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

    第22章 梦里清欢(22)

    要过年了嘛,桐桐盼着呢。把今年的新衣服跟去年的拿出来,放在炕上比对:“我高了这么些,还瘦了这么些。”然后还不往夸她家爷一声,“爷也长高这么些,还胖了这么些。”一边说了,一边兴奋的用手比划着。完了还拉着爷们一起面对面站着,两人比一比高低。哇哦!爷都这么高了!

    长高了是好事,我瘦了是好事,爷胖了也是好事,咱们家今年都是好事。

    说的人心里都不由的高兴起来了。

    这种欢喜的心情过了腊月,进了腊月皇上就开始放赏了,下来是太后,收压岁钱收的可高兴了。皇上和太后还老记挂老六这一冬都没出来,可怜见的,各色补品多赏赐些吧。

    看着那么多燕窝,唯一烦恼的就是:“这燕窝毛挑起来好麻烦。”还得找一眼神好的丫头,天天的从里面挑毛。

    腊八的时候吃了腊八粥,又打发樱桃去找王顺,“记得叫他腌腊八蒜,别忘了。”

    记着呢!

    王顺可爱伺候六阿哥这边了,虽然总有个试图指点御厨做饭的福晋,但是不得不说,这差事是真好,省心的不得了。点膳的时候听起来挑剔的不行,但真呈上去了,没一次说不好的。他都不敢说每次做的都正好贴主子们的心意,但是呢,主子没说,就证明主子是真心不爱事事的主子。

    大家这么欢欢喜喜的多好呀,这一年不就熬到头了吗?

    还有宫外叫送来的信,说是年前想给哥哥成亲,哥哥娶的是瓜尔佳氏家的姑娘,不是太子妃娘家那个瓜尔佳,反正挺显赫的,但就是旁支而已。

    桐桐又跟自家爷商量,看是不是添上什么。

    大舅子成亲这能马虎吗?“叫赵其山去办了,另外再添八百两银子。”

    桐桐福了福身,笑的比花都好看,“谢爷的赏了。”

    这值当谢呀?

    桐桐嘿嘿笑,“我还想去求求额娘。”

    心眼倒是不少!想去就去吧。

    德妃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干脆直接的,过来就说,“讨额娘的赏来了。”

    一般这种事正确的做法是,叫身边的人给自己身边的人递话,讨了自己的主意,自己就给赏下去了。哪里像是她这样了,往身边一坐,说一句,“额娘,儿媳妇来讨额娘的赏来了。”

    无赖又亲昵。

    这种高高兴兴,欢欢喜喜,什么时候都笑的跟花似得儿媳妇,一看见她就实打实的欢喜,她也打心眼里高兴起来了。以前有多愁老六,现在心里就有多轻松。她是觉得,因为这个儿媳妇,自己的儿子是失而复得了。

    她就细问,讨的什么赏。

    这一问才知道,是西林觉罗家的儿子要成亲了。

    赏!必须得赏。不仅她赏,她还起身拾掇,“跟额娘去给太后请安。”

    从太后讨赏去了。

    从宫里出去的东西,不在乎值多少钱,关键在于那是宫里赏赐的。

    有了太后的赏赐,有了亲婆婆的赏赐,家里就知道,她在宫里的日子其实不差。免了家里的担忧,这就是做子女的孝了。

    从太后那边回来,桐桐实心实意的给婆婆跪下磕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德妃看的心里酸软的,“好孩子,起来吧!跟老六好好过日子。”

    有了太后的赏了,贵妃也跟着给了赏,其他三妃不说给赏,就是打发人出宫,贺一贺喜事。然后其他几家皇子阿哥都打发人去了。

    西林觉罗家这才觉得,自家姑爷应该是真没事了,自家姑娘在宫里的日子跟她捎回来的话一样,省心着呢。

    完了林雨桐又去给各位娘娘谢恩。

    其他娘娘还罢了,只贵妃的气色不好,但还是见了,说了几句话。桐桐回去就跟自家爷说,“瞧着贵妃的身子似有大不妥。”

    这话把人吓了一跳,“瞧的真吗?”

    我的感觉,觉得瞧的挺真的。但我不能给人家把脉呀!

    知道,你说了也没人信你,“回头爷跟老十说说,这事你不可再言语了。太医每五日一诊脉,脉案都有存留的,只怕人家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咱们说不说的事,有大症候,皇上心里怕都是有数的。皇上知道了,几个娘娘能不知道吗?不过是快过年了,图个喜庆,谁都不言语而已。万万不可多事!

    哦!这倒也是。

    眼看这一年就完了,要是能这么消停的完了该多好。大家也以为就这么过完了今年,可紧跟着就出了一件事。

    这不是腊月二十五,是孝庄太皇太后的忌辰嘛,皇上就下旨说,到了那一日,叫太子去祭奠一番吧。

    这很正常!虽然,这种事遣官员前去的时候比较多,但这次叫太子去了。

    这些皇阿哥肯定要跟随的呀,自家爷也得去。桐桐还专门给缝了护膝,就怕寒冬腊月的膝盖受寒,“得穿到里面,别叫人给看出来才好。”怕给治一个不敬之罪!

    可这都准备妥当了,然后礼部尚书不知道抽的哪一门冷子,不知道是出于谁的授意还是真就是单纯的想拍太子的马匹,跟抽风一样,突然上书问皇上说,太子去祭祀的话,把太子的位置设在什么地方呢?

    这种是有差别的!子孙是能进大殿的,但里面设神龛的地方,前面放置蒲团,这个位置比较窄,跟外面的大殿有一个门槛隔着。祭奠的时候,只有皇上皇后能在里面,当然了,在明朝的时候,太子的也能设置在里面。

    所以呢,礼部就比较为难,太子是储君呀,对吧?

    于是,他就上折子问了,看咱把太子的位子放在哪里呢?

    皇上就给回复了,说皇太子行礼,跟皇子一样,殿外就行。

    既然皇上给回复了,这尚书照办不就完了吗?但是估计这位尚书大人不敢,他怕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因这个事不待见他,于是,他自认为很聪明的把这件事给入档了,并且注明了,这是皇上的意思,跟我没有关系。

    可这事自然有人转脸就跟皇上说了,说那谁怎么怎么着了,然后皇上就知道了。

    桐桐听自家爷说这么神奇的事,半夜里听的神采奕奕的,真被这么神奇的尚书大人给惊着了,他这是轴出境界了!于是,一句赶着一句问:“然后呢?”

    然后,自家这位爷轻笑一声:“皇上就在档上批了一句‘是何意见’……”说着,就闷闷的笑起来了。

    桐桐也跟着笑,可不就是不由的叫人想发笑吗?她现在觉得,这一定不是谁指使的,就单纯的是这位尚书大人怕担责任。以前,太子不算成年,现在太子成年了呀!很多礼仪的东西就得讲究起来了。他先问了皇上,皇上说皇太子跟其他皇子一样,但是他害怕呀!害怕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回想起今儿的事对他有意见。以为他不看好太子一样!他为了撇清关系,标注上,这么对你的是皇上,跟奴才我可没有关系。

    这家伙还是满人尚书,胆子够肥的。估计汉人尚书是没这个胆子的。

    然后皇上就问了,是何意见?

    这个意思就是:你这么干是几个意思呀?为了将来不被太子清算的,你是把朕挡到你前面了呗。

    桐桐就问说,“怎么处置?”

    处置?

    “暂时处置不了,过年了,高高兴兴的,这个时候处置人,不慈悲。”皇上当然得讲人和的,“明年过了正月,怕是要处理的。他这个尚书估计是做到头了。”

    桐桐先是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这件事初一听,是一件好玩又可乐的事情,可笑过了之后就会发现,这里面的事情一点也不好玩。

    大臣们无法忽视太子,在听皇上话的时候,得兼顾的想想太子的感受,不敢得罪太子。而皇上呢,意识到这一点,他是要通过这件事,叫大家知道,储君也只是储君——而已!太子跟其他皇子是一样的。

    从年前先叫三阿哥和四阿哥去祭祀孔庙,随后又叫五阿哥去代他去看望宗室几个王爷,这其实已经算是拉着下面这些阿哥出来在人前遛了。年前又来这么一下子,直接就说皇太子跟其他皇子的位子是一样的,把这话点在了明处。

    “爷,之前那梦……”

    梦见继位的不是太子,原来还说看不出原由,现在呢?多少看出来一些了。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最可恶的就是这些臣子了!”

    本来无事,偏因为他们的揣测生了事端来。

    然后再看祭祀的时候太子的位置是在槛外,排在大阿哥前面,却跟皇上的位子是隔着一道槛的,这叫看着的人心情不由的有些复杂。

    太子此时的心理好受吗?接受大臣以及兄弟们带着各种神色的打量,会是什么感受呢?

    而这些兄弟,看着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太子之位,又会怎么想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心底悄悄的萌芽呢?

    康熙三十三年的年宴,就在这种气氛中来到了。

    别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会子都得一团喜气,高高兴兴的。那点不愉快真就当做没发生过,都欢喜着呢。

    但年岁大的这几个,都有正事了。不说大阿哥早就领兵了,就是三四五,年前不都派遣差事了吗?那六七就得积极一点,跟他们皇阿玛表示:看看儿子!看看儿子!有什么跑腿的差事别忘了儿子。

    在这个时候,十四到处拉人比赛投壶,就有点烦人了。

    这怎一个讨厌了得!十四不知道他讨人厌呀!在阿哥所里,常能一起玩的也就十三。其他的歌哥都大了嘛,连八哥九个十个都大了!

    十三玩的有多好,十四很清楚。他不想在这种场合跟十三玩,玩的过我的人都是讨厌鬼。

    本来就不是很高兴,结果这一不高兴,十三就故意输,这比赢了自己还讨厌。

    上次在额娘的宫里玩,结果叫四哥给撞见了,还把爷训了一顿,都怪十三。

    可十四这个时候不会想,十三的额娘在后面住着呢,住的不是主位,那就得受自家额娘的管辖,完了一样的皇子阿哥,你老这么欺负十三,这事要是叫伺候的人但凡露出去一点给皇上,娘娘就得跟着吃挂落。

    十四不想那么多,反正觉得跟十三玩特别没劲,主要还是玩不过嘛!所以,他不找十三了,他找老十,关键是十一病着呢,一直不出屋子。十二那一脸平和的,都不想搭理。能找的也就老十了。这个哥哥憨憨的,应该可好玩了。

    可在他眼里憨憨的老十,人家的额娘活着呢,是贵妃。这小子就是一活霸王,你小就得让着你?美死你算了。

    所以,十四跟人家玩被人家赢,还得被人家连损带贬。

    他会耍无赖,可老十比他还会耍无赖,让着弟弟这个品质,他是半点也没有的。更何况,老十还有个狗头军师老九,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老九那肚子里主意损着呢,自己多少好玩意被老十给赢走了,还当爷不知道呢,都是老九在后头撺掇的。

    那爷能找谁?

    跑到他亲四哥跟前,“四哥,投壶吧?咱们哥几个投壶……”

    话没说完,就见他六哥也把脸扭过来,感觉他六哥脸上的表情,跟他四哥一样样的。

    “爷多大了跟你玩投壶?”

    “四哥多大了跟你玩投壶?”

    同时出声,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十四委屈死了,找你们玩投壶怎么了?干嘛这样?

