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0-1590

    第1581章 岁月流年(108)


    八三年三月,三生技术有限公司成立。


    四月,一排排样式各一的电风扇就摆在了江祖强的面前。风扇打开,除了扇叶转动的声音之外,其他的摩擦之声很小很小。


    再抬头看看,电扇挂在厂区的四面墙上,风扇旋转的角度刚刚好,整个工作间不管在什么位置都觉得是清凉的,蚊子都只能贴着地面飞。


    江祖强一个个的看过去,“金总,您看……咱们该怎么合作?”


    “要预支百分之八十的定金,且必须是外汇。”


    江祖强:“…………”他咬牙,“行!我会尽快将公司搬走,中间的墙拆了,那边随时可用。”


    是说谈租用的事。


    那这就要讲细则了,“办公室谈。”


    办公室里风扇呼呼呼的吹着,老孙看着这风扇,“这玩意好是好,就是……电费估计要超出不少。”


    研究所陆陆续续的来人,现在一共十二个人。本来是二十三个人的,结果有些来了之后,转了一圈,又想法子走了。条件太艰苦,好大学毕业的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哪怕回本地呢,那也都是干部待遇。谁跑来遭这个罪呀?


    只十二个人,三间办公室。四爷叫人送回来三个吊扇,试着用吧。今儿才安装上,这个风吹的呀,呼呼呼的。


    桐桐就笑道:“要不要跟人家领导说一声,喊了电工给咱们重新安装电表。要不然只怕这电费人家不乐意承担那么多。”


    谁说不是呢?


    老孙才要走,人家刘局来了,来看风扇来了,“你们这搞的好了,风扇吹着,我们的人看的眼馋。多少一台,好用不?”


    老孙指了指桐桐,“我也不知道价钱。”


    “我也不知道。”桐桐就道,“这是样品,我家那厂子只生产配件,成品是别的厂子组装的。”


    看着老好用了,“比我家的好用,没有转动的时候咯吱咯吱的那个声响。尤其是这档位开的大了,那个响动哟……受不了。这个好,回头叫采购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样的。”


    公是公,私是私,借用人家的地方,电表还是分开了。


    而且,用水也超紧张的。都是水车给运水,分水的人一多,气象局这边也老闹意见了。


    主人有情绪,客人也挺不好意思的。


    但这是领导的事,桐桐干自己的活就完了。她最近写了一份报告,是关于气候和蚊子的。


    来这里之后,对当地的蚊虫那是真有了一定的认识了。这玩意太毒了!这要到了夏季,蚊虫得什么样?要在水沟边网蚊子,估计一晚上真能弄几斤,这不是夸张的。


    在会议上,她就拿着这份报告,说她这份报告的主要内容:“……如今是春末,进入五月份,天气热起来,蚊虫更多。若是到了秋季,蚊子也不会像是北方一样慢慢的就变少了,反之,它的活动会越发的频繁。蚊子这种生物,其生命力与气候有极大的关系,蚊子的繁殖也与气象条件有关。”


    她说着就举例子,“如果温度适合,湿度合适,蚊子的寿命大约是一个月左右。对蚊子而言,最好的湿度条件应该是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而最佳的气温条件是二十度到三十度。在这个条件,湿度越大,温度越高,蚊虫发育的越快。


    而朋城这个地方,秋天湿热多雨。我虽然还没有在这边经历过秋天,但从资料上来,确实是如此。秋季多雨,而现在的朋城正在建设期。四处都是沟渠,沟渠最容易积水,一积水便是死水。这样的条件为蚊虫的繁殖发育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这跟夏季还不一样,夏季暴雨多,蒸发也快,地面河


    沟溢出来之后,随地表流走,这就降低成虫和幼冲的密度。因此,我说秋天一定是现阶段朋城蚊虫最活跃的季节。”


    老孙挠头,“说这个……目的是想预警什么呢?”


    桐桐放下手里的稿子,看向老孙,“预防疟疾。”


    什么?


    “疟疾,就是打摆子。”桐桐看了一圈会议室的人,“它是通过蚊虫叮咬染病的。五十年代的时候,当地有一句顺口溜,说是十人九个疟,无人送汤药,可见其猖獗的程度。这是一种古老的,急性的传染疾病。今年的气候走向,我觉得我们应该重视起来。气候影响了蚊虫,蚊虫的滋生,很可能爆发疟疾疫情。


    一方面,我们应该向上级部门,主管部门汇报;另一方面,也应该请相关的部门帮忙统计数据。比如,今年以来,朋城乃至于全省,是否有疟疾病例,这样的病例比之往年是增加了还是减少。若是增加了,那么就是从侧面验证咱们的判断。医疗部门该引自重视,得防止疟疾的进一步发展。”


    一个搞气候气象的,预警起了疫情?


    孙宝贵摸了摸鼻子,伸手要桐桐手里的报告,“你拿给我看一下。”


    桐桐递过去了,孙宝贵拿到手里翻了翻,报告上有大量的数据分析,他扶了扶眼镜,“数据……你都独立完成了。”


    要做判断,那你没数据支撑也说服不了人呀!


    需要资料,需要做数据分析和最终的判断。


    桐桐就说,“人家是搞气象的,预报个天气之类的。咱们跟他们不一样,气候影响的方方面面,都应该在我们的研究和关注之内。”


    孙宝贵把报告收了,“我看一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你就跟我去市W汇报一次工作。”


    好的!


    “散会!”


    桐桐将笔记本一收,跟着就起身了。才一出来,肩膀就被人一拍,“林工,借一步说话。”


    这人是钱百生,四十来岁,也是从京城来的。任的是副所长,主管后勤工作。


    桐桐就笑,“您怎么也挤兑我!叫我小林,您这林工一喊,我是惶恐的很。”


    “专业能力上,你是首屈一指的。我是听过你的大名的,大学的教材能边学边翻译,那可是奇才。”钱百生说着就低声道,“这风扇的主要配件,是你们家的?”


    是!


    “我今儿从你们家门口过,怎么听着金总要去看房子,这是要买房子了?”


    “啥!这不是有孩子吗?孩子上学是个大问题。老这么混着住,就把孩子给耽搁了。就想着,赶紧的找个安稳的住处,踏踏实实的。别整天听到一点动静都跑出去瞎打听去。”房子不隔音的坏处这不是就出来了吗?


    两口子在家说话就跟做贼似得,就这,还零星的被人听去了。这不赶紧搬出去行吗?


    钱百生低声道:“要是做你们家这个电扇,这个马达呀这些配件,得交多少定金呀?少批量卖吗?”


    桐桐愣了一下,然后问说,“是您亲戚也想做这个加工?”


    “不是亲戚,是我想做。”


    桐桐彻底愣住了,“您做?”


    “那要不然呢?这个岁数了,来了这里。老婆孩子都不能跟来!你说着要再不挣点钱,图什么呀?咱这也是为经济做贡献嘛!要是做起来了,就先停职,干两年看看。转一把钱……干不成就算了,再回来上班。”


    “那您这心态可真是太前卫了。”


    钱百生就不好意思,“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没有后顾之忧,一心的只做学问,做研究。可我……心难静下来了!你就说看着别人挣钱,咱心里啥感觉呢?咱所里这么些年,都忙着呢。你还不知道吧,得空了他们就去批发衣服,往老家发货呢。这光是给家里来来回回的铺货,你问问人家挣了多少?别人我不知道,就只鲁月华,这小姑娘,会选衣服,上个月一个月,每件衣服加价一块钱往老家发,她都转了三百多了。”


    桐桐:“……”自己整天在看气象局提供的当地的气象资料,各种数据的搜集分析,其实挺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晚上还有孩子的教育,还得帮着四爷算账,这财会方面是自己帮着审的。这么一折腾,哪有时间关注同事都在干嘛。


    闹了半天都是看着眼热,奔着钱去了。


    她能怎么回复呢?只能道:“那等他晚上回来,您跟他谈?或者您去厂里找他……”要是着急,或者是在家里说话怕被人听去,那你就去找嘛。


    然后人家果然去找了,四爷不爱跟这种一看就是要赊账的人交易。现在订单都爆满了,没有定金,就想靠着熟人的面子免费先拿货,这是坏规矩,坏制度的事。


    撅回去呢,又不给人家面子。


    怎么办呢?四爷就说,“现在出货之后都贴标呢,然后需要经销商。各个地方都需要!我可以介绍你过去,你去跟他们谈价钱。比如一台二十,你给你找的经销商二十一,从中先赚一波差价。这就是几个电话就能联络的生意。那边要货打款,你收了款项帮他提货发货,从中扣下来的就是你转的。又省心又省力,又不要本钱。稳赚不赔,少操心。做上半年一年的,手里有了本钱的,到时候什么利润大,你干什么就完了。不比你还得找地方,还得找工人,还得管理……省劲多了。”


    好像也有道理呀!其实就跟批发衣裳发回去是一个道理。


    四爷点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同的是,衣服走邮局就能寄走。但这个东西大,需要货量大的话,就不是邮寄的事了。这得发货。从咱们这里发货只能先到羊城,再从羊城发货去全国的其他地方。这路上的辗转,你至少得跟到羊城,看着从羊城把货发走。”


    就是说得在路上颠簸,这个也好说!好说!


    说的时间久了,四爷还带着人家在外面吃了饭,喝了几杯酒,回来的就有点晚了。


    最近资金回笼了,暂时搬迁到隔壁的厂区去了,自家这边又在建房,钱也是不停的往里砸。厂区不能凑活,给工人的住宿,连带的食堂也不能马虎。这些配套都是要跟上的。


    所以,给自家买房子,那真的就是抽出来的钱。


    四爷低声道:“明儿周末,带上孩子,先去看看。”


    “我自己一个人住一屋?”金镞转过去,“真叫我一人住一屋?”


    真的!真叫你一人住一屋。


    桐桐就说,“给家里多寄点钱,该按一部电话了。两边都有电话了,打起来方便。”


    现在厂里有三部电话,可依旧不够用的。这边有了电话,但老家家里没电话一样不方便,那就不如多寄钱,安装上。不说天天通个电话吧,隔三差五的打一次,能听见声音,也是一种安慰。


    四爷应着,累的很了,话没说几句就又睡着了。


    蚊帐挂着,风扇吹着,依旧能听到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半夜里猛的哪里一响,都不至于叫桐桐警醒了。那不是谁家的啥东西掉地上了,就是老鼠乱窜,又把家里的什么都撞倒了。


    这个地方的老鼠呀,桐桐想着,回头就弄个捕鼠夹,再配点什么药,是药死好呢?还是叫它闻了不喜欢,不上家里来。


    睡着前下定决心,决定选后者。她主要怕咬死了,死在某个地方她不知道,别等臭了再翻箱倒柜的找死耗子。


    早起没在家做早饭,一家三口直接出门了,在外面吃也是一样的。临走的时候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敢放,最近又多了溜门撬锁的。毕竟是两个单位在一个大门进出,有时候来了生人,自家单位的人也不敢说那是外人。两边都是这种想法,就叫人钻了空子。已经有三家大白天的被贼给光顾过了。大件肯定带不走,但是粮油票,藏着的钱啥的,都翻腾出来给偷了。


    反正是带出去了怕路上被偷了,放在家里也怕被贼给偷了。


    桐桐出门背一个小包,存折都随身带着呢。


    早起有卖肠粉的,但金镞还是比较偏爱豆浆油条。以前吃的那家卖油条的没出来摆摊,这家的油条是用米面炸的,不是原来那个味道。


    没有吃到想吃的,感觉要去看的房子都不香了。


    最高七层的住宅楼,没有电梯。一室没有去看,两室的也确实是不大,两个不大的卧室,一个不大的卫生间,以及一个小小的厨房,再一个客厅,特别小。


    四爷就摇头,“没有个书房不行。”住的时间再短,缺了书房也不成。


    最后只能选了一个五十八平的小三居,书房特别的小,小到只有六平大小。这要放书,除非在墙上直接订上木板做书架,尽量的节省空间。客厅也不摆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以放书为主。


    地板是水泥的,厕所也不是马桶,而是蹲便器。厨房得用煤气罐,这已经是最先进的了。


    售楼的全程跟着,“多是港商,从今年开始,咱们内地的人也多了。去年交房的这几栋楼,还剩下十七还是十八户没卖了。多是一楼和顶楼的。三居室二楼这一套是唯一一套了。”


    金镞就问说,“为什么不买七层。”七层多棒啊,上下楼呢!


    桐桐就扒拉他的脑袋,“就像是你每天急匆匆的从学校回来,急着上厕所,跑半天上不了楼……”


    金镞忙道:“那还是二楼吧。”半路上的公厕简直叫人不能忍受。学校的厕所……也是!上厕所真的是一件难为人的事。


    这边的房价比之四爷之前说的没交房那个小区要便宜一些,五六百一平。为啥呢?因为这边一定得外汇,而那边不需要外汇,还能带三个朋城的城市户口。也就是一套房可带三个户口,农转非嘛!很多港商买了那边的房子其实是为了安置在内地的乡下亲戚的。这些人有户口就能在特区工作,享受特区的一切福利。


    所以,这一套五十八平的小三居花了差不多三万。


    里面还有需要改造的地方,尤其是卫生间,淋浴得安装的吧。还有这窗户,得安装双层的纱窗,包括外面的防盗网,这都需要时间。怎么不得一个月之后才能搬进来呀。


    这个比预算少了不少。


    往回走的时候,四爷就说,“还能剩两万?差不多吧。”


    要干嘛?桐桐警惕的看他,这人一问钱,必是有打算。


    “你看……这来来回回的,都得走着。太耽搁事了!那话怎么说的?时间就是金钱,咱这溜溜达达的,浪费的都是金钱。”


    所以呢?


