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眉站在基地的小路上,第一句问的是:“你们是露天培植的?”
是!
“每年冬天最低温度是多少?”
零下四十上下。
白展眉缓缓的蹲下,这玩意也不敢用手去碰,她只是在观察,它是活的吗?得到的答案是,这都是活的。
站起身来,她看赵所,“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我见过墨西哥的仙人掌园,他们那气候热带气候……跟咱们这可一点也不一样。这是咱们自己培育的抗旱抗寒嫁接品种?赵所,您太了不起了!”
赵所摇头,“哪里是我呀!你看到的,它们身上的耐寒特性都是我的老师,他们那一批人,几十年的努力才培育成功的。”说着就抬手四处指了指,“这座城市是建国之后,开采石油,人员聚集,这才有了一座石油城。这里原来就是戈壁,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从各地来了这里……原本,就是一些村落,零零散散的住着一些人……是国家需要石油,人多了,才成了城的。这城市的一砖一瓦都是在这戈壁滩里建起来的……可城里不能没有树没有草呀,怎么在戈壁里把这些种活呢?一批农林院校毕业的大学生,来了这里。他们在城里种树,这需要大量的人力从别处运来水,天天的浇灌。他们觉得这太消耗人力了,因此,他们的理念便是用当地的植物,打造一个属于戈壁的园林城市。他们背着干粮,步行跋涉。这一片戈壁,他们走遍了……有人迷路,后来失踪了;有人遇到毒虫毒蛇,被咬了不及救治,然后就被埋葬在这戈壁里了;还有的,走的太远了,失了水源,就这么熬死在戈壁里了。搭上了七条人命,在戈壁里,到底是找到了一片仙人掌,远远看着,像是地表的一层苔藓,可近看了,在石头缝隙里,发现了有手指头粗细的仙人掌……”
说着,就带着白展眉去最角落的地方,“这就是最初样子,我种下它的时候,它跟我的小拇指一样大小。而今了,也只有我的食指大小。三十年,就长了那么一点点……我老师那一代人的三十年,就是不断的培育它的耐寒性……如今咱们这里开始推广的一年生就能开花结果的仙人掌,也是在这个耐寒的基础上培养出来的。那位教授,他的父亲就埋葬在了这片戈壁里……我跟那位教授一样,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朝前走的!”
林雨桐不是第一次听了这些了,可此刻再听的时候,还是滋味难言。那代人用命找到了这个品种,用三十年的光阴以它为母本,培育出其他耐寒的仙人掌品种来,可是直到人闭上眼,都没有看到这种东西的用处。就像那位教授,培养出这能结出果子的仙人掌,追求的也是经济效益。可不好掌控成熟度以至于成果废掉,只怕也多有惋惜。赵所是以为那个方向不对,选食用的方向,在产量上也下了很多功夫,结果呢,三十年前的成果,而今又有一些价值了。阴差阳错,他也三十年却几乎废了。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走到预想的那一步需要多少年,现在其实不好说的。可只从第一柱耐寒的仙人掌被找回来开始算,到现在已经六十余年了!
赵所叹气,“到了现在,这依然不是终点。这些品种的仙人掌,哪种是可用的,产量如何……这不都是未知的吗?可其实呀,不管是哪些品种可用,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产量,戈壁里种植,到底是产量低!而今,就希望白女士能帮咱们甄别一下,哪种仙人掌作为原料更好一些,咱们再下大工夫有针对性的培养,提高其产量……”
白女士点头,“很快,很快我就很拿出报告来。”
感谢!特别感谢。
白展眉摆手,不敢受这一声谢呀!
取样本是赵所带着几个学生一起完成的,在不损害植株的前提下,取叶片的。取下来,密封,直接入冷藏箱,当天就得运走,进实验室。
采摘的时间,白展眉没啥事做。五十亩的园子,想采摘完,且得一些时间。
赵所就说,“吴桐,你招待。别到饭点了叫人家陪着一起饿。”
林雨桐应了,带着白女士往出走。开车上了路了,在距离采摘园最近的馆子里,给定了盒饭和热饮叫饭馆帮着给送去,别真叫饿着呀。
白展眉就看着漫天的黄沙里,那个小小的寒酸的基地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良久,她才回过头来,跟林雨桐说,“你们……都挺了不起的。”
你也很了不起,“这东西是个方向,成不成是个未知数……”
白展眉摇头,“实验室只要成了,批量生产需要的是机器和设备。这个东西只要跟的上,很快的,就能有工业生产。在戈壁把这东西养活不容易,可仙人掌在山里是不是也能长……”
林雨桐点头,这倒是。只要说这个东西能卖钱,看吧,哗啦啦,要不了两年,遍地都能开花。
她岔开话题,问说,“想吃点什么?宿城虽小,但该有的基本都有。”
白展眉愣了一下,“随便找一家馆子吃点,然后你带我去其他地方转转。除了基地里的仙人掌,我还想看看其他地方种植的仙人掌。”
这样啊!行吧。
林雨桐找了一家东北菜馆,两人要了一个小小的铁锅炖,够两个人吃的。就是乱炖了一锅,贴的饼子。吃完之后,先奔农场那边,“那边是这两年新种的,没特意管过,就是种下去,浇了一些水之后,再没有特别管过。”
到农场路上得耽搁四十分钟。可仙人掌种植的地方,得继续朝里面走。两人下了车,一路步行朝里面。都得走大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这里的仙人掌比基地的看起来要抖擞一些。
林雨桐就道,“用飞机喷洒农药,避不开这一片,总有一点含着农药的水喷洒下来,这应该是有助于它的成长。所以,除了刺有些枯黄之外,其他的还算可以。仙人掌的叶片比基地的要肥厚一些。”
白展眉点头,“肯定也附带的喷洒肥料了。”
对!
“取几片叶子下来……”
林雨桐过去,帮着取了几片叶子下来好好的封存起来。之后又辗转去了赵所的家,他的家不是楼房,所里的房子有赵所一套,可赵所早二十年,买了一片地方自己盖的房子。院子的面积不小,可却有一大半是阳光房。这里像是仙人掌展览室,各种的仙人掌都有。有些是长在山石上,有些用喷雾器不停的给喷雾,还有加热设备,这是在模拟不同的气候条件。
这么多的种类,一点点的取完,收拾好,哪里还有时间?林雨桐就说,“要不要住一晚,明早再走,样本可以在研究所保存。”
不用!早一天开始,就早一天出成果。她满脸都是亢奋,林雨桐开车去送的时候,她跟林雨桐道,“你知道这要是成了,意味着什么吗?无污染的涂料跟这比起来,算什么呢?这是能造福全人类,造福地球和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技术……”
一路上,她都在憧憬未来。
林雨桐看着她登机,看着她乘坐的飞机飞上天空,突然觉得落日的余晖都有了一股子磅礴的力量。
等待结果的日子是焦心的!一日一日的,焦灼的很。
林雨桐心里也急,可是再急,也得亲自去实验之前的农药喷洒喷头的效果。甚至于自己背着喷洒农药的机器,在基地里试了试,连着实验了半个月,以模拟的结果来看,正是自己需要的效果!林雨桐把结果发给马向南,马向南马不停蹄,找生产厂家合作去了。材料兴城提供,他们代加工,加工好了之后,买防晒喷药,送这种喷药的机器。这种东西真心不贵,一般都是塑料的壳子,橡胶的馆子,就是用点铜圈和螺丝。
而这种材料的生产,他又得回明珠,跟老马谈。
老马最近为了陪白女士的,就住在公司。他也就直接找到公司,老马头都不抬,“安排下去了,这不用你管。”
马向南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您都不知道那个催熟剂现在卖的有多好。一半都是走了国外的市场!这防晒的药……说实话,比催熟剂赚的只多不少。现在从南到北,一水的大棚种植,防晒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说着又问,“仙人掌做塑料,靠谱吗?”
老马点头,“靠谱!理论是行的!但是从实验室出成果到工业生产,有很长的路要走。何况,塑料的种类多样,你用这个做塑料,还要做出多样性来,这又怎么可能是三两年的事。反正从宿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实验室。半夜正睡着呢,梦里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什么了,起身穿着睡衣又去了实验室了。去了一趟宿城,没见你大哥,嘴里说要去看看孩子,可一到那边,估计是又给忘了。”
马向南突然就觉得,他现在对白女士好像也能包容一些了!一个这么醉心于这么一件事的人,他想,任谁都能多包容几分。
就在马向南跟林雨桐说,防晒剂可以生产的这一天。晚上了,很晚很晚了,林雨桐都睡踏实了,突然的,枕头下传来嗡嗡嗡的震动声。孩子晚上其实是跟着她和四爷睡的,手机就调成了震动。她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机,一看是白女士发出的视频请求。
林雨桐瞬间就清醒了,抓着手机就去外面的客厅。点开请求,白女士一身实验服,口罩都没摘,手里拿着一片微微发黄的东西喊道,“成了……成了……看见了吗?这就是!”她使劲的用手扯着那一片东西,然后揪下来一点点。白展眉示意了一下,而后扯下口罩,直接塞嘴里了,“这是可食用的,便是扔到海里,在降解之前被什么东西吃了,也没关系……”
成了?
是!成了!
这就成了?
“只是在实验室做成了!而且只这一点点。”白展眉的声音很大很响,“这说明这条路子是对的!这东西我实验过了,放在空气里,一周到十天自然降解。若是放到水里,常温的水,三天左右可以降解……若是放到温度高的水里,降解速度更快。降解之后……”说着,就端了一个烧杯过来,“看见了,还有一点没降解完……”她又搅拌了那么几下,那碎絮状的东西真就化在水里了。水在视频上看,似乎有些青绿的颜色。
白展眉又拉了一个不大的鱼缸来,鱼缸里有几条不大的鱼。林雨桐在视频里看见了,她将那一杯应该是温水的水,倒进了鱼缸里,整个鱼缸里的水成了一种淡淡的青绿色。那鱼缸里的鱼只是因为倒水慌乱了游动了几下之后,又恢复如常了。
“看见了吗?这水其实是可以饮用的,但因为这种颜色,喝起来心里肯定是有障碍的。但是你看,养鱼却没有问题。这样的水浇花养鱼都是可以的。”说着,声音微微敛了敛,“这东西现在若是要生产,也很有市场。像是日常使用的塑料袋,一次性的餐具等等,真空保存,使用的时候拆封,即拆即用,用完便扔,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了,这样的使用是便捷型的,想要使用寿命更大一些的,三五年之后能自然降解的,还要再想办法。但有了这个东西之后,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条路是走的通的。”
林雨桐几乎是没有说话,白女士的亢奋不需要谁说什么。她需要 有人倾听,来分享此刻她的兴奋。
这么一说,一直说到天快亮了,实验室有人换班了,白展眉才打住了。这才想起来,“对了!还没告诉你呢!恭喜你们,凡是露天培植的,抗旱和抗寒能力极大的品种,与其他的仙人掌种类比起来,它们的萃取物能叫成品的弹性、延展性更好。”
那也就是说,只有戈壁里的仙人掌,这方面的价值比其他地区出产的仙人掌价值更大。
白展眉点头:“是的!所以在提高产量的同时,别把这种性能给弄丢了。若是真有工业化生产的那一天,千里戈壁必然是咱们的原料产地。”
林雨桐挂了电话,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沙尘暴污染气候,可这个起沙尘暴的地方,却也能产最洁净的东西。
这就跟毒草的边上一般都有解药一样,造物主就是这么的神奇,总在绝处给人以生路……
第742章 俗世浮华(76)
这个成果是有突破性的!这个成果的意义也是不可估量了。当然了,这个成果所带来的经济效益,简直不可想象。
白展眉的论文不仅刊登在了国内顶级的专业刊物上,便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材料学专业刊物,也刊登了这篇论文。
这消息一传出来,瞬间点爆了网络。国家媒体以及多家电视台都在报道,更是约着想采访她,但是很难。她只给国家媒体腾出了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
人家记者问说,“怎么会想到用仙人掌去做材料?它的用途一般都是食用和药用,若是还有,那便是绿化观赏的价值了!园林师将仙人掌做出各种造型来,美化我们的环境,我觉得这些,就足以算是发挥了仙人掌的属性了。您又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白展眉点头,“是!我也一直就是那么想的。其实在墨西哥,人家也能做类似的产品,我在杂志上看过相关的报道。当时我没往心里去,因为做材料,也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因地制宜。在咱们国内,仙人掌这种东西呢,几乎是能保证使用的。食用的不多,药用的每年也就那么一些量,有固定的种植区域……那么,对咱们而言,材料若是不方便,舍弃咱们的传统作物大面积耕种仙人掌,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换言之,我们做不了无米之炊。想要做熟这顿饭,借别人家的米,花费代价买别人家的生米,如果比买蒸好的米饭还贵,那我有什么必要去买这生米呢?除非我比对方做的好吃好看耐饿。若是没有比别人强,我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
很多科学家不是没有这样的科研能力,反之,比我强的人很多。可没有选择这个方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家没有这样的‘米’来供他做这样一碗饭。可恰巧,机缘巧合,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国家是有这样的‘米’的,而且有足够的适合这种‘米’生长的荒地。”
她就说起了给吴桐做她需要的农药喷洒需要的喷头材料,提起了她其实是想看看孙女,结果儿媳妇在实验室,正在研究仙人掌。又说了之前吴桐提出的,想要一种能降解的无污染的协助滴灌的东西,“……她提到了仙人掌,我才猛然间把那么一件事给想起来了。我也才知道,在大漠戈壁种植着仙人掌。仙人掌给人的印象,它的大部分品种都是不能耐严寒的,我当时也以为,他们是在类似于坑棚这样的地方种植……可我去了才知道,所有的种植都是露天的。农研所的赵所长,研究仙人掌、培植仙人掌,已经有三十年了。而在更早之前,建国之后,还有一批农学家,在戈壁荒漠了,以牺牲了七人的代价,找到了戈壁仙人掌……”
说着,就拿起了一个挂坠,挂坠的里面,是个小小的,只有一颗牙齿大小的仙人掌,“这是赵所送我的,我将它做成了挂坠。这是他三十年前种的仙人掌繁育出的后代,三十年之后,我挂坠里的仙人掌能把预留的这一点点空间长满就不错了。他们就是用这种仙人掌培育,六十年之后的今天,才有了产量还算可观的耐寒仙人掌。所以,我觉得这个研究,最该采访的不是我,而是那位赵所,还有那些沉睡在戈壁里,再也没有回来的人……没有他们,我便没有这把米来做这碗饭。”
节目并没有播出,但从白展梅的话里,知道了这背后还有这么许多的故事,人家又怎么可能不去宿城。
就是很突然的,跟谁也没打招呼,人家来了。
林雨桐正跟马向南通电话,马向南说今年肯定不可能大面积投产,但是可以试着产出,问林雨桐在那里全面实验合适。
戈壁这边有专门的农场基地,面积还不小,可以在这这边实验。但她也提议,“如果可以,可以跟其他的一些农场或是基地,甚至是农户,签订协议试一试,各种气候条件,各种作物都尝试一下,观察一下,若是确实可以,明年再大面积的推……”
正说着呢,王玫敲门进来了,“头儿,有人要采访,赵所不在。”
那给赵所打电话呀!“不是还有几位副所吗?”
今儿该李所值班,但李所在基地。
嗯!李建不怎么来单位了,说是在基地,就只当他在基地好了。
“其他几位副所都开会去了,农委的会……”
林雨桐就起身,“叫乔主任先去安排吃饭,接待人家。”完了又问,“哪个级别的媒体?”
“国家级别的!乔主任说他没接待过,特意叫人来问了。”
“这个点肯定没吃饭,跟乔主任说,就咱们的食堂。四菜一汤就可以了!一顿饭的工夫,赵所他们也该回来了。”
成吧!
赵所很所里的领导,真就是开了一半的会议,跟领导说了一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记者要采访什么?自然是要采访一个小小的仙人掌,这六十年来在戈壁大漠里的演变。小小的五十亩的基地,一个不到半亩大的阳光房院落,就是一个科研人员半生的所有。
赵所说,“没有先辈的努力,便没有这一园的仙人掌。没有后辈想着为之努力,这一园的仙人掌也只是仙人掌。我最骄傲的不是成果终于要转化了,而是,一代一代,其志不灭。这是我们农业的未来!”
