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强撑着什么情绪都没露出来,只是脚步加快了。
如芒在背。
矮墙墙角下,堆放了很多的杂物,叫财哥的男人从里面推出了两辆自行车,模样看着崭新。
钟月神情激动,抓着萧璇的胳膊忍不住紧了又紧,她马上就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啦!
萧璇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想当初她考上师范大学,她妈给她买自行车的时候,她可是激动了一整个暑假!
与钟月的兴奋不同,程盈表现得十分淡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财哥。
李阳内心疯狂OS:大嫂别盯了!!
汗流浃背了!
他压低了声音,对梁峰道:“老规矩。”
闻言,梁峰冲他颔首,扭头对钟月和程盈道:“你们过来检查检查自行车,没问题的话就可以付尾款了。”
钟月兴奋地拉着萧璇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这两辆车,这辆车除了坐垫颜色不同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什么不同的,看着都是一样的。
钟月抬头看向程盈,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你想要哪辆?”
程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眼就明白了这姑娘估计是已经看中了哪辆,但不太好意思自己先选。
于是道:“你先选吧,剩下哪辆我都可以。”
程盈无所谓,这两辆自行车看着普普通通,跟大街上随便一辆自行车的款式几乎一样,颜色也一样,没有什么稀奇的。
听见她的话,钟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立马就走到了其中一辆自行车前,上手摸了摸车头。
这辆自行车的坐垫是棕色的,与旁边那辆全黑的不同,看着更洋气些!
她喜欢这辆自行车!
她蹲下非常细致地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发现问题,冲萧璇点了点头。
萧璇替她说:“就这辆,我们要了!”
她接着又看向程盈,“你不检查检查吗?”
闻言,程盈笑了,意味深长地看向将自己包裹
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笑吟吟道:“不用了,我看着挺好的,我相信财哥不会坑我们。”
话音未落,“财哥”就感觉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大嫂肯定是认出他了!
不是,大嫂怎么认出来的啊?
他都包成这样了,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伪装了,穿衣风格也看不出是他啊,就挺平平无奇的,大嫂怎么看出来的?
他总不能连眼睛也包上吧?
要是程盈听见了他的心声,肯定会心一笑,无他,刻进DNA里的主持人必备技能,堪比狗仔的眼睛。
萧璇听见她的话,心里越发觉得程盈同志不仅人太善良了,心地也太好了,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
既然盈盈这么善良,那她就帮盈盈多把把关,一定不让盈盈吃亏!
萧璇走到另一辆自行车前,弯腰替盈盈检查。
要是换作其他情况,李阳早就开口说话了,“放心吧,咱们这车绝对没问题!”
但是现在他丝毫不敢开口,视线看向了地面,不敢抬头看,因为大嫂一直盯着他,还笑得特别好看,好看得他心里发毛!
萧璇检查后没发现问题,直起身,冲盈盈点头。
李阳赶紧把目光看向梁峰这小子,朝他使眼色,右手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一句话都不敢开口说,全程保持神秘高冷。
梁峰接收到,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没问题,那咱们就给钱走人?”
他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一会儿还得去图书馆补作业。
梁峰的话算是说到李阳心坎上了,赶紧的吧!
赶紧给钱走人!
梁峰这小子今天算是把他坑惨了,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哦哦,好!”
钟月立即把准备好的八十块钱递过梁峰,之前她们每个人交了二十块钱的定金,现在只要再给八十块钱就行了。
程盈没让梁峰转交,而是走到了“财哥”面前,站定,笑眼眯眯的看着他,“财哥,你数数。”
李阳心尖一颤,完全不敢应声,财哥什么的他听不见,他不敢收大嫂的钱,但又不敢不收钱,这不变相的承认了他就是阳子吗?
最后,他还是沉默地接过了大嫂递来的钱,低头数。
程盈冷笑,见对方完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眼神躲闪,她这人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笑吟吟道:“钱对吗?”
“财哥?”
程盈语调上扬,着重拉长了最后两个字。
“财哥”声音闷闷的,“嗯。”
萧璇没看出他们的不对劲,这时语气欢快道:“走吧,我们回学校。”
程盈没动,对他们道:“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财哥。”
“可以吗?财哥?”
李阳后背冒了一层虚汗,大嫂每喊他一声“财哥”,他这颗心就忍不住颤一下。
他能说不可以吗?
彻哥,你快来救救兄弟!
李阳沉默的点头,完了完了,彻哥完了!
萧璇和梁峰他们一离开,程盈就冷哼了一声,见对方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下,程盈完全可以确定了就是阳子。
她就说呢,这身形气质咋这么眼熟,原来是阳子啊,一切都有了答案。
小哥每次来,他和沈彻都会到一边说话,有时候他们俩一起回来,而且小哥最近来得也勤,几乎每次出车回来,都会过来一趟。
起先,程盈心里还有些感动,以为小哥是来看她的,因为他每次来都不空手,经常给她捎在外面买的东西。
现在看来,可能看她是顺便,人家根本不是为了她专程来的。
程盈有些郁闷,都怪她自作多情了,她就不该高估了程满仓。
还有修车铺为什么生意看着一般,明明有四个人干活,沈彻每天还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手上会带伤回来。
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最可恶的是,她上次明明问了沈彻自行车的事,有想买的想法,结果这人竟然拿黑市那一套来应付她,不跟她说实话,摆明了是不相信她嘛!
程盈越想越气,对方一点都不坦诚,亏她把他当成……
算了,程盈哼了一声,她看错人了!
“呵!”
程盈冷哼了一声,没再确认他的身份,懒得废话,也不想听对方的狡辩。
“你回去要是敢告诉他,你就死定了!”
李阳心一颤,大嫂这语气,这神态,这发威的神情,跟彻哥如出一撤啊!
程盈警告完阳子,没再看他一眼,推着自行车就走了。
这里的路很烂,坑坑洼洼,又比较窄,不好骑自行车,她推着车走得飞快,没过多久就追上了萧璇他们。
萧璇好奇的问她,“盈盈,你认识财哥?”
“不认识!”
程盈收起了其他情绪,扬起笑容,“我有一个朋友也跟我说想买辆自行车,我刚刚帮她问财哥,能不能再匀一辆给我朋友。”
“那财哥同意了吗?”
“没呢,说要再等等。”
萧璇闻言,宽慰她,“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了,让你朋友别着急。”
程盈点头,“好。”
到了师范大学,萧璇和钟月都邀请她去学校玩,程盈思忖了一瞬,和她们去学校逛了逛。
师范大学和省城大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师范大学书香氛围感觉更浓厚一些,到处都能看见同学们或捧着书站在树下读,或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也有像她们一样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校园里。
路过湖边,程盈看见一位瘦高清俊的男生对着湖中央,抑扬顿挫的朗诵诗歌。
然后就看见萧璇突然停下了自行车,目光望向了男生。
少女春心萌动,程盈会心一笑,不禁感叹正青春啊!
“你要不要过去?”程盈笑眯眯道,“我和钟月就不打扰你了,我俩先走咯!”
钟月也看着她露出了姨母笑,下巴朝那边扬了扬,“瞧,金大才子看过来了。”
萧璇顿时恼羞成怒,“哎呀,谁看他了!”
“说好要陪盈盈逛学校,走!”
萧璇飞快的望了一眼湖边,然后就踩着自行车,一下就骑了出去。
见状,程盈和钟月一边笑,一边骑着自行车,追上去。
难得有时间闲下来,放松一下,程盈在学校逛了很久,感受扑面而来的青春,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回到家,她将自行车就摆在院子里,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保证男人回来,一进院子就能看见它-
李阳到底最后还是回去告诉了彻哥,他今儿卖自行车碰见了大嫂的事。
梁子瞪他,“你不是说你严格筛选了吗?”
“是啊,没错啊!”
李阳也很郁闷,谁知道大嫂怎么认识梁峰那小子的,真是倒霉催了,他今儿财气咋就这么巧呢!
石头弱弱出声道:“其实,上次大嫂来过修车铺,问我你们怎么不在。”
李阳:“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大嫂,不让我说。”
李阳傻眼,这傻大个,你他大爷的不早说!
早知道!早知道……
那他也不说了,大嫂也警告了他,不准他告诉彻哥!
不过他这事,好像也瞒不住,只要彻哥回去就会知道。
一旁,坐着的男人一言不发,垂着眼皮,手指摩挲着右手背上一道浅浅的伤疤,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突然,他起身往外走。
梁子指着他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好。
石头抓了抓脑袋,“彻哥回去不会挨大嫂骂吧?”
梁子闻言皱了下眉,“应该不会吧,程满仓不是说他妹子性格比较温柔。”
所以,应该不会挨骂吧,只不过大嫂肯定会跟彻哥生气。
李阳啧啧了两声,在今天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大嫂平常看着性格很好,和大嫂相处起来很舒服,经常笑脸盈盈。
但是今儿他才知道,大嫂笑起来是会刀人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笑里藏刀,对,大嫂就是笑里藏刀,笑得他心里发毛!
李阳拍了拍梁子的肩膀,语
重心长道:“梁子,你还是太不了解大嫂了!”
尤其是大嫂这种长得漂亮、相处舒服的女人,大嫂还特有本事,每天跟那么多人打交道,竟然处理得游刃有余,没见过大嫂抱怨糟心事。
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大嫂这身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管是他们之前做倒卖碰到的各色各样的人,还是现在他们干的这个,有时候碰到那种奇葩难缠的人,气性上来了,吵架打起来也是有的事,过后还得狠狠骂那孙子几天。
梁子平时确实跟大嫂打交道不多,看他俩,问:“咱们现在要不要去劝架?”
这事也不能都怪彻哥,他们是同伙也有份,做兄弟的帮彻哥分担一下大嫂的火力。
“别了吧,人家俩口子咱们去了也无济于事啊,”李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现在想起大嫂那笑容,心里还发毛呢!
“明天见到彻哥就知道了,再说有句老话不是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咱们别管了,看看情况再说!”
李阳在心里道,彻哥,这绝对不是兄弟不够义气,而是小弟相信你,一定能让大嫂消气!-
沈彻回来时,程盈正在房间看书,听见动静,她抬起头。
既没继续低头看书,也没立即起身出去,坐在那儿,静静的发了一会呆。
见男人根本没有主动来找她坦白的意思,程盈冷哼了一声,走出去。
看见男人正在压水井旁边淘米,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双手环抱在胸前,眸光冷冷,沉不住气道:“沈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将铝锅里的淘米水倒掉,然后直起了身体,左手在身上擦了擦水,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钱票,递过去。
“你知道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程盈没接,睨他:“所以呢?这就是你的解释?”
程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音量,“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干的这件事有多危险?!”
而且性质更严重,一旦事发,连她小哥都得受牵连,所有的人都会有危险。
沈彻看着她,和女人对视,神色沉静,“我有分寸。”
程盈简直要气炸,都想指着他鼻子骂,你有分寸个屁!
这完全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富贵险中求没错,但你这份险可能会要你的命!
这性质比她之前严重多了,好歹她是光明正大做个体户,只要有个体户牌照,那就没事。
但沈彻他们这事完全不同,程盈清楚时代的风浪越大,越会有源源不断的弄潮儿乘势而起,最后脱颖而出。
但是前提是你足够有本事,也足够有运气,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有贵人,你的血越厚,弄潮时身上有件救生衣,即使风浪越大,一时被卷了下去,也不要紧,因为能浮上来,再次弄潮。
程盈承认,沈彻确实是非池中之物,未来一定会一飞冲天,但现在蛰伏期,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在她看来,沈彻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可是从石头那里套出了沈彻他们转行的原因,要不说呢,怎么突然好端端的开了修车铺。
原来是有人要搞他们,程盈没打听到背后主谋是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人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所以沈彻他们不得不放弃了之前做的事。
见微知著,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沈彻他目前的力量还太弱小,那件救生衣他不一定有,万一出事就是折戬沉沙。
运气这事谁也说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不止是沈彻一个人的事,最令她生气的是,沈彻和程满仓联手瞒着她,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气死她了!
程盈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因为没用!
沈彻这人的防备心很强,她知道这是因为他成长的环境造成的,程盈能理解,但不代表她就不介意沈彻不信任她,不生气他瞒着她。
这天过后,程盈和沈彻就陷入了冷战,主要是程盈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她决不会主动搭理沈彻,俩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具体表现为:程盈如非必要,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往常每次下班回来,她都会跟沈彻分享今天遇到的客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吧啦吧啦说话,男人会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她几句。
现在程盈不开口了,男人本来话就少,属于那种没有事要说不会开口的人。
还有就是俩人的相处变得客气起来了,主要是程盈对男人的态度变客气了,先前她不想干家务的时候,就会耍赖,找各种理由让沈彻帮她干,现在她不会偷懒了,轮到她做饭她就做饭,洗碗就洗碗,一句话都不会跟沈彻说。
按理说,沈彻应该高兴的才对,家里终于安静了,这种相敬如宾的相处是他一直认为最好的结果,也是他最初想要的。
男人蹲在地上,低头捏自行车的轮胎,检查有没有漏气,忽然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起身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低头一看,烟盒空了,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我出去买包烟。”
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梁子走过去,蹲下继续弄轮胎,忍不住道:“都一周了,彻哥还没跟大嫂和好?”
“阳子,你到底靠不靠谱?!”
闻言,李阳抬手指了指自己,耸了耸肩,“我咋知道怎么回事?”
大家不都说,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他咋知道这理放在彻哥和大嫂身上就不灵验了?
谁家夫妻不是这么过来的?
梁子:“要不咱们去劝劝?”
李阳睨他,“劝谁?彻哥还是大嫂?”
人家俩口子的事,他们插一脚搞不好更糟,再说他们能劝谁?
彻哥?
算了。
大嫂?
也算了吧。
这夫妻俩没一个好惹的,还是别自己找不自在了。
程盈十分沉得住气,不搭理沈彻,就真的不搭理对方,这段时间,她和沈彻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要沈彻回来,她就变得冷冰冰的。
明摆着她是故意的,就是不待见男人!
“盈盈,我来啦!你在家不?”
严丽丽脚边放着一个蛇皮袋,里面不知道装了啥,满当当的塞了半个袋子,圆鼓鼓的。
程盈在房间看张校长她们寄过来的信,听到声音,立即出来开门。
“丽丽,你怎么来了?”
程盈有些诧异,丽丽今天不是休假嘛,她说她要在床上躺一整天,本来她们打算等丽丽休假,她们去看电影的,但是丽丽盘了好几天货,累得腰疼,不想去了。
严丽丽脸上浮现笑容,抡起脚边的蛇皮袋走进来。
程盈连忙弯腰,帮她拿,丽丽腰不舒服,最好别提重物。
严丽丽没坚持,给盈盈拿走,张嘴道:“还不是我妈,让我给你送过来。”
“什么啊?里面是啥?”
程盈边问,边打开袋子看。
“瑕疵布,”严丽丽看见院子里的躺椅,顿时眼前一亮,立即走过去,躺了上去。
脸上闪过惊喜,“好舒服啊,盈盈你在哪找人做的?”
“我小叔是木工,躺椅是他做的。”
严丽丽刚想说她也想要一个,但话到了嘴边又打住了,就他们家那房子,还是算了吧。
真羡慕盈盈家这大院子,多宽敞舒服啊!
程盈从袋子里抓起一块瑕疵布,拿出来展开,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哪里有瑕疵。
“给我的?”
严丽丽点了点头,舒服的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道:“我妈让我给你的,我妈说我老是占你便宜,你请我吃了那么多次的大餐,叫我回礼。”
“这批瑕疵布是我妈给你准备的,没花钱,你留着做衣服或者是送人都行。”
程盈笑了笑,晓得他们家有门路,没跟她客气,“行,我收下了!下次再请你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好啊,我可等着了!”
严丽丽也笑起来,想到明天要上班,忍不住哀嚎:“盈盈,不想上班啊!”
“什么时候我才能退休啊!”
程盈回她,“再过几十年吧。”
严丽丽继续哀嚎,不想上班啊,从明天开始上班,她要一直上到国庆假后,才能休息。
她
们是轮着放假,国庆和中秋她们国营商场照常营业,每次一到节日,反正她就别期望放假了。
按唐经理的话来说,平时可以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她就得顶上,这事没得商量。
严丽丽一想到别的单位都放假了,她还要苦哈哈的上班,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
程盈笑道:“放心吧,还有我陪你!”
她的话音刚落,沈彻就抬脚跨进了院子。
程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撇了撇嘴,立刻就不笑了。
沈彻扫了她一眼,抿唇沉默,手上拎了一箱东西,放进了厨房。
严丽丽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看了一眼盈盈的爱人,视线就落在了大枣树上。
“盈盈,我想吃枣子~”
对上小姐妹期待的眼神,程盈还能说啥,当然是满足小姐妹的愿望!
去拿了竹竿过来,喊丽丽从袋里选一块大的瑕疵布,她握着竹竿,站在枣树下,抬起头。
“准备好了吗?我敲了啊,你看准了哈!”
“好了好了!”
严丽丽双手扯着瑕疵布,展开放在胸前,随时准备接。
程盈就开始打枣林,树上的枣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严丽丽一个人接不过来,好多都砸在了地上,看着可惜,连忙提醒她:“慢点慢点!”
“好——”
程盈的“好”字说到一半,声音就变小了,茫然的看向沈彻,蹙起了眉头。
男人拿走了她手里的竹竿,惜字如金:“你去接。”
程盈没说话,但走向了丽丽,和她一起拉着布,完全展开。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枣子就落了下来。
第32章 第32章生气的她最好看
“嗯,好甜呀!”
严丽丽迫不及待地洗了枣子,就放进了嘴里吃。
大枣树今年结得很繁满,从枣子熟了,程盈几乎天天吃,还送了很多给街坊邻居。
她自己也晒了很多枣子,这法子还是姚婶教她的,把枣子蒸熟了,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可以保存得很久。
晒过的枣子很好吃,很甜,她打算自己留一部分吃,剩余的准备带回去给小佳小杰吃。
程盈弯了弯眼眸,“好吃吧,刚刚那些枣子你等会儿都带回去。”
“行啊,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
严丽丽一脸高兴,盈盈这话正中她下怀,她原本还不好意思说哩,盈盈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慷慨大方!
她严丽丽要一辈子赖着她!
严丽丽突然抱着她不撒手,像一块黏人的麦芽糖,“盈盈,你真好!”
一旁,沈彻从杂物间出来,就看见她们俩抱在一起,身体左右摇晃,亲昵无间,垂下了眼眸。
抬脚走过去,在离她们一臂之远的地方站定,狭长深邃的眼睛忽然抬起盯向她。
四目相对,程盈也不怵,一双眼毫不示弱的凝视回去,仿佛眼底燃起了一股战意。
沈彻扯了扯唇,声线清冷,“你小哥买了一箱梨,我放在厨房了。”
程盈看着他没吭声,什么反应都没有。
哼,事情暴露了,程满仓现在才知道不敢来见她了,早干嘛去了?
先前,她问他的时候,不跟她说实话,还帮着沈彻合伙瞒着她,究竟心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妹妹啊?
竟然帮沈彻不帮她!
程盈还生着气,其实她现在也不是真的生气,早就气过了,而且生气又对自己没好处,除了收获一堆结节,她就是不爽!
反正看沈彻和程满仓一个两个都不顺眼,不想搭理他们罢了,不给他们一点态度瞧瞧,以后再出现什么事情,万一又像这次这样呢?
她不喜欢被隐瞒!
不过,看人不顺眼,不代表就要看东西不顺眼,这点程盈分得很清楚,不吃白不吃!
程盈移开了视线,抬手拍严丽丽,退出来,“等会儿再带几个梨子走吧。”
严丽丽瞅着盈盈,她那反射弧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用口型问:“你们吵架了?”