    “买辆车吧。”


    啊?


    “车……怎么不得二三十万呀?”那桑塔纳不就是这个价钱?


    “我是那虚荣的人吗?”


    你是!只是你现在没那么些钱买好车。她就问:“二手的?”


    不用二手的,“最近出了一款面包车……很多城市订购,当出租车用的。”


    多少钱呀?


    “不贵!两万五。”


    一套房呢!要是两居室也就这个价钱了。


    四爷看她:“不买?”


    不觉得再等两个月咱买一辆更好的,这样更划算吗?可想了想,还是咬牙,“买!”买还不行吗?咱就开着一套两居室溜达吧。


    四爷就笑,“再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咱买一套别墅,慢慢装修。年底的时候,我争取给你买一辆三十万的车。”


    别!别!真不用。你少给我挖坑。这边两万五还没花出去呢,你就想着年底再花个三十万。想什么呢?我不用汽车,我买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女士的轻便车子,够我上班和接送孩子就行。谁爱开车谁开车去,反正我不去。一套别墅才多少钱呀?一辆破车能买两套别墅。过几年车破的送去报废了,别墅那都不知道翻了几倍的价钱了。


    四爷只笑,回了她一句:“我还想给我儿子培养一个收集名车的爱好呢,照你这么说,收集名车就是蠢?”


    桐桐:“……”


    金镞扎心的来了一句:“人家那可不是蠢,只是咱太穷!”


    第1582章 岁月流年(109)


    家里添置了一部车,这个进进出出的可都看得见。


    不管是气象局还是自家研究所,都来围观来了。


    就问说,有几个能踏踏实实安安心心的工作的?家里但凡两口子都有公职的,也都想着,这一个人好好的上班,另一个人其实是可以试着做做生意的。就问现在,什么生意不挣钱?真就是做个二道贩子,那钱也哗哗哗的跟流水似得往家里进呢。


    桐桐呢?她真的买了一辆自行车。厂子就在工业区那一片,大路两边都是这个厂子的广告牌。以前那是二八大扛,现在这是二六的女士车。前面带个小筐子,后面能坐人。


    每天早起先送孩子上学,四爷倒是想开车带孩子去学校呢,但是他出门的时间早,孩子要稍微晚一点,那就桐桐送。早起第一件事,洗漱完先送孩子去学校。家里是不做早饭的,四爷去厂里跟工人一起吃,娘俩在外面的小店里吃。


    小小的自行车穿行在大街上,吹着小风,自由自在的,多好。


    金镞骑坐在后面,跟妈妈讨价还价,“零用钱两块肯定不够。”


    不少了,两块还不够呀,“你都要买什么呀?”


    “我同学请我喝汽水,请我吃雪糕,请我吃饼干,请我吃糖……还请我吃了干吃面,我要请回去的。”


    你这一天在学校给肚子里塞了多少东西呀,怪不得晚饭总是不想吃,还想着是不是学校的伙食太好了,午饭吃多了,感情是一天到晚的零食不断呀。


    “那咱要不送同学学习用品吧。”要不然你们这没完没了的,相互投喂的吃零食,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文具多有意义呀,成不?”


    “那也得下次呀!我都答应她们,请她们吃蛋糕了。”


    “哪里有卖蛋糕的?要不我给你们定个大的,午饭的时候送去教室,你跟同学一起吃。”


    “小蛋糕,我要买小蛋糕。”金镞把脸贴妈妈背上,蹭啊蹭的,“我都吃别人的东西了,我也都答应别人了。给我五块,多出的三块,从往后的三周扣。一周扣一块,给我留一块就成。妈妈~~~~求你了~~~”


    娘俩为了三块钱的,拉扯了一路,到了学校门口到底给了五块,人家把钱一装,一路喊着‘妈妈我爱你‘‘妈妈再见‘进去了。


    一天的好心情就是从孩子开始的!


    送完了孩子,回来在路边看见什么买点什么吧!到南边最满意的一点就是水果,简直太美妙了。以前想买呢,但很少有水果卖,现在基本实现水果自由了,想吃就买,已经到了一天不吃水果就难受的程度了。


    今儿见路边有人挑着担子卖枇杷,这才知道枇杷熟了。


    买了枇杷,看见什么菜买点什么菜,塞到前面的车兜子里再回单位。


    一回来连车带车里的东西都放家里,锁了门再上班。


    今儿才一到办公室,孙所就喊着:“小林呀,把你的报告带上,汇报工作去了。”


    本来只有十二个人的小单位,现在按时上班的也就六个人。这六个人只是按时上下班,至于背后有什么副业那就更不能知道了。


    自行车骑着,有那么一段路是新开的工地,路上都是土,昨晚下了一点雨,这会子成泥了。骑着车过去,桐桐得脚离开脚踏,把双腿翘起,才不至于泥点子蹦到身上。


    主管这个方面的领导是个女领导,五十上下的样子,姓秦。


    去的时候等着四五个人,彼此都不认识,也搞不懂是哪个单位的。但这会子外面安安静静的,暂时也没人说话。


    每个人进去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就都出来了,然后脚步匆匆的就去忙去了。


    轮到自家了,一进去秦领导就批评孙所,“通知你十一点汇报,叫你提前五分钟到就可以了。可你呢?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耽搁的也是你们的时间。”


    说着就指了指椅子,“坐!”


    孙所:“……”哪里真敢提前五分钟呀,总不能叫领导等着咱吧。他坐下就忙道:“路上也耽搁……”


    对方抬手,“说重点!来为了什么事,直接了当。”


    “是气候的原因可能会引起疫情的一些推断,我们觉得有必要汇报一下。”说完又忙补充,“是我们所的小林论证的,我们研究过,觉得很有道理……”


    秦领导就看向桐桐,抬手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你说!说重点,说干货。


    桐桐将报告递过去,“重点已经标注过了。”领导看着,她介绍着,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得来的数据就是如此的,“……若是想进一步的下判断,那么就得尽快请医疗部门做这方面的统计。不仅是本市的,还得延至全省。”


    秦州将报告挑重点看了,耳中听着她区别与报告中的汇报,然后轻轻的合上,取了红笔在报告的封面打了一个对勾,然后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姓名?”


    啊?


    “你的姓名?”这份报告的后面没有坠个人的名字,而是写着气候研究所。其实,这该是所长的工作,他应该将主要的工作人员的名字坠在后面,不能笼统的递上来这么一份。这是对上面不负责任,也是对下级的个人成长不利。


    可见,对方是搞学术的,不大会做官。


    桐桐愣了一点,才道:“林雨桐。下雨的雨,梧桐的桐。”


    秦州将名字写在报告的封面上,“今天就到这里,有新的情况会及时通报。”


    好的!


    桐桐起身,轻轻拉了拉孙所,孙所才还想着说几句客气话的,桐桐赶紧拦了,在后面戳着他赶紧走。


    外面秘书等着呢,后面还有人等着汇报。桐桐跟秘书点了点头,拉着孙所下楼。到了楼下才道:“我的领导呀,时间就是金钱,这是宗旨。”怎么还没明白呢?


    孙所:“……”这就是我不爱来汇报工作的原因。


    然后下次也没叫他去,市里只打电话,说叫派个人来吧,来参加一个疫情通报会,“……你们单位不是有个叫林雨桐的吗?是她递交的报告,就她吧!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参加。”


    孙所觉得很合理,“小林呀,十点!别忘了。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提前五分钟,守时一点。”


    桐桐守时的去了,却没想到在会场里看见了龙鸿年。


    他也惊讶呢:“哎哟!林老师也来了。”


    桐桐就笑,跟他握手,顺势坐在他后面,“也通知你们区了。”


    “说是防疫!前几天下发了通知,说是统计区内所有医院、诊所的疟疾发病情况,昨儿就通知开会,各区的领导、市里的卫生部门……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桐桐还没说话呢,秦州就端着茶杯进来了,往前面一坐,就直奔主题,“疟疾的情况统计了,这一统计吓了一跳,今年的疟疾发病数量比往年的平均值高出了百分之四十。之所以叫各部门统计,是因为咱们搞气候的专家根据气候数据推断出去了。”


    说着就在人群里找,“林雨桐,林工,你来介绍一下情况。”


    龙鸿年:“……”尤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气象哨!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这种预测性的东西,得非常慎重的!她当年靠那点设备敢预判天气指挥农业生产,现在都敢靠数据判断下流行病的判断了?


    胆子真的太大了!


    桐桐还有更胆大的,她在会上就说,“如果现在的发病率已经比往年多出百分之四十,那么入秋后,比例还会更高,至少再翻一倍。也就是说比往年增加百分之八十上下!这还是相对保守的估计。”


    秦州看了卫生局的领导,之前这位局长也是这么说的,他也判断增长率在百分之八十是最低线。因为有很多条件得不到改善,就无法避免这种情况。


    如今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口涌入朋城,特区里面人多,外面人更多。而特区内部尚属可控,特区外多少黑户都不能知道。不说这些人没有固定的落脚地点,就是有固定住处的,像是工地上,情况就能好点吗?


    也不能!工棚四面透风,生活区各种生活废水就地喷洒,根本就防不住蚊虫。


    所以,翻一翻都有极大的可能。这对医疗保障、对安定都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再接下来怎么安排,就不关桐桐的事了。她只能说提前知道消息,得赶紧想办法囤货了。一会子就去中药店,多买点药,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防疫都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会议结束之后,龙鸿年又给桐桐介绍其他几个区的领导,四爷应该跟着龙鸿年见过这些人,他介绍的时候说,“这是金总的爱人。”


    桐桐泛泛的都认识了一遍,人家告辞了,该忙忙去了。她就邀请龙鸿年,“等我们搬家了,上家里吃饭去!估计吃食堂也难吃到顺口的。”


    那你可说对了!还真就是凑活着吃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下楼,桐桐就说,“前儿跟洪老通话,还提起你的婚事。怎么着呀?不成家也不合适吧!这要是成家了,也不至于整天吃食堂呀。”


    “你也来催?”龙鸿年背手站着,低声道:“介绍了一个,今年七月毕业。”


    桐桐瞪大了眼睛,“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呀?”


    “她年岁也不小了,父母没平反的时候一直跟着照顾父母,高考推迟了一次,七月毕业。”


    桐桐才要说话,楼上有人喊:“林工,还没走吗?请上来一下。”


    抬头一看,是秦州的秘书。


    龙鸿年低声道:“这位可严厉,你说话得注意点。”


    桐桐打了一个OK的手势直接上去了,秦州在办公室,正被杯子里蓄水了,见了桐桐就指了指,“坐!”


    桐桐坐着去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咱们是海滨城市,海上气候复杂,海滨多受影响。气象工作咱们一直很重视,但气候研究也是特别重要的一部分。以后有相关的发现、预判,不管是否正确,都只管大胆的汇报。咱们市里会出面请有关的专家根据数据进一步研判。你们的工作很重要。”


    那既然领导这么说了,桐桐就直接反应问题了,“我们现在急需工作场地,急需解决安置问题,也急需解决一些相关研究的器材和工作……当然了,我们也向总院递交了申请报告,资金问题也是困扰我们的大问题。一般的单位只需维持日常开销,我们则是从零开始。这次来朋城,分下来二十多人,只留下一半,人手严重短缺,开展相关工作难度极大。”


    倒是真不客气!秦州就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三天内给你们回复。”


    感谢领导!


    秦州摆摆手,就又道:“我也了解了你的情况,你的外语特别的擅长。是这样,下个月有几个国外的考察团来考察,我分管美国一民间考察团,借调你三五天,在我身边做个翻译,如何?”


    “听您的安排。”


    秦州就上下打量桐桐,“打扮起来,得体一些,也可以时尚一些。该打破别人对咱们的刻板印象了。”


    还要怎么打扮呀?


    桐桐抽空在街上转,买了许多的香皂,这玩意在老家还买不到,这次给寄这个吧。买了东西了,然后看见有美发店,里面的人还挺多的,鬼使神差的她给进去了。


    这一进去,人家还挺热情的。老板是个香江来的女人,又是接桐桐手里的东西,又是热情介绍的,然后桐桐坐在被烫头了。


    这老板特别会做生意,“阿妹你看呀,这要是戴上这样的耳环,好不好看?在我这里买配饰,很便宜的。”


    没有耳洞,人家有耳夹,是那种很夸张的两个大菱形的,亮闪闪的那种。


    戴上了,老板又把人往里面带:“我这里有最好的衣裳,我每回去一次,来只能带几十套。阿妹长的漂亮……”


    然后桐桐一下子买了三套套裙,两双高跟鞋。


    老板又贴心的赠送了一套化妆品:“阿妹,下次再来。”


    走出来了,桐桐:“……”这头发弄的,回去咋见人呀!赶紧用皮筋扎住,再买了一顶帽子戴头上。


    到家之后才敢拿出来试,换一套亮蓝亮蓝的套装,搭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这发型,这衣服的颜色,妆容不浓一点都压不住这颜色呀。


    等把口红图上了,四爷推门进来了。进来一看,直接朝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门口,再探头看了看屋里的桐桐:哎呀!跟跳大绳的一样,吓我这一跳。


    桐桐:“…………不至于吧!不好看吗?”


