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飞机在州城机场缓缓降落。暮色透过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润锦双手插在驼色大衣口袋里,习惯性地走在林谦民的右侧。她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自己匀速移动的鞋尖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周止原拖着登机箱走在另外一侧,金属轮毂与地面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视线越过林谦民的肩膀,落在那个毛茸茸的发顶上。
脚步不自觉往右边偏了偏,想从后方绕过去,结果——林谦民忽然微侧出身体,精准地挡住了去路。
他眉梢微挑,行李箱的拉杆被攥出细微的响动。
他说过吧,林谦民就一叛徒。
稍微走快了一点的林润锦似有所觉,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三人的影子在光滑的地面上短暂交叠,又很快分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小跑过来,在距离林润锦两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步。
“那个……您好,”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双手紧张地绞着背包带,“请问您是林润锦吗?”
林润锦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捂住嘴,在原地小小地蹦跳了两下,才勉强压抑住激动,“真的是您!姐姐,我,我是您的粉丝,从《非跑不可》那期综艺就开始关注您了,我之前还给您写了信,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您了……”她声
音越来越小,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
周止原和林谦民默契对视了一眼后,两个人都笑了下,然后自觉地退到一步之外。
林谦民掏出手机查看消息,余光却瞥见周止原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此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林润锦身上。
这是林润锦成为演员以来第一次在线下见到粉丝,她不知道该干嘛,只一味用着最真心的笑容看着女孩。
女孩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本,上面贴着《十年初恋》的电影票根。
“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林润锦接过笔,指尖有些发抖。她认真地签下名字,又补了句“谢谢你支持我”。
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又是签名又是拍照的。合照时女孩挽住她手臂的温热触感,都让她感到新奇而恍惚。
直到对方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拖着行李箱小跑向安检口,林润锦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个雀跃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你以后会有更多的粉丝。”
周止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温度。她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固执地没有转头,只是将刚才女孩写给她的信件攥得更紧了些。
“哥,我们走吧。”她轻声道。
林谦民走过来,冲周止原笑了下。那笑容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周止原面无表情,右手插进大衣口袋摩挲了两,才想起早就在机场外扔了最后一包烟。他舌尖抵住后槽牙,喉结上下滚动,硬生生压下那股烦躁。
晚饭是一起在林家吃的,打火锅,椰子鸡的汤底在锅里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
男士们都喝了酒,林润锦吃不多,感觉到有五分饱后就放下碗筷,洗手后直接去了林冬远的房间看他养得乌龟。
她蹲落地鱼缸前,指尖轻叩玻璃,那只还很小一只的巴西龟游了过来,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她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几张。
传到微博去。
自从《十年初恋》上映后,她微博粉丝涨到了二十多万,每天私信都会有二十几条,听孔漫说后援会也加入了两个人。
拍完乌龟的照片,她犹豫片刻,又举起手机对着玻璃缸的倒影自拍了一张。没有修图,直接和乌龟照片一起上传到了微博。
刚点完发送,房间门从外面推开了,她以为是林冬远,头也不抬地说:“它是不是饿了,嘴巴……”
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
周止原站在门口,衬衫领口解开了两枚扣子,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反手关上门,眼底泛着微醺的红,目光沉沉地锁住她。
房间里安静得之身下乌龟划水的声音。
林润锦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有事?”
她终于主动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冷淡几分。
周止原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目光从她紧绷的脸游移到玻璃缸的乌龟。
酒精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你还没想通?”他突然开口,身音低沉。
林润锦咬了咬牙。
他的语气极其的轻描淡写,仿佛这几个月里她的孤独,她的痛苦,都是一场无谓的任性。就好像她这些日子里辗转难眠的每个夜晚,都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
玻璃缸里的乌龟慢慢悠悠地划着水,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浑然不觉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身后立刻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在她即将进入客厅人的视野里时,感觉一阵熟悉的温度擦过她的手臂。他的指尖堪堪掠过她的肌肤,却终究没能抓住。
“我去趟孔漫家。”压低声音说完,迅速推开客厅的门。冰冷的门把手在她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止原的手机亮起乔颂的来电。他看了眼紧闭的防盗门,后退两步回到房间。
“我回去拿个东西。”徐靳韬突然站了起来,步伐平稳地走出玄关。一出门却加快脚步,在楼下花坛的转角处,发现了蜷坐在石凳上的林润锦。
他抬头瞥了眼楼上亮着灯的窗口,喉结微动。忽而抬手将额前碎发往后一拨,这个惯常的动作此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花坛,他迈步走到她面前,略显清瘦的身影挡住吹过来的冷风。
“不是说去孔漫家?”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尾音微微上扬。
林润锦闻声抬头,眼底还泛着未散的红。看清来人后,她诧异了瞬,不过很快就兴致缺缺地挪开眼睛。
徐靳韬收紧插在兜里的手,蹲下身,仰视的角度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真诚:“我哥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林润锦垂眸看回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一股莫名的违和感在心里蔓延。
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是上大学后受到了良好教育的熏陶,性格突然变温柔了。
还是说喝了酒的缘故?
她别开脸,“有事吗?没事一边去,不要打搅我。”
“有……有啊。”徐靳韬停顿了一瞬,随即站起身。月光下,他高大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声音却低哑得像只受伤的小兽:“我失恋了,所以今晚才喝了酒。”
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成功勾起了林润锦的兴趣,她惊讶地睁大眼:“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不久前。对方甩了我,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年龄大的。”徐靳韬,垂下眼帘,睫毛在俊朗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受的情伤比林冬远还重。”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已然哽咽,却始终一瞬不瞬地注视她:“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她这么狠心。”
林润锦完全被他的表演给骗了过去。看着面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大男生,她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可能她有她的苦衷吧。不过你难过也是正常的,毕竟初恋嘛。”她思索片刻,“要不这样,等过完年,你和冬远出去散散心,机票酒店我来安排。”
徐靳韬摇头,闷声道:“我不需要这个。”
“噢。”林润锦说,“那就算了。”
……
徐靳韬耐心等了几秒钟,确认她是真的没有下文了,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我,林冬远失恋的时候你三天两头一个电话!”
她平声说:“我关心了,你拒绝了而已。”
“我不要这种物质上的关心。”
“那等我回首尔了,我也三天两头给你一个电话?”
徐靳韬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太敷衍了!”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
要你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垂下头,声音轻若蚊呐,“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拉入一个带着清冽薄荷香气的怀抱。下巴抵在他肩头的瞬间,她错愕地眨了眨眼。
“就是这样……”少年默默地收紧双臂,心跳声震耳欲聋,“抱抱我就好……”
“你发什么疯!”林润锦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在他胸前用力推拒。可徐靳韬像是铁了心般纹丝不动,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逼近。林润锦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几步之外。周止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手里还拿着她的围巾。月光下,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锁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
徐靳韬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却仍侧身挡在林润锦面前。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时眸中带着刻意的迷蒙:“我喝醉了。”
话音未落,一条羊绒围巾狠狠甩在他脸上。布料擦过鼻梁的瞬间,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神色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
冷风在三人之间打了个旋。
林润锦独自回到楼上,在进家门前脚步一顿。她鬼使神差地转身,快步走到楼梯间的护栏前,俯身往下望去。
楼下的花坛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转身往回走。一个受情伤后突然抱她,一个觉得弟弟越界就甩围巾。
要打就打吧,反正她没心情去管。
半夜里,林润锦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门外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她睡着了,门也锁了。”林谦民说,“你别进去了。”
“她是我老婆,我进去有什么问题?”周止原的嗓音低沉冰冷。
她睁开眼,一阵冲动差点就从脑海里闯了出来,她马上拉高被子,将脸埋进枕头深处,逼着自己再次睡过去。
次日清晨,餐桌上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徐靳韬左眼下方赫然一块淤青,正龇牙咧嘴地往嘴里塞着煎蛋。“摔的。”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叉子狠狠戳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穗把豆浆给林润锦,眉头紧锁:“摔能摔成这样?”
“我打的。”周止原放下筷子,说话时面无波澜的。
周穗愣了下,“为什么啊?”
周止原抬眸,目光淡淡扫过徐靳韬:“看他不爽。”
林润锦一声不吭,埋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三两口咽下最后一块煎蛋后倏地起身:“周姨,我先回去了。”
“好,”周穗点点头,“中午记得过来吃饭。”
从周家出来,她站在自家门前,指尖刚触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她条件反射地认为是周止原,猛地拉开门就要往里冲,结果半个身子刚探进去,就被一股力道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往楼上带。
楼上只有一户人家,此刻大门紧闭,楼道里静得落针可闻。
林润锦用力甩开手腕上的桎梏,低头看着地板,满身都写着抗拒。
周止原看着她的发顶,忽然失了耐心。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声音沉得发冷:“徐靳韬对你什么心思,你是真不知道?”
林润锦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放大:“什么?”
周止原冷笑一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真不知道啊?”拇指在她唇边摩挲了一下,“他看你的眼神,和当年你看我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徐靳韬?脑海里突然闪过昨晚的拥抱和他泛红的眼眶。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不可能吧……
“明白了吗?”周止原缓缓收回手,“以后少和这种心思不正的人接触。”
她别过脸去,胸口堵得发闷。这几个月的冷战已经让她筋疲力尽,现在又莫名其妙扯出这种事。
“没其他事我就下去了。”她转身就要走。
周止原一把拉住她,“给我个准话,这场冷战还要持续多久?”
“等你真正能明白你对我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平静地抽回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任性闹脾气?那你不用等冷战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年,我依然会服从你的安排。”
她沉默了瞬,转身时衣角擦过他的指尖,“但也请你记住,我那时说过的话。”
不要来见她。
第62章 第62章“你对我的怨气……
“你对我的怨气就这么重?”周止原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侧脸,声音不自觉就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对。”林润锦猛地转身,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你是帮了我很多,可你心里……”鼻头微微发酸,声音哽了一瞬,“从来就没有真正认可过我的演员工作,更别说尊重我的意愿。”
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她也对他做过,做得或许更过分,可她就是难受,心里就是有怨气,而这层怨气,也随着这几个月他真的不主动来见她、任由冷战维持下去而筑起一道厚厚的墙。
“就这样吧,”她微微偏过头,“我觉得接下来我应该更专注在学习上,才对得起你的良苦用心,至于我们之间——等以后再说吧。”
她身影随着声音消失在楼道的风里。
周止原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楼下传来“嘭”的关门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激起细微的回音。
他沉默地转身,一步步拾级而上。顶楼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时,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新年的气息呼啸而来,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暖意。
正月初九的清晨,林润锦和孔漫在街边老店吃完云吞面,就出发去机场。
热气氤氲间,她看了眼刚才公司的经纪人发来的行程表。
未来几个月,她都没有回国的计划。陈宣主演的那部电影定档在今年五一,《趁青春》没意外的话也是今年播出,而《暮江》大概是下一个春节档了。这两年即便她回国,也只会是为了这些工作上的事。
登机前,孔漫状似不经意地往四周环顾了一圈,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林润锦悄悄回望的眼神。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收回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欲言又止的沉默。
话倒是撂得挺狠,但你林润锦还爱得要死。孔漫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周止原确实让她捉摸不透。经过她的调查,林润锦那个反黑组的皮下绝对就是周止原,不然哪个粉丝会这么豪给新人的荧幕处女作包场两千多场的。
“到了要报平安啊,等小林过去了,视频也打勤快点,”孔漫伸手拢了拢林润锦的围巾,“还有啊,你别想累死自己,少上点舞蹈和声乐课,专注表演就行了。”
林润锦和她抱了抱,“漫漫,我会想你的。”
孔漫鼻头控制不住一酸,“好好照顾自己。”
登机广播第三次响起,林润锦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孔漫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她吸了吸鼻子,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一道高大的背影隐入了人群中。
她迟疑了两秒,而后看回安检口,可惜林润锦一直都没有再回头过了。
入学首尔江艺大的第二个月,某个微凉的傍晚,林润锦接到了徐靳韬的电话,此时她正牵着小林在汉江边上慢跑,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周围跑步的游客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中文对话让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国内。
她看着屏幕,犹豫着要不要接,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那时听周止原说完徐靳韬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时,她还特意去问了孔漫,结果她一脸了然:“你才发现?当年他和你弟二话不说就抡着书包冲上去揍那个纠缠你的街溜子时,我就看出来了。”
小林发觉林润锦不走了,不明所以地拽了拽牵引神。
林润锦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盯着铃声已经停止的手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在公寓门口看见那道清瘦的身影时,又倏地一下绷紧了。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林润锦暗自咬了咬后槽牙,强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走过去。
“徐靳韬?你怎么来了呀?”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带着刻意的惊喜。
徐靳韬闻声转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怨。他快速把手机塞进冲锋衣口袋的动作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林润锦状若自然地继续道,“就你来呀?林冬远呢?”
“没来。”徐靳韬看着她丝毫没有掏钥匙意思的样子,突然勾起一抹痞笑,“我饿了,要进去。”
“饿了?那刚好,小区对面有一家贵但非
常好吃的烤肉店,我一个人去吃……”
“我要拉屎,开门。”
“……”
一会儿教语言的老师就要来上课了,林润锦真的没时间管他。
“你订酒店了吗?”她问。
“没。”徐靳韬慢悠悠地啜了口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她拿起手机,快速翻找附近的酒店信息,指尖在屏幕敲得飞快,“我给你订。”
徐靳韬把水杯放下,下巴朝走廊那边抬了抬,“这里不是有好几间房,给我住一间能怎样?”
“不行。”林润锦头也不抬,“你住酒店去。”
徐靳韬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膝盖上:“我表哥在美国,他又不会知道。”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
“等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时候”——这句话,忽然间蹦入了林润锦的脑海里,她瞪大眼睛看着徐靳韬,一脸防备地说:“你必须去住酒店!”