林雨桐没有露面,人家也没有要求采访她。但在一周之后的节目上,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这么说道:“老一代的科学家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矢志不渝的坚持,为我们的农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是赵所这一代中坚力量,接过这面大旗,才有了我们农业的今天。而将来,也有许多像是吴桐一样的新人,继续奋战在艰苦的一线,继续为我们的农业努力奋斗着……”
节目上没有林雨桐,可‘吴桐’这个名字却像是一根线,把两边连接了起来。也确实是,没有她的各种想法,便没有白女士的灵光一现。
因着能替代塑料,这样的新闻怎么能不火爆。
然后白女士、赵所以及很多很多的科研人员,被大家所知道。而林雨桐和四爷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雨桐就不说了,四爷呢?是因为肖宝怡。肖宝怡忙什么呢?忙的不就是油污泥种小麦吗?小规模的种植,就在研究所后面的小园子里。人家采访的时候看见了,问了,然后镜头就进了节目。大家才知道,农业的生产、环境的保护、戈壁的绿化,是需要各行各业相配合的。
网络这个环境就是这样的,这么一发酵,很多人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这个东西。
比如,把白女士、四爷还有桐桐单独摘出来。
白女士就不说了,无污染材料的研发上,她算得上是国内第一人了。结果人家的儿子呢,先是改造采油设备,而后又主持研发了污油泥处理。就是人家的儿媳妇也不一样了,催熟剂卖到了国外,新的防晒剂马上大批量投产。
这是什么吗?这是一家仨搞科研的呀。
各种的溢美之词,各种的媒体蜂拥而至。白女士进实验室了,不接受采访,公司有公关团队帮着安排这件事。四爷也不接受采访,那种大单位,人家说要采访得通过组织,那也不是什么媒体人家就接待的。只有桐桐这边,就是一小小的研究所,看门的大爷也没有识人的眼睛呀。人家采访的人又不会把目的写在脸上,只说要找吴桐,大爷就叫登记,然后指了地方,还叮嘱人家,“……进门之后有大厅,大厅里一般有人,要是没看见,别瞎跑,他们弄的那些东西闹不好都有毒呢,光是气味一般人都受不了……”
嗳,知道了。
然后按照指点,就看到了一栋特别老的建筑。一脚踏进去,像是进了中医院的药房。药味特别大。
大厅里这会子也没人,他们也没跑,就在大厅里看报刊呢。正看呢,就见走廊里出来一个捂的严严实实的人,白实验服上褐色的污渍特别明显。这人戴着口罩,瓮声瓮气的问,“找谁?”
找吴桐。
这人就朝里指了指,“进去,右手第二间。”
第二间的门打开着,有几个人在里面忙碌,从身形看的出,那个站在锅灶前,不停的扬着药汤的人就是吴桐。再靠前,能听见说话声了,就更确定了。
林雨桐这会子正跟王玫说呢,“以味驱虫,味必厚重。凡是这种药,必须武火……这火还是不行,达不到咱们要的效果。”
这火还不行呀?这是能买到的最大的灶头了。
林雨桐就摇头,“不行买个更大的,得在空地上架起锅灶来试试。农场之前用的那种灶就挺好,叫后勤组的去看看回头也弄一个吧!不行的话就在外面搭个临时的棚子,能挡风沙就行了。”就是烟熏火燎风刮的,对皮肤很不友好。
正忙着呢,瞧见外面有人。林雨桐把勺子交给王玫,“不停的搅拌……”然后就往出走,到门口之后就朝大楼外面指了指,“出去说话。”这药味呀,不习惯的人受不了这个。两人表明来意,林雨桐摆手,“可取的新闻素材很多,不一定非我不可,对吧?你看我这挺忙的,我那一锅药离不开人。数据差一点,都可能影响结果。不是不肯采访,是真没那么多的时间……”
“哪怕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等你,吃饭时间也行。”“要不,你们去采访我的老师!老师在下面的基地里搞实验,是帮着油田测试的实验……你看这样行吗?你给我个名片,等我忙完这一阵,我肯定联系你们,给你们腾出时间来做专访……”
好话说尽,把人给忽悠走了。
然而,她忙忘了,今年是个奥赛年。她的热度一起来,紧跟着就有人旧事重提。什么昔日的世界冠军,今日的农业科学家,把人捧的要多高有多高。
一下子要采访她的人就多了起来,几乎天天都有人通过各种途径,表示给我点时间,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行,做个采访。
她都给拒了,可也有特殊的,比如市里的领导安排的,人家给市里拍一个宣传推广的短片,咱接受一下采访吧,时间真不长,给半个小时就行。
行吧!采访吧。
记者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是个女记者。
林雨桐在办公室里接受的采访,之前并没有给林雨桐脚本,就是很真实的采访。
这姑娘问说,“您退役之后还锻炼吗?您现在的各项成绩,能达到多少呢?”
问的这是个什么问题?好容易自己乐意被采访呢,怎么弄这么个没经验的记者来!你还是省里的官方媒体呢,你不把主题往高了拔,却在这里满足你的八卦心,闹呢吗不是?
林雨桐朝后一靠,看后面那个是拍摄组的组长还是谁的,也不说话。
对方愣了一下忙说,“小蕊,脚本!”
这姑娘捏着脚本,脸上带着笑,“吴桐姐,大家都很好奇,你就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嘛。”
林雨桐就道,“与其关心一个退役运动员的成绩,就不如去关注在役运动员的成绩。与其关注我过去的成绩,不如关注我现在的从事的工作。比起以前,现在这个行业更需要人来关注。这是我接受采访的初衷。”说着就看她,“还有要问的吗?抓紧时间。跟我本职工作相关的,我回答。跟我本职无关的,我拒绝回答。请抓紧时间。”
这姑娘吐了一下舌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拿着脚本开始问了。平铺直叙,毫无新意。林雨桐按部就班的回答完了,就要起身。
这姑娘又追问了一句,“听说您生了宝宝,还没有恭喜您。不过作为宝妈的您,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对您的孩子您照顾的过来吗?”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道,“只要是女性的科研人员,必被追问这么个问题。也是奇了怪了,作为记者的你们,追问过男性的科研人员吗?我们没那么神秘,跟正常人一样的在生活,在工作。普通人遇到的问题,我们也会遇到。我比较幸运,我母亲舍弃了她自己的工作,帮我照看孩子。我丈夫作为孩子的父亲,并不是甩手掌柜。白天我工作,中午吃饭时间回家喂奶,下午工作,下班回家带孩子。我们陪伴孩子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到早晨的七点半,中午的十二点二十,到一点五十。因着家务有家政阿姨处理,所以我们照顾孩子的时间并不会比一般家庭照顾孩子的实际时间更短,但因为工作忙,陪伴时间也没有更长。因为这是宿城,家离单位很近,我能照顾到。可其他的女性科研人员,估计很难把生活和工作做到兼顾。这个问题有什么可问的?精力被工作占据了,自然就对家庭有所疏忽。这是很正常的事!对在外工作的女性,也不独独是科研女性,任何一个有社会职务,在外从事各种工作的女性,我觉得都不该神话。既能做好工作,又能照顾好家庭,这是强人所难。应该呼呼更多的男性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家庭上,分担家务,分担教养孩子的责任,而不是一味的去要求女性,兼顾这个,兼顾那个。这个问题问出来,意思就是女性该兼顾,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女性走出家门能去工作,男性为什么就不能在回家之后兼顾家庭呢?这是双向的!”
然后别的问题没火,就这个问题被剪辑出来,在网上疯狂的传播。
这不,又被女性同胞们给推上了热搜,一时之间,成了一个社会热点。看看各种流言,好似天下的女人,老公活着却可以认为是死了的,就占据了一半。
四爷在办公室也不能消停,这个说,“你这回去都忙什么呢?我们学习学习。弟妹那么一说,你嫂子把我好一顿收拾。吃饭嫌弃我没帮着端饭,吃完饭嫌弃我没帮着收拾碗筷,好容易坐在沙发上看个新闻,她拖地又嫌弃我把脚放在地板上。就连我睡床,都觉得我更容易把床单睡脏,周末该我洗床单被罩……”
这位一肚子的怨气,“她也不是吴桐,对吧?”吴桐一年挣多少钱呀?“她是生了孩子之后一毛没挣!早起送个孩子,下午接个孩子……白天全天在家闲着呢,这还得我晚上和周末伺候她呀?她别说挣的跟吴桐似得,就是每月拿个三千,我晚上和周末都能跟她平摊家务。”
那边还有响应的:“可不是!就一个孩子,摆弄不明白。三岁以前,我妈和丈母娘帮着照看……三岁以后,孩子上幼儿园,她又不工作,你说她一天到晚在家干啥呢?舆论说个什么,都要跟风比对比对,也不拿自己的现实跟人家套套,瞧瞧一样不?”
王弼在一边吭哧吭哧的就笑,“这一点你们可都得跟头儿学学,别的不说,照看孩子上,那人家是当仁不让呀!”反正过去几次,都是他这当爸的在抱孩子。
四爷还没言语了,其他人却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了然:他不带孩子有啥办法呢?咱家的老婆生气了那是小拳拳,他家呢?他家那位的小拳拳只怕他吃不消呀!他能不乖?敢不乖吗?
想想也知道,他这日子过的,也怪不容易的!
第743章 俗世浮华(77)
四爷不听他们嘚吧,下班真就回家了。
其实他们这种单位,一般情况下,很少有聚在一起在外面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关系真亲近的,宁肯在家里聚会,哪怕打电话给馆子送一桌席面上家里来,也不愿意去外面。
下班就回家,回家之后其实相对来说比较轻松。除非必要,否则没有加班这一说。他这边往出走了,王弼就追,“金工,等等!我搭个顺风车。”
早上上班搭的是另一个同事的。
四爷去取车,在路口拉了王弼,王弼一上车就抱怨,“欧阳家里来了几个人,开着我的车四处逛去了。”
旅游参观,“这个季节不错,也就这个季节适合出门。”
可不是!
要出单位了,四爷停在门房边上,摁了一下喇叭。看门大叔抱着个箱子出来,“放后备箱?”
“放后座就行。”
王弼马上摇下车窗,从车窗里把东西接进来了。四爷跟这大叔道了声谢,这才开车走人。
“买的什么?干嘛不直接寄家里去?”王弼把箱子看了看,放边上了。
四爷就笑,“你直接给拆了,一会子下车把纸箱子放在垃圾桶边上。”
行吧!拆了,里面是个礼品盒的包装。王弼细心的还把贴在包装盒上的个人信息给撕下来,然后撤的粉碎窝在手心里,到家后下来把纸箱子放在背风的地方,那碎纸片仍在垃圾桶了。这纸箱子一般有老人就捡走了,小区里好几个老人不停的转悠专门捡这种快递的包装盒,每月几百的补贴生活呢。
四爷却把礼盒拿了,王弼以为是送给他老婆的,但四爷是买给吴云的。
“又给我买的?”吴云忙道,“不用老给我买。”感觉真就是隔三差五的,就给她添置东西。
拆了包装,是夏装。这不是什么品牌的,这一年以来,女婿送给她的,都是订做款的。从颜色到风格到款式,全都是自己喜欢的。说实话,自己喜欢这样的,但也搭不出这样的效果。
这几套夏天穿的衣服,再配上上个周闺女送给自己的鞋,怎么搭怎么对。
说实话,自己算是整个宿城最时尚最精致的老太太了吧!
正试着呢,门响了,必是桐桐回来了。
吴云穿着新衣服就往出跑,“今儿怎么回来晚了?”
桐桐把菜递给刘姐,“去了一趟农场。”然后说吴云的新衣服,“好看!合适。”
吴云低声道,“不用老给我买……”感觉这俩孩子不像是在养妈,倒是像在养闺女似得。这个养闺女是指那种物质上的,反正看见好的就给买。
桐桐就说,“咱家就四口人,他呢,那单位能允许他穿戴什么样?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工装。我呢,一天天的在熬药,您闻闻我身上这个味儿。”
得赶紧去卫生间,从头到脚的洗了,而后把衣服拿到阳台上先在水里泡着再说,都是中药的味道。
吴云先把居家服换回来,这就准备吃饭了。去厨房催饭,刘姐正在摘菜,她就问说:“还加菜吗?”
嗯!再二十分钟就得了,“瞧,拿了老豆角回来,是您爱吃的,给您做个麦饭。”
这个时节哪有老豆角?
刘姐就笑,“肯定是叫人单给留老的!”说着就又笑,“这才是真福气。”
晚饭吃了爱吃的老豆角麦饭,她的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别人都吃蒜,拍点生蒜调味泼热油搅拌,她不吃那个,就给她单做了一份。
吴云端着碗把蒜水也浇了一些,再吃的时候……其实还挺好吃的。吃吧!没事,生蒜和高雅之间没啥必然联系。自家女婿那审美和做派真挺高雅的,但不妨碍人家吃生蒜呀!
吴钺到了加了辅食之后,就特别嘴馋。大家一吃饭,完蛋了,她对着饭桌的方向不停的看,嘴开始叭叭叭的不停的发出吃饭的响动,哈喇子流的老长。月嫂给喂饭,孩子大概觉得她饭碗里的饭不够香,总是奔着看大人都在吃什么。
这么馋嘴的姑娘……四爷三两口吃了饭,把孩子抱去一边,“咱不看了!”瞧把我们给馋的。
结果抱去阳台上,人家还啊啊哦哦的朝饭桌的方向指,嘴再一砸吧,表示她特别想去吃。
四爷给说话,给讲故事,吸引人家的注意力,可惜没啥用,奔着也要往那边看。直到小区里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呜啦呜啦……的,她才转过去。
林雨桐赶紧起身,“这是谁家的老人怎么了?”
不知道呀!
瞧着转到前面那栋楼去了。
然后群里的消息叮叮咚咚的,林雨桐一看,是范静发的消息,说是徐徐要生了。
林雨桐就没有兴趣了,徐徐怀的应该是龙凤胎,听范静说过。小区里这些没生的小媳妇私下里猜测,说这不是自然怀上的。
那这谁知道呢?!龙凤胎的概率是不高,一直怀不上,结果在京城呆了两月,人家就怀上了,还怀的是双胞胎里的龙凤胎,这运道是不是有点逆天。
现在这……怎么说呢?许是运道,许是用了比较简单的助孕手段,这跟咱又不相干。若是做试管,很多人都盼着生个双胞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知道是生孩子,那就没什么事了。
吴云还问:“有八个月没?”
差不多了!双胞胎八个月,不算太早产。
可这话才落下半个小时,最多林雨桐回去把饭吃完了,然后打算带着孩子出去散步的时候,电话打来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脉:“你好,是吴桐吗?”
是!您哪位呀?
“我是医院产科的姚敏。”
姚敏?“是姚主任呀?”之前生孩子就是人家给生的,“您有事呀?”
“是这样的,徐徐在医院,但是韦主任跟领导去开会了,人在京城。应该是会议的规格很高,他的手机关机了。暂时联系不到他!”
那也不该给自己打电话呀,“她的情况危急?自己签不了字吗?”
姚主任就道,“她高压两百……”
高压两百?这是随时可能导致子痫的!子痫发展极其快,母儿死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子痫。
她都来不及换衣服了,穿着居家服就出门,“尽快手术,我马上就到,这个字我签。”
因为太危险,医院不敢承担风险。可有时候往往是稍微一耽搁,就要了命了。那不是徐徐一个人的命,肚子里有俩无辜的孩子呢!
她一路飙车到医院,到产科的时候,正看到大夫推着徐徐往手术室跑。姚主任小跑着过来,“签字!快!”
林雨桐连看都没看,刷刷刷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与患者的关系这一栏里,到底填上了姐妹。等姚主任也走了,张姐才过来,“谢谢!谢谢你了,小桐。”她吓坏了,“才八个月,本来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大好,有点抽搐的症状,赶紧就叫救护车,幸好距离医院不远……谁知道这么危险?”
跟韦主任联系了吗?电话还没打通。
林雨桐就说,“那边坐吧,不停的给打着吧。”吃饭时间,应该是在吃工作餐。跟领导在一起,或者说跟更重要的领导在一起,可能还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所以,他不方便接电话。
是!张姐坐在一边去打电话去了,林雨桐在手术室外等着,四十分钟之后,护士先出来,“手术完成了,一儿一女,一个四斤,一个三斤半……”
除了早产,体重过小之外,其他的都好吗?
“还需要观察,得安排人跟到危重观察室,一个孩子跟一个人……”
林雨桐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两个月嫂,叫她们先来再说。张姐留在外面,照顾徐徐。
四爷亲自开车把月嫂送来,林雨桐没避开张姐,直接跟俩月嫂说,“你们是专业的,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会格外用心这俩孩子,你们帮着照看着,不确定的就喊护士,放心吧,熬一两天,亏不了你们。”
张嫂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先说,“咱加个好友吧,视频看孩子方便。”
等加上了,张嫂赶紧先垫付四万,给一人转账转了两万。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只要俩孩子没有大的危险,那就没事。抱出来林雨桐挨个看了一遍,这是要家属确认的。林雨桐把视频和照片都保存了,又有张姐和两个月嫂看着呢,这就能交接了。走的时候摸了两个孩子的手腕,走的很放心。八个月又是双胎,肯定有些弱。也应该是呛了一些羊水,只要及时处理,可能会出现一线炎症,挂几天针就没大碍了。
至于徐徐怎么样,她没问。
徐徐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这次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一样,出来了脑子因为麻药过后的副作用,还有些亢奋,不停的说话,“志同呢……志同怎么不见……孩子呢……好着没……”
好着呢!都好!“韦主任联系到了,今晚上赶不上飞机了,只能明早回来……”
谁签字呢?可以等他回来再剖腹产。
这是还没想起来刚才的事,张姐就道:“救护车……还记得不?”
她迷蒙了半天想起来了,“孩子……孩子……孩子好着没?别骗我呀!”
