颠他,让他趴在背上睡也睡不安生,沈斯宁头疼得厉害,所以抬手想拍廖祁东肩膀一下,让他不要颠自己了。

    沈斯宁眼花缭乱,手也没力气没有个准头,手直接拍到廖祁东下巴去了,看着像扇了他一巴掌。

    沈斯宁的力气不大,廖祁东没计较他这个举动,见人终于有动静了,于是问他。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说的没?”

    “别颠我,我头疼。”

    沈斯宁脑袋搭在廖祁东的右侧脖颈,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呼吸有些急促,吐出的气息都喷-洒在廖祁东脖子上。

    廖祁东浑身血热,也不在折腾他,拦了车往回走,坐在后排座位时,廖祁东搂着沈斯宁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沈斯宁早就因酒醉睡沉了,所以一点都不知道他的举动。

    廖祁东看着沈斯宁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前所未有的心动,比之前更甚,爱意不停叠加,充满他整个心脏,快要溢出来。

    他一直在想,沈斯宁酒醉后说的那句话。

    证明沈斯宁不是不在意,相反他很在意。

    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那么也是不是可以换一种说法。

    沈斯宁对他也并不是没有感觉。

    一想到这种猜测,廖祁东无声的笑了起来,他活了二十八年,头一次这样心情无比激动,心跳快得平静不下来,搂着沈斯宁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沈斯宁有可能喜欢他。

    第37章 温柔

    到居民楼下, 廖祁东背着人往家走。

    回到家,他把沈斯宁放在卧室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又打来水给他洗脸洗脚, 洗完后他去厨房烧了水, 兑了蜂蜜在里面。

    等水温晾到合适的时候, 他端着水进卧室, 把沈斯宁扶起来,用勺子喂他喝蜂蜜水。

    沈斯宁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 所以喝得比较抗拒,闭着眼尝了一口后,就不张口了。

    “乖,喝点蜂蜜水,缓解一下。”

    廖祁东坐在床边哄他喝蜂蜜水。

    沈斯宁不想喝, 只想睡觉。

    于是身子往下滑, 缩进被子里。

    廖祁东察觉到他的意图, 于是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把被子掀开, 把人从被子里捞起来,为了防止沈斯宁继续这样,他把人抱在自己身上,让沈斯宁靠在自己胸膛上。

    廖祁东把人固定住后, 他端起蜂蜜水,用勺子喂给沈斯宁,沈斯宁紧闭着嘴不肯喝。

    “乖,喝了我们就睡,不喝的话, 明天起来会头疼的。”

    廖祁东举着勺子哄他,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沈斯宁才像是听明白意思。

    于是他乖乖的张嘴,喝了。

    廖祁东喂得慢,等沈斯宁咽下去后,才喂下一勺,一碗蜂蜜水他喂了一半,就没在喂了,怕他喝多了会起夜。

    喂完水后,廖祁东把碗放回床头柜,他没有放开沈斯宁,而是就这样环抱着人,他看着沈斯宁安安静静的睡在他的胸口。

    不吵也不闹,十分乖巧。

    很像他发小老婆家里养的一只猫,几次聚会他也见过那只猫,猫很粘人,一直在主人的帽兜里坐着,招人喜爱。

    听他发小说,他老婆对那只猫宠得厉害,连晚上睡觉都一起睡,吃得比人还精贵,恨不得有什么给什么,他老婆给他吃猫剩下的边角料。

    廖祁东对动物的喜爱程度一般,不讨厌也不喜欢,现在他倒是能体会到,发小老婆喜爱猫的心情了,他觉得就算是沈斯宁给他吃猫吃的边角料,他也愿意。

    抱了几分钟,廖祁东把人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出去。

    出去后他没关卧室门,怕沈斯宁夜里有什么动静,他晚上睡死了听不见。

    第二天正是除夕,一大早就有小孩子们在外面放擦炮和冲天炮,时不时嗖嗖的响一声。

    沈斯宁揉着头从床上起来,他发现自己外穿的衣服都没换,只脱了外套就上床睡了,身上还有酒味,一身难闻得厉害。

    沈斯宁起身从床上下来,去拿新的衣服,一边走一边想,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他只记得后面他去另一处沙发坐了。

    后面的事,就记不得了。

    沈斯宁拿着衣服出卧室门,然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的卧室门竟然是开着的,也就是说一晚上卧室门都没关?

    沈斯宁从卧室出来,他看见廖祁东在厨房忙活,他走到厨房门口问他。

    “廖祁东,我卧室门你开着的?”

    “昨天晚上我怎么回来的?”

    廖祁东正在做各色蒸点,小小一个,样式各不相同,听见沈斯宁的话,他把手心的蒸点放在案板上。

    “你喝醉了,我不把门开着,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听不见怎么办?”