徐靳韬轻哼了声,懒洋洋地坐了回去,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上完两个小时的韩语课。语言老师临走时还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
林润锦起身去拿包,“走,先吃东西,然后你再去酒店。”
徐靳韬像只听话的大型犬,默默跟在她身后。
路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接下来的半年里,徐靳韬又来了五次。每次都精准地选在周止原去国外出差的时候,他小心得很,还会避开金世美。
他就只是死皮赖脸进公寓坐一会,然后一起去吃饭,在酒店住一晚上就回国。林润锦拿他没办法,有好几次想挑明,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首尔的初雪悄然而至,转眼已是林润锦在异国的第二个冬天。现在的她早已褪去了刚来时的惶恐不安,韩语说得流利自然,甚至在表演课上也能用英语和国际学生侃侃而谈。
这天下课铃刚响,金世美就裹着一身寒意来到教室里,她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润锦,电影《刺杀者的冬眠》剧组发来的试镜邀请,是成正奎导演的新作。”
林润锦压下心底无数的疑惑,伸手接过请柬,翻开里页,看见监制那一栏赫然出现了周止原的名字,在一众韩文格外的显眼。
她睫毛轻颤,一时无言。
从过年到现在,她没见过他了。
“女一号!人设非常好,精通三国语言的天才侧写师,长相美丽,性格张扬,除了后面这点,活脱脱就是照着你的模子刻的。”金世美笑说:“你知道的,在韩国,能登上大银幕的,可都是这个——”她竖起了大拇指。
从学校离开后,林润锦回到公寓,牵着已经长成威风凛凛大金毛的小林出了公寓,在楼下的小公园绕了几圈。回去简单地做了晚饭吃,吃完收拾妥当后,她又拎包出门去上舞蹈课了。
这些额外的课程——舞蹈、声乐、乐器,还有作曲课,都是她主动发邮件给龙越,向他申请来的。出乎意料的是,申请在当天就收到了批复,第二天所有老师都安排到位,而且每一个都是女老师。现在教她舞蹈的老师,正是某顶级男团的御用编舞师。
舞蹈教室的镜面墙上映出林润锦微微泛红的脸颊,一个高抬腿动作刚做到一半,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向老师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抓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休息椅子那边拿出手机。
是微信的语音电话,姜焱打来的。
她和姜焱也快一年没见过了,他怎么会突然打来?
半小时后,林润锦裹紧外套快步下楼,左转进了旁边的便利店里。
店内用餐区的角落,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正在低头看手机。
林润锦走过去坐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十年初恋》的定档发布会那天,姜焱就在记者面前说了她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也算是正式澄清了那时的绯闻。路演时他们大大方方的互动,更是让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姜丝”们渐渐改观。
不过,路演后到现在,林润锦和姜焱基本没有互动过了,好多粉丝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闹掰了,少数的cp粉还怀疑是分手了……
姜焱这两年比较佛系了,一年最多一部剧,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和旅游,突然来韩国也是因为今早刷到林润锦的微博。
要说特地来看林润锦的,倒也不算,但此刻看着她眼角眉梢漾开的笑意,连头顶惨白的灯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便觉得这趟临时起意的路程忽然有了意义。
“我们发条微博吧。”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两人刚拍下的合照,“就说首尔偶遇熟人,省得被那些狗仔编故事。”
“行。”林润锦掏出手机,点进微博后,手误点到了‘发现’,眼下意识地往上一抬,目光落在了热搜上,其中一则热搜后面出现了“新”字,而前面的字是#沈敬宁周止原好配#,她晃了晃神,手指点在周止原三个字上。
页面跳转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两张图。
第一张是沈敬宁怀抱香槟玫瑰花束,周止原西装笔挺地站在她身侧,两个人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商务合照;
第二张是粉丝抓拍的瞬间,周止原侧身推开首映礼现场的大门,而迎面走来的沈敬宁仰着脸对他粲然一笑。
今天是沈敬宁新片的首映日,作为无限娱乐的一姐,老板亲自到场站台再正常不过。
林润锦头有些痛,她退出热搜,快速地把微博发完。
一旁的姜焱察觉到林润锦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差,他没多问,去和收营员要了一杯水。
“喝点温水。”
林润锦摁灭屏幕,弯唇淡笑道谢。
两人聊起未来规划时,姜焱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明年想去欧洲游学,以后说不定转幕后做制片。”他抬眼望向林润锦,“你呢?到时候回国了有什么打算?”
“公司那边……”林润锦握住杯子,“希望我专注大银幕发展。”
姜焱笑笑道:“既然是旧识,我相信周总不会亏待你的。”
她没说什么,回以一笑。
十分钟后,他们在便利店门口道别。姜焱的酒店就在两个街区外,他望着林润锦裹紧围巾走进夜色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被转角吞没,才转身离开。
晚上睡前,林润锦收到孔漫的微信,发来了几张图,都是她微博评论区的截图。
热评1:老天奶啊!我的cp复活了!!!
热2:啊啊啊啊啊
热3:别在首尔偶遇了,去民政局偶遇吧!
孔漫:[你微博的评论第一次1w+了]
[你和姜焱热搜榜一,沈敬宁和周止原热搜榜二]
[你俩是在较劲吗?]
林润锦:[我哪有这么无聊。]
孔漫:[这才说着,你的热搜居然秒速被撤了下去]
[谁干的?好难猜啊。]
林润锦安静了下,点进微博热搜里看了眼,沈敬宁那则还高高挂着,热评1变成了‘请两位结婚’。
她立即锁屏关机,翻身侧躺着闭上眼。
第63章 第63章回国
隔天一早,林润锦独自出发去见成正奎导演。出租车行驶过汉江大桥时,她仔细查看着平板上显示的制作班底的名单。
摄影指导是青龙奖得主,美术团队刚结束一部历史大剧的拍摄,确实称得
上顶级配置。
龙越居然来韩国了,他看见她后,远远就很欣慰地笑了下。
“虽然这部电影周总是监制,可成导这个人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他宁愿得罪人也不会要资方推荐的人。”
林润锦不懂了,“您的意思是他邀请我的原因不是因为周总?”
“我认为是你的表现吸引了成导。”龙越递过来一份日程表,“成导今年三月就去江艺大暗中观察过你,那时周总还没看过项目企划。”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在上两个月汇演的那段独白,让他当场拍了板。”
林润锦心底涌起一阵隐秘的雀跃,脸上终于挂上了笑,“那我们上去吧。”
和成导的见面很顺利,她全程用流利的韩语与他交谈,还得到了他的认可。
开机时间定在三个月后,这意味着她必须调整所有的行程,至少需要空出一半的时间来研读剧本。让她意外的是,江艺大校方得知这个消息后竟格外的支持,会给她特别安排半拍半读的课程。
晚上。
林润锦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摊开着《刺杀者的冬眠》的剧本。
窗外,首尔的雪夜正无声地铺展开来,将江南区的霓虹灯光晕染成朦胧的光团。
她将剧本翻开到折角那页,指腹捏着的笔在台词下做着标注。暖气发出轻微的轰鸣,茶几上的香薰静静燃烧,橘柑调的香气混着纸张的油墨味在空气中浮动。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她看了眼来电人后,静了几秒,而后划开接通。
还没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正在争执——
“机票我给你买,明天一早就过去一趟,有什么话好好讲,她生气你就哄哄,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
“不去。”这道声音冷淡而疲惫。
“阿原!你还想不想要这个老婆了?”
“去不去都改变不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今天才算看明白,原来你这么‘听话’。让你不去你就不去,她赌气你也跟着赌气,现在好了,有更温柔更体贴的人去陪润锦了,你就继续较劲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林润锦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直接按下了挂断。
她迅速的在手机里操作了一通,而后往旁边一扔,转头望向窗外。雪还在下,一片雪花轻轻撞在玻璃上,无声地化开。
徐靳韬看着被切断了通话的手机,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这一年多周止原究竟去没去过首尔,他是最清楚的。
吧台前,周止原的第三杯威士忌已经见底,史迪仔的马克杯碰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哼。
酒的余味还在喉间灼烧,他忽然转身,外套擦过眉头紧锁、瞪着他的周穗。
书房的门被他反手带上,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出斑驳的条纹。他盯着电脑屏幕里那张林润锦和姜焱的合照许久后,一把抓起手机,拇指在上面快速滑动,却在即将按下拨号键时突然停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拨号。
忙音响起的瞬间,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下一秒听见了机械的女声冰冷地宣布“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屏幕暗下去的时,他将手机狠狠砸向墙壁,破碎的屏幕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龙越离开首尔前给林润锦安排了个助理,会全程陪着她拍完电影。
开机前的空档,姜焱约林润锦在清潭洞的一家隐蔽的韩食店小聚。他刚结束为期半个多月的韩国旅行,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衬衫领口还沾着济州岛的海风气息。
木质包厢里,姜焱用生涩的韩语跟老板娘讨教泡菜秘方,逗得对方直笑。
林润锦托腮望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和姜焱的相处总是这样轻松舒服,他性格温和,擅长用恰到好处的幽默化解沉默,而她只需要捧着热腾腾的大酱汤安静听着,偶尔接一两句话。
饭后姜焱就送林润锦回去了,两个人边走边聊,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谈笑声才戛然而止。
小区门口的树下,周止原正倚着黑色路虎抽烟。白色的烟圈在暖黄的灯光下缓缓上升,他抬头望来的眼神淬了冰,目光在姜焱的这里停留了一秒,随即掐灭了烟。
姜焱洞悉到气氛的变化,他眸光微眯,转瞬又一脸困惑地看向林润锦,“他是来找你的吗?”
“是……”林润锦停顿了下,垂眸暗自呼出一口气,“其实我和他之前没那时和你说的这么简单,谢谢你送我回来,等以后我再和你解释吧。”
“何必等以后?”周止原突然走了过来,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情绪,“直说我们结婚快三年了,很难吗?”
姜焱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确实猜测过两人曾经或许是恋人关系,但结婚?三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一时语塞,本能地望向林润锦寻求确认。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犹如一簇火苗,唰的一下就点燃了周止原压在心头的怒火。
在他眼里,姜焱完全就像是在质问林润锦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还并肩而立,仿佛他才是个外人。
他冷笑了声,舌尖狠狠抵了下后槽牙。他猛地伸手去拽林润锦的手腕,却在碰到她的瞬间被她用力甩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周止原的手僵在半空中,路灯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冰冷的光。
林润锦也发怔了下,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她稳了稳呼吸,声音轻却清晰:“焱哥,你先回去吧。”
姜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短暂停留,最终点头迈步离开。
林润锦看着姜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缓缓转回视线。
“不是说好了吗,这两年我们不见面。”她把情绪给压在了心底,淡声说。
周止原只觉得可笑:“我答应你了?”
“对啊,你没答应。”林润锦抬眸直视他,“可你来过吗?”
她忽然惨白一笑,这个笑让周止原心头猛地一跳:“来不来都一样,这话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周止原脸色微变,不过很快便恢复正色,“我不否认我说过。”他的嗓音低沉了几分,“但那只是气话。”又补了句:“你不是也常说气话吗?”
林润锦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以前说的或许是气话,”她轻轻摇头,“但现在不是了。”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无形的界线。
“林润锦,”周止原的声线被风吹得有些发颤,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你结婚了。”
他盯着她光秃秃的无名指看,嗓音沙哑:“麻烦你记住,你是有夫之妇。”
“我一直都没忘记过,我结婚了,我逼着你和我结婚了。”林润锦把手插进口袋,下巴陷进柔软的羊绒围巾里,“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该怎么弥补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
她垂了下眼睫,轻声道:“或许只有放过你,和你离……”
话被面前的人一把打断,他双手抓住她的双臂,将她给困在他的怀间,听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和我扯这个。我是在和你讲姜焱的事。”
“我和他只是朋友。”她不甚在意地说,“朋友之前偶尔吃顿饭很正常。”
头顶的灯将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周止原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小心控制着不弄疼她。远处便利店关门的提示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你觉得正常。”周止原再也无法忍耐地说,“可我觉得碍眼。”
“你现在这样,是在吃醋吗?”林润锦语气平淡,“还是说,你那可笑占有欲在作崇?”
她忽然向前逼近,鞋尖抵着他的,“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所以连和其他男人的正常接触都不能有。”
周止原抿紧了唇,没能立即说出反驳的话。他低眸望着她那双总能让他心软的眼睛,却敏锐地发现比起往日看向他时,少了许多神采。
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攫住他的心脏。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却又在触及她肌肤的瞬间放轻了力度。
“上楼再说。”他低哑着嗓子,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小区里走。
然而到了楼上,他却再次被林润锦给推开。
“我要读剧本,没有时间和你解决感情问题。”她单薄的身子挡在门前,语气很温和,却字字诛心:“你妨碍我,就是耽误到你的投资回报。难道你希望成导当场换了我吗?”
从未有
过的无可奈何扑向了周止原,他胸腔溢出一声冷笑,“你是觉得我会有这个耐心等着你来解决这个事吗?”
“那就不解决。”林润锦手摸向电子锁,熟练地摁着密码,“你可以先回国,到时候你愿意谈,我们就谈,不愿意——”
解锁成功的“滴滴”声停止后,她接着说:“就耗着吧。”
她用背顶开门,很快就察觉到周止原微抬起脚的动作,她立即道:“虽然这是你的房子,但你不能进来,我也不可能会像从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和你睡。”
周止原盯着她决绝的表情,突然迈步离去。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却在关门声响起时猛然停住。他攥紧拳头深呼吸,最终转身走回到那扇紧闭的门外。
林润锦在玄关的地板,脑袋埋进膝盖里,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半晌。她不知道周止原又折返回来了,看剧本到半夜,洗完澡就直接睡了过去。
是第二天从学校回来,她才听公寓的管理员说昨晚周止原在门口站了一晚上,今早才走的。
她听着这话,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又很快化作自嘲的苦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自我感动吗?