程盈摇了摇头,又问道:“留不留下来吃晚饭?”
“不了,我现在就回。”
“那我去拿梨子。”
程盈没理男人,从一旁越过了对方,就去了厨房。
拿网兜装了几个梨子,然后将刚刚打下来的枣子全给装上,满满一网兜。
严丽丽接过来,拿在手里,语气惊讶:“这么多?”
“我回去,我妈肯定又要说我,”严丽丽学着她妈的语气神态,“严丽丽你好意思吗?让你去送个东西,你倒好连吃带拿!猪的脸皮都没你厚!”
“噗嗤——”
程盈乐不可支,“回去帮我谢谢阿姨!”
“行行行,我一定替你转告!”
只不过她妈肯定又会说她,瞧瞧人家盈盈,多懂事知礼!
严丽丽已经习惯了她妈每天嫌弃她,反正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该干嘛还是干嘛,对她一点效果都没有。
“盈盈,我走了。”
程盈送她到门口,严丽丽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回到院里,程盈也没搭理男人,去淘米做饭,今天轮到她做饭了。
男人沉默,没有再主动开口。
这么多天了,家里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的吃饭,程盈自顾自吃,她今晚炒了一个辣椒炒鸡蛋,还有一道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的做法是她从国营饭店姚师傅那偷师的,味道一绝,不说学到了姚师傅的精髓,但味道也有七八分像,她的厨艺大大地进步了。
这时,男人忽然抬头看她,开口道:“过几天回你家,你有什么想带回去的?”
闻言,程盈咽了咽嘴里的东西,睨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随便!”
她没什么要准备的,反正她是回自己家,但你作为女婿,结婚后第一次上丈母娘的家,哼,自己看着办!
程盈继续低头吃饭。
饭桌上,气氛变得十分沉默,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自动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程盈吃完就撂下了筷子,出门去散步,她人缘好,不愁找不到人说话。
消完食回来,程盈洗完澡就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先回张校长她们的信。
张校长的信里说已经有十七位女孩重返了学校,在信里感谢她,要不是因为她,这件事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社会各界人士纷纷朝她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程盈很高兴看见女孩们重新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这件事进行的这么顺利,也不只是她的功劳,更是所有参与到这件事的人共同的努力,从张校长和徐老师、再到白记者和胡主编,还有无数为此努力的女同志,女性的力量从未消失。
程盈提笔写下回信,写好放在一旁,等明天去邮局寄信。
安娜这本外国小说,她已经看完了,袁晓晓还没回来,她从梓雨那又借了几本新的小说,她盘腿坐在了椅子上,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写人名。
外国人的名字实在是太难记了,有时候看到了后面,突然冒出来个人,她都不记得是谁了,跟主角有啥关系,看得云里雾里。
干脆把出场过的人都记了下来,要是忘了就看一眼,不过,外国人的名字也忒长了,一点都不好记,程盈在心里吐槽,他们外国人真的不会喊错人名吗?
沈彻进来时,看见女人在看书,扫了一眼,就朝床走去,上了床躺下。
始终心浮气躁,静不下心,偏头看向了那边,眼神幽暗,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突然坐了起来,穿鞋走到桌前。
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程盈抬头看过去,眼底浮现出疑惑。
沈彻垂着
眼帘,盯着她,眼眸漆黑晦暗,流露出来的情绪阴郁,唇线抿得很直,出声道:“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听见男人的话,程盈脑门直接浮现出三个大大的问号,你问我?
这不应该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吗?
好叭,也算是有进步了,比当下大多数男人强,还知道哄人。
程盈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就是看他不爽,不愿意搭理他,她也不知道怎么消气呢!
所以,怎么样才能看他顺眼哩?
程盈自个都搞不清,于是道:“自己想!”
说完她就合上了书,侧过身离开,上了床睡觉。
男人原地站着,久久未动。
“灯关一下,谢谢。”
女人客气疏离的声音传来,沈彻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气,回到了床上,扯了灯-
临近过节,省城到处都笼罩着节日的氛围,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喜庆的因子。
忙碌了一天,程盈提前翘班就回来了。
整个人累得不轻,想到明天还要去文化宫,给上台表演的人做妆造,她摊在了躺椅上,忽然产生了厌恶上班的情绪。
此刻她的心情和丽丽一样——想退休!
虽然每天口袋进账的时候,她很开心,只要自己肯干,赚得都是自己的,做个体户这一点也很爽,不像拿死工资,无论干多干少都是那点钱。
想着明天入账的小钱钱,程盈的心情美妙起来了,熬过这几天,累也就这几天最累,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
她靠在躺椅上,渐渐的就睡着了。
程盈是被一阵饭香味唤醒的,睁开眼天边已经暗了下来,吹着晚风,她躺着没动,在那发呆。
直到男人从厨房出来,看见她醒了,就停下了脚步。
男人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但最后化为了一句:“吃饭了。”
闻言,程盈点点下巴,她已经闻到了香味。
食不言的吃完晚饭,程盈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消食,然后就去洗澡洗衣服。
早早的回了房间,打算继续看书,她现在唯一的晚间活动不是学习就是看书,今天太累了不想学习,只想看小说放松一下。
“咦,这是哪来的?”
书桌上突然多了七八本外国小说,每一本都是现在在书店买不到的,而且有几本现在被归为了禁书,不准再出版,部分内部流通。
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她在书店就没有找到,不过袁晓晓家里有一本,她原本打算等晓晓回来了,向她借的。
程盈翻开了书页,视线在译者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译者的名字她认识,沈和正和毕云淡,正是沈爷爷和沈奶奶的名讳。
不用问,这肯定是沈彻拿回来的。
程盈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每一本书都翻了一下,它们保存的很完好,虽然她这人喜欢喜新厌旧,很想看沈爷爷和沈奶奶翻译的书,但是梓雨借给她的书还没看完呢。
只好忍痛将沈彻带回来的书先放到一边,等她把手头上这本小说看完,再看沈爷爷和沈奶奶翻译的书。
沈彻进来时,目光不经意的扫了过来,见他拿回来的书变了位置,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女人低头正在看的依然是之前的那本。
他走过去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了叠放得整整齐齐、最上面的那本书上,盯着作者名字下面的译者名字,眼底浮现了一抹怀念。
“不喜欢?”
男人突然出声问。
程盈抬眸,摇了摇头,一双水润灵动的眼眸里倒映出了男人的身影。
“我想先把这本小说看完。”
不然她怕放太久了,前面看的剧情就忘了,而且那些人名她怕一个都记不起来,趁着正新鲜,赶紧看完。
她的眼睛很漂亮,澄澈水灵,仿佛盛满了一汪春水,此刻,他从这汪清澈的春水里看见了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
停在了半空中,离女人的眼睛只有一指远。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令程盈一头雾水,瞅了一眼手指,又看向沈彻,没有说话。
沈彻想干嘛?
然后就看见停留在她脸颊左侧的那只手,突然揉了几下她的脑袋。
程盈:??!
沈彻看见她那双眼睛几乎瞪圆了,这段时间,一直对他态度冷淡疏离的眼睛,突然燃起了一簇簇小火苗。
就像他幼时玩过的玻璃珠子,晶莹剔透,中间却有一道火红的岩浆,漂亮极了!
沈彻又揉了几下,乌黑亮丽的头发炸毛时也很好看,比起冷若冰霜,还是现在生气的她最好看。
“沈!彻!”
程盈瞪着他,拍开他的臭爪子,这男人今天吃错药了?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被打了,沈彻也不生气,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伸手从她旁边拿走最上面的那本书。
转身坐在床边,翻开了书看。
让程盈想找他算账,又觉得有些大题小做,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回头,继续看小说。
暖黄的灯光,女人坐在书桌前,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身侧及腰,背影绰约,男人靠在床头,曲着一条腿,垂眸看着手中的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俩人互不干涉,各自看书,却异常的温馨。
第33章 第33章就当哄小朋友了
国庆节前一天,省城各单位工会和学校联合组织了庆祝活动,在文化宫表演。
程盈受舞蹈团团长朱琼的邀请,这天要去给舞蹈团的姑娘们做妆造,一大早就出门了。
“朱团长,早上好!”
程盈背着个大包,微喘着气,笑脸盈盈,赶到了后台排练室。
朱琼气质出众,虽年过四十,但岁月从不败美人,站在那就像从一幅仕女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古典优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经过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自洽。
“小程,你来了,”朱琼笑着道,步履轻盈,走过来。
看着她手里的大包,美人微蹙了眉,关心的问:“重不重?”
闻言,程盈望着朱团长,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她自个都觉得她此刻有点猥琐,盯着美人那是目不转睛,满眼欣赏。
谁会不喜欢大美人呢?
何况是朱团长这样温柔优雅的大美人,满目温柔,轻声细语的关心你累不累,程盈瞬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特别有干劲儿!
程盈唇角漾着笑,“不重,我骑车来的。”
朱琼:“小程,今天要辛苦你了,麻烦你给我们舞蹈团的姑娘们化妆。”
“不辛苦,不辛苦!”
能见到这么多的漂亮姑娘,还能赚钱,程盈觉得一点儿都不辛苦。
最重要的是,能见到像朱团长这样的大美人,程盈很开心,希望等她老了,也能像朱团长一样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性智慧的光辉与淡然。
舞蹈团有一百多号人,但今天只有三组舞蹈演员要登台表演,程盈只要负责这三组舞蹈演员的妆容,先前她们已经商讨过妆容和服装风格,程盈给她们设计了妆造,已经确定好了怎么化。
现在她只要开始动手化,不需要经过多思考,拢共也就是三款造型妆容,流水线式的工作。
头发怎么弄,程盈之前已经教了她们,造型这块她们自己已经搞定了。
三组舞蹈演员表演的是不同的风格,一组表演的是古典舞,一组表演的是民族舞,一组表演的是芭蕾舞,最先上场的是民族舞,她们是第一场,八点钟就要登台表演。
时间紧迫,程盈放下包,把化妆工具拿出来,就进入了状态。
朱团长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语调不疾不徐,“第一组民族舞的姑娘,过来排队了。”
“同伴们互相检查一下自己的服装、造型有没有乱,互相帮忙整理一下,过来小程同志这里排队化妆。”
第一组跳民族舞的姑娘足足有十六位,其实还有男演员,但男演员的妆造比较简单,要求不高,只要打粉画眉画唇就可以了,比起女演员来说不是一般的粗糙。
不过男演员只要负责阳刚就行,台下的观众不会多注意男演员长什么样,化了什么妆,能选进舞蹈团的男演员基本上都长得不差。
据程盈偷偷观察,跳民族舞的男演员个个浓眉大眼,非常符合时下的审美,而且每一个男演员身材都非常好,充满了原始的力量。
跳古典舞的男演员相比较来说,气质偏儒雅清俊,跳芭蕾舞的男演员也不少,但气质不是
刻板印象下的优雅柔美,而是个个身姿挺拔,神情坚定,非常英气,很有精气神和活力。
芭蕾组表演的是大名鼎鼎的《红色娘子军》,是三组舞蹈演员里最后上场的,程盈有些庆幸,暗暗决定给芭蕾组化完,就去前面看她们表演。
她对这场戏慕名已久,以前有机会看过一次中央芭蕾舞团的《红色娘子军》,虽然那次给她的印象很深,但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在她见到这些芭蕾演员之后,她心里有了答案,是无比坚定的信念感,她们脸上写满了对组织的忠诚,无比坚定,无比热爱,一片赤忱之心。
这大概是这个年代的共同底色。
程盈动作迅速,虽然是流水线式的化法,但她也非常认真的对待每一位舞蹈演员,根据每个人的脸型进行了微调,力求完美。
给民族舞的姑娘们化完,程盈一刻都没歇,就继续给第二组上场的古典舞姑娘们化。
一气呵成,搞定!
程盈给她们化完,离她们上场的时间还早,在第二组古典舞上场表演之前,还有好几场表演,她看了节目单,排在前面的有城东纺织厂工人代表团、钢铁厂工人代表团、育才小学、英才中学。
《红色娘子军》是倒数第二场表演,最后一场是全体大合唱。
现在时间不那么紧迫了,朱团长让她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给芭蕾组化。
程盈打算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起身准备出去。
旁边,陈馨语立即喊住她:“程同志,你去哪?”
这姑娘很是热情,还是个话唠,加自来熟,从程盈给上一组民族舞的姑娘们化妆开始,这姑娘就黏在她身边,一边看她给其他人化妆,一边在旁边不是夸她,就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但又不至于让人生厌,就是太热情了,连程盈都有些佩服这姑娘,是怎么做到话那么多的?
而且脸皮比她厚——褒义词,不太会看人的脸色,性子有些憨直,这姑娘没坏心眼,就是傻白甜,比如问她问题时,就不会转弯,直接说:“程同志,她的鼻子又大又圆,你是怎么把它变得这么高的啊?”
对方的眼睛清澈见底,全是好奇和对化妆的求知欲,脸上直白的写着“程同志,快教教我”,丝毫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说的话又十分没有情商,不是一般的噎人,毫不顾及她人的死活,程盈也是服了,生怕被说的那位姑娘生气,矛盾升级,正要开口打圆场。
就见那姑娘直直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并无生气的情绪,只是一脸无语,仿佛对这样的事情波澜不惊了。
程盈后面才发现陈馨语这姑娘是团里公认的傻白甜,脑光不太聪明,所以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姑娘语出惊人,不会跟她计较。
程盈估计是计较也计较不过来吧,这姑娘是纯傻白甜,你要是跟她计较,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程盈现在就有这种无力感,这姑娘还特别黏她,她只想出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顺便去面前看一眼,透个气。
“我去上厕所。”
程盈打算解释完就走的,然后就听见这姑娘高兴道:“太好了,程同志我们一起去吧!”
程盈微笑点头,快点吧,她急着去解决生理需求啊!
只见这姑娘高高兴兴的走过来,喜笑颜开,挽着她的胳膊,然后才道:“程同志,我们走吧!”
程盈:……
她将胳膊快速从这姑娘怀里抽出来,不等她说话,就拉起对方的手,几乎小跑起来。
陈馨语在程同志抽开手时,愣了一下,神情受伤,正要问程同志原因,下一秒就被程同志抓住了手腕,顿时笑逐颜开。
原来程同志是想跟她牵手呀,陈馨语笑得一脸开心,主动握住了程同志的手。
然后,在心里感叹,哇,程同志的手好软喔!
程盈被对手握住手心时,有些惊讶,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这姑娘冲她笑得甜甜的。
程盈:……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陈馨语看见程同志对她笑了,于是笑得更甜了。
从厕所出来,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程盈感觉一身轻松,看这姑娘忽然觉得傻白甜也挺好的,至少表明这姑娘的成长环境简单,被家人保护得很好,过得很幸福。
陈馨语见这不是回去的路,于是问道:“程同志,我们不回去吗?”
“不回,我们去前面看一眼。”
陈馨语是第三组跳芭蕾舞的,离她上场还早着呢,所以也不用着急,时间上还来得及!
原本到了厕所,程盈就和她分开了,没牵手了,从厕所出来洗完手,这姑娘主动朝她伸手,要牵牵。
程盈还能怎么办,就当哄小朋友了,牵着“小朋友”到了前面大礼堂。
台上正在表演情景剧,是育才小学的学生在上面表演,程盈大致看了一下,好像是在还原红军长征的故事,学生们演得很好,真情流露。
文化宫的大礼堂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台下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都是黑亮亮的脑袋。
程盈扫了一眼,再次感慨这时候的人们精气神真足,一个个头发长得非常旺盛,乌黑蓬松。
程盈随意看了一眼,就打算回去,牵着陈馨语的手晃了晃,道:“我们回吧。”
对方甜甜的点头,“好啊好啊!”
她们从侧边离开,程盈丝毫没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直到她消失。
李盛峰盯着女人的背影直至消失,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味,嘴角勾起了一道阴翳的弧度。
原本觉得无聊的表演,他一直表现得乏味可陈,现在突然觉得台上的表演也不是那么不可取,帮他引来了有段日子没见的猎物。
李盛峰认得她旁边的那个姑娘,是舞蹈团跳芭蕾的,长得乖乖巧巧,脑子却不好,白瞎了那一张花容月色。
他逗过几次,觉得这姑娘太傻,脑子不好使,玩起来没劲儿,就撂开了手。
改去追芭蕾团台柱子龚冷梅了,台柱子长得跟他想象中的嫦娥形象几乎一模一样,月中仙子,清冷孤傲,就是不太好接近。
他缠了一段时间,对方的态度就有些消融了,李盛峰又觉得没劲儿了,月中仙子,也不过如此。
“峰哥,你要走了?不再看会儿?”
赖朋刚看见他要走了,连忙出声。
“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李盛峰眉头紧皱,从人群里挤出去,骂了声脏话,径直就找去了后台。
排练室里,跳芭蕾的姑娘们一个个在排队,等着程同志化妆。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声骚动。
程盈抬头看过去,想看看发生了啥事,就看见了李王八蛋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程盈之前从晓晓那听说了对方做过的事,对这人生理性的厌恶,看对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这王八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梅,李公子又来找你了,快看!”
柳小真扯了扯龚冷梅的袖子,语气揶揄,脸上虽是笑着,似乎很为小姐妹开心有一位家世出众、相貌英俊又有本事的追求者,但眼底的情绪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叫龚冷梅的姑娘身材修长姣好,脊背挺直,天鹅颈纤细漂亮,高抬着下巴,脸上露出了骄傲且得意的表情。
一双清冷的眼睛在看见男人那刻,眼里的冰雪似乎在逐渐消融,不过面上依然高傲,声音也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怪。
“你怎么来了?”
男人闻言,挑眉笑了笑,走到了她跟前,他这样的情场高手自然听出来了女人话语里的埋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道:“最近比较忙,听说你今天要在文化宫演出,我过来看看。”
龚冷梅这才展颜笑了,“你来早了,我要压轴,倒数第二场才轮到我们表演。”
程盈看了他们的互动,既松了一口气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又忍不住为这位姑娘担心。
想着要不要私底下提醒她,就
听见那王八蛋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李盛峰眯眼看着程盈,勾了勾嘴角,“这是找来给你们化妆的?”
“你们什么时候换了化妆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龚冷梅正要说话,就被柳小真抢先回答:“小程同志是朱团长找来的,就给我们这次演出化妆。”
龚冷梅看了她一眼,目光投向了李盛峰,“我们团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李盛峰笑了笑,没说话。
柳小真替她高兴道:“梅梅,这说明李公子对你是认真的,瞧他这么忙,还这么关心你。”
龚冷梅目光一直都放在男人身上,很快就发现了对方仿佛心不在焉,视线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了小程同志和陈馨语,龚冷梅咬了下唇,她一时不太能确实男人是在看谁。
在那王八蛋的视线扫过来时,程盈就察觉到了,直觉告诉她,这王八蛋肯定是冲她来的!