    四爷:“……”进去围着转了再转,违心的道:“好看!特别好看,越看越耐看!皮肤不白都不敢穿这颜色。”就是吧,“为啥打扮成这样?这上班穿着方便吗?”


    不方便,也没要上班穿,“说要借调,做翻译,陪一个美国的考察团。”


    “那这个颜色,人家是专注的看领导呀?还是看你呀?”四爷一脸的诚恳,“不能打扮的太漂亮,太抢眼,这不合适吧。”


    “那我穿那套米黄的?”


    四爷可有耐心了,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去换了,我看看。”


    这一换,四爷想扶额,肩垫那么高,好看吗?本来怪圆润的肩膀那么一撑……他不住的点头,“那些女秘书都穿这样,但都穿不出你这个味道。”


    “女秘书都这么穿?”


    嗯!那些老板带出来的都这个打扮!


    桐桐直接脱了,“那我不穿了。”我一老板娘,还不如人家一秘书?


    四爷朝一边的购物袋看,“叫我看看,还有什么什么?”


    还有一件连衣裙,白底黑斑点,之前试穿的时候还行,现在这么一穿,“像是斑点狗。”


    四爷憋着没笑,“下个月才有活动,不着急。过几天我得去一趟对岸,回来给你另外买。”


    那我这三身呢?就这么浪费了?


    “衣裳挺好的,寄给朋友也行。”


    然后桐桐收拾收拾,打算寄给周学礼。她在京城,穿的时髦一些也没事!她打算写信的时候也推荐对方烫个小毛毛头,满头的小毛卷卷,蓬蓬松松的。


    结果四爷又说,“这头发披着,脖子和脊背不热?”


    热呀!热死了。


    “热了就扎起来嘛!好看重要,但你舒服更重要。”而且,你觉得风扇吹着一头毛卷卷,它不变型的吗?”扎起来,扎的高高的,不热。”


    晚上洗了头之后,金镞趴在边上一个劲的摸妈妈的头发,“跟小狮子狗的毛毛一样漂亮!”


    四爷翻身,面朝外闷笑。


    桐桐终于反应过来,蹭的一下翻身骑在四爷身上,“说!是不是很丑。”


    没有!很漂亮!你儿子不是说了吗?跟小狮子狗的毛毛一样漂亮。


    她挠他痒痒:“说!还哄不哄我。”


    四爷怕痒,“没哄!没哄!真的好看!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金镞见爹妈在玩,那能少了我吗?他一骨碌爬起来,也骑在他爸身上,“明儿叫爸爸也去烫头!”


    憨小子!这个时候就你最碍眼。


    一家子在家闹腾的欢实,隔壁住着的辛对峰朝这边喊:“林工、金总,照顾照顾我这个老光棍好不?你们这么闹腾,我要睡不着的。真要是睡不着,半夜出去再犯点什么错误,那可要找你们负责的。”


    桐桐不敢搭话,把脸埋在四爷的脖颈里闷闷的笑。


    金镞正是憨的时候,还跟人家搭话:“为啥睡不着了,半夜出去就容易犯错误?”这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另一边住着的鲁月华喊了一嗓子:“都睡觉,不许教坏孩子!”


    桐桐直接笑的滚下来:搬家!搬家!这住宿环境,感觉住的就是男女同舍的宿舍。


    第1583章 岁月流年(110)


    再一次搬家,还是一样,能留的留,能扔的扔。


    同事过来帮忙,谁不羡慕呀!如今天热了,好似朋城的雨也多了起来。这雨还挺邪门,多是晚上下雨,白天停。简易的房屋,这雨打在顶棚上,声音绝对不小。


    蚊虫叮咬,嗡嗡不绝;蟑螂满地,永远杀不死,它还是会飞的;老鼠在夜里是真的会在屋里瞎窜的。


    这搬去楼里住,那可太好了。


    四爷真的是都布置好了。客厅里有沙发有茶几,有电视柜,还买了一个彩电。沙发边上的小几上,放着一部电话。


    金镞一看见电话就踢了鞋子坐在沙发上去了,“能给我奶奶打电话吗?”


    “能啊!打吧。”


    韩翠娥在那边听着,又见不到,肯定是不放心的。金镞就说,“奶奶,我每天拍一张照片,攒够十张了就给您寄出去,成吗?”


    成!


    然后金镞认真的,把相机给妈妈:“您给我拍。”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啃着芒果,“把茶几和电话都拍进去,窗帘和窗户也拍进去一点。”


    行!拍进去。


    然后人家又换个位置,靠在彩电的边上,把电视打开,电视是可以接收到对岸香江的电视节目的,所以,电视上放的都是粤语电视剧,这也给拍了进去。


    拍完了,问说:“能洗彩色照片吗?”


    能!肯定是菜色的。


    “那太好了。”可以拍很多的。


    他站在主卧的大床上,然后指挥,“妈,你过来,叫我爸给咱们拍。”


    于是,娘俩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抱着妈妈的脖子在妈妈身后拍了一张。软软的床垫,美美的床上用品,包括漂亮的大衣柜,都给放进照片里。


    而后又去他的小卧室,坐在地毯上,靠着床,然后摆弄一圈的玩具。


    甚至厨房和卫生间,他都要拍一张。在厨房举着才买的大虾,在卫生间光着膀子打开淋浴叫给他拍一张洗澡的照片。


    然后下楼,“爸,你做车里,我妈坐副驾驶,车窗打开。”


    他拿着照片给妈妈拍了一张,完了又喊:“爸,你走远一点,给我们拍一张远照,把楼拍进去。”


    然后非要叫妈妈骑在自行车上,他骑坐在后面探出头来,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拍完了就又一脸的低落,“拍好一点,要是洗出来不好就重拍。我奶奶看不见咱们,肯定担心的。照片上拍到的我奶奶肯定会一遍一遍可认真的看了……”说完了就又往楼上跑,“我给我姑父打个电话,叫我姑父周末带奶奶去拍照片。”


    你慢着点。


    结果等两口子上去的时候,金镞已经又把电话打给姜桂了,“小姑姑你来不来……放假你来不来嘛……可以去海边游泳呀!我带你去捡贝壳……那我把新捡的贝壳给你寄回去……有贝壳项链你要不要……”


    长途电话双向收钱的,贼贵贼贵,就给你们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吗?


    桐桐过去接了电话,问姜桂,“你妈妈没在吗?”


    “没有呀!今儿值班。”姜桂转着手里的笔,“我放假去不了,我爸要是什么时候去那边学习参观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去。”


    “那你想要什么?给你寄的衣服合适吗?会不会小了一点。”


    “合适!连衣裙特别好看。嫂子,上次你寄给我的挎包,太好看了……”


    “有新包我再寄给你。还想要什么?”


    “洗头发的,我觉得你寄来的洗头发的特别好用。”


    “好!回头给你寄。好好学习,准备考试。等这边交通便利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


    嗯嗯嗯。


    住过来之后就舒服多了,风扇吹着,家里点上熏香,每天晚上续上,基本能维持一天一夜。家里的蚊虫几乎绝迹了,也再没有老鼠的踪迹了。


    孩子没一个人睡过,现在要一个人住,桐桐夜里起好几次过去看看,睡的挺踏实的。床上铺着凉席,只要盖个小毯子就行。倒也不怕蹬被子。


    自从来了之后,这都有小半年了,夫妻哪里有时间亲热。


    终于有了房间了,孩子也睡着了,当真是闹腾了半晚上。太热了,汗黏黏的,响应质量。


    四爷就说,“回头弄一台空调……”对岸有,但现在想弄一台难死了。贵就算了,关键是难买。


    给桐桐笑的,“可别丢人了。”为这个的,再弄个空调,你是真不脸红。


    说笑归说笑,四爷该去还是要去。这次是市里组织的,企业家去人家那边考察实习的。起因是港商反应,说内地的服务意识不行。


    就比如说住酒店吧,人家客人特意跟前台说了,说你们明早八点叫我,可都到九点了,约好的合作伙伴都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了,都没见他出来。这才去前台打听,进而一直找到客房。


    客人错过了时间,这事就不成。告诉酒店需要叫起服务,你们为什么不叫。结果去前台一问,人家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换班了,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你要叫我。再说了,我可没听过什么叫醒服务。谁家有叫醒服务,你找谁家去。”


    港商就特别不理解,跟主管的领导当闲话一样聊了几句。领导就很重视,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再就是客人是在解放前去香江的,如今回来了,要祭祖。要祭祖,家里又没有什么人了,也没有地方准备祭品,就想着酒店应该有这种服务,帮着联系,然后按时送来,费用可以给嘛。结果酒店一样没有这样的服务。


    领导就下发通知了,你们这些企业老板,如果有想去的就报名,第一期三十个名额,手续市里统一给办,也有人带队,都去看看,看看人家的情况,看细致一点。


    争抢的人多了去了,平时想去一趟,来来回回的手续,挺严格的。


    四爷通过龙鸿年,认识的人挺多的,第一批的名额里就有他。


    出门穿什么呢?一般都是西裤短袖衬衫,一定得一条领带。但这真没有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舒服好看。


    各种各样的衣服给带了一行李箱,桐桐开车去送到集合点,“你走你的,我请几天假,在厂里守几天。”


    其实不用,“张建军可以。”


    “应该带张建军跟你一起去的。”桐抱怨着,将箱子递给他,“那边可乱,少一个人出门。也别跟着那些人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可听说呢,那边乱呢!在酒店就能叫各种服务……”


    那你以为现在在朋城就不能叫吗?乖,回去吧,“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边上要一块走的,还在大巴车上打趣呢,“金总呀,不带着小情人一起去呀?”


    四爷赶紧道:“原配发妻,厉害着呢,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哎哟!对不住了,弟妹。


    桐桐笑了笑,抬手在四爷腰上拧了一下:你结交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四爷将她往车里推:“回去!回去!都不是好人,谁家好看的媳妇给他们看呀?赶紧走人。”


    愣是给忽悠走了。


    看着车子开走,扬起那么大的灰尘,四爷才转身上了大巴车。


    现在会开车的女人真不多,年轻、漂亮、知性、又辣又飒的,车上的人就起哄:“怪不得轻易在晚上约不到金总呢,感情家中有娇妻呀。”


    娇是真娇,悍也是真悍。四爷就说,“晚上得回家的,除非特殊情况,不能超过九点。周末坚决不谈生意,得回家陪老婆孩子。我觉得国外有一点比咱们做的好,人家其实更注重家庭。咱们是只要挣钱甩回家,就觉得顾家。这不对,该挣钱挣钱,该陪还是要陪的。”


    说的轻巧,要生意真都这么卡着时间做,还怎么做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靠技术吃饭的。你有技术,你的东西好,你不应酬可以。但咱们这不陪着,生意就被抢去了。还真就不一样。


    再说了,男人嘛,有钱了,外面扑上来的女人多了,谁还能真当个柳下惠呢。


    如今身边哪个没有女秘书?也就金总,初起炉灶,还没带助理的习惯。


    其实四爷想找个秘书的,或者说不是秘书,而是助手。


    这个不是非女性不可,反倒是男性更好用一些,能带去更多的场合。但这种人可遇不可求的,只懂些文秘知识可不行。他想找的是能处理方方面面琐事的大管家。


    出了关卡,一脚踏上了对岸的土地。


    什么感觉呢?这种对比下来的差距,确实是震撼。以前只能看见对岸的灯火通明分,而今这份灯红酒绿摆在了面前,叫人真就觉得微微有些不适应。


    安顿在酒店,他先给厂里打了电话,电话果然是桐桐接的,“到了?”


    “到了!”


    “怎么样?”


    “天上地下。”四爷松了松领口,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这不是将楼盖起来就能弥补的差距。”


    桐桐正要说话,就听到那边有门铃声。


    四爷没挂,只问说:“休息了,请安静。”


    外面是男人的声音,用粤语说的是:“先生,你需要不需要贴身服务?”


    四爷用英语说了一句:“看见门口的牌子了吗?再来打搅,我要投诉。”


    桐桐叹了一声,用普通话回复,人家谁在意?在那片土地上,竟是用英语回复,对方才消停了。


    她能叮嘱什么?只说一声,“你注意安全。”


    嗯!


    四爷挂了电话,还能听见其他房间的摁门铃声。然后晚上半夜,门铃又响了,四爷起身,问说:“谁?”


    “金总,是我,老连。”


    连山?


    这家伙以前是做塑料厂的,现在塑料厂还在做,但现在想做摩托车。跟自己谈了几次了,问的是发动机的事!发动机自己能做,但是这个生产线得扩大,需要的是投资,是钱。他现在想的是,要么这次出来找一家投资商,要么回去之后就得争取国家资金扶持了。


    此人做生意也还行!


    四爷透过猫眼一看,是老连,他一个人穿着浴袍站在外面。他把门打开,老连蹭的一下就钻进来了,“金总,我的东西都被抢了。”


    啊?