电影开机那天,林润锦再次见到周止原。他站在成导身侧,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轮廓,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
此后三个月,他几乎日日出现在片场。每个月的三十天里仅有的一两天缺席,也必定会派人全程盯场。每当她拍戏时,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就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还以她的名义总给全组送豪华餐车,她走过片场时,总能收获一片友善的笑容和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收工后,他常趁众人休息时悄然潜入她的化妆间。她每次都低头佯装读剧本,连睫毛都没有为他抬起半分。而他只是沉默地立在门口,目光在她绷紧的肩线上流连片刻,最终将带来的午餐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离开。
杀青当天,林润锦收拾行李飞回了国内。《暮江》因审查原因未能赶上春节档,最终定档五一假期。作为女主角,首映礼的红毯她自然无法缺席。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映前预售票房居然超过了3500万,她的微博粉丝也从几十万涨到了四百多万,就连《十年初恋》和播出时收视率扑了的《趁青春》的片段,也在各大短视频平台里出现,时常登上热搜榜单。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凭借着客串陈宣的那部电影,让她在国内的知名度断崖式上涨。
各类品牌代言的邀约不少,但龙越却悉数压下,他说第一个代言要接就接顶奢。
她不懂公司的安排,也怀疑自己能接到顶奢吗?
首映礼的聚光灯下,林润锦挽着魏导的手臂踏上红毯,银色鱼尾裙摆掠过红毯时,她的视线固定在正前方的媒体区。直到采访环节主持人递来话筒,她才不得不扫视观众席。
周止原就坐在第一排正中央。
明明是最显眼的位置,这人却偏要摆出最漫不经心的姿态。西装外套随意敞着,长腿交叠,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暮江》开启路演宣传后,林润锦的作息完全被打乱了。每天凌晨三、四点才能回到酒店,天不亮又要赶往下一个城市。
睡眠被压缩到仅剩三个多小时,化妆间的椅子上、疾驰的车厢里,都成了她见缝插针补觉的地方。但每当看到实时票房数据节节攀升,那些因连轴转的疲惫感都化作了值得的代价。
庆功宴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首尔,要准备毕业作品了。
首尔的初秋已有些凉意,林润锦裹紧外套钻进接机的保姆车,手里还攥着写满批注的剧本。
公司刚给她接的新戏,一部悬疑犯罪片。
出电梯后,她边往公寓走,边翻着剧本,在快要到时,余光瞥见了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她面前的周止原。
他知道她会马上回首尔,所以坐了比她早一班的飞机先过来了。
“我要看狗。”他这样说。
林润锦合上剧本,“你又打徐靳韬了。”
今早她接到周穗的电话,才知道昨天下午这两兄弟打架了,她看周止原毫发无损的样子,确定了是徐靳韬单方面被揍。
周止原脸色沉了下去,如果不是无意间从徐靳韬房间里看见那几张机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好表弟”趁着他出差的日子来首尔和林润锦见了几次面。
“别和我提他。”他把手从外套口袋里抽了出来,又重复了遍:“我要看狗。”
说完,他掏出一盒过敏药,“吃过了。”
林润锦站着不动,“等我回国后吧,你想看的话可以让阿贤带去给你看。”
她把剧本摊开到他面前,“我很忙,你走吧。”
再次被拒之门外,周止原算是体会到了一个说变就变的女人究竟有多狠心。
行,他等。
他等得起。
新年的初雪还未尽,林润锦终于结束了两年多的首尔生活回到国内,新片在5月份才开拍前,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和休息。
回来后她只在北京短暂地停留了三天,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便连夜飞回了州城,她一直住在孔漫的新家里。
某个起雾的清晨,她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遇见了很久没见的耿冽。
“他早就不开影楼了。”孔漫递给她一本当季的时尚杂志,内页全是耿冽的作品,“现在专给一线明星拍大片,非常抢手,档期排到三个月后。”
孔漫翻着杂志,突然认真道:“润锦,你也该组建自己的团队了。以后红毯、杂志拍摄会越来越多,一个好的专属摄影师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清楚。”
林润锦喝了口温水,“漫漫,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耿冽签进团队里吗?”
“是的。”孔漫很严肃地说,“你不能错过他。”
林润锦忽然想起来当年沈敬宁就想让耿冽成为她的专属摄影师,当时还专门找了周止原去谈。
她觉得,周止原并不喜欢耿冽,那时他压根就没有用心去谈。
她要是提出让耿冽加入她的团队,公司能同意吗?
“润锦,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给龙越打电话,让他先去联系耿冽,最后你再出马。”
林润锦放下杯子:“可是公司那边……”
孔漫扯了下唇,“醒醒,你现在是你们公司热度最高的艺人,要个摄影师算什么,他们都巴不得把你供起来。”
第64章 第64章喜欢得要命……
隔天。
林润锦接到龙越的电话,让她尽快返回北京,四月的电影节,《暮江》剧组需要全员出席。她其实并不想回去,但工作终究不能耽误。
次日,航班落地首都机场时,还没适应的喧嚣扑面而来。接机口簇拥着等待她的粉丝,在攒动的人头里,她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在州城机场先认出她的那个女孩。
“年年?”她笑着,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好久不见。”
年年的眼眶瞬间红了,颤抖的手递出一封信和手工编织的手链。
“姐姐……”她哽咽着,“你终于回来了。”
“润锦,你能不能多拍校园剧啊,《趁青春》都被我们盘包浆了!”人群中举着手机的粉丝大声说。
林润锦听着感到惊讶,“你们喜欢看我拍校园剧吗?”
话音一落,几十道声音同时响起:“喜欢!姐姐多拍!”
在机场里签名拍照了快半个小时,林润锦还收下了所有粉丝的信件。上车后,她第一个拆开了年年的那封。指尖轻轻抚过纸上工整的字迹,她读得很慢,仿佛要将每一个笔画都镌刻进心里。
来到公司大楼,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与沈敬宁迎面相遇。
“敬宁姐。”她主动打招呼,声音谦和。
沈敬宁只是淡淡颔首,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便擦肩而过。
龙越在办公室里等她。谈完电影节出席事宜后,林润锦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想组建自己团队的想法。
“我完全支持你。”龙越放下手中的钢笔,靠向椅背,“其实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和周总提这事。”
林润锦点点头,短暂的沉默后,她忽然问道:“公司……会给我安排校园剧或者现代偶像剧吗?”
龙越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你想拍?”
“想。”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眼神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趁着还年轻,想多拍些青春题材的剧。”
龙越在文件上快速记了几笔,头也不抬地说:“从市场定位来看,你的形象确实很适合青春剧。不过,”他笑了下,“你的五官轮廓很有电影感,在大
荧幕上会更有表现力。”
林润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只是我和公司的建议。”龙越推了推眼镜,“组建团队和接青春剧的事,我明天都会和周总详谈,你还有其他需求?”
“摄影师我已经有人选了。”林润锦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轻轻推过桌面,名片滑到龙越面前,“我要他。”
龙越拿起名片,看见上面“耿冽”两个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挑。这位业内摄影师的风格向来以大胆前卫著称,看来林润锦的野心,比他想象中要大。
从龙越的办公室里出来,林润锦提着包包站在电梯口低头回复粉丝的评论,电梯“叮”一声打开时,阿贤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下意识抬头,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里。
周止原单手插兜站在电梯中央,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牢牢地落在她身上。
她心口突突了两下,迅速垂下眼眸,也不打招呼,假装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电梯门自动关上。
阿贤瞥见自家老板被无视被冷落,后背狂冒冷汗,眼疾手快摁住开门键,在心里不停祈祷:快进来吧快进来吧。
“润锦,怎么不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龙越的声音。林润锦转身露出一个微笑:“想等您一起下去。”
龙越走近电梯口,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呼吸一滞。
居然让大老板陪着一起干等吗?
楼下,林润锦的保姆车停在门口,她利落地和龙越道别后,径直地钻进了车里,全程连眼风都没有扫过其他人。
龙越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忍不住道:“周总,润锦这是还在怨你当初把她给送出国?”
周止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容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唯有插在西装裤袋里的无声地攥紧了,暴露出几分克制的情绪。
林润锦回了很久没回过的‘家’,她在客厅站了很久,而后往卧室去。
推开房门,缓缓走进去,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床单还是她那时换的浅绿色,梳妆台上护肤品保持着原来的排列,而周止原在一六年给她买的布朗熊和可妮兔,依然端坐在小沙发上,绒毛在光线下微微发亮。
她蹲下身,轻轻抚过公仔的耳朵,低喃着:“要是真的没可能了,你们就要变成单亲家庭的小朋友了。”
不久后,她缓缓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打开衣柜,将自己所有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整齐地叠进行李箱。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毫不犹豫地扫进垃圾桶。
拖着行李箱,去对面收拾好小林的东西,助理吴一月上来时,她把行李给她先拿下去,她则是牵着小林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我们要搬新家了,你和姐姐就能像在首尔时一样,每天都住一起了。”
小林忽然挣脱开牵引神,跑到角落里叼出一个看似崭新的飞盘。
飞盘是周止原新买的,他昨晚带着终于回家了的小林,在楼下玩了一个多小时。
林润锦弯腰把飞盘拿起放进臂弯挂着的袋子里,“那就带上,走吧。”
她想去拉牵引绳,结果小林蹭地一下跳开,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呜咽声,湿漉漉的眼睛期待地望向她。
这时,门响起了解锁声,一人一狗同时望了过去。
小林见到走进来的是周止原,立即兴奋地跑了过去,然后停在他两步外的地方紧急刹车,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似的,把空气都搅出了风声。
周止原垂眼看了看狗,又抬眼望向站在客厅的林润锦。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没说话。
有良心狗,没良心的人。
“你真要搬出去自己住?”
林润锦抚了抚行李箱拉杆:“小林需要个带院子的房子。”
“那正好,西云别墅的院子够大。”他声音发紧。
“你也去住吗?”她终于抬眼。
周止原下颌线绷:“不然呢?继续分居?”
“这两年多的分居是你一手造成的。”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导致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了。”
他喉头一哽,突然向前逼近一步,“习惯可以改。”
“可我不想改。”她后退半步,后背几乎贴上墙面。小林困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
周止原伸手撑在她的耳侧的墙上,将她困在身前,“那就哪也别去。”
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看,到现在你还是不尊重我的意愿。”
撑在墙上的手猛然收紧,周止原深深凝视着她,最终像是耗尽所有力气般垂下双臂,向后撤开一步。
“好,”他声音沙哑,“我不过去住,但我要保留探视狗的权利。”
林润锦侧着脸沉默了会儿,她什么也没说,抬脚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夜雨倾盆。
哗啦啦的雨声被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彻底吞噬。
周止原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他仰头灌酒下刚倒满的酒,涣散的目光定定凝在虚空某处,像是透过喧嚣的人群,在看某个人的幻影。
曲谌用鞋尖踢了踢梁鹤庭的小腿,冲周止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管管?这喝法要出事啊。”
梁鹤庭从手机屏幕上掀起眼皮,唇角挂着玩味的笑:“让他喝酒。老婆都要跑了,还不许买醉?”
“醉了老婆就能回来?”曲谌嗤笑一声,声音半点没压着,“要我说就该让他吃点苦头。明明喜欢得要命,偏要端着架子装。现在好了,把人真惹毛了,哄都哄不回来……”
梁鹤庭迅速接茬:“这位爷压根就没哄过好吧?”
“也是。”曲谌翘起二郎腿,晃着酒杯瞥了眼正用鼻孔看着他的周止原,“急了但不哄,跑了又不追,现在搁这儿借酒浇愁……”他忽然笑出声,“该不是打算等会儿装醉卖惨吧?”
这话刚说完,又见周止原手里的酒杯空了。
喜欢得要命,喜欢得要命……这五个字像烈酒般在周止原混沌的脑海里灼烧。心口的钝痛感在剧烈增加,他眉心骤然拧紧,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去西云别墅。”他嘶哑着嗓音对司机说。
“好的。”司机老古恭敬地应了声。
其实目的地就是西云别墅,他不知道周止原为什么又突然说了一次。
车子在别墅区的门牌07号前停下,老古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
下车时,他听见车后座的男人低着声音温温柔柔地说了句“我想看狗”。
关车门时,又听他说“别再说让我等改天看,你除了会说让我‘等’,下文呢?我tm从首尔等到现在!是,我是活该被你晾着。脏话怎么了,我骂我自己不行?我今晚就是粗鲁,并且不会
和你讲道理。林润锦你别给我玩装聋作哑这套,开门,让我进去!搬什么?我不进总行了吧。”
老古憋着笑走远几步,又忍不住回头,07号别墅依然漆黑一片。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梁鹤庭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梁鹤庭把手机扔沙发上,咬住旁边女人递来的烟,深吸了一口后,似笑非笑地说:“早知道就跟着去了,我倒是想亲眼看看老古嘴里说的阿原从牛批哄哄到低声下气是什么样的。”
“我估计明天酒醒了他会扇自己一巴掌,”曲谌笑,“就他那喜欢硬着来的性格,怎么会接受自己低声下气的。”
隔天一早,林润锦把小林放到院子里玩,她转身时,目光不自觉地掠过院门。空荡的道路上只有几片落叶在打转。
上午十点整,龙越办公室的门被准时叩响。
“我刚和周总开完会。”龙越手里的钢笔轻敲了两下桌面,注视着今天穿了条淡紫色长裙,卷了长发的林润锦,“组建团队的提议通过了,不过耿冽这个人……不行,公司会给你更适合你的摄影师。”
林润锦说:“我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也当过他的模特。”她从手机里翻出几张那时候拍的艺术照给龙越看。
龙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他确实很懂怎么拍你。”
可上面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啊,周止原也不说原因,一看到名片就否决了。
他沉思了下,提议道:“要不然你上去一趟?亲自和周总好好说说?”