好着呢!好着呢!张姐拿着手机叫她看视频和照片。视频是林雨桐帮着确认的孩子,护士把孩子放在护士台上,林雨桐把孩子的手脚身上都给确认了一遍,然后娴熟的把孩子包好了,塞到月嫂手里。
“当时你签不了字,联系不上韦总,咱在宿城无亲无故的,姚主任就给小桐打了电话,是小桐赶到医院签字的,一秒都没耽搁。姚主任说,再晚五分钟,只怕你和孩子都危险了……”
所以说,这世上多一个亲人,比多一个仇人强呢。
徐徐愣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只管说她的,“她咋会管我呢?她肯定不会管我的……”一会子药劲儿又过来了,人彻底的睡过去了。
这件事怎么说呢?怕人的很,韦志同吓的一晚上都没睡。得了信的时候专门给林雨桐打电话,一是感谢,一是询问情况。
林雨桐就道,“孩子情况比较乐观,有点小,但如今的医疗条件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情况就是一般早产儿的情况,不危险。”
韦志同问了,说是子痫严重的话,会导致孩子的智商受影响,再严重的话,是有脑瘫的概率的。你说,怎么能不害怕?林雨桐这么一说,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也没再跟林雨桐问徐徐的情况,一再表示感谢之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不仅韦志同来了,韦志同的母亲也跟来了。
从机场直奔医院,详细了了解了孩子的情况就不说了,还从京城带了专家来。给孩子看了,确实是孩子的情况尚好。
只是徐徐的情况不咋好,她的出血有点多。人家专家就说,“这是重度子痫的后遗症……”
这边还没说完话呢,护士又说,“伤口渗血了……”
这是凝血功能异常了,依旧跟血压高降不下来有关。怎么办呢?是人家专家接手,帮着扛过了产后四十八小时,这才算是把人真的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人家大夫建议,“最好不要考虑二胎了!若是生二胎,子痫发作的概率比一般的产妇高的多。这不管对孩子还是对大人,都是极度危险的。”
不要!一儿一女了,俩孩子了,不是非要不可的。
血压降下来了,孩子那边的情况也好转了。大夫的意思是,可以开奶了,初乳还是要吃的。可是这对徐徐来说,太痛苦了!肚子上的伤口那是一动就疼的!人躺在那里,跟一个物件一样由着人家摆布。下面插着尿管排尿,上面衣服撩开叫催乳师给催乳。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羞耻的、窘迫的,尤其是作为公众人物被人家这么摆弄,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而她身边除了一个张嫂,连一个至亲的人都没有。
张嫂只是说,“忍忍吧!忍忍就好,每个当妈的都是这样的。”
徐徐不乐意:“是不是非得母乳?有奶粉呀!为什么奶粉不行?为什么非得母乳。”
陶主任被喊去,就道,“母乳对孩子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再好的奶粉,都不可能替代的了母乳。一是它营养好,孩子容易消化和吸收。二是孩子吃了母乳有了抗病的能力,其中的免疫成分是奶粉替代不了的。对于早产的孩子来说,母乳更加重要了。这不仅是科学这么说,事实上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大部分吃母乳的孩子,在母乳阶段,是几乎不生病的,就是偶尔感冒了或是其他,两天自然就过去了。可吃奶粉的孩子,就会觉得孩子不乖。科学育儿只是能给定量,可个体永远存在差异,对吧?你给孩子吃的多了,怕孩子不消化。给孩子吃的少了,孩子哭闹。而母乳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第三,这不仅仅是对孩子好,对母亲也好。除开这么着容易培养感情,更重要的是,孩子吸允能促使母亲分泌催产素,这对母亲的产后恢复是极有帮助的。”
徐徐就问韦志同,“一定非是亲妈的母乳吗?别的母乳成吗?”
韦志同的母亲扭身就从里面出去了,在外面说儿子,“这是干什么?还非得给孩子找个奶妈吗?这是什么世道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账逻辑!她可以拒绝母乳喂养,但是不可能拿钱去找什么奶妈,像话吗?而且,母乳是跟着孩子的长大,成分有变化的!这个道理我都懂,她怎么不懂?便是人家有半岁不给孩子喂奶的,这样的母乳适合刚出生的孩子吃吗?”别的事情都可以说不干涉,可是这个决定实在是理解不了。
说完,老太太转身就走。
韦志同忙道,“您看您,她这是产后不舒坦,转天就又改主意了。您别生气呀!”
孩子是你们的,是她生的!她有选择怎么喂养的权利,说不上来是气还是不气,“只是,麻烦了人家,就得去道个谢。危急的时候人家不计前嫌,在两人有嫌隙的情况下出面签字了,这是要冒风险的!万一出事了,她也是公众人物,人家又会怎么说她?这是徐徐和孩子都好好的,好似事不大,其实呢?真出事了,她是不是平白惹一身事!不能因为没出个什么事,就低看了人家在这件事里的作用。我既然来了,哪有不亲自上门感谢的道理?”
韦志同连连点头,“我陪您去。”
“我自己去!”老太太说着,就看了眼产房,“我虽然不喜欢她,对她的决定也理解不了。但是,我却也体谅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希望丈夫留在身边的心情。你留下吧,司机开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韦志同看着母亲离开,回头看向产房,真就是一个头两个大,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别的事他还能沟通,这种事怎么沟通呢?
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难呀,一个个的都打电话给他道喜呢!龙凤胎呀,多大的喜事呀!
这不,又忙着应酬这个事了。
这会子群里也有人发了:贺喜大明星,喜得龙凤胎。
这是该不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知道群里是不是有人是新来的,或是是压根就不知道林雨桐在群里,然后就激烈的讨论起来了。
这个说:徐徐和吴桐这姐妹俩,说起羡慕,还是更羡慕徐徐。
那个跟着附和:当然更羡慕徐徐!生下就含着金汤匙,家里家境好。虽然早早没妈了,但是她奶奶和她爸对她挺好的。长大了出道了,虽然没什么作品,但名气挺大的。玩自己想玩的!然后继承了产业,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该结婚了,人家退圈了,嫁了了这种企业的企业高管!老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长的还挺帅,人品也挺好。婚后没一年就怀孕了,直接就是龙凤胎,虽然生产的时候有些小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的过了。啥是好命,这就是好命呀!
反观吴桐,虽说现在挺好的,但这可都不是平白来的!当运动员,不流汗行吗?做科研,不努力钻研行吗?
看起来两人过的差不多,但还是更多的羡慕这种生来就有的,不用劳就能获的!
毕竟,有些成就,咱知道咱不行。但是命运这个东西,对吧?咋咱也不行呢?没生在好家庭,还没嫁个好老公改变命运,就是小老百姓的小日子整日里算计那仨瓜俩枣的,想想都过的没意思。
嘻嘻哈哈的,你一句我一句,也就是抱怨抱怨,说说而已。
然后就又商量着什么时候去看望徐徐云云,林雨桐没再看了,把手机放餐桌上。今儿周末在家呢,两月嫂还没回来。刘姐的侄儿结婚,她得去一趟。
家里就剩三人了。四爷带着孩子午睡,也才起。孩子睡懵了,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由着姥姥给她擦脸,有给扎头发,只不动弹。
还不到一岁,吴云就迫不及待的打扮孩子。也是头发真好,编各种小辫,打扮的跟个花仙子似得。可头上弄的再多,没用的!她抬手就摘,摘了就扔。
起来了,该给孩子加一顿了,“妈妈给你做个鱼片粥好不好?”
可算反应过来了,高兴的尖叫一声就拍手。
馋丫头。
先把粥熬上,拿了池子里的鱼就处理,给孩子把最好的鱼肉取了,剩下的鱼片下来还能吃这个水煮鱼片。
孩子扶着能走路,四爷弯腰扶着孩子在屋里走。这么看孩子特别累,也叫丈母娘休息休息。孩子乐意叫她爸扶着,一能牵着走了,小短腿就倒腾着往厨房去。
她爸就问说,“找谁去呀?”
“ma……ma……”
林雨桐就厨房探出头看,“找妈妈呀?妈妈就来。”她不叫孩子进厨房,“太热了……稍微等一下饭饭就来了……”
鱼片粥好熬的很,关了火先盛了一小碗碗,放在盘子里才要端出去呢,门铃响了。
四爷就抱着他家闺女开门去了,结果来的是韦志同的母亲。
谁呀?林雨桐端着盘子出来,见到是这位老夫人:“您快请进。”
见来了客人,吴云打了招呼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走喽!姥姥喂我们吃饭饭喽!看妈妈做的饭饭好不好吃……”
林雨桐赶紧把围裙摘了,把人往客厅请。又去倒了茶!
韦老夫人拿了两盒礼品,没说感谢的话。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问林雨桐在研究所的工作,问四爷油污泥处理的事情。前后半个小时,人家告辞了。林雨桐亲自给送下去,看着上了车,目送人家离开。
两人忙着自家的事呢,结果这几天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阵妖风,在网上引起了热度。
什么是呢?
因为林雨桐在采访中不是说,是她的妈妈牺牲了自己的工作,来帮她带孩子的。然后就有人把这个问题放大了,问说:父母凭什么就要牺牲自己一直为孩子买单?把子女抚养长大,给他们成家帮他们立业,老了干不动了吧,结果还得带孙子。不带孙子,儿媳妇有意见。带孙子吧,去问问去,有几个老人带孙子是带的愉快的。给人家把孩子看了,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一天天的活的小心谨慎,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又有一些老年网友说,不仅是给儿媳妇看孩子是这样,难道给闺女看孩子就好了?用妈的时候,接去照看孩子去了。孩子能上幼儿园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把孩子丢给老人的时候,记得这是妈妈。可等哪里不舒服了,不是大病他们都没那么时间。马上就有人带节奏:是啊!父母甘愿牺牲,那是父母的心意。可子女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我的天啊,长篇大论,好似林雨桐叫吴云帮着看孩子是犯了多大的罪过。
吴云气坏了!这些人有毛病的吧,我家的事怎么安排我们心里有数,你看看你家的事咋弄呗?管的真宽!
她在社交平台上就说:我很遗憾,错过了我女儿所有的成长阶段。我想多一些陪伴在她的身边,也很感谢她将她最珍爱的宝贝放心的交到我的手里,叫我也弥补了没有亲自抚养她的遗憾。
可马上便有人将矛盾对准吴云,旧事重提,说吴云年轻的时候就是看上徐家有钱,而今女儿出息了,又奔着钱来了。
这是不是能把人给气死!好端端的,就说了一句我妈在给我看孩子,招谁惹谁了这是?
或者这是谁有意攻击的吗?
不是!真就是闲的蛋疼的网民,这个一个看法,那个一个看法,都把自己的看法当真理去点评别人。
林雨桐真去找律师告了,有一个算一个,没完没了了是吧?她就在社交平台上说,她起诉谁谁谁等人。
然后马上就人解读,说是吴桐是网曝的受害者,她对网络的事比别人敏感,对网曝也是零容忍的。
这也是一句实话!可这话又被歪楼了,重提旧事,有人就把徐徐拉出来,网上都被骂成翔了。
然后等徐徐那边要出院的时候,被医生告知:徐徐重度抑郁。
产后激素的影响,身体上的痛苦,因为生育双胞胎身材的走样,因为不肯母乳喂养的事不给丈夫和夫家理解,就连身边亲近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理解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给孩子母乳的。种种的不顺心,想在网络上娱乐娱乐的,结果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声。
然后夜里睡不着,白天不见人,一点动静她就崩溃的不行。现在别说她不想给孩子母乳,就是想给孩子母乳,她也母乳不了了,情绪的大波动叫她没有母乳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韦志同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孩子先叫母亲带回去,带去京城抚养。母亲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其实可以去二线再发挥几年余热的,那现在怎么办?没法子了,只能提前退休了,回家管孙子去了。虽然是不缺月嫂和抚养孩子的人,可到底是亲妈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抚养孩子。
韦志同没选择起诉打官司,事实上徐徐曾经确实是做过伤害了别人的事。他怎么做呢?他找了人,联系了一档综艺节目。综艺节目是去各地拍摄,那么请问,戈壁算不算是一个有特色的拍摄基地。况且,奥赛马上开了,林雨桐的农场难道不会引起话题和关注?
他想转移话题。
而四爷呢,敦促庄重把农场前半年的账目归拢归拢,然后分红!今年彻底算是把本钱收回来了,还略微盈利了。
那就发红利吧!
林雨桐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消息,叫大家注意一下账户,从这个季度开始,咱们开始发放红利了!若是想查公司账目,请各位股东成立个股东会,派代表来查。
然后网上就哈哈一片,心说这种的红利能有多少呢?
杨蔓当初投资了十块,这几年这小礼品就没断过。结果这天夜里凌晨,她还没睡呢,手机叮咚响了一下,她随意的一扫,是银行的短信提醒。
她有0.08元的入账。
嗯?
她再细看了两遍,真是分红呀!十块钱,第一次分了八分。
她噗嗤一下笑出来了,截屏之后发在网上:咱也是股东了呀!
这事她就觉得是一个乐子,可有人却说,“八分,你觉得少吗?十块的本金,给了八分。那也就是说,一百块钱,给八毛;一千块钱给八块!这比例小吗?”这是才开始呀!
杨蔓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然后也愣住了,好像还真不算少了!
然后舅妈晒出她的,她当初给了一百万,这次她分红了八千。一年四个季度,一年保守能拿三万二。这一百万放在银行一年,不买理财的话,利息一年也就两万七千多点。也就是说,保底已经已经比银行的利息高了,对吧?这往后之会越来越好,便是偶尔遭灾了,那就按照三万二算,是不是也觉得还可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晒出打款证明之后,家常理短的话题被带偏了,没人纠结那样的小事了,只围绕着这个事讨论了起来。
因为这赚钱了呀!证明戈壁种地是有利可图的!大规模的咱弄不起,但一人十亩八亩,真的弄不起吗?年轻人是不是可以联合起来,做个联合农庄呢?就跟个小村子似得,咱们一户挨着一户住,一家的田挨着一家的田。这不也能成规模了!要是有一百个人,一人哪怕平均十亩地,这也是一千亩地的地方呢!这应该是一种非常轻松自由的生活模式。
还有人@林雨桐,在评论区问说,这种经营模式靠谱吗?
林雨桐没告诉他们一定行,她就说,如果还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哪怕是自由职业者,这里都可以来尝试一下。
比如,做自媒体的,在戈壁植树造林是个很好的选题,这是能获取相当大的流量的。比如有创作爱好的,大漠荒烟,说不定能给大家一些灵感也不一定。再比如那些经营工作室的,如果不是非有留在城里的必要,那么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这里安家的成本不大,真想弄个园子,国家还给你补贴。
同时,她还邀请年轻想创业的年轻人,这里有许多适合小作坊做的生意,只要有发现的眼睛,那么做下来也一样很有前途。
杨蔓就是受不了朝九晚五,而后辞了现有的工作。背了个背包,直奔宿城。连酒店都没去,直接去了农研所,说找林雨桐。
林雨桐就见到了二十来岁,很有几分艺术气质的姑娘。
她干脆请了半天假,带着杨蔓去看农场去了,“其实有很多生意我很想做的,但我的资本大,这有些小生意我没那个精力!”
然后带杨蔓看农场外围堆着的石头。
“这是我们收到的礼物的里的石头?”
对!这东西其实可以细加工,它的触感细腻,很多颜色都极其绚烂……要是在上面作画,那一定是艺术品。给石头染色做装饰品,有纯自然的颜色做装饰品更好吗?
杨蔓就蹲下来看着石头,可视线马上被农场里一片红色吸引了,“那是什么?”
“沙漠玫瑰!”
颜色这么好吗?她走过去,看梭梭草,“这种绿呀!”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突然问林雨桐说,“你听过那句诗吗?软绿柔蓝著胜衣……”
“倚船吟钓正相宜!”林雨桐接了一句,“这是宋朝杨朴的《纱衣》。”而后有些恍然,“你想用这些纯天然的植物做染料。”
对!梭梭草的颜色,就是诗中写的软绿。想象一下,一袭雪白的轻纱染上了一抹柔柔的绿色,该是怎样一种美?!
行!怎么不行?试试呗。林雨桐叫了陆海洋,给两人做了介绍。年纪相仿,彼此有个照应。行就行,或是热情退了,想回家也就是一张机票的事,先叫借住在农场的女员工宿舍就是了。
戈壁这么大,得更多的人来参与才行。
那边怎么拍摄节目,林雨桐也不过问,反正话题被引偏了。等孩子会走的时候,赵所突然跟自己说,“所里把你的情况报上去了,杰出青年,我觉得得有你一个。”
林雨桐也没在意,以为是市里的。
可回去一问四爷才说,“是全国的……”不仅调走了桐桐的,自己的也被调走了。
咋回事呢?有突出贡献的年轻人不少,资格比自己和四爷老的多了,对吧?过几年轮也轮到了,如今这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
结果庞书记打电话说,“就很该选上嘛!只要做的是实实在在的事,上面不言语,但该做的时候会毫不含糊。保护好你们不受干扰,这是爱护人才!这段时间舆论纷纷扰扰,很不像话!有些道理是不用去跟某些人去讲的,位置不一样了,身份不一样了,他们的混账道理就干扰不到你们身上了……”有个官方认证,这是好事!