陈馨语看见李盛峰,白甜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见对方是冲着龚冷梅去的,她就没管了。
朱团长说了,李盛峰不是个好东西,叫她们离对方远点,不要搭理对方。
陈馨语听进去了,但团里也有好些姑娘没听进去,觉得是朱团长借题发挥,看人只看一面,误会了李公子,对方家世出众,长得一表人才,前途大好,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说不定是那姑娘想嫁进李家,搞出来的手段,李公子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再说眼见为实,不能听朱团长一面之词。
团里像这样想的姑娘不少,大多都是这几年舞蹈团新招进来的,至于舞蹈团的老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搭理对方的。
陈馨语被家里人和朱团长都告诫过要远离李盛峰,当初对方纠缠她的时候,除了第一次她不知道实情,理过对方一回,后面几次对方再缠她,她就原原本本的告诉对方:“你不是好人,我妈不让我跟你说话。”
陈馨语也提醒过龚冷梅,可是对方不仅不接受她的好意,还反过来问她,是不是她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是小人行径。
竟然还怀疑她是不是嫉妒自己,给陈馨语气得再也没搭理过龚冷梅。
很快就轮到了龚冷梅化妆,她坐下,李盛峰也跟着站在了程盈面前。
眼里闪过了玩味,看着对方脸上明摆着写了“不欢迎”三个字,勾了勾唇角,“小程同志是吧,麻烦给这位女士化得最漂亮,拿出你全部的实力。”
李盛峰的话刚落地,柳小真就一脸兴奋激动的对龚冷梅说:“梅梅,看李公子多好,什么都为你考虑。”
龚冷梅眼含笑意,抬头看了一眼李盛峰,白皙的脸颊上隐隐浮现一抹红晕。
羞涩道:“大家都化一样的妆,没有区别。”
李盛峰听了,挑眉道:“冷梅,你是主舞,当然要跟其他人区分开,打扮得最漂亮也是无可厚非。”
“小程同志你说是不是?”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全程视线就没离开过对面坐着的女人。
碍于他身高还行,又站在了龚冷梅和柳小真这一侧,龚冷梅和柳小真还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程盈直接白了对方一眼,有病!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话就说话,眼睛跟抽了筋似的,你以为你是电线杆成精啊,走到哪都电光闪闪啊?
油腻死了!
陈馨语站在程同志旁边,恰好就看见了李盛峰勾引盈盈,担心盈盈不清楚他的为人,被对方迷惑,立即挺上前,挡住了盈盈。
白甜的脸蛋露出了生气的表情,不高兴道:“李盛峰,这里是舞蹈团排练室,闲杂人等请出去!”
李盛峰神色不变,像是没听见似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陈馨语,就落在了程盈身上。
这女人从他进来开始,全程就没对他露过一次笑脸,瞧这一身冰清玉洁的模样,不知道弄起来是不是还是这副表情?
李盛峰恶劣的想,他之前对这女人是感兴趣,但他生活里的乐子太多了,忙着忙着就忘到了脑后,这次见了,发现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对方的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程盈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什么看,王八蛋!
李盛峰勾了勾唇角,眼底的兴趣愈发浓郁,生起气来也很有趣。
柳小真听见陈馨语的话,立即出声道:“陈馨语,你算老几?这里又不是你家,排练室又不是我们团的,人家李公子想来就来,你凭什么干涉?”
陈馨语:“朱团长说了,不准他来我们舞蹈团,柳小真你——”
“朱团长朱团长,你张嘴闭嘴就会说朱团长,”柳小真打断她的话,“朱团长又不在,就算朱团长在这里,也没资格赶李公子走。”
这时,第二组古典舞的姑娘们表演完,朱团长刚好带着姑娘们回来,一进来就听见了柳小真说的话。
朱琼敛了笑容,一丝不苟的走过去,看了一眼柳小真和坐着的龚冷梅,这俩人是把她告诫她们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李盛峰,请你出去,舞蹈团不欢迎你,请你记住了!”
“团长——”
龚冷梅站了起来,神情带着不认同,刚说两个字,就在朱琼严厉的目光下,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李盛峰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还冲朱琼笑了笑,只是这笑容落在了朱琼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朱琼加重了语气,“出去!”
李盛峰脸上的笑敛了敛,转身之前再看了一眼女人,目光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程盈顿时汗毛直竖,狗日的还敢吓她!
李盛峰出去后,朱琼目光严厉的看向了龚冷梅和柳小真,“演出结束后,回去就给我反思!”
接着,又看向了程盈,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小程,麻烦你尽快帮她们化好妆。”
“好,朱团长。”
程盈撇开了其他的想法,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朱琼没有再离开排练室,盯着她们化好了妆,然后立即带她们去候场,走之前将其他人交给副团长看管,务必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安全的带回去。
一个人都不许落单!
程盈收拾好了东西,挎上背包,就去了大礼堂,等着看馨语她们表演红色娘子军,这是她最期待的剧目。
“盈盈,你怎么在这?”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盈回头,满眼惊喜,“文英姐!”
程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文英姐,紧接着,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冯文英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穿着灰色军装,戴着八角帽,一脸英气,看见程盈,立即笑了起来,乖巧喊人:“盈盈阿姨~”
小女孩是文英姐和她丈夫温从良的女儿,叫温彤,今年十二岁,在育才小学读六年级,她们之前在国营商场碰见过。
程盈的个体户牌照能这么快下来,没有耗到猴年马月,还是托了文英姐的福,文英姐的丈夫在工商局工作,帮她催了催进展。
“呀,彤彤你刚刚上台表演了呀?”
温彤点了点下巴,有些可惜道:“盈盈阿姨,你没看见太可惜了。”
程盈捏了捏她的脸蛋,“对不起哦,刚刚在后面给人化妆,下次彤彤表演,我一定来给彤彤加油!”
冯文英笑着道,“盈盈你别理她,你忙你的,小孩子家家的要求那么多。”
“彤彤你起来,把座位给你盈盈阿姨坐。”
温彤“哦”了一声,“盈盈阿姨,你快坐,我坐你身上。”
程盈弯了弯眼眸,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坐下将她抱到腿上,观看台上的表演。
没过多久,就到了陈馨语她们登台。
台上的表演震撼热血,悲壮又热烈,程盈看得胸中激荡,忍不住热泪盈眶,不得不说,她
们的表演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像程盈一样感受的人,不在少数,大礼堂台下一片安静,大家完全沉浸在了台上的表演里。
演出结束后,文英姐邀请她去她家吃饭,陈馨语表演完也立即来找她,最后被朱团长叫回去时,还一脸不舍。
“盈盈,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程盈哭笑不得,在台上表演时那么坚毅果敢,下了台又是一副傻白甜的可爱。
她牵着彤彤,跟着文英姐去了她家吃饭,待到了下午才回去。
第34章 第34章他是我的爱人
国庆节当天凌晨四点半,程盈就自动醒来了,强迫自己开机。
实际上,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两只眼睛一直在流眼泪,她也止不住的打哈欠,困死她了!
不想起床啊!
可是没有办法,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意识清醒过来,然后伸手去摸枕头旁边,摸到了手表,又打了一个哈欠。
拿着手表举到了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睁开了一只眼眯着看,四点三十五了。
不行,不能再赖床了,否则要来不及了。
虽然大脑是这么想的,但是内心又极其不情愿,哀嚎着不想起床。
程盈只好在心里哄自己,首先夸夸大脑,大脑你真棒,我昨晚和你说今早一定要在四点半之前醒来,你做到了,真棒!
然后夸夸身体,很好你刚刚睁开眼睛了,说明你还是非常懂事的,宝宝现在请下床叭,你是最棒哒~
程盈就这样把自己哄着坐起来了,缓了几秒,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男人,她该怎么出去?
程盈尝试跨过去,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从半空中先越过了男人的身体,跨到了床外侧,几乎撑在了床边边。
内心惊讶,沈彻睡在这么外面?
要是睡觉不老实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床底下。
突然,一道强烈不可忽视的视线射向了女人。
程盈正欣喜,一抬头就看见沈彻不知何时醒来了,她一半身体还在人家正上空,不免有点尴尬。
尬笑道:“我吵醒你了?”
“你继续睡,我马上就出去。”
话音未落,程盈撑在床边沿的左手不小心滑了下去,整个人就摔进了男人身上。
不对,应该说是砸才对。
黑暗中,程盈听见了沈彻闷哼了一声,连忙抬起头,手忙脚乱,又是想从对方身上下来,可无地落脚,又是心怀愧疚,伸手帮对方揉被她肘击的胸膛。
柔软的小手放上去的瞬间,程盈突然惊奇的抬起头,眼神从愧疚不好意思顿时变成了惊奇错愕!
触摸第一秒,仿佛是被烫了一下,触感从软绵绵的突然变得梆硬,程盈没忍住好奇,指尖按了按,神情意外。
“下来!”
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暗哑,隐隐透着一丝隐忍。
程盈抬头,四目相对,她脸上丝毫不见尴尬,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往里一滚,人就滚进了床里面。
沈彻坐起来,扯了下电线,屋里瞬间就亮了起来。
光线刺眼,程盈抬手挡在了眼前,不想上班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沈彻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扭头看向床里的女人,“你起来做什么?”
这时,沈彻已经坐起来了,程盈揉了揉眼睛,从他身旁出来,坐在床边,一边弯腰穿鞋,一边低声讲她要去照相馆给新娘子化妆。
她们约了五点钟在照相馆见,实在是因为选择在今天结婚的新人太多了,光是来找她在今天画新娘妆的就有十七位,其中一位新娘子她大姨父是照相馆的老师傅,所以化妆地点就约在了照相馆。
她给一位新娘子化妆和包做造型大概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那么一个小时她最多只能画三位新娘子,今天足足有十七位新娘子等着要化妆。
她只好大半夜就起来,打算五点钟就开干,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大概在十一点钟之前可以结束。
一结束,她就得赶去国营商场,今天是异常忙碌的一天。
程盈穿好鞋,就出去刷牙洗脸,为了节省时间,她昨晚睡觉都没穿睡衣睡,身上的衣服都不用换。
“你怎么出来了?”
程盈蹲在水池边,刷着牙,就见沈彻换了一身衣服从里面出来了。
“我送你。”
男人言简意赅,说完就进去拿杯子牙刷。
程盈闻言,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是沈彻自己要送她的,可不是她要求的。
这几天,她和沈彻的关系有了破冰的迹象,怎么说呢,她想冷战也冷战不起来了,不远不近的相处着。
沈彻握着压水手柄,一压一抬,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接水,他垂下了眼睫,眼底一片深沉。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从女人说这件事开始,他内心就突然变得极度烦躁,仿佛胸口有一股气,无处发泄。
这件事如果放在他们发生矛盾之前,对方肯定在今天早上之前就会告诉他,如果他刚刚没有醒来,如果他没有主动问,她是不是就根本不会告诉他?
沈彻扯了扯唇角,吐出了一口泡沫,快速冲掉了嘴里的牙膏泡沫,洗了一把脸。
神情沉默,去将自行车推出来。
程盈已经拎好了她的装备,看见他将自行车推到了外面,她连忙跟上。
锁好了院门,她手里握着手电筒,走过去。
周围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头顶上的月光勉强可以照明。
“上来。”
沈彻忽然扭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半明半暗。
“来啦!”
程盈并腿侧着坐上去,将包包放到腿上,右手抓着男人坐垫底下,左手拿着手电筒射向前面,照明。
沈彻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抓上来,回头看向了女人,“抓紧我!”
程盈茫然的抬眸,“什么?”
“抱紧我!”
这次程盈听清楚了,和男人对视了一秒,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又听对方催促道:“快点,你要迟到了!”
闻言,程盈立刻看了一眼手腕,啊啊啊快五点了!
没有任何犹豫,右手抱住了男人的腰,抓紧了他的衣服。
“坐好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自行车就骑了出去。
道路两旁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月光下,男人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女人,此刻他们离得很近,仿佛依偎在一起。
从后面看,男人的肩背宽阔坚实,蹬起自行车来很轻松,毫不费力,女人仿佛靠在男人的背上,很是依赖。
像是一对热恋的年轻男女,终于过了父母那关,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这对年轻夫妻进入了婚姻里的柴米油盐后才发现,日子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为了养家,年轻的男女不怕辛苦不怕累,起早贪黑的出去赚钱。
每天早上,天还未亮,男人就载着女人出门。
黑夜中,四周安静漆黑,年轻男女彼此相偎,男人在前面用身体为女人挡住寒冷的夜风,后座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腰,依偎在男人背上。
此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对年轻男女,相偎着前行,夜是黑的,安静的,风是冷的,唯有两颗靠得很近很近的心是热的,也唯有月光和女人手中的手电筒可以照明前方的路。
离照相馆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就能看见前方有了亮光。
自行车停在照相馆门口,程盈立马下来。
门口处,已经停了四五辆自行车,程盈心下一惊,连忙抬手看时间,还好还好,一分一秒都不差!
她急着进去,跟沈彻来不及交代,边跑边说:“沈彻,我先进去了哈,你现在可以回去再睡一会儿,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彻听见女人的话,收敛了神情,面无异色的从自行车下来。
“你们来好早哦!”
程盈急急忙忙跑进来,就看见已经有四对新人在里面等着了。
事实证明,比赚钱的人还心急的是掏钱的人。
程盈一边从包里把化妆工具都拿出来摆好,一边看向几位新娘子,“你们谁先来?”
因着时间还早,几位新娘子倒是不急着赶时间,互相谦让。
魏玉慧:“要我说,咱就别互相谦让了,姜同志第一个化,因为姜同志来得最早。”
谢青青:“按你这么说,魏同志你才应该第一个化,我们谁也没你到的早。”
魏玉慧笑了笑,脸上爽朗大方,“我排你们仨后,反正我不急。”
这家照相馆的大师傅就是魏玉慧的大姨夫,这儿相当于她自个家,确实不急不忙,魏玉慧继续道:“如果你们有想拍结婚照的想法,现在就跟我说昂,我现在就去后面把我姨夫喊过来。”
“刚好程同志化完,直接就可以去拍结婚照。”
这推销能力,令程盈忍不住好奇,看了魏玉慧一眼。
她现在合理怀疑,魏同志给她提供的化妆地点,一方面确实为她解决了麻烦,另一方面对方也很聪明,知道抓住机会,为自家亲戚揽客。
“好啊,我要拍!”
谢青青说完,目光才看向了一旁,候着的几位男同志中的其中一位。
对方接收到媳妇的视线,立即起身,看着魏玉慧,连连点头,“我们拍!”
“那好,我现在就去喊我姨夫过来。”
魏玉慧她们说话的功夫,程盈已经开始动手给第一位新娘子化妆了。
这时,沈彻进来了。
谢青青最先注意到这位陌生男同志,高声道:“这位同志,你找谁?”
沈彻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视线落在了半弓着腰的女人身上,对方神色专注,一脸认真,在进行手里的事。
谢青青见这位陌生的男同志一直盯着程同志看,皱了皱眉,上前道:“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看见媳妇上前,坐着的一位男同志赶紧站起来。
这时,程盈终于给对方修完了眉毛,直起身看过来。
眼里露出了惊讶,“你没回去?”
谢青青:“程同志,你们认识?”
程盈看了看他们,很快明白了情况,虽然不太明白沈彻为什么没回去,但还是给众人介绍道:“他是我爱人,送我过来的。”
“原来你是程同志的爱人啊,快坐!”
那位男同志连忙给他拿凳子,他们这群家属搬了凳子靠墙坐着,大伙打着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程盈见沈彻真的坐下了,没有打算要回去的迹象,就不管他了,继续给新娘子化妆。
今天上午的任务非常紧迫,她此刻精神都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
她刚给第二位新娘子做完妆造,又进来了两对新人,然后她就发现魏玉慧这姑娘很有意思,主动给这两对新人介绍情况,安排他们坐,完全不需要程盈分神。
外面天色不知不觉的就发生了变化,天边的鱼肚白渐渐的褪去了,出现了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映着大地金光灿灿,今天肯定是一个好日子!
程盈完全沉浸在工作里,连外面天色的变化都未曾察觉,更别提男人的离开。
第35章 第35章你招她干啥
忽然,程盈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根油条,她诧异的看过去。
沈彻左手拿着一根油条递到了她嘴边,右手里拎着一杯豆浆和包子,侧目看着她,脸上并无多余的情绪,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时,坐着的新娘子着看向了程盈和她的爱人,发自内心感叹:“程同志,你爱人真体贴你!”
闻言,程盈立即回了神,目光凝望在男人身上,对方又再次将油条递到了她嘴边。
程盈看着沈彻,偏头咬了一口,就继续给新娘子化妆。
俩人没有任何言语,一个继续手里的事,一个默不作声递吃的,配合得相当默契。
任谁看了都羡慕程同志和她爱人之间的感情,怀着紧张甜蜜憧憬种种情绪,暗暗期盼着自己的婚姻生活。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程盈几乎没有停歇过,新娘子一个接一个,结束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早,程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刚好十点二十八分。
就是现在全身都酸痛,精神紧绷过后陡然松懈,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她一手按着脖子,左右舒展,另一只手捶着后腰,视线在屋里环顾,最后一对新人道谢后,就着急忙慌赶吉时离开了。
现在屋里只剩下她和靠墙坐着的沈彻,程盈看见他还在这里,眼里流露出一抹惊讶,沈彻没走?
“沈彻,你今天不忙吗?”
竟然在这里陪她耗了一上午的时间,干坐着等她,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完全不符合沈彻的为人。
而且,程盈想到了他喂她吃早餐的事,又记起了那位新娘子说沈彻贴心,当时她只是笑了笑,既没否认也没肯定,沈彻是贴心的人吗?
程盈正要拷问男人,就见对方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斜睨着问她:“现在回去?”
很好,一副高冷生人勿近的样子,这才是她认识的沈彻,OK大佬变正常了!
看来,先前的行为只是大佬一时兴起,前段时间,她和沈彻友好相处的功夫没白费,就算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冷淡了,沈彻也没忘恩负义,会主动帮她,说明她之前的付出是有效果的。
程盈决定态度好点,扬起笑容,“不回,我一会儿要去国营商场。”
沈彻皱了皱眉,看着女人,明明已经累得身体不舒服,还要去给人化妆?
这时,房兴运一脸高兴的走进来,“程同志,你们要走了?”
“今天要多谢程同志嘞!”
房兴运满脸高兴,今天照相馆的生意特别好,要不是程同志在他们照相馆给新人化妆,哪有这么好的生意?
房兴运也是忙了一上午,从他外甥女玉慧把他喊起来,大早上就开始忙的,这会儿没客人了,他才喘口气。
“房师傅,我还要多谢您嘞,给我提供地方,”程盈笑着道:“我和您啊,是双赢!”
双赢?
房兴运嘴里呢喃着这个词,突然兴高采烈道:“这个词说得好!”
“咱们可不是双赢吗,你给客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客人就想记录下她最漂亮的样子,找我照相,你赚钱,我也赚钱!”
“要是程同志天天在我照相馆给女同志们化妆,我这照相馆就不愁生意了。”
闻言,程盈灵光一闪,忽然问道:“房师傅,你这话提醒了我,照相馆周围有没有铺面出租啊?”
这次的事情也提醒了她,还是得有个自己的铺面好,万一有急事,就比如这次的事情,五点钟国营商场还没开门呢,要迁就时间来,不太方便。
她又不想将客人带到家里去,她不喜欢将工作和生活混杂在一起,区分得很开。
反正现在她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就算失去国营商场这个天然的客流量,她也不用担忧酒香怕巷子深。
其实她是想直接买铺面的,现在买一个铺面比起后世来说简直就是白菜价,但是她资金不够啊,只好考虑租了。
照相馆的地理位置还不错,比起国营商场来说,离家里更近,骑自行车过来也只要五六分钟,走路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
“铺面出租啊?”房兴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最近还真没听说过,上个月倒是有一个铺面出租,不过人家已经租出去了。”
程盈闻言有些可惜,既然没有的话,也不强求,到时她再找找其他地方有没有铺面出租,实在不行就去沈彻他们修车铺旁边租一间。
“程同志,你不着急租的话,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房兴运道,程同志这个提议好啊,最好就租在他隔壁,那样最好了。
不行,他今儿就去找老张头问问,他家门面租不租,老张头不行,还有赵老太,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这附近还有谁家有门面要出租的。
“那太好了,房师傅您帮我留意着,要是有的话,你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我帮你问问,”房兴运一口答应,接着他的目光就放在了
程同志旁边的男人身上,不经意一瞧,哟,好俊俏的后生!