林润锦抿了下唇,“行。”
她拎包起身离开,没坐电梯,走楼梯上去。
穿过两间空荡的会议室,来到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办公室门前。门缝里漏出一线光,她抬手,指节在门板上叩出几声轻响。
“进。”
她吐了口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男人立在落地窗前,黑衬衫的袖口松散地卷至肘间,隐约可见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修长的双腿被深色牛仔裤包裹,随着转身的动作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周止原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微微收缩,指间夹着的烟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他转身快速掐灭了烟,再往前跨了两步,推开窗,风卷着未散的烟味涌了出去。
“进来。”
林润锦虚掩上门,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直接坐在椅子上,等他走到办公桌前,才开口说:“为什么不同意耿冽?”
周止原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滞涩的闷痛。他原以为耿冽这个名字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这人不仅阴魂不散,还能让她亲自开口要人。
一查便知,耿冽关影楼,正好是林润锦第一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当初沈敬宁要人时,这人不是还高谈阔论什么“不愿屈居人下”吗?如今倒是肯低头了?
“他不适合你。”他说。
林润锦摇头,“他很适合我,希望你能理性判断。”
周止原双手交叉抱臂,面不改色地说:“我非常理性。”
她不说话,无言盯着他看。
可眼神里明明在说:你又不尊重我的意愿。
周止原的喉头轻轻一颤,像是把什么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别开视线,望向窗外刺眼的阳光,整张脸都绷得很紧。
“好。”这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
“我还没和耿冽谈过。”林润锦说,“公司这边能派人替我去州城当面邀请他吗?”
“……可以。”
看着林润锦唇角扬着浅笑走出去后,周止原坐下在椅子上,衬衫领口用力地扯了两下。
外面阳光依旧刺眼,照得他眼角发涩。
第65章 第65章打啊,不打我就继续亲了……
耿冽在电影节开幕的前夕抵达北京。
龙越亲自飞了一趟州城,没想到洽谈出奇顺利。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圈内如此抢手的摄影师,竟未对薪资待遇提出要求,合约签得干脆利落。
“我只有一个条件。”签字时,耿冽将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我只接受林小姐的直接调度。”他抬眼看向龙越,唇角挂着礼貌却不容置疑的笑,“即便是贵公司的大老板,也不能越级指挥。”
龙越把耿冽的话转述给周止原时,周止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仿佛早料到会是这样。
事实证明耿冽确实是最懂林润锦的摄影师。电影节的官方照片一经发布,立刻席卷各大社交平台。#林润锦最佳女配提名#和#林润锦最佳新人演员奖#的热搜下,最火爆的却是#林润锦封神大片#——耿冽镜头里的她,连裙摆扬起的弧度都带着故事感。
因为耿冽这事,沈敬宁带着一身低气压进了周止原的办公室,连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了几分。十分钟的谈话显然没能平息她的怒气,精致的妆容也掩藏不住眼底的冷意。
“敬宁姐。”助理小跑跟上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这个林润锦究竟什么来头?前两年空降公司就直接被送去海外进修,一个新人还能在国外的大制作里当女主。回来就接了名导的戏,男主还是国际影帝级别的,这资源简直好到逆天,连出席大型活动她都可以自己化妆。感觉她是提什么要求公司都一律答应。”她偷瞄了眼四周:“这偏爱太明显了,我们周总难道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吗?她救过周总的命?还是说……”
沈敬宁突然停下脚步,锐利的眼神让助理立刻噤声,走廊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多什么嘴,做好你份内的事。”
助理缩着脖子忙点头。
参加完电影节后,林润锦连着一周都出现在各个一线杂志的摄影棚里,傍晚的杂志专访才结束,助理就递过来次日另外一家杂志的拍摄企划。
只有深夜回到别墅里,才能喘口气。剧本摊在膝盖,铅笔勾画的痕迹密密麻麻。腿边的小林早就睡得四仰八叉,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看得眼睛发酸时,就轻轻靠在这团暖烘烘的“毛毯”上眯一会儿。
天还没亮透,林润锦就醒了。
她先是对着窗外练一小时英语,接着在瑜伽垫上做半小时普拉提。
今天要去参加剧组安排的枪械特训。冲完澡,她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
小林摇着尾巴跟到门口,她随手揉了揉狗头就出门了。晨光里,她的背影挺拔又利落。
推开门,那辆熟悉的车子依旧准时停在门前。林润锦抬手推了推墨镜,正要拿电话问助理保姆车怎么还没来,就见她匆匆地从那台车上的副驾驶下了来。
“润锦姐……”吴一月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公司安排我们今天得坐这辆车去。”
意料之中。
林润锦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直接坐了进去。
车内的挡板早已升起,将后座隔绝成私密空间。
周止原等她坐好后,将一杯热烤奶递来到了她面前,奶香混合着焦糖气息在车内弥漫。
她看了一眼,平声说:“天太热,你自己喝吧。”
周止原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从容地收回手,把奶茶放下,转头就拿起另外一杯冰咖啡。
林润锦:“……”
“现在呢?”他晃了晃冰凉的杯身,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还有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润锦低头解锁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在她脸上,“不想喝。”
周止原的手顿了顿,默默放下咖啡。车窗外阳光正好,照得他的脸有些发僵。
很快,林润锦又进组了。这次拍摄周期也很长,主场景地选在了一个阴雨连绵的工业城市。公司给她在片场附近租了一套大平层,经纪人和助理可以一同住进去。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进组的的第二天,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强撑着开完十几个小时的筹备会后,她眼前发黑,整个人像被抽空力气似的栽进保姆车后座。
“一月,掉头去医院!”经纪人一把扶住她发烫的额头,声音都变了调。吴一月猛打方向盘,车轮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隔天中午,一则#林润锦甩大牌#的热搜突然空降了榜首。爆料的狗仔说她今早无故缺席剧本围读,让整个剧组的人干等了一上午。
龙越刚踏出会议室,助理就举着手机冲过来:“龙总,出事了!”他立刻折返,推开门的瞬间对刚进入视频会议里的周止原急声道:“周总,看热搜。”
周止原眉头一皱。他早上给林润锦发完微信后就没再看手机,此时龙越的脸色让他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果然。
“公关部已经想办法在撤……”
龙越话未说完,周止原已经抓起手机大步往外走。走
廊尽头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昨晚进医院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了解完所有情况后,无限娱乐的官微以最快的速度发了加盖公章的辟谣声明,并且附上了法务部新鲜出炉的律师函。
吴一月看着热搜的辟谣,愤然道:“这些人就不能活得善良一点吗?我们上午在医院挂完水,马上就回去参加围读了,那狗仔怎么就看不到?就爱断章取义!真是人红……”
“一月。”林润锦虚弱地打断了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你回去休息吧,我想睡会儿。”
吴一月连忙噤声,轻手轻脚地掖好被子,“润锦姐,等你睡醒要是有胃口了就和我说一声,我弄点吃的给你。”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转头看见经纪人容姐无声走近。
“睡着了?”
“刚睡。”吴一月下意识放低声音,“我过会儿再来守着。”
“不用你了,周总马上就过来了。”容姐忽然轻叹,“他说让咱俩现在就走。”
她补了句:“离职。”
吴一月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因为没有及时汇报润锦姐生病的事吗?”
容姐点了点头,“他说了,这个月工资会全额给,但绝不会留我们。”
林润锦醒来时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多了。
她闭着眼向床头柜摸索手机,指尖却突然触到一片冰凉。那只手猛地将她握住,掌心带着夜雨的湿气。
她浑身一激灵,却在睁眼前就放松下来。
那只手无名指上熟悉的戒指轮廓,还有袖口淡淡的雪松香气,早在她意识清醒前就告诉了是谁。
周止原摸着她的手,感觉到比他的还凉,另一只手便也包裹了上来。
“想喝水?”他声音压得极低,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上的软肉,“还是饿了?”
林润锦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抽回手,哑着声说:“倒点水。”
喝完水后,她将手机拿在手里,抬眸看向床边的男人,突然开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温柔了?”
周止原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下,他把水杯放下:“我乐意。”
“噢。”她不再追问,低头划开手机屏幕。
“继续问。”他突然出声。
“?”
周止原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把你想问的,全都问出来。”
静了会儿。
“我没什么想问的。”林润锦说完,直接拨通了一月的电话,让她带份白粥过来。
“我去煮。”周止原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上收紧了瞬,最终还是沉默地推门离开。
吴一月看着周止原进了厨房后,犹犹豫豫地走到房间门口,还是没忍住推门而入。
“润锦姐,”她望着床上的人,声音发颤,“我和容姐被公司辞退了。”
林润锦蹙眉撑起身子:“为什么?”
“因为我没及时汇报你生病的事。”吴一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润锦怔了下:“就因为这个?”
“润锦姐,”吴一月声音哽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了。你能不能……帮我和容姐去跟周总说说情?”
她眼眶通红,声音越来越小:“之前跟的那个艺人,动辄就打骂助理,直到跟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明星也会把助理当人看。”她抬起泪眼,“我真的真的不想走。”
过了会儿后,周止原端着白粥进来,瓷碗在床头柜上轻轻一磕。他在床边坐下时,正对上林润锦直直望过来的目光。
“怎么?”他挑眉。
“是我没让她们汇报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林润锦声音平静,“她们现在是我团队的人,希望周总下次做决定前,至少先问过我的意见。”
周止原面色微沉:“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至少我现在好好的。”林润锦直视着他的眼睛,“团队里的人我不想频繁更换,就算真做错了什么,也该给个改正的机会。”
“那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他突然话锋一转。
她顿了下,目光微微躲闪:“你根本不明白到我到底在气什么。你对我的只是占有……”
“我明白。”他骤然打断,嗓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比你以为的更明白。”
房间陷入沉寂。
她蓦地抬眸,眼底带着犹疑:“周止原,你该不会……”
“是。”他直接望进她眼底,目光灼灼,“很喜欢你。”
月光悄然漫过窗棂,在他紧绷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线。
林润锦瞳孔微微收缩,掌心陷入柔软的棉被中,留出几道凌乱的褶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暂停。
半晌,她突然别过脸去,说话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出去。”
周止原没动。
“出去!”她猛地提高了音量,抓起手边的枕头砸向他,却在半途失了力气,软绵绵地落在地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现在……立刻……”
周止原依然没动,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片刻后,他捡起地上的枕头,轻轻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放回她手边。
“好。”他声音低哑,转身时脚步微顿,“我就在外面。”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林润锦慢慢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枕头里。
吴一月和容姐的工作最终保住了。自那以后,两人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事无巨细都会第一时间向公司汇报,就连林润锦偶尔少喝半杯水这样的琐事,都要在日报里特意标注清楚。
在这部电影中,林润锦饰演的卧底角色极具层次。一次任务中的意外让她命悬一线,却被反派头目所救。失去部分记忆的她,在朝夕相处中竟被反派当作亲妹妹般呵护备至。
当记忆恢复后,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煎熬。那些温暖的日常与血淋淋的真相在脑海中激烈撕扯。最终,她选择了正义,亲手为“兄长”戴上手铐,将他移交给了警方。
今日拍摄的正是那场关键意外戏。林润锦饰演的角色在独自执勤时偶遇反派头目。剧本里,她在通知队友后独自驾车追击,却遭遇严重车祸。
不料在实拍时,林润锦的腰撞上了道具车的操控台,剧烈的痛感她瞬间脸色煞白,但她只是抿紧嘴唇,默默擦掉控制不住掉出来的泪,对围上来的人摆摆手:“没事,继续拍。”
这场戏周止原以探班为由也在现场看着,拍完就立即带着去医院做了治疗。
医生叮嘱需要静养时,林润锦却盯着明天的通告单,明天是场高难度的威亚戏。她攥皱了纸张:“全剧组都在等,我得回去去拍。”
周止原沉着脸夺过通告单,却在看到她执拗的眼神时败下阵来:“至少让我找专业医师跟组。”
杀青后,医生告知林润锦至少未来半年内都必须在家休养,否则她那条腰真就要废了。
公司强行暂停了林润锦的工作。她这次倒是很配合,连着三个月在家里都没出过门,正好公司新接的青春剧剧本送到了她的手上,她便整日窝在沙发里研读。
微博里有粉丝天天都在问她是不是退圈了,为什么不出现也不进组,她闲下来就会回复说想休息一阵子。
十一月初,《刺杀者的冬眠》在韩国上映,首周便引爆观影热潮,首周末票房突破百万观影人次。随着影片在全球陆续上映,林润锦那如水墨画般清丽脱俗的面孔和她细腻的表演方式,频繁出现在各国娱乐版头条。
月底,林润锦飞往巴黎,去参加顶奢品牌yc的私人晚宴。
她身着一袭高定礼服,妆容精致。这个妆是她自己化的,她完全知道在这种场合需要怎么样的妆容。
随着一阵快门声落下,耿冽放下相机,审视着刚拍的照片。“去歇会儿吧,半小时后再换个地方拍。”他说。
吴一月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扶着林润锦走向休息室。
“一月,其实我的腰已经不痛了,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林润锦在沙发上坐下,脱下高跟鞋,轻轻揉了揉脚踝。
吴一月抿着嘴摇头,脸上的表情比方才更严肃了几分:“必须紧张。”
这时容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背温水,眼角眉梢都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参加这次晚宴的国内女艺人只有你一个,而他们最近在考察中国区代言人人选。”她把水杯递给林润锦,眼底闪过一丝笃定,“我估计八九不离十是你了。”
吴一月闻言眼睛一亮,“那姜焱也会来吧?他可是全球代言人。”
她强忍着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其实她暗地里嗑这对CP很久了。
林润锦轻抿了一口水,喉间的干涩
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跃动的心跳。
多年前,这个品牌的橱窗和她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而现在,她竟站在了代言人的门槛前。
下午五点,一台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滑入酒店前庭。
林润锦踩着细高跟从旋转门走出,在大理石台阶上驻足。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从后座下来的那道修长身影。
周止原迈步下车,手工定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走吧。”
老板亲自陪着旗下艺人出席晚宴……
“你准备好明天的公关稿子了吗?”她问。
周止原微微曲起手臂,示意她挽上,压低声音说:“你愿意,就公开。不愿意,就是我看中你。”
林润锦心想,那当然是不能公开,在事业上升期公开,和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现在都没真正理清这段感情。
她别过脸,虚虚搭上他的手臂。
周止原望着她微蹙的眉尖,喉间泛起一阵苦涩。他忽然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放心,这次晚宴不公开的,没有记者,没有镜头,就当是朋友聚会。”
朋友……
林润锦倒是没想到,这个顶奢品牌的副总裁William和周止原如此熟稔。见面后寒暄了几句便邀请周止原明晚去他的庄园品酒。
William忽然转向她,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流转,他优雅地伸出手,操着生涩却真挚的中文道:“润锦,久仰。你的腰还好吗?”