    四阿哥皱眉,张嘴就要训斥,结果话还没出口呢,就被老六摁住了手,就听他安抚十四道:“这样,你明儿上我那边去,咱自己玩,今儿在大殿呢,哥哥们有事……”说着,就朝上面看了一眼。

    十四朝上看了一下,扭过来就撇嘴,哼!不就是巴结你太子哥哥吗?

    谄媚!小人!爷还不爱搭理你们呢。

    十四哼了一声跑了,然后能找谁?从老大到老七,他们都是成了亲的。好像有了福晋就是大人了,一个个的都表示:一边玩去,没瞧见大人忙着呢吗?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

    哼!爷好稀罕么?

    剩下的还有谁,老九老十,十二,十三都被排除了,十一没来,十五还在吃奶,皇阿玛还没给自己生下十六弟。

    只剩下八哥了!

    他跑过去试探着问说,“八哥,咱们来投壶吧?”

    八阿哥好烦这种生物,自己说是比老七和老六晚了一年,但实际上年岁上只比老七小半岁,比老六小了不到一岁。但人家老七成了大人了,坐在那里听大人说话,人模人样的。自己呢?领着弟弟玩吗?

    但是,能不陪着弟弟玩吗?他是这么和气的八阿哥!

    于是,他欣然允诺,起身带着十四玩去了。

    老八不是十三,十三跟十四年岁只差两岁,几乎可以说是同龄,都不到懂事的年纪。可老八和十四差了七岁。

    老八说,“哥哥大了,大了你七岁。所以咱们公平点,哥哥投一次,你有七次的机会,七次里有一次投中就算你赢……”

    然后,十四赢的可高兴了!这比赛多公平的,对吧!公平比赛中赢了,他兴奋的不得了。

    欢呼着把皇上的吸引力都带过去了,皇上就问李德全怎么了?李德全低声说了。

    皇上当时就单赏了老八两样菜,还特别叮嘱,“尝尝就是了,不敢给他吃完,怕是不好消化。”

    八爷惊喜了,恭谦的谢恩,他想,他会是个好哥哥的。

    谁也没有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

    皇上跟几个大些的儿子说话,说太子的学业还是不能间断,朕到现在每天还都抽时间听大儒讲学,何况是你?

    太子也表示:“书是每每再读,总有新感悟,也总有一些新问题想不明白,当真是离不得师父们。”

    皇上很欣慰,又说大阿哥,“骑射不能马虎,回头再跟朕御驾亲征。”

    大阿哥二十郎当岁,正当年轻呀,“皇阿玛,上阵父子兵,您瞧儿子的。”

    多提气!

    皇上高兴了,当即赏了一爵酒。

    回头又说老三,“听你的谙达夸你最近肯在骑射上下功夫,怎么?也想跟着去亲征?”

    “不敢跟大哥比,但儿子还总想着勉力一试。”“有志气是好的!”皇上夸了,又道,“回头朕考考你,若是好,带你去围猎。”

    三阿哥谢恩,觉得日子终于能看见曙光了。

    轮到四阿哥,又说到四阿哥年前的课业,是他给儿子们留的课业,之后也看了。在交上来的文章上,老四提了前方将士战死或是伤残的抚恤,且提出当以半俸禄奉养其父母养育其子女,直至父母逝子女成年。

    他也不是突然提这个的,是早前有人上折子,提到了这个事情。说是前几年伤残的将士有人生活无着。都快腊月了,这事就搁置了。当时说这个事的时候,老三和老四正在回来交旨,听了那么一耳朵。老四倒是坦诚的很,听见了也不回避,借着交课业的时机,把他认为的东西这么直接给提上来了。

    虽有些想当然了,但不能不说,这个儿子冷着一张脸,却有一颗菩萨心。但是呢,还是有些太着急了,这性子还得磨。

    于是皇上就说,“老四,你交上来的文章朕看了,你啊,性子有些急。以后啊,万事多想想,多思量几分再下结论。千万记着,不能急。”

    是!

    四阿哥还在想,他到底是哪里急了!不过这一想,手心都汗湿了,他猛然一惊,可见爷还真就是急了。

    这事压在心底,听皇上说老五。

    “你呀,别说你额娘替你着急,朕都替你着急……”文不出彩,武不拔萃,处处都占了中不溜。看着可乖可老实的孩子,可是呢,也是一又轴又气人的。

    结果就听老五说,“儿子是皇阿玛的儿子,儿子不急。”

    说笑话一样的语气,这么给打岔过去了。

    皇上点了点,一笑而过。轮到老六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孩子聪明吗?除了太子,念书资质最好的就数他了。钻偏门钻的厉害,但大面上的功课还总跟的上。该会的反正都会了,那你能说这是一笨蛋吗?

    他就问说,“今年瞧着身子比去年好了。”

    “叫皇阿玛操心了!养了一冬,儿子也觉得身子轻省了。”

    哦!前提是养了一冬,所以看起来好了。

    所以,你这动不动就要养一养,是这个意思吧?

    皇上都没脾气了,“你把身子养好,就是最大的孝了。”说着就又笑,“过了年,你也长了一岁,正经不小了,朕还想着你若是身子好些了,好出来跟你的歌哥们一起当差……”

    “那儿子还是能勉力一试的。”他也笑,“儿子大婚了,也有福晋要养的。”

    不说为皇上分忧,只说要养福晋。这就是对差事的要求不高,是不是朝廷大事没关系,有差事就行。

    皇上就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完了又说,“听你二哥说,他给你的弓,至今还是拉不满。”

    “儿子……儿子的臂力小。”他说着就道,“儿子这不是用功了呢,儿子要造一把所需臂力小的弩……等儿子折腾出来了,拿给皇阿玛瞧瞧,还得您拿去给制造处,叫他们去试试看行不行……”

    皇上也不当真,只当过年了,儿子说讨巧的话呢。

    皇上高高兴兴的,后宫就高高兴兴的。坐在德妃身后,今年就比去年坦然了,也敢吃菜了。那边五福晋竟然还敢偷着喝酒。

    桐桐瞪着眼睛偷看,五福晋端着杯子,凑过来问一句:“要喝吗?我跟伺候的单要的。”

    “那……”她把杯子递过去,“浅浅的,浅浅的一杯,一杯就好,我就尝尝味儿。”

    五福晋给倒了满满一杯,这太多了吧!桐桐给四福晋分了一半,“四嫂尝尝。”

    四福晋给吓的左顾右盼,怎么敢在这里喝酒?

    桐桐指了指五福晋,五福晋端着酒壶正给七福晋倒呢,“都喝了,没事!”她特笃定的给人家打包票。

    四福晋偷眼一看,七福晋滋溜一声喝了,还端着杯子要第二杯,那这……应该没事吧?!

    第23章 梦里清欢(23)

    今年众位娘娘的心思都在贵妃身上呢。

    人嘛,对吧,到了这份上不是说非得要那个位份,主要是上面压着一个,你见了人家就得行礼的。宫里显赫的是四妃,那是有年长皇子的四妃。但其实除了这四妃,还有佟佳氏,也是妃位。但她才进宫三年,一则年轻,二则无子嗣,三则宠爱也平常,还不如生了十五阿哥那个得宠呢,说到底不过是占着皇上的表妹这个身份而已。

    不过这位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低调的很。

    高位这几个,对贵妃这身子不好的事,都心知肚明。也不是说要争个宠爱,不过是对上面压着的这个的情况,关注的比较多一些而已。

    这边关注的多了,对已经熟悉宫廷的儿媳妇,相比就关注的少了。

    明目张胆的喝上了,也没来拦着,伺候的人不知道情况呀,既然主子们要用,那得给呈上去的吧。下面的人长心眼了,这玩意不敢给多了,就小小的一壶,一壶二两。

    然后几个妯娌一人得了二两。啥意思?真叫喝酒呀!

    桐桐把那一小口抿了,有点辣,但是口感很绵!她的眼睛一亮,这跟在娘家偷喝阿玛的酒口感可不一样。家里那种酒,一入喉就觉得辣,辣完是烧,烧心烧肺的。可这个酒不一样,闻见就觉得好醇,喝进去是一点能接受的辣,辣的绵绵软软的,好生舒服。再砸吧两下,哇哦,后味香的很。

    五福晋示意一盘子凉菜,“再吃这个尝尝。”

    酸津津的菜一入口,咽下去,然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

    怪不得男人们喝酒要这种下酒菜呢,是不一样嗳!

    桐桐给四福晋夹菜:“四嫂试试。”

    四福晋眉眼舒展,原来喝酒的滋味是这样的。

    七福晋是最小的,她早前喝的最多。大过年的,总得给几个嫂子敬一杯吧。于是,她端着酒杯就去了,从二福晋敬起,这总没错吧。

    二福晋愣了愣,这个酒必须得喝吧!她才说要端自己的杯子呢,可七福晋问说,“二嫂,酒不分家。”

    意思是就这么喝吧,别以茶代酒了。

    都这么说了,边上就是太后,这不友爱妯娌可不对。本就跟这些妯娌不熟悉,人家来了,再不给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喝了吧!小杯子一小口的量,没事。

    七福晋特别善解人意,“一杯就好,不是不敬您三杯,毕竟是长辈在前,咱还得伺候,可不能喝多了。”

    对的!是这么回事。

    然后人家端着杯子敬其他人去了。

    “大嫂,您可是大嫂子,这酒您不能不喝。”

    那是得喝。

    “三嫂,我可知道,您是好酒量,您不赏面吗?”

    那怎么会?咱姐俩碰一个。

    “四嫂,谢您关照我,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这话客气了!这种酒不喝都不行吧。

    “五嫂,我就喜欢你这性子,您海量,您一个不行,得三个吧?”

    就一个吧!不好越过嫂子们。

    “六嫂,你上次给我的面脂特别好用,还没谢你呢。”

    咱们说这个多余,干了!

    桐桐干了!这会子得有几杯下肚了?还挺舒服的呢。她想的是,老七家的从头开始敬,敬了一圈了,那下来就该我了吧!除了老七家的,就我小吧!在外面可不能丢了我们家爷的面子。

    不就是敬酒吗?我长的这么好看,是那到不了人前的人吗?

    于是,一手酒壶一手酒杯也过去了,敬二福晋,“二嫂,可想跟您亲近了,可总也没机会。今儿借着过年,得敬您一个。”

    喝老七家的,能不喝老六家的这个吗?得喝!

    结果喝完了,就见这个软软糯糯的六弟妹情真意切的,“我们家爷感念太子爷的恩典,也常说,赏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再体贴没有了,这都是二嫂操持来的,叫我无论如何得谢谢二嫂。我替我们家爷敬您一个。”

    话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喝吗?人家小叔子感谢嫂子,这酒不能推脱。而且,人家端着酒杯往酒壶了回了半杯,“二嫂,就是个意思。”

    这么体贴,不喝不像话,然后喝了。

    敬了这个,然后笑着找大福晋去了,大福晋朝桐桐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二嫂喝了两个,大嫂就得喝两个,是这个意思吧?”反正就是你很感谢大嫂,你们家爷也很感谢大嫂。喝不就完了吗?

    大福晋利索的喝了。

    三福晋可不那么利索,“那咱们得碰了!碰了我陪你三个都行。”

    那咱就三个。到了四福晋跟前,四福晋说,“咱不用这么客气。”

    桐桐深以为然,只倒了浅浅一个底子,总得意思一下吧!不能明面上区分远近,对吧?