    “怎么回来的,我背回来的呗。”

    廖祁东哼了一声,心情很好。

    他把面点都放在蒸屉上,蒸个十来分钟就可以开吃了,接着他开始准备中午的菜。

    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买菜了,买了好几天的菜,过年期间很多店铺都会关门,大家都会囤些菜。

    沈斯宁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后把头发也洗了,他穿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桌子边走。

    廖祁东正在摆碗筷,见他湿着头发出来,于是把人拉回卫生间,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

    “这么冷的天,要把头发吹干。”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廖祁东把吹风机插上电,打开后试了一下温度,站在面前给人吹头发。

    吹风机的风暖乎乎的,廖祁东拿得远,温度正合适也不烫,沈斯宁觉得一觉醒来,廖祁东对他更好了。

    以前他都不会给自己吹头发的。

    难不成是今天过年了,心情格外的好?

    沈斯宁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廖祁东发现了,当没看见任他看。

    吹完头发后,两人吃早饭。

    吃完后,廖祁东说带他去超市逛,采买一些过年用的东西,沈斯宁跟着他一起去了。

    这时候县城中心车子是最多的了,可以说是堵得水泄不通,廖祁东带着人打车去的,在附近不堵车的地方停下,然后走路过去。

    超市里人特别多,推车都没有了,只有篮子,廖祁东拎着篮子,他先去买了一副对联和两个小灯笼,最后又买了小彩灯。

    瓜子点心水果他也少量买了一部分,又买了红包,买完这些他带沈斯宁去海鲜区逛。

    平时超市的海鲜,基本上都是常见的鱼类虾类,种类并不齐全,只有过年时才会有其他不常见的海鲜。

    海鲜区的价格贵得离谱,但买的人还是不少,廖祁东过去捞了几种海鲜去称价格。

    沈斯宁就站在人群外围等他。

    买完海鲜后,廖祁东又去买了礼品和烟酒,买完后他带着沈斯宁往外走,结账的人很多,他和沈斯宁平行着站在一起。

    超市买完东西,廖祁东拎着四个大的购物袋,沈斯宁手里拿着两个小灯笼,走到马路边时,廖祁东在卖烟花爆竹的摊位停了下来。

    “晚上我们去放烟火吧。”

    廖祁东指着摊子上堆在一起的烟花。

    沈斯宁看了一下摊子上的小玩意儿,他只见过大的烟花,放在天空中很漂亮,像这些小的他没见过,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没有。

    “好。”

    沈斯宁答应了。

    廖祁东买了不少烟花,十箱大的然后两口袋小的,一辆车根本就放不下,最后他们分开打车回去。

    沈斯宁先到居民楼下,他面前堆着一堆东西,都是司机帮忙一起搬下来的,廖祁东没多久也到了,他下车把东西搬下来。

    烟花这些东西,廖祁东搬到六楼另一边的房子放置,那套房子现在腾出来了,放东西用。

    廖祁东前段时间把这边的清洁都做了,阳台也打扫出来的,专门晾沈斯宁的衣服,和放置他的东西。

    沈斯宁东西多,没了就买,他那卧室根本就放不下这些东西,所以廖祁东就把这边收拾出来。

    中午他们在家吃的,晚上廖祁东说要去他姐姐家吃饭,让沈斯宁跟他一起去。

    “去你姐姐家?”

    沈斯宁有些犹豫,不是太想去。

    因为外甥一直没回来,姐姐过年也是一个人过,他平时忙偶尔过去吃一顿饭,今天过年了,还是要去姐姐家吃一顿团圆饭的。

    廖祁东本意是想沈斯宁跟着他一起的,但沈斯宁可能还是不习惯,所以他也就没有勉强,说他下午提前把晚饭做好再走。

    下午廖祁东把海鲜做了一半儿,做好饭后,他提着另一半海鲜还有礼品上姐姐家去了。

    姐姐早就接到他的电话,知道弟弟要过来,于是很早就准备了,虽然就姐弟俩人吃饭,她还是做了满满一大桌子饭菜。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平时的时候怕浪费,但是只要到了过年,那真的是生怕做少了,明明吃不下但还是要做满满一桌子。

    吃饭的时候,廖婷问弟弟有没有着落。

    翻过年弟弟就虚岁二十九了,这马上奔三的人了,还没着落,让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廖祁东难得的没有让姐姐不要管这事儿,而是透了点信儿,说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还没成,等成了到时候再告诉她。

    “真的?”

    “对方长得怎么样?家庭怎么样,多大年纪,她喜欢你吗?你在哪儿认识的?”

    廖婷忍不住询问,她终于盼到点苗头了。

    “很好看,家庭条件很好,年纪比我小,喜欢的话,应该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的吧。”

    廖祁东说这话时,是带着笑的。

    “那你得趁热打铁,多约人家出来逛逛,付钱积极一点,不要让人家女孩子出钱,礼物这些送起来,不要抠门知道吗?”