第744章 俗世浮华(78)
韦志同为徐徐找了最好的心理专家,给她做疏导。人家留洋回来,每周跑一趟宿城,就是为了给徐徐疏导的。韦志同曾经想过,不行就把她送回京城,那边看医生方便,他一周或是半个月回去一次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话才起了一个头,徐徐就特别紧张。她感觉这是要分居,要离婚的前奏。那这就不能再提了。没法子只能联系这种大夫,请她来出诊,看怎么办好。
因为要上马新项目,韦志同真挺忙的。照顾徐徐的有张姐,关于心理健康有请来的专家,他觉得他能去忙了。但是只要下班,他从不在外面滞留,赶紧先回家。
可人家专家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对你架构起最基本的信任!
啊?
专家就说,“我现在无法判断是她只对你架构不起信任呢,还是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若是对任何人对缺乏信任,那她的心理问题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韦志同只能再给林雨桐打电话,问她方便不方便帮着见一下专家,他想咨询一些事。
林雨桐放下绿林的财务报表,还是点头,“在你们那边不方便,去外面更不合适,那你们过来吧,过来谈。”
吴云就很不高兴,“有什么非得咨询你的?”
林雨桐摆手,“徐徐有俩孩子呢,孩子不能没有妈!韦家暂时接管了孩子,但总的来说,还是盼着孩子有个相对健康的母亲照顾……”家里有妈给孩子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她没说,说出来会刺痛吴云的!
话没这么说,吴云就没那么想。只道,“那韦家在这事上还是讲道理的。”
是的!不是出于隔开母子的目的,这叫林雨桐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自家孩子刚学走路,要用客厅的。客人来了,她就带着人往书房去。
韦志同很不好意思,先问说,“金工不在?”
“实验过程中出现了一处故障,他带着人下厂去了。”说着话,请两人坐了,又拿了两瓶水递过去,这才看向专家,“您要问什么?”
对方客气的笑了笑就开门见山,“我想了解一下,以你的了解,徐徐有什么算是比较信任的人。”
林雨桐就看了韦志同一眼,韦志同摊手,“我觉得她应该能相信我,但专家说她对我……不是!我现在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丧失最基本的跟人构建信任关系的能力。”
林雨桐叹气,“那她一定是缺少跟人构建信任关系的能力。”
这位专家愣了一下,说真的,吴桐一点也不像是个受过心理创伤的人。她这么笃定的给了韦志同这个答案,这是对徐徐和韦志同的夫妻关系有帮助的。
若是徐徐只对韦志同不信任,那证明夫妻关系有大问题。
若是徐徐对任何人都无法信任,这样的妻子就需要丈夫的帮助。
徐徐伤害了她,她其实一句话就能把徐徐推入深渊,但是她没有。
林雨桐看韦志同,“我实事求是!就是这么一码事!很多个细节我知道的不清楚,你们找张姐,甚至于之前家里的保姆和司机,徐徐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时间,要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的多。所以,非让我说细节,这很难。我只是能从发生的大事上来推断,他们应该是彼此不存在什么‘相互信赖’的关系的。若是长期如此,她确实是会丧失信任别人的能力。别管这人是谁!当然了,现在有了孩子了,许是孩子能是个例外?不好讲的!”
她若是能走出来好好的抚养孩子,孩子就能是她的救赎,就是这么一种关系。跟她血脉相连的其他人,都不可靠了。只有她生下来的,她只要花费心血,那他们就是可靠了。
这位专家看着林雨桐,眼神温和的很,“我想你是最好的心理大夫,爱和包容,是治疗心理疾病最好的药!我也觉得,情况得到控制之后,应该叫她接触孩子。”
韦志同点头,他也没想隔开母子,这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但前提一定得是徐徐的情况是可控的,她不会将她的一些负面的东西传导给孩子。
林雨桐就说,“我知道这种病,她想彻底的痊愈很难。而且,极其容易反复!你们知道,我一直接触中药,对中医药的东西也有一些了解。从西医上来说,他们把这种病归结为心理疾病。中医认可这种归纳,但中医也认为,人的情绪情感跟身体是息息相关。所以,有没有考虑过,一方面,请专家做心理疏导;另一方面呢,请好的中医给调理一下。从家属的心态上,咱们可以很重视她这个心理疾病,但是对病人呢,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身体的角度去剖析呢。得叫她觉得她就是身体上病了!就是因为产后的激素等方面引起的五脏六腑的失调,从而导致了情绪的变化。甚至可以请一些中医的专家给她讲这里面的道理!心理上的疾病,对于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很难正面去面对这个事,也以此为羞耻。可若是病了,只是因为生了孩子……而导致的身体上的疾病引起情绪的变化……她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也更容易去配合治疗。这个不难理解的,对吧?甲亢的患者更容易亢奋、激动、焦虑。甲减的患者脾气更暴躁,脾气好似更坏。这都是很常见的!往这方面去引导叫她去想,她可能更容易面对她自己。”
说着,就笑了一下,“当然了,我只是建议!怎么拿主意,还是得你们来。反正双管齐下,要不然,她这个病不止她痛苦,其他人跟着更痛苦。而且是越亲近的人越痛苦!韦主任你,还有俩孩子,都得跟她一直磨下来。所以,只要人能好起来,能有所改善,什么办法都不妨试试。”
这话有道理吗?有道理!事实上,产后也确实需要中医更系统更长期的调理。
韦志同回去就跟徐徐谈这个事,“……这边的条件再好,那是相对的!在心理疾病上,他们那科室小的只两个大夫,一个正主任,一个副主任,你想想,平时他们能有几个病人。没病人他们有什么奖金呀?你呀,是人家逮住的一条大鱼。只要去瞧病的,十个里有十个有问题。科室主任是钻井队总勘探工程师老余的第三任老婆了,要不是老余,她能进那个医院?两人差着二十岁呢!副主任是后勤方主任的侄女,那就是个本科生……”
徐徐看他,“我没病?”
“也不是没病,病在身上,主要还是产后引起的……我请了中医专家,回头人家来家里看诊,你听人家怎么说。反正西医上,我请回来的专家对你的情况还是乐观的。”
徐徐点头,“我也觉得是能走出来的!林雨桐应该也有过严重的精神创伤,但你看,他不是好了吗?一点也看不出来,对吧?”
对!那就是情绪影响身体了,然后身体的不舒服又反馈到情绪上了。咱们用中医试试,西医该用还用,心理专家……你就当是交了个朋友,反正在宿城,真跟你能说到一块的人也没有。有这么个朋友慢慢处着,聊一聊,吃吃喝喝的,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的。等你把身体调养过来了,身体恢复了,咱把孩子接回来照看,成吗?那边有月嫂,回头联系方式你加一下,随时能看孩子,那边还有监控,你想看到随时能看,成吗?
成!
安排好了,中医也给看了,每天张姐在家里给熬中医。要说有效果吗?肯定有!因为抑郁症带来的失眠情况,明显好转了。徐徐睡的鼾声震天响,韦志同说张姐,“不要告诉她,她开始打呼噜了。”
打呼噜会导致睡眠质量不高,但这总比失眠睡不着要强。
只要能休息,能叫身体和心情放松,对病情绝对有帮助。
徐徐提不起精神,觉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丧的很!张姐就说,“您见过哪个病人活蹦乱跳的?养病养病,那不就是一个养字吗?你看那古代皇后啊娘娘呀,一养病人家不都那么歇着,养养精神。连看书都觉得费精神!中医不也说了吗?‘神’很重要,就是得靠着长期去养。西医动不动就说心理病精神病的,扯淡!那就是身体耗损,损了神元了!”
“我要知道生个孩子这么大的损伤,我宁肯去国外……”
国外?找个肚子吗?
张姐退出了,这话不能再说了,就叫这么养着吧。徐徐有时候是过嘴不过心的!正常的话可以跟她说这个事不成,现在别跟她纠正什么,就先这么着吧。
才说好了两天了,可转天好似又反复了,整个人都低落的很。张姐就说,“您可得打起精神,您要是有个万一……您说躺在账号上那些钱该怎么办?您不想别的,想想您自己,没了母亲,孩子可怜呀!”
这话一说,心气又提起来了。
但这个病确实磨人,不叫她看孩子吧,怕她心里受不了。可叫她看,她却跟着着急。监控上看见孩子哭了,她就在家里急的转圈圈,眼泪不由控制的落,浑身都在哆嗦。
可其实孩子哭不是很正常吗?谁家的孩子不哭呢?
保姆从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这肯定是洗过手了!可她不行呀,马上就要打电话,“为什么不消毒……为什么不消毒……就不能对孩子用心点吗?”
可保姆不在孩子呆的里间,她就是洗了手出来了,然后用拖把拖地,之后又拿盆去给孩子手洗小衣服去了。
这些就罢了!关键是她想起个什么,就要给韦志同打电话。像是韦志同现在的工作性质,那就是一开会绝对不能接电话。很多高级别的会议,进入会议室之前,手机是不可以带进去的。那你说,这种情况下,打电话没人接,这不是很正常吗?油田再是注意安全生产,可其实每年出的事故也不少。要是出现事故,从上到下都得忙。要是出现重大事故,更是如此。下油田,信号传不到联系不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对徐徐来说,却是煎熬!哪怕韦志同交代行踪,也不能叫她彻底的释怀。
这事本就焦灼的很,可如今到处都是奥赛的消息。这本不关吴桐的事,可吴桐的陪练,都拿了个田径冠军回来了。吴桐指导的拳击运动员,拿了两枚冠军奖牌。采访他们,就免不了提一句吴桐。
对门住的人家,孩子带着同学来玩,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声音可大了,说吴桐就在小区,怎么怎么厉害的话。
张姐就觉得徐徐怕是听到这些话了,情绪不高。于是,她不敢叫徐徐知道。电视不给看,网络也暂时给断了。可手机你不能不给她用!好在她从不去刷那种消息。她的那些群,都给她退出来了。她不主动联系谁,外面的闲言碎语和吴桐的消息就传不到她耳朵里。
张姐一直把徐徐保护的挺好的,尽量叫她情绪平稳。可年底的时候,小区里到处悬挂横幅,恭贺四爷和林雨桐被选上杰出青年嘛。
徐徐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那横幅就挂在外面的树上,醒目的很。她当时就觉得慌的很,“为什么志同没有选上!韦家那谁……不是主管这方面的事吗?怎么就没有志同呢?是不是因为我耽搁了他?他会不会生气?他会跟我离婚吗?那你说我活着干吗?张姐,你说我活着干吗?”说着,就赶紧拉上窗帘,“他们更出名了对不对,是不是很多人又在骂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骂我了!别骂我了!”
张姐觉得,要不是看着徐徐可怜,她真想辞职了!以自己的能力,真就是去找工作,一年几十万也能找到。有钱的人家找保姆也很挑的!自己这样并不缺雇主!真的!太痛苦了!饶是自己这样的关系,跟一个这样的病人生活都这么痛苦。你说韦主任得多累,只怕真快被折磨的崩溃了。
张姐就大胆的找韦志同,问说,“韦主任,您想没想过调动一下工作。不止宿城有油田,沿海不也有海上作业的油田吗?想来,您调动也不麻烦吧!也许远离这里,去一些沿海的气候更好的城市,说不定对徐徐的病情有帮助呢?”
韦志同就问张姐,“我能带她走远,那你能阻止别人做出更大的成就吗?做出成就了,不许人家出名吗?出名了,怎么能不保证人家的名字不进她的耳朵里呢?这是个心态的问题呀!如今资讯这么发达,地球都村了,你能跑哪去呀?”
张姐忙道,“您别误会徐徐,她不是因为吴桐出名就羡慕嫉妒,她是怕因为她影响了您。”
韦志同摇头,“不牵扯!别说我没那么大的贡献,本就不该有我。便是我有资格,那迟几年又能怎么样?瓜田李下的,不怕人非议吗?没事,我会跟她说的,这跟她无关。”
他跟徐徐说的时候,徐徐低着头,手不停的搓着膝盖,“那个……我要是想出国呆几年,你会找别人吗?”
什么?
“我想出国去治疗……我想换个环境……一年……两年……最多三年,我就回来!我若是能治好,我觉得我行,我还回来!我还想跟你过日子……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若是觉得我没治好,或是我的心意变了,不想跟你过日子了……那咱们也就分居够三年了,提起离婚诉讼,很容易就判了。我觉得我在这里太痛苦了!”
可是国外,你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行吗?
“我在国外有庄园,一直有人在打理,我想住到庄园去,我想要一个自由自在的环境……来调整我自己!我就想知道,我要是走了,你会找别人吗?”咱俩没离婚,我找谁去呀?我这个工作,你觉得我敢找谁去!
徐徐‘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想听你说,你是除了我谁也不行,你就爱我只爱我,所以你离不开我,才不会找别人的……”
韦志同拍她,“你想听的话,那可能就是哄人的甜言蜜语。可我告诉你的话,都是实在话!你细细想想,我说了你想听的,你就真的安心了吗?我说了你不想听的,你不安心吗?”
徐徐一边流泪一边看他,然后扯着嘴笑了一下,“那叫张姐留在家里照顾你的生活。”
好!叫张姐留在家里。
“我还要看孩子……”
当然!你是孩子的亲妈,你永远有这个权利。
“我……我想你了,要给你打电话。”
“嗯!打不通那就是我在开会,不方便接听。只要接听,我肯定接听。打不通别着急,我在的。”
徐徐点头,再不说话了。
但是临走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走出了大门。然后一直在桐桐家的单元门口徘徊。桐桐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碰到徐徐了。
她没下车,只摇下车窗看徐徐,“找我?”
嗯!
“上车。”林雨桐说完就把车窗摇上了。大冬天的,冷死个人。
徐徐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林雨桐帮她系上安全带,她并没有躲避,也没有瑟缩。林雨桐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徐徐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想害我!”
林雨桐没再说别的,开着车就出城了。在车上给吴云说了一声,“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后回来。”
吴云每天在桐桐下班的时间点,都会在阳台上看着。看着她的车回来,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进了单元门,然后赶紧去开门。今儿也一样,看着徐徐在楼下,看着桐桐把徐徐带走了。
这孩子呀,看着硬,其实心最软了。
车子驶出了城,徐徐也不问去哪!林雨桐随便停在一处胡杨林边上,看徐徐,“你想跟我说什么?”“说对不起……也想说一句谢谢你。”林雨桐看她,“真觉得对不起,真觉得该谢谢我?”
是!徐徐的眼泪下来了,“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不该活着!也许死了,会好过很好。”
林雨桐下了车,也把徐徐从车上拽下来,朝一边的荒漠去了。
风吹着,风滚草一圈圈的滚动着,从两人脚步滑过。林雨桐停下来指着那草,“你在宿城住了几年了,这个戈壁荒滩,你来过几次。你见过风滚草,可你知道风滚草一年四季都是什么样的吗?这种草,干旱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被风吹着,跟个流浪汉似得四处飘。可不管怎么干旱,它都死不了。只要环境合适,它就扎根发芽,还能开玫红或是淡紫的花来,很好看!”
说着就看胡杨林里去,“你来看看这这些树,知道多少年了吗?这是最初的创业者在这里种植了,几十年了,你看看那上面的痕迹……看看这些东西活的艰难不?”说着又指了指脚底下,“没到六月,张姐爱买的当地蘑菇,说是你爱吃,知道从哪来的吗?就是从这些沙土里钻出来的……”
林雨桐指了指这戈壁,“多看看,看看你的心胸就开阔了!这么多生命这么难都活着呢,你有什么资格轻易说死?死了,你抛得开你的钱吗?你要真没了,你的钱,得被老太太拿回去一半。剩下的,得由你丈夫管着,将来才是你孩子的!韦志同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品性,你觉得他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你觉得人家再生不了孩子?所以,死什么呀?要真觉得自己有罪,那就去赎罪好了!慈善不能是做戏,你要知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你得真的想着去赎罪!怎么赎罪呢?这世上哪一天没有被网曝的人呢?不是每一个被网曝的人,都有能力应对的。你现在虽然也没有应对的能力,但你应该让你自己有!你有钱,你能组织有力的律师团队和心理干预团队!你得先去调整你自己,而后真心实意的去帮帮这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你甚至可以养公关团队,为这些无处发声的人去发声……你去做一个慈善家,去做一个能帮助更多人的人。你是在赎罪,也是在自救,更是在帮你的丈夫,你的夫家,而你的孩子……会收获一个受人尊敬的母亲。只要真的去做了,老天自给你公道!等你能代表很多人说话,那就去团结社会力量推动法律的完善,这意义难道不比虚妄的夸奖和赞美更实在吗?钱这个东西,躺在账号上,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它动起来了,你才真的攥住了财富。”
徐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哭声里什么都有,林雨桐也没劝,直到她哭完了,哭累了,两人才返回车上,给送回家去了。
说这些有没有用呢?现在还不知道,只是徐徐在出国登机的时候,都是平静的。飞机升空,穿过云层,真就这么走了!
而这一走,真就是三年……
第745章 俗世浮华(79)
三年的时间,什么变化最大呢?
孩子!