程盈注意到房师傅的视线,笑着主动介绍:“房师傅,这是我爱人,您别介意,他不爱说话。”
沈彻偏头睨了女人一眼,没有言语。
房师傅瞧着他们,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程同志和她爱人瞧着真有意思,样貌很登对,瞧着就赏心悦目,性格上也很互补,一个爱笑会说话,一个性冷不爱说话。
于是,房兴运开口道:“程同志,我给你和你爱人照一张?”
“免费!不收钱!”
房兴运当了这么多年的照相师傅,平时就喜欢这些长得标致的客人,上相呐,拍出来特别赏心悦目,很有成就感。
程盈一怔,一双眼看向了沈彻。
她好像和沈彻没有拍过结婚照,至今也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领结婚证的时候,双方是交了自己的单人寸件照,贴在了一起,就这样完事了。
女人眼含期待的望着他,沈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看向了房师傅道:“麻烦您!”
见状,程盈弯了弯眼眸,一边拆头发,给自己织麻花辫,早上出来的急,随手绑的低丸子头,不妨碍自己的工作就行,没什么美观要求,现在要拍照,当然就不够看了。
一边对房师傅说:“房师傅,麻烦您给我们拍两张,我们给钱。”
看见房师傅脸上神情不赞同,程盈扬唇笑道:“房师傅,您不收钱,我们也不好意思找您拍。”
最终,房兴运还是点了头。
程盈快速给自己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两侧,然后化了一个淡妆。
临时决定要拍照,来不及做准备,她今天穿得很简单,白衬衣加军绿色长裤,非常普通大众的穿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方便她干活。
程盈照着镜子,在心里宽慰自己,算啦,她今天这一身回归自然淳朴,青春靓丽,等十几二十年后,再拿出照片来看,说不定还会怀念这时候的自己。
她放下镜子,紧接着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沈彻身上,蹙了蹙眉,神情不太满意。
“房师傅,你这有其他外套吗?”
“有,就在后面幕布椅子上,你掀开找找。”
程盈绕到后面,木椅子上挂了几件外套,有西服,也有中山装,不过看着有些皱巴巴的,估计是房师傅专门准备给没有合适服装的男同志拍照穿的。
她选了那件黑色的中山装外套,抚平上面的褶皱,可惜手一放开,依然看着还是有褶皱。
房师傅看见,道了一声,“稍等。”
过了一会儿,就从后面拎了一壶开水过来,让小程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展开。
房师傅拿着开水壶在衣服上一边烫,一边道:“今天穿这身衣服照相的男同志太多了,我平时都会洗了烫好挂着。”
烫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房兴运递给俊后生,“你穿上肯定俊!”
程盈也这么觉得,一双眼睛亮亮的,眼底闪过了期待,看着沈彻把衣服换上。
她走过去,抬手帮他整理衣领子。
沈彻放下了手,双手垂在身侧,垂眸看着女人,神情怔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程盈细心细致地帮他整理好衣领,见他扣子没扣完,弯腰顺手给他扣好,最后抚了抚衣服,后撤一步,抬眸看着男人。
眉眼弯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看着男人的目光,仿佛在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程盈星星眼看着沈彻,在心底感叹,沈彻好帅哦,这张脸,这身高,这身材,这气质,绝绝子!
好适合穿这种正装,而且男人本身的气场,让这身衣服散发出了最大的魅力。
程盈看着满意极了,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女人展露出的欣赏之色,令沈彻有些不自在,对方的眼神如狼似虎,他扯了扯唇角,“去照相吧。”
程盈弯了弯唇,“好~”
第一个场景,程盈和沈彻相挨着站在一起,后面的背景一片纯白。
房师傅:“男同志身子往右边侧一点,女同志站前面来些,肩膀往男同志这边靠。”
听着指令,程盈站在了前面,几乎小半个身子挡住了男人的右肩,俩人站得极近。
第二个场景,背景是一张山水风景的幕布,女人和男人并排站着。
房师傅:“男同志笑一笑嘛,放松点!”
闻言,程盈侧着看向沈彻,手肘捅了捅他,“沈彻,你不会是忘了怎么笑吧?”
“我教你!”
程盈眼里露出了一丝狡黠,踮脚,伸手去够男人的脸,两根葱白似的手指放在了男人唇角,往上提,扯出了一个弧度。
“噗嗤——”
程盈看着沈彻笑出了声,太搞笑了,这是她见过的最经典的皮笑肉不笑!
沈彻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抬手拿开女人的爪子,看向了前面,冷声道:“就这样拍。”
行吧行吧,房师傅也不再多要求了,这俊后生俊是俊,性子也是太冷了些。
从照相馆出来,程盈坐在自行车后座,这次不用男人提醒,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腰,手不太安分的抓着他的衣服。
沈彻低头看了一眼女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单手把着龙头,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温热粗糙的大掌一抚上来,程盈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下,一脸震惊。
这时,自行车碾过了一颗小石子,车身颠簸了一下,往左边拐,好在没几秒男人就稳住了平衡。
只这一下就吓了程盈一跳,右手从对方的大掌里挣脱开,缩了回来,改为抓着男人背后的衣服。
“沈彻!请你专心骑车!”
“我俩的小命都系在你手上!”
闻言,男人轻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摔着你!”
他们从照相馆出来就已经快十一点了,现在应该十一点多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男人骑着车没有直接去国营商场,绕了点路,骑到了国营饭店。
“怎么来国营饭店了?”
“吃了饭,我送你过去。”
沈彻停下车,扭头看向女人,示意她下来。
程盈望了一眼门口,大致看了一眼,国营饭店里的人特别多,里面仿佛人山人海,都挤不进去了。
今天是国庆又是中秋,出来玩的人特别多,这一天大家也都很舍得消费,全家下馆子也不是少数。
“算啦,里面人太多了,我现在不是很饿,一会儿去国营商场买点饼干糕点什么的,垫吧一下就行。”
“走吧,先送我去国营商场。”
闻言,沈彻扫了一眼那边的情况,骑车离开。
即使到了中午,国营商场现在也很多人,全家老少都出了门来玩。
程盈一下车,就对男人道:“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进去了,拜拜!”
一眨眼,她就进涌进了人群,不见了身影。
沈彻坐在自行车上,一双大长腿撑在地面上,视线追随着女人直至她消失不见。
踩上自行车,才离开。
“程同志,你可算来了!”
程盈一进去就被包围了,视线在空中与严丽丽交汇,对方也正忙,俩人都没时间说话。
程盈摆上东西,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笑盈盈地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请坐,请坐~”
程盈把小凳子拿出来,摆好,招呼她们坐,不过小凳子还是不够用。
国营商场此时人来人往,很嘈杂,程盈微微叹了一口气,深刻觉得拥有一个自己的场地非常有必要!
一口气不带歇的做了七八个妆造,身体不免出现了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程盈心底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不对啊,她还真年轻呢,正应该是身强力壮、爬一座大山都用不着歇的年纪,怎么会干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保持高能量的好心态!
忙过这两天就好了,她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几天。
眸光一瞥,咦,沈彻怎么来了?
程盈眼神茫然,看着男人朝她走来,“你怎么来了?”
“忙完了?”
程盈点点头,这会儿没有客人找
她化妆。
然后就看见男人将手里的饭盒打开,递给她,“吃饭吧。”
程盈闻着香味就受不了了,肚子咕噜咕噜叫,没闻到饭香味她还没感觉到饿,但是一闻到顿时就感觉好饿好饿!
“哇!红烧排骨!”
受不了了,程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几乎眼泪汪汪的看着沈彻,含糊不清道:“沈彻,你真好!”
男人睨了她一眼,神情不为所动,语气幽幽:“我记忆没出错的话,好像有人经常说我没良心。”
程盈一噎,“咳咳咳——”
神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彻,竟然还有人翻旧账的!
沈彻盯着她的脸,眼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
程盈立马接过来,喝了几口水,压下喉咙的痒意,嗓音微哑,“谁啊?谁说的?”
女人一脸好奇,脸上写着反正不是我,一副不认账的样子,给沈彻整笑了。
“讶,你笑了耶!西洋景~”
程盈把水壶递回去给他,弯了弯唇角,“我下次帮你跟她说说,你沈彻非常有良心!”
女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沈彻嗤笑,“吃饭,少说话!”
“哦!”
程盈低头干饭,吃完把饭盒递给沈彻,他就走了。
这一天,程盈忙完回去,几乎是倒头就睡,困得睁不开眼睛,睡得特别沉,算是应了程满仓那句打雷都喊不醒!
第二天一早起来,又神采奕奕的赶去了国营商场。
忙完这两天,大伙都收了假,开始上班了。
程盈终于腾出了时间,打算跟沈彻还有她小哥回大河村,一家人团圆。
沈彻不知道从哪搞回来一整条猪腿,还有两斤河蟹,还准备了两瓶白酒,本来还准备了一条好烟,程盈不让他送,抽什么烟,有什么好抽的,你们男人抽烟,家里女人孩子跟着你们被迫吸二手烟。
反正程盈不准他带!
她给爸妈一人准备了一身衣服,还买了双好鞋,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收拾出来一大堆。
还有丽丽之前给她的瑕疵布,她也打算全带回去,给她妈和大嫂,让她们做衣服干啥的,她自己留着也没用,她又不会用缝纫机,也不会做衣服。
程盈还买了两斤广式月饼,丽丽特意给她留的,广式月饼特别抢手,国营商场一上货,一天就卖断货了。
锁好了门,程盈和沈彻就准备出发。
她小哥今儿开货车回去,她和沈彻坐他的车一起回,不用去坐汽车再转车了。
程满仓停在路口等他们,远远的看见俩人走过来,他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走过去。
打眼一瞧,哟嚯,大包小包的跟搬家似的,程小盈可真有你的,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回娘家,也不怕婆家有意见,哦对了,他这妹夫的爹妈都不在家。
但你也不怕妹夫有意见?
虽然沈彻不是那样的人,没那么小气,但你也好歹做个样子,别明着补贴娘家啊,私下里随你怎么着,你也出息了,每天能挣不少,总之一句话,别张扬,咱私下里偷偷给。
不过,程满仓瞅着他这大妹夫手里提着的东西,大包是他扛着,程小盈就拎了两个小包,看样子大妹夫是不介意他妹大张旗鼓的补贴娘家。
程满仓心下放了心,大步流星走到程小盈跟前,一把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就说她,“带这么东西干啥?你搬家啊?”
程盈两手空空,环抱在胸前,一脸高傲,态度冷淡的睨他,“要你管!”
“嚯”
程满仓满眼诧异,不可置信,看向大妹夫,“程小盈咋了?一大早吃炮仗了?”
程盈看见他就来气,听见他的话更来气,根本控制不住,她也不知咋了,最后归咎为看程满仓不顺眼,谁让他和沈彻合伙骗她?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前走。
程满仓张了张嘴,望着她的背影,瞅大妹夫,小声问:“不是,程小盈还没消气啊?”
沈彻眼神淡淡斜睨他,颇为无语,这女人好不容易现在对他态度好点了,结果看见程满仓又记了那件事,他这算被迁怒了。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你招她干啥?!”
说完就往前走。
程满仓:……
“不是,我咋招她了?”
他还不是为程小盈着想?
程满仓追上大妹夫,嫌弃道:“妹夫,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把你媳妇哄好?啧啧……你这能力——”
沈彻顿时视线射向了他,眼神锐利如刀,压迫感油然而生。
这时,程盈突然回头:“快点!你们两个大男人磨磨叽叽的,乌龟都没你们慢!”
沈彻:……
很好,被迁怒实锤了!
程满仓低声吐槽:“程小盈这臭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无法无天了!”
沈彻没理他,加快了步伐走到货车后面,将东西放上去。
程盈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左手抓着座椅,右手扶着车门,费力爬上去。
突然,温热的手掌扶着她的腰,一下就将她送了上去。
程盈偏头看过去,男人眉头轻挑,唇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和她对视。
程盈咬唇,扭头看着前面,在心里骂沈彻,臭男人!让你笑的时候死活不笑,现在笑什么笑,嘲笑她吗?!
可恶!
见状,沈彻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踩着踏脚轻轻松松就坐了上来。
货车只有前面有两个座位,一个主驾驶,一个副驾驶,程满仓要开车,坐主驾驶座,程盈和沈彻俩个人挤一个座位,腿几乎挨着没有一点缝隙。
程满仓坐上来,关上车门,就发动车子,准备出发。
程盈坐得端正,目视前方,一句话都不说,车厢里异常安静。
货车驶离主城区,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变少了,程满仓往旁边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开口道:“程小盈,还生气呢?气性别这么大嘛,笑笑嘛,别一会儿回去了,妈又以为我欺负你。”
闻言,程盈高冷的看着前方,“闭嘴,专心开车!”
她可不想她的小命有任何意外!
“行行行,我自言自语行了吧,”程满仓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自信开嗓:“我开着车呐,载着大妹夫和小妹妹回大河村啰,小妹妹不晓得为何生气哩,撅着一张小嘴像田里的鸭子嘎嘎嘎……”
程盈捏紧了拳头,举到程满仓前面,咬牙切齿:“程满仓,闭嘴!”
“呵”
一旁,沈彻不禁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眼眸染上了笑意。
程盈暴力使程满仓闭上了嘴,耳根子终于清静了,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我睡一会儿,到家了喊我!”
第36章 第36章新手爸妈可咋办啊
从省城开到县城要两个小时,再从县城到大河村要开半个小时,后面的路况不太好,村里虽然通了路,但是泥巴路,路面凹凸不平。
货车开得颠簸,每当碾过坑洼路面,车身就不由自主的弹起来,里面的人也跟着腾空一下,就算是这样,也没把程盈吵醒。
程满仓忍不住看了一眼,见程小盈头枕在大妹夫胳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这都没吵醒,这睡眠质量他叹为观止。
“看前面!”
沈彻突然出声。
程满仓连忙回神,紧接着车子又颠了一下,程满仓没忍住烦躁,“什么时候这路能修一下?”
实在是太烂了,每次出车去运货,坐在车上就跟渡劫似的,没一条好路,只有更烂的没有最烂的,他这两瓣屁股都快被颠成四五瓣了。
沈彻没回他,伸手将女人揽进怀里,让她靠着睡得舒服些,盯着女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眉心蹙起,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程满仓注意到他的动作,一边看着前面开车,一边语气关心的问:“程小盈咋了?发烧了?”
沈彻将掌心放在女人的额头上,感受温度,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他:“没有,额头不烫。”
“那是怎么了?难道程小盈上辈子是猪,这辈子当了人还改不了贪吃能睡的习性?”
沈彻神情无语,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了程盈为什么总是跟程满仓吵嘴了。
“不知道。”
顿了顿,又看着程满仓说:“不过,你的话我会转告她的。”
程满仓:……
“不要啊!大妹夫!”
程满仓紧急的看了一眼沈彻,试图用感情让他改变心意,“咱哥俩的关系谁跟谁啊,妹夫啊,哥为了帮你可是狠狠的得罪了程小盈,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这时,车子颠了一个大的,程满仓腾空而起,脑袋撞到了车顶又落了下来,把住方向盘,平衡车子。
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沈彻反应迅速,抱紧了女人,摁着她的头护在怀里,他也快速低下了头,跟着腾空了一下,倒是比程满仓幸运,没有撞上车顶。
重新落到座位上,沈彻没说话,睨他:“你妹说的对,你确实应该专心开车。”
这么大的颠簸,女人也没醒,从她上车开始睡觉一直到现在,女人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沈彻神色露出了一抹担忧,“程盈?程盈,醒醒!”
沈彻喊了好几声,女人都没有反应,紧闭着双眼,睡得深沉。
这时,他们也快到大河村了。
“程小盈睡得这么死?把她卖了都不知道!”
程满仓扭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熟练的打方向盘。
一进村,村里的小孩就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跟在货车屁股后面跑。
远远的就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程佳和程杰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不上学,姐弟俩在屋后面的菜园子里挖蚯蚓,喂鸡。
程杰大嗓门冲院子里喊:“奶,妈,二叔回来了!”
程佳踮起脚尖,凑高了看车厢里面的人,待看清了人脸,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小姑和小姑父也回来了!”
听到动静,杨香兰和王燕荷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跑出来。
货车就停在了屋门前,溅起的黄土飞尘四起,杨香兰捂住了口鼻,挥开黄土,看向了车里面的人。
车一停稳,程满仓熄了火,立马就拉开了车门,下来从前面绕到了右边,拉开车门。
杨香兰看着睡在女婿怀里的闺女,问:“这是咋了?”
沈彻抬头,视线看过来,声音平稳:“妈,大嫂。”
男人动作小心地把女人从里面抱出来,程满仓在下面接应,将程小盈抱下来,脚垂在地上,整个人跟一摊软泥似的,要是不提着她,就会瘫在地上。
杨香兰连忙帮着扶起闺女,神色着急,又问了一遍,“盈盈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程小盈上了车就说她睡一会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中间怎么着都不醒,”程满仓皱着眉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程小盈这绝不是睡着了。
两个小孩看着一动都不敢动,不说话,王燕荷朝大的挥了挥手,“小佳,赶紧去田里把你爷和你爸喊回来!”
周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议论。
“盈盈这娃子看着是咋了?睡着了还是昏了?”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闭上不醒了?盈盈这丫头还年轻嘞!”
“大头婶,你可别乱说,给你自己积点德吧你!”
“这得上医院看看吧,孩子别有个啥事。”
大伙议论纷纷,围着车前纷纷说自个的建议,中间杨香兰尝试了掐闺女人中,晃闺女,只见这丫头蹙了蹙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烦躁,脑袋只往女婿怀里钻。
看着是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甜,不耐烦她们打扰她睡觉,只想躲在安全的怀抱里继续睡。
王燕荷上前,拍了拍小妹的胳膊,“小妹,小妹,醒来了,到家了别睡了!”
程盈睡得晕晕乎乎,忽然感觉耳朵边有一群扰人的“苍蝇”,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她很生气,可是身体和精神都非常沉重,导致她想睁开眼赶走“苍蝇”都做不到!
“我来!”
杨香兰动作并不太轻柔,将闺女的脸从女婿胸膛扒拉出来,大拇指摁在她的人中上,这次莽足了力气下手,刚刚那次她顾着心疼没敢使力气,这次闺女再不醒来,就上医院去!
“啊……”
程盈人中一痛,感觉嘴皮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她意识从沉重的身体里一下就清醒了,微微睁开了眼,半阖着眼皮,迷迷糊糊看见了她妈。
声音小得要凑近了才能听见,“妈,我好痛!”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脸只往男人怀里拱,一边抽抽嗒嗒。
沈彻右胳膊环在她腰间,防止她掉下来,抬起左手按住了直往他胸膛里钻的脑袋,“程盈,到家了,你醒醒。”
“我困呜呜,你不让我睡觉沈彻呜呜,你还是人吗?”
程盈现在脑袋特别晕,很沉重,仿佛顶着个千斤顶,她人中又痛又麻,心里烦躁的一批,不知道咋了,就想哭!
听见沈彻不让她睡觉,这种委屈达到了顶峰,埋在男人怀里呜咽抽泣。
这一出,杨香兰看得恨不得揪着闺女的耳朵骂她,睡觉就睡觉撒,睡了叫不醒又是搞什么名堂,现在这情况又是哪一出?
搞得她这心一上一下的,被这丫头吓得心窝窝一抽一抽的,担心这丫头咋了。
闹觉就闹觉吧,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月娃娃似的闹觉,你侄子小杰现在都不闹觉了,真不羞羞脸?