    廖祁东听着姐姐的支招,点了点头。

    晚上吃完饭,廖婷早早的就赶弟弟回去,让他赶紧回去约女方出来逛,过年大家都有守夜的习惯,尤其是年轻男女约会的也特别多。

    县城的商场今夜通宵都会营业。

    廖祁东回去时,沈斯宁正在居民楼下看小孩子们放烟花棒,他手里拿着一支不知道哪个小孩子分给他的烟花棒,拿在手里很小的一支,从顶尖开始燃烧,像大号的萤火虫,在夜里闪闪发亮。

    廖祁东走到沈斯宁身边时,他手里的烟花棒正好放完。

    廖祁东看他低着头,去盯手上放完的烟花棒,心都软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烟花棒都买给他。

    “走,我们也放。”

    沈斯宁听他豪放的语气,没忍住笑了。

    两个人一起上楼,廖祁东把箱子装的烟花搬上顶楼,依次排开,没等到晚上十二点,廖祁东就直接把烟花点了。

    沈斯宁坐在椅子上,看廖祁东放烟花。

    先点了两箱,引线燃完后,烟花箱子开始砰砰砰的往天上发射烟花,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漂亮到极致。

    楼下的小孩子们发现有人放大的烟花,而且就在他们附近,于是赶紧去叫其他好朋友过来一起看。

    小朋友在楼下拍手欢呼,开心得厉害。

    沈斯宁也被这开心的气氛感染了。

    两箱放完后,廖祁东又接着点。

    点完引线后,他走到沈斯宁身边站着,他目光只在最初看了一会儿烟花,随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沈斯宁。

    很快这两箱也放完了,沈斯宁偏过头去看身侧的廖祁东,想催促他接着去放。

    然而沈斯宁看见廖祁东的眼神时。

    他想说的话停在嘴边。

    廖祁东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主动去放了剩下来的烟花。

    沈斯宁看着他点烟花的背影。

    心里猛的冒出一个念头。

    廖祁东是不是喜欢他?

    刚刚廖祁东看他的眼神很温柔。

    第38章 难受

    放完大的烟花后, 他们又下楼放小的烟花,廖祁东买了两口袋小烟花,里面什么类型的都有,那群小孩子们围在他们身边。

    廖祁东心情好, 给小孩子们都散了些小的, 而后他从里面拿出烟花棒, 给沈斯宁点上。

    廖祁东手里拿着盒子和打火机, 他看沈斯宁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儿,小孩子没了就来向他讨要, 廖祁东也不吝啬,从袋子里拿一个分给孩子。

    玩完烟花后,廖祁东开车带沈斯宁去江边游玩,这时候江边人很多,有的人头上戴着发亮的头箍, 小孩子们提着灯笼跑来跑去。

    江边有人在卖孔明灯, 五元一个。

    在上面写上愿望, 然后点燃放飞。

    天空中载着许多人对未来的期待,沈斯宁被廖祁东拉着去买了两个,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

    沈斯宁手上拿着笔,他看旁边的情侣写的是两人的名字,然后在名字下面写了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沈斯宁思来想去,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愿望, 唯一希望的只有愿父母平平安安,至于其他的东西,他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

    沈斯宁抬笔写下愿父母平安的话。

    另一边的廖祁东,他在上面写上了沈斯宁的名字,就这三个字, 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多写。

    廖祁东写完后就把孔明灯放飞了。

    沈斯宁也把自己的灯放了。

    孔明灯晃晃悠悠的往天空上飞,越飞越高直到远方,这时江边有人在放烟花,烟花炸满了整个天空,不像他们那种小打小闹,而是接连放了一个多小时。

    整个江边都是烟花放完后的气味。

    江边人多,有好几次沈斯宁都差点和廖祁东走散,最后廖祁东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沈斯宁跟在他身后,走在他前方的男人,替他开路,挡了不少人,沈斯宁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行走便是。

    江边的人太多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男人手牵着手是有一点奇怪的。

    沈斯宁心在这一刻,又开始砰砰砰的快速跳动,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阻止的。

    他应该明确拒绝的。

    拒绝廖祁东这种过界的行为。

    其实人很多苦恼都是自己找的。

    从一开始,你遇见那个人时。

    你就不能只看喜欢,你还得看他的方方面面,因为一个人的三观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还有和他的生活习惯以及朋友圈子有关。

    这也就是那么多人抱怨,为什么明明当初他对我很好,但是后来却变了。

    其实他们一直没有变,只是本性隐藏在深处,因为喜欢所以为你克制了这些,但慢慢的喜欢褪去,维持关系的就是靠两个人的人品了。

    人总是说我不会变成父母那样,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一天你会突然惊愕的发现,你早已陷入轮回之中。

    廖祁东和他不合适的。

    他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廖祁东会跟着他走吗?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到自己那个圈子,回到父母身边。

    虽然父母会尊重他的选择,但人长期处在一种地位差距中,心中难免会有想法,时间一长就会变成怨怼。

    从遇见以来,一直都是廖祁东包容他。

    沈斯宁很多时候,做得并不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廖祁东跟着他离开,后面只会更累,付出更多。

    想到这里,沈斯宁忽然把手往回撤。

    廖祁东感受到手上的挣扎,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沈斯宁怎么了。

    “没事,你抓得我手疼,我们回去吧,人太多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沈斯宁说完这话后,又收了一次手,这次廖祁东因为他说手疼,于是就松开了他。

    “玩累了吗?”