    懂懂懂!喝了两个半杯。

    五福晋最利索,喝了两个,又起身去找二福晋去了。

    二福晋觉得她得完,到头来只她喝的最多,这要是出丑可就完蛋了。喝了五福晋的酒,她就赶紧给身边的人使眼色,伺候的立马明白什么意思,给换了米儿酒来,要不然可扛不住。

    桐桐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就觉得很高兴。以前在娘家,家里的人口简单,哪里像是这里,人多还热闹。关键是吃的好,喝的也好。她今年就吃到蒸碗了,吃了整整一蒸碗的肉,那个肉可好吃了。

    肉好吃,酒好喝,人还好看,宫里的娘娘都特别好看。

    于是一口肉一口酒,再看一眼美人,哎呀,神仙的日子呀!

    那些有几分体面,跟着主位娘娘来的贵人们,被六福晋给瞧的,都不好意思。

    尤其是对面惠妃后面的一个良贵人,脸红彤彤的,好似羞的都不敢抬头。

    德妃就奇怪了,这是什么意思。结果打眼一瞧,哎哟!又好气又好笑,老六家这个看人怎么跟登徒子似得。瞧瞧,两人放光,嘴角含笑,酒窝若隐若现,肉吃的豪爽,酒喝的也豪爽。再一看那边,老三家的正跟老四家的扯皮,老三家的说:“四弟妹,你不实诚,就沾了唇了。”老四家的推让,“三嫂,我不如您海量。”就那么一杯酒反正不是老三家的喝了就是老四家的喝了。

    再朝边上一看,好家伙,老五家的跟老七家的,低着头在桌子下面比划呢,这不是猜拳才见鬼了。一只手忙着猜拳,一只手握着酒壶,两人玩的可好了。

    上面二福晋也不矜持着,大福晋就在边上,一个义正言辞,一个似笑非笑,这俩那样一瞧就知道正在进行着不太友好的交谈,俗称——挤兑。

    这是喝多了吧!不等她悄悄的打发人把这些给分开送到偏殿去,那边宜妃也瞧见了,她就让人去叫五福晋,找借口圈在身边吧。

    但这五福晋一到宜妃身边,七福晋迷瞪了。她的婆婆还只是贵人,还不曾封嫔,只住在永和宫的后殿。因此,她只能到德妃身边,叫了一声‘娘娘’。

    德妃心说,回来就好,呆着吧!可不敢喝了。

    可人家没消停呀,她坐在边上,“母妃,儿媳还没敬您呢。”

    行吧!德妃为了不引人注目,喝了。正要招手叫嬷嬷,想着把老七家的送出去,结果老七家的就喊:“四嫂,六嫂,别只自己受用,敬母妃一个呀!”

    她还好心的让出位置,端着酒壶敬别人去了。

    四福晋还有理智在,脸都羞红了,呐呐不敢言。

    桐桐却咧嘴一笑,立马坐过去了,挨着婆婆挨的紧紧的,才要说话,那边五福晋的声音传来了,“……要不是看在额娘的面子上,我都不能跟他干休。”

    这是在控诉五阿哥。

    宜妃面色变幻不停,“是!是老五不好,额娘回头就说他。”

    桐桐小声跟德妃说,“额娘,我不怪您,我得谢谢您呢,您把我们家爷生的可好了……”

    德妃:“……”那倒是不用谢的!

    桐桐就给婆婆倒酒,“我得敬您一个!要不是您,儿媳妇上哪找那么好的夫君去?”说着,还看四福晋,“是吧?四嫂。”

    四福晋心说,我这是敬呢?还是不敬呢?

    敬吧,好像婆婆不乐意叫自家这么喝酒的。可不敬吧,显得我觉得我们家爷不是个好夫君。

    怎么办呢?

    敬吧,自家爷比婆婆难伺候多了。婆婆的心思好猜,可自家爷那心思太难猜了。我不能叫那个难伺候心眼小的给我记账上呀!

    她利索的拿了杯子,“是!额娘,得谢谢您。”才怪!也不知道怎么生的,能生出脾气那么古怪的人。

    德妃看这伸过来的酒杯,她打算悄悄喝了就带自家这俩离席。

    谁知道酒刚进肚子,就听见老三家的说她婆婆,“额娘,我也不会酸文假醋,也不会什么红袖添香……”

    这酸文假醋、红袖添香说的是谁?

    荣妃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桐桐却只看美人那边,那边惠妃正被儿媳妇磨缠,大福晋说,“额娘,您要是不嫌弃我没给您生孙子,您就得喝……”

    德妃怔愣的不敢去看惠妃的表情,但自家这边还有个不省心的,怕人不知道她在看美人,还伸出小爪子朝那边一指,指的是惠妃身后的良贵人:“额娘,她是不是很好看?我跟您说,我长一长会比她还好看……”

    你倒也不用这么自信!

    第24章 梦里清欢(24)

    太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这个拉着二福晋一起要给自己敬酒的老七家的,咋说呢?

    老太后想起她才进宫的时候,那时候比这些孩子还小些,一进宫就是大清的皇后,当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去年那一个个的鹌鹑样儿,就跟她当年一模一样。自己当年虽是皇后,可那时候孝庄老祖宗在。那位老祖宗是个厉害人,不是说不慈和,就是在那样的面前不敢怎么着。她是严厉教导自己的时候多,慈和的时候少。

    熬着熬着,自己熬成婆了,她愿意当个慈和的婆婆。当没有孝庄老祖宗的底气和能耐的时候,慈和的婆婆,慈和的太婆婆,还是更讨喜一些。

    瞧瞧,一个个小妖们都闹腾成这样了,这几个当婆婆的不也把这一壶给喝了吗?

    再者说了,都醉了,不这样还能怎样?

    疾言厉色的训斥?不合适!

    叫丫头婆子给拉下去?太不体面了。

    大年下的,不能这么闹的。

    所以,老太后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媳妇,打发人去前面,请阿哥们都过来吧!各家的媳妇各家管,别叫喝点酒就拉着婆婆耍酒疯。

    前面正热闹了,然后太后叫人请了,就是叫阿哥们。

    皇上还以为是太后今儿兴致好,想聚一家子乐呵乐呵,那作为儿子,他能不去吗?

    反正皇上这孝道是做的真真的,不管圣驾在什么地方,初一十五都发谕旨给太后问安。难得在这样的日子叫一次,那就走吧!

    叫宗室和朝臣都散了吧,咱们爷们父子上后头去,一家子聚一聚。

    宣旨的这个是大太监了,皇上就问了,太后这突然一宣,总得有个为什么的?谁讨了太好的高兴了?

    这太监瞧了后面的跟着的一串阿哥爷一眼,然后低了头,脑袋狠不能缩到肚子里去,“皇上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皇上就看了儿子们一眼,问老大和太子,“你们是做哥哥的,可知道他们这些混账又干什么了?”

    当弟弟的能委屈死,谁混账了?

    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

    太子就笑道:“都好好的呀,没听说什么?”说完还看大阿哥,“大哥跟几个弟弟住的近?可听说什么了?”

    没有吧!阿哥所里,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也不来回串门子。有什么事呢?

    那就是无事,天下太平了!

    皇上指了宣旨的太监在前面带路,这就是不许通报的意思吧。

    进了大殿,多宝阁后面隔着才是自家女眷开宴的地方。这多宝阁是有空隙的,能看见里面的。但里面开宴,光线明亮的很,相比外面就黯淡一些。暗处看明处,看的真真的。明处看暗处,都没大注意。

    这会子热闹的很呢,注意力都在几个福晋身上呢。

    大福晋正在那里控诉呢:“……我们家爷还爱偷偷喝酒,明知道皇阿玛不喜欢贪杯的人,他还偷偷的喝。我每次说他,他还说我一老娘们懂什么?”控诉完了,她哈哈就笑,“不过,额娘,我这次是知道酒的好了!果然是酒能解万般惆怅……”

    皇上扭脸看大阿哥,大阿哥一脸的生无可恋!想狡辩都无从狡辩,这是被福晋给出卖了的。皇阿玛是个吃喝非常有度的人,酒是喝的,但绝不贪杯,也不喜欢贪杯的人。但自己不是贪杯,是练习骑射,那浑身都疼的,晚上躺在床上翻身都疼。几杯酒下肚,这舒坦了,也松了筋骨。对外谁都说自己擅骑射,谁不赞一声能耐,可这背后下苦功夫的事就不能叫人知道的,爷得叫人知道爷是天纵英才,对吧?因着不好解释没法解释的事,结果,这老娘们全给掀开了。

    他利索的跪下,从缝隙里看自家福晋,很有些咬牙切齿。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结果就听到一个又软又糯的声音说,“大嫂,能解万千惆怅的不是酒,是银子!是银子!”顺着声音看过去,不是老六家的能是哪个?虽然不是团子的样子了,但是那脸一瞧就是还憨着的年纪,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打着手势,“大嫂家里有那么些银子呢,您惆怅什么呢?”说着,还一叹,“我家没银子了呢!我都不惆怅,大嫂惆怅什么呀?”

    大阿哥爬在地上扭脸看老六:谁告诉你们你大哥我有很多银子的。

    他家六弟也很蒙圈,只得低声道:“醉话!醉话!不当真的。”

    太子厚道的就要往里走,皇上给拦了,他倒是想听听,他这些儿子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会子就知道老大好酒,还有银子。

    而老六家,没钱!

    那边老三家的福晋还劝呢:“大嫂,您知足吧!大哥好歹有银子,只喝点酒能花多少银子?不像是我们家,没银子就算了,还把银子用在养人上。东一个,西一个,红袖添香再一个……”

    皇上不怎么分的清儿媳妇,这个是老几家的,他也不知道。只看儿子们,老三噗通一跪,得!知道了,这个是老三家的。

    这些话里他知道了:老大家有银子,老三没银子却奢侈的去养小老婆。

    之前还觉得老三允文允武呢,转脸成这个德行了。

    老三跪在地上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这小老婆是什么原因才纳进门的,为什么你不说。想解释吧,他发现那原因他压根就没法解释。得!认错吧!

    然后五福晋说话了,才叫了一声‘三嫂’,五阿哥立马跪下,不用问都知道,这娘们嘴里就没好话。果然,就听五福晋说,“你管他有银子没银子,当然了,人家有银子没银子的,也不跟咱说。你们家吧,虽然爷们花钱养小的,但也养你了吧?我们家不,我们家爷不养我,我在宫里吃喝穿戴,那都是皇阿玛给的,至于银子,那都是我自己的嫁妆银。”

    宜妃都跟着变了脸色,“这小子是真混!放心,额娘回头就骂他!他不给你银子,额娘给你银子……”可别嚷了!再嚷老五得一顿好打。

    连太后都说,“一会子单拿一千两给五福晋。”这话才落下,七福晋就赶紧道:“皇玛嚒,还有孙媳呢!我们家也没银子。我们家爷还是个花用银子扣扣索索的,一点都不爽利!”

    因为老七的亲额娘才是个贵人,不仅不能补贴他,还得他补贴。

    七爷赶紧跪下,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抱怨皇阿玛亏待了自己呢。

    老太后能说啥,她一老太太,要银子干嘛?孙媳妇要了,给吧!给吧!也没给到别人家去。

    皇上这会子也知道了:他家老五是混蛋,连老婆都不养。他家老七是个老抠,花钱不爽利。

    丢人呀!丢人丢大发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没银子从长辈要而已!桐桐很心动,她戳四福晋,“四嫂,咱要不要跟皇玛嚒要银子?你们家也不宽裕吧。”

    四福晋有些犹豫,“我怕我们家爷会恼。”

    她们自以为小小声的,可谁听不见呀!