孩子长大了,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好似并没有变成小公主的性格。长的软糯漂亮的不得了,但自来也不爱穿裙子。白女士每个季节都会给她订做好些衣服,但订做的裙子只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肯穿。平时就是小裤裤,那个利索,能到处窜,而且窜的比谁都快。也就是吴云年轻,腿脚利索,能跟上她。要换个一般的老人试试看,根本就看不住。
从学校回来吃了饭,不等爹妈一起,就又着急出去。可没半个小时,就又回来了。
今儿祖孙俩进门,一边换鞋一边说着话。
吴云小声的安抚噘嘴的孩子:“就是个小狗狗,李阿姨拽着呢,肯定咬不住你,不要生气吧,小小的事情而已嘛!大不了以后见了它就躲开好了,多大点事!”
才不是小事!吴钺踢了脚上的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找她爸告状,“臭臭他家的狗狗要咬我,我要养一只大狗狗牵着,哼!看谁厉害!”
林雨桐就纳闷了,“人家那狗狗那么大点,也还栓绳着呢,你怎么能跟狗狗结下梁子?”
吴钺很生气,“那狗狗是个坏狗狗,老抢猫咪的火腿吃,它抢了,我就给猫咪抢回来……它再抢,我再给抢回来……怂狗狗见了我就叫唤,明明是它没有道理嘛!”梗着脖子,跟你讲道理。
吴云笑的不得了,才要说话,桐桐给拦了。
四爷放下手里的东西,招手叫闺女到身边来,“你说的猫咪,是小区里的流浪猫?”
是!
“你觉得猫咪可怜的很?每次都去喂它们?”
嗯!小丫头把下巴扬的高高的,表示我就是这么一个善心的好姑娘。
四爷又问说,“那你怎么没想过把猫咪带回家养呢?”
吴钺嘟嘴,丧气的道,“姥姥只许我吃一个玉米肠,我只有一个玉米肠可以喂它……猫咪可多了,它们家的亲戚多的很……我养不起!我要是养了,妮妮姐姐她们就没办法养了……”
四爷又点头,没再说话,只起身牵着孩子,“那你取一根玉米肠,再去厨房拿一个馒头来……”
吴钺嫌弃馒头,“猫咪爱吃玉米肠。”去吧!
吴钺只能带着馒头和肠儿出来,她爸牵着她,“走!喂猫咪去。”
猫咪藏在小区的绿化带里,不知道从哪里拉的旧衣裳,蜷缩在衣服上。一听到人靠近了,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这一站起来,四爷就发现了,这猫的胡子该是被哪个孩子给剪掉了。
四爷将肠儿掰了一点点放在地上,猫咪左看右看还是小心的靠近,然后一口将那么不大点肠给吃了。
四爷又把剩下的一根大肠给猫,猫叼着肠儿跌跌撞撞的跑了。
吴钺小声道,“猫咪可聪明了,知道要躲起来吃呢。”
可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猫儿打架的声音,吴钺很生气,“肯定是有大猫要抢它的吃的,我去把它赶走。”
四爷蹲下揽着孩子,“不着急,再等等。”
吴钺探着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就见一直脏兮兮的白猫叼着一根肠儿窜到别处去了。
“看吧!就是那个坏猫!”
四爷没言语,牵扯孩子去找那只黑猫,黑猫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四爷掰了大半的馒头放在地上,黑猫蹭的一下,又叼着走了。
吴钺很高兴,跟爸爸去外面转了,买了一箱子肠儿回来的时候,看见猫咪还在原来的窝里,见她来了,又喵喵喵的叫着,这是没吃饱吗?不是呀!肯定又被抢了。
它好可怜呀!
四爷拉着孩子过去,把剩下的那小半个馒头揪一块小的先给猫了,猫蹭的一下就吃了。四爷又把馒头递给孩子,示意她去喂,孩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揪了小小个的喂,猫都吃了。
喂完了,四爷什么都没说,带着孩子回家。
然后孩子喂黑猫的时候,再不会大块大块的喂了,吴云还纳罕:“这是怎么了?这么有耐心了?”
吴钺叹气,“……它这么好欺负,给的多了,人家就抢了,就得一点一点的给……它才能吃饱……”
吴云愣了一下,帮助弱者的道理就是这样的!你给他再多他守不住。有时候一个好心,给弱者带来的不是帮助,而是灾难。
她又孩子说,“怎么不用肠喂了呢?”
“天天吃肠儿,我要是哪天不在家,别人给它馒头它不吃怎么办……要是那样,就再没有人肯喂它了!我要是再不喂它,它会饿死的!”
吴云的手放在孩子的头上使劲的揉,“你怎么能那么聪明呢?”
可孩子还是不开心,她觉得这是不对的,抢别人东西的才是坏蛋,伤害别人的就是坏蛋,不去找坏蛋,就是不对的。
她非常坚持,“应该有一只大狗狗,咬它!”
四爷就看桐桐: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格,像不像有时候的你!
林雨桐摸鼻子,躲一边去了。这性格没不对,但只这样却不全是对的!
四爷也不说她闺女不对,可却在每天晚饭之后偶遇人家那只小京巴狗去了。第一天去,吴钺气呼呼的瞪着人家的狗狗,那小不点狗狗也蹦跶着汪汪汪的叫,彼此都不相让。狗的主人也觉得好有趣,也只有这么大的孩子才这么有童趣,跟狗计较,认的可真了。
人家还逗孩子,“回去就收拾它,你说吧,想怎么样才能给你出气。”
吴钺纳闷,“我能打的过它,但我是人,我不打它……”说完又放话:“我要找个大狗狗来,可凶可凶的那种,牙齿那么长,看它怕不怕!”
把人家狗主人给逗笑了:“好!到时候叫它们打一架。”
四爷却没顺着这个话说,而是拿了肠出来递给孩子,“去喂给狗狗!”
不要!
四爷哄她,“去吧,去试试。”
孩子想,是不是说喂饱了狗狗,狗狗就不去抢猫咪的呢?于是去喂了!喂了,狗狗也吃了!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天天去喂。
到了第五天,远远的看见狗狗了,四爷问孩子,“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它不凶我了,也不咬我了,还朝我摇尾巴!”
四爷又把肠儿给孩子,“去吧,给它一半的肠儿,叫它给你作揖,看看它听话不?”
果然就听话了!
又过了几天,撞见狗狗跟猫距离不远的时机,四爷见狗主人松松的搭着绳子,就扔了一根肠儿给猫,这狗蹭的一下蹿过去了,狗主人没防备,真叫这么跑了。
吴钺就喊:“回来!干什么?”
狗狗蹭的一下站住了,站在那里摇尾巴,没回来,也没过去。
四爷递给孩子一根肠儿,“叫它回来吧!”
肠儿在手里,狗狗果然回来了。如此再三,孩子再不嚷着要一条更大的狗了。
但她觉得好心疼,“我还要给它肠儿吗?”
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它觉得它跟你是朋友了,不会再冲着你叫唤了,难道不好?
吴钺觉得这很好,“我也不会跟它总生气了。”
对呀!老过不去,就老要生气!为了自己不生气,那为什么老要不过去呢?
“那要是我不给它肠了,它又冲我叫唤,还要咬我怎么办?”
“先找它的主人管束它,要是管束不了了,有相关的部门管养狗这个事的,会有人来管的。”
“那要是还管不了呢?”
四爷就笑,“那你之前的办法就是对的,不要跟它对撞,找一条更大更凶的狗来!”
“那要是大狗也不成了,它的主人保护它怎么办?”
“那这么厉害的狗,只危害你一个人的安全吗?都危害到谁了,就拉上谁一起去讲理,懂了吗?”
“可要是只危害我呢?只害我呢?”
四爷:“……”能说什么呢?只能道:“真到了这种时候了,爸爸的法子就不管用了,你得去找你妈妈,叫你妈妈教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哦!说到底不还是妈妈说的,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吗?
小丫头回去就戴上拳击手套,嘿嘿嘿的冲着沙袋使劲去了。
两口子教孩子,吴云等闲也不插嘴。一天天的看着,就有些明白桐桐对徐徐的态度了,这其实跟思业教给孩子的道理是有许多相通之处的。孩子不能把狗宰了,桐桐也不能为了复仇就把徐徐怎么着了。法律都制裁不了的事,那你该怎么处理呢?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然后为了这点事,今儿舆论来一拨,回头还是为了这个事,舆论又来一拨。不说大众疲惫不疲惫,就说真跟徐徐激化的厉害了,那是什么一个结果呢?徐徐会花费极大的金钱和时间,利用网络水军,不停的攻击。徐徐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吗?你不理她,她会觉得亏欠,会觉得抱歉。可你非要跟她掰扯,逼的她无法立足,她一定会跟你死磕到底。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呀!资本的力量不能把黑的洗成白的,但泼你一身,叫你成了灰色的,却真不难。
哪怕不考虑影响名声的事,就只耽搁的时间和精力,她还能做点其他的事吗?
所以,她选择了她的方式!徐徐不会寻死了,徐徐可能会积极的活着。可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重度抑郁症彻底痊愈的概率不大,且极其容易复发。她只要活着,今生,只怕都难以快乐!每接触一次网络暴力,她内心怕是都得焦灼一次。
这是救赎吗?是的!这是救赎!可任何一种救赎的过程,那都得经过千锤百炼的痛苦的洗礼。
所以,哪一种做法高明呢?
想明白了这个,再想想这两口子这是在教孩子的那些东西,其实,两人是在教孩子得有强的性格,硬的能力,柔的手腕,大的胸怀……
第746章 俗世浮华(80)
桐桐再没见过徐徐!不管是公众场合或是其他的场合。
而今,只是听说徐徐回国了,但却再没到宿城来。韦志同因为开会的原因,倒是常回京城。但是在京城能逗留的机会不多!一般是赶上周末,确定没事,这才半月一回去,呆个周末再赶来。或是一个月一回去,两三天的工夫,就再度回来了。
张姐倒是一直留在这边,帮着照顾韦志同。听张姐说,徐徐回国后,只能常住京城。因为孩子在京城已经开始读幼儿园了。孩子三岁了,虽然不大,但是三岁的孩子也认人了,想跟孩子培养感情,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孩子离不开奶奶。因此上,她需要跟公婆住两三年,跟孩子们彻底的熟悉起来之后,才好说其他。
跟林雨桐说起这个时候,不无忧虑,“人的性格这是定了的!自己一个人自在惯了,跟长辈住,家里又是个格外严肃,规矩特别大的人家,她住的肯定是没法高兴的。不过好在,她现在在做援助基金,在家里呆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孩子上学去了,她就去工作。孩子放学之后,她去接送,顺便回来陪伴孩子。不用老是单独面对婆婆或是其他长辈,还算是好吧!”
再知道徐徐的消息,那一般都是在网络上。
最叫人唏嘘的是网上爆出来一个案件,是一件恶性的杀人案件。是一个母亲杀了她儿子的女同学的母亲。事情的起因就是两个高中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俩小孩是同桌,关系比较好。学校的老师建议说,大家去读哪一本书的英文原版,男孩家楼下就有书店,女孩说你帮我带一本。男孩帮着给带到学校,结果女孩来了例假肚子疼,请假了。可老师给的作业有晚上阅读哪一页到哪一页,男孩就说,我干脆给你送去算了。女孩呢?那天她惹她妈不高兴了,来例假了,她妈让她在家学习,她在家看了半天的电视。结果被她妈发现了,除了一个老款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手机,啥电子产品都没给她留。晚上她妈去值班的时候还把她给锁在卧室里了。卧室里带着卫生间,没电子产品,不学习也没法子了。出不去,同学来送书,想着自家在一楼,也不妨碍啥嘛!
结果两人递了书,女孩问男孩说,“你不是想收藏动漫手办吗?我这里有,你选一个。”
男孩就在窗外,这里一挪动那里一挪动,为了看清里面的手办哪个是自己想要的。
真就是俩小孩玩呢!一个给一个送了书,另一个拿收藏的手办送同学了。可女孩家安装着监控,尤其是一楼窗外这里。女孩的妈妈偶然查看了一下监控,这还得了!这分明就是偷窥自家姑娘呀!
她当时就把这个视频给发到了网上,就是要叫这种坏小子社死!小小年纪就敢偷窥,那长大了就是一强奸犯。
然后瞬间就被人肉。哪怕是警察调查了,处理了,澄清了,可孩子抑郁了,躲在家里不见人!好好的一个阳光大男孩,成了这样了!孩子的妈妈能依吗?找女孩的妈妈去,对方就说,我也道歉了,我也澄清了,对吧?你还要我怎么样?你想要怎么样,走法律程序呀!告我去呀!咱打官司呀!什么结果我承担呀!判几年算几年。
可这是判你几年的事吗?那你判刑了,我儿子就得救了吗?何况,这官司是那么好打的?不说花钱了,就是这里面消耗的时间和经历,一天天的啥事都干不成,只一心的在官司上扯皮,孩子好不了,家里日子过成了,那谁都别想好!
男孩的妈妈拿刀砍出去,十几刀呀,对方失血过多死了。其实不止那个男孩抑郁了,女孩比男孩的情况还严重。
事情的结果是,女孩的妈妈死了,男孩的妈妈成了杀人犯!
事情可怕就可怕在‘社死’这两个字了!若是监控中发现了,第一时间先报警处理,还会有后来的事吗?
女孩的父亲跟母亲早年离婚了,母亲带着她跟着继父生活。出了这个事了,女孩怎么办?回归生父那边,那边有继母,有继母生的孩子,这对抑郁症的孩子来说,并不友好。跟着继父吧,继父的父母反对,觉得这是再婚的障碍。孩子想不开,要寻死。
男孩那边呢,母亲因为他成了杀人犯,父亲倒是守着他,可周围的指指点点,叫他无法在当地生活。可若不在当地,高中生也没法给转学就读呀!他父亲还是希望他重返学校,可孩子就是做不到。
这件案子在网上炒的沸沸扬扬,徐徐接到助理递上来的材料的时候,当时心里就觉得堵的厉害。没人知道,在孩子睡熟之后,她才一闭眼,眼前就是材料上那个凶杀案的现场,到处都是血。她梦见徐微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把刀朝她冲了过来。
她激灵一下子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把床头柜拉开,翻出标识是维生素的药瓶,倒了一把药塞嘴里,几乎干咽下去。然后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看着床上的俩孩子,一夜都没有闭眼。早起一梳头发,又掉了这么多吗?
孩子该起床洗漱上学了,她扬起笑脸,她得是个温柔阳光的妈妈呀!送了孩子去幼儿园,又去处理这件事。她甚至去见了这俩孩子,看着穿着校服,一张稚嫩的脸,这脸和徐微那张脸缓缓的重合在一起了。
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浑身都止不住的想哆嗦。
她找了公关团队,“不要抨击谁……我们该关注的是网曝这两个字的本身!是!若是罪有应得,法律无法制裁,网曝导致社死是应有的报应。可谁来给这些罪有应得之人定罪呢?法庭上,都有人做伪证。国家的公检法,尚且要仔细的辨别证言证词证物的真伪,如此之下,还不免冤假错案。那凭什么网络上放点东西,靠着普通一双眼睛,就能去审判一个人是否该死呢?”她特别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这边的几个人都沉默,徐徐在网曝界也算是大有名气的!迄今被人诟病的,不就是这件事吗?这怎么就又说出这么一番话了呢?
徐徐这次没避讳,只沉默半晌才道:“当时年轻冲动,做错了!我……是在赎罪!以前用的那种方式好似很解气,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误伤!一旦误伤,当事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这种行为若成了一种风气,遇到事情不想着报警处置,先去闹出去闹大闹的舆情沸腾,这很可怕!
我因为网曝获利,也可因为网曝受罪了。承受了,就真的懂了,那种方式不好!还是应该遵守法律,法律再不完善,它的初衷是保护人而不是害人的。”
徐徐说的这个话,被当时这个团队的人给录音了。转脸这家伙不干了,把这话放在网上,想通过捶徐徐赚取流量。
这也是林雨桐最后一次听到徐徐在公众场合发声。之后的很多年,不管她遭受什么,都没有再出面或是发声了。她的社交账号关闭,有些牵扯她的消息时不时的有,但是她不出面,一时之间,也不叫人不知道真假。她是在做事,但却不高调了。真的就跟她成了两条平行线,若是不是网上总有人把两人拉出来比一比,叫两人算是有一个焦点之外,她们真的几乎没有重合的地方了。
她到底过的好不好,林雨桐是真不知道!她和四爷跟韦志同还是来往的很频繁,但彼此都不去碰触跟徐徐相关的话题,就是朋友的关系而已。此人理智,很少把私人的感情带到工作中来。因此,也无人知道他的婚姻生活究竟是如何的。或许有人知道吧,只是看着自家跟韦志同还有交往,就以为跟徐徐有所缓和,那人家更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个‘姐姐’了!
而林雨桐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管那么些。她最近且忙着呢,这两年中药制剂的农药卖的真的不错,有更多的研究所,也尝试这个方向的研究。林雨桐对此持欢迎态度,不管谁来,想学习一些管理和研究的大方向,她都好好的教人家,越多的人研究越好呀!
可最近呢,就出现了一种声音。那就是冒出很个专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中药是药!是药便又毒性!虽然药性不如西药那么直接,但是吃进人体之后,真的不会有危害吗?