    廖祁东没有多想,一边走一边问他。

    “嗯。”

    一路上沈斯宁都不怎么说话,廖祁东渐渐反应过来,沈斯宁的态度不大对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沈斯宁突然变了。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正准备上车回去时,廖祁东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廖祁东和对方聊了几句。

    沈斯宁无声退后,自己打车回去了。

    等他坐上车后没多久,廖祁东的电话打来了,电话那头的廖祁东语气很慌,问他去哪儿了。

    “我先回去了,你和你朋友去玩吧。”

    沈斯宁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电话。

    后面廖祁东再打电话,沈斯宁就不接了。

    回到居民楼,沈斯宁进门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完澡后他前脚刚刚进卧室门把门反锁上,后脚大门就传来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

    沈斯宁心跳快了一瞬,心里庆幸。

    还好动作快了一步。

    廖祁东走到卧室门口敲门,沈斯宁站在门后,他对着门外的人说。

    “我困了,先睡了。”

    说完这话后,任凭廖祁东敲门他也不出声了,沈斯宁坐在床边,听着卧室门不重不轻的叩门声。

    没多久,叩门声停了。

    沈斯宁还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沈斯宁怕廖祁东故意诈他,所以没有开门去看,他脱掉鞋子坐靠在床头,他在思考以后该怎么和廖祁东相处。

    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可是到时候廖祁东的心思越发掩饰不住,让他招架不了怎么办?

    又或者说,现在就离开?

    因为机构扩张了,所以他们又请了一个教画画的老师,他自己现在离开,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课程会落下,只是到时候要辛苦那个老师一点。

    可是他该怎么说离开?

    他不想和廖祁东撕破脸,他想维持表面的和平,也不想把廖祁东的心意戳破。

    在沈斯宁想得心烦意乱时,忽然窗户那里传来动静,沈斯宁抬头看向窗户,心里忐忑不安,有些害怕,他刚刚想事太深,忘记把窗户反锁上。

    而且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多,除夕守夜的人很多,小偷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来犯事吧?

    沈斯宁手紧紧抓着被子,从床上下来,刚下床穿上拖鞋,他就看见窗户被推得更开,然后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一个人。

    沈斯宁看清来人的相貌,心中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随后是生气。

    “廖祁东,你疯了,这是六楼啊!”

    沈斯宁走到他身边,骂他。

    廖祁东却不听这些,他目光看了一下沈斯宁,沈斯宁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是湿的,还在滴水,没有用吹风机。

    他只和那个朋友聊了没几分钟,开车回来路上堵了十来分钟,他们前后脚最多差半个小时,而他进门时沈斯宁已经进卧室了。

    证明沈斯宁一回到家就洗澡,而且动作很快,快得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吹干。

    他在躲自己。

    甚至为了不和自己见面,提前把澡也洗了。

    “沈斯宁,你为什么躲我。”

    廖祁东紧盯着他的眼睛。

    问出自己的问题。

    沈斯宁被这句话打断了生气,廖祁东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沈斯宁的猜测没错。

    廖祁东真的喜欢他。

    一个大男人,会这样在乎另外一个男人的情绪吗?何况廖祁东这样粗糙的性格。

    答案很明显了。

    “廖祁东,我说过了,我有点累了。”

    “我想休息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沈斯宁避开他的目光,说了解释。

    廖祁东看见沈斯宁回避的动作,他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今天晚上做的所有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沈斯宁突然转变了态度。

    回想了没一会儿,廖祁东突然就明白了原因,问题就出在,因为人多他们几次差点走散,于是他想都没想的拉住了沈斯宁的手。

    就是这一行为。

    让沈斯宁知道了他的心意。

    正常的男人都是勾肩搭背的走。

    没有两个大男人会牵手。

    沈斯宁发现他的心意后,第一反应是逃避,他想避开自己,也就是说,沈斯宁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又或者说,他不喜欢自己。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廖祁东没有再问,转身从卧室出去,在他打开卧室门要出卧室时,身后的沈斯宁突然开口说话。

    “廖祁东,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

    廖祁东手握着门把手,听到这句话后,手背上青筋尽显,很明显的在用力克制自己,廖祁东没有回头,深呼吸几口气。

    “为什么走,机构不管了吗?”

    沈斯宁看着他的背影,说出自己很早以前就做好的打算,这些话他之前从未跟廖祁东说过。

    聚散有时。

    他不想说太早,让离别的悲伤一直笼罩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所以他本来打算,在离别前一两个月才提起这件事的。

    现在他离开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话也提前说了。

    “廖祁东,从我来这里,我就没打算久留的,我一开始的想法是,在世界各地停留一阵,等玩够了我就会回家。”

    “现在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至于机构,我相信你的为人,到时候我们把股份重新分配一下,你占大头。”

    “现在机构已经运转起来了,有我没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你只需要时不时的过去看一看就可以了。”

    沈斯宁说完这些话后,他去看廖祁东的反应,然而廖祁东听完他这些话后,没有回头,抬脚往卧室外走了,走的时候反手把门给他带上了。

    没多久,沈斯宁听到大门再次响起。

    廖祁东这次是真的出门去了。

    沈斯宁打开房门出卧室,脚步很快的走到阳台,站在阳台往下看去,他看见廖祁东的车子发动,随后很快就开车走了。

    沈斯宁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知道,话一旦说出口了。

    不能反悔。

    他们两人不合适。

    应该在没有陷入太深前,掐了这个念头。

    沈斯宁觉得自己做的明明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呢?