    “啊!被人给套路了。”


    说了半天才懂了,这家伙没忍住,真要了服务了。那个挨个摁门铃的是马仔,他们这边跟他谈好价格,然后找他们手底下那个姑娘,你出一百,那边能分五十给人家那姑娘,都是仁慈的。还有那欠高利贷欠多了的,被逼出来干这个的,只怕分二三十都是好的。


    这些人都是出来混的,你怎么敢?遇上不讲规矩的,坑的可不就是你这种大陆客。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弄?


    “连箱子都被人拎走了?”


    嗯呢!


    “证件都在箱子里。”


    嗯呢!


    四爷点了点老连,“你真的是……”色胆包天。


    要是叫桐桐知道老连是这种人,两家的生意就别想做了。当然了,按照桐桐的标准,自家这生意就没法经营。


    而今这做生意的,不能说十个有九个不规矩,而是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不规矩。


    做生意不是找道德模范,这不一样。


    四爷就起身,直接打电话给前台:“……衣服、证件请他们的人送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追究。但若是天亮还不见东西,事可就不好办了。”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四爷为什么说来了能找到投资呢,是因为总也有一些红色的资本家家族,跟京城里是有联系的。真要是打着哪位老人家的名义上门,对方绝对不会拒之门外。不仅不会拒绝,甚至会乐意之至的。


    但四爷一直在考量这个问题,要不要用这一层关系。


    这些家族在而今的香江,那是巨富之家。可真要动用这样的关系震慑宵小,犯不上。


    看吧!看看等天亮东西能不能送回来,若是不能送回来,自己又没有动作,这些人很可能当他们这一行是软柿子,少不得要被骚扰的。


    结果可好,人家给的回复是:正在找寻,一定尽力。


    态度很多,很诚恳,但就是没见东西。


    他们是找不见吗?他们要不开方便之门,甚至不通风报信,外面那些马仔是怎么知道这里住进来一些好宰的大陆客?


    四爷没言语,直接挂了前台的电话。这个时候就发现,要是能带着桐桐,那真是省事多了。这种破事,用的着自己去费心吗?她要是昨晚不把这一伙子给端了,然后摁着脑袋叫他们跪下喊姑奶奶,那都不是她。


    他决定了,下次一定带她来。在朋城不敢耍,但是在这边,还是能耍一耍的。这以后两地之间常来常往的,她这个姑奶奶的名号出去了,自己来来去去,平蹚啊……


    第1584章 岁月流年(111)


    这事得处理的。


    四爷放下电话,想着从哪着手。不是为了连山,而是不能怂了。今儿要是怂了,后续一定有更大的麻烦跟着。这些人最是欺软怕硬,他们怕的什么官方?强龙有时候是真不压地头蛇。除非有更大的地头蛇保驾护航。


    正想着怎么办呢,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转机过来,是桐桐打来的。


    连山还在边上睡的沉,这家伙不敢一个人呆着了,愣是裹了一床被子睡在地毯上。四爷接起来,桐桐在电话里清楚的听到了超大的打鼾声。


    她:“……”跟你过夜的人有点特别呀,她微微皱眉,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睡觉龟毛的很,不是特别信任的人,他很难跟人一个房间休息。再说了,一个个的身价在那里放着呢,怎么也不至于住不起个单间。


    那只能有一种可能,“遇到麻烦了?”


    四爷:“……”倒也不用这么敏锐。两人现在隔得虽说不远,但中间的边防卡就决定了这不是抬脚就能过来的事。他怕她担心,只能把昨晚的事说了,“……今早东西没还回去,正要出去……”


    话没说完,桐桐给打断了,“你先补觉,等我半天功夫。”


    “别!别折腾的过来。”孩子还在家呢,你瞎跑什么?”我能处理。”


    “我不过去。”桐桐觉得跟他说这个就说不通,“这事不是只有过去才能解决,你只在酒店等着,哪里也不许去。最多半天,不管行不行我都给你个电话。”


    说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四爷对着电话:不过来这事就能处理?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她的路子一般人还真就走不了。


    把话筒放下,连山被说话声吵醒,这会子抬头朝这边看,“请了什么人出面的?放心,回头一定意思意思。”


    还是算了,她见了你的‘意思‘,只怕也想送你几个‘意思‘。你的‘意思‘好消化,她的‘意思‘你是消受不起的。


    既然说叫等,那就等着。叫了早餐,吃了继续睡。等到下半晌看看。


    桐桐将头发随便扎起来,扬声问赖在厕所的金镞,“好了没?脚不麻呀。”


    金镞靠在墙上打盹呢,“妈——我没睡饱。”


    “昨晚谁的不好?”


    “昨晚我听见什么叫唤……就在外面窗台上。”


    瞧你那胆子,“要不要请假?”


    “不用!”金镞再洗了一把脸这才出来,“给我爸打电话了?”


    “嗯!你爸换了地方也没睡好,这会子正补眠了。你放学了再跟你爸通话。”


    骗人!自家爸遇到麻烦了,得妈妈去解决。他把短袖撩起来擦了脸,“走吧!”


    啧啧啧,就不能好好的用毛巾擦脸么?


    “毛巾又有味儿了。”老不干的毛巾,味道真的是叫人一言难尽。


    今儿送孩子是开着车的,将孩子放到门口,“以后除了我和你爸,不许跟任何人走。谁接你,你也不要信。”


    知道,整天说,我差点都以为咱家是超级富豪了呢。


    当妈的又取了十块钱,“早饭没吃,去学校的小卖部买饼干和牛奶,这顿先凑活一下。”


    嗯嗯嗯!恩呢。


    看着孩子进去了,她直接开车去了江氏电子厂。


    江祖强迄今为止依旧是自家最大的一个合作商,两家合作的还算是不错。但也正因为合作的多,四爷对此人了解的最多。这个了解包括方方面面,回来自然是跟桐桐说的。除了涉及女人的话题他怕引起自己的不适,说的不太详细之外,其他的都说的比较全面。


    比如,此人好赌。


    其实不只是此人好赌,从香江来的人里,十个有七八个都好这一口。再加上而今娱乐活动贫乏,除了必要的交际应酬之外,他们一个地方来的也爱抱团,相互之间互为臂助。因此,在厂里,他们也常不常的聚赌。


    今儿江祖强在不在厂里开场子,她也不知道。


    来找找,要是不在这里,总归有人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不过今儿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说是三生公司的老板娘,人家就赶紧说:老板在的!还在。


    不仅在,昨晚赌了一晚上的人,这会子正聚在一起吃早饭呢。吃了早饭也都该回去补半天的觉了。


    阿欢听了门房对讲机里的话,他立马跟老板汇报:“是金太太。”


    金太太?她怎么来了?江祖强夹着肠粉往嘴里塞,“这一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金总走前打了电话了,什么都安排好了。这才走就出事了?”


    不清楚。


    “就她一个人来么?”


    嗯!就她一个人来,开着车来的。阿欢就猜测说:“是不是厂子里出什么事了?会不会耽搁给咱们供货?”


    按说不至于呀。江祖强放下筷子:“你去接一下嘛……女人管事,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要慌。”


    阿欢赶紧去了。人一出去,江祖强就笑着跟其他几个朋友笑道:“你们见一次就知道,这位金太太可是个大美人……少有的美人……”


    几个人意味不明的笑,“她男人才走,就来找你……”


    “可不敢开这个玩笑,金司晔此人来头大。作为朋友,我可提醒了,别惹他……要不然,这生意只怕是不好做的……”


    坐在对面的胖子就道:“听说此人很得领导们的喜欢,别人难请那些人吃饭,但此人却是例外。之前我想请一位副主任,对方推三阻四的,没有应承。可在饭店,我远远的看见你说的这位金总那一桌坐的都是平时难请的人。我也有所耳闻,说此人在京城的根扎的很深。”


    另一个也道:“这位金总也难请,十次里有九次请不到。晚上不出来吃饭,桌上有女客坚决不喝酒。要是都是男客呢,还能多聊聊,但凡有女客,吃了饭就走。周末约着去钓鱼吧,人家要回家陪老婆孩子……我就心说,这是有心推脱呢,还是真是家里藏着大美人,一刻也舍不得放下。我是不信这个世上有柳下惠的。”


    其他人就笑,“要么,是家里藏着个勾魂摄魄的妖精;要么,就是家有悍妻,金总惧内。”


    江祖强还跟人家保证,“美人是美人,绝对不妖艳,也绝对不是悍妻。”说着,他还把姿态摆起来,“就是这样……端着呢!大家闺秀什么样,这位金太太就是什么样。”


    大家闺秀吗?那咱得见见这大家闺女。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外面一个急刹车,好似车就停在了这间办公室的门口。


    江祖强才起身,想去看看是不是真出事了,结果‘啪‘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刚才还在说的大美人就这么出现在了门口,满脸的煞气。


    这美人是美的,不施粉黛、天生丽质,这会子冷着一张脸,那双潋滟的眼睛如寒潭,看得人都忍不住想打哆嗦。


    这凶神恶煞的样儿,是大家闺秀?从哪看出来的?这还不是悍妻,那这悍妻得是啥样?


    江祖强也愣住了,这眼神太可怕了!这都不像是以前见到的,乖乖的坐在金总身边的女人了。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是男人不在,来寻求帮助的女人家,分明就是个要吃人的母夜叉。


    给江祖强吓的,说话都结巴了:“金太太……这是怎么了?”


    桐桐冷哼一声,“江总,我们家跟你的合作最深。别人出再高的价钱,我们也先紧着货供给你。给别人提了三个点价儿,但跟你……我们家金总可只字未提过。合同签了,那就按照合同办。没有找过任何理由和借口推脱吧。”


    那是!没有,“我也拿金总当朋友。”


    “朋友?”桐桐哼笑了一声,朝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几个坐在沙发上正围坐在茶几周围吃早饭的人,抬手将桌上的水果刀拿到手里,在手心里转了转。


    这几个人齐齐的往后一靠,在香江,但凡摆出这副流氓相的,这都是上门勒索的。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的。他们齐齐的看江祖强:什么意思?美人?来头大?闺秀?


    美人是真美人,但这也不是闺秀和大来头的做派呀。


    江祖强盯着那刀不错眼,朝后退了两步,躲在阿欢后面,“金太太,话要往明白的说。有哪里得罪了金总和您了,总得叫我弄个


    明白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你跟金总可真是朋友呀!”桐桐将刀随后一甩,正好扎在茶几的枇杷果上,然后她坐在江祖强坐过的地方,看着他,满是嘲讽的语气:“是好朋友,就给我家男人找女人呀!在这边不方便,就在他去香江之后找马仔给我男人床上送人?哎哟!那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了。”


    江祖强:“……”这算啥事?以前带着秘书是想给金总拉拉线的,人家不好这一口就算了。真的再没干别的!


    而坐在边上一圈被吓的以为要怎么着的人,之前心里还想着回头得去找相关的领导反映情况,这拿着刀子,甩着刀子,一副流氓的做派,这是要搞人身威胁还是什么的,这可太猖狂,太可怕了。


    可现在这么一听:“……”女人闹这个?这叫事?要是因为这个说人家威胁,那这朋城一天不没有个一百件也有八十件吧。


    江祖强哭笑不得,也不怕了,他从阿欢身后出来,“金太太,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呀?桐桐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然后接话道:“当然了,我们家金总是拒腐蚀不褪色,门都没给开。”


    江祖强连连点头,但点完头了又莫名其妙:没怎么着你来这里是干嘛?


    他才要问呢,结果这位金太太瞪眼看过来,“虽然没出事,但是你江总找的人也太不讲规矩了,我们家这位不上套,他就去套其他人。连总被人给仙人跳了,进卫生间洗了个澡的工夫,行李箱就被人顺走了。你说,你们总也要在内地做生意的,你们找人这么干,想过后果没有?他们这一行去了三十多个,还有主管的领导呢,这给人什么印象呢。今儿一早我们家金总就给我打电话,说是打算去香江雷家,替京城的一位长辈拜访故交。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事得来问问江总,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赶紧收拾你的烂摊子呢,还是借雷家的锤子一用,敲山震一次虎呢?这要不是看在咱们签合同签了那么长时间,终归是要履约合作下去的,我都懒的来这一趟。”


    江祖强:“……”我说什么?我又干什么?怎么就认定是我干的呢?


    这意思他也是听清楚了:第一,他们坚定的认为这是自己找人给她男人送女人,结果找的小瘪三不讲规矩,这次得罪的人多了;第二,那些去香江的大陆本地商人,这次都很可能记恨上自己。他们各个身后都有背景,真要是回来背后使绊子,防不胜防;其三,带队的官方对自己的印象坏了,不赶紧挽回影响只怕后续很难办。其四,在香江他们有能用的关系,且是一脚下去都得震三震的关系,真要是惊动了,自己这黑锅可就扣结实了。自己这样的真是个小人物,上面随便一句话,下面的小马仔都能把自己啃干净。


    可天地良心,自己是真什么都没干。


    江祖强就说,“金太太,这事绝对是误会,我真没干什么。金太太这样的女人在家,金总能看上其他人?绝对没有。”


    桐桐一脸疑惑,顺手还拿了桌上的蒸饺吃,“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那我们金总那人你知道的,他不会平白的觉得是你,对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人要在你和我们之间下蛆?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别告诉我你没有!肯定是有的,“这人还得是你们香江人,且跟你熟悉……”


    江祖强还真不敢说他一个对家都没有。


    桐桐叹气,“也是我冲动了,对不住啊!”说着眉头都立起来了,“江总,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没有?只要你说出个人来,我去找他。我们金总招他惹他了?敢这么算计,我非叫他脱层皮不可。”


    江祖强没有证据怎么可能把事往大的闹,这事只能是以后暗地里下绊子,撕破脸是要结仇的。他只能问说:“金总住哪里?我打个电话。”


    厂子里就有电话。


    桐桐报了地址,“我也没去过对岸,情况也不了解。想了想确实是先处理眼下的事要紧。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都好说,可跟其他人之间……”说着,就低声道,“这维持好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好,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拿客人行礼的,真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混混,花点钱搭个关系,这事就能处理。


    江祖强转身打电话去了,跟那边说:“……肯定是鱼佬背后搞我……事不大但里面的人敏感,真叫人动了大关系,兄弟我就完了……三哥,你搭句话,给个面子,看看那边客人要怎么样……他们都是体面人,面子给了,钱好说……肯定是鱼佬找人搞我,那一片他表弟有些帮派关系……我心里有数……在大陆不行呀,回去就找人砍死他……”


    真砍死还是假砍死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个调调说话呢。


    桐桐慢慢吃着,还跟其他几个客人搭话,“打了一晚上牌呀?还能玩吗?我陪你们打一把?”