一个叫李天有的专家就说,“我不是指吴桐呀!她做的那两款,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农药。一个催熟,一个是防晒,好似这两年有做一种以味道驱虫的药剂,适用于大棚……这么说吧,要真是的杀虫类药物不是对人体有害,直接喷洒就好了,吴桐为何要研发以味道散发为主的驱虫药剂呢?对吧?”人家在不知道接受谁的采访的时候,说了这么一番话。这可不是要气死人吗?谁告诉你自己这么着是没法子才用气味的?
小打小闹的时候别人不介意自己分一杯羹,可眼看会成气候了,这不,一盆脏水就泼来了了。为啥的?说到底还是利息而已。这人聪明,倒是不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行业来了。你冲着行业也不行呀,这是要毁根基的,你还不如冲着我呢!你说这么着了,我能跟你干休吗?
这事啊,除了硬杠,没别的法子!
咋办呢?
干就完了!
第747章 俗世浮华(81)
怼人嘛,怎么怼好呢?
她也接受采访,不就是采访吗?我缺公开露面接受采访的机会呢?
在节目上,她也没点咱在说谁呢。就是搞农业技术宣传,做科普嘛!科普的点有两个:
第一,催熟剂和防晒剂属于农药!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记者问说,“有种说法这不算是农药,您怎么看?”
林雨桐就问说:“乙烯利算不算农药?”
事实上,乙烯利就是农药,它属于植物生长调节剂这一类。
林雨桐就道:“既然催熟的乙烯利是农药,那中药制剂的催熟剂,怎么就不是农药了呢?”
所谓的专家,一张口就说,‘严格意义上不算’之类的话!纯属放屁!你连农药的范围你都没搞懂,随口就放炮,放个嘚啊!这是个能随便放炮的事吗?真是会图嘴痛快!你就不想想这话说出来会引发什么后果。
哦!你说不是农药就不是农药了?若不是农药,我找什么部门审批呢?若不是农药,那我现在的经营合法吗?!我是按照农药的许可证经营的。你随口说一句话,就取消我的资格了,连国家认证都不管了?
脸呢!这能怪我怼你吗?
第二,并不是中药制剂有残留,才想用味道驱虫的!
那这么做总有原因吧!为什么这么做呢?
林雨桐就问记者:“你下过田吗?给庄稼喷洒过农药吗?”
真的亲身干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没亲手干过,好歹亲自去看看农民是怎么给庄稼喷洒农药的!像是大面积的露天种植,有飞机喷洒,省了人力了,可一次性投入大!当然了,这种的用不上自家研制的这种味道驱虫制剂,这必须在相对密闭的空间才可以。因此,这个东西从研发开始,就是有针对性的,针对的是各种的大棚。凡是种植大棚的,这就是精细耕种,每一家种植的面积都不会太大!便是种植的大,多个大棚,赶上打农药的时候,那都得雇佣人工。携带者喷洒农药的机器。最开始的时候人背着药,后来在农具上下功夫,有许多小型的机械可以带着药进出,节省了部分人工。且带着自动化的喷头,也不需要人来喷洒。可这些设备的投入都是要金钱的。
而这种药剂也不用,就是分别放置在一定距离的位置上就可以了!可以天黑前放置,夜里大棚里不呆人,什么也不妨碍。一是节省了各种的机械投入和人力的投入,能叫种地的成本降低。二就是对人的危害小。大棚里本就憋闷,喷洒农药的时候把各自包裹的严实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农民在大棚里都是光着膀子,或是穿着短袖背心。农药的药雾四处飞溅,呼吸进去的,落在皮肤上的……那能是无害的吗?很多药物一旦落在皮肤上,就灼热疼痛。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赶紧用水洗。可农忙的时候,地头哪那么多大量的水。真接触了怎么办?忍着吧!这种情况,在那些庄稼汉眼里都不叫事。他们可以不当回事,但咱们搞农业的能不当回事吗?
对!谁都知道应该做防护措施!可知道和施行中间隔得远着呢!有些人是知道危害,但不想过多的投入,又嫌弃穿的多了耽搁干活。有些人是不太在乎,也不重视,只觉得这点危害算啥危害?祖祖辈辈不都这么过来的。
林雨桐就说,“我们做农业的,该关注农业,可也更应该关注农民。他们是操作员!我们的工人施工,有安全措施。我们的司机开车,也会设计很多的东西尽量保证司机的安全。那我们的农民呢?我们不应该考虑我们的农业操作员们的操作安全吗?我们的驱虫药剂在大棚里作用一晚上,天亮之前测的各项数据显示,空气中药物的残留成分,与点着蚊香睡觉那个成分几乎一致,对人体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作物上无残留,只空气中有残留是通风一个小时就可以彻底清除的……”
反之呢?喷洒的农药不仅作物表面残留,空气中一样有残留的味道,是一两天之后才会逐渐的减少乃至清除。孰优孰劣呢?当然了,这个话是不能在公众面前说的。事实上,而今的农药已经很控制药物残留了!没有哪一种东西是完全没有优点也没有缺点的。咱能说咱的优势,但却不能把这些缺点点在明处。因为很多人其实很容易曲解和盲从,他们会把某些点放大,然后说吴桐说了,农药怎么怎么了?其实真没那个意思。咱只是说咱有什么优势,虽然人家对咱的攻击是冲着你这个农药中药制剂的,但咱不能用同样的法子攻击回去。
因为舆论很可能将这些话扩大无数倍,然后叫人质疑恐慌,给农民带来很多不必要损失。
而且,别管中药的方向,还是现代的纯化学的方式,不一定得谁挤死谁吧!各自有擅长,发挥各自的优势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致对方于死地呢?
林雨桐就说,“市场很大,竞争的是什么呢?是其中的技术含量。只要在产品上追求突破,那市场就不止国内。这么大的一个市场,彼此竞争完全没有意义!”
第一,可以在产品类型上求突破!比如,中药制剂做膨大剂,林雨桐摇头,这个东西真没法子,就是用化学的方式做出来的东西好。第二,可以在效果上下工夫。若是你们的效果更优,那我怎么可能竞争过你。
咱都发展各自的优势,往外冲才是硬道理!搁在家里这点地盘上,你争我抢的,意义在哪呢?
她是全程没点李天有的名字。怼人归怼人,不能牵扯面太大!林雨桐不认识这位叫李天有专家,他说他是专家,那咱就姑且认为他是专家。既然是专家,就请客观的、实事求是的说话。你说的不是实话,我出面澄清,就这么点事。
而且,也是在呼吁,咱们整个行业内,良性竞争是可以的!但像是这般为资本服务,肆意的诋毁行为,那对不住,咱也不是吃素的。
就像是李天有,这是散布不实信息,给我们带来损失了,那我得告你呀!不仅我告你,我的团队告你的,我的研究所告你,生产农业的厂家也告你。我们打关系有律师团队打,花费钱了,但这也是一种宣传呀!不算是你亏了!然后不耽搁我们的事。你呢?你有多少时间应付这么些官司。
节目一播出,就有人把这些做成两个对比组,叫大家看!其实李天有这个采访的关注度没那么高,而今这一下,关注度一下子起来了。
起来了,却被网友冷嘲热讽了。
然后没几天,林雨桐也收到传票,人家也把自己给告了,说自己利用影响力网曝他!
把林雨桐给笑了:我没点你的名字,我就是科普了一下,我怎么就利用影响力网曝他了呢?
这就是隔空怼呢,咱自己知道就完了,对吧?
可有人把视频剪辑在一起相互比对的,对方可算是得理了!他不找剪辑这个视频的人,倒是冲着自己来了。
林雨桐真就是觉得,网络这个东西呀,好是真好,可这附带的玩意,那也是真坏。
他不知道告不赢吗?知道!可为什么要告呢?出名呀!别管好名声坏名声,只要有名声,就有利益。
王玫就说,“现在都流行这个,拉着个出名的骂一骂踩一踩,立马知名度就上去了。哪有比这更快的出名途径?”
于姐把资料往一块归拢,问说,“我现在上网看这些东西的时间真没有,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网络碰瓷呀!”
不是!王玫给逗的,“这还真不一样!”
不是吗?于大姐摇头,“不是就不是吧,这也没几年呀,忙的都被时代淘汰了。一出去说话得闹笑话。”
可不是!这几年谁不忙呢?不过忙的结果却真的是不错的!自家这个团队连做杂务的,都开着三十万的车,可见这三年大家干的怎么样?出成绩的也不光是吴桐,好几个小组陆陆续续的出了成绩,只要出成绩了,主要的人员拿走一半。剩下的四成是参与人员平分,最后的一成留给研究所。
像是于姐,去年税收单拿了八百多万。
当然了,王玫也不羡慕。她现在还没有自主科研的能力,但只从团队里分成,她一年也接近百万了。这是个什么感觉呢?就是只要头儿有想法,说想怎么试,那就试呀!担心错了?不用!不试错哪来的对。你一个方向,他一个方向,一起参与一起分账呀!
这么大的收入,小城市的别墅真心不怎么贵,一百来万,装修下来也就两百万,好几个都在同一个高档小区里买了别墅了。太忙顾不上家?有什么关系!老公特别体贴,也会在节日送花了,只要有时间也会接送了,晚上躺下也会按摩的手艺了,那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婆婆也不挑剔了,孩子帮着照看了,每天都教孩子,“我们宝宝有这么个妈妈,将来愁什么呀?我们宝宝像妈妈,长大了也跟你妈妈一样,说不定比妈妈还厉害!你妈妈那么忙,都是为我们宝宝赚钱去的!妈妈最辛苦是不是?”回家来,一点都不叫干家务。自己洗内衣和袜子,婆婆就说,“嫁进来了就跟妈的亲闺女一样,我给你洗怎么了?再不行叫你自己的老公洗,用男人就得这么用!”王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整理材料,又说帮着约见律师的事。
林雨桐就说,“叫别人去吧,你家孩子小,先回去陪孩子。”
王玫摆手,“没事,我顺手就处理了!”然后叹气,“头儿,经济实力决定家庭地位,这话我信的真真的!我婆婆现在就怕我看不上她儿子,一脚给蹬了找更好的!”她说着就笑,“男人有钱,婚姻稳定的不多。可女人要是有钱,婚姻不稳定的只怕是少数!”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语中的!
第748章 俗世浮华(82)
这些的事叫林雨桐知道,这单打独斗真不成!这个行业还是小苗苗呢,咱不能这么着呀!还是得拉一些伙伴!做中药制剂用在农业上的除了自家,其他的还没有做成的呢。那怎么办呢?找一些好的企业,好的科研团队,咱们成立一个行业协会。
抱团好取暖嘛!有这么多好团队,这能调动多大的内部资源和人脉关系。咱还可以搞一些认证嘛,对不对?
桐桐回家的时候就不停的打电话,先打给肖宝怡。
肖宝怡在油田上呢,今年的小麦眼看成熟了。这里太过寒冷,冬小麦能耐得住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可这边动辄零下三十多度,肯定是扛不住的。因此,肖宝怡带着人试验的也就是春小麦。春种秋收,秋里了,肖宝怡紧张的呀!这个小麦的收获时间可得把好!收的不能太生,可是太熟也就坏了!这风一吹,小麦子粒纷纷脱落,这成吗?
因此老太太住那边去了,她这身体呀,是真扛造。
那边接电话真费劲,拿着电话听到说话声都是断断续续的,这是说不成了,只能对着电话喊:“……老师,我说秋收的时候我去看你……”
知道了!
挂了电话吴钺探头,“妈,我也想去!”
去哪呀去?你爸呢?
孩子朝阳台上指去,王弼不知道啥时候来了,正跟四爷在阳台上喝茶聊天。打了招呼,林雨桐也不过去,只蹲在地上戴上拳击手套,叫孩子出拳。一边陪孩子练着,一边听四爷跟王弼说话:“……这是个新项目,也是以后的必然趋势!越是强调环保,越是强调绿色,那么石油的方向必然得跟着调整。石油是供能单位,但也是耗能单位。怎么能节能减排,这是下一步要改的方向;怎么样能将油气电、新能源、新材料实现板块对接,是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要干的事情。这里面分化的就细致了!你呢,单挑一摊子吧,别只跟在我身后了,这对你的发展很不利!”
四爷升了一级,成正处了。项目技术方向,他说了算。
王弼就道,“那把魏敏给我调过去,她的业务能力比起几个新人要好的多。”
可以!魏敏给你调过去。
魏敏是个爱好香水的女工程师,挺牛一人。
四爷这是私下里沟通工作的事,还说什么了,林雨桐没再听。她发现自家闺女这呼吸还是不对:“喘什么?慢……再慢一些……”太急躁了。
半个小时,这丫头累的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起来吧!”
不起来!赖到地上哼哼。
娘俩正玩呢,妮妮跟着苏荷来玩了,俩小孩玩她们的。苏荷给林雨桐端了一盆的小鱼,“给孩子炸着吃吧,今儿在菜市场见到有卖这个的,都抢呢,我抢的多,给你和孔鲤分分,孩子都爱吃这个。”
成!给刘姐送厨房去了,叫苏荷随便坐。苏荷是来走人情的,“我想调回总站去,回京城。孩子将来要上学,不能总搁在宿城吧!我家汪华……想走走咱们金处的关系,看是不是能调上去,京城不是有分公司吗?”
这个难度可大的很呢!
林雨桐就说,“从一线调去一线容易,可从一线调到公司,真不好调动。你要是嫌弃宿城的教学质量不好,其实沿海的城市也不错。那边距离海上油田近,你能工作,孩子的教育问题也解决了。”
可油田距离城市肯定远啊!开车得半天的时间。这跟做飞机从宿城回去比,省的不是时间,而是个机票钱。
苏荷心里叹气,就试探着问,“你没考虑过叫孩子回京城或是回明珠去念书?”
林雨桐摇头,“没有!”
苏荷就低落,“不是我……是我们家的情况跟你们家不一样……”
明白!是说孩子的物质保障天差地别,她不敢大意。
可孩子不懂大人的为难,妮妮很高兴的跟吴钺说,“我们去大城市,还能去迪士尼……那里很多高高的楼,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车特别多……”
然后吃饭的时候,吴钺就说,“妮妮要去大城市,他们家真好!将来我长大了,肯定带你们去大城市,住高高的楼,吃好吃的,还带你们去迪士尼……”
吴云还以为孩子这心眼多起来,知道先主动说了这个,大人心疼,好满足她也想去的愿望。她就说,“放心,回头也带你去!放寒假跟姥姥回明珠,去看太姥姥和舅姥爷好不好?”
“那多麻烦人家呀!”吴钺叹气,“不能给人家添麻烦!姥姥你放心,我长大了挣钱,给姥姥也在可高可高的楼上买大大的房子。”
把吴云说的心疼的,“瞧把我们给可怜了!姥姥跟你说呀宝贝,咱家缺啥也不缺房……”
“妈!”又没原则了!跟孩子说那个干嘛呀!没羡慕别人能去,非吵着叫她去,这是好事呀!她打岔了,说孩子,“那你加油!将来带姥姥回明珠,也能叫姥姥常常见到太姥姥。”
嗯嗯嗯!认的可真了。
晚上躺下了,看着桌上的存钱罐,想看看这个钱到底还差多少。于是翻身起来又拿了电话手表,给她的朋友白白打过去了!这个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加了自己做好友,她常跟白白聊天的。
今儿她就是想问问白白:“你知道明珠的房子多少钱吗?”
还在实验室的白女士低声道,“不知道呀!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挣钱在明珠买房子,叫我姥姥和我爸我妈住……还要带他们去迪士尼玩!”
白女士听的一愣一愣的,“……为什么要你挣钱?”
“因为我们在穷乡下呀!我爸一个坐办公室的,挣不了啥钱。我妈一个种地的,不赔钱就不错了……”
白女士:“……”看把孩子给可怜的!她马上道:“你有多少钱呀?我帮你问问。”
“我有两千多呢?!”
是吗?这么多呀!那肯定是能买到大房子呀!别墅都能买到的呀!放心吧,够呢。
林雨桐端着奶站在外面,听她在里面跟谁通电话。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听谁说的呀!她敲门,里面小声说了个什么,得有半分钟,才听见这孩子说:“请进。”
林雨桐端着进去,“喝奶!”
吴钺可高兴了,“咱家在明珠能买大别墅,我有两千多呢。”
林雨桐点头,不关注这个,就问她,“穷乡下这话是谁说的?你爸坐办公室不挣钱,又是听谁说的?”
吴钺朝外指了指,“对面的奶奶……欧阳阿姨的妈妈,她说的!她没说我爸,说王叔叔呢。”
大人生气说的话不能算,知道没?以后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怎么还往心里拾掇呢。
这孩子是真愁人!
她就想着,这次去明珠和京城拉合作伙伴,把吴云和孩子带上。孩子没见过,自然是向往的。
跟四爷一商量,四爷也就说行,“我跟你们一起走,请两天假吧。”
四爷这两年偶尔还会出差,找一些研究院合作,还算是能出来。自己呢,真的就很少出门了。孩子就更没有带出宿城过!
孩子坐飞机觉得好新奇,一路上都兴奋的不得了。回来了,带着吴云,肯定就直奔姥姥家,那边等着吃饭呢。住的话家里久不住人,打扫起来也麻烦,就不如家里的酒店合适。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吴钺在车里一个劲的抬头朝上看,真有这么高这么高的楼呀!但是这车走的真的很慢很慢,一走一停,一点也不好!到家里了,吃饭的时候吴钺也是这么说的。
姥姥就说,“你看你们把孩子教的,都不晓得她是哪里人了?她姓吴,咱家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嘛!”