    第39章 挑明

    沈斯宁看着车子开远, 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楼下的小孩子们笑得欢快,声音传到了楼上,今晚是除夕, 本该阖家团圆幸福快乐的日子。

    沈斯宁在阳台发呆, 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 倒不知道该从何思起, 他一会儿想廖祁东牵他的手,一会儿想他刚刚说过的话。

    他最初来到这座县城时, 也没想过前男友的舅舅会喜欢上他,若是现在的他说给以前的他听,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不会相信的。

    他会反问现在的自己。

    避嫌这种事不懂吗?

    还有自己什么脾气?谁能够容忍他?

    想到避嫌这两个字,沈斯宁在心中自醒, 他是从什么时候, 开始模糊了自己的界限。

    沈斯宁只回忆到一半, 就不敢回忆了。

    因为越回忆,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自己察觉得太晚了,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给另一个男人无条件洗衣做饭,连贴身衣服都给洗的。

    廖祁东虽然说是收钱,可是每次他给的钱, 一直都在那里对方都没动过。

    现在的廖祁东早就不缺钱了,他还是任劳任怨的做着这些小事,沈斯宁从小家里有佣人照顾习惯了,所以他认为付了钱就可以心安理得。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廖祁东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

    他的志向是向上攀爬,成为人上人。

    一个有野心并且心机手段不亚于他人的人, 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做这些小事?

    虽然这些小事,他提前说过付钱给对方,但是于对方而言,这些小事挣的钱并不划算,所带来的利益微乎其微。

    是廖祁东的行为迷惑了他。

    让自己以为对方缺钱。

    还有更多的细节,沈斯宁不敢深思。

    想到这里,沈斯宁心里有些生气,气廖祁东和他耍心眼,看着挺老实可靠的一个人,没想到心这么黑。

    他自以为是大城市生活的人,所见所闻都比旁人多,所以有时候以貌取人,轻心大意。

    却忘了,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廖祁东从他一回来这座县城,他所做的所有事,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在做什么。

    到现在他姐姐和那些朋友发小,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对外都说是修车卖车,可见他心思沉稳,不会炫耀,每一步都小心进行。

    没有人能短短时间就成长这么快,而是对方骨子里本性如此,环境恶劣时收敛情绪,暗中蛰伏,伪装成好好先生,一旦遇到机会便会趁势而上。

    沈斯宁心里骂了廖祁东很久,他很生气,但最后气的还是他自己,洪水过去后,画室装修好了,他本来应该搬走的,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有搬走?

    沈斯宁问自己。

    沈斯宁回到卧室反锁上门,他躺在床上,他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湿润的头发沾湿了枕头,沈斯宁一点都没察觉到。

    廖祁东这样的人,心思太深了,到现在沈斯宁都不敢说自己完全看透了他,他应该远离对方的。

    廖祁东不像廖程。

    他掌控不了的。

    沈斯宁猛的想到那份股份合同,廖祁东要走了,廖祁东要走那份合同做什么?还有真的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对外连老板的名头都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吗?

    廖祁东说是怕亲戚打秋风。

    但以他的心机。

    怎么会处理不了几个亲戚?

    沈斯宁赶紧从床上起来,他开始在抽屉里翻找,平时廖祁东的东西,都放在柜子抽屉第三层,沈斯宁拉开抽屉,抽屉里是存折和一摞捆好的票据,还有几扎捆好的钱,两大盒货车备用钥匙。

    沈斯宁翻遍了几个抽屉,都没有看到合同,他想起之前廖祁东说的玩笑话,于是打着亮连床底也看了。

    还是没有。

    沈斯宁从卧室出来,他去厨房翻找,厨房角角落落,就连冰箱沈斯宁都不放过,一一翻找了,还是没有。

    最后沈斯宁去翻沙发,掀开被子后,沈斯宁又拿开枕头,四处角角落落的都找了一遍。

    忽然,沈斯宁看见沙发靠垫的缝隙下方有一点白色,沈斯宁以为他把合同藏这里了,于是赶紧伸手去摸垫子下方。

    摸到的手感果然像纸,只是摸出来后是一张对折的纸,沈斯宁跪坐在沙发上,抬手打开了那一张纸。

    纸上面写着。

    不要生气了,和你吵架我睡不着。

    愿你良夜好梦。

    看到上面的字,沈斯宁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他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这张纸。

    纸上沾上了一滴泪,模糊了字迹。

    “廖祁东,你真是可恨。”

    沈斯宁把纸撕了,他把碎纸扔进垃圾桶,起身把被子和枕头都整理回原样。

    沈斯宁不在找那份合同,他回了卧室。

    第二天沈斯宁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衣服,他的东西太多了,不方便带的他打算丢了,到地方再买。

    一直整理到下午快晚上的时候,沈斯宁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不必要的东西,他打算明天请一个人来帮他打扫扔掉。

    正在收最后一些小物品的时候,沈斯宁听见大门有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沈斯宁蹲在地上,正在往箱子里放东西,他没有回头去看。

    他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他越走越近。

    沈斯宁手停顿了一下,随后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没有其他人一样。

    “你现在就要走?”