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看见你闹觉了,依这丫头的性子,等她清醒过来,估计要发疯。
程满仓嗤笑了一声,嘲笑道:“程小盈,大伙都在呢,你这糗样大家都看见了。”
结果,见程小盈还是没有反应,程满仓诧异,按理说,程小盈现在应该跟他吵起来,或者恼羞成怒才对啊,不会真睡傻了吧?
其实,程盈听见了他的话,只是她现在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烦躁,很委屈,很想哭,谁都不想理!
沈彻察觉到胸口湿了一片,低头看着女人脑袋,摸了摸她的发丝,抬头看向丈母娘,“妈,这附近有卫生院吗?”
“有!”杨香兰回道,不过她皱起了眉,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担忧,难道这丫头不是闹觉?
闻言,沈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对女人说:“我们去卫生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沈彻的声音清越很好听,就在她头顶响起,仿佛立体环绕然后钻进了她耳朵,好听得起酥皮,作为隐藏的声控,程盈情不自禁从怀里抬起了头。
她其实没有听进去沈彻说了什么,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是要带她走,于是她不自觉的撒娇:“你背我。”
“好。”
沈彻看向了丈母娘和二舅哥,眼神示意他们先过来扶着她,他绕到了女人前面,半弓下腰。
杨香兰扶着闺女到女婿背上,眼底既有对闺女的担忧,又有看见女婿和闺女夫妻和睦的欣慰,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磨人的,小时候不管是吃奶还是睡觉都要人抱着哄,特别是闹觉的时候,一定要人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一边走动,轻轻的摇啊摇,才会乖乖睡觉,不闹人。
小时候几乎把她和大桥磨得,想喊她祖宗,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亲妈,有时候闺女哭得她不耐烦了,就会凶她,每次大桥都要跟她干瞪眼,一边接过闺女,抱在怀里哄闺女,一边说她,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大桥比她有耐心多了!
时间一晃,需要人抱在怀里哄的小闺女就长这么大了,嫁了人,幸好女婿虽然看着不是个会疼人的,但愿意对闺女好,愿意迁就她的小性子,这就很好。
杨香兰略微放下了心,只要小两口和和美美,那她和大桥就不用老是记挂闺女,担心她和女婿过得不顺心。
“燕荷你在家,我和小彻送盈盈上卫生院找胡老头瞧瞧,”杨香兰扭头嘱咐大儿媳。
“那行,妈你们放心带小妹去吧,我看家。”王燕荷面露担忧,她也知道她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下来看
家,马上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要烧火煮饭。
程满仓虽然想跟着去,但最后没走,转身就爬上了货车的后车厢,将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大嫂,帮我接一下。”
“来了来了,”王燕荷走过去,伸手接两个大包,疑惑里面装了啥,这么重?
赶紧拿回家,搁堂屋里放着,然后出来。
“还有?”
“昂,多着呢,喏,妹夫带回来的大猪腿,大嫂小心重!”
程满仓拎着那条包得严实的大猪腿,小心地递给大嫂。
“满仓,你和小妹买这么东西回来干啥,又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以后把钱留着自己攒着!”
旁边的人看着眼红,满脸羡慕,有人说王燕荷:“燕荷啊,你就偷着乐呗,有一对这么出息的弟妹,什么好东西都往你家里送,你也太有福气了!”
王燕荷肩上扛着大猪腿,转身就对那婶子道:“满仓还没成家,要把钱存着娶媳妇,盈盈和妹夫也才刚成家,他们小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做大嫂的,不能老是占他们便宜。”
程满仓听了这话,不满意,皱眉道:“大嫂,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以后别提这话!”
“我和小妹平时都不在家,家里全靠你和大哥打点,我和小妹顾不上爸妈,平时也多赖你们照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除非大嫂想跟我生分了,有分家的念头了。”
“呸呸呸,分家这两个字我从来都没想过,”王燕荷急道。
这时,程佳和程杰把爷爷和爸爸从田里喊了回来。
程大桥一脸着急,光着脚踩在地上,脚上的泥巴都来不及洗就匆忙回来了。
“燕荷,你妈和小妹呢?盈盈身体咋了?”
程大桥问大儿媳,神情焦急担忧,孙女和孙子突然过来,说小姑姑昏迷不醒,奶奶怎么叫小姑姑,小姑姑都没睁眼。
把程大桥吓得魂都快没了,飞快地跑回来。
程丰收情况也差不多,神情多了一丝不解,小妹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好端端的会醒不过来了?
程丰收想得更多,如若是沈彻那小子对小妹不好,给了小妹委屈受,他面色沉了沉。
王燕荷:“爸你别急,小妹醒了,就是她睡得沉,妹夫背着她去卫生院了,妈也一起去了。”
“爸,大哥,你们先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屋里,我跟你们一起去卫生院。”程满仓站在车上道。
程大桥看了一眼二儿子,没搭理,抬脚就往卫生院走。
王燕荷看见公公打着赤脚,小腿上全是泥,连忙出声:“爸,你洗个脚穿上鞋再去!”
程大桥脚步没停下,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程丰收倒是没急着走,抓着货车栏杆就上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
三两下就将东西全搬回了屋里,抬脚就往外走。
程满仓锁上后车厢,也连忙跟上。
“二叔,我也去!”
程佳匆忙从院子里跑出来,后面跟着程杰,王燕荷在屋里喊:“你们俩回来,别去添乱了!”
姐弟俩仿佛没听见,跑得飞快,追上了二叔和爸爸-
女人趴在他背上,脸枕在他肩上,长发垂了下来,仿佛又睡着了。
沈彻微微偏头,眼神看向背上的女人,见她闭着眼皮,两排睫毛又长又浓密,垂在眼帘,睡着的她很乖巧。
男人将步伐放慢了些,走得平稳。
大河村是个大村,公社就设在村里,村里有公社卫生院和学校,卫生院离着有些远,走路也要十多分钟。
“程盈”
前面快到卫生院了,沈彻微微侧头喊她醒来。
“嗯……”
女人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又被光线刺得立即闭上了。
“胡大叔,”杨香兰人未到嗓门先到,“胡大叔你快来帮我看看我闺女!”
胡为民闻声出来,看见盈盈丫头趴在俊后生的背上,定睛一看,胡老头想起来了,这位俊后生是盈盈丫头的男人。
“盈盈丫头什么情况?快,放床上去!”
胡老头戴上脖子上的老花镜,看着俊后生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盈盈丫头放到了床上,给她整理了垫着的枕头。
胡老头仔细瞧了瞧盈盈丫头,观察她的情况,见盈盈丫头气色红润,面色正常,不像有事的样子,开始询问情况。
杨香兰:“我闺女睡了一上午,怎么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叫醒了,两眼一闭又想睡,胡大叔,你给看看,盈盈身体是不是出了啥状况?”
其实,这会儿程盈差不多已经清醒过来了,沈彻背她来的路上,她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不想醒来,特别是想到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做的事情,就不想面对!
她以后怎么见沈彻啊?
怎么理直气壮啊?
好丢人啊!丢脸丢到了娘家!
而且还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当时一定是猪油蒙了心,脑子也进水了,才会做出那样的糗事!
“丫头,把手伸出来。”胡为民对床上的盈盈丫头说。
程盈眼睫微颤,睁开了左眼,将右手伸到床边。
其实她没什么事,估计是这几天累得狠了,但她不敢说,小心地觑着胡爷爷的神色。
胡为民将中间三指放到了她手腕上,静心凝神把脉,过了几秒,忽然眉毛一挑,笑呵呵的看了盈盈丫头一眼,继续把脉。
程盈被胡爷爷看的这一眼惊了一下,胡爷爷,你别吓我!
“胡大叔,我闺女咋了?你把出来了没有?”杨香兰在一旁问。
胡为民闻言,看了盈盈妈一眼,摸了摸他留长的白胡子,语气慢悠悠道:“大桥媳妇,你还是这么心急!”
接着又对盈盈丫头说:“把左手伸出来。”
程盈照做,神色忐忑,“胡爷爷,我没什么事吧?”
胡为民笑眯眯的摸着胡子,三根手指放在她左手腕上把脉,过了一会儿,一张老脸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语气波澜不惊:“没什么事,丫头你怀孕了。”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程盈恍恍惚惚,神情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
和女人反应一致的还有站在旁边的沈彻,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猛的抬头看向了床上的女人,目光莫名有些傻愣,盯着某处。
“胡大叔,你是说我闺女怀孕了?!”
杨香兰顿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神情激动,视线看向闺女,又看向闺女的肚子,紧接着目光又看向了女婿,最后又看胡大叔,一双眼仿佛不够用似的。
胡为民摸着胡子,含笑点头,“摸着大概怀了有两个多月了,快满三个月了,恭喜啊,大桥他媳妇,你要做外婆啰!”
闻言,杨香兰喜不自胜,神情激动,笑得合不拢嘴。
与杨香兰的激动截然不同,另一边,小两口互相望着彼此,一个比一个愣,仿佛依然不太敢相信,他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杨香兰见了小两口这副神态,笑骂道:“高兴傻了?你们啊,要做父母了!”
不过,杨香兰也能理解,闺女和女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喜事,高兴傻了也是人之常情。
程盈听见她妈的话没吭声,亲爱的杨香兰女士,你睁大眼仔细瞧瞧,我和沈彻这是高兴傻了的表现吗?
明明这是惊吓!
程盈满眼呆滞,凝望男人,“你要当爸爸了。”
沈彻站在床边,神色怔怔,听见女人的话,嗯了一声,回她:“你要当妈妈了。”
程盈:……
提了提唇角,发现她竟然笑不出来,只得平静道:“恭喜你啊,你要做爸爸了!”
沈彻:……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你干嘛学我!”
程盈瞪他!
一旁,听见小两口对话的杨香兰和胡老头笑了起来,杨香兰问:
“胡大叔,那我闺女她身体怎么样?为什么喊不醒?”
胡老头笑眯眯的看着盈盈丫头,“丫头,你是累着了,没休息好,身体累狠了,喊不醒是因为身体在给你修理毛病。”
闻言,程盈点点下巴,这段时间她确实太忙了,太累了。
胡为民:“丫头啊还是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怀了孩子更得注意休息。”
杨香兰
一听,心提了起来,连忙问胡大叔:“那盈盈现在身体要不要紧?”
胡为民摸着胡子,道:“幸好盈盈丫头底子不错,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休息休息,别累着,多注意跟进营养,好好养着,没事的。”
听了这话,杨香兰略微放下了心。
沈彻蹙着的眉心也跟着一松,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胡医生,她这段时间经常腰不舒服,有关系吗?”
胡为民赞赏的看了一眼俊后生,不错,盈盈丫头挑男人的眼光不错,应该是有家传,大桥媳妇挑人的眼光也毒,母女俩都选中了一位知道疼媳妇的俊男人。
胡老头道:“平时多注意就行,这是正常现象,怀孕的女人有时会感觉腰疼,注意少弓腰,平常精心照料着,生了就没事了。”
要不是盈盈这丫头运道好,家里人偏疼闺女,大桥和大桥媳妇都不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相反三个孩子里最偏疼闺女了,胡为民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的,问这话的也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胡为民才不说这话嘞!
自古这世道对女人就不公,怀着孕还要下地干活的比比皆是,就拿他们大河村来说,疼媳妇的不让下地干活的人家算是少数,哦,眼前这一家就是少数之一。
不让下地干活就算厚道人家了,但洗衣做饭这些活也还是照常要干,谁还管你腰疼不疼?
这时,程大桥和程丰收、程满仓父子三人前后脚赶到了,后面还坠着两个小跟班。
程盈最先注意到门口来了人,看见她爸一脸着急的进来,泥巴干涸在腿上,像是从田里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忍不住眼眶一酸。
“爸!”
“咋了咋了闺女,爸在这。”
程大桥淳朴的脸上有着被岁月磋磨的风霜,上了年纪,脸上也有了皱纹,但依然能看出五官的硬朗方正。
程大桥连忙走到病床边,脸上神情担忧紧张,看着孩子妈和胡大叔,“我闺女身体咋了?”
“不行,咱现在就上医院看看!”
胡为民立时吹胡子瞪眼,“程大桥,你难道怀疑我老头的医术?”
杨香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脸,正要开口,就被程满仓打断了。
程满仓瞅着他妈笑得欢天喜地,不禁道:“妈,你捡钱了?”
给杨香兰气得啊,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二儿子看着聪明,但老是不着调,一在跟前看着就来气,平时不在跟前,她又想着他,担心他的安全,在外面的情况。
“哎呦,妈你干嘛又打我!”
程满仓捂着胳膊,痛得呲牙咧嘴,眼珠子一转,就看见程小盈坐在床上,盯着他笑。
“行啊,程小盈看我笑话是吧?”
程盈神情倨傲的点头。
程满仓就要走过去,然后就被他妈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杨香兰接着没说完的话,喜气洋洋道:“大桥,你要做外公了!”
程大桥看着闺女,仿佛没反应过来。
一旁,程满仓忽然惊出声:“什么?我要当舅舅了!”
程丰收捶了他一拳,脸上喜气洋洋,警告他:“小点声,别吓着小妹!”
程佳和程杰听懂了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姐弟俩跑到了床边。
程佳高兴的看着小姑姑,“小姑姑,你有小宝宝了?”
程杰特兴奋,比任何人都激动,挤到床边,黑黝黝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我要做哥哥了!”
程盈看着他们点头,其实心里并没有其他人表现得那么激动兴奋,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
一屋子的人都在替她高兴激动,欢喜新生命的到来,程盈内心感触颇深,低头摸了摸微微有些圆润的肚子,这里真的已经有了小生命吗?
真的不是她长胖了,有了小肚子吗?
程盈有些茫然,抬头目光看向了沈彻,似乎她看见了沈彻眼里的无措,沈彻也和她一样茫然震惊无措吗?
噢,程盈突然记起了沈彻的年龄,也就比她大两岁,他们俩这年纪放在以后最多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现在竟然要为人父母了?
程盈心底顿时浮现出了担忧,新手爸妈可咋办啊?
她不会带孩子啊!
第37章 第37章我眼睛里没水了
程大桥回过神来,目光连忙看向了闺女,神情丝毫不减担忧之色,“胡大叔,我闺女她身体如何?”
胡为民摘下了老花镜,从凳子上起身,一边走向了柜台,一边说:“盈盈丫头底子好,没多大点事,回去好好休息,多歇着,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程丰收出声问:“胡爷爷,你这里还有没有好党参和黄芪?”
胡为民站在药柜后面,听到这句话看了丰收这小子一眼,没好气道:“药能乱补吗?”
接着解释:“当初你媳妇怀孕,我给你抓党参和黄芪,让你回去炖鸡给你媳妇补补,是因为你媳妇身体底子不好,气虚乏力。”
“盈盈丫头身体养得好,底子好,平常多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别累着,养养就好了,没多大事,孕妇犯困爱睡觉是正常现象。”
闻言,程丰收露出了听懂了的表情,然后一双虎目看向了妹夫,“胡爷爷说,小妹累到了?”
“大哥,跟沈彻没关系,这几天放假嘛,我生意好,忙了点,”程盈弱弱举手,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揣了崽呀!
胡为民也看出了这家人宝贝盈盈丫头的程度,弯腰推开柜门,从药柜里拿出了一盒葡萄糖,问:“要不要葡萄糖,给盈盈丫头甜甜嘴?”
“要,给我们拿一盒。”程大桥走过去。
胡为民开了那一盒葡萄糖,里面有五支葡萄糖,他从旁边盒子里拿了一个砂轮,在每一支葡萄糖玻璃瓶上划了一圈痕迹,方便喝的时候掰开。
沈彻忽然弯腰,朝她伸出手要抱她。
程盈唇瓣微微张开,神情有些惊讶,暗自腹诽,哇喔!原来怀孕了待遇这么好?!
不过她还是推开了男人的手,“我自己走!”
这么多人在,她现在脑子非常清醒,自然干不出要沈彻抱她的事。
被拒绝了,沈彻抬眼睨她,忽然蹲下,出声提醒她:“脚给我。”
程盈“啊”了一声,紧接着她的双腿就被男人握着放到了床下,然后他手里拿着她的皮鞋,给她穿鞋。
程盈一双眼睛惊诧万分,难以置信的注视,正低着头给她穿鞋的男人。
这……
看来,她可以大胆的发挥一下想象嘛,说不定她的待遇可以蹭蹭蹭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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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盈小小的矜持了一下,嗓音里透着点小激动,“沈彻,其实我自己可以穿的。”
闻言,男人抬头,目光平静的凝视她,“胡爷爷说,你少弓腰。”
“哦~”
程盈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在心里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两口的互动,一旁,其他人都看在了眼里。
杨香兰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越看越满意,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程大桥一脸就该是这样的神态,程满仓看得呲牙,小声嫌弃:“堂堂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不就穿个——”
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脖颈。
程满仓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顿时哑了声。
程丰收亮了拳头,虎眸瞪他:“你是说我不够男
人?还是爸不够男人?”
闻言,程满仓顿时就离大哥两米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哪敢啊?一定是大哥你听错了!”
“我什么都没说!”
笑话,大哥那体魄跟他爸一样,甚至更强壮,庄稼汉子一身蛮力气,他这一身细皮肉嫩的哪能是大哥的对手?
程满仓忽然想起来程小盈也是一身蛮劲,就他不仅长得清秀文弱,跟白面书生似的,也没继承到他爸的那一身力气,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了杨香兰。
妈,你偏心啊!
胡为民看得直摇头,二小子这张嘴真是欠哩,之前他心里还想着把孙女说给二小子,满仓这后生模样生得文气,人聪明会来事,家里和睦,大桥和大桥媳妇人也好,把儿媳妇当自己闺女一样疼。
家里的男人都疼媳妇,言传身教,他心想着二小子肯定也不差,虽然是农村户口,但人自个有本事,现在在省城运输队当学徒,弥补了出身这一条。
胡为民看中了二小子做孙女婿,就是图他家庭和睦、人有本事、会疼媳妇这三点,但现在看来,二小子这张嘴太口花花,不得行,他孙女性子老实,降不住!
穿好了小皮鞋,程盈站起来,现在她是一点都不困了,“走吧,我们回家吧!”
“胡爷爷再见~”
回去的路上,程盈被沈彻和杨香兰围在了中间,她挽着她妈的胳膊,靠在杨香兰肩上,黏黏糊糊的,跟没骨头似的。
这会儿,从卫生院出来吹了一会儿风,程盈感觉大脑有一层迷雾被吹散了,眼里依然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怀孕了?
这可是怀孕哎!
肚子里有小生命了哎,过几个月会生孩子哎,活蹦乱跳、会哭会笑、能吃能拉的幼崽哎,还是完全离不了人照顾的崽哎!
程盈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突然停住了脚步,脑袋从杨香兰肩上直起来,原地大叫:“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猝不及防,其他人无一例外被她吓了一大跳!
杨香兰离得最近,耳朵都差点被震聋,她捂着猛跳的心窝窝,扭头看向闺女,正想问她咋了。
就见闺女双手抱着头,状若癫狂,又干嚎起来了。
“啊——”
杨香兰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丫头发什么疯?!
沈彻停下,侧身转向女人,眼眸里浮现了疑惑诧异,神色担心,“你——”
“呜呜,我真的要生宝宝了吗?”
程盈眼神委屈,望着他,虽然事是他俩做下的,可是这个结果悄无声息的就来了,甚至早早就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现在她才被告知了而已。
可是回过神来,她还是难以面对,心里涌起了害怕,她感觉自己的心理年龄还是个宝宝呢!
程盈既焦虑又害怕,心底顿时涌现出了种种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沈彻看着她,点头。
“啊啊啊!都怪你!”