林润锦展颜一笑,从容抬手地同他合握,流利的英文从唇齿间流淌而出。
在周止原和William举杯畅谈时,林润锦执着一杯酒在旁落座。她摇晃的酒杯,倒映出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浮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润锦。”
更/多内'容请'
她循声往后看,一袭白色西装的姜焱立在廊柱旁,头顶的水晶灯将光晕染在他带笑的眼角,活像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她回以一笑,站起身,抬手和他隔空碰杯。
下一瞬,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笼罩而来。她不由得扭回头,正对上不知何时靠近的周止原。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虚扶在她的腰后,眼底暗潮汹涌。
晚宴散场时,William执意亲自相送。他刻意放慢脚步与林润锦并肩而行,期间一直在与她聊天,言语之间无不是对她的欣赏,还很期待着她的复出。
周止原落后半步的距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间的打火机。
酒店里。
帮着林润锦卸完妆,吴一月就离开了,她关门时恰好看见隔壁房门开启的轮廓。
她呼吸一滞,看着周止原从阴影里踱步而出。男人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领带早已不知所踪,却仍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她不太敢直视他,垂眸道:“周总,润锦姐已经睡下了。”
“嗯。”
身影从她面前走过。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在原地磨蹭了会儿后,她才慢吞吞地去往那边走。
林润锦刚吹完头发,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意。她随手捞起床上的真丝披肩搭在肩上,丝绸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裙传来。
门铃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昨晚周止原也来敲门了,她没理。
像是知道到她正在看着,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开门,给你带了吃的。”
“我不饿。”她说。
“云吞。”
这两个字让她喉头微动。来巴黎三天了,那些精致的西餐此刻都比不上一碗热腾腾的云吞来得诱人。
门铃再次响起,与电话里他的声音重叠:“我不进去。”
她终于打开门,手直接伸出去,“谢谢。”
周止原没把餐盒给林润锦。他的目光从她素净的脸滑到脖颈,又落在披肩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夜风撩起她一缕发丝,轻轻晃在他眼前。
“隔壁的灯坏了。”他嗓音微哑。
林润锦扯唇:“你怎么不说隔壁洗不了澡?“说着,她伸手去够餐盒,“周总,云吞给我。”
周止原手腕一偏,眼神幽深:“让我进去。”
她作势要关门,却被他顺势抵了进来。门“砰”地关上,她后背紧贴玄关柜,身前的柔软撞上他滚烫的胸膛,腰间的手臂像烙铁般收紧。
“周止原你——”话音未落,他的鼻尖已蹭上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麻。
“只抱你,不做其他。”他哑着嗓音,语气出奇温柔。
林润锦的呼吸渐渐凌乱,就在她快要沉溺在这个久违的拥抱里时,腰间突然触到了什么。她浑身一僵,猛地清醒过来,双手抵住他胸膛用力一推:“别这样!”
周止原猝不及防被推开,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他闷哼一声,却低低地笑了。
“抱一下就反应这么大?”他抬手松了松领口,喉结滚动,“那这样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扣住他的后颈压了过来。唇瓣相触的瞬间,林润锦尝到他唇间残留的酒气。她想躲,却被他掐着腰按在柜子上。
周止原的吻带着压抑的狠劲,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像是要把这几年的都补回来。
林润锦的披肩在纠缠间完全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趁着周止原放松的瞬间,突然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嘶——”周止原吃痛后退,指腹擦过唇角,抹开一抹殷红。他垂眸看着指尖的血迹,低笑一声又要俯身。
却在下一秒对上了她扬起的手掌。
他偏头盯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舌尖抵了抵被咬破的伤口:“打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不打我可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开。周止原的脸偏到一边,额前碎发垂落,在眉眼间投下一片阴影。
林润锦掌心发麻,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她看着周止原慢慢转回来的脸,那上面渐渐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她抿紧唇,心跳剧烈。
“对姜焱,”周止原死死盯着她看,“你轻易就露笑。对我,你是又咬又打。”
他猛地转身,手重重按在门把上,“林润锦,你真不公平。”
“你委屈什么!”她声音带着哽咽,眼眶泛红,“明明是你——”
“是,”他打断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都是我自找的。”话说完,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林润锦听着门“咔嚓”关上,抬手擦了下眼角,低头捡起披肩,走回床上抱膝坐着。
过了会儿后,她下床来到玄关,踮起脚,努力把放在柜子顶上的云吞给拿了下来。
回到北京后,林润锦的腰伤仍要休养。孔漫和周穗专程来看她,陪了一周才回州城。
某个午后,她正趴在沙发上刷微博,容姐的视频通话突然弹了出来。
屏幕那头的容姐神色异常,眉头紧锁,几次张口又咽了回去。
“容姐,怎么了?”林润锦支起身子,腰间的酸痛让她轻嘶了一声。
容姐重重叹了口气:“yc品牌方刚刚官宣了……沈敬宁成为了新代言人。”
她愣住了,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听筒里容姐的声音还在继续:“太奇怪了,yc副总裁明明那么欣赏你,周总还亲自带你去见他,难道是我们误会了吗?周总带你去参加晚
宴根本就没那意思……”
第66章 第66章曝光
中盛的季度高层会议从早上九点半持续到现在。散会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周止原和乔颂最后离开会议室。将乔颂送进电梯后,他才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除了几条未读的工作邮件,通知栏空空如也。
距离yc品牌代言人的官宣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小时。他盯着微信页面的置顶人的头像,眉头微蹙。
他走进办公室,拿起大衣和车钥匙,阔步朝外面走。
车灯划破浓稠的冬夜,雪花在光束中纷扬。
小林原本蜷缩在客厅门口的羊绒毛毯上,圆溜溜的眼睛半眯着,望着院子里簌簌飘落的细雪发呆。突然,熟悉的引擎声由远至近,它耳朵灵敏地竖起,倏地站了起来。
尾巴疯摇,眼巴巴地盯着大门口。门开时,那个总是一脸嫌弃看着它,却又天天给它吃进口罐头的、陪它玩飞盘的男人裹挟着风雪走了进来。
它兴奋地原地转着圈,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它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渴望,却懂事地没有扑上去。记得上次因为它控制不住扑到他身上,导致他打喷嚏打了一整天。
周止原站在门口,他看了眼客厅里始终没有回头的身影,又低头望向那只明明想亲近却强忍着的大狗。鼻腔已经开始发痒,但他还是蹲下身,隔着半米远轻轻打了个响指。
“乖。”他声音有些哑,从口袋里摸出宠物零食,撕开包装后,远远地抛了过去。小林灵巧地接住,开心地叼着零食跑回自己的小窝,尾巴扫过地毯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润锦将膝盖上的剧本轻轻合拢,手刚触到玻璃杯壁,杯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
她抬眼,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水凉了。”他声音低沉。
她轻轻“哦”了一声,曲起的双腿刚要放下,就听见他说:“我去倒。”
“谢谢。”
这两个字让周止原的背影明显一僵。他停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下,才大步走向厨房。
他倒来的水,林润锦连碰都没碰,只是专注地翻着剧本,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
这种平静比任何吵闹都更让人心慌。
周止原突然抽走她手中的剧本,修长的手捏着纸张边缘微微发紧。他俯身,目光锁住她低垂的发顶:“为什么不问?”
林润锦缓缓抬头,眼底一片清明。她没绕弯子:“问了又如何?如果我看见官宣就跑去公司找你,你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吧。”
她停顿了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或许yc的代言从来就没打算给我。你带我去巴黎……目的只有你最清楚。但在我的角度里,你是在先给我点甜头,再给我一巴掌。可能你就是想要我闹,让我对你服软,你再施舍个更好的代言,这样之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是吗?”
院子里的雪下得更密了,簌簌声填满屋内的寂静。
她望进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你气我冷落你,气我把耿冽签进团队,气我和姜焱互动……”她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唇上,“最气的,大概是我居然敢咬你,还敢打你那一巴掌吧?”
周止原脸色瞬间变了。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那双总是深沉如墨的眼睛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怒意,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林润锦,”他嗓音沙哑得近乎破碎,“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林润锦倔强地扬起下巴,眼眶发红却不肯落泪:“对。”她声音发颤,“周止原,我不信你这次清清白白。”
他忽然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你说得对,”背对着她的身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我确实不清白。”顿了顿,声音低哑,“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院子门摔上的声音惊动了在二楼的小林,它噔噔噔跑下来,追到门口焦急地张望,却只隐隐看见消失的车灯。
它垂着尾巴回到林润锦脚边,鼻头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手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林润锦俯下身,轻轻地抱住它,喃喃自语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隔天早上,某知名狗仔在微博投下重磅炸弹:#当红千万粉女星恋情实锤#话题瞬间冲上热搜。配图是一张模糊的车边拥抱图,配文:五分钟后直播揭晓。
这一时间,微博服务器顿时不堪重负:
吃瓜群众疯狂刷新页面
各家粉丝忙着控评辟谣
营销号火速整理可疑人名单
狗仔微博评论区秒破1w+,每分钟新增上千条猜测
“绝对是林润锦!我的焱锦cp要成真了!”
“我姐单身,妖魔鬼怪别来沾边。”
“盲猜是付芝……”
“五分钟怎么比五年还难熬!!”
“无心上班,只想吃瓜。”
早上六点,林润锦就起来练了两个多小时的台词和英语口语,她打算睡一会,就出去和约好的律师见面。这会儿刚沾枕头,容姐的夺命call就炸了进来。
微博界面卡在开屏广告整整半分钟。等她终于挤进去,直播早已开始。容姐在电话那头强作镇定:“应该不是你,要是你,标题肯定会写成‘已婚’……”
林润锦直接点开爆料照片,下一秒猛地从床上弹起。
照片里那个被高大身影拥在怀里的女孩,虽然只露出半张侧脸,但她瞬间就认出了是二十岁的自己。而那个男人的轮廓,分明是周止原。
“是我。”她声音发紧。
容姐那边的直播背景音里,狗仔正故意拖长声调:“这位女演员早在2015年就结婚了,之后还因已婚身份推掉了一档恋综。”
“润锦,我这就去找龙总联系狗仔……”容姐语速飞快。
“没必要了。”林润锦点进直播,盯着屏幕上不断飙升的观看人数,“从预告到直播只隔五分钟,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谈价钱。”
挂了电话后,她刷新着微博热搜。
#林润锦隐婚#的词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直播画面里,狗仔正得意洋洋地展示新证据。这次是她的高清正面照,她的脸贴着周止原的手臂往后看,只拍到了他的背影。
评论区已经炸开锅:
“卧槽真是林润锦!”
“这男的是谁啊?感觉不是姜焱。”
“抱走我家哥哥。”
“据说是某集团的高管。”
“资源这么好,没点背景怎么可能呢?”
“哇去,亲眼见证热搜在降。”
但即使热搜下去了,风波还是没能平息,甚至还有人说林润锦为了资源嫁给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林润锦平复了下心情,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良久,周止原低沉的声音传来:“我考虑过了,既然瞒不住,不如直接公开。反正……”
“不行。”她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决。
“你以为发个声明就能平息?”他的语气陡然转冷,“这次压下去,下次呢?”