    皇上知道:老四是个没钱还要面子的!

    四阿哥缓缓跪下,觉得冤枉的不得了。德妃一看自家这俩媳妇,赶紧道:“额娘有银子,额娘明儿就叫人给你们送去。”咱别从老太后伸手了!老太后要给这个赏赐,那个赏赐的,哪那么些多余的银子?

    桐桐赶紧摇头,“额娘,不能要您的银子,我们家爷说您还要照管十四弟那个不省心的,我们大了,该我们孝敬额娘才是。”

    话是贴心的好话,但是总觉得哪里别扭。

    坠在最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十四抬眼看着他皇阿玛,犹豫着要不要跪。他这会子迷糊着呢:六嫂喝醉了,干我啥事?

    于是,他不由的出声,声音不算高的喊了一声:“皇阿玛——”

    皇上还没反应过来呢,二福晋先听见了。她在太后的侧面坐着呢,太后在正前面,看的见多宝阁那边,也知道皇上来了。二福晋是隐约的听了一声,她扫见那边有人影,还有一抹明黄色,一看见这个,这个自从喝了酒就没敢怎么开口的二福晋,一开口就嚷了一嗓子:“坏了!皇上来了!”

    一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个啥?她瞬间捂住嘴,赶紧起身,就福下身去。

    太子脸上那一抹幸灾乐祸,瞬间僵在脸上,解释了一句,“还是年轻,不稳重,怕是也没少喝。”

    呼啦啦的都起来了,外面的进来,里面的见礼。一听皇上来了,酒都吓醒一半。可别人怕皇上这种生物,可桐桐觉得她不该怕的。不就是皇上吗?我怕吗?

    她跟着福身,头却仰着,一瞧见自家爷就傻乐。眼看人从眼前要路过了,她赶紧伸手给抓住了,“爷,刚才我还敬额娘酒了,谢额娘把你生的这么好……”说着,就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另一手去抓酒壶,“还得再谢谢皇阿玛,不能单谢额娘的……”

    这么多人呢,说的都是什么?臊死人了!赶紧闭嘴吧,都在看你呢!

    “跟爷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赶紧把人弄走吧,还不定那嘴里能说出什么话呢。

    “回家还得点咱家的灯,熬咱家的油……”

    这话说的,皇上越听越不对味,总觉得儿媳妇今儿借着酒劲说出来的话,是给自己捎话呢?

    啥意思?嫌夫家穷呗!

    第25章 梦里清欢(25)

    听听!听听!什么你家的,我家的,分的可真清楚。这儿子成了亲,跟当爹的是开始有距离了!那真是一码跟一码,摆的可真明白。

    再说了,你家那一针一线,一口粮一口饭的,不是朕这个当皇阿玛的恩赐的?就你说的点灯熬油,那也是点的朕赏的灯,熬的朕赐的油。

    这个老六家的哪怕憨憨了一点,可再憨这个道理得懂吧。得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来自朕的恩典。

    是朕给的恩典太薄了?

    大过年下,动不动治罪,这个不好。刚才一屋子的女眷还都‘呵呵乐乐’的,虽然是儿媳妇撒酒疯,但也没见当婆婆的恼了,太后还听的兴致盎然的。这如今自己一进来,一个个的都像是有罪一样。

    这年过的,这一恼,可不扫了大家的兴!

    那怎么着呀?自己给自己解围,权当是儿媳妇在戏彩娱亲吧!

    他先开言,“都起来,坐下!坐下说话。”

    娘娘们战战兢兢,伺候的贵人们退了一射之地。把娘娘身后的位子让给阿哥福晋们?

    桐桐眨巴眼,这是不走了吧?

    她勾着她家爷的手指,又挠了挠人家的手心。

    别闹!怎么胆子这么大呢?你这喝醉了还是没喝醉呀?喝醉了还情有可原,你这要是没喝醉,可也太大胆了。

    虽然脸上一派严肃,看向自家福晋的表情跟其他几个阿哥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恼怒和忍耐,但他却也叫人家勾着他的手。福晋宽大的衣袖遮挡着呢,两人两只手那手指不知道是怎么搅和的。

    正恨不能两人的手指搭在一起能搅和成麻花辫呢,就听皇上叫了一声:“老六家的……”

    桐桐立马就笑眯了眼,低声说了一句,“我是爷家的……”

    好好回话!要真是装醉,等我回去收拾你。

    桐桐福了福身,“皇阿玛安。”朕安的了吗?被儿媳妇指着说嫌弃穷,朕可真是安大了。

    他堪称是和言细语的问:“可是阿哥所的供应不足?”

    “回皇阿玛的话,供应极好极多。”她说的是真的,单给主子的话,真就消耗不完,就是他的皇子们纳妾,只要报备一声,连小妾也有相应的供给,所以,“得谢皇阿玛恩典。”

    李德全在皇上身边低声道:“内务府呈上来的明细账册,六阿哥院里各项开支是最少的,比四阿哥和七阿哥院还少……”

    还以为是奢侈所以觉得赏赐不够,可一样的赏赐,他们的开销却是最少的,这是为何?

    皇上嘛,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

    桐桐理所当然的道:“不是我们最少,是我们人口少。其实平均一下,大家都差不多。可能大阿哥院会多些,因为孩子的开销跟大人不一样……”不给伺候的足够的赏赐,就怕把孩子照料不好。

    所以,不是我们简朴呀,我们比别人更知道省钱呀,不是这样的。

    德妃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这哪怕是醉了,说话也没走折子。这也是给大阿哥辩白了,也没把别的什么人都给得罪了。

    大阿哥觉得腰板都直了,对啊!爷有三个闺女要养了,三个闺女身边伺候的本就不少,还得把这些人给打赏足了。哪里就是爷奢侈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码事。

    皇上听出来了,然后点头,“朕倒是要听听,你们都有些什么开销,觉得银子不够花。”

    桐桐瞬间瞪大了眼睛,好似对皇上没有这样的认识觉得不可思议。她一幅过来人的样子跟皇上说,“其实开销最大的是人情往来,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的。有些余财还得攒着,预备儿女的婚嫁之银。”

    太子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皇上自八岁登基,人情往来这个,谁敢跟皇上谈这个?而赏赐这个东西,跟人情往来不一样。凡是皇上赏出去的,别管是一片叶还是一根草,那都意义不一样,银钱在过日子中的作用,皇上其实体会的没那么深。便是自己这个东宫,也未必就懂。但是,这些兄弟因为什么跟什么人来往了,因为都住在宫里,这个动向倒是了解的。

    从皇上到太子,从太后到各位娘娘,再到母妃,然后是兄弟之间的来回走礼。这已经是不小的开销了。举个例子,自己或是皇上赏的,这个是不能随便送人的。而老大送给老三的生日贺礼,老三不敢送给老四,他怕老四一不小心转圈的送回给老大,这不就丢人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每个阿哥院都有自己的库房,库房里堆着的东西不少,可这东西敢动吗?自己用的话没问题,不自用的话,就得那么放着。放到啥时候,放到他们这些兄弟都咯嘣了,叫后人用吧。

    于是,年年囤积,然后年年得准备新的。宫里这么些人呢,每月至少也得两三回。这还不算宫外近宗皇室,是跟叔王不该往来呢?还是跟伯王不该往来?这还不算添孩子,婚丧嫁娶,老人国寿。这不,老四那边要不了多久就要添孩子,这又是开销。从洗三满月到百日,三回。这要是谁弄个小老婆,添小星呀,简薄的送一份贺喜之礼,其实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算,他们不说是天天往出送吧,但是拉开平均一下,三天往出送一回礼,这不是夸张。这还不算各个福晋的娘家,你不能说嫁进来了,三亲六故都不认了吧。大部分福晋都是大家族出来的,那上面的长辈一串,中间的平辈一串,下面的小辈又一串。在宫里不方便,有些事能躲一下,假装不知道就完了。可有些事你也不能假装不知道,迟早得出宫的,对吧?就像是老六他大舅子成亲,老六肯定给了不少,然后宫里都有表示了。太后赏了,娘娘们赏了,这些阿哥们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桐桐这会子也掰着指头给皇上算,反正从明天大年初一起,她开始算她要给出去的压岁钱,大年初二不能回娘家,但得给娘家送一份什么礼。初三,又是宫里一位老太妃的生辰,初四,裕亲王府有孩子满月……整个正月几乎都排满了。

    皇上竟然没嫌烦的听完了,听完了之后就一个感觉,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但他们自己已经当起了大人。

    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所以,他们没差事,从老子手里拿赏赐过日子。

    他们把他们自己当大人,当然了,下面的人也把皇子们当大人,所以,不当大人都不行。

    所以,贵为皇子的日子过的拧巴的很。

    大福晋深以为然的点头,三福晋几乎要听的哭出来,自己娘家那边的走礼,都是她用嫁妆给垫的。四福晋瞥了自家爷一眼,他是真简朴还是真的没钱,她其实是拿不准的。至于五福晋,听的幸灾乐祸。你不养我,可我知道你也是个穷逼,那我可太快乐了。这会子还有些庆幸,幸而这只是不养老婆的混蛋,而不是骗老婆钱财的混蛋。

    桐桐还在那里诉苦呢,“儿媳的娘家人口简单,祖父祖母寿辰,父母寿辰,兄嫂寿辰,再加上四时八节,以后还有嫂子的娘家,姐姐的婆家,每个月媳妇的娘家都有礼走走。我们家爷说,结好亲邻,就是给儿孙攒下来的财富。”

    这是说,他们迟早都会变成普通的宗室,这些是不得不做的事。

    听在皇上和太子的耳朵里,这意思就是:老六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要不然不会跟他福晋絮叨这些话来。

    看似哭穷的话里,细听能听出不少的东西。就像是把宫里宫外,所有的关系都考虑到了,就怕有失礼的地方得罪了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怕得罪人!为什么怕得罪人呢?因为他们没想过更显赫的身份,接受平凡普通的事实。

    皇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脾气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朕应该赏你们点什么呢?”

    众人都想,六福晋怕是要给六阿哥讨要差事。谁知道人家一开口就说:“父母之恩,不曾报答,怎敢求赏?况且,我们爷还要念书呢。儿媳知道念书要紧,我家哥哥也念书的,如今成亲了,父母更是拘着叫念书呢。每月也只给哥哥五两银子会友交际的银钱,再多的便没有了。”

    三阿哥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声,这老六家的媳妇是不是有点傻。话都到这份上了,张嘴就能要差事了,结果你却暗示皇上该给点份例银子。

    噎住的何止是三阿哥,其他人都愣了愣。

    太后更是笑了出来,跟皇上道:“老六家这个是个憨的!憨孩子好,憨孩子可人疼。”

    皇上跟着笑了起来,“该给阿哥们份例银子呀?”

    桐桐马上接了一句,“儿媳的阿玛额娘也是给儿媳的嫂子份例银子的,家家都是如此。”

    所以,这是说,要是没分家,儿媳妇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是得有份例银子的。

    给了爵位,那是朝廷的。但咱们现在不是说国事,说的是家事,对吧?

    去外面问问去,谁家里不是每月给儿子和媳妇一点零花钱。

    第26章 梦里清欢(26)

    哦!这是要月例银子呀?

    说起来不是大事!不就是银子吗?这个不走朝廷俸禄,从朕的私库出。可这不敢算呀!一个没有爵位的皇子每月给多少合适呢?