程盈顿时抓狂,用小拳头捶在他身上,理智上,她是清醒的,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情感上,她需要发泄,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堵在了胸口。
“你这丫头”
杨香兰上前一把将闺女揽在怀里,她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闺女年轻不经事,一时没转过来也是有的,放柔了声音:“闺女,没事啊,不怕啊,我们都在你身边。”
杨香兰一哄,程盈顿时觉得更委屈了,本来还能强撑着,现在就委屈巴巴的扑进了她妈怀里,哭着哭着,突然就止住了,没有一丝预兆。
程盈张着嘴,神情有一丝茫然,眨了眨眼睛,我怎么哭不出来了?
程盈从杨香兰怀里退出来,茫然的看了一圈,无措道:“我眼睛里没水了。”
“噗哧——”
程满仓直接笑出了声,张嘴正要说话,就被程丰收一手肘捅在肚子上,紧急闭上了嘴。
程大桥掰开了一支葡萄糖,走过去递给闺女喝,脸上泛着笑容,“闺女,喝点葡萄糖。”
“小心玻璃,别划着嘴。”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盈看着她爸,接了过来,其实断口很平整,不会扎嘴巴,她仰头倒进嘴里。
葡萄糖很甜,甜滋滋的,比糖水还要甜,大概是尝到了甜味,程盈心里好受了些,一口气将它喝完了。
然后就把玻璃瓶递给沈彻。
男人接过来拿在手里,视线钉在她身上,“心里好受些了吗?”
程盈“嗯”了一声,刚刚哭着哭着突然卡住,然后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就现在有一种心静如水的感觉。
这时,她想起了脑子仅有的一点关于怀孕的知识,难道她最近的一切反常其实是孕激素控制了她?
好可怕!
“闺女,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别怕,回去就让你爸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炖汤给你补补!”
杨香兰拍着闺女的背,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给她鼓励。
程大桥也点头,“回去就杀鸡!”
被这么多人关心着,程盈终于展颜笑了,“走吧,那我们回家!”
现在害怕也没用了,娃儿已经揣上了,程盈在心里宽慰自己,没事的,不就生个崽,她一定可以的!
可是,走了没几步,程盈又停下了。
见她一停下,其他人顿时就提起了心,这次有了心理准备。
杨香兰放柔了声音,问她:“闺女,你想说啥?”
说吧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只要不要突然发疯就行,你娘的耳朵受不了!
程盈没说话,只是将眼神睨向了沈彻,静静地望着他。
沈彻微微偏头看向丈母娘,“妈,你们先走,我们一会儿就来。”
杨香兰看着闺女,又看看女婿,应了声,叫上其他人走前面,给小两口留出地方,让闺女和女婿说说话。
等其他人走出一段距离,程盈收回了视线,凝望着对面的男人,愁眉苦脸道:“沈彻,我不会带孩子。”
沈彻的目光与女人对视,此刻清楚地感知到了她的焦虑害怕,忽然上前,将女人揽进了怀里。
被迫埋在男人怀里的程盈,眼前一片昏暗,她稍稍仰起脖子,退出一点距离,看清楚了情况。
眼眸顿时一亮,所以,她刚刚是埋在了沈彻的大胸肌上吗?
怪不得,软软的,又硬硬的。
突然,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来带。”
程盈听见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有多感动,这不是应该的嘛,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崽,沈彻当然要承担起育儿的任务,她第一想到的是,沈彻会带孩子吗??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长康巷的小孩子,一看见沈彻就跑,所以沈彻真的能带好孩子吗?
不管了,这事现在不重要,等她生了再说吧。
程盈从他怀里抬起头,满眼认真的望着男人的眼睛,“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所以别对我抱期望,我真的不会带孩子啊!
程盈能跟其他人相处好,跟长康巷的小孩子玩得好,那不代表她就会带孩子,毕竟她只要平等尊重与他们相处,就能和他们处好关系,而且只限于玩耍。
但养孩子不同啊,从小孩生出来咿呀学语,再到会走会跑,再到上学进入青春期啥的,光是一想,程盈就忍不住两眼一黑,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不过,我相信你!”
女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眸子漂亮清澈,一脸真诚信赖的样子,对他说:“你肯定是一个好爸爸!”
所以,带崽育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程盈眼含期待的看着他,眼巴巴的问:“对吗?”
沈彻:……
抬手揉了揉女人的头发,扯了扯唇角,不禁失笑。
沈彻点了点下巴,“嗯。”
没揭穿女人,沈彻垂眸思索,下次要不要告诉她该换个套路了?
每次她一耍心眼,就会大眼巴巴,眼神非常诚恳的看着他,然后夸他,给他戴高帽子,语气非常真诚,沈彻对女人这一套已经了然于心。
程盈听见沈彻答应,瞬间心花怒放,仿佛可以卸下一个重担了,一身轻松。
眼神亮亮的看着他,语气矜持却又忍不住试探,“沈彻,新皮鞋有点硌脚……”
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一味瞅着男人,观察男人的反应,颇有一旦察觉不对,就退回安全区域。
沈
彻默不作声的凝视她,眼底仿佛划过了一抹无奈,拿她没办法。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只见男人忽然蹲在了她眼前,程盈弯了弯眼睛,眉开眼笑,脸上闪过了一丝得逞的表情。
立马趴在了男人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好了~”
闻言,男人抓着两个腿弯处,毫不费力的就站了起来,大步向前。
程盈在他背上感受不到一点颠簸,乖乖巧巧的趴在男人肩上,给自己找补:“新皮鞋真的很硌脚哎,这双鞋没买好,好看是好看,但走一会路就磨得我脚后跟疼,可是它又真的很好看!”
脚上这双皮鞋是她这个月才买,很好看,国营商场一上新,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双皮鞋,眼睛都不眨就买了,但一直放着没穿,这次回家才穿上了新鞋。
谁知就走了一会儿路,她就感觉脚后跟有些硌,她是真的脚疼,不是装的。
程盈承认她现在就是仗着怀孕想作一下,让自己放肆放肆,有一句话说的好“权利不用,过期作废”,怀胎十月的是她,她承担了生育即将会出现的各种身体不适,那沈彻多包容一下她又怎么了?
如果可以,她还想跟沈彻换换呢,沈彻生,她愿意包容沈彻作。
闻言,沈彻低头看了一眼女人脚上的皮鞋,“硌脚就别穿了。”
这时,路口突然走过来一个大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和沈彻。
程盈察觉到视线,立马将头埋进了男人颈窝,后脑勺朝外,小声说:“前面是云霞姨,她跟我妈不太对付,我假装睡着了,你别搭理她。”
杨云霞老远的就大嗓门道:“盈盈啊,你妈说你要生娃了,哟怎么还睡着呢?”
随即又道:“瞧这小两口感情好嘞!”
程盈一声不吭,埋在沈彻颈窝,后脑勺对着她,假装睡着了,实则暗地里用手戳男人,示意他快点走!
云霞姨老能唠了,而且会假惺惺关心你,如果对方得知你过得好就会阴阳怪气,要是不好就会收获对方的安慰,然后对方就会暗戳戳秀优越,每次必说她闺女考上了大学,前途无限,从山窝窝里飞出来一只金凤凰之类的话。
所以,每次程盈看见她就绕道走!
沈彻偏头看了一眼女人,眼底划过了一抹诧异,竟然还有她避之不及的人才?
视线看过去,他并不认识这位大婶,冲对方微微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待走远了,程盈才抬起了脑袋,给沈彻介绍对方的身份,最后一脸坚定道:“哼!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不就是上大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会赚钱呢!”
沈彻轻笑,“嗯,你比她厉害。”
听了一耳朵的恩怨仇情,他们也快到家了。
院子里热闹极了,程大桥带着程丰收、程满仓在抓鸡,只见父子三人围成三角形弓腰张开双手,将一只老母鸡团团包围住,互相看了一眼。
突然,程丰收往前一扑,抓住了老母鸡的翅膀,老母鸡被提在空中使劲扑腾,仿佛并不认命,发出了尖叫。
杨香兰在厨房里烧开水,王燕荷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出来,看见他们回来了,立即笑着走过来。
程盈拍了拍沈彻,“放我下来。”
“小妹,饿不饿?”王燕荷关心道,她听妈说了,小妹有了身孕,真是天灵灵地灵灵老天保佑,幸好小妹没什么事,是怀孕了。
“还不曾吃中饭,要是饿了,我去煮两个鸡蛋给你垫垫。”
程盈从沈彻背上下来,听见大嫂的话,立即道:“别别别!我不饿!”
好叭,其实好像是有点饿了,但程盈坚决摇头,要是她说她饿了,大嫂一定会去给她煮鸡蛋吃,她不想吃圆鸡蛋!
像她妈和大嫂她们思想比较传统,认为鸡蛋一定要吃圆鸡蛋才最有营养,就是一整颗鸡蛋煮熟就这么吃,程盈不喜欢吃圆鸡蛋,特噎人,尤其是不喜欢吃蛋黄。
“那你快坐着歇着!”
“小佳,给你姑搬椅子!”
王燕荷冲屋里喊道。
程佳和程杰一回来就待在堂屋里,看小姑姑带回来的东西,姐弟俩眼巴巴的瞅着里面的月饼和罐头,程佳听见她妈的喊声,立马出声:“知道了!”
程佳从屋里搬了一把椅子出去,“姑,坐!”
没一会儿,程杰就从里面跑出来,黏在了程盈身上,小嘴叭叭,“小姑姑,我想吃罐头~”
王燕荷把菜刀给公公递过去,回来就听见了小儿子说的话,立马叫他过来,吃什么吃,一会儿就吃饭了,惯得你!
“大嫂没事,别骂他,小孩子嘛嘴馋正常,”程盈阻止道,其实她一听“罐头”两个字,她也馋了。
程杰缩在小姑姑的身后,听见小姑姑的话,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程盈起身,左手牵着小杰,伸出右手朝小佳招了招,程佳立即笑起来,跑过去牵着小姑姑的手。
“大嫂,我带回来的东西你们是不是都没打开看啊?东西带回来就是给你们的,大嫂现在有空的话,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把东西规整规整?”
程盈边说,边牵着小佳小杰去堂屋。
“行,那我去叫妈。”
王燕荷去喊婆婆,杨香兰从厨房出来,就对程大桥道:“锅里的水烧开了。”
闻言,程丰收立即抬脚去厨房,提热水出来。
鸡已经杀了,扔在地上,等着开水烫过后拔毛。
一旁,程大桥蹲在地上处理女婿带过来的猪脚,程满仓给他爸打下手。
沈彻从回来就被老丈人叫了过来,让他跟着学,此刻,他也蹲在一边帮忙。
堂屋里,程盈直接从包里拿了月饼,分给了姐弟俩一人一个,叫他们拆了吃,她自己也撕开了包装,边吃边从里面掏荔枝罐头。
杨香兰和王燕荷进来时,她们已经吃上了,程盈递给姐弟俩一个眼神,把罐头放进程佳怀里,让她抱着,然后道:“去,去找你姑父拧开,咱们吃罐头!”
杨香兰看着有心要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算了闺女想吃就吃吧,放着也是要吃的。
杨香兰蹲在地上,看闺女带回来的东西,越看越心惊,这丫头挣了钱不知积攒,买这么多东西要花多少钱啊?
马上要当妈了,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花钱再大手大脚这可不行,杨香兰从兜里拿出来一双新鞋子,这尺码一看就是闺女买给大桥的,忍不住道:“你爸有鞋穿,他天天下地,穿多好的鞋都浪费了,你——”
程盈打断她妈的话,任性道:“不听不听!妈,反正我都买了,你就别念叨我了,你和大嫂慢慢整理,我买的东西多着呢,要是每一个你都念叨我,你闺女没听烦,但你闺女肚里的娃儿都要向你抗议了!”
说着,程盈就向她妈挺了挺并不明显的肚子。
杨香兰:……
咬着牙将话咽了回去,莫生气莫生气,闺女现在骂不得打不得说不得,憋回去!
然后,杨香兰再看见闺女买的衣服和鞋子,也能心平静和的接受了。
“讶,这一袋都是布?”
王燕荷从绿色的蛇皮袋里掏出了一把布料,然后低头往里瞧,竟然半个蛇皮袋里全都是塞的布料,塞得满满当当的。
“嗯,是瑕疵布,我朋友送我的,这个没花钱,”程盈吃完了一整个广式月饼,有些腻,疑惑小佳怎么还没把罐头拿回来,又道:“大嫂,你看看哪些能用?你们留着做衣服还是纳鞋底都行。”
这时,程佳和程杰姐弟俩终于回来了。
“姑,罐头!”
程佳双手递给小姑姑,动作小心翼翼的,脸上笑得十分灿烂,满眼期待,忍不住咽口水。
程杰表现
得更明显,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姑姑手里的罐头,口水都流到了嘴角。
“擦擦口水,”程盈指了指他的下巴,不禁笑道:“去厨房洗四个碗,拿勺子过来。”
姐弟俩顿时就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那边,杨香兰和王燕荷把蛇皮袋里的布料全弄了出来,放在竹凉床上整理挑选。
王燕荷手里拿着一块藏蓝色的布,一脸高兴,给婆婆看,“妈,你摸摸这块布,是不是很软?适合给小孩做开裆裤。”
杨香兰上手摸了确实如此,“嗯对,这块先放一边。”
“我手里这块,留着给娃儿做尿布。”
程盈“啊”了一声,神情充满了不解,道:“妈,现在还早着呢,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不早了,现在就应该准备起来了,”杨香兰将手里的布料放到另一边,继续说:“你侄子侄女小时候的尿布,我还留着,等会儿燕荷你去找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王燕荷:“行,妈我等会儿就去找。”
这时,姐弟俩噔噔的跑进来了。
程盈把盖子拿开,用勺子先挖了六颗荔枝放到最大的那个碗里,然后剩下的荔枝一分,三个小碗里每个碗刚好分到了三颗荔枝,再把糖水往每个碗里倒了些。
程盈指着最大的碗,对姐弟俩说:“现在交给你俩一个重要的任务,把这碗送去给你们爷爷奶奶他们尝尝,能完成任务吗?”
“能!”
“能!”
姐弟俩嗓门响亮,程佳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程杰手里拿着勺子,姐弟俩先走到了杨香兰面前,程杰用勺子舀了一颗荔枝。
“奶奶吃~”
杨香兰笑着吃了,别说,这味道还真甜!
家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颗荔枝,然后才轮到他们自己,程盈立时表扬姐弟俩:“很好!你们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吃!”
程盈的话音还未落,姐弟俩就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碗,动作神态非常珍惜,小小的抿了一口糖水,姐弟俩露出了同款表情——好甜!好好喝!好喜欢!
第38章 第38章真的很馋这一口
女人们待在堂屋里说话,整理东西,男人们都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
程满仓最精,行动最迅速,抢先选了一个烧火的活,坐在小板凳上,在灶火前添柴烧火。
程丰收又洗又切,动作干净利落,明显干惯了的事,程大桥站在灶台前,烧锅热油,这站姿,这拿锅铲的手势,颇有大厨的风范。
沈彻就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聆听老丈人传授厨艺秘籍。
程家的男人就没有不进厨房这条破规矩,村里几乎家家都是女人下厨做饭,男人只要坐着等吃就行,连饭都不用自己盛。
但程家是唯一的例外,程大桥爹妈走的早,他做大哥的又当爹又当妈,把一对弟妹拉扯大,进厨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从最开始的生涩到下厨有模有样,后来有了媳妇,杨香兰肩起了厨房里的活,让大桥只管地里的事。
再后来杨香兰怀丰收时,反应大,闻不得厨房里的气味,一闻就吐,然后程大桥主动就接过了厨房里的活,不再让她进厨房,后面一干就是几十年。
有了程大桥言传身教,程丰收和程满仓兄弟俩从小就跟着程大桥进厨房打下手,学做饭,程丰收老实听话,不反抗也不排斥,还挺喜欢做饭的。
但程满仓不同,见了村子里都是女人进厨房做饭的,被小伙伴嘲笑是软蛋,回来就反抗起义,然后被程大桥一顿修理,老老实实的学做饭。
其实,做饭也是一门谋生的本事,程大桥的厨艺是村里公认的好,程丰收继承了他爸的手艺,村里谁家要办红白喜事,父子俩就会被请去帮忙掌勺,一次也能挣不少。
今天中饭吃得晚,快到了一点才吃上中饭。
老母鸡炖了很久才炖得软烂,杨香兰站起来,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闺女碗里,“先吃鸡腿,等会儿再喝碗鸡汤。”
这只老母鸡养得很肥,炖出来的鸡汤上面油很多,杨香兰用汤勺将上面的油层撇开,专门盛下面那一层的鸡汤,不油腻,加上撒了葱花,好喝又清爽。
程盈原本看着那一大盆鸡汤,上面油腻腻的,突然感觉有些反胃,看着就不想喝了,但她妈把上面的油撇掉了,撒了葱花在上面,看着又没有那么不想喝了。
她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鸡汤,清清甜甜的,她爸放了红枣进去一起炖汤,鸡汤里有一股红枣的清甜味,味道不错,她没有了反胃的感觉。
瞅着碗里的鸡腿,程盈垂下了眼睫,努力跟鸡腿作斗争,用筷子将鸡腿上面的那一层皮撕了下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夹起来放进了沈彻碗里。
男人抬眸看她,程盈冲他甜甜一笑,“我不喜欢吃皮。”
所以,就给我?
沈彻挑了下眉,盯了女人几秒,最后还是低头,夹起鸡皮放进了嘴里。
小两口的举动落在了饭桌上其他人眼里,反应各不同。
杨香兰看女婿的眼神是越来越满意欣慰,闺女打小就不爱吃鸡肉鸭肉上的皮,那张嘴叼的很,以前每次都是把上面的皮撕下来,不是扔进她碗里就是扔进她爸碗里。
现在轮到女婿了,杨香兰见女婿愿意吃,眼里流露出了欣慰之色,为闺女真心高兴,女婿是个愿意包容她的人,只要愿意包容,以后闺女的日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姑姑,你为什么不喜欢吃皮啊?”
程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一张嘴吃得油光锃亮,他碗里的鸡汤非常油,上面泛满着油花。
程杰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姑要把鸡腿上的皮皮给姑父,为什么小姑姑不吃?
明明鸡腿上的皮又大又好吃,程杰看着可眼馋了!
一旁,程满仓啃了一口鸡肉,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嘟囔道:“你姑就是事多,臭讲究!”
依程满仓来说,就是他爸妈太惯着程小盈了,程小盈那身臭脾气就是被他爸妈惯出来的,换做是他,别说是鸡皮了,鸡屁股给他他也吃!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一天不跟我抬杠,你就浑身痒痒是吧?”
“爸,你看小哥又欺负我!”
程盈才不惯着他,哼,还敢说她,她现在可是有尚方宝剑的人,你个小喽啰还敢找她的茬?
程满仓瞪她一眼,“程小盈可真有你的,都要当妈了还爱告状!”
“大外甥啊,你在你妈肚子里可别跟你妈学啊,等你出来了,小舅教你怎么对付你妈!”
这话说的太不着调了,程丰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虎眸瞪他,“有你这么不着调的舅舅吗?”
程大桥看了二儿子一眼,“吃你的饭,少说话,吃完把碗洗了。”
顿时,程满仓偃旗息鼓,一脸不忿,低头扒饭,程小盈你等着,等你生了,看你到时候还是不是爸妈的心头好。
至于大哥,程满仓在心里摇头,算了,他打不过他,大哥从小就偏心,小时候每次不管他跟程小盈是打架还是吵架,大哥每次都帮程小盈,他就是一个没人心疼的弟弟。
见此,程盈大获全胜,得意的看了一眼程满仓,收回视线时却意外的撞进了沈彻的目光里。
程盈尴尬不失礼貌的冲对方笑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才不是那种一打了胜仗就得意忘形的小人作态,一定是沈彻看错了!