她深吸
一口气,“我会发文承认已婚,但不会公开你的身份。”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
“随你。”周止原冷硬的声线里压着怒意,“这件事龙越会处理。我出差,别再来电。”
“咔嗒——”她直接掐断通话,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
龙越办公室里,公关部的总监正焦头烂额地敲着键盘。见她进来,两人同时抬头。
四十分钟后,一条简短的声明出现在她微博:
【致所有关心我的朋友:
关于今日传闻,本人确实在二零一五年已领证结婚。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发完这条,她将手机扔到一旁,再没看那些蜂拥而至的谩骂私信。窗外暮色四合,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从龙越办公室离开后,她在电梯里与独自一人的沈敬宁碰上了面。
密闭空间里,沈敬宁斜倚着轿厢,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刚出道时我就觉得奇怪……”
她慢条斯理地打量着林润锦,“原来你和周总是一张床上的人啊。”
林润锦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半个月后,纽约的凌晨三点。周止原手机亮起龙越的微信:【润锦决定不续约了】
三年合约期满,林润锦选择在复出后自立门户成立工作室。
这些天她频繁出入律师事务所的身影早被狗仔捕捉。显然不止是为工作室筹备那么简单。
在还没看到林润锦不续约的消息时,周止原先被曲谌的电话给吵醒了。
“微博上传林润锦离婚都传疯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周止原疲惫地拧紧了眉心。连续七十多个的谈判让他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浅眠片刻就被惊醒。电话那头曲谌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迟缓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
#林润锦打离婚官司#爆
#林润锦宣布复出#热
#林润锦的神秘前夫#沸
#林润锦风波后首露面#
这几条热搜在榜上霸着,广场里的真爱粉开始敲锣打鼓,庆祝美女恢复单身。
接着是拍到林润锦进组的图,她穿着素白长裙走进片场,阳光在发梢镀了层金边。没有精致的妆容,眼角却带着久违的鲜活笑意。
第67章 第67章领奖
收工后,林润锦径直回了酒店。卸妆、冲澡,一气呵成。
她裹着浴袍窝进沙发,湿发随意地搭在肩头。剧本摊在膝上,铅笔捏在手里,偶尔落下几行清秀的批注。
手机在脚边上震动两下,屏幕亮起又暗下。她的笔未停,只在翻页时顺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夜风掀起纱帘,剧本纸页轻轻颤动。
吴一月估计自己这辈子最怵的人就是周止原了。
其实他也没凶过她,可只要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就忍不住后背发凉,恨不得绕道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离婚风波闹得最凶的节骨眼上,她刚想溜出去吃碗小馄饨,一转身就撞见周止原裹着一身寒气从走廊尽头走来。
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让她头皮发麻。不用猜都知道,这位爷大半夜杀到剧组酒店是为了什么。
“容、容姐!”她扭头朝房里喊,声音都变了调。浴室水声哗哗,显然是指望不上。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开双臂拦在门前,“周,周总!”尾音直打颤,“润锦姐睡下了,明天五点要化妆……”
她死死盯着男人领口晃动的银色袖扣,愣是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周止原垂眸扫了她一眼,眼底的寒意让吴一月瞬间噤声。
“让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后颈一凉。吴一月硬着头皮没挪步,声音发虚:“周总,润锦姐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她真的已经很累了,如果您真的有事找她,能不能等明天?”
“我再说一遍,”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让开。”
吴一月知道他今晚是必须要见到林润锦了,她猛地转身快速敲门,掏出房卡时手都在抖:“那,那至少让我先进去说一声!”她默默又道:“毕竟你们已经离婚了,您这样闯进女性房间实在……”
话没说完她就闪身进屋,完全不敢看身后男人瞬间阴沉的脸色。房门“咔嗒”关上的瞬间,她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她抬头就对上了林润锦沉静的目光。她正端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纤长的手指间握着半杯水。暖黄的灯光下,她素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润锦姐。”吴一月张了张嘴,嗓子发紧。
“让他进来吧。”林润锦放下水杯。
“可现在的周总看起来,”吴一月顿了下,“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惹,我担心他……”
“没事的。”林润锦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她抬腕看了眼表针,“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记得带些热饮,给守在片场门口的粉丝们。”
吴一月只好点了点头,她缓缓拉开门,半个身子隐在门后,声音细如蚊呐:“周总,您可以进来了。”
周止原迈入房间的瞬间,空气仿佛冻住。他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散地扯开,眼底压着浓重的阴翳。
“吴一月。”他的声音毫无感情,目光越过她直直望向沙发上的身影,“我和林润锦的离婚协议——”
他停在玄关处的阴影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在压抑什么。
“还没签字。”他突然转向吴一月,眼底结着冰,嘴角扯出个讥诮的笑,“所以请你不要把“已经离婚”挂在嘴边。”
吴一月顶着一副想撞墙的表情逃了出去。
林润锦垂眸,重新拿起水杯喝了口。脚步声逼近时,她抬眼看见周止原把臂弯里的西服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周止原两步就跨到她面前,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他撑住沙发扶手俯下身时,领带垂下来,在她膝上扫过一道冰凉的触感。
她不由得吞了下喉咙,眉尖微拧:“你说话就说话,用不着靠这么近,冷静点……”
话没说完,下巴就被他抬起。
周止原掐着她下颌,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
“林润锦,”他嗓音压得极低,“你倒是教教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离婚,我该怎么冷静?”
林润锦不语。
“难道要这样?”周止原重重地在她唇角摩挲了下,“坐下来优雅地泡杯茶,心平气和地问你,为什么我的邮箱里会有你发来的离婚协议?”
她抬眼的瞬间,他看清她瞳孔里映着的自己——领带歪斜,眼底布满血丝,哪还有半分平日从容的模样。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林润锦沉默片刻,语气很轻:“总之我不续约,也不打算继续这段婚姻。”
周止原猛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以前到底是谁说你笨的?我看你把‘先斩后奏’这一套玩得很溜啊。”
他偏过头深吸一口气,侧脸线条紧绷得近乎锋利:“当初是谁非要和我结婚的?是谁先来招惹我?”说着,声音突然拔高,“这才几年,你就全忘了?”
越说,他就越生气,原本英俊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怎么?你现在得到了更想要的东西了,终于要把我一脚给踢开了?”
林润锦静静地注视着他难得失控的模样,眼底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她手背轻轻抚过被掐过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你要这么想……”她说,“我也没办法。”
周止原的呼吸猛然滞住,这句轻飘飘的话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反驳都更令他窒息。他凝视着她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脸,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用力戳着。
“好一个没办法。”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林润锦,你到底——”后槽牙咬得发疼,“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你呢?这些年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林润锦仍然情绪平稳,“算了,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回答。我很感激你当年帮我与仪星解约,替我支付违约金,后来又给了我最好的资源。”
她接着说:“当年的违约金我会双倍奉还,后面的资源分成……”
“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周止原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在乎的是你为什么要离婚!”
“不续约,想独立,都可以。我可以为你成立工作室,你想要什么资源什么代言,我都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始终无动于衷的神情。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瞬,他仓皇别过脸去,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离婚……”再开口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想都别想。”
林润锦站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真的要和我打离婚官司?”
周止原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你想玩,我奉陪。”他向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着她,手背轻轻擦着她的脸颊,“只是想提醒你,这场官司我会有十成十的胜算。”
林润锦的瞳孔微微收缩,周止原眼底那抹偏执的暗芒让她脊背发凉。她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他伸来的手,却在视线相错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痛楚。
“随你吧。”她轻声说完,走到一旁,手笔直指向房门:“从现在开始,你没有了随意进出我私人领域的权利。”
周止原盯着林润锦微微发红的眼角,他垂在身侧的手先是攥紧,又缓缓松开,像是放弃了什么。
他无言地从她面前走过,走到门口时顿了一秒,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带上了门。那力道克制得几乎温柔,仿佛用尽了所以自制力。
林润锦和龙越见了一面,她把团队里愿意跟随着她离开无限娱乐的名单交给了他。
龙越低头扫了眼文件,放下时淡笑道:“说真的,收到你不续约的消息时,我差点把咖啡喷在合同上。”他抬眼看她,目光复杂,“但我们都尊重你的这个决定。工作室筹备期间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私人电话。”
他停顿了下,饶有意味地补了句:“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找周总,我想他也会尽全力帮你。”
林润锦浅笑不语。
离婚的消息出来后,周穗是最后一个打来电话的。
电话那头,周穗的声音轻缓平和:“润锦啊,周姨不是来当说客的。”电流声里传来轻叹,“你会提出离婚,自有你的道理。”
“润锦,”周穗嗓音变得有些哽咽,“别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好吗?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想看你们成为互相憎恨的陌生人。”
林润锦听着她压抑的哽咽,喉间泛起一阵酸涩。她仰头望向天花板,将眼底的热意逼退。
“周姨。”她低声说,“您放心,不会闹到那种地步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时间。”
其实林润锦自己也在矛盾。
她还爱周止原吗?毫无疑问是肯定的。可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她究竟想要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她只是想看看他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想看看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会不会为她放下所有骄傲。
她需要时间,需要距离,需要先抽离这段关系,给自己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
事业正处于关键期,她必须集中全部精力。至于感情,她想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轻易触碰了。
在厦门拍戏的这段日子,林润锦过得简单而充实。收工后,她常常独自去海边散步,踩着细软的沙滩,任海风拂过发梢。有时会遇见认出她的粉丝,她便停下来闲聊几句,偶尔还会请她们喝杯咖啡。
一月中旬,她飞往韩国领取人生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奖。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微颤的手中抱着个沉甸甸的奖。
这是《刺杀者的冬眠》带给她的荣耀。
庆功宴上,成正奎导演热情地向另一位名导推荐她。林润锦礼貌地听完,却轻轻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更想在中国拍戏。”
庆功宴结束后,回酒店的车里,林润锦正低头看平板上的韩文报道。吴一月咽下最后一块辣炒年糕,擦着嘴含糊道:“润锦姐,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晚颁奖礼和庆功宴上,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嗯。”林润锦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作为这部电影的监制,周止原怎么可能缺席,更何况还拿了最佳影片。
吴一月欲言又止:“那你有没有……”
“没有。”林润锦干脆利落地合上平板,“关灯吧,我眯会儿。”
“好勒。”
关灯后,吴一月认真刷着微博。她主要是看关于林润锦的内容,看见不好的言论就转发给反黑组。
说到这个反黑组,她可太喜欢了。做事没有一句废话,效率还高,完全为爱发电,据说皮下和后援会的孔漫姐姐一样,都在她老板刚出道的时候就陪伴到现在的。
车来到酒店停车场时,吴一月打开灯,正想要回头叫醒林润锦,余光忽地瞥见电梯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
她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姜焱!
车子缓缓停稳,林润锦推门而下。她刚回复完姜焱的微信,手机随意地揣进大衣口袋,朝电梯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路虎驶入停车场,车灯划破昏暗。
“润锦,恭喜。”姜焱笑着迎上前两步,并拿出藏在身后精心搭配的花束——蓝色鸢尾、白色风信子,尤加利叶点缀其间,简约的牛皮纸包装。
“谢谢。”林润锦笑着接过花,低头看了看,“我得先上去换身衣服,不介意等我一会吧?"
“不急。”姜焱看了眼手表,“那家店就在附近,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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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震响。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弦上。
姜焱余光瞥见那道一眼就能认出是谁的身影,不动声色地往林润锦身边靠了半步,压低声音:“他来了。你们住一个酒店?”
林润锦下意识地回头一瞥,随即收回视线,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波动:“不太清楚。”
姜焱转身按下电梯上行键,液晶屏显示电梯正从三十七层缓缓下降。
周止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近,左手拎着一个暗蓝色的丝绒礼品袋,隐约可见里面是个古董木盒的轮廓。他的目光先落在林润锦的侧脸,又扫过她怀中那束花,最后对上了姜焱坦然的目光。
呵,有意思。
周止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束花,这个时间点,还有姜焱此刻毫不避讳的注视,分明是挑衅。
他压下心中情绪,泰然自若地走过去,和林润锦离隔着半个肩膀不到的距离停下。
期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氛围微妙到了极点。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林润锦抱着花/径直走进去,姜焱正要跟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却挡在了门前。
姜焱脚步一顿,目光越过周止原的肩头看向林润锦,无声询问要不要一起上去。见她轻轻地摇头,才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周止原猛地一下攥紧礼品袋的抽绳。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他按下22层按钮,液晶屏的数字开始跳动。镜面墙壁映出林润锦的侧脸,她正出神地看着怀里的花。
“这么晚了,”他突然开口,“出去不怕被拍?"
林润锦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
周止原忽然转身,高大的身影将她困在身前。他低头,呼吸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你这个魂不守舍的状态,不太适合跟别的男人单独出去。”
林润锦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睛,眸色清亮如常,“不劳费心。”
“别忘了,”他指节抵在她耳侧的墙壁上,“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在存续期间。”
“那不如尽快签字?”她面无波澜地说,“省得周总整天疑神疑鬼,担心头顶颜色。”
周止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剜进心口。他咬紧牙关,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愤怒、受伤、还有说不尽的苦涩。
沉默在狭小的电梯间里蔓延。最终,他缓缓抬起手中的礼袋,动作轻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至少……收下这个。”
林润锦的目光扫过那个精致的袋子,淡声开口:“不必了。”
他的手臂在空中僵了一瞬。
电梯“叮”地停在22层,周止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手中的礼物突然变得千斤重。
第68章 第68章我哥不行了,但我可以……
他们来到店里时,这个点了,一楼几乎满座。顺着木质楼梯上到二楼,空荡的阁楼里,只有靠窗的位置亮着温暖的灯光。
林润锦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窗外首尔的雪夜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更/多内'容请'
姜焱为她拉开座椅,笑着说:“这家老店我经常来吃,有时一周最多都要来五次。”
他把菜单打开:“参鸡汤的火候,全首尔找不出第二家。”
“你打算在这里长住了?”林润锦望向窗外,霓虹灯在她的瞳孔里闪烁。
姜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喜欢这里的烟火气。
“焱哥,那你今年还接戏吗。”吴一月突然插话,筷子在碗沿轻轻一磕。
姜焱收回目光,笑意更深:“遇到好的剧本就接。”他起身,给两位女士倒水,“不过现在,我更享受当观众的滋味。”
这时,楼梯出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个韩国女孩怯生生地探出头。她们的目光锁定林润锦,用着带口音的英语试探道:“请问…是林润锦小姐吗?”
林润锦微笑着放下茶杯,用流利的韩语回应:“是的,你们好呀。”
“(⊙o⊙)哇!真的是欧尼!欧尼明天就要回中国了吗?”扎马尾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嗯,国内还有戏在拍。”她温声答道。
另一个短发女孩激动地跺脚:“那欧尼你什么时候再来韩国拍电影呀?”