    那就打喽!这位明显是想等对面的回话。


    然后哗啦啦四圈麻将之后,被眼前这个美人把三万多赢走了,一个个的输的要摘皮带和腕表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声,围观的江祖强赶紧去接电话去了,那边说了什么桐桐听不见。


    只江祖强舒了一口气,出来就跟桐桐说,“金太太,行李箱还回去了。里面的钱被几个混混花销了,这个钱我补给连总……”


    “那倒是小事,连总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只当撒出去听响去了!不过是咱们这做生意的,在外面要是没这几分面子,谁不得看轻了呀?”桐桐起身,说江祖强,“江总这个朋友我们认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你上门来,我们不会不管的。我这人说话跟我们家金总做生意一样,给出口的承诺,绝对不含糊。”


    说着,将赢来的钱又全甩回桌子上,“今儿不好意思,一时气愤,误会各位了。也扰了各位的雅兴了,这钱请各位吃顿夜宵,我就不作陪了。”


    然后就往里面的办公室走,“江总,借一下你的电话。”


    随意。


    电话打给四爷,四爷正在房间,才补了一觉,还迷糊着呢。连山正在查看行李,他搓着脸靠在床头,想着桐桐是怎么办到的,结果桐桐就把电话打来了。一接通她在那边就先问:“怎么样?睡饱了吗?”


    “嗯!睡饱了。”四爷看了连山,连山赶紧喊:“东西都在——东西都在——”


    东西在就不错了!隔着手办事,能把东西还回来,以后不被小混混胡乱骚扰,就很可以了。


    桐桐就笑着给四爷递话,“咱们误会江总了,这事跟江总不相干,不知道是有人想在咱们和江总之间下蛆还是怎么的。世道就是这样,害红眼病的人多了,江总这钱赚的惹人嫉妒了。”


    四爷就懂了,故意问说:“是江总那边惹来的麻烦?”


    “嗯!”桐桐说的煞有介事的,然后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把电话挂了。


    四爷对着话筒好半晌:江祖强到底是被桐桐糊弄住了?还是被她给吓唬住了?说不好!八成是连吓唬带糊弄了。刀抵在胸口的时候,脑子还能正常思考的人真没几个。


    至于过后会不会反应过来……谁在乎?便是反应过来了,会再拆穿来得罪人吗?不会的!大不了过后再加倍的讨回人情就是了,这才是符合利益的做法。


    而对于桐桐来说,能解眼下的小困局就足够了。


    她是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恩威并施,隔空打牛,借力打力,这一手玩的真好。


    第1585章 岁月流年(112)


    本来打算去拜访雷家的,这次四爷倒是收了这个想法。在这种情况下拜访,并不合适。平白被人看轻了去。


    那怎么办呢?不是说要考察,要学习吗?总住在一个地方这不合适吧。连山的事也给大家敲响了警钟,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别生出花花肠子来。这边乱的很,咱自己好好的,那最多也不过是被当成傻子一样,被人宰客损失一点钱财而已。可千万不能给对方机会,只有如此,那些盯着咱们像是盯着肥肉的混混才不至于缠不上来。


    所以,别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着了,咱们一天换一地方吧。在这个酒店里花销,把能看的都看了,再去那个酒店里看看,多注意一下细节。对比着看看人家怎么经营的不就完了。


    这么一安排,谁也不知道下一站回去哪里。再加上官方安排的那些接待自家企业,有这些企业的车接车送,等闲也没人真往上靠了。这才完全保障了这次出来的这一行人没把人完全给丢在外面。


    连着转了三天,结果第四天一大早,房间的电话就响了。四爷还以为是孩子打来的,反正早起一通电话,晚上一通电话,在家里也没那么些事的,一出门这孩子的事就格外的多。前儿叫自己多拍照回来,昨儿又催着自己在这边给老家的家里打个电话,他的理由是:“我奶奶都没接过国际长途。”


    是的!现在没回归,这电话算是国际长途。


    但这国际长途除了贵一点之外,有什么不一样?


    然后为了他奶奶接个国际长途的,他昨晚就在酒店给老家打的电话。家里能有什么事,只是炎炎临产了,怕是就在这半个月内。


    她本身就在医院工作,内部的工作人员医院就会关照的。况且,这里还有朱有为的关系呢,谁不知道她叔叔是领导,不用太过担心。


    他还想着,今儿这孩子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么蛾子。这么想着,但还是语气轻快的接起来,那边是个男声,用粤语版的普通话问了一句:“请问,您是金司晔金先生吗?”


    “是!”四爷皱眉,“您哪位?”


    那边停顿了一下,只道:“请您稍等。”


    紧跟着电话那边便换了人,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金司晔先生,我是雷震亭,我祖父是雷昆山。”


    四爷心里叹气,必是罗老跟雷震亭联系了。


    他就笑道:“是雷先生呀,失礼了。本想着去府上拜会雷老先生,却不想一直不能成行。”


    雷震亭在电话那边就笑了,“祖父听闻故友后辈子侄前来,亦是十分想得一见。故友之情难忘,急切盼望知晓罗老的近况。”


    四爷便知道了,人家想今儿见一面。他一口就应下来了,“要是方便的话,今儿前去拜会。”


    “那我安排车去酒店接金先生。”


    “九点吧!九点我在大堂等着。”


    好的!稍后见。


    这边挂了电话,家里的电话才打来,金镞在那边哼唧,“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回来我妈都不好好做饭了。我不爱吃厂里的饭。”


    厂里的饭挺好的,不过是一荤一素两个菜,量大样数少而已。


    他好脾气的哄,“那晚上跟你妈下馆子,有一家湘菜馆子,你妈知道地方,铁板牛肉不错,去吃吧。”


    金镞立马喊:“妈,我爸下令了,叫你带我去吃铁板牛肉。”


    去!边儿去!桐桐接了电话,问说:“今儿干嘛?”


    “雷家来电话了。”四爷在那边道,“我今天去一趟雷家,若是谈的投机,就在雷家吃午饭。要是谈的不投机,十一点就从雷家出来了。”那就是九点左右得出发吧,“之前准备的礼物你别忘了带上。”


    礼物准备的是两副画,四爷自己画的。


    一副是雷家老家的村子而已。这么多年,小村子几乎没怎么变。雷家的老宅还矗立着,当地政府给做了维护。


    另一幅是四爷描摹的万里江山图。


    四爷上了雷家的车,看着车上了半山腰,进了一栋极大的别墅里。


    院子里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一脸矜持的笑意,主动过来打开了车门,“欢迎!欢迎。”


    四爷从车上下来,两人握了握手。


    雷震亭上下打量四爷,这位故交之后还真是气度非凡呐。他客气的将人往里面带,“祖父昨晚又梦到老家了……”


    这是说人有归根之念呀!也是含蓄的说,雷家也有意回去发展。但是,而今才开放,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政策是怎么样的,因此,也带着审慎的态度。


    四爷一副理解的样子,“落叶归根之想,人之常情。”


    两人进了大厅,大厅里的老者脸上明显带了意外之色,然后一脸欣喜,“客从故乡来,必知故乡事。”然后伸出手,“孩子呀,我跟罗老是多年好友,你不该这么客气,到了家门口都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晚辈的错。”四爷过去扶了对方,“实在是同行之人出了一点小事,小子面嫩,不好意思上门罢了。”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打听什么打听不出来?坦坦诚诚、大大方方的说了便是。


    雷昆山哈哈就笑,带着四爷在沙发上坐了,“还是见外了!”


    “实不是见外。有些事能办,小子总得自己办的。路终归是要自己先尝试着走一走的。您和罗老一样,都是大佛。雷霆之威,岂能轻动?”


    雷昆山心说,怪不得罗老打了电话专门说这么一个晚辈在香江,原来这个晚辈是这个样子的。人家不求雷家办事,这不求人的态度里,是矜贵的自谦,也有对自家的恭维。


    他越发高兴,等茶上来才道:“这是老家的茶叶,我还是习惯于喝粗茶,小时喝的都是家中自制的。这中间间断了一些年,这几年再喝……愈发的觉得滋味难言。”


    四爷就笑了,“也是巧了,小子偶尔去了一趟雷老先生的老家,回家后便画了一幅画,那山中的老茶树依旧每年都在冒新芽,今年秋里,小子亲自给您送秋茶来。”


    哦?


    四爷把打开箱子,从里面取了画出来,将画慢慢展开。


    雷昆山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就慢慢的凝住了视线:“……这是你自己画的?”


    是!


    “雨后的山是这样的,雨后的村也是这样的……以前我顺着这条路回家,我母亲就站在门口朝我招手……”


    “老夫人的坟茔已经修葺起来了,这些年也总有同族人代为祭奠。”


    雷昆山眼圈红了,“有心了!有心了。”


    四爷又打开了另一幅画,“这是小子临摹的千里江山图,还请您斧正。”


    雷昆山接在手里细细的看,心道一声厉害。这是非把这一顶高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的。他心里叹气,也叫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然后叫了孙子到跟前,指着两幅画,“可看懂了?”不等孙子说话,他就又道:“这是家,这是国。为了家的,该回去;为了国的,更该回去。”


    雷震亭站在边上,“是!祖父,我记住了。”


    雷昆山指着两幅画,“去!马上去,挂起来,就挂在我书房里。”


    好!这就去挂。


    雷震亭起身,拉了四爷:“走走走!书房说话。离家几十年,想知道的可太多了。”


    去书房能去谈什么呢?


    谈的依旧是现在的环境,这是雷家一直谨慎的原因。


    但这有些话,得看怎么说了。直白的说出来,身份不合适的话难免叫人觉得轻狂。


    雷震亭就听这位小辈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谈国家,谈国家的历史。然后听他说,“……其实改革贯穿咱们的整个历史。不管是哪个时期,不管是哪个朝代,他们改革的内容,改革的目的,改革的手段都不尽相同,商鞅说,‘当时而立法,因事而治礼‘。从古至今,我们无不是通过改革,求生存、求发展,进而求繁荣……”


    无一句是说当下,但句句又在影射当下。他在说:这是必由之路!不得不走。因为国家得生存,得发展,得繁荣。


    两人说了许久,雷家设宴招待了,吃了饭之后一直谈到下午四点。


    雷昆山这才说,“本该安排你住家里的,可也知道你是跟团出来的。下次再来,不许客气,一定提前打电话。便是觉得家里不方便,可雷家的酒店还是有几家的,有自家人住的地方。你跟震亭年岁相仿,以后你们私下常联系。你已经开始创业了,震亭也该历练了。以后内地的业务多是他负责。你们私下交流嘛。”


    说着就又吩咐孙子,“带司晔转转。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的东西我是不懂的,你们自己去安排。”


    四爷就告辞出来了,雷震亭还真就带着,去外面吃的饭,“要不要请几个朋友一起玩?”


    这个所谓的朋友,就包括雷家请了就一定会欣然前往的女星。


    四爷就笑,“长辈惦念,不敢令其失望;家有贤妻,不敢有所辜负。就咱们自己,清清静静的吃个饭。要是有好的地方,也想去转转。”


    也好!


    吃了饭就去转了转,购物的地方也很有特色。


    四爷给老人家置办的都是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但给老婆孩子买的都是日常用的。


    晚上雷震亭回去,就跟祖父汇报了:“京城中他的交往怕是比咱们想的要多……”从购置的东西中看的出来,“此人不好色,不奢靡……颇有家庭观念。”


    雷昆山问说,“你觉得能合作吗?”


    “发动机这个事……我提了,他没接话。”


    雷昆山从两幅画上挪开视线,“除非他对这个东西有足够的自信,且……发动机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发动机,他不想叫别的资本介入。”


    “那您的意思呢?还合作吗?”


    “他还说了什么?”雷昆山就问了一声。按说,这个项目拒绝了,必是有别的项目可谈吧。


    雷震亭皱眉道:“他倒是说过,想购置空调。”


    购置多少?


    “要三五台。”


    三五台?


    雷震亭突然反应过来,“他说对这个东西,他挺好奇的,想拆开看看。”


    雷昆山愣了一下,“仿制?”


    对!仿制。他敢这么说,那就是他有一定的基础,觉得能仿制出来。


    “大陆还没有一家空调企业吧?”