    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得厉害。

    沈斯宁没有说话。

    他的东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廖祁东一直在他的卧室门口不离开,沈斯宁只好起身又去挑挑拣拣,收那些本来打算不要了的东西。

    啪的一声,卧室门口有打火机的声音。

    而后是香烟的气味。

    沈斯宁没回头,背对着他。

    沈斯宁看到窗台上放着的那个小丑人玩偶,他收拾的时候,忘记看窗台了,他白天会把玩偶放在窗台这里看风景,晚上收回来。

    沈斯宁把这个玩偶拿在手心,玩偶很小加上身子挡住的,所以廖祁东不会知道他在收什么东西。

    要带走它吗?

    其实这个玩偶质量并不好,玩了几天时间,电池就没电了,后面廖祁东特意去店里配了电池,这个玩偶都已经换过三次电池了。

    沈斯宁把玩偶握在手心,右手微微放在身后,然后他找了一件衣服搭在右手上,往行李箱走去。

    廖祁东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烟灰掉落在地面,他也不在乎房间内的卫生问题了,沈斯宁走了,他就算是把房子拆了,都不会有人和他吵了。

    他喜欢沈斯宁,但是他暴露的太早了。

    沈斯宁还没有喜欢上他。

    可是喜欢这种事,迟早是藏不住的。

    想到这里,廖祁东又恨沈斯宁的决绝,抽身太快,连一丁点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往日对他的好,都不曾在他心里留下过一点痕迹。

    “沈斯宁,等等再走吧。”

    沈斯宁听到廖祁东的话,心中强装的镇定差点溃散,廖祁东说这句话时,声线是抖的。

    廖祁东知道他不想把事情戳破。

    于是愿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沈斯宁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是挺狠的。

    沈斯宁把玩偶藏在衣服里,一起收进行李箱,收好后,沈斯宁蹲在箱子面前,他闭上眼,默默的深吸几口气。

    调整好情绪后,沈斯宁才开口。

    “廖祁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你想要的月亮在远方,你需要翻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你不知道到底还要翻多少座高山才能走到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你累了疲了,那这时候你是选择继续前行,还是转身折返?”

    沈斯宁说完这些话后,他把箱子合上,起身面向廖祁东等他的回答。

    廖祁东一夜未归,他一身的衣服都皱了,眼底泛青眼睛通红,十分的不修边幅,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

    沈斯宁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廖祁东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好像明白但好像又不明白,他没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沈斯宁一直等着他。

    好像非要他回答这个问题。

    “月亮在天上,谁能够得着?”

    廖祁东拧着眉回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沈斯宁听见他的这话,生生气笑了。

    你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高山。

    他们之间会有翻不完的高山的,那个辛苦的人只会是廖祁东,终有一天他也会累的。

    到时候他会嫌弃所有苦难。

    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沈斯宁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精致利己主义,他自私,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庭和身份,去和一个男人过苦日子。

    他早晚会回家的。

    好的人,应该是站在他的未来里的。

    所以只能廖祁东去克服这些困难。

    然而这一切,站在廖祁东的角度来看。

    是残忍的,是自私的。

    廖祁东看着沈斯宁的笑,觉得他的笑十分刺眼,他知道自己回答错了,沈斯宁不满意。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是生气和怒火。

    “沈斯宁,你在担心什么,你和我直说不行吗?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文化问题,你把话说直白一点不可以吗?”

    廖祁东像一头发了疯的恶犬,被夺走了心爱的东西,横冲直撞,恨不得把所见之物都撕碎。

    “廖祁东,你是在和我发火吗!”

    沈斯宁厉声质问他。

    沈斯宁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这样一天,情绪失控,大声说话质问,毫无礼仪可言,上的所有礼仪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而让他失控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廖祁东听到沈斯宁的话,他所有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都熄灭了,他望着沈斯宁的整个人。

    他多想把人咬碎吃下去,那这样这个人就是他的了,他很想发疯,但是仅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

    “沈斯宁,你走我就不送你了,钥匙你放桌子上就可以了。”

    廖祁东手心死死的捏着未燃完的烟支,火星把他的手心烫出伤口,他也一点未曾察觉。

    两只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往外走。

    他怕自己到时候真的看着沈斯宁离开,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伤害到对方的事。

    沈斯宁看着他走到客厅中间,又突然回头。

    “沈斯宁,我不明白你说那些话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明知不可能,但我还是想去争取,因为喜欢不是买东西,今天没有了,明天可以换其他东西来替代。”

    “是不能替代的。”

    廖祁东临走时,仍不甘心。

    他说完后,去看沈斯宁的反应。

    但沈斯宁关上了卧室门。

    那扇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第40章 留下

    沈斯宁关上卧室门, 他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沈斯宁反锁上门, 他坐回到床上。

    回想起关上门时, 廖祁东眼里的心碎和痛苦, 沈斯宁的呼吸有些不畅, 心里难受得厉害。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当初和廖程在一起时,也没有这样。

    为什么?