还以为是带着孩子回来落户口的。
真没这么想,也没解释。第二天四爷陪桐桐先去见几个人,可家里那边呢,吴云却见到了马向南。
马向南西装革履,穿的跟参加酒会似得。还带着一串的人,站在吴钺面前,“小公主,我是来接你去参加舞会的。”
吴钺看看姥姥,再看看三叔,“今天我是公主吗?”
当然!你当然是公主了。
换上公主裙,带上钻石王冠,脚上是一闪一闪的水晶鞋,被牵着上了一辆那么长那么长的车,里面好宽敞。对吴钺来说,童年的时候做过一个极为奢华的童话梦。她见到了城堡,见到了迪士尼,去了一个比城堡还美的地方。那里的灯亮闪闪的,都是水晶的。那里的人都穿的很漂亮,他们对她都很好!那里那么多亮闪闪的餐具,放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食物。还有那么多好喝的饮料还有甜甜的酒。酒会散了,她跟姥姥还有爸爸妈妈住在那个漂亮的城堡里,那里鲜花盛开,睁开眼就有人帮着穿衣服,抱着她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她有一柜子的漂亮衣服,裙子和裤子都有。反正,童话里有的一切,那里都有。
可住了三天之后,她不想住了,她想回家。
直到坐上回去的飞机,她都有点恍惚,不清楚她是做了一场梦呀,还是真的去了童话的世界。
一下飞机,干冷的风卷着沙子一吹,梦全醒了。
在回去的车上,她扒拉在妈妈怀里,叽叽喳喳的说话,“……白白是我奶奶,她说她是白白,是我奶奶!奶奶还说,她的都是我的,不给别人,我说我不要,她还哭了,我都吓坏了。”
林雨桐苦笑,这个白展眉呀,真就是弄了一栋大别墅,给她孙女愣是拼凑了一个童话城堡来。放下话了,要是不答应叫孩子进去住几天,她就不说实验到哪一步了。这当然不是真话,但是她想叫孩子去住一住是真的。
两人之所以答应,那是因为白展眉病了。她去非洲考察新原料的时候,在那边染上了一种血液病毒,无传染性,但至今依旧无解。这次见到白展眉,她瘦了很多,背着人跟林雨桐说,“这东西染上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还能活多久。我就想把我手里的项目完成了,也算我这一生有个交代!到了这份上了,才突然发现,有些可怜!一生都在追求这个追逐那个,可老了这些都不顶用。我有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对我是没意义的!给孩子一个童话……是我想给吴钺的!也是……我欠了思业的!他小时候也喜欢这些东西……你就当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叫我把我对我儿子的亏欠,补给我孙女,成吗?”
林雨桐咋说呢?“不到那份上,看中医吧!不能彻底的治愈,但是带病生存还是能的。”
白展眉没言语,只那么看着她。
她到底是点头了,陪着四爷和孩子在白展眉打造的城堡里,住了三天。
这些没法跟孩子说呀,哪怕对奶奶没有感情,“但是白白是你的朋友,你记住你的朋友就好了。”
嗯!
回来的第二天,兴城宣布:仙人掌塑料获得成功,将于后年三月,上马仙人掌塑料项目。项目将于下个月在宿城启动。
而白女士,则住进了那个童话的城堡,马荣广请了医疗团队照顾她!
她躺在孙女躺过的小床上,她看着窗外盛开的鲜花。她好像拥有一切,可她知道,她其实一无所有。
电视打开,到处都是赞美她的声音。
拿起手机,刷到的都是她的消息。
她将会获得很多奖项,国内的,国外的。科学家里,白展眉的名字一定会罗列在其中的!
满足吗?满足!
失落吗?失落!
繁华过后,心里就如同那荒芜的戈壁。
秋雨淋淋,湿气吹不到北疆。北疆的戈壁,这几年已经变的有些模样了!沙棘一串串,沙枣坠在枝头,远处金黄的麦子一片,一望无际。点头机在麦田里,不住的点着头,好似对如今的景色有几分赞许。
到了地方,两口子牵着孩子,朝地头正在收割麦子的肖老师和沈老师走过去。年纪都不小的人,弯腰要镰刀收割麦子,什么感觉呢?就是踏实!
吴钺蹦跶着捡麦穗去了,瞧那欢脱的样子,好似这里比住在城堡还更叫她快乐。
肖老师直起身子,看林雨桐,“要么去干活,要么就回去,来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林雨桐就说去谈的几家企业,“……刘总是做硒土的,今年有新品,我想在农庄里大面积试用,还得您帮我去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怎么样。他们的实验数据是,硒土能叫各种果子的果面更加漂亮……”
肖宝怡就愣了一下,“你那边的面积可不小,这几年获利不错,这要是一个不谨慎,可就赔了,你还是慎重点吧!”
“不大面积的比对,看不出效果呀!”林雨桐接了老师手里的镰刀,那边四爷已经替换沈老师,“还是我们来吧,出一身汗踏实!”
踏实?浮华迷人眼,但愿你永远追求这一份踏实。
是啊!浮华迷人眼,身边处处都是浮华的时候,保持一种踏实的心境,特别不容易。
就像是苏荷,当年怎么想的如今想起的时候只是觉得幼稚,为孩子打算想奔着大城市,不得不走各种关系,希望能调动过去,且两口子调动的还不能相隔太远。只为这个工作,从孩子四岁,折腾到孩子六岁,两年的时间,才算是把事情给办成了。还是韦志同看在桐桐的面子上给帮的忙,两口子一起回了京城。
就像是团队里的人,最开始的时候都觉得跟着桐桐能分一杯羹,可当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之后又尝试着单飞。辗转几年一事无成,想再回来的时候,桐桐这边早已经是人才云集,用不上他了。
就像是当年的白警官,她不是当年的小警察了,在林雨桐打电话过问那个案子的时候,她特别热情,但却再不肯吐露半个字了。而后还隐晦的提点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并且表示:过度的关心,会把你拖进麻烦里!
人家是职责所在,其实并没有不对!
就像是王弼,住在对面,跟欧阳两个人把日子过的,那就不叫日子。丈母娘嫌弃女婿在一个小地方呆着,级别总也上不去!王弼懒的辩解懒的吵嘴,急着忙项目住单位了。欧阳又跑去单位,把一起加夜班的女同事魏敏给打了,举报王弼和魏敏作风不正派。有人正瞧着王弼不顺眼,顺势落井下石,四爷又得保王弼和魏敏,尤其是魏敏,一个职场女性,只是因为遇到过渣男落下了心理疾病,不用香水她就觉得遮挡不住那个人的味道,仅此而已。她不是个不正派的人,可如今这一闹腾,叫人情何以堪。
可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的,都是些在各种欲望中挣扎的人罢了。有人在变好,有人在变坏。
就像是绿林的股东们,当年都是出于关心,捐了那么一笔钱。而今绿林赚钱了,股东们到底是选出了代表,每个季度都要来查一次账目,之前的无条件信任,在金钱面前再也不存在了。
就像是吴钺十岁的时候,学校推广了一套广播体操,孩子回来一演示,林雨桐就高兴!这到底是把呼吸的法门给融进去了。
她才说要打电话给何平何教练呢,就听孩子说:“这是和平呼吸法。”
林雨桐彻底的愣住了,“和平呼吸法?”
嗯!体育老师说的!
林雨桐缓缓的放下电话:“和平——何平?”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这事怎么说呢?能找谁说呢?何平是自己的教练呀!师徒两个争抢起来,样子好看吗?
何平没有打电话来解释,林雨桐也没有再打电话去问。
可随即一样做了教练的崔明和姚芳,却把这事给挑破了!姚芳是因为林雨桐教的法子才拿了个两百米冠军,之后就退役做了教练。她站出来说了,“这法子是吴桐的,当时何平并不管,是吴桐私下教给陪练……教练们才研究的。”
可何平也回应了,“这和平呼吸法,并非何平呼吸法。”
舆论哗然一片,林雨桐却没有再给予回应。只是之前还来往亲密的师徒,算是彻底的断绝了关系。
孩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了,小心翼翼的看她,“妈,这呼吸法到底是谁的?”
是她的又如何?是我的又如何?这么重要吗?
孩子嘟嘴,“当然重要了!”
“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有名利的追逐,圈子就干净不了,懂吗?”
孩子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半晌才问了一声:“那我要是想骑马,练马术,将来也去比赛,你答应吗?”
答应啊!林雨桐就笑,“为什么不答应?你要真想学,我跟你爸给你建一座马场。”
孩子看她,“那些人那么对你,你还叫我去?”
“你不能只看见那些人呀!”林雨桐就说,“更多的是你没注意到的人!像是老瞿教练,像是后来成名的牛丽、马国强……你没听过他们的名声,但他们却一直默默无闻的在做。不能因为出了一个坏的,且被大众知道了,就说这行业坏透了,这是不对的!太阳里还有黑子呢,再亮的光,也有阴面,咱奔着光去,成吗?”
成!
转脸,孩子的脸笑的跟骄阳似得。对!就得这样,别管吃亏还是占便宜,斟酌利弊之后,叫能过去的,就都早早的过去吧!
这么好心境的孩子,练骑马也行!在戈壁里,他们真给孩子建了一座马场。远处是一道道胡杨林,近处是一片片的仙人掌,零星的点缀在戈壁上的是这几年来开垦戈壁种植仙人掌的人盖的石头房子。东边是农场,沙棘果挂在枝头,西边是油田,油田里麦子金灿灿一片。
穿着一身大红的小姑娘,骑在一匹小母马上,她抿着嘴角,小心的御马,抬起头来,微微眯眼!太阳的光撒下来,亮的刺人眼。
四爷拉着桐桐的手过去,一下一下帮孩子顺着马的鬃毛,他教孩子,“马和人是一样,是有脾气的!不管是选马还是选人,都要选叫你觉得踏实的。凡是不好掌控的,不是不得已,不要试图去掌控。求稳,永远比弄险更可靠!”
孩子咯咯咯的笑,“那爸爸干嘛选我妈?我妈最爱弄险!”
你妈弄险有什么关系?你爸稳当呀!你妈便是把泰山扔过来,你爸都能给接住。但你呢?你要知道,便是泰山压顶也能泰然处之,这不仅仅是心态,也是一种能力。而你,有这样的能力吗?
吴钺轻哼一声,扬鞭就走:“咱们走着瞧!”
不服气的样子取悦了父母,他们站在赛场边看着她,也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可他们却看不见——这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到重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749章 盛唐风华(1)
耳边梵音阵阵,鼻息间似有似无的总有几分松香的味道。
胸口憋闷,嗓间剧痛,还没挣扎着睁开眼皮,林雨桐就潜意识知道,这个身体就是个病痨的身体。原身就是病死的!五脏六腑极弱,最严重的是肺……憋的胸口闷疼,再不醒来真就憋死过去了!
用尽浑身的力气,可算是把眼睛睁开了,这口气才算是大口大口的喘了出来了!
她都能听见破风箱似得呼啦呼啦的喘气声,还没回过神来了,就听耳中传来什么掉落地上的声音,然后听见这人说,“阿弥陀佛,你果真是又活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
林雨桐扭脸看过来,昏黄的灯光,还不能适应光线的视力,叫她瞧的不甚分明。这人近前来,一直冰凉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果然,又有了些热乎气。”林雨桐看见了,此时眼前的人,是个女尼。
四五十岁的人吧,头上光溜溜的,长的有几分慈眉善目,穿着灰色的夹布尼袍,脖子上和手上都挂着佛珠,刚才听到梵音,怕是她诵经的声音。
平躺着喘息艰难,她微微抬起手,对方愣了一下,伸手将她给扶起来,后面支棱起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端是难受。可这身上的难受跟不能呼吸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她就这么靠着,对方拿了个黑乎乎的极为厚重的碗来,用木柄勺子舀了水递过来,“用些吧,许是就舒坦些了。”
抿了几口水,温热中带着几分甘甜,倒是好水。她伸出手,自己接了勺子,又快速的多喝了几口,将嘴里古怪的味道都给驱散了。这味道,还有这嗓子的疼痛,怕是有人给原身强行灌药了。
半碗水喝完,她才注意到这手。极消瘦,手指纤长,偏还留了长长的指甲。顺着手指看向覆盖在手背上的一节衣袖,然后整个人彻底愣住了,这跟眼前这女尼所穿的衣裳有何不同?一样的衣服料子,一样的颜色,难不成……
林雨桐撞似无意的抬手揉太阳穴,可其他几根手指明显的碰到了光秃秃的脑袋。那么自己是——女尼?
晴天霹雳呀!
林雨桐心里一万匹马奔腾,面上只不显。这中年女尼就道,“是头疼?”说着,翻找了帽子出来,灰色的尼帽扣在脑袋上,她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再一抬眼,才发现这女尼是跪坐在自己身边的。
没有床吗?
打眼一看——没有床!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完呀!到明朝几乎还都能过活,那是因为最起码吃的已经很过的去了,大部分常吃的也都已经有了。可历史再要是往前推,说实话,日子真没那么好过的!
脑子乱的很,一时想着吃不好穿不好,四爷还不知道流落在哪里,一时猜测着没床会是唐朝吗?唐朝做过女尼的,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女人吧?
可等年纪大的女尼打坐去了,她闭目眼神之,翻了原主的记忆,这才心里念了一声佛——不是她!万幸!
虽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当朝的皇帝是哪一个,但是原主的记忆里,本尊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自小就长在德业寺里。那这自然就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女人了!
这姑娘生来体弱,连出这间屋子的时候都不多,这个院落是德业寺最角落的一个院子了,常年照顾她的,就是那个打坐的女尼,法名静慧。
静慧四十许岁人,具体的年纪不得而知。她回来也讷言的很,甚少跟这姑娘说外面的事。这姑娘只知道她是谁放在寺庙门口的弃婴,包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被。寺里像是这样的弃婴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她身体格外不好,没机会跟人接触而已。
林雨桐睁开眼,所得信息有限的很。但只这点信息,林雨桐就觉得不对!这姑娘是个病秧子,就这个身体,不是常年好药养着,那都早死了。一个弃婴,病病歪歪长年累月的吃药,饮食得精细,汤药得及时……这何其艰难?因着静慧养这孩子养出感情了,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救治?
有这种可能!可是,静慧就是一个中年女尼呀,因为要照顾原身,她几乎没有出寺庙的机会,她又从哪里来的银钱,来给这个孩子瞧病呢?
当然了,这些可以暂时不考虑,毕竟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这身体起床都艰难,更遑论摆脱这里,去寻找四爷了。所以,当务之急,反而是自己的身体。
可身体……一需要汤药,二需要针灸。
汤药这个,一般的大夫看不了。咱自己开方子是可以,但是没由头,这孩子就读了些经文,会认字而已,别的可从没学过。还有针灸,没有针怎么弄呢?
林雨桐想起随身携带的那个能被称之为‘空间’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看看!先看看再说。
身体的疲乏,叫她这么半靠着都睡过去了。等再度醒来,天依然大亮。而屋里依旧昏暗,鼻尖似有似无的有药味传来,她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有些惊讶,今儿的药好似有些对症了。
等静慧端了药来,她就问说,“师傅……谁开的药?”
“是一位姓秦的公子来游山,见我在山中摘草药,多问了我几句,我说了病情,他写了方子。索性药山里都有,试两剂也无妨。”
每个出现的男子,桐桐就怕是四爷。可是再详细的问,并没有哪里有特别的,要是四爷,听到突然醒过来的危重病人,早留下口信或是别的了。既然没有,那应该就不是。
把药喝了,她躺下了,药虽对症,但却见效极慢。
等静慧出了院子了,林雨桐才给自己按摩。手上没劲没关系,不是有木鱼吗?用敲击木鱼的小木槌,顶住需要按摩的穴位,疼的人一身身的出冷汗,但到底是三轮之后,喘息渐渐平了。
她也不费劲猜测了,就这么养着。每天三碗药,三顿能喝一碗面糊糊。得空了就按摩,身上的穴位已经是按得红中带青紫了,这才觉得不怎么喘了,能勉强的起身了。
虽说一起身还晃悠了一下,但到底适应了适应,能勉强在屋里扶着墙转转了。外面秋风起了,夜里雨声滴答,身上的衣裳在屋里穿勉强可以,但这么出去就是在找死。
又如此吃了十天的药,天气一下子放晴了,没有风吹窗纱,那就是无风的好天气,林雨桐终于大着胆子,迈出了屋子。十分逼仄的小院,像是后来重新砌的墙。下了台阶,从满是青苔的院子里走出去,她发现这竟是寺庙的后门处附近。后门上了锁,大大的铁锁锁着,没工具是真的打不开。但是门下面的门槛不知道被谁抽走了,有一尺高的缝隙,原身瘦,其实是可以钻的出去的。
第一天,她没往出钻。见此处人少,便想在附近走走,看看能有什么发现。才要走,就听到后门外似乎有脚步声。
林雨桐看门槛处的杂草,没有被人爬过的痕迹。她倒是不急着返回院子了,只在门口的位置听着,看着,看看这人怎么利用这个后门。
结果就听到静慧的声音出现在后门外,断断续续的只能勉强听清:“……病死了这是没法子,活着自然就要尽心……当年那一个小金棺……”
“禁声!”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这事不可再提了。无人敢说不尽心,可你总得容我些时日。这秋雨自来也没断过,天儿才晴,便是要找大夫,也得等路开了才好去。那终南山上住着位姓孙的老郎中,朝廷的官都辞了去,只推荐了徒弟为朝廷效力,也还在太医院任职……不若我去求了孙郎中,许是能开了高明的药来也未必!”