全程无人认出的姜焱主动接过女孩的手机,帮她们连拍数张合影。待女孩们道谢离开后,他摇头轻笑:“我出道比你早十年,人气却差了一大截,”他故意做了个夸张的拱手动作,“甘拜下风。”
林润锦被姜焱逗得笑出了声,眼尾漾起浅浅的弧度:“我这谦虚的前辈。”
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参鸡汤走来,她顺势往后靠在椅背上。
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窗外,忽然凝住——
纷扬的雪花中,那辆熟悉的黑车静静地停在街对面。车窗半降,周止原冷峻的侧脸在路灯下格外清晰。
他就这样隔着飞舞的雪花,一动不动地望着这里。
两人的视线在寒冷的空气中相撞。
他没有移开目光,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指间明明灭灭的烟蒂,泄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结束后回到酒店,林润锦发现房门前静静挂着一个见过的礼袋。烫金卡片上用凌厉的笔迹写着「祝贺你」,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的目光在礼袋丝带上停留了一瞬,最终收回视线,径直推门而入。
翌日清晨,那个礼袋依然孤零零地挂在门上。林润锦拨通前台的电话,声音平静:“请联系2206的周先生取回他的东西。”
回国后,林润锦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没两天,容姐风尘仆仆地特地飞来了厦门,带来了个意外的消息。
“X珠宝的Sherry总裁发来邀请,请你在三月末尾时去巴黎参加她的私人晚宴。”
“x珠宝?”林润锦下意识抬了抬手,腕上佩戴着的正是这个品牌love系列镶钻款的手链。
这条手链……是上回去巴黎,周止原在车上不由分说扣在她腕间的。后来她觉得好看,就经常戴着了。
“我猜是因为你在首尔颁奖礼上的表现太耀眼,被Sherry注意到了。”容姐谨慎地措辞,上次的教训让她不敢把话说太满,“但无论如何,这趟法国我们必须去。就算最后合作不成,能结识这些人脉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2020年的春节将至,剧组难得放假三天。大年初三就要复工。
容姐和吴一月已经回家团圆了,林润锦独自在酒店犹豫。
是去北京,还是回州城?
因为离婚这事,林文滨非常生她的气,那时候还扬言不许她进家门。
北京的小洋楼里,林冬远正牵着小林在院子里遛弯。
“放心吧,你这狗有阿姨照顾着呢,”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润锦说,“你安心回家和我们一起过年,爸现在又不能拿你怎样,家里谁最有钱,谁说得算。”
徐靳韬就站在一旁,听到电话里传来“回州城”三个字时,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林冬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她都还没跟你哥离婚呢,你高兴什么?”
“所以我才要帮她啊。”徐靳韬蹲下身,揉了揉小林的脑袋。它舒服地眯起眼,尾巴摇得欢快。
“别添乱了,”林冬远皱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不仅挨了揍,周止原送的车、房全被收了回去。
徐靳韬轻嗤:“谁稀罕那些。”
林润锦没有直接回州城。她先去了一座小城,见到了汤梦菲,她拍第一部电影时的临时助理。
如今的汤梦菲已经结婚生子,和丈夫在市区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奶茶店。孩子天生体弱,这两年断断续续生了不少的病,让这个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
工作室缺人手,林润锦本想邀请她加入,但汤梦菲婉拒了,她说自己没办法离开孩子。
临走前,林润锦用那个粉丝熟知的小号发了条微博,照片里奶茶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去机场的路上,她望着窗外发呆。直到司机提醒:“姑娘,到了。”
刚下车,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周止原站在路边,黑色大衣被风吹扬。他抬腕看表的动作顿住,目光直直看向她。
她回过神,“你这是在跟踪我?”
“又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大步走来,干燥的冬风裹挟着熟悉的气息,“就不能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你?”
林润锦默了瞬。
“可我和你相反。”她说,“因为听说你要回州城,我才犹豫着要不要回,如果不是周姨的电话,我宁愿留在厦门。”
周止原盯着她半晌,艰涩道:“你在哪里过年,我就在哪里。”
“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林润锦忍不住用话刺他,“周总什么时候学会死缠烂打了?你引以为傲的原则和分寸感呢?”
周止原没立即回话,他绷着张脸,绕到出租车的后备箱,取下里面的白色登机箱。
他重新站定在她面前,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她手心,聊天似的开口:“怎么,你还不允许我做出改变?”
林润锦低头,一块古董怀表静静躺在掌心,表链垂落,在风中轻轻晃动。这带大概就是在那日在首尔时他要送她的礼物了。她毫不犹豫地递回去,另一只手伸向行李箱:“换回来。”
周止原接过怀表,却没有松开拉杆。他忽然向前半步,将怀表重新塞回她的外套口袋里,冰凉的手指隔着衣料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腰线。
“你这样伸手,”他的嗓音低沉,“只会让我想牵你。”
林润锦倏地偏过头去,发丝扫过他的下颌。
周止原低笑一声,托着箱子转身,“走吧,马上登机了。”
林冬远那辆白色卡罗拉安静地停在机场停车场。
这车是去年林润锦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只是辆普通代步车,但他开得格外爱惜。
他和徐靳韬一吃完午饭就去机场等人了。
当看见林润锦和谁一起从里面走出来时,林冬远感觉旁边这人的
天都要塌了。
“和好了?”
徐靳韬沉下脸,“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周止原将行李箱重重塞进后备箱,转身时发现后座车门紧闭。他眉心一跳,猛地拉开车门——果然,徐靳韬坐在里面。
他单手撑在车门框上,微俯身,没什么情绪的视线盯着车里这个臭不要脸的人看。
林润锦不是没感觉到旁边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不想管,歪头闭着眼休息。
林冬远适时出声打圆场,“原哥,要不你来副驾驶坐吧……“
周止原唇微动,“滚下来。”
徐靳韬懒散地往后一靠,喉间溢出声轻笑:“火气这么大啊,哥。”
“徐靳韬,”周止原冷睨着他,“大过年,我不想和你动手。”
“你随意。”
林润锦还是受不了了,声音里透着倦意:“你们两个要不自己打车回吧。”
周止原撑在车门框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他直起身,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默地甩上车门。
“冬远,”他说,“去副驾。”
徐靳韬垂着眸,嘴角勾出一抹小小的弧度。
林润锦悄悄抬眼,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车内后视镜,却猝不及防撞进周止原深邃的眸子里。
那一瞬间的对视仿佛被无限拉长,直到她平静地移开视线,转头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这顿年夜饭两家还是决定在一起吃,大家都没去提不开心的事。
饭后,林谦民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林润锦关上房间门,跟着他走到玄关。
“我去办点事。”林谦民低头换鞋,声音很低。
“找晓梨姐?”她倚着门框,嘴角噙着笑。
“嗯。”其实不全是,周止原早就出门了,打算在江边给林润锦放一场烟花,他过去帮帮忙。
“什么时候和好的?”
“前两年。”他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哥我藏得还行吧?”
林润锦跟着他下楼,夜风裹着鞭炮的硝烟味扑面而来。走到岔路口时,林谦民突然问:“你和阿原还有可能吗?”
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半晌才轻声答:“不知道。”
目送林谦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林润锦转身往孔漫家的方向走去。这条走了十几年的小路,今晚却莫名让她背脊发凉。道路两旁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她不敢回头看,加快脚步,总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绝对不是周止原。
私生粉?也不太可能。自她出道以来,家庭方面就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基本上没人知道她老家的具体位置。
说到这个,想起还没找出曝光她已婚身份的人究竟是谁。
来到孔漫家后,林润锦把疑虑告诉她,两人牵着Miko沿路巡查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人影。
“还是小心点,”孔漫皱眉,“一会儿让你弟来接你吧。”
林润锦点头应下。
快十点的时候,林谦民打来了电话,让她去江边一趟。
孔漫拿起狗绳:“正好带Miko再遛会儿?”
“我不想去。”林润锦抿唇,“刚才我听见晓梨姐喊‘阿原’了,他们应该在一起。”
孔漫细眉微挑:“这不正好?你不是想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吗?”她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这通电话,就是周止原授意你哥打的。江边肯定有什么在等你。”
林润锦垂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子,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给林冬远打电话吧。”
林冬远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站着个身上散发着酒气的徐靳韬。
林润锦皱了皱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刚才去哪了?”
“高中同学家。”林冬远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醉意,“他爸非要我们喝两杯人参酒才放人。”
三人沉默地往家走。林润锦刻意站在林冬远另一侧,与徐靳韬保持着安全距离。她太清楚他醉酒后的德性,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突然抱过来。
徐靳韬看似安静,眼底却暗流涌动。走到楼下时,他突然拽住林润锦的外套帽子:“我有话跟你说。”
林润锦心头一紧,缓慢转身:“我不想听。”
林冬远头也不回地快步上楼,然后在二楼栏杆处停下脚步,低头地注视着他们。
徐靳韬将人拉到那个熟悉的角落。昏暗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他凝视着她,突然开口:“我帮你。”
“什么?”林润锦一脸茫然。
“帮你离婚。”他声音低沉,眼神却异常清明,“相信我,没有男人能忍受戴绿帽。我哥他绝对忍不了。”
林润锦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想干什么?”
“你别用这种防备的眼神看我。”徐靳韬嗓音沙哑,眼底泛着微红,“我只是想帮你,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帮忙。”林润锦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徐靳韬忍着鼻腔的酸意,不管不顾地说:“你得解决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再看你和在他一起了!”
“阿韬,”林润锦叹息着后退,“你和冬远一样,都是我的弟弟。”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徐靳韬突然抓住林润锦的手,按在自己发烫的脸上。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她耳边:“润锦姐,我哥不行了,但我可以。”
林润锦猛地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执拗的眼神在夜色里亮得吓人:“我会对你更好。”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周止原站在花坛旁边,手里拎着的外套垂在身侧。他盯着两人的手,眼神冷得吓人。
林润锦呼吸微滞,一时忘了继续挣脱。
下一秒,听见“啪”的一声。
周止原手里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再抬头时,眼底的痛楚清晰可见。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徐靳韬的衣领,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挥过去。
徐靳韬被打得踉跄着跌进花坛,嘴角瞬间见了血。
林润锦瞪大了双眼,她下意识想扶他起来,却被周止原给拽住往外走。
第69章 第69章修罗场
徐靳韬抬手擦掉血迹,眼神骤然变得凶狠。他猛地从花坛里撑起身子,几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五指狠狠扣住周止原的肩膀。
在周止原回身的刹那,一记带着风声的勾拳重重砸在他下颌上。
“砰——”
周止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偏过头去,却很快稳住身形。
林润锦惊叫出声。
她的手腕仍被周止原给牢牢攥着,此刻因两人的动作被扯得生疼。
两个人在路灯下对峙着,粗重的喘息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够了吗?”周止原冷冷开口,拇指擦过自己渗出血的嘴角。
徐靳韬扯开一个笑:“这才刚开始。”说着又要扑上去。
周止原眼神一凛,偏头躲过这一拳,左手已经握紧成拳,在即将要往徐靳韬脸上挥过去时,林润锦突然挣脱桎梏,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之间。
她仰头直视周止原,声音发颤:“非要让周姨看见你们这样吗?”
周止原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低头看着护在徐靳韬身前的林润锦,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林润锦,你在护着谁?”
林润锦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胸口快速起伏了下,“我只是在阻止你们继续这种幼稚的行为!”
周止原突然偏头笑了下。
下一瞬,一把拽过林润锦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下。
“你干什么!”她挣扎着。
周止原充耳不闻,直接将她塞进车里。车门用力关上,震得车窗都在动。
徐靳韬冲上前想拉开车门,却被周止原单手给摁在车门上。
“徐靳韬,”周止原咬牙道,“收好你那点龌龊的心思。”
“你凭什么这样对她!”徐靳韬被死死按在车门上,却仍梗着脖子嘶吼,“既然不爱,那就放她自由,这很难吗?”
周止原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爱不爱,轮不到你置喙”
“你根本不懂爱!”徐靳韬笑了,眼底通红,“爱一个人会舍不得她皱一下眉头,会把她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会尊重她所有的意愿,”他猛地发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你哪一点配说爱?!”
最后一个字说完时,车窗被敲响。林润锦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两人如同被刺破的气球,瞬间卸了力道。
周止原松开钳制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在口袋摸出烟盒,低头咬住一支,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了三次才点燃。
白色烟雾升起时,他隔着起雾的车窗,静静地凝视着林润锦,眼神晦暗不明。
看了许久热闹的林冬远走上前,拍了拍徐靳韬的肩膀,“阿韬,先回去吧。”他看了眼自家姐姐模糊的侧影,压低声音,“让他们自己解决。”
徐靳韬的肩膀垮了下来,最终沉默地转身离去。
过了会儿后,周止原掐灭烟蒂,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
林润锦疲惫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她没问要去哪。
没必要问,反正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半小时后,车胎碾过江畔的碎石缓缓停下。
远处江
边,一对情侣依偎着等待新年的钟声。
更远的江面上,倒映着对岸璀璨的火光,偶尔有烟花腾空而起,在夜幕中绽放转瞬而逝的光亮。
周止原拉开后座车门,冷风卷着烟火气灌进来。他嗓音沙哑:“下来吧。”
林润锦抬眸的瞬间,江对岸的烟花在他身后绽开。
他嘴角处那道淤青在火光中异常扎眼。
她沉默地迈下车,碎石硌着鞋根。周止原下意识想扶,她却迅速躲开,那只手最终僵在空中。
江边的人是林谦民和谢晓梨,听见动静后,他们回头看了眼,而后低头看手表。
“还有三分钟。”林谦民说。
林润锦双手插兜走到距离江边几米的位置停下,江风扬起她飘散的头发。
身旁的人跟着她的步伐站定。
她看着远处的浮光。
他看着她。
“等杀青后,我们回来,把结婚证给补办好吧。”那本在五年前被撕烂的结婚证,直到现在也没有重新补办。
林润锦吸了吸鼻子,看他一眼,“你是觉得我之前都是在和你闹着玩吗?”