    是!还没有。


    “买十台最先进的,送给他,货随后给送过去。”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项目,可以由雷家做主导,他以技术入股。


    因着雷家的车接接送送的,这次带队的人就没安排四爷其他的行程,只要能引入雷家的资本,就是大功一件。这也是招商引资嘛!


    于是,四爷剩下的几天就过的分外的自在。


    真就是跟雷震亭四处的转一转看一看,对方怎么安排,他怎么走。也不过几天功夫,关系就好了起来。临走的时候,雷震亭又给


    带了许多日常的东西,“下次来一定得带着嫂夫人和孩子。”


    “一定!一定!”最多到暑假,暑假一定得来一趟。且一定得带上桐桐。


    安全的去,安全的回。且这么多人都知道,四爷的根真的扎的很深,能劳动雷家这么客气的,这得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呀。


    于是,在这个圈子里,四爷收获了很多的‘朋友‘。就是能合作,能合伙的小伙伴。


    桐桐早早的等在交界口,大巴车进来之后是要停下来检查的。一检查才能进来,进来就能靠边停了,四爷不用一直跟到当初的集合点,从这里下车也可以。


    车上的人都笑:“老弟呀,家里挂念的很呐。”


    四爷团团拱手,先从车上下来了。


    好家伙,各种的行李箱搬下来十多个,这都是买什么了。


    全都给塞到车上,四爷跟大巴车摆手,这才上了副驾驶,“回家!先回家再说。”


    桐桐开车,然后不时的瞟他一眼,“还行?”


    四爷:“……”其实还行。但话不能这么说的,“不行!离了你真不行。”


    “哼!我就知道。”桐桐下巴扬的高高的,“还嫌弃我不?”


    从来也没敢嫌弃过!他一脸的认真,“真的,离了你真不行!到了乱地方,你不在我就心慌。你不睡在边上,我一晚上能醒来七八次。”


    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


    “见识了花花世界,怎么样?有何感想?”


    然后四爷用诚意告诉她他的感想。因为带回来的东西把四爷带去的钱基本花完了,除了借给连山的,钱真的花的就剩下十八块二了。


    有何感想?


    就十八块二,我还感想呢?就这点钱,你觉得我敢想什么!


    桐桐:“……”那你可真是够能造的!


    第1586章 岁月流年(113)


    四爷的眼光是真的好!这一身一身的衣服往身上一穿,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桐桐一套一套的换,四爷洗完澡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在那里看。


    “好看吧?”桐桐一边对着镜子欣赏,一边抱怨,“我怕是被你打扮惯了,离了你穿什么都不对。”


    四爷就笑,“我不打扮你能去打扮谁去?”又给我生不来个姑娘。


    桐桐转过来看他:“说实话,我穿着好看还是模特好看。”


    “模特是挂衣裳用的?这些衣裳是为了趁你的。瞎对比!”说着,把胳膊从头下面抽出来,朝她伸手,“过来,叫我看看。”


    人一过去就被拽床上了,一个没用劲,一个没挣扎。


    滚做一堆了,桐桐才听见他在耳边说:“好看!哪哪都好看。”


    好看就好看,你吹的我耳朵痒痒。


    四爷就笑,服装秀展示的不错,只是舞台不行。住的太逼仄了,就该有一栋大房子,有个足够大的衣帽间……房子大了,那好处就多了。比如,动静大点不怕谁听见。


    就像是今儿,大白天的,孩子还在学校,家里没人,周围的邻居都去上班去了……


    桐桐低声问:“要不要关窗?”


    不用!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至,雨哗啦啦的下来,凉飕飕的带着海腥味的风拂过面颊,出一身汗之后再冲个凉,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么?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接了孩子出去吃吧。”大热天的做什么饭?他更执着于要买个大房子,回头请保姆吧。这样的天,不动都一身汗,守着炉灶那得是什么滋味。


    朋城白天的雨真就是一阵子,来了就疾风骤雨的,走了就干净利落。太阳依旧当空照,蓝天白云的,晴空万里。


    金镞一出学校就看见自家那辆车,还有站在车边的爸妈。


    妈妈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将头发扎起来,再编成辫子,一点都看不出毛卷卷了。这会子还有一点落日的余晖,妈妈撑着一把小花伞。


    真好看!


    他利落的跑过去,往爸爸怀里蹦。


    四爷:“……”儿子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要是个女儿那是怎么看怎么稀罕。可谁家这么大个小子了还这样?


    “爸,我想你了!爸,你才走了七天,我就像是七年没见了。”


    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秋没有,一秋是有的。我知道那句话……”别总觉得我没读书,“我就是觉得没三秋那么夸张。”说着还拉同盟,“对吧,妈!”完了再跟爸爸保证,“我跟我妈都是度日如年的。”


    路过的人听见了都笑,把当妈的说的臊的,顺着他的屁股就拍了一下,“别挂你爸身上了,怪热的,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


    今儿去的是京城餐厅,是才开业不久的餐厅。


    桐桐平时也没注意,肯定是四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还没进去呢,就觉得亲切,门口挂着鸟笼子,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金镞跑过去逗鸟,还问人家:“难养吗?”


    他爸一把给拎进去了:一想到拎个鸟笼子四处窜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桐桐就笑,跟着往里走。一进去就觉得好生亲切,全是京城风格的装修,服务员都是一口京片子。


    桐桐一接菜单就笑:“还有烤鸭呢?要一只鸭子吧。”


    金镞凑过去看菜单,对着一道:“这个是什么?”


    “点心,驴打滚,要尝尝吗?”


    要!


    桐桐又要了一个京酱肉丝,这个也想吃了。


    服务员在边上问说,“要酒水吗?”


    一家人吃饭,要什么酒水?”一壶茶,再要个水果盘。”


    正等菜着呢,就听见外面极大的吆喝声,“白酒、啤酒,要多少,给你们放门口。”


    服务员才要喊老板,结果外面七手八脚的给放了一堆酒水,然后人家开着拖拉机直接走人了。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桐桐就问了,“还有人专门送货呀?”那这服务其实也还行。虽然态度差了一点,但能主动送货,其实很好了。


    四爷给她卷了饼递过去:你呀,还是总爱把人往好处想。


    就见服务员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哪呀?给硬送来的。啤酒还罢了,这白酒那么大的量……可别提了。”。


    硬给送来的?桐桐抬眼看四爷:什么意思?强买强卖?


    四爷将面酱往她面前推了推,“再加点这个?”


    桐桐:“……”算了!她知道他的意思,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打开大门的时候就都想到了,好的会进来,坏的也会进来,避免不了。


    这就跟强行垄断一门生意一样,但凡你开业,你饭馆里的酒水就由我给提供。


    桐桐问说服务员,“酒是真的吗?”


    那倒是真的!白酒是当地产的酒,啤酒也是这两年新建的啤酒厂产的啤酒,货都还不错。


    桐桐就说,“拿一瓶啤的。”


    啤酒来了,金镞一边吃着一边盯着酒杯,先问了一句:“好喝吗?”


    “不好喝。”


    金鏃:“…………”不死心的又问一句:“好喝吗?”


    当妈的将杯子递过去:“抿一口试试。”


    真就小小一口:“原来马尿是这个味儿的呀。”


    桐桐:“……”熊孩子!听人家说啤酒跟马尿似得,然后就觉得马尿的味道跟啤酒是一样的。这上哪说理去。


    她就哄孩子,“是啊!以后还喝吗?”


    “不喝了。”


    “长大了还喝吗?”


    “不喝了。”


    桐桐特认真的跟孩子说,“真不能喝!有件事我跟你爸还想着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现在看你嘴馋,还真不能老瞒着你……”


    金镞:“……”他乖乖的放下手里的卷饼,这么严重的吗?


    “你对酒精的耐受力不行。”当妈的说着,就上手掐住孩子手指上的一个点,“什么感觉?”


    金镞眼前模糊了一瞬,“眼睛……看东西不清了。”


    “看!就是这样,千万不要轻易的碰酒。”桐桐将酒杯递过去,“要不要咱们今天试试,看看你对酒精的耐受力到底有多大?”


    金镞朝后一躲,“我爸要开车,我爸都不喝酒。”


    “你又不开车,试试没事的。”


    不!不!不!不要试。又不好喝,我干嘛试。


    当妈的还把杯子往前递:“喝吧,那诗上不是说了吗?一醉可解千愁。高兴了喝,不高兴了还喝。将来长大了,交朋友了喝,跟对象吵架了还能喝,出门应酬得喝,自家小酌还是喝……管他开车不开车呢,喝就完事了。”


    “不!我不喝。我不爱喝,我爱喝果汁。我喝酸梅汤吧!嗯!我爱喝果汁,长大了也只喝果汁,肯定不喝酒。”


    “那多可怜呀?人家都喝酒就你喝不了。”


    “我对酒精没有耐受力,谁叫我喝酒谁就是想害我。”金镞躲的远远的,然后喊服务员,“阿姨,给我一壶酸梅汤。”说完又特地嘱咐,“要热的,我可以喝热的酸梅汤。”


    当妈的满意了,端着啤酒咕咚咕咚三两口灌下去了:小样,叫你嘴馋,什么都想试。


    四爷:“……”老没正行的哄孩子干什么?瞎操心!喝酒不开车这个道理他当然得懂,但是他以后也基本不用自己开车了。


    桐桐还真就想起要叮嘱四爷的事,“得找人了!人还是不够用。”


    不光是处理琐事和做管理的人,关键是得需要能攻克技术难关的人。四爷就说,“我给校长打了电话了,请他推荐。”


    大学毕业,工作确实是会分配。但是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体制内的工作。搁在体制内,就像是套在壳子里,处处都缩手缩脚,并不能适应。


    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滋味也都体会过了。这个时候伸出橄榄枝就是合适的。


    两人一直到晚上都在商量,说真正留下来的人要考虑到人家的安置问题。比如,得有员工宿舍,建成大高层的单身公寓,若是有家庭的,要考虑小两居宿舍。


    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这个,晚上得有八点吧,电话响了,是江祖强打来的。


    “金总,您好呀。”


    “江总,您晚上好。”


    江祖强在酒店里住着,哈哈哈的笑,“金总,知道你今儿才回来。这样好不好,明儿午饭我请。没有别人,就你我两人,不知道金总得不得空?”


    这必是打听过了,听说自己跟雷家确实有瓜葛,这才打了电话来。


    四爷不想应酬,他就道:“江总,出了一趟门,厂里还没回去呢。这几天确实是走不开,你我是老朋友了,不用这些虚礼。过几天吧,过几天我请江总。”


    挂了电话,金镞拿了作业出来给他爸检查。


    作业完成的很漂亮,他爸答应他:“周末带你去玩卡丁车。”


    啥是卡丁车?


    然后周末真的什么都不干,三口子开车直接去城外山上的别庄了。这里是一家别庄酒店,这个时期主要接待国外的旅行团和考察团。里面是球场、马场、运动场、游泳馆、包括碰碰车,卡丁车之类的游乐项目。


    这在国内应该是第一家吧。


    来玩的人真的不算多,孩子在玩,父母轮换的陪着。总也有一个人得在边上帮着照相。中途能找个路人帮着找几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就不错了。


    玩野了,坐在户外的休闲亭歇着,叫了招待人员,金镞问人家:“有冰淇淋么?”


    “有的!有草莓味儿的,有奶油味儿的,还有甜橙味儿的,您要哪一种?”


    “三种口味的都要,一样一个。”


    他自己拿了草莓味的,又凑过来把爹妈的各咬了一口,然后果断的跟妈妈换,“我吃甜橙的。”


    桐桐的一边把自己手里的往四爷嘴边递,一边朝不远处看了一眼。那边有视线一直盯着自家这边,且已经盯了不下五分钟了。


    四爷咬了一口就看她:“怎么了?”


    桐桐朝那边指了一下,“是不是认识那边的人?”


    四爷扭脸看过去,“是大和公司的藤原三雄。”


    R国的公司?


    嗯!


    “也是做电子行业的。”


    “嗯!”四爷收回视线,“他们也做电器。”


    哦!自家做的不是电器,只是零部件。桐桐把视线收回来了,心理上是很有些排斥的。


    四爷说桐桐:“外交需要,别瞎闹。”


    没瞎闹,就是心理总有一根弦是那么绷着的。这是一种很强烈的心理反应,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她顶多是因为对方老往这边看,所以不自在。可一知道对方的身份,其实人家什么也没干,她就很突然的觉得如芒在背,很不自在。她从来没有觉得对谁能生出这么大的敌意来。甚至不关个人,属于无差别抵触。


    四爷若有所思,一扭脸看见对方走了过来。他低声说桐桐:“要不你带孩子去游泳,我十分钟以后过去。”


    桐桐也觉得心理没调适过来不适合跟人家见面。她起身拉了儿子,“走!咱去游泳去。”


    “我不会。”


    “不会就学呀!在海边住哪里能不会游泳呢?”


    金镞:“……那你跟我爸什么时候会的?”


    桐桐:“………………”她编瞎话,“你上学的时候我偷着学的。”


    “那我爸什么时候会的?”


    “你爸本来就会,咱老家的河滩里到处都是水,哪能不会游泳?”