    反正一个贝子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三百两,禄米一千三百斛。这禄米的价值算是跟供应阿哥们吃喝的东西价钱相抵了。可这银子,不能比贝子更高吧。取个一年一千两百两,平均也就是一月一百。

    儿媳妇少一等,给八十两。那这一年就是九百六十两。每个儿子一年就两千多两银子的呀!迄今为止,十五个阿哥,再加上公主,每年就得好几万两。这个数量是数年增加,而且是几何倍数的增加。为什么呢?因为接下来不仅会有皇子皇女的出生,还有儿媳妇得娶进来,同时就会有皇孙,有皇孙女,且每年出生的数量少不了。就算是这些皇孙们拿再次一等的月例银子,可架不住数量多呀!要不了两年,这个数目就会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多五六年,看这吧,每年光是这一项,不得几十万两银子才怪。

    可皇上有这么些银子吗?他支付的起吗?

    别问,肯定是支付不起的。一是,压根就不知道跟噶尔丹会打到什么去,银钱真挺紧的。二是,进上来的各色物品很多,可谁拿着银子明晃晃的过来,说皇上,这是孝敬您的?

    瞧着儿媳妇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心说:朕要是说朕也没那么些银子,他们估摸着也没人相信。

    所以,问题来了。当朕不能说朕没银子的时候,朕拿什么应付眼前这个状况呢?

    第一,分府出去!可就像是儿媳妇指责的那样,分出去容易,可拿什么给儿子们安家呢?人家那再穷苦的人家,把儿子分出去,好歹还给一副碗筷吧,自家这富有天下的皇阿玛,叫儿子领着媳妇光着出门呀?最不济,也得跟裕亲王和恭亲王们出宫的时候一样,十多万两安家的银子是该给的。可这一串这么些儿子,自家一把拿的出这么些银子吗?不能!那就再等等。等到噶尔丹打完了,立马就把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的打发出去。

    所以,分府这个想法暂时行不通。

    第二,一家给个皇庄,经营去吧!不拘是哪里查抄来的,给一个儿子一个五百亩上下的皇庄,这还是能的吧。可是吧,儿子们不出宫,皇庄只能给奴才照管。这庄家的收成,本就靠天吃饭,然后被奴才刮一层皮,其实剩下的真不多了。

    然后没多少银子,回头以这些娶回来的媳妇的性子,嘴上不说,心里能不念叨?

    哎!看看自己后宫这些女人,给儿子们挑的都是些什么福晋?

    所以,这第二个法子能用,但也得有辅助的办法。

    于是,就听皇上说:“一家给个皇庄……”

    话没说完,七阿哥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他是真缺银子。后面几个小的,都有点着急,这要是赶紧成亲,是不是也有自己一个。关键是,先赏的皇庄都距离京城近。

    这表情看的七福晋的胆子又上来了,“皇阿玛,一家给个皇庄,那这皇庄怎么分?一半是爷们的,一半是福晋的?”

    说好的也有儿媳妇月例银子的!

    皇上:“……”朕没有直言说给儿媳妇!可直接的问出来了,那只能:“啊?啊!嗯!”

    七福晋觉得懂了,用肩膀撞了一下七阿哥,“皇阿玛答应的,一半是我的。”

    你最好麻溜的给我闭嘴!

    五福晋还问了一句:“皇阿玛,多大的皇庄呀?”反正自家给自己陪嫁了一个京郊三百亩的庄子,南边的水田五百亩呢。

    那边不等皇上说话,五爷扭脸就呵斥了福晋一声,“闭嘴!”

    皇上懂了,皇庄小了,儿媳妇未必看的上。五百亩一分,两口一人二百五!

    不过,他们也就只配二百五。

    哪怕是看起来小气了一点,但那是皇庄呀!五百亩,就这些了。再多的也真没有!

    但皇上不能说没有,只说,“先一家给五百亩,若是课业完成的好,再恩赏也就是了。”

    拖呗!

    五福晋嘴上谢恩,心里却更乐呵,你就是被你皇阿玛赏赐了,你也是个穷逼。我自己不算铺子,地加起来就一千多亩,我着什么急呀?对吧?人情往来以后走公账,我看你这家怎么养?而且,你要养小老婆,以及恩赏小老婆的娘家人,我又不需要出这个银钱。这一颠一倒,我比你多出多少钱去?

    于是,满意不满意的,都领旨谢恩吧。

    德妃扭脸一瞧,老六家的这个站在那里靠在老六身上打盹去了。

    这个盹打的可真是太是时候了!所有的尴尬都不需要面对,她——睡着了。

    直到被老六拽着出去,都迷瞪着,脚下打飘忽。

    四福晋看着一甩袖子,走在前面的四阿哥,暗道一声惭愧,自己怎么没这份机灵劲呢。再一扭脸,瞧见三阿哥拉着三福晋走,三福晋挣扎着不走,嘴里叫嚷着要去找额娘告状,吓的三阿哥死拉着不放手。那边五福晋压根就没搭理五爷,五爷想甩开人家给人家难堪,那不存在!人家走路带风,比他快。

    然后七福晋赶过来,跟四福晋搭话:“四嫂,这赏的皇庄,怎么管?是分开管,还是合起来管?我的意思还是分开管吧?分开管,自己管自己的比较放心。”

    七阿哥面色红成一片,尴尬的跟他四爷说,“您别见怪,喝多了……就是喝多了……”说的就跟爷要贪了你的银子似得,还拉四嫂跟你一块。你是要害的爷被四哥讨厌一万年。

    四福晋就说了一句:“主子不能常出宫,得两个不是一个主子的奴才一起管,相互监督着,才能保险一些。”说完,她捂住嘴,赶紧说了一句:“爷会想到这个,咱们就别操心了。”然后就捂头,“七弟妹,我这怎么头疼……”

    “哈哈哈……四嫂是喝醉了!”

    是呢!是呢!喝醉了!

    四阿哥气的够呛,这会子终于想起你该喝醉了!

    然后今儿晚上,所有的福晋都喝醉了,醉的醉醉的,一句话都说不了,回去就躺下,死活挪不动地方,躺下就打呼,那呼声一声高于一声,就怕人不知道她们睡着了。

    把人气的只运气,冷笑一声:还就不信了,明儿的日头是不升起了还是怎么着?你能永远躺着?

    第二天没瞧见日头,因为雪大的很,呼啦啦的,一晚上没停。

    眼睛一睁,往事全忘。

    桐桐对上自家爷似笑非笑的眸子,她立马捂住脑袋,“头疼……特别疼……”说着就打岔,“哎呀!我可想起来了,我配出一种解酒药,特别好用!”然后喊紫苑,“把解酒药丸给拿来……”

    她家爷就说,“那今儿是怎么着呀?报病呀?”

    对!大年初一,还有宫宴。可见了太后和娘娘得尴尬死,她顺势往被窝里一钻,“爷,我病了,头疼……”

    哼!

    果不其然,今儿都报假了。

    大福晋说三格格闹的离不开人,其实她关了门就没给大阿哥进。大阿哥急着去前面,昨儿的事还没算账了。二福晋也不是太子妃,刚好趁机躲了尴尬,只说从大年初一大年十五,她要祈福。

    三福晋倒是跟三阿哥当面锣对面鼓,可三阿哥一句话还没说完了,三福晋就哼哼哼的做出擦眼泪的样子来,有没有眼泪不知道呀,但是大年下的这么哭唧唧的好看吗?“快止住!”把三阿哥气的跳脚,谁家过年不讨个吉利,这么哼唧的叫皇上和娘娘知道了,还不定以为爷把你怎么着了呢。

    三福晋还大方的推他:“爷去后院歇着吧。”

    去后院?去个屁!过年爷不给小妾打赏不好看,可给打赏了,爷确实没那么些银子。平时还不怎么操心这些琐事,可愣是叫老六媳妇昨儿给算的,越算越觉得银钱不够。光一个正月,就得那么老些。皇阿玛给的皇庄,最早也得夏收之后才有收成吧?这前半年的日子可怎么过?

    爷先去参加宫宴,等得闲了,咱再掰扯。

    四阿哥是生闷气,回去就去了前院。然而福晋并没有派人问问他,今早起来,听苏培盛说,福晋昨晚一晚上没歇,头疼的不行,今儿要报假!

    然后出门遇老五,一看就知道,老五福晋也头疼。

    可真是能耐了,要头疼都头疼!

    五阿哥昨晚是真心想跟福晋谈谈的,可福晋不搭理他。奴才一禀报说,“爷回来了……”他都上了台阶了,还能听见自家福晋特别清晰的吩咐声:“关门!”把他气的跺脚就走,还没出院子呢,就听见奴才又忙开了,又是拿小菜,又是拿玉泉酒。这是没喝美,回来还得再干二两。

    哥俩无言的走着,再遇老六和老七,得!一起吧!

    哥几个一路沉默,心里发沉呀!皇上是宁肯赏赐皇庄,也不给差事叫他们出去当差去。

    原因呢?

    他们认为,是皇上偏疼太子,宠爱老大。

    所以,总结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皇上是个偏心眼!除了太子和老大,剩下的都是捡来的。

    一群没养过家的阿哥爷们,压根就不知道养个家有多难!

    第27章 梦里清欢(27)

    这也就是年纪小,喝了几杯酒,又是大年下的,偏叫皇上碰上了,说了几句辩白话而已。要是真把皇上当慈父,那是真要完蛋的。

    各家两口子关了门肯定恳谈了,就跟桐桐此时一样。

    她家爷也肃穆着一张脸,“你得知道雷霆雨露,具是恩赏的道理。不得你得记住了,爷也得记住了。凡事记不住的,都是要坏事的。”

    你这次看到的皇上,是个慈祥的父亲。可若是这慈祥就是皇上愿意叫你看到的呢?

    桐桐没犟嘴,只是解释了一句,“爷整天画的那个图,那个弩,我觉得是可以的。但是就像是大阿哥一样,大阿哥早早的沾了军权,所以,大阿哥就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是大阿哥愿意站在太子的对立面,还是……”

    剩下的话不能再说了,都懂是什么意思。

    桐桐是想说,那东西拿出去,万一被推到太子的对立面怎么办?不管别人跟不跟太子为难,她哪怕知道太子不能成事,但她知道不能站在太子对立面的道理。

    “爷为什么急切的要做那个弩,明知道这里面是有风险的,但是还是做了。”桐桐的眼睛暗沉沉,“那必然是爷又这么做的道理。”

    谋的是公利,风险得咱自己承担。

    桐桐就说,“您表多少忠心,谁也不信您的忠心。除非您跟我一样,装傻充愣……”跟个憨憨似得。可叫你在人前那样,我又于心何忍!所以,“我来做这个憨憨的没有分寸的人。便是说的不对了,回头皇上也不过是训斥爷一声内帷不修,这又是多大的事呢?”

    嗣谒就看着桐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问说,“我画的那个,其实没试过,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所以,你这未雨绸缪,是否有些早。

    不会!我信爷能行。

    “那你家爷也没蠢到非得装傻充愣的地步才能自保,不顺着可能要滑向的方向走,爷未必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交出去,深藏功与名?

    桐桐往他怀里钻,“家是咱们俩的,你是矛的时候,我得是盾。需要我是矛的时候,你给我做盾。我知道需要用我的时候不多,可现在我除了这个办法,也想不出别的了。”真傻!抱着她恨不能揉到骨头里。她舍不得他自污,便自己去自污。憨憨的她说出来的醉话真话,才能去取信别人。

    她害怕他在剩下的兄弟中间,成为一个先出头的人。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她明白这个道理!她在替自己着急害怕。

    三月,之前因为太子祭祀的位子各种轴的礼部尚书大人,被免了!