“我没有这样认为过。”周止原将手里的羊绒毯轻轻裹住她单薄的肩,手克制着没有多停留一秒就收回,“你这样做,不过是对我失望透顶了。”
林润锦眸光微动。这个向来倨傲的男人,此刻低垂的眉眼间竟带着从未有过的颓然。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攒对我的失望的……”他苦笑,喉结滚动,“也许从订婚那天,我就注定了会落了到今天的地步。”
江风卷起毯角,远处灯塔的光扫过他泛红的眼尾。
林润锦心口蓦地一疼,慌忙别过脸去。对岸的烟火恰好在此刻接连绽放,将江面照得流光溢彩。
江边的两人在这时忽然转了过来,大声倒数着,“十、九、八……”
就在数到“一”时,巨大的“嘭”声在云霄中炸开。
漫天蓝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巨大的烟花在最高处盛开,化作无数蓝色流星坠落江面。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接连升空,每一次盛放时都在天际清晰地勾勒出“L.R.J”三个字母。
林润锦出神了瞬,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润锦……”
明明四周都是烟火声,可她却还是听到了这声嘶哑的呼喊。
她愣愣地低下头,瞳孔猛地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双膝跪在身前的男人。
他紧握着她的手贴在额头,声音支离破碎:“我知道我错了……”
又一簇烟花炸开,照亮他通红的眼睛。
林润锦感觉到手背上有湿意,分不清是江水还是他的泪。
“不要离婚好不好……”他的声音几近乞求,一声接着一声。
大年初二的下午,林润锦独自飞回了剧组。飞机舷窗外的云层染着橘红色的余晖,像极了很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天。
隔天清晨,她刚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吴一月就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出现在房门口。
“赞赞~润锦姐,开工大吉!”吴一月的笑容有些局促。
林润锦的目光落在花束上,那纯白的花苞上似乎还沾着晨露。她抽出卡片扫了一眼,又原样插了回去。
“他让你去买的?”
吴一月摇摇头,举起另一只手里的保温袋:“周总就在楼下还有云吞面。”
林润锦系上围巾,面无波澜:“替我还给他。”她拉开门,“和容姐说不用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直接在停车场等我就行。”
“好的。”吴一月抱着花束下楼,提心吊胆地走向坐在大堂沙发上的男人。
“周总……”
周止原抬起头,视线扫过原封不动还回来的东西,“放下吧。”
吴一月如释重负。她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觉得过完年后,周总变温柔了好多,换以前他肯定要去堵润锦姐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吴一月都会准时出现,手里的花束从马蹄莲换成其他花。保温袋里的食物也天天不重样,都是林润锦最爱吃的。
而每一次,那些心意都会被退回。
这期间,林润锦凭借着《暮江》,提名了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
这部剧杀青后,林润锦先去上海见了新电影的导演,又录了档访谈节目。
当她拖着行李箱回到北京的小洋楼时,推开门就察觉到了异样。
整栋房子安静得过分。
她明明两小时前才收到保姆桃姐的微信,说已经遛完小林,还拍了张狗狗在二楼窝里熟睡的照片。可现在,她把二楼翻了个底朝天,连根狗毛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电话里桃姐急得声音发颤,“我明明离开的时候锁好了院门的,难道它从院墙上跳了出去?”
“桃姐,你是几点走的?”
“大概是下午三点半的样子。”
林润锦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指尖飞快地进入监控系统。院墙那么高,小林根本跳不出去。
监控画面加载出来的瞬间,她是松了口气,但又气得不行。
十分钟后,周止原的手机亮起。他接得很快,像是早就等着这通电话。
“周止原,”林润锦咬牙切齿,“你居然偷狗。”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混着背景音里小林欢快的哼唧,“你别冤枉人。监控没拍清楚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得逞的愉悦,“是小林摇着尾巴,自己跳上我车的。”
林润锦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好在一个小时内,把我的狗还回来。”
“不是你的,是我们的狗”。他刻意咬重“我们”二字。
“这几年我也有份养,现在凭什么只归你一个人?”周止原的声音突然放轻,带着蛊惑般的温柔,“想要狗是吧?那就亲自来找我。”
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像贴在她耳边说的:“我等你。”
林润锦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气极反笑。
周止原现在这个无赖样,哪还是除夕夜跪在江边求她回头的男人?分明是吃准了她会心软的混蛋。
她都三个多月没见到小林了,后天一早就要飞巴黎参加时装周,紧接着还要出席X珠宝的晚宴,这一走少说也得半个月。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得把狗要回来。
她给周止原发了条微信:[晚点带它到楼下。]
她看了眼时间,决定先绕道去趟工作室。耿冽和容姐这几个月为了工作室的筹备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光是筛选总经理的人选就已经见了十几位,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车子从小区里开出去后,后视镜里一台黑车同时启动。林润锦起初并未在意,直到第三个路口时,那辆车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微微蹙眉,观察了下周围后,在路边停下,戴好帽子口罩,作势要下车。
就在车门推开的瞬间,黑车加速驶过。她默默记下车牌,重新关上车门。
工作室里,容姐和团队仍在激烈讨论。林润锦本想旁听一会,但很快就加入了会议里。
手机被调至静音,时间在忙碌中流逝。
会议结束后,关于招人的讨论又延续到容姐办公室。等终于敲定后,疲惫不堪的林润锦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让她睡会儿吧,”容姐轻声道,“这段时间
太累了。”
耿冽取来毛毯为她盖上。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期间不时透过玻璃门查看她的状况。
而小区里,周止原牵着小林在楼下溜达。
一个小时后,他独自站在楼下等待。直到九点多仍不见人影,他拨了林润锦电话,却一直是无人接听。
十分钟后再次尝试,电话被接起。
“她在睡觉。”耿冽的声音简洁冷淡。
周止原眼神骤冷:“她睡觉,你接电话?”
耿冽:“很奇怪吗?我和她在一起。”
周止原沉默两秒,随即挂断电话。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疾驰在去林润锦工作室的路上。
第70章 第70章为你服务
周止原的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大厦前。他大步穿过旋转门,却被闸机前的保安抬手拦住。
“先生,请刷卡通行。”保安指了指感应区,语气礼貌而坚决。
周止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作纠缠,掏出手机划开通讯录,找到这栋大厦拥有者的私人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柯维,你手底下的人倒是尽忠职守。
他顿了下,漫不经心道:“但这个门,非得拦我吗?你应该没忘记36楼是我老婆地盘吧。”
电话那头传来柯维带着笑意的揶揄:“你要上楼,让林润锦跟保安说一声不就得了?难道说……”他突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你不请自来?”
周止原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
“得了得了,不逗你了。”柯维见好就收,“把电话给保安吧。”
挂断电话后,周止原淡着张脸过闸。
把老婆给气跑这个笑料,他估计这几年都不会消停了。
耿冽听到门铃声响起时,连眼皮都没抬。他不紧不慢地完成视频最后一段剪辑,保存,合上笔记本,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寒意四溅。
之前维持的表面客套,如今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周止原第一次来这里,倒是没出错,在开着灯的两间办公室里准确地进了林润锦所在那间。
听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他反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将耿冽彻底隔绝在外。
办公室里很安静,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熟睡的身影上。一条莫名刺眼的灰色毯子盖在她的身体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他迅速脱下外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前,一把掀开那条毯子扔到一旁。
原地站定片刻,看着林润锦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那股被放鸽子的闷气竟莫名消散了大半。他转身想去搬办公椅,却在桌面上瞥见摊开的招聘意向书。
他放轻动作地把椅子挪到沙发旁,坐下时皮革发出细微的声响。
夜光的光晕柔和地勾勒着林润锦的轮廓,他静静注视着,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过了半小时,林润锦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她的手臂从沙发边缘滑落,纤细的手腕悬在半空,几缕发丝发黏在白皙的侧颈上。唇瓣随着呼吸轻轻开合,在静谧的办公室里荡开微弱的吐息声。
周止原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腕放回沙发,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抹嫣红上。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他保持弯腰的姿势,在咫尺之距间屏住了呼吸。
他控制不住的继续靠近,就在即将触碰到林润锦的唇时,她突然睁开了眼,随之而来的是甩在他脸上的巴掌。
……
周止原偏头,手碰了下脸颊,脸上并没有怒意,反而低笑出声。他慢悠悠转回来,看到她像只炸毛的猫似的戒备的瞪着自己,眼底那点玩味忽然就掺了丝烦躁。
“这一巴掌既然打都打了,”他忽然凑近,单手扣住她还想行凶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痞里痞气地勾起嘴角,“我不亲回来岂不是太亏?”
“你敢……”林润锦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低头凑了过来,她本能地仰头躲开,灼热的唇便错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他却顺势地重重吮吸了下,在她肌肤上留下暧昧的红痕,她这才没忍住,空着的手朝着他的另一边脸又甩了过去。
这下好了,两边脸都有了指痕,他也彻底不动了。
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恼怒道:“对称了,你满意了?”
周止原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脸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没讨到该得的,怎么满意?”
她低头发现身上的外套是他的,当即扯下来扔过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周止原稳稳接住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家属来一趟,还需要谁的允许。”
“你别玩厚脸皮这套,没用。”林润锦说,“也别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到时候分居满两年以感情破裂起诉离婚,你以为法院还会站在你那边?”
周止原系扣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垂着眼睫,嘴角那抹散漫的笑渐渐凝固。
“走吧,”他嗓音有些哑,“我送你回去。”
林润锦看了眼被随意扔在一旁的灰色毛毯,“把小林还我。”
周止原抬起眼,眸色深沉:“好。”他站了起来,“先一起回家。”单手拎起椅子,“再送你们。”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夜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轻轻晃动。
耿冽还没下班,听见隔壁门开的动静后,他阔步走了出来。
看见他,林润锦一愣,抬腕看了眼手表,惊讶道:“冽哥,你还没有回去吗?”
走廊暖光灯光下,耿冽一眼就看见她脖子上多了块不正常的红痕,再看看周止原,脸上的手指印说明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有点收尾没做完。”他说。
林润锦面露歉意:“冽哥,辛苦你了。”
周止原听着她温软的语调,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
多久了?她已经多久没这样轻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了?
他转过身,声音里压着躁意:“回家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密闭空间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周止原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熟悉,突然开口:“你是付薪水的老板,他是员工,拿钱干活,天经地义。”
金属壁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你倒是对他态度好得很。”这句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混着酸涩吐了出来。
林润锦倚在电梯厢壁:“他和容姐确实很幸苦,为我做了很多。”
周止原的手握紧成拳。他盯着电梯按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林润锦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对周止原拉开的副驾车门视而不见,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周止原站在车边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驾驶座。
十分钟后,林润锦看了眼窗外几乎没怎么变化的街景,又瞥了眼时速表。她不悦道:“能不能开快点?我急着上厕所。”
后视镜里,周止原的嘴角微微上扬:“去家里上。”
林润锦是真的急,车子刚停稳,她就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密码锁的按键在她指尖下发出熟悉的提示音,推开门时,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她此刻无暇回味。
客厅里不见小林的踪影,看来是在对面。
她径直冲向卫生间,匆忙解决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时,余光忽然瞥见她那个曾经用过的绿色漱口杯被一个透明玻璃罩精心保护着。而置物架上,她还是素人时期代言的那款洗发水仍然在列,按压泵上残留的泡沫还泛着湿意,显然今晚刚被使用过。
她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从脏衣篓里晃过。
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就看见了,里面躺着一条她穿过的睡裙,裙摆上的皱褶很明显。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轻响。周止原刚踏进屋内,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狗在对面是吧。”林润锦与他擦肩而过,掌心已经按在门把上。
门锁“咔哒”响起的瞬间,一具灼热的身躯从背后覆了上来。她的前胸被迫紧贴在门板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丝丝寒意。
“周止原!”她猛地屈肘后击,却被他宽大的手掌轻易包裹住手肘。
“就抱一会儿。”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发烫的脸颊埋进她颈窝一下又一下蹭着,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肤上:“想你……”
林润锦浑身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后颈不由自主地仰起。她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人,空了几年的身体诚实地背叛着理智,他熟悉她的敏感点,每一寸肌肤都在他的触碰下苏醒。
但——绝对不行!
她猛地咬住下
唇,用疼痛唤回清醒。手肘狠狠往后一顶,趁着周止原吃痛的瞬间挣脱开来。
“让开!"她伸手去拉门把,却被他抢先一步按住。
周止原单手撑在门上,将她困在怀间,暗哑的嗓音里带着蛊惑:“真的不想?”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手嘴随你选……为你服务。”
林润锦仰起通红的脸,异常平静地说:“我想,我非常想,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周止原心口一窒,他盯着她,眼底翻涌的欲念慢慢冷却,最终凝成一片死寂的寒潭。
“是吗?”他低笑了起来,笑声逐渐的癫狂:“你还想要谁?谁能让你爽到那样?谁能让你——”
“你闭嘴!”林润锦推开他,“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在分居期间交男朋友的话。”
周止原脸色发白,感觉一口血涌上了喉咙:“林润锦,这是人话吗?”
林润锦快速拉开门,出去时不忘火上浇油:“你介意的话就快点签字离婚,好让我早点去尝尝别人的滋味。”
周止原站在原地,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她从对面牵着狗出来,他阴沉着脸甩上门。
林润锦摁电梯,“车钥匙给我。”
“我送你。”他声音冷硬。
她没说话了,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路上,周止原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微微发红。
林润锦忍了又忍,才把那句“你偷狗,但不吃过敏药,想虐待自己吗”给咽了回去。
车子缓缓驶向小区大门,几名保安正在值勤。林润锦当初选择这个楼盘,看中的就是24小时无死角的安保系统。
下车时,周止原主动将车钥匙递到林润锦手中。
“我走了,早点休息。”他站在原地,声音有些发涩。
林润锦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次日黄昏,她驱车出门。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余光不经意瞥向隔壁车道的车,驾驶座上那个熟悉的侧脸让她皱起了眉头。
胡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