    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这么多?

    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在乎过, 对方的身份和背景?

    沈斯宁心力交瘁,他躺在床上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天花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沈斯宁起床洗漱, 下楼吃了早餐, 他打车去县城中心, 去卖飞机票的售卖窗口买票,现在是过年, 什么票都很抢手,工作人员说,近段时间的票都没有了。

    沈斯宁说不拘什么地方,只要有票就可以, 反正他也没有想好去哪儿,那这次就交给天意,哪里有票就去哪儿。

    工作人员操作好一阵,最后给他打了一张票出来,沈斯宁看了一下目的地, 在地球的另一边,很远,票价也比平时贵了好几倍。

    时间在十天后。

    沈斯宁拿着票回去了,回去后他找来白纸,重新手写了一份股份合同,写完后他出去找人打印出来,打印后他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他又单独在另一张纸上,写上了自己的银行卡号,以后的股份分红让廖祁东直接打在这张卡上。

    沈斯宁把合同放在饭桌上,用杯子压着。

    他想的是,廖祁东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他看见合同,两个人也不用见面,直接就把合同签了就可以了。

    沈斯宁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一天三顿都在外面饭店吃,他本来打算扔掉的衣服,他没有先扔而是穿上一天,第二天下楼扔一套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几天过去了,廖祁东还没有回来。

    沈斯宁想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把合同签了,但他一想起廖祁东临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沈斯宁就没有勇气打电话过去。

    他是个恶人,如果打电话过去。

    廖祁东得知自己找他,只是为了重新签合同,恐怕是会在他心上再插一刀。

    沈斯宁一直等,等到第九天时他等不了了,他在想到时候让廖祁东签完字,盖了章给他寄过来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找了人,把自己不要的物品都清理丢掉,然后让人把卧室的清洁都做了,做完这一切后,第二天一大早沈斯宁就起床了。

    他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居民楼打车。

    打车到了机场,在候机厅等待。

    人很多,沈斯宁都没处坐,便找了一处花台,买了一张报纸垫着,然后坐下。

    廖祁东此时在深山里,这山里有煤矿。

    那天和沈斯宁分开后,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像着了魔一样,他甚至想立马回去,把沈斯宁锁起来,不让他走,和他死耗到底。

    但廖祁东知道,沈斯宁是高傲的,他这个人骨头最硬,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沈斯宁会恨死他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廖祁东买了礼品,挨家挨户的上门去,给那几个煤老板送礼拜年。

    现在他在的地方,就是这位张老板的地盘,张老板和他一样也是没文化泥腿子出身,六十多岁的人,性格豪迈,尤其是饭桌上他见廖祁东喝酒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很是喜欢他。

    所以吃完饭没事,还带他来煤矿场看看。

    现在工人都放假了,张老板带着他在山里慢慢逛,这山里修了简易房子供工人居住,机器车子什么的都摆放在外头,有两个专门的人守着。

    “东子,你看这路,人走着都费劲儿,只能货车出入,要是小车上来,非得陷在这里。”

    廖祁东嘴里叼着烟,站在半山腰向下望去,他们这里的地形是山连山,望不见远方,只能看见一座又一座的山。

    山脚下就是矿场,工具车子都停放着。

    “张哥,你说山的另一面是什么?”

    廖祁东想到沈斯宁问的那个问题,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问话。

    张老板哈哈笑了笑,指着山的那边说道。

    “山的另一面当然还是山啊,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吗?这里除了山就是山,穷得很啊。”

    “但是穷地方也有穷地方的好处,规则不完善,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廖祁东也跟着笑了笑,吸了一口烟后把烟支取下,用食指和大拇指捻灭火星,把烟头扔在脚下。

    他知道张老板说的意思。

    越穷的地方,贫富越是两极分化。

    不要小瞧这些穷地方的地头蛇,他们可是从底层混起来的人,会的有的可是比大城市的人多多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

    “张哥,我年轻,不懂的地方多,到时候需要张哥多多提点,我这人也没什么文化,出门挣钱人家多少地方都不要,看不上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闯出点名堂,就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

    廖祁东眉眼都是狠厉和不甘心,说出的话都是心里提前准备好的,他早就打听过这位张老板的生平事迹。

    张老板听到廖祁东这样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眼睛笑成一条缝,笑他意气用事,不过吃过几顿饭,就把目的说了出来。

    不过也好,心机太深的人,他用着也怕。

    “哎呀,东子,你就是年轻,沉不住气,人生几十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我三十来岁的时候还在工地搬砖,谁能想到我能有今天这一日。”

    “文化人又怎么样,会点洋墨水,眼睛都长在天上去了,你看看我手下那些名牌大学生,哪个不是乖乖听我吩咐,我说东他不敢说西。”

    “指着老子给他发钱呢!”