    是的!礼部尚书,一品大员,被罢免了个干净,直接回家带孙子去了,一点体面也没留。

    这里面透出的意思是什么呢?

    桐桐就觉得,大阿哥那边特别火。哪怕在内宫之中,从奴才们的动向都看的出来,这些人把大阿哥看的,并不比太子轻。

    好似皇子们都能急着冒头了,自家爷要是这个时候把这个图纸送上去,是什么意思呢?

    图纸早画好了,然而,却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

    都知道,这个时候缩着是最正确的做法,可这若是成,便是军备,岂能儿戏。

    可要是缩了不动了,那之后呢?之后情况只会更复杂,哪里找那么些时机刚好的机会呢?

    这天晚上,又睡不着。

    桐桐问他:“进上去吗?”

    进!

    桐桐没再说别的,进就进,你想干嘛就干嘛去,最坏的结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跟你一起接着就是了。

    于是这天,下学了,下半晌了。李德全禀报说,六阿哥请见。

    皇上也没在意,“去叫吧。”

    然后里德全就把六阿哥给带进来了。

    儿子给父亲见了礼,做父亲的头也没抬的叫起,“想出宫还是想如何?”

    因为皇庄的事,这几个儿子都请假要求出宫去过,没动的就老六了。今儿老六来了,怕也是想出去。

    结果他六儿子并没有要出去,只是把图纸从袖筒里拿出来,递给李德全,“这是儿子之前说的,弩。”

    什么?

    “弩,可连射,且最远射程,应该可达四五百步。”

    皇上终于抬起头来,“连射,且最远射程可达四五百步?”

    “是!不怕骑兵。”

    皇上这才伸手从李德全手里拿了,然后展开,可这东西,他并不能看的看懂。这才招手叫了他儿子,“过来,过来细说。”

    细说也很专业,除非叫专业的人给做出来,看看威力就知道了。

    但大致说了一下,理论上,皇上还是懂一些。西洋的一些东西,皇上自己有涉猎的。

    正因为能听懂一些,才觉得这玩意还挺靠谱。连射这个不难,诸葛弩就能做到。但射程这个,却没想到可以这么做。

    就听他家六阿哥跟他说,“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有些东西,瞒着更好,那就得瞒着。”

    皇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应该秘密打造,别漏了消息。至少,别叫他在露面之前就露了消息,如此才能攻其不备。

    而这个东西如果不示人,那便是做成了,老六的功劳也不能说,跟谁都不能提。

    皇上拍了拍老六的肩膀,“去年一冬,猫在屋里就做这个了?”

    “儿子喜欢这些,也擅长这些,更愿意做这些。”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从荷兰商队走了之后,儿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儿子在想,他们的船上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利器,红衣大炮吗?这又是怎么装备在船上的……”

    听出来这个意思了,他的兴趣全在这个上面。

    奇淫巧技,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可一门心思在这个上面的人,有别的心思吗?

    皇上笑了笑,点点头,“去吧!朕叫人试试。”

    桐桐在家里等着,晚上了,把人等回来了。

    把伺候的都打发了,她这才着急了,“怎么样?”

    “秘密的实验,秘密的做,那自然爷也属于秘密的一部分,怕什么?”至于皇上信不信爷只是兴趣爱好,没别的想法,就不知道了。至少,在这个东西亮相前的两三年,应该是无碍的。

    到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桐桐瞪大了眼睛,“那我不是白装傻充愣了?”

    没有白做的功夫!他哄她:“要是没有你的表忠心,皇上说不得就会以为爷是想出头才把那东西拿出来的。所以,你帮了爷大忙了。”

    桐桐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是吧?是吧?我最近都不好意思见额娘了。”

    然后事情被打岔过去了,各个福晋都可乖巧了,妯娌几个想相互说句话,那也得是在请安的路上。相互串门子,被禁止了。

    每个人都说,她们被她们家爷禁足了。

    没被禁足的桐桐为了跟大家保持一直,也表示:“我也一样。”

    在天要热未热的时候,水仙进来禀报,说是四阿哥院那边发动了,孩子要生了。

    小妾生孩子,去了就不合适了。桐桐开始替四福晋紧张,别管怎么说,先叫好好的生下来再说。前一天下半晌都开始发动了,第二天早上才生下来,但并未得了报喜的信儿,这怕就有些不好了。

    孩子生下来了,那这就是侄女。

    生孩子的时候不好去,孩子生下来了,没接到报喜,别人不好登门,但是作为孩子的亲叔叔婶子,表示关心,是应该去问问的。

    桐桐直接去后面见了四福晋,四福晋那院子里,一股子佛香,这是跪了一晚上的佛吧。四福晋声音低低的,“是个格格,早产了,生的时间有点长,是莲花生,可遭罪了,孩子生下来脸都是青的……”

    这莲花生,就是屁股朝下,难产。

    憋的时间有些长吧。

    “孩子呢?”桐桐就问。

    四福晋朝偏院指了指,“我带你去瞧瞧。”她其实不想接手的,可宋氏至今还昏迷不醒。自家爷说先把孩子抱到正院养着,她也正愁着呢。

    过去一瞧,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孩子这情况,难养的很。

    若是不干预,这小名难保。

    可这么大的孩子,她自己只是觉得,但其实并没有试过。回去的时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夜里了,四阿哥院里还灯火通明,想来孩子怕是不大好。她躺下也跟烙饼似得,来回的翻面,感觉要是知道了还不管,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过不去一样。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接手了,能不能比太医高明。

    连四福晋接手都害怕砸手里,自己要是去管了,就跟个神经病似得。

    可是好似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医者不避险!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叫自家爷,“咱们能再去一趟四阿哥那边吗?”

    她家爷怔愣着看她,“你觉得还有救?”其实四哥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太医也只是尽人事。

    桐桐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答,然后就见她家爷已经起身了,把衣裳穿上,然后过了披风,“你在家等着,别出去了,我把孩子抱来……”

    啊?

    四阿哥愣了愣的看这老六,老六还是那句话,“四哥,孩子给我,我抱回去试试。”

    这会子太医用针都没法子了,屋里的奴才跪了一地,等着主子爷发落呢。真就只剩下一口气没咽下去!这种时候,谁碰这事。

    然后就见这位六爷见没人动,自己把孩子给抱起来,裹在披风里转身就走。

    不大功夫,桐桐果真就见到自家爷和带回来的孩子了,她利索的给孩子把包被去了,然后在孩子的脊背几处,摁了好一会子,都有一盏茶的时间,这孩子发出细小的比小猫还弱小的啼哭声。

    “好了?”

    桐桐脸上绽开了笑意,是一种叫她家爷恍惚的笑意,“小命暂时留下了,爷跟四哥和四嫂说一声,这孩子在咱家养半年,养好之后,就给送回去,叫把伺候的人都送来吧……”

    第28章 梦里清欢(28)

    孩子被六阿哥抱走了,一屋子伺候的都怔愣的反应不过来。

    没人敢说话,不知道六阿哥抱走能把孩子怎么着?

    六福晋在学医,且悟性很好的事,太医院都知道。但学医不是背医书,没有见过病人,没有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敢来皇宫里现眼吗?说是叫六福晋去给治,谁也不信。

    六福晋懂点医术,知道点相生相克的常识,弄个跟身体状况不冲突的汤汤水水叫小心调养,这个是可以的。但要说能治病,反正太医不信。

    当然了,也总有很多意外的例子。就像是当年的六阿哥,眼看不中用了,结果扛过来了。还有六福晋,也是据说大夫都说不行了,结果自己挺一挺就挺过来了。其实民间还有好些,穷苦的,瞧不起病的,真就觉得不行了,然后人家扛一扛就又活了。

    所以,六阿哥把孩子抱过去到底是是个什么说道,谁也不知道。

    六福晋想问,但一扭脸,见自家爷起身背过身去,她也跟着起身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却见自家爷那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她赶紧退后,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可心里,却猛的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六阿哥抱走孩子,不知道有风险吗?知道!他有什么把稳的法子吗?没有。他是看了什么道家的书,想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六福晋看了什么医书,找到民间偏方或可一试?这两种可能都有。可这两种,都是没有验证下,谁都知道希望渺茫的法子。

    道家的书,在大家眼里那就是歪门邪道。六阿哥来了,不好明白的说,尤其是救孩子小命的时候。

    若是偏方,这偏方一定古怪,说出来太医都不敢做保。也许就是那么一犹豫,就来不及了。

    于是,六阿哥把孩子抱去了。

    图什么的?只是一个小妾生的格格,能给人家带去多大的利?

    这么担着风险去办这件事,无外乎一点:四爷是他的亲哥哥,那孩子是他的亲侄女。这全是出于本能。

    自家爷的眼泪,全是来自于此的。在自家爷看来,不是至亲不会不避险!

    这件事里她看到了老六和六福晋的为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从这件事里,窥测到她家爷心底的一角。说到底,是四阿哥心里对一腔赤诚的人,跟对别人,不一样。

    这一刻,她发现她嫁进来这几年,竟然错了!

    且错大了!

    这几年,爷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把利益得失算计的特别明白的人,这才是自己跟自家爷之间真正的隔阂。

    后悔了!真的!可如今尚未晚!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印象,不容易。但是没关系,三年的印象,自己可以花十三年甚至于更长的时间去淡化它。一辈子那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脑子里转的全是这件事,一转脸就见她家爷已经转过身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他说:“是爷打发人叫了六阿哥来的,爷这个弟弟……”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培盛马上出去,马上带了人进来。此人正是赵其山。

    四爷蹭一下站起来,“免礼,说话。”

    赵其山躬着身子,“四阿哥,我们爷说,孩子哭出来了,叫个太医过去再瞧瞧。”说着,顿了一下,才又道:“我们爷说,孩子太小,怕是不宜再挪动,请您打发伺候的人过去,先在那边养着,等壮实些了,把格格给抱回来。”

    阿弥陀佛!

    四阿哥都朝外走了两步了,却又顿住脚,先打发太医,“都过去先瞧瞧。”

    太医一串串的都出去了,四阿哥这才看向四福晋,四福晋忙点了伺候的人,“过去万事听六福晋吩咐,不许擅自做主忤逆不驯,你们许是有些经验,但大格格弱些,终不是有经验多见了几个就有能耐把格格伺候好的。打今儿起,你们跟格格就是一体的。大格格好,你们则好。大格格不好,爷和本福晋总能叫你们不好。大格格是咱们家的长女,且都记住了!”

    把人敲打了一番,又一人赏赐十两,“明儿叫人给你们送赏,且先去吧。”这又是一拨人出去了!

    四福晋这才看自家爷:“爷,咱们过去瞧瞧?”

    四阿哥没动,却道:“福晋,孩子体弱,难养,明儿爷请旨,将孩子送去六弟家寄养……”

    四福晋一愣就明白了,这种事在皇家不算稀罕。当年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在宫外的大臣家寄养过,接回宫据说都好几岁了。这固然是为了孩子好,但是,这更是替六阿哥清除麻烦呢。自家这个,剩一口气结果给养活呢,那别人呢?谁家没夭折过孩子?可每个孩子都这么幸运吗?

    就是自己和自家爷这会子也是觉得,怕不是六阿哥这些年病的时间长了,看些道家的书,找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以自家爷的性子,便是抱去孩子没救过去,只凭着六阿哥一腔赤诚,他也不会怪的。可别人呢?