    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走远了。


    四爷这才笑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藤原三雄:“藤原先生,有些日子不见了。”


    “金先生,可巧碰见了。”


    说话的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打搅您的周末了。”


    “客气。”四爷请人家坐了,“藤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是电机的事。”藤原三雄看向眼前的年轻人,“我知道金先生是行家,电机……在同类产品中,三生的产品确实不比别家差。”


    “‘大和‘要上马新的电器?”


    “是!洗衣机。”藤原三雄就道,“不知道三生的产能是否有能力接下我们的订单。”


    不管是风扇还是洗衣机,都少不了电机。


    电机的大致原理一样,差别是有个调速的问题。风扇的调速是通过降低电压来实现的,而洗衣机若是降速,洗涤效果必要不好。


    所以它的强弱档是根据每次转动的时间长短以及时间的间隔来实现的。


    因着这点不同,生产线就不能使用同一个。在很多地方就要进行调整。


    四爷很干脆,“一周后,三生拿出十个样品,你们先测试看看。之后咱们再谈。”


    藤原三雄就起身告辞,“希望能合作愉快。”


    好的!合作愉快。


    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四爷过来了。桐桐也才买了泳衣,跟孩子换上出来,四爷就过来了。他直接抽了边上的浴巾将桐桐一裹,“去!换回来吧。我教孩子游泳。”


    桐桐:“……”我还不能游泳了?


    “能!”回头在家游吧,买房子一定会带私家泳池的。


    “啥时候能买?”


    跟你不喜欢的那些人把合作谈完就买。


    他谈他的合作,桐桐提前三天得到通知,叫去市里报道。他们要参加几天的培训,主要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在这个过程中遇到问题应该怎么处置等等,反正能来做翻译的,首先得是政治过关。


    这次一共调用了三个翻译,人家两个彼此都认识,然后桐桐一说名字,一个长发姑娘才笑道:“啥!都是同事。我们都是朋城大学,知道有个搞气候的专家来任课,一直没见人,这不,见到了吧。”


    桐桐就跟人家重新认识,知道这两人一个叫王晓,一个叫陈东。


    王晓二十五了,未婚。


    陈东三十二了,她是老三届。已婚已育,有个俩孩子。


    三个人三个专业,桐桐是英语翻译,王晓是R语,陈东是德语。


    当然了,除了培训期间,其他时间三个人跟着不同的领导,去接到不同的访问团。


    秦州很满意桐桐的穿戴,阳光、时尚、朝气蓬勃的,素雅不张扬,怎么看怎么舒服。她跟其他的随行人员就说,“以后就这么穿,多有咱们特区的新气象。”


    其他人就笑,她那一身在哪里买的?多少钱您知道吗?那么穿?只怕咱一个月的工资买不起她脚上的一只鞋。


    陪着访团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呢?是访团里的人私下说了什么,她全听的懂。


    咱们的环境确实是不好,最不能忍受的是厕所,是堪忧的卫生条件等等,这都是客观存在的。


    比如客人中途要去厕所,这个厕所不在咱们的规划之内,本来是打算到达某个地方,这个地方提前一两个月都准备了,甚至厕所都是重新装修过的,之前都不叫人用的。在这访问期间,有专人负责厕所的环境卫生。一定要保证每个小细节都做到位。


    但不在规划之内的,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客人提出这个要求,怎么办呢?


    桐桐不能真的叫客人去公厕,也不能叫客人憋着。她只能跟着客人下车,然后找那新盖的民居,跟人家借用厕所。


    她得跟客人解释,一,这是都是民居,外来人口还不多,没有修建公厕的必要;二,若真有急,我们国家的人民都是善良的,都是乐于助人的。


    另外再带着对方看看新盖的民居,这里当时是什么样的,这几年的工夫,新盖了房子。这种房子的特点是什么等等。


    客人是不会知道桐桐跟人沟通的时候塞给主人十块钱,借厕所不难,但叫主人赶紧的用水冲洗了厕所却很难。只能给钱叫对方配合一下。


    于是,干净崭新的民居,卫生干净的环境,许是不发达,但也绝对没那么糟糕。


    因着两人一路闲聊,跟这个美国阿姨一直耽搁了半个小时。等再上车的时候,这位名叫乔治安妮的阿姨还挺高兴的,一路都跟桐桐说说笑笑。


    上了车桐桐还问其他人:“还有没有要上厕所的?”


    乔治安妮就笑道:“一次很不错的体验。”


    这就是开玩笑了。


    没有人再上厕所,那就能走了。秦州看桐桐,桐桐偷偷给秦州打了个手势。


    这一路上,秦州介绍沿途的情况,哪里要建什么。桐桐翻译,一丝不苟。


    安排饮食的时候,桐桐尽量给调整。毕竟饮食习惯这个东西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对方夸你家的东西好吃,许是真的好吃。但他们的吃了几十年自己国家的东西,你就是再好吃,依旧会想念家中的味道。


    因此,设宴归设宴。宴席之后,夜里的宵夜,桐桐会跟秦州建议,应该有西餐点,客房该有相应的服务。


    然后发现每次吃完饭之后,几乎八成的客人回房后还是会点餐。


    最后一天,乔治安妮要上车了,回头问桐桐:“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工作?”


    桐桐:“……”她听惊讶的,不知道为什么为问这个。只得道:“我更愿意去美国旅游的时候请您做导游,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当然!当然愿意。”安妮扭头看桐桐,“你细致,注意细节,想办法解决问题。我身边需要这样的助手!或许不需要你离开家,而是我来呢?”


    安妮是威凯财团的家族成员,他们现在的主要项目是汽车。汽车,尤其是客车,而今国内的市场极其大。对方要来投资,必是投资汽车产业。


    桐桐一脸的遗憾,“我是学气候的……”


    “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关系。我有我要做的事业。”她伸手跟对方再握了握,“很欢迎你来工作,我的朋友。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到时候,我请你去家里做客,介绍我先生和我儿子给您认识。”


    “哦!那太遗憾了。”安妮说着,就用汉语跟其他人道:“她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工作。但她在我眼里做翻译真是太可惜了!她把所有的接待工作做的聪明又完美。”说着,再度伸出手跟秦州握手,“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你们的诚意,我想,她说的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明确表达了会投资的意向。


    这会子了,大家才知道:这女人会汉语,根本就不需要翻译。


    秦州只愣了一下就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感谢信任!我们将一直保持这样的诚意。”


    车开远了,他们会去香江,然后从香江坐飞机离开。


    秦州回头拍了拍桐桐的肩膀,“做的好!人家要拿真金白银来投资,隐瞒会汉语的事,这也是考察的一部分,是可以理解的,不要心存芥蒂。交朋友嘛,该交还是要交的。”


    明白!也充分理解。


    秦州就问说,“之前听龙区Z说,小金有意申请国家补贴资金,用于发动机……”


    是!


    “跟雷家谈的不顺利?”


    “顺利!那边打电话,采购的空调已经起运了。只是发动机不同于其他,他的想法是……”桐桐说着,稍微顿了一下,这才低声道,“他不想掺和别的资本进来。”


    秦州愣了一下,揽着桐桐的肩膀,“这样,你叫小金准备相关的资料,我下周得回一趟京城……”


    桐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们也有些礼物给几位老人家,麻烦您帮我们捎带一下。”


    等秦州知道要捎带给谁的时候,才知道人家的根子在哪儿呢。


    秦州点了点包里的资料,“我会复印几份,想来几位老人家对此也颇为关心。”


    桐桐这一次借调,给研究所争取来了二十万的设备资金。


    之前市里给划了地方,正在盖办公楼和宿舍楼,而今又是二十万的设备资金。这叫留下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老孙把办公室门口的地方专门设置成报刊栏。桐桐陪着领导接待访问团的照片被刊登在朋城本地的报纸上。日报刊登了,晚报也刊登了,参考消息上也有刊登。


    每张报纸拍摄的还不一样,她年轻、漂亮,穿的时髦,哪怕是黑白的照片,站的次一等的位置上,也能叫人一眼看见。


    爱放就放呗,反正有看报习惯且认识自己的人肯定都能认出来。


    连金镞都被老师拿着报纸跟他确认呢,他可骄傲了,“嗯!对,就是我妈。”


    这一骄傲,他就把报纸收集起来,给老家往回寄:“给我叔爷寄到单位吧……再给奶奶寄一份……”家里还得收集一份。


    结果差不多得有半个月吧,四爷忙着跟三合集团签约,忙着给家里安装了空调之后,又忙着仿制的事呢。刚好,又有同校的几个校友来投奔,四爷跟这些人见面,观察这些人,想着怎么用这些人。


    桐桐呢,除了每天单位上的事,大学那边得开始招生工作了,周末也会被喊去帮忙。遇到这种情况,都没人管金镞了。这小子跟他爸去厂里,只要不捣蛋,只要不出厂子的大门,随便你怎么撒欢。


    这么忙的,结果老家打电话,是铁柱打来的。用家里的座机直接打到这边家里,这才早上六点,还都没起床呢。


    桐桐迷迷糊糊的起来,抓了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铁柱贼大的声音:“我找金司晔。”


    “找我也行。”桐桐在这边就笑,嘴上跟他说笑,但也还是喊四爷了,“……赶紧的,铁柱的电话。”


    四爷过来接了电话,就问说,“家里都好吗?”


    “好好好!都好。”铁柱在那边憨憨的笑,“我妈听说炎炎生了,叫我捞了鲫鱼送来。”


    炎炎前几天生了个小子,桐桐给寄了钱回去,又在这边买了进口的奶粉,寄了好几罐子。


    四爷就道:“劳你们记挂,这大老远的。”


    “别扯这些。”铁柱就道,“我也有事麻烦你呢。”


    “你说!跟我你客气什么?”


    “我妻妹……跟着一块过去打工去了。你知道的吧,丽娜人在朋城,前几天回来了,还拿了报纸。咱可都在报纸上看见桐桐了。听说那边啥工都缺,丽娜能帮着找活,这次连陈安也带去了。咱公社一共去了二百多口子,我妻妹就在里面,她一个女娃娃没出过门,也才十六……回头要是到了,跟家里联系,我能把你那边的电话给我妻妹不能?”


    桐桐就皱眉从四爷手里拿了电话,“你妻妹来之前去派出所开啥证明了没有?”


    开啥证明?”没有呀!要啥证明了?人家厂里直接要人呢。”


    可没有这些证明,你连关内你都进不了,你在哪里务工。


    桐桐就说,“赶紧报警,要快!通过车站先把人拦截住。”说着,就问说,“走了几天了?”


    “三天了。”


    桐桐心里咯噔了一下,三天了,怕是早就到了。没有边防证,没有暂住证,要找工作就得通过当地人介绍,也就是带他们的地头蛇。工资肯定没有那么高,住宿环境也特别差。跟家里联系……怎么联系?他们自己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


    她就问说,“你们怎么敢这么放人呢?”


    “史丽娜说你就在领导身边工作,到了那边有了啥事,都是乡里乡亲的,肯定有个帮衬的。”铁柱就道,“我妻妹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下河滩捞鱼去了,一走就是好几天。我要是提前知道了,我肯定先给你们打电话问问……咋了?麻烦吗?”


    桐桐就说这边的情况,“这要是在关外的黑作坊里,咋弄?就是都进来了,没有这些证件,找谁都没法子。那城管车每天都在查三无人员,他们什么都没有,寸步难行,除了被人坑还能怎么样?这么大的地方,每天那么些人往朋城来,这该上哪找人去?”


    铁柱这才知道:坏事了!


    “哎呀!这个史丽娜。”


    桐桐还有更担心的没敢说,就像是那些年轻的女娃娃,会遭遇什么,鬼才知道!但愿史丽娜只是想当个工头,从这些人务工的工资里扣一部分出来。


    桐桐就说,“这样,你去报警,直接找育民,叫他发公函给这边的单位,请求帮忙协查。不要耽搁,马上就去!我们这就出门,去警局等着。”


    刘育民就在边上,隔着电话听见了,就直接应了,“这就去!马上去。”


    家里还有孩子,四爷先去警局了,去的时候协查通报已经传过来了。这要不是熟人,不是关系户,人家真不急,“每天这样的案子没有十件也有八件,都是老乡骗老乡,骗来之后呢,又都不想回去。你去查,人家直接就跑了。或是顺着哪个河道一猛子扎进去,游走了。跟打游击似得。却不知道回去补办个合法的手续,对谁都好。”


    四爷就道:“有照片或是画像,能不能更好找一些。”


    那当然了!但是这个叫史丽娜的照片,得你们当地往过传,也是需要时间的。户籍部门没有照片,只能从学校或是其他的地方找……这一耽搁又是好几天。


    桐桐给气的,你说拿这种事怎么办?外面那么大的范围,黑作坊都猫在犄角旮旯里,当地人控的严严实实的,上哪找去?


    着急上火都没用,桐桐给单位门口看门的都说了,要是有找她的,别管她在不在单位,都千万把人给留住了。


    四爷更是给协查的一些单位送了很多的慰问品,只求一点,千万留意。哪怕是遇到跟我们一个地方来的老乡,都请帮我们问问。


    一般情况下,老乡都爱抱团,找到这个丽娜的踪迹,她的活动轨迹总能知道吧。


    韩翠娥天天打电话来问,说是老家那边都快急疯了。


    魏红霞还专门打了电话,“刚巧了,我们两口子都不在。老三那边自己要弄什么奶牛场,我们过去帮了几天忙,昨儿才回来就听说这个事了。一听说拿着还有你的照片的报纸,我就知道要坏事。”


    说实话,要不是那一份报纸,谁信她史丽娜?