沈彻目光灼灼的盯着女人,总算是明白了她身上那一股狡黠和能屈能伸的优点是从哪里来的了。
吃完饭,程满仓苦兮兮的收拾碗筷,王燕荷帮着一起收拾,程满仓一脸感动看着大嫂,“大嫂,还是你最好了,全家就你最公正!”
王燕荷笑了笑,利索的一边给收拾桌上的鸡骨头,一边擦桌子,不掺和进小叔和小姑子之间的斗争,不过看着小叔顺口说:“满仓,你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有没有对象?或者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小妹比你小都要当妈了,你也抓紧点!”
程满仓:……
赶紧收拾完碗筷,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去外面洗碗。
程盈中午吃的稍稍有点撑,之前就觉得自己长胖了一点点,现在看来也有怀孕的原因在,但她也不能放松对体重的控制,特别是现在知道怀孕了。
她不能吃得太胖,到时候会很难再减下来,她可不想身材走样。
“闺女,过来换双鞋子。”
杨香兰叫她进去,程盈在院子里来回走消食,听见她妈叫她,她转身走过去。
杨香兰叫她坐下,把小皮鞋脱了,换上她手里的布鞋。
程盈照做,一边脱鞋,一边好奇的问她妈,“妈,是沈彻和你说的?”
“嗯,女婿告诉我的,”杨香
兰拿起她的小皮鞋,摸后跟脚,这料子生硬,怪不得磨脚,说闺女:“硌脚怎么不早说?这小皮鞋就是个花架子,国营商场还卖的那么贵,就是哄你们这些爱美的小姑娘!”
“要我说,还没有自己做的鞋好,穿在脚上舒服,便宜又不花钱。”
程盈一脸赞同,穿上她妈给的千层鞋,踩在地上,柔软舒适,贴脚又轻便,神情惊喜:“妈,好舒服哦~”
“穿着吧,这双鞋就是纳给你的,你现在有了身子,穿鞋穿衣服都要注意了,跟之前不能比,一切要以自己穿得舒服为主。”
“小皮鞋就不要穿了,有根还磨脚,过段时间肚子显怀了就更不方便穿了,万一摔了不是小事,等你生了之后再拿出来穿。”
“知道了!”
程盈穿上千层鞋,感受到了脚上的舒服,瞬间就改变了心意,小皮鞋好看洋气,但是没有脚上穿着舒服重要,现在脚上这双千层鞋穿着舒适又轻便,她立刻就喜欢上了。
她抱着杨香兰的胳膊,撒娇道:“妈,你再给我做几双呗!我带回去换着穿。”
杨香兰一口答应。
不过,程盈很好奇,“妈,千层鞋鞋底真的有千层吗?”
杨香兰抬手轻轻弹了闺女一下,好笑道:“你读书读傻了?怎么可能有千层?你脚上这双,我纳鞋底的时候就纳了五层。”
怎么可能真的有千层?
“哦哦,原来是这样嘛!”
程盈边说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犯困了。
杨香兰摸了摸她的头发,“回房间睡会午觉,你房里我给你收拾过,被子枕头都晒过,去吧去歇歇。”
有了身子的爱犯困想睡觉也正常,要休息好,人才有精神。
程盈点点头,打着哈欠,眼角就溢出了泪珠,怎么一犯困,她感觉眼睛就睁不开了,这孕激素也太可怕了!
她的房间杨香兰和程大桥都给她留着,平时杨香兰和王燕荷都会进来打扫,这次晓得闺女和女婿要回来,杨香兰提前几天就拆了被褥,洗过晒过。
程盈回到房间,脱了鞋,一头栽进了暖洋洋的被子里,人就抱着被子睡着了,真正的实现了秒睡。
而且睡得十分深沉,中间连沈彻进来过一趟都没有察觉到。
沈彻进来时,看见她几乎侧趴着在被子上,肚子朝下,一只脚还伸出了床外。
女人的睡姿,一言难尽。
他走过去,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身体调正回来,规规矩矩仰躺,正面朝上,把伸出床外的那条腿放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沈彻盯着女人的肚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最后带上了房门,出去了。
程盈再次醒来时,感觉全身睡得骨头都软了,懒洋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伸懒腰,踢踢腿,伸伸胳膊,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穿鞋出去。
此时,家里就杨香兰和王燕荷在,婆媳俩坐在堂屋里挨着门口那儿,纳鞋底。
“妈,大嫂,爸和大哥他们呢?去哪了?”
“去田里了,”杨香兰抬头看向闺女,见她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脸上浮起了笑容,“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闻言,程盈一摸肚子,好像还真有点饿了,于是点点头。
杨香兰放下鞋底,起身去给她拿吃的,上次她二姑送了一袋山核桃来,她给收着,还没吃完呢,等闺女和女婿回去的时候,这袋山核桃就叫闺女带回去。
这玩意儿耐放,给闺女平时解解馋,还是当补充营养都行,适合孕妇吃。
程盈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锤子锤核桃,问:“小佳和小杰他们不在家吗?”
怎么不见姐弟俩出来,有吃的咯!
王燕荷:“早就出去疯玩了,他们在家哪坐的住!”
程盈终于锤开了,剥开捡起里面的核桃仁,放进嘴里,忽然想起了沈彻也不在,“沈彻也出去了?”
“现在才记起你男人啊,”杨香兰忍不住说闺女,家里人问了一圈,全问到了,闺女最后才想起女婿,饶是亲妈也看不过眼了,提点她:“你对女婿可上点心!”
她瞧着,这次闺女和女婿回来,小两口相处女婿对闺女上心多了,什么都包容她,听大儿媳讲,回来的时候,女婿背着闺女回来的。
女婿看着性子冷,但人不错,会疼人,趁着机会小两口多培养培养感情,两颗心走到一起去,那她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她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还没长大,结婚了跟没结婚一样,凭着心情做事,人看着没心没肺的,爱玩爱闹,瞧着对女婿没有上心,只顾着自己。
这样长久下去肯定不行,两个人迟早会出问题,加上闺女现在又有了身孕,不管是怀孕这几个月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他们的生活里肯定会出现各种状况,跟以前大为不同。
要是两人不能靠到一起去,等孩子生下来,各种麻烦事一堆,日子会越过越糟,更鸡飞狗跳,况且闺女还没个婆家搭把手,在一边提点,两个小年轻初为父母,懂什么!
程盈为自己辩解,“哦知道了,我哪有对他不上心?”
“妈,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有了女婿就忘了闺女的丈母娘吧?”
“你这丫头,成心气我啊?”
“我哪敢啊?”程盈笑嘻嘻凑过去,脑袋靠在杨香兰背上,“妈,你和大嫂必须偏心我哈,反正不能偏心他!”
一听这话就是孩子话,婆媳俩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见了无奈的笑。
“沈彻他去干嘛了?”程盈关心道。
“跟你爸去田里干活了。”杨香兰一边纳鞋底,一边回闺女。
“干活?”
程盈震惊,一脸惊讶,她实在想象不出沈彻撸起袖子、在田间挥洒汗水的场景,有点想去看哈哈哈哈,要是手里有相机,她一定照下来。
不过,她朝外面瞧了一眼,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外面太阳还没落山,要走着去田里,算了太累了,她不想动弹。
见小妹一脸吃惊,王燕荷笑着道:“咋,心疼你男人了?”
“等明年四月份,妈叫女婿回来插秧,你还不得心疼坏了?”
话音刚落,王燕荷和杨香兰纷纷都笑了起来。
他们这有一个说法,也是老传统,就是说谁家后生想娶哪家姑娘,上丈母娘家就得卖力干活,特别是农忙的时候,关于这事就有个说法,哪家有闺女到了适婚的年纪,亲妈就会打趣闺女,什么时候找个好女婿来帮她下田插秧。
程盈抬了抬下巴,道:“我才不心疼哩!”
王燕荷突然道:“明年四月……小妹是不是生娃也是这个时候?”
杨香兰闻言,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生。”
王燕荷笑道:“那妈明年不能喊女婿回来插秧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杨香兰还要去女婿家照顾闺女,等闺女生了,伺候闺女坐月子。
程盈一听,顿时苦了脸,还要那么久啊!
傍晚,他们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边吃饭边赏月。
离八月十五中秋才过去了几天,今晚的月亮虽没有十五那晚的圆,但也够明亮,天上的星星很多,散落在月亮周围,漂亮极了!
程盈眼巴巴的望着那一盆螃蟹,语气可怜兮兮,“我就吃一个!一个都不行吗?”
她真的很馋这一口!
好久没吃螃蟹了,而且能吃到螃蟹多不容易啊!
她知道沈彻搞了两斤螃蟹的时候,超级激动,老期待了,就
等着吃螃蟹!
谁知道她怀了啊,孕妇不能吃螃蟹,因为螃蟹性凉,可是她真的好馋好馋!
“乖啊,妈给你夹猪脚肉。”
杨香兰端起闺女的碗,给她夹猪脚肉,哄着她吃。
与此同时,程满仓站起来立马把那盆螃蟹,给其他人分了,一个都没给程小盈。
大伙默契的加快了速度,程盈眼馋得不行,好香好香好香呀,好想吃螃蟹!
眼泪汪汪的望向了身旁的男人,“沈彻……”
沈彻吃螃蟹的动作一顿,黑眸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三两下解决掉了正在吃的这只螃蟹,快速把碗里剩下的一只螃蟹给了程满仓。
程盈:……
我看见了!
我生气了!
“哼!”
她扭头回去,神情微微有些扭曲,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猪脚肉。
一直到吃完晚饭、赏了月、洗了澡回床上躺着睡觉了,程盈还想着那一只螃蟹,被沈彻给了程满仓的那只螃蟹,她突然捶了旁边枕头一拳。
显然是把枕头当成了男人,出气呢!
恰好这时,沈彻进来,关上了房门。
看见这一幕,男人脚步一顿,抬脚走过来,上床。
程盈冲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生怕对方不知道她生气了,还扭头转向了里面,把背影留给了他。
沈彻轻笑了声,将枕头抚平,语气不禁带笑,“下次螃蟹都给你吃,别生气了。”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妈说你能吃了,我就去给你弄螃蟹。”
“真的?”
程盈闻言,瞬间扭身转回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了男人,充满了对螃蟹的渴望。
“嗯,真的。”
听见沈彻的回答,程盈顿时眉开眼笑,转身侧着看向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男人,“沈彻,你真好!”
真心实意的大白话!
沈彻勾了勾唇角,对女人的话不可置否,先前生气的是她,对他哼的是她,故意留个背影朝向他的也是她,对女人的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有了最确切的认识。
关了灯,平躺下来,周围安静静谧,不过偶尔能听见别家骂孩子的声音,或是男人之间大嗓门侃大山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躺在床上,程盈有些睡不着了,睡意不是很强烈,大脑思维非常活跃。
突然,一道迷茫又带着好奇的声音响起。
“沈彻,你说崽崽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程盈绞着手指,眉宇间沉思,脸上带着愁想,不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她自言自语的说:“崽崽像我比较好!”
沈彻突然出声:“为什么?”
“因为我比较好看呀~”
沈彻:……
女人自顾自说道:“算了算了,你也长得不赖,崽崽最好是挑我俩的优点长,那崽崽一定是最漂亮的崽崽!”
程盈摸着肚子,温柔道:“崽崽,你听见了吗?要挑你妈你爸的优点长,千万记住了!”
程盈摸着自己的腹部,什么感觉都没有,这里真的有条小生命吗?
“不过,崽崽的性格最好是像我,不要像你!”
沈彻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平静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爱说话呀,也不爱笑!”
程盈摸着肚子,告诉肚子里的小生命,“崽啊,你一定要像妈妈哦,能说会道,爱笑哦~”
黑暗中,男人轻蔑的哼了一声,似乎气笑了,合着他们的孩子什么都要像她,不像爸爸?
“没有好笑的事为什么要笑?只有傻子才会时时刻刻把笑容挂在脸上。”
程盈:……
握紧了拳头,“你是说我是傻子吗?”
“沈!彻!”
只听见对方声音清冷平静地陈述:“在苏国的传统里,认为无缘无故的发笑是愚蠢的表现。”
“沈彻!你不仅说我傻,还说我愚蠢!”
程盈瞬间就扑了上去,泰山压顶,两只手揪住了男人的耳朵,“你才傻!你才愚蠢!”
沈彻第一次看见二舅哥被揪耳朵时,充满了不屑,此时被女人揪着耳朵,他忽然有些理解了二舅哥的心情。
担心伤到她的肚子,男人举着手,想触碰又不敢碰,无奈沉声道:“程盈,放开。”
程盈当没听见,揪着他的耳朵,语气娇蛮,“你说,程盈聪明漂亮,人好又善良!”
沈彻无语……
程盈又揪了下,催促他,“快说,你说我就放开!”
沈彻深吸了几口气,抬手举着她的胳膊,想把女人安全弄下来,谁知对方一察觉到他的意图,不仅双手使了力揪着他耳朵,双腿也牢牢夹住了他。
想安全平稳的把对方从身上移下去是不可能了,男人微不可察的叹气,语气无奈,“程盈聪明漂亮,人好又善良。”
听到沈彻的话,程盈终于满意了,利索的从他身上下来,轻哼了一声,大胜全获。
沈彻颇为无语,抬手揉了揉耳朵,想起了二舅哥说的话,这女人一身牛劲儿!
这会儿,程盈心情特别好,摸着肚子,“崽啊,要像妈妈哦!”
说着,程盈扭头看向了沈彻,语气上扬骄矜,仿佛是对他的恩赐,“要不要摸摸?”
感受一下你崽,虽然她什么都没感受到。
闻言,沈彻一怔,试探性的伸出了手,然后就被女人抓住了,带着放到了她腹部。
掌下触感温温软软的,沈彻忽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这种感受很奇妙,是他前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你感受到了吗?”
“嗯。”
程盈震惊,“你真的感受到了?”
她一下就把男人的手拿开,摸了他刚刚放在的位置,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沈彻淡定收回了手,“可能孩子亲我吧。”
程盈:……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沈彻!
第39章 第39章抓流氓了
程盈在家里待了几天,也作威作福了几天,天天使唤沈彻帮她干活,要喝水了喊沈彻,想吃核桃了喊沈彻,她现在只管张着一张嘴,问就是她得歇着!
狠狠休息了一番,养得气色非常好,她妈她爸天天给她弄好吃的补身体,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喝得她都感觉她的脸似乎又有些圆润了。
然而,现在她作威作福、放肆的坏果已经显现了。
“沈彻,让我去嘛~”
“我保证不会累到自己,尽量不弓腰!”
“我就坐在椅子上给客人化妆,绝对不站着!不会累着自己!”
程盈拉着他的袖子,就差发誓了。
男人神情不为所动,眼神睨她,“胡爷爷说你要多休息,少劳累,少弓腰。”
后来,沈彻又去卫生院找了胡为民了解女人怀孕方面的知识,所以这几天无论女人使唤他干什么,沈彻都没有拒绝。
女人怀胎十个月很辛苦,身体可能会出现很多症状,脾气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生产时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些方面他无法替她分担,只能多做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令他十分清楚程盈是一个多么娇气的女人,有多难养,她的脾气也很有特点,其实沈彻内心隐隐有一种担忧,怕女人承受不了怀孕的辛苦。
想让她在家里多休息,他沈彻又不是孬种,他养得起她和孩子!
“可是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无聊啊!”
“你可以看书学习,你不是想考大学吗?现在就可以复习。”
程盈摇头苦着脸,“我下午和晚上可以复习。”
说着,程盈就渐渐没了耐心,气性就来了,“沈彻,我不管!反正我上午要去国营商场!”
她现在反应不大,就是爱犯困,暂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之前她也犯困但还能撑着,自从知道怀孕了之后,那是一点都不能够,必须得去床上歇歇,睡一会儿。
所以她只打算干上午几个小时,而且是坐着给客人化妆,之前是客人坐在高脚凳上,她站着给客人化妆做造型,比较方便移动,现在坐着也能干,就是没有那么方便顺手罢了。
不过没有客人的时候,她还能靠在椅子上歇着,也算还阔以了,应该累不到她。
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男人退让了。
沈彻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身体有任何不舒服,就不要给客人化了,以你的身体为主。”
闻言,生气撅嘴的女人顿时眉开眼笑,冲男人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了~”
“走吧~”
程盈催促着男人快点推自行车出来,锁上门,程盈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拢双腿,侧边坐下,优雅端庄。
这次根本不用男人说,她就主动抱上了对方的腰
,嗓音清甜欢快:“出发咯!”
从长康巷出去,就加入了自行车的大军,沈彻骑得很平稳,不快不慢,旁边时不时就有人骑着自行车超过了他们。
程盈望着一闪而过的一辆辆自行车,在心里宽慰自己,那些人赶时间是为了上班不迟到,风驰电掣一般,而他们不一样,又不赶时间,可以慢悠悠地过去。
说不定那些人心里还羡慕他们呢,一边赏着早晨的风景,一边悠哉悠哉的骑着自行车。
到达国营商场的时候,人家已经开门营业了。
程盈从后座下来,“那我进去了,拜拜~”
沈彻坐在自行车上没下来,脚撑在地面上,目送女人步履轻快地走进了商场。
“盈盈,你终于来了。”
严丽丽看见她顿时神色有些激动,这几天盈盈不在,她话都少了,可把她无聊坏了!
程盈面带笑容,与丽丽分享好消息,示意她低头,小声跟她说:“我怀孕了。”
“什么?你揣崽了?!”
“小声点!”
严丽丽捂着嘴巴,一脸震惊,“天呐,盈盈你要做妈妈了!”
程盈矜持的点点下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现在她已经过了刚开始知道怀孕时那种震惊无措的状态,不由自主开始期待小生命的到来,她很惊奇,即将会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每次一空闲下来,大脑就忍不住幻想崽崽会长什么样子,程盈每天晚上都要跟沈彻聊天,虽然实际上是她单方面输出,男人不能反驳,不能不认同,她已经开始想以后要怎么培养崽崽,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怎么玩崽崽。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严丽丽满眼好奇,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盈盈你快坐下,别站着了。”
“好。”
程盈弯了弯唇角,正准备坐下,余光中却忽然瞥见了一道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对方见她看见了他,朝她勾了勾嘴角,一边对她笑,一边朝她走来。
程盈一怔,李盛峰这王八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严丽丽也看见了男人,捂嘴偏向程盈,低声说:“盈盈,你认不认识这人?”
“你这几天不在,这人天天都来,好像就是来找你的,还问了我,你去哪了。”
严丽丽边说边观察着盈盈的神情,见她的表情不对,立即出声说:“放心,我没告诉他。”
不确定这人跟盈盈有什么关系,她才不会跟对方透露半点盈盈的消息,谁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要是对方跟盈盈认识,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严丽丽顿时就对对方提高了警惕,没有透露一句实话。
“程同志,今儿我可算见着你了。”
李盛峰衣冠楚楚的走过来,穿着一身西装,大喇喇的西服外套敞开,左手插在裤兜里,走路肩膀一高一低,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浪荡不羁的气息。
他这一身行头和气质倒是能唬人,尤其是针对那些入世不深的小姑娘,挺能唬人的,大概率会收获崇拜仰慕讨好。
然而,落在程盈眼里,对方就跟一只散发着恶臭的花鬣狗一样,真他大爷的会装!
李盛峰走到女人面前,勾了勾嘴角,笑得的时候眼尾下的皱纹仿佛炸开了花,“程同志,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程盈没搭理,下垂着眼皮,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余光瞥着对方,打量评估这王八蛋,眼尾炸花,眼下又青黑,一副肾虚公子的样子,这王八蛋最近肯定没干好事!