    自家爷请旨,就是得对外有个说法。就是刚巧,偏方试试,这孩子命大,活过来了。只是体弱,想寄养试试看。不管皇上答应不答应,都是这个说辞。

    再者说了,皇上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四福晋就点头,“明儿我去给娘娘请安。”告知娘娘一声,“回头给各家报喜……”

    是说会把实话透给娘娘,而后跟各家报喜的时候,就得是自家在家商量好的这些说辞。

    四阿哥拍了拍四福晋的手,因为要寄养,那就是跟家里养着不好,那今儿就不必过去瞧孩子了,“……至于宋氏,等坐好月子,身子调养好了,就给请个佛像送过去,叫她给格格祈福吧……”

    种种消息被传过来的时候,桐桐才知道她被偏方了。

    而且没人认为她用的是正经的办法。

    太医一直守着,且得守些日子。这位太医擅长儿科吧,但儿科是哑巴科,孩子又不会说,会说的说不准确,全凭大夫的本事。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给药?特别难的。人家用熏,用鼻孔给药,甚至把药油抹在孩子的穴位上揉搓,当时太医一说,她就觉得行。

    反正这口气倒过来了,太医相当靠谱。

    然后太医扭脸问自己:“请问福晋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没有了!你们这办法确实挺好的。这办法之下,只要不出现反复,就没事。

    她盯了一天一夜,然后睡了沉沉的一觉,再起来都到孩子洗三的日子了。一边着急忙慌的梳洗,一边听水仙说宫里的消息。

    反正就是皇上给了赏赐,太后和娘娘也给了赏赐。几位福晋也打发人来问过孩子了,知道孩子好好的就好了。然后也知道,人家都说自家爷爱搜集道家偏方,自己也跟着搜集了很多民间偏方,然后小格格好运道,小命捡回来了,且因为体弱,四阿哥请旨把小格格暂时寄养在自家一段时间。

    桐桐的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只能认了。自己感觉自己真能活死人医白骨,可除了自家爷毫不犹豫的信了,这世上再没人肯信的,连自己都对自己的感觉持怀疑态度,更遑论他人。

    行吧!说什么是什么吧。

    她觉得,她看见了,她救了,她做了她能做的,这就足够了。

    转脸,就重新欢喜起来。

    今儿孩子洗三,但是还不能见人,所以,也就没法办。各家的东西都送到四阿哥院,但各家福晋都亲自来了一趟,见不见孩子其实是次要的,就是面上得表示关心吧。

    大家说的也都是给人宽心的话,三福晋说她哥哥曾在外家养了五年,在家老生病,可一一离开家,身体就好的不得了。这种事民间多的很,自来就有这样的。还有些实在难养,给送到寺庙和道观里寄养的呢。不是不疼孩子,疼是真疼,伺候的人在山下守着,甚至跟着出家的下人都有,就是为了方便照看的。

    可见寄养孩子这种事,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这是合理的。

    面上都这么说,背后人家咋说就不知道了。有人觉得老六家两口子是真傻,干这种出力未必讨好的事。有人觉得到底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老六跟老四一点都没见外的意思。

    别人怎么看,在桐桐看来,顶顶不重要。她拉着四福晋的手,想着怎么跟她解释。

    四福晋却笑了,“这次,真得谢谢你们。”她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到底谢什么,这个她真不方便去说。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可这次,她真觉得,有时候拙朴一些,未尝就不好。有人看重‘巧’,有人看中‘拙’。

    巧,难免带有心机,左右算计,权衡利弊。

    拙,只用坚守本心,从心而为,赤诚守朴。

    而自家爷看人,看重的恰恰是‘拙’。拙一些没关系,他能容你拙,因拙而护你。

    看明白这一点,她就知道她努力的方向在哪。此时,乃至往后,她秉持着良心办事就好。

    就像是现在,她诚挚的跟六弟妹道谢,知道她忐忑的是什么,给她宽心。但对于养孩子的费用,她只字不提,孩子没用银子的地方,份例供应内务府给,会直接拨去那边,自己不用多管多问。回去就跟四阿哥说,“自家的兄弟,提了银钱,反而伤了情分。”

    四阿哥主动拉了她的手,用力的攥了攥。

    第29章 梦里清欢(29)

    有了一次被偏方的经验,桐桐不指望别人把她当个大夫了,虽然不知道为啥她老觉得她其实就是个大夫来着。

    是!大夫是需要太多的经验,要不然,谁能信你?

    想起来,都叫人有些丧气。可转脸她就满血复活了,给人瞧病不行,但是制药却是可以的。钻研药典,试着配药,叫太医验药,觉得可行再拿出去给适病症的人试药再观察,若是可以,家里是不是能多一项收益呢?

    是不是能偷着跟老太医合伙做个买卖呢?

    反正想的挺多的,但是实施起来还早。至少得多等几年,等人家看到自己确实在钻研药典,且一努力就是数年,这至少还算是有说服力。

    想着出宫之后就算自家爷没差事,自己都能赚钱养他,心里还怪美的。

    于是,日子过的就悠闲起来了。

    早起自家爷去学里上学,自己先去看看寄养来的小格格,把该叮嘱的叮嘱到了,确实孩子每天都在变好,她就去书房忙她的。

    等小格格出了满月,看起来跟别人家才出生的孩子似得,但却不病怏怏的,吃奶吃的也有力气了,哭声也响亮了。四福晋得空了就来瞧瞧,妯娌俩一起说说话。

    今儿四福晋过来就说,“明儿得过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听说是连着三天请了太医。”

    这是病的沉重了。

    桐桐连声的应了,第二天却不独独四福晋,其他几位福晋也恰好就出来了,想来都是相互递了消息,约好了一起出门的。

    过去请安,但却并没有见到贵妃娘娘的金面。宫里是这样的,不是亲近的人,有些时候不方便见。别说病了,就是其他时候,没有大妆,也不好见人的,显得不庄重。

    几个人来,这是表示关心,我们知道贵母妃病了,前来探望了。

    但是贵妃打发了个身边的嬷嬷,客客气气的招待了。桐桐就问:“可是天热的,有些症候?”肯定不是,但不能一开口就说,听说你主子病的重,我们来瞧瞧。话不是那么说的!

    她先递了句话,看人家咋说。

    结果人家嬷嬷说,“是啊!有些症候,不大要紧。只是到底觉得今年比往年热的早,气候有些反常,得小心些才是。”

    然后大家只能说,是啊!是啊!症候这个,是可大可小的病症,疏忽不得。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每个福晋能说两句关心的话,然后就被送出来了。

    在宫里,要是不带金手指,你真不知道这些人谁是真病了,谁知假病。人家说她是小病,那就是小病。

    等自家爷回来,桐桐就说,“必是大症候,只是瞒着下面的人,瞒不了皇上……”

    嗣谒就安抚桐桐,“这个人真救不了的。”

    我知道!任何一个大夫,都得人家先信你,你才行呀!前头叫你开方子,后头就把你的方子给扔火盆里的人从来就不缺。这是两方的事!

    像是四阿哥一样,信这边,人家找个借口把孩子留这边了,那自己当然得尽心尽力。

    如今贵妃都不敢叫外人知道她病的重了,想想,也不过是唏嘘一声罢了。

    转脸她就说起别的话题,“最近爷忙进忙出,忙什么呢?”按时去进学,也不再早退,肯定是有什么事忙着呢。

    “今年春闱,人数还不少。”这些爷们关心的是,“今年有个叫王维珍的,汉军旗,这是第一个旗人得上皇榜的。还有一个是正蓝旗的,这是第一个觉罗进士。”

    桐桐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了,“爷是说,哥哥科举,大有希望?”

    是!

    桐桐瞬间就欢喜起来了,“虽说家里拘着叫念书,可到底念书能不能有前程,家里也不知道。”

    “这几日,爷找机会请旨出宫一趟,见见你哥哥。叫他安心念书,科举是正途。”

    桐桐过去给人家揉肩膀,极尽谄媚之能事:“回头我做些药油,晚上给爷揉揉。”每日半天的骑射课,要不是这么揉着,第二天腿疼胳膊疼的都起不了身。

    娶进来的时候圆滚滚的福晋长大了,身形高挑了起来。这会子为了给他揉捏的舒服,得用胳膊肘放在他的肩胛上,因此,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轻薄的衣服遮挡不住体温,叫人瞬间就燥热了起来。

    说起年岁,今年都十五了吧。

    晚上躺在一起,不再是相互暖被窝的事了。总也感觉口干舌燥,她越是贴过来,越是热燥的慌。

    桐桐用下巴在他胸口一蹭一蹭的,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低声道,“你看,在大阿哥之前的那些阿哥,没一个成的。荣妃娘娘生的少了?没少,可长成的公主和三阿哥,都是后生的,那时候荣妃的年岁能稍微大些了。像是额娘,生四阿哥的时候按年岁算,都十九了。可见,皇上也知道,年岁小的时候生的孩子怕是难康健。就像是寄养来的小格格,难产是造成体弱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哥年岁也不大。再就是胎没养好。怀着孩子的妇人,多思多想忧思过甚,对孩子能有什么好处……”宋氏怕就是因为生第一个,盼着是长子,又害怕是长子,整个人患得患失之下,孩子才成这样了。看的出来,这不是个心大的女人。

    注意力被转移了,这位阿哥爷就说,“孩子着实康健了,就还是还回去。若不然,怕是得误会四嫂把孩子送出来了。”

    说的是呀!亲娘见不到孩子,八成是会胡思乱想的。

    桐桐点头,“瞧着这个样儿,好好的过了这个夏,只要夏天熬过去了,就好养活了。等到秋里,天凉的时候就给人家送过去。我都不敢多去看,怕养熟了舍不得。”说着就问自家爷,“这次,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没有!

    他把怀里的人搂了搂,自己这种感觉只能证明这个孩子若不是福晋插手,怕是跟本来的六阿哥一样,早没了。有那么一刻钟,他觉得怀里的福晋真就像是老天派来的,也许曾经因为她,也避免他失去过亲人。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马上换了个话题,“马上及笄了,想要点什么,爷给你去办。”

    桐桐的手揪着他的中衣,先是扭,然后用手指缠,好像多不好开口似得。

    他马上低头去看,“不管想要什么,爷都想法子给你找来。”

    桐桐翻身,改半趴着,然后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说了爷不准笑我!”

    嗯!不笑。

    可她这么问本身就很可笑,这个活宝又想干什么?

    桐桐跟个大虫子一样,往前挪动了一下,瞬间,两人就脸对脸。就见她先伸过来爪子,用食指轻轻的点在他的嘴唇上,“爷,你说怪不怪,我有好几次都想试试尝尝这里是什么味儿的?”

    她说完,是真不好意思了。见自家爷睁大了眼睛,囧囧的看着她,她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荒诞,于是有点讪讪的,“是不是很奇怪,要是太奇怪,就算了……”

    话没说完,就被双手捧着头,然后就是凉凉的软软的质感。

    她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的跟自家爷四目相对,两人僵持了好半晌,她才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没分开,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闷闷的笑,低声问道:“什么味的?”

    她用舌尖舔了舔,没什么味道,可还是觉得,“甜的!”

    那边又闷闷的笑,然后吃了半晚上糖才睡下。

    早起了,感觉嘴唇有点肿。没人敢打量阿哥爷,可紫苑对着镜子里的福晋当然会问了,“是虫子咬的?”