那便也罢了!
静慧再没说话,后门却被轻轻的推了一下。林雨桐赶紧闪到院落里面,从里面看出去,能看见一只属于静慧的手从门缝里塞进来,她手里拿着钥匙,塞进了里面挂着的大锁上,将锁子拧开,然后一点一点的轻轻的取铁锁……
林雨桐没再看,原路返回屋子。院子里青苔上的脚印杂乱,看不出有谁的没谁的。
唯一的破绽是脚上的鞋子,先脱了藏起来,躺着便是了。
静慧回来什么也没发现,见林雨桐精神尚好,就又拎着食盒出门去了,这是打饭去了。
林雨桐起身,干脆去院子里转转,鞋上再有青苔对方也不奇怪了。这么一步一步的挪着,心里却在寻思,这两人口中的孙郎中是谁?
两人提了终南山!
终南山……孙郎中,林雨桐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孙思邈。
对的!孙思邈。
知道是孙思邈了,可依旧无法判断年份,因为记载上孙思邈活了一百六十二岁,这怎么判断?不过对方又说举荐了徒弟给朝廷,还入了太医院,那这应该是唐高宗李治时期的事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如今很可能是唐高宗在位。若是如此,武则天如今是在哪?武则天出家的寺庙是感业寺,而如今自己身处的寺庙是德业寺。阿弥陀佛,没关系就好!哪怕她很了不起,她特牛,但咱还是避着吧,惹不起。
她这会子只想着,得想法子去投奔孙思邈去!要是四爷知道年代,自然知道孙思邈。以自己的职业习惯,谁都不会投奔,只会奔着孙思邈去的。这是找到四爷的捷径。
这么一想,心里总算是舒坦两分了。
她转身,打算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愣住了。她想起刚才静慧跟那个男人的对话,她提到了一个东西——当年那一个小金guan。
她刚听到的时候,想的小金冠!要是原身有这个玩意,那就是说明本尊有些来历,怕不是豪门出身也差不多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们会用药吊着这么个病秧子姑娘。
可是小金冠一定是小金冠?难道不能是小金棺?
这里是德业寺,历史记载上出现的时候不多,但却真的跟李氏皇族有些瓜葛。安定思公主,夭折之后先是被安置在德业寺的。
安定思公主是谁?说封号没人知道!但提起武则天,后世都知道她掐死过亲生女儿用来扳倒当时的皇后。而那个被‘掐死’早早夭折的女儿,后来被追封为安定思公主。
第750章 盛唐风华(2)
静慧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小的姑娘,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她疾步过去,忙道,“怎生出来了?”
她抬手要扶,林雨桐顺势就起身了,等回了屋子在里面坐了,两人沉默的吃了饭,林雨桐才说,“师父还要出去?”
静慧愣了一下,点头,“洗涮了之后,就不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把门带上。”
静慧上下打量了林雨桐一眼,急匆匆的去了,不消一刻又回来了,再回来却见一手带大的姑娘坐在面前放着木鱼,手里拿着木槌在愣神。她忙过去,“养神便是,不用做功课,太劳神了。”她要去接了木槌,林雨桐躲了一下,“师傅坐吧。”
静慧便坐了过去,又打量她,这次活过来之后,竟像是好了许多。她眉头微微舒展,表情也缓和了起来:“可是有事?”
林雨桐看她,“师傅,之前……我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像是在一处宫殿里游走……分不清是天上还是人间……”时人信神佛,重梦境。想摆脱困境,没有比这个更快的办法了。急着找四爷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便是这个身体,叫静慧这么养下来,是养不好的!药不完全对症,女尼的身份,连出去就是奢望。这德业寺其实跟武则天出家的感业寺有些类似,都是皇帝死后,后宫的妃嫔出家的地方。只是德业寺安置过李渊的旧人,也有一些是太宗时期的大龄宫娥。这也就导致了,里面的人想出去,是千难万难的。外面的人,尤其是男人想进来,那也是千难万难的。
那么,谁来给开方子给药呢?就算是自己能偷摸的调整了药材,自己熬药,可是吃食呢?每天一碗分辨不了食材的糊糊,这是绝对养不好身体的。之前病的不能下床的时候,还是一碗面糊糊。而今吃的……更像是某种树皮磨成粉之后用水熬煮的。对于一个五脏六腑都虚弱的人来说,这么吃下去,要不了半个月,就又得躺下了。
可不管是改善生活还是其他,都离不开眼前这人的帮助。
她只说她梦见了宫殿,分不清天上人间。
静慧本没在意,一个梦而已!可以听到什么梦,心里就惊了一下。正抬手要给林雨桐倒一杯水,结果手一滑,差点把手里的粗陶瓦罐给摔了。林雨桐一把扶住瓦罐,轻轻的放在一边,可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梦见宫殿,分不清天上人间,若是这身世跟宫里无关,那这就是一个好梦!梦见了天上宫阙,这是受了神仙的庇护和指点。若是如此,她惊什么,怕什么?
林雨桐手里攥着个小木槌,是她留着的心眼。若是对方为了隐藏某种秘密,真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要了她的命,这身体的情况,没点东西防身不行。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情况。对方没杀掉一个婴孩,这里面就一定有某种缘故。
静慧的手都是抖的,脑子里转着无数的念头。
林雨桐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就又说,“可我在宫殿里怎么转都似乎转不出去……一直像是被困在那个宫殿里……正急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便觉得有人狠狠的推搡了我一下,我一下子跌了下来,隐隐约约的,我好似看见了极有威严的美貌妇人,耳边好似还有人念叨着什么‘无量寿尊’这样的话!那宫殿我不曾见过,那威严又貌美的夫人我也不曾见过,更不知道什么无量不无量,寿尊不寿尊……”
静慧的手藏在衣袖里,不住的发抖。但她还是道:“难不成你跟佛家无缘,该是道家的弟子不成?”
这么想就对了!道家!孙思邈是个道士!那个男人之前说了,他准备去终南山求个方子去,想来静慧只要不是想杀人,那就不如顺手推舟,把自己推出去再说。果然,就听静慧道,“若是你真跟道家有缘,这里倒是不好留你。回头我禀明了主持,放你出去便是了……”
林雨桐忙道,“我出去……该去哪里?师父可有相熟之人?他日若能活命,定奉养师父。”
静慧嘴角翕动,眼圈蓦地一红,缓缓点了头,“你只安心歇着,明儿我便……便送你出去。”
一天了,真累了,昏昏沉沉之间,她觉得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的脖颈之上,而后又缓缓拿开。半晌之后,冰凉的手轻轻触到了鼻尖,林雨桐心里知道,不排除对方有想捂死她的冲动。可到底是犹豫了,收了手,嘴里一遍一遍的念着‘阿弥陀佛’。而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林雨桐睁开眼坐起身来,小木槌还在手里拿着呢。照顾了这么些年,可在某一刻,对鸥舫还是动了杀心。这就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怕是没猜中十分,也猜中八分了。
安定公主,谥号思。
她躺下睡不着,思量这个事。后人一直说,是武则天杀了亲生女儿嫁祸给了王皇后,这一说法,是谁说的呢?是在《新唐书》和《资治通鉴》说的。
而《新唐书》编纂在什么时候呢?是北宋欧阳修、宋祁等人联系编纂的。《资治通鉴》的编纂时间也是北宋,由司马光主持编纂。
也就是说,成书都比较晚,他们很可能采用了很多民间流传的说法。
而在这两本书之前,唐史的记载中,从没有说武则天杀了亲生女儿。《唐会要》中只说,武则天利用亲生女儿暴卒这件事,扳倒了皇后。并没有说,是武则天杀女而扳倒了皇后。而《旧唐书》也没有杀女的记载。
后两本记载的都很简单,关于这事,就两句话的事。而在《新唐书》和《资治通鉴》中,关于这个事件的记载,那就绘声绘色多了。说是武昭仪先掐死了孩子,然后给盖好,装作没事。皇上来了,还高高兴兴的迎接皇上,皇上去看女儿,结果一揭开襁褓,发现已经死了!然后惊怒的问,“谁干的!”满宫的人都说,“皇后来过。”然后昭仪怎么哭,皇上怎么说,记载的特别详细。
敢问,从事发到他们编书中间相隔了三百年,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连带的表情和神态都有还原,在没有史料为依据的前提下,是怎么把这个事写的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
更有意思的是,历史上有一篇文章,写的文采斐然,就是骆宾王写的《讨武曌檄》,这文章写的,把想骂武则天的人看的拍案叫绝,连被骂的武则天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文采。就是这么一篇文章,怎么难听怎么骂,说武则淫乱后宫、魅惑君王、生性凶残,奸佞成性,残害忠良,杀兄戮姊,谋杀君王,毒死母亲……这么多这么多的罪名,连谋害君王毒杀母亲的话都出来了,却没有说武则天杀了女儿。
何况,武则天的女儿死了一年之后,才说废后的事的。不挨着呀!
所以,对武则天杀女这事,林雨桐压根就不信。她就是想立李弘做太子,弄死放在王皇后名下的庶长子李忠多容易呀,对吧?这压根就不是那么一码事!
这其实是李治在跟皇后身后的阀门势力的斗争,自来废后就不是简单的帝后之间的事,更不是后宫那点事能扳倒皇后的。
所以,林雨桐更倾向于,这个孩子只是夭折了。至于说怎么夭折的,这只有当时伺候的和做父母的清楚了。
当然了,孩子能再度活过来,当时可能是休克过去了。引起休克的原因很多,先天性的疾病,包括高烧不退等等,都可能引起休克。
在后世医学那么发达了,在医院里还有那种把休克误诊成死亡的呢。更何况是在唐朝。按照记载,武则天生养了六个孩子,一半的孩子都是以高龄产妇的身份生的。在夭折率高的现在,她折损了一个,比例真不算是高的。所以,林雨桐就觉得,当时应该是以为这个孩子死了,许是就这么安葬了,许是真就利用一把已经死亡的孩子,不存在谋杀亲女。孩子没了,被装殓进金棺里,交给下面的人安葬了。可财帛动人心呀,知道有这个金棺的人,怕是就打起了棺材的主意。想拿棺,就得先开,这一开,孩子一颠簸,可能那口气又倒腾过来了。可这活了,又是这么个眼看就要咽气的孩子,怎么送回去?敢送回去吗?送回去了,他们干的事就瞒不住,哪怕阴差阳错的救了这孩子,可真要追究起责任来,诛九族都是轻的。一边是能占据金棺发财解困,一边是赌命,生死看圣人的心情。
怎么办呢?只不过是俩普通人的人,当然是不敢去赌命了。但人心也没那么恶,再加上这孩子出身显赫,又是在棺材里活过来了,从迷信的角度讲,这是不是有漫天的神佛庇佑呢,要不然怎么就死不了呢。
如今再想起静慧说的话:你果然又活过来了。
这话是不是也说明她隐隐的觉得,这原身是受老天庇佑的,不能随便给杀了呢!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个孩子其实就这么死了。反正已经是个死人了,都逼紧嘴巴之后,谁能知道?而今自己来了,活过来了。之后会怎么样,现在想就是多余。
得先想法子活下去,找到四爷,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所以,首先得离开这里。
“离开?”怎么离开?
山下的一处院子里,男人裹着衣裳,说夜里偷跑下山的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能看住;要是放出去……”
“放出去,没人把她跟德业寺联系在一起才好呢!从此再无干系!”静慧的声音有些发抖,“要不然,真被上面知道了,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你别忘了,去年宫里才下旨,追封这位为安定公主,谥号为思。听说那时候皇后又怀上了,说是想要个公主,圣人和皇后想起‘早夭’的这位公主,给追封了,灵位还移到了崇敬寺!前不久不才听说,宫里真添了一位小公主吗?如今真有了一位小公主,没了个那个该追封也追封了,其实事情到这里,怕是再不会想起了!既然老天指引,她合该跟道门有缘,那便舍几个钱送去便罢了。”
这男人低声道,“既然如此,合该……彻底的清除隐患……”
静慧摇头,“哥哥不怕报应不成?这些年,家里添了七个孩子,没一个长成的。去年连嫂嫂也没了……不可再枉造杀孽了,哥哥!不若,我回头告诉她,她是我侄女,是你的亲生女儿,只是……自小体弱,算命的说,合该是方外之人。你和嫂嫂便将她舍给了庙了。而今,既然老天另有指点,就不如找一更利她的所在!告诉她说家里只她一根独苗……家里自是先顾着她。如此,她再是不疑有它。如此安安生生的,哥哥将来再娶,未尝不能养下一儿半女,承欢膝下,承袭香火。”
这男人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依你所言便是。”
静慧出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回来正是半夜的时候。门一响动,林雨桐睁开眼,“师傅出去了?”
静慧吓了一跳,“吵醒你了?”她过去,将火折子摸出来讲灯点亮了,这才挨着林雨桐坐了,“跟你说的事。”
嗯!
于是,林雨桐就听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姑姑本是宫娥,出宫时已然三十过了,不曾被老圣人宠幸,原是能归家的。家本也不远,就在山下。可惜,家中日子困顿,这才在寺庙中安了身,想着离家近,不拖累亲人还能常跟家人来往,这才来了。而你是我兄长的亲生女,可惜生来体弱,家中医治不起,又恰好有算命的说,你合该是出家人。既然如此,你就被父母给送来了,我想法子单独抚养于你……可如今,天有指点,咱们自然是要先顾着你的。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你耶耶便说,送你去找孙老郎中去瞧病,他本在终南山修行,是医术极为高明的道长。”
林雨桐就问说,“敢问姑姑本姓什么?家中耶耶姓甚名谁?母亲可还安在?家中还有何人?”
静慧叹气,“家中只你我还有你耶耶三人,你母亲已经过世了,家中你七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养活。你要好好的养身体,别叫我跟你耶耶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说着好似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咱家本姓林,你父亲叫林有信,你在兄弟姐妹中行三,是为林三娘。”
林雨桐点头,这是想到这样一个法子,遮掩此事。
如此,也好!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一座巍峨的府邸里,一个瘦弱的少年缓缓的睁开眼,强忍着咳嗽,没有惊动帐子外守夜的下人。
强压着穴位缓过来了,他不由的皱眉,这个身份呀,怎么说呢?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原身叫李漓,出身大唐英国公府。英国公是谁呢?就是徐世绩,后来给赐了国姓,叫李世绩,再之后为了避尊者讳,不敢用李世民的世了,便叫李绩。李绩的嫡长子叫李震,不长寿,早早的没了。但是李震给李绩留下几个孙子,嫡长叫李敬业。而这个李敬业,就是李漓的父亲。
李绩——李震——李敬业——李漓,英国公府第四代。说起来远,但也未必。因为李震早亡,后来是李敬业作为嫡长孙继承了爵位,为二代英国公。按说这是身世显赫吧!李绩是谁呀?那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呀!开国元勋,建立大唐之后,哪一战没有李绩的身影?此人的才干,叫李世民临终的时候先贬谪此人,等李治继位再重启此人,怕李治压不住!
这样的身份要是再不显赫,那什么算是显赫?
可光有显赫的身份没用了!问题出在这个原身的亲爹李敬业身上了。李敬业这个李氏王朝的铁杆忠臣之后,最后起兵造反,反谁呢?反武则天!那篇后世很有名气的《讨武曌檄》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就是在李敬业造反的时候,李敬业的谋士骆宾王给写的。
头疼!
别的先不提,也来不及想,只寻思着怎么找到桐桐。这原主的身体,不成了!一直就病歪歪的,要不是生在高门显贵之家,早丧命了!那么多好太医给瞧了,也没给看好,那证明太医的能力还是有限。
还得先找桐桐才行。
可桐桐在哪呢?只一个长安城,就有一百多万人口,且城市管理极其严格,想贴个什么东西找一找,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年份,有一个人还活着呢,那就是孙思邈。
桐桐对皇宫没兴趣,但她对孙思邈一定有兴趣。正好,这个身体确实需要求医,以前颠簸不得,家里害怕颠簸要了他的命。而今,养几天之后,得促成终南山之行才成。
而桐桐在隔天之后,换上了静慧给新准备的衣裳,头上也用布巾遮挡起来了,这是出寺庙下山去了。
静慧给整理好,看着瘦骨嶙峋的姑娘,她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只能送你到山门,好好的跟你耶耶去!你没有受戒,头发留起来便是了,只消半年,就长起来了。保重自己,勿要以我为念。”
好!
林雨桐就这么地,从寺庙的一处角门迈了出去。
山林染色,层次不一,黄绿红相间,倒是有几分可观之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一身胡服的打扮,犹豫了一下朝林雨桐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