自从听说了这王八蛋干的事后,程盈就一直有一个念头,想把这王八蛋给阉了!
“程同志,怎么拉着一张脸啊,这可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见对方一个正眼都没瞧过他,李盛峰也怒了,收敛了脸上的笑,阴沉沉的盯着女人。
闻言,程盈不禁气笑了,李盛峰这王八蛋竟然还有资格说这话?
小刀喇了李王八蛋的屁股,开了眼了!
她神情嘲讽,眼珠子一转,又重新挂上了笑,典型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态度友好的问:“原来是李公子啊,不好意思啊,最近精神不济,没认出来。”
也不管这套说辞对方信不信,蹩不蹩脚,程盈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问:“李公子,是来找我化妆的吗?”
“虽然我没给男人化过,不过李公子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
见女人态度好了,肯露笑脸给他了,李盛峰眉宇间的怒气渐渐消散,弹了弹西装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漫不经心道:“行啊,我试试程同志的手艺,就当帮程同志个忙,帮程同志拓展拓展市场。”
“要是好的话,我请程同志去给我那一群兄弟捯饬捯饬。”
闻言,程盈:……
继续保持皮笑肉不笑,腹诽道,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真不要脸!
“请坐。”
程盈伸手邀请李王八蛋坐下。
一旁,严丽丽有些担忧的望着这边,看着盈盈。
她看出来了,盈盈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男人,甚至态度可以说是厌恶,严丽丽可以肯定这人不是好人,对方肯定做了什么让盈盈厌恶的事。
但是瞧着对方一身气派,以她的眼力,判定这人肯定出身条件不差,可能有些来头,不免有些担心盈盈不是这人的对手。
程盈递给丽丽一个没事的眼神,从包里拿出化妆工具,手上握着一把刀片,笑脸盈盈的看向对方,“李公子,你眉毛生的不好,看着杂乱无章,像杂草一样,不符合李公子的气质,我帮你修修。”
说着,程盈握着刀片就上手。
李盛峰反应不及,目光中刀片银光闪闪,紧接着眉峰一痛,“嘶——”
男人头往后仰了仰,就听女人说:“不好意思啊,李公子你眉毛太难刮了,不小心力气使大了!”
“放心,我这次肯定轻一点!”
程盈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上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边说就边举着刮眉刀要上手。
李盛峰再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刹那间,就听见女人大声道:“抓流氓了!有人耍流氓!”
程盈立即环顾四周,大声呼叫:“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程盈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反手又给了对方一巴掌,扇在了同样的位置。
这时,立刻有好心群众冲了上来。
蒋大妈一听见有人耍流氓,立刻冲过来,义正言辞训斥对方:“你这男同志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对妇女公然耍流氓,你该吃枪子儿!”
这一出打了李盛峰一个措手不及,他张口要说话:“我——”
就立刻被程盈打断了,程盈大声呵斥道:“臭流氓!你还不快放开我的手!还想摸到什么时候!”
蒋大妈定睛一看,立刻上前,捏着李盛峰的手腕,蒋大妈手劲大,对流氓毫不手软,使了大力气,李盛峰吃痛,不得不撒手。
眼神阴森森的盯着女人,脸上露出了阴翳,还有一股狠意。
程盈看见了也不怕,但是神情上却带着害怕恐惧的表情,立刻躲到了大妈的身后,嗓音委屈带着哭腔,“大妈,我害怕呜呜……”
此时,涌上来的热心群众越来越多,严丽丽挡在了盈盈面前,严声训斥臭流氓,“穿得一副人模人样,干得却是
伤天害理的事,欺负妇女,就是一臭流氓,应该送派出所去!”
围着的人群义愤填膺,个个对李盛峰怒目而视,有大哥上来就要将李盛峰按倒在地,打算送去派出所,结果被李盛峰挣脱开了,十分狼狈的跑了。
走之前,还凶狠的剜了躲在大妈身后的女人一眼,他李盛峰记住她了!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一个暗亏!
程盈目送对方像丧家之犬一样,右脸上顶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巴掌印跑走了,一双眼里流露出一股得意和高兴,垂下了眼睫,面上依然装着受惊不轻,柔弱害怕的样子,激起了围观群众的保护欲和正义之心。
蒋大妈放轻了力道,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安慰她:“不怕不怕啊,流氓已经被赶走了,只要他再敢来,咱们就把他抓起来,下次绝对不能放跑了他,送派出所去让臭流氓吃枪子儿!”
“对!抓起来!让臭流氓吃枪子儿!”
“程同志你别怕,我们给你作证,一定让公安把臭流氓抓起来!”
“对!别怕,看他下次还敢来!”
不远处,沈彻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无声无息的旁观了这一场,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程盈拿着刀片给对方刮眉,目睹了李盛峰变脸,下一秒就看见李盛峰抓住了程盈握着刀片的右手。
沈彻原本已经抬脚要冲过去,紧接着就目睹了程盈反应非常迅速的扇了对方一巴掌,听见她大喊“有人耍流氓”,那一巴掌,沈彻自认他的视力非常好,看得非常清楚,这一巴掌程盈是抡圆了胳膊,才甩上去的。
沈彻才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又目睹了程盈反手又给了对方一巴掌,他很快就明白了女人的意图。
果然事情如他所想,沈彻看着对方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不禁上扬。
他好像记得,二舅哥说过程盈一身牛劲儿,跟大舅哥一样遗传了老丈人的大力气,他也曾有幸体验过女人的力道,对方被打的那一半脸绝对会肿。
不过,这点惩罚对他来说也不够,沈彻望了一眼那边,见程盈状态良好,在和其他人说话,他没有打算过去了。
算了,等会儿中午早点来接她,不必过去嘱咐了。
沈彻转身就走-
“彻哥,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石头脸上多了一丝稳重严肃,“我打听清楚了,刚子最近天天红光满面,他跟李盛峰那孙子最近跟好多女人都走得很近。”
“我怕打草惊蛇,没敢上前问。”
石头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苦恼。
有时候长得太魁梧也不是一件好事,不仅相亲的时候不受女方青睐,平时生活中跟女同志搭话吧,人家一看你就满眼警惕,你要是硬要上前跟人家说话吧,怕人家喊耍流氓。
闻言,沈彻看了一眼石头,接着目光扫向梁子和阳子,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行。
不能引起对方的警惕,只能从那些女同志那边着手,但是女人天然就对陌生男人有一种警惕,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阳:“要不,我们先从林爷那边入手?抓了他们的把柄,等靠山倒了,那孙子没了依仗,咱们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原本是想帮大嫂解决麻烦,未曾想到竟然顺藤摸瓜抓到了一条大鱼,彻哥查那孙子底细时,顺道查了这小子的姻亲,顺藤摸瓜发现了他们和林爷之间竟然有联系,嗅到了勾当的味道。
沈彻皱眉思索,几人商讨法子。
与此同时,一处地地道道的四合院,院门虚虚掩着,李盛峰眼底一片阴翳,盯着镜子里的右脸,脸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又红又肿。
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顿时变了脸色,“嘶——”
碰不得,一碰就痛,李盛峰表情狰狞,今天的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时,赖朋刚高高兴兴的从外面进来,“峰哥,林芳约你,说下午过来见你。”
“滚!”
刹那间,那面镜子飞了出去,就扔在赖朋刚脚下,碎得四分五裂,伴随着男人暴戾的声音。
赖朋刚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僵住,待看清了峰哥脸上的巴掌印,心下大震,整个人像公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忙滚了出去。
李盛峰脸上的暴戾并没有消失,随即将屋里的东西一通乱砸,看见什么就砸什么。
赖朋刚站在外面听见屋里的动静,脸上一顿心疼,一副肉疼的表情,同时心里也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在敢太岁头上动土?!
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峰哥耳光,惹得他也跟着遭殃!
出了这事,峰哥可不好伺候!-
程盈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一点过五分,沈彻就来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瞅他:“你来这么早?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沈彻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女人:“就这些?”
得到肯定,他就上手快速帮她把东西收拾进包里,将外面摆的椅子凳子搬到里面去放好。
然后,拿走了她手里的挎包,低头看着她,“腰有没有不舒服?”
程盈摇头,她今天上午总共才两个客人,全程都是坐着的,哦对了,算上那王八蛋的话,是三位客人,但那王八蛋她不仅没挣着钱,还耽误了她时间,不过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值了!
看见她脸上并没有不适,沈彻放下了心,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说:“走吧,回去吃饭。”
陪着她在丈母娘待的那几天,他天天都被老丈人叫去了厨房,给老丈人打下手,学做饭做菜。
程盈坐上自行车后座,抱着他的腰,风吹去她的衣摆,飘扬自在。
“对了沈彻,咱们先去照相馆一趟取照片。”
程盈提醒他,上次在照相馆拍的照片他们还没去拿呢!
风中传来沈彻清越的声音,“照片我去取了。”
程盈闻言,歪头看男人,“你什么去取的?”
“刚刚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
“哦,你放哪了?我想看看!”
忽然,男人捻着刹车,停下了自行车,程盈差点点就要撞上他的背。
正想问他干嘛呢,就看见他从外套里拿出了照片,递给她。
“咦,怎么有三张?”
当时她和沈彻就拍了两张,一张结婚照,一张合照,这里有两张合照,程盈低着头看,其中一张正是房师傅要沈彻笑,他不配合,然后她手指放在沈彻两边嘴角往上提,没想到竟然被房师傅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充满了趣味性,她踮脚去戳沈彻脸颊,沈彻不情愿,垂下了眼皮,臭着一张脸,不配合,皮笑肉不笑的,程盈看着噗呲笑出了声。
“多的一张是房师傅赠送的。”
闻言,程盈举起了这张照片,沈彻应该是看过了这张照片叭,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笑意,说:“我下次见了房师傅,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感谢他抓拍到了这么搞笑的一面,得以保存下来,一边想着,她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语气激动:“沈彻沈彻!”
男人偏头回望了她一眼。
“这是我们和崽崽的第一张合照耶!”
程盈超级兴奋,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和沈彻还不知道有崽崽的存在,但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等我显怀了,咱们再去房师傅那拍一张吧!”
“不,每个月咱们都去照一张,记录下我们和崽崽的成长。”
程盈直接决定了,以后每个月去房师傅那照一张相片,记录一下她孕期的变化。
“好。”
快到家时,程盈又记起了一件事,她想做个抱枕,放到椅子上靠着,这样会舒服些,哦对了,干脆再做个坐垫,一次性到位,做两个一模一样的,一个当抱枕,一个当坐垫,当坐垫的那个里面少塞点棉花就行了。
每次不管是供销社还是国营商场,只要她碰上有棉花卖了,她必囤!
提早为冬天做准备,家里的棉花始终是不够用,她爸妈今年也该做身新棉衣,旧棉花不那么保暖,还有大哥大嫂侄子侄女他们,算了算,干脆每个人都做身新棉衣棉裤好了。
这次做两个抱枕要用掉一部分棉花,程盈想了想,下次还是得多囤点棉花,不然不够用!
不过,程盈又有些头疼,她不会用缝纫机,也不会针线活啊,一窍不通,怎么办呀?
她妈和大嫂
又不在,程盈一路惆怅着到了家。
第40章 第40章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回到家,沈彻就进了厨房淘米做饭,程盈悠哉悠哉的找出了针线包。
之前买的碎花布,她还没用完,用剪刀裁了两块大小一样的碎花布,然后拿着一根针和白线。
她站在堂屋门口亮堂处,微微眯着眼睛,将线用手指捻得非常细,对准了针口,一次没穿成功,小心翼翼地尝试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穿进去了。
不容易啊,她打了一个结之后怕不够,又打了两个结,将碎花布对折好,直接就戳进去,她为了避免还要穿第二次线,所以白线留得很长,针穿进去再穿出来还要扯老长的线出来。
“挺简单的嘛!”
没有她想象中的难,程盈最后打了两三个结,将线剪掉,低头扯着两边展开,缝的两条边针脚密密麻麻又有些歪歪扭扭,看着像蜈蚣的腿但又没有蜈蚣两边腿齐整。
就这样吧,反正翻过来在里面,也看不见,程盈勉为其难接受,不好看就不好看吧,能用就行。
“程盈,吃饭。”
“来啦来啦~”
程盈放下手里的东西,迈着步伐走出去。
沈彻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程盈坐下,闻了闻味道很香,汤里撒了葱花,看着很有食欲。
吃饱之后,程盈放下了碗筷,满足的吐气,一双眼瞅男人,唇角泛着笑,“沈彻,我觉得你的厨艺进步很明显哎!”
说着,程盈神情满意,啄了啄下巴,仿佛领导视察之后对此非常满意,大方的给出了表扬,激励对方要继续努力,好好干,本领导看好你!
沈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起身收了碗筷,放进铁锅里,端着锅就出去了。
程盈的视线追随着他,目光温柔,透着一股子欣慰和赞赏。
要说怀孕之后,还有一件好事就是她可以不用洗碗了,既不用做饭也不用洗碗刷锅,沈彻包揽了家务活,程盈愿意给沈彻点一百个赞!
居家好男人,超级奶爸,未来可期呐!
程盈在院子里边走边消食,看着沈彻蹲在水池边洗碗,忽然就犯困了,打了两个哈欠。
但吃完就睡,她不长胖谁长胖?
程盈双手搓了搓脸蛋,试图赶跑睡意,给自己找点事做,打算把剩下那个抱枕也给缝了。
针上的白线不够长了,要重新再穿一根,她捻着白线头捻得极细,左手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右手手指里捻着那根白线,对准了小针口,准备穿进去。
突然,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在做什么?”
“唉呀沈彻!”
程盈蹙眉瞪他,“我马上就要穿进去了!都怪你!”
闻言,沈彻不自在的摩挲手指,问女人:“你穿针做什么?”
“我想做两个抱枕,放椅子上靠着坐,腰会舒服些。”
沈彻走过去,拿起桌上一件已经缝好的布,方方正正,只是边上的针脚实在是不忍入目,手指捏着它,挑了下眉看向女人,“这是你缝的?”
男人语气带笑,又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程盈瞅他,这不废话嘛,不是她缝的难道还是你缝的?
什么意思嘛,还敢嘲笑她?
哼,你行你上!
“是我咋啦?”
程盈双手叉腰,瞅他,“难道你会?”
沈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对二舅哥吐槽的话深以为然,丈母娘和老丈人确实对她太过娇惯。
沈彻放下手里这件,拿起了旁边那块碎花布,“这件要缝?”
程盈嗯了一声,眼神怀疑,忽然有些激动,一双眼亮晶晶的瞅着男人,“难道你真的会?”
沈彻没说话,拿着那块碎花布,走到了堂屋另一边,掀开了老式缝纫机上面盖的白布,他看着这台缝纫机,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怀念。
我的妈呀,程盈看着沈彻,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原本还有点打瞌睡,现在一下就精神了。
神色激动兴奋的跑过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他,“沈彻,你还会用缝纫机?!”
男人斜睨了女人一眼,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并不理解女人为什么神情这么激动振奋。
坐在缝纫机前,打开了机子,语气平淡道:“小时候,我奶奶经常用缝纫机做衣服,见她用过。”
闻言,程盈双眼放大,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彻嘴里听他提起他的家人,她见过隔壁房间里老人的照片,沈奶奶是一个面容慈爱,非常优雅端庄的一位女士,可以从沈奶奶的照片里窥见她年轻时候的风华,身上很有民国时期大家小姐的气质。
不过,沈奶奶会四国语言,在那个年代就能出国留学,想必本身就出自有底蕴的家庭,照片里沈奶奶穿着一袭清雅的旗袍,程盈对她的印象逐渐立体起来了。
但是听沈彻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见沈奶奶用过缝纫机,这不代表他就会啊?
眼睛看过,跟自己亲自动手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但是结果令程盈目瞪口呆!
事实证明,有的人他本身就是天才,看一眼就会,程盈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彻踩缝纫机,这动作,这架势,仿佛不是新手的样子?!
程盈此时的瞌睡全跑了,神采奕奕,凑到了男人旁边,定睛一看,只见碎花布被缝纫的那一条线笔直,针脚严密,跟她先前手工缝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用缝纫机确实快,程盈不过走神的功夫,沈彻就已经完工了,递给她。
程盈微张着唇,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猛然嘴里蹦出了一句:“沈彻,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程盈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回想起,她和沈彻第一次见面,沈彻是多么的光风霁月,俨然一副商界大佬的气派,气场超强,看她一眼,她都忍不住紧张。
第二次会面近距离接触后,她对沈彻生人勿近、气场凌厉的印象愈加深刻,而后即使到了现在,虽然有时候她仗着沈彻的容忍度偶尔会伸出爪子试探一下,但她始终对沈彻有一层大佬的滤镜。
现在,大佬滤镜嘛……
不,程盈在心里摇头,滤镜也可以换的嘛,不一定就老是一个滤镜是吧,拍照也不老用同一个滤镜呀,也要多尝试的嘛!
她觉得,沈彻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好男人加好爸爸的滤镜,以后他们崽崽出生了,崽崽的衣服就可以让沈彻包揽了!
越想程盈的眼睛越亮,充满深情的凝望男人。
沈彻起身睨了她一眼,转身低头将缝纫机复原,盖上白布,提醒她:“你去睡一会午觉。”
“好~”
程盈将手里的抱枕套放到桌子上,打算等她下午醒来了再塞棉花进去,至于她手工缝的那个,她打算少塞点棉花,当坐垫好了。
沈彻等女人回房间去午休了,然后关上了院门,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程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来,起来后精神饱满,洗了一把脸,就继续之前的事。
将棉花塞进去,然后用针直接就缝起来了,不美观就不美观吧,但现在就能用了。
她把两个抱枕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背后靠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一边看英语书复习。
所有科目里,只有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她是最擅长的,她算了算时间,预产期大概是四月份,高考是七月份,时间上她还来得及,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复习,争取一次考上大学。
“咚咚——”
更,多.内容.请搜。索:;
“盈盈,你回来了吗?”
一位个子高挑、身形纤细的姑娘从女式自行车上下来,上前敲了敲大门。
听见动静,程盈抬头,放下了手里的书和怀里的抱枕,从躺椅上下来。
一打开门,一位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门口,冲她笑得甜甜的。
程盈惊讶,“馨语,你怎么来了?”
陈馨语推着自
行车,抬起来,跨过门槛,进到院子里。
嗓音清甜,笑容也甜甜的,“我来找你玩呀!”
陈馨语把自行车脚撑放下来,然后取下车把手上挂着的一袋东西,递给盈盈,“我昨儿上午就来找过你,你不在家。”
“喏,我前几天下乡演出,在乡下找大娘买的花生,可好吃了!”
“我喜欢炸着吃,可香了!”
陈馨语一边说,一边打量这座院子,一双眼里满是好奇。
过来挽着程盈的胳膊,“盈盈,你昨天去哪儿了呀?”
其实,陈馨语也是前天刚从乡下演出回来,她连着跳了五六天,这次终于能好好休息三天了。
从乡下回来的那一天算第一天,昨儿又过去一天,她就只有今天一天假了,明天就得回去继续排练上班,今儿下午来也是碰碰运气。
幸好盈盈回来了!
“我回我爸妈家了。”
程盈笑着回,把这袋生花生放进堂屋里,然后搬椅子出来给她坐,拿出了她之前自己做的晒干熟红枣,招待她。
“好好吃呀,好甜!”陈馨语尝了一个,笑容也带上了甜味,“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程盈点头,笑着说:“你喜欢的话,等会儿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好啊!”
陈馨语没有和盈盈客气,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红枣。
她忽然记起了她这次来找盈盈的原因,往嘴里塞红枣的手一顿,待吃完了嘴里的这颗红枣,吐出了枣核,白甜的脸蛋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盈盈,李盛峰是坏人,你千万别搭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