    咬不成这样呀?

    桐桐面无表情,“哦!昨儿试了几种药材……”

    所以,把嘴唇给试肿了?

    水仙都急了,“那可怎么得了,这药材得再叫太医给瞧瞧。”

    “不是常规药材。”桐桐就指了指门口放着的一盆什么花,还没开花呢,放也就那么放着呢,“这个叶子也能入药,得处理才行。我摘了鲜叶子,没炮制……”

    所以,才这样了?

    那证明这叶子对皮肤不好,这玩意得叫人弄走。

    “搬到外面的走廊里就行,谁没事去摘那个叶子往嘴里塞?”

    是啊!福晋您还知道谁没事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

    这是个叫人发愁的主子。

    把那个什么花搬出去了,转脸水仙跟人要了别的摆上了。

    桐桐一瞧,“辣椒!”都有半红半绿的了。这玩意最开始也是当花,后来当药,再后来才在其他地方吃开了,如今京城里百姓吃这个挺多的。但是宫里的菜式里,只偶尔见到零星,是当作料用的,不算是菜。宫里也没有纯辣的菜式!平时想不起来,现在见了这东西就给想起来了。

    在娘家的时候还用辣椒炒蛋吃呢,她马上叫水仙去御膳房,今儿得吃辣菜。吃早膳的时候,爷回来了。

    脸色阴沉,远看着吓人一跳,可近前来,她就笑了。因为他眼里是带着笑的,不是真恼。

    她偷着问他,“是要吓唬赵其山吗?”

    吓唬人家干吗?“爷不拉着脸,他就该问爷的嘴唇怎么肿了。”

    桐桐的脸一瞬间爆红,然后朝餐桌指了指,“我点了辣椒炒蛋,分爷一半。”

    所以,出门去,爷就说嘴唇肿了是吃辣椒吃的?嗯!也对!爷可不就是摊上个又火又辣的小辣椒吗?

    第30章 梦里清欢(30)

    天热了,宫里的气氛却又开始变的焦灼。

    娘娘打发人来说,叫自己和四福晋不用去请安了,这人走了,又去十四那边把人敲打了一遍,之后听说娘娘有些中暑,困乏的很,不见人了。

    水仙说,其他几位福晋也是无事被免了请安了。

    宫里的奴才走路都轻手轻脚起来,水仙说,点膳的人都少起来了。反正做了什么,挑几样给主子要什么就得了。

    桐桐就知道了,这是皇上又不高兴了。

    是的!她现在都能根据娘娘们的反应和宫里奴才的动向,判断出皇上喜怒哀乐了。瞧瞧这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肯定是前朝又有事叫皇上动怒了。

    就连伺候大格格的嬷嬷,都小心的伺候着,就怕孩子哭闹起来惊扰了谁一样。

    这种事当着谁的面都不敢问,只能晚上躲在帐子里偷偷问自家爷:皇上不高兴了吗?为啥不高兴的?

    能为什么?

    不外乎党争而已!显示江南江西总督员缺了,皇上就说叫保举吧。保举这个很正常呀,朝中九卿就保举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吏部左侍郎布彦图。可皇上却说这个布彦图在理藩院管事的时候还算是能效力,可自从到了吏部之后,就不大行,名声也不好。这种说法就比较迷,为啥他不行,名声也不好,还给放在了吏部做着侍郎呢?

    桐桐这么想的,就这么问的。

    这叫人怎么说?他轻笑一声,“紧跟着皇上就又说,江南那地方太要紧了,这官员选择上,得选品行端方的。可你们却保举了布彦图这种人,你们是想干什么?是打算合起伙来欺朕吗?”

    桐桐一下子就懂了,“布彦图是索额图一党?还是明珠一党的?”

    聪明!“此人是明珠一党的。”

    虽明珠不得重用,可这一党却已成气候。

    桐桐就问,“那这江南……最后定了谁?”

    “把云贵总督直接调了过去。”不用回京述职,直接调去就任了。

    可这云贵总督不就又缺了。

    但云贵到底不如两江要紧,这个不如两江着急。

    听起来好麻烦的样子。桐桐就问,“天也热了,要不告病吧。”

    可紧跟着就下雨了,想好的要中暑的,结果这招暂时没用上。

    那就再上两天,等这场雨过去天湿热了,爷就告病。

    才说凉快点好念书呢,结果在上书房呢,被皇上宣去了,一串的阿哥都去。

    又怎么了?

    结果皇阿哥站了一排排,太子和大阿哥一左一右的躬身站着,头都不敢抬。下面还跪着好几个重臣。

    就听皇上在骂吏部尚书库勒讷,“……朕知道,你跟布彦图是出身一个旗一个部的,那你现在告诉朕,布彦图真的值得保举?”

    这都掀篇的事了,怎么还念叨呢。

    就听吏部这位倒霉的尚书赶紧请罪,表示:“布彦图这个人的品行秽恶,绝对不值得保举。”

    认怂了呀!

    结果认怂还不行,皇上又问说,“你既然知道这个人人品有瑕疵,但你作为尚书,为什么不阻止?”

    把人吓的都不敢说话!反正怎么说都是错的。

    然后皇上就继续骂,说结党自来都是汉臣的事,他们聚在一起欺上瞒下。可结果呢?满洲素朴忠诚诚实的八旗旗员,你们也开始结党了。

    皇上骂的里里外外的跪了一片,然后说,“朕不求别的,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各自干好各自的差事,不聚而为党!”紧跟着就革了布彦图的侍郎职位,却也扔到理藩院做了个主事。又说了,再不好好当差,不安于本分,那就是严惩不贷。

    骂这些话的时候,熊赐履还在边上跪着呢!他是吏部的汉人尚书,举荐布彦图他也是签字的。皇上句句都是骂满尚书,可汉尚书在边上跪着,听见皇上说自来是汉臣结党,那心里是什么心情?

    斥责满大臣结党是真,警告汉大臣结党也是真的。

    吏部又不等同于其他部门,大清朝官员都得从吏部过一道手的。责骂他们,就是责骂给上上下下的官员听的。

    甚至包括了太子和大阿哥,以及他们这些皇阿玛们。

    本来都可以高病假的人,这会子也暂时不告假了。才骂了你,你就不上学了,怎么?骂不得你们?

    反正皇上被朝中结党的事闹的心里不愉快,特别不愉快,所以,都乖乖的鸟悄着。要不然怒火来的毫无征兆。就像是倒霉的布彦图,小瑕疵愣是给定成大瑕疵了,这家伙一辈子的仕途再想翻身难了。皇上都说了,此人人品太坏,那谁还敢提拔。

    所以,别触霉头。

    到了七月,今年着实是有些热了。这种天抱在一起睡,那是遭罪!

    桐桐属于通暖夏凉,一到夏天,别管她自己感知热不热,反正她的皮肤是热的。所以,那么大的炕,她被挤的一边贴着墙,一边挤着人,自家爷奔着凉快来了,可她是贴着墙的一面怪凉快的,身后贴着人,这就不咋凉快了。

    幸而他睡到半夜要起的,她入了夏就不了,得趁着他走了,再睡一会子。

    这么大一床,只一个人,睡成个大字,好凉快。

    她翻身睡了个人事不知,可穿着个果绿的肚兜,仰面躺着,腿圈起,胳膊甩头头顶,这个样儿,就像个亮着晾着肚皮的大蛤蟆。

    嬷嬷在外面等着呢,就听阿哥爷吩咐,“不许吵福晋休息,叫她睡吧。”

    本也没人敢吵!赵其山跟着主子往外走,低声问:“爷,今儿还拉弓吗?”

    拉吧!先拉五下再念书。

    赵其山就低声道:“三阿哥比爷早起半个时辰,院里偷偷添了靶子……”

    哦!最近这半年,都以大阿哥为样板学呢。虽然皇上之前为结党的事大发雷霆,可这针对的也不止是明珠一党。在大家看来,大阿哥是稳的。

    可紧跟着,风向就又变了。

    今儿在上书房听说,皇上求贤若渴,尤其是求文学之臣,正叫人举荐呢。

    得!皇上这是想避开九卿选才,还特别点了文臣,很耐人寻味的动作。怕是老三的靶子也该收起来了。

    这一点老三就不如稚嫩的老四,当然了,他心有戚戚的想,应该是他终其一生,在骑射上都没什么进展。不擅长的玩意,这半年的老四,只怕是急在心里。可怎么恼火都无寸进的时候,就不冲那边使劲了。

    所以,这就显得老三有点燥!跟着皇上的态度转,且转的太快,完全没自己的主意。

    他突然就觉得,老四今儿回去,一定会偷笑的。

    皇子们盼呢,盼着皇上这把这次的事赶紧揭过去,结果去年叫皇子当差的事,好似撒开个口子,就又把口子给堵住了。孝懿皇后忌辰,叫官员去了。紧跟着中元节,得去皇陵祭祀,还是遣官去了。紧跟着一个多罗贝勒没了,还是遣官去的。

    得了!消停吧!前朝两党闹腾的,短期内皇上绝对不会撒手叫皇子们再出去办差去了。

    怕一个个的给裹进去,事情只会变的更复杂。大夏天的,半下午就回来了,回来洗漱来还早呢,太阳那么大,这么大个小伙子,猫在院子里能干啥呢?

    兄弟们串门子?不敢!你们凑一块谁知道又想干啥?

    所以呢?要么用功功课,要么躲在书房里看看闲书,或是自己打个棋谱。要是实在闷了,总不能跟福晋大眼瞪小眼吧?这时候,就觉出红袖添香的好处来了。

    可自家没有红袖添香,只有睡午觉睡到下半晌,他下学回来才起的福晋。睡的满脸都是竹席子的折痕。

    他端详了一遍,就说,“口水在嘴角都干了?”

    哪有?

    福晋马上捂脸,然后抬手就擦,擦不着还去找镜子,对着镜子看,“哪有?”

    脸上没有,但席子上那是什么?

    哎呀!睡觉流口水不很正常吗?丫头们擦了就没事了。

    洗脸换衣服,拿了冰镇的西瓜来,一人吃一小牙,然后大眼瞪小眼,没事可干了。

    桐桐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小声道:“今儿我听见七阿哥家有琴声,爷给我弹琴吧?”

    不是爷闷了,你给爷弹琴解闷吗?福晋这是——闷了?等着爷给你解闷呢?

    “哎呀!我不会嘛!”这玩意她的嫁妆里有,不怎么名贵,会弹,也仅仅是会弹而已。

    “弹琴吵孩子睡觉。”这位爷起身,“爷给你画像吧?”

    好啊!好啊!

    桐桐立马起身,“我得找见衣裳来,爷得把我画的仙气飘飘的才成。”

    仙气飘飘干什么?你跟爷进来。

    干嘛?

    “没爷允许,都不许进来。”

    桐桐左右看看,自家这爷竟然把帐子都放下了,“在里面画?”

    嗯!“去穿你那件凌白的肚兜,洒金的裙子来。”

    那个呀?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太薄了吧。

    她耳尖都红了,“要是叫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呀?”

    “那就不穿!”

    桐桐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上下的打量他,“你在书房看什么书了?”她眼睛瞪起来,伸出手,“交出来!”
图片
新书推荐: [综英美]我女朋友不可能毁灭世界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西游]哪吒善良,但素质不详 龙傲天救赎美强惨后 小满的人间 兄长过来 心机美人上位后,玉郎他自我攻略了 和假嫂子疯狂互演 大宋第一女皇 [综历史]我有皇位要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