    “哈哈哈哈,我知道他们不满我,但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在这里忍气吞声,真有能耐走就是,还不是舍不得我开的工资!”

    张老板说到这里,越说越畅快,激动时还用手比划,廖祁东时不时的附和他两句,适时捧场。

    晚上廖祁东在张老板家里住的,张老板家修得很气派,门口还放了两座石狮子。

    廖祁东在客卧的阳台上站着,台面上放着烟灰缸,缸内有七八支抽完的烟头。

    他望着远方,看着夜色下的村庄。

    过年了,村里都喜气洋洋的。

    已经快半个月了,他没有回去。

    沈斯宁应该早就离开了吧。

    廖祁东看着手心的伤疤,伤疤没多久就结痂了,他皮糙肉厚恢复得快,廖祁东拿着烟头在原有的位置上,又烫了下去。

    下手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心的疼,比不上心里的疼,他内心有一只因沈斯宁而生的野兽。

    想疯狂撕咬,破坏一切。

    廖祁东看着手心的伤,笑了。

    明天兴趣机构的老师们都要回来了,他明天也该回去了,沈斯宁走了,他还得去善后。

    他给沈斯宁开这个兴趣机构,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想有个东西牵绊住他,两人有上一丝关联,若是以后两人闹起来,他不至于脱身那么快。

    然而这些身外之物,对于沈斯宁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因为他拥有过更多东西,这些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舍弃时,才会那么痛快。

    第二天一早,廖祁东吃过早饭就往回赶,他回去第一时间,是去姐姐家里吃了一顿饭,然后晚上又约着几个发小和朋友一起喝酒。

    他在拖延回家的时间。

    他明知道沈斯宁已经走了,但他还是一直延迟时间去面对,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回家。

    钥匙拧开门锁,廖祁东进门后没有开灯,他不想开灯,开灯会很亮,亮得刺眼。

    他进门后没有换鞋,第一时间是往卧室走去,卧室门打开着,他站在门口往里看去。

    卧室除了被子枕头,没有人。

    大部分行李都不见了,只有少量的衣服。

    沈斯宁这个人,他多的是衣服,带不走的东西就不会为难自己,于是就这样丢下了。

    廖祁东转过身,忽然间他看见沙发上有东西,借着从阳台照进来的月色,廖祁东无声无息的向沙发走去。

    他走近了,才看清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因为沈斯宁太瘦,陷在沙发里屋内又黑,而他回来后的注意力都在卧室,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沙发上有人。

    廖祁东蹲下身子。

    沈斯宁睡得不好,梦里都拧着眉头。

    他的右手搭在沙发上,手心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廖祁东仔细看了一下,才辨认出那是当初带沈斯宁看完马戏团表演,给他买的那个小丑人玩偶。

    沈斯宁的卧室,他很少进去。

    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沈斯宁对这个玩偶的态度如何,只是玩偶电池没电了,沈斯宁就会无意的提起这件事,然后让他给换电池。

    为什么没有离开?

    为什么要睡在沙发上?

    为什么睡觉也要抓着这个玩偶?

    沈斯宁这些天昼夜颠倒,睡得很不好,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总是会听到大门拧钥匙的声音。

    最开始他不会出来看,但是到了后面他听见一次就出来看一次,但是次次都听错了,不是六楼的动静,是楼下的动静。

    沈斯宁最后干脆睡在了沙发上。

    有声音,他醒了睁开眼就能看到。

    沈斯宁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

    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沈斯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睁开眼,就看见身边坐着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睡觉。

    是廖祁东,他回来了。

    沈斯宁坐起身,下意识的把右手往被子里放,然后往后坐了一点,和廖祁东保持着距离。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没有说话。

    “为什么没有走?”

    廖祁东轻声问他,语气很轻很轻。

    像是怕吓着面前的人。

    沈斯宁这时候才发现客厅是黑的,廖祁东没有开灯,那他回来看见桌子上的合同了吗?

    那么自己可以说,是在等他回来。

    重新签股份协议。

    沈斯宁想这样说,但是几次都没能张开口,于是偏过头去,不在看他。

    廖祁东缓缓向他靠近,抬手抱住沈斯宁,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找到沈斯宁的右手。

    廖祁东撬开了沈斯宁的右手。

    从他手心里拿走了那个小丑人玩偶。

    他把答案摊开在沈斯宁眼前。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手心的那个玩偶。

    心事被戳破了,沈斯宁恼羞成怒。

    直接从廖祁东手里夺过那个玩偶。

    砸向地面。

    沈斯宁用的力气不小,玩偶砸到客厅的水泥地面上后,当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而后沈斯宁听到廖祁东笑了。

    笑得肆意张扬。

    还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沈斯宁,你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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