    许是四爷的关系起作用了,许是四爷送的慰问品起作用了,排查的时候真就查出一老乡来,大家是一个省的,这小伙子是插队回来之后没有安置工作,干脆跑来务工来了。他住的是窝棚,平时在玩具厂里给人清扫厕所打扫卫生,每月一百五十元,不管吃不管住的。要是查黑户,他就躲。什么地方都躲过。


    “这一说话就能听出是老乡!”叫徐斌的小伙子说话不疾不徐的,“她刚开始来的时候大家都挺照顾她的,后来她跟一个男人走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男人你认识不?看见过不?”


    徐斌看了四爷一眼,四爷就道:“只管说,别怕!回头我带你走。”


    “认识!”他就说了,“他是一家塑料厂的老板……”


    黑作坊塑料厂。


    这人点头,“塑料这种东西,加工的时候有毒,味道特别难闻。正规的厂里有防护,这种厂子没有防护,以前也招工,但是干不了几天人就偷跑了。我只知道在里面干一个月是二百。工头的话,看有没有良心了。有良心的每月抽个二三十,没良心的都能分走一半。这要是有二百个人,干一个月,一个人抽一百。有上两三个月,就足够买个房子落户了。到时候手底下的工人跑了就跑呗,怕什么。”


    结果这一去,幸好没有更糟糕的情况。真的只是被弄来务工来了!


    找不到史丽娜的人,但这些人可算是找见了。这些人里面四爷和桐桐大部分都不认识,只有本大队的两个女娃子,他们还有些印象。但也是这些年不在老家,不得见。当年还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而今成了大姑娘了。她们不说她们的父母是谁,四爷和桐桐真都不认识。


    这会子见了,她们还都认识,这个喊:“四哥。”那个喊:“桐姐。”


    桐桐招手,“过来。”


    两人利索的过去了,桐桐一手牵了一个,四爷才跟其他人说情况:被骗了嘛!现在先遣返回去。要是还愿意来务工,千万走正规的途径,别什么人的什么话都信。


    可人家并不是都愿意回去的,“我叫家里寄证明材料行不行,你给咱做个担保。”这一个月两百呢,在哪里能挣这么些钱去?


    但这个务工条件,对身体的妨害很大。


    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就笑:“我知道你,金老四么!你以前下河滩的时候咱还见过。你是好心咱都知道。咱也不敢说跟着你干去,你那边的活肯定是咱拿不动,要技术工呢,咱都知道。咱也不求别的,就给咱暂时担保一下,有毒也罢有啥也罢,都不要紧。咱老家的情况你知道,穷怕了。”


    怎么办呢?这不是担保不担保的事。


    四爷只能跟人家去商量,在这附近租个院子,算是个务工救助站。然后再找了个当地人,村里有威信的老人,给人家一千块钱,没别的,就是看着这些人,别叫乱跑给添乱,也算是在主管部门报备一声。等材料寄来之后,是去是留,各自随意。这不是咱能管的。


    但像是这里面的女娃娃,真的不是很能受的了这个苦。


    这正好,直接叫遣返吧。


    给同村的两个女娃和铁柱的妹子一人一百块钱,给其他的女娃也象征性的一人五十,叫在路上吃饭。有专人负责遣返的事。


    桐桐千叮咛万嘱咐,“这是情况好的,还有把人带去了别的地方叫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以后千万不能谁的话都信,路上也不能跑,真当没有坏人呀?”


    看着把人送走了,桐桐就报警了,两地报警:史丽娜打着自己的旗号行骗,不能告吗?


    不仅报警了,她还找了律师,请人家专门回一趟老家,在老家的法院起诉。就是要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我看你史丽娜往哪里跑。


    这事办的可憎的很!要不是铁柱刚好去送鱼,打电话的时候把事说了,往后怎么发展可很难说。


    真要是有照片有画像,她能跑去哪里?


    又是十来天,把史丽娜找见了,已经又结婚了,还怀孕了,说是快三个月了。男人是当地人,流里流气的。史丽娜辩解说,“我只是给老家的人看了报纸,其他的可没说什么,也没说是林雨桐招工,怎么就行骗了?”


    桐桐突然想起来,“陈安呢?”陈安跟你一块来,之前那些人里并没有见到陈安,而今你又结婚了。先不论这是不是重婚,问题是你不可能带着陈安去你现在的家。


    所以,陈安呢?


    史丽娜摇头,“不知道呀!你去问那些人去,在羊城换车的时候,陈安吵着不跟我们一块走。不知道他去哪了?”说着,又道,“我这不算是重婚吧!我们分居四五年,也已经断了联系一年多了,他家里去给我办了失踪证明,都已经给他开始说亲了,他是非要跟着出来务工的,跟我有啥关系?”


    分居是能单方面起诉离婚,但得法院判。


    失踪够两年,也需要向法院申请,法院宣判失踪才算数。


    史丽娜就又道:“我不懂法,了解的不清。”不算是知法犯法,想怎么弄随意。


    桐桐起身,走的时候再没看对方一眼:人的改变,有时候真的叫人猝不及防!


    第1587章 岁月流年(114)


    桐桐和四爷往出走,到了车跟前了,四爷才道:“这里面有点麻烦。”


    “明白!”老家那边有人违规办事了。比如,陈安家是怎么申请史丽娜的失踪证明的?


    这个必须得是失踪满两年,由配偶去申请的。调查之后确系属实,才能宣布。


    可实际上史丽娜失踪不到两年,不符合规定。


    这种事怎么说呢?要是上纲上线,那就真的是违规的大事,很可能会连累很多人。


    但事情真到了那个份上了吗?农村的情况很复杂,像是陈安家这种情况,媳妇跑了,陈安在家里另娶,这算是重婚吗?


    不算的!约定俗成的,媳妇跑了,谁还去走这个程序?糊里糊涂的找一个一块过就是了。其实很多人都不领结婚证的。


    但像是史丽娜和陈安这样的,领了结婚证的。除非陈安娶第二个,人家女方非常重视这个事,一定得要领结婚证。那陈安家就不得不弄个史丽娜失踪的证明来,叫陈安和女方领证变成合法。


    事实上魏红霞打电话也说了,给陈安说的结婚对象是个在公社初中任课的老师,有编制的。那老师是男人因为打架斗殴,把人给打残疾了,进去蹲监狱了。因为刚好碰上严打,所以这一下去就判了十二年。平时在家的时候,这男人也是酗酒成性,动辄就打骂这女老师。两人还有个孩子。


    这女老师离婚是公婆做主的,意思是孩子他们帮着给带,不拘着母子见面。离的又不远,天天看孩子都行。


    离了婚,陈家那老两口子就看上了。这老师长的不好看,黑瘦黑瘦的,一米五的身高,还有点罗圈腿。陈安是一百个看不上,但是当父母的就觉得儿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找这么一个拿财政工资的,以后日子不用愁。


    人家那老师并没有看上陈安,不过是陈家不停的托人说合,死缠烂打的。于是给出了难题,说是跟前一段的婚姻断干净了吗?要是断干净了,再说其他。


    陈家就提交了申请,不足两年,申请能提交上去本就是违规的。


    正处理这个事呢,史丽娜回去了。在朋城闯了一趟的史丽娜时髦漂亮,大大方方的回去,又把外面描述的跟天堂似得。陈安能看上人家女老师吗?这不就跟着出来了吗?


    陈家办这个事,公社肯定没少出具证明材料,这是公社的过失。


    而公社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自己和四爷的故交。


    在这边不方便说话,两人正要上车回去呢,结果就听见有车子狂飙而来,一个猛刹车,直接停在不远处。


    两人也没在意,车门子都拉开了,结果就听见后面喊:“金总——您好啊——”


    勉强能听懂,这口音也说不好是哪里的人。


    桐桐扭脸看去,就见一高壮的汉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穿着花格子衬衫,却偏偏没扣扣子。露着胸膛和肚腩,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哈哈笑着朝这边走,远远的就伸出手,“金总,可真是巧了,在这里碰上您了。”


    四爷伸出手浅浅的跟对方握了一下就分开了,“倒是有缘。”


    这人越发笑的欢畅,“来办点事,这不是巧了吗?”说着,就问四爷:“您来这里,是有事?”


    “小事!已经办完了。”四爷跟对方摆手,“那就不耽搁你了,你忙。”


    “好的!好的!金总不用太客气,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兄弟一声。金总这样的朋友,我是一定认的。”


    四爷笑了笑没说话,临上车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嫌死的慢就只管往过凑。


    桐桐认真的打量了这几人一眼,拉开车门子上车了。


    等把几个人甩在身后了,桐桐才问:“什么人呀?”


    “为首的人称郑五,是不是真名不得而知。手底下很有一批人手,什么生意都想掺和。能掺和进去的,他都掺和进去了。之前有骚扰过江祖强,非要入股。江祖强不想得罪这种混混,拿出了千分之一股……”


    桐桐皱眉,“这是又想入咱们的股?”


    “他没这个胆子。”只是,这种人能有什么道义之心?”他知道江祖强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也想从咱们手里拿电机,另起炉灶再开一厂。”


    “想先拿货后给钱?”可这也不对呀!”这事非得跟咱合作?做电机的也有其他厂子,如果不追求质量的话,何必要跟咱们掺和?”


    所以,“他的重点的不在于生意上的合作,而在于跟咱们搭关系。”


    四爷点头,“此人消息灵通,知道咱们根子深,搭上咱们,就能借着咱们再搭其他关系。内可通京城,外可连香江。”所以,别担心,他不敢将我怎么样。


    嗯!是这么一码事,先看看再说。


    两人都挺忙的,一则老家那边得处理,二则自家的厂子要扩建,工业区那边得引入新的生产线,空调仿制也是一天都不敢耽搁。


    多少事忙不过来呢。桐桐一边得准备新学期的课程,一边不能放下本职工作。尤其是采购各种器材,器材的安装使用,毕竟这都是新的。


    真就是忙的脚不沾地。


    结果这天正在办公室看气象站采集的数据,做表格着呢,门外在外面喊:“林工,有人找,说是你老乡。”


    桐桐还当是那些人里有人改主意了,却没想到来的是史丽娜。


    史丽娜这种的你即使告到法院,这中间也有个时间呢。在这段时间里她是自由的!可这个时候她过来干什么?


    史丽娜一脸的惊恐,见了桐桐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桐,我不敢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敢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我回老家去!我自己自首坐牢去……我回老家自首等着判……行吗?”


    说着,一把扯住桐桐的衣服,“桐,求你了!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看在我这都是不得已的份上……行不?”


    桐桐看对方的面色,这不止是受了惊吓,还流产了。


    她将对方的手撕扯开,“到底怎么了?”老家那边牵扯到公社,很多事得给公社处理的时间,因此,对史丽娜她并没有着急再追究其他。


    史丽娜惊恐的朝后看,可大马路的两边来来去去的,并没有异常。


    桐桐皱眉,再三的确认,确实没怎么。


    史丽娜低声道:“我……我男人……死了。”


    什么?


    “我男人死了。”史丽娜浑身哆嗦了一下,“他死了。”


    死了?就是那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男人?那是个身体健壮无恶疾暗疾的壮年之人,怎么就死了呢?”怎么死的?”


    “他……有些好赌。”史丽娜说着就又辩解了一句,“可这边的人本来就爱打牌……十个人有五六个都有这个爱好。他……爱打牌但是有节制。不上太大的场子,一旦输的过了五十,他就不打了。他也说了,想当场捞的都栽的深了。今儿输了,明儿换个地方赢才对!而且他从不在同一个场子里打,也从不跟熟悉的人打……他很精,牌桌上要是有哪两个人是相互认识的,他是死活不上牌桌的,就怕别人打通牌坑他。可这回,他不知道为什么的,被人叫出去打牌,我以为跟以前一样,谁知道……谁知道打了一晚上回来就一个劲的说,他死定了。”


    什么意思?


    “他回去就骂我,说我是扫把星。说是我害了他,叫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史丽娜说着就揪住领口,“然后就有人来要债……你知道他一晚上欠了多少吗?”她伸出一根手指来,“一百万——一百万——光是利息我们就出不起。他不可能跟人赌那么大,他肯定是被人逼的……然后……然后他落水了,淹死了……”


    桐桐皱眉,“他不该不会水呀。”


    “是!他会水,打鱼、出海他都行。可就是淹死到村口的河里了,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后来,调查了一圈,都证明他落水前喝过酒,说是喝醉了,走路都打晃。”


    “跟谁喝的酒?”


    史丽娜摇头,“没人看见他跟谁喝酒的,只知道他买了三瓶白酒……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有人看见他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走……再就不知道了。给的结论是,赌博输的太多,心情不好,借酒消愁,醉酒后失足落水,又因为醉酒情况下无力自救,所以溺亡。”


    桐桐看史丽娜:“所以……这跟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干嘛报警告你呀?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们到了这个份上了,会用那不能拿出来说的手段吗?”


    史丽娜浑身哆嗦了一下,“那我……我还得罪谁了?”


    “他要么只是你觉得晦气,给他带来了霉运;要么就是的确因为你得罪了人了,但得罪的人指的不是我们。”


    那能是什么人?


    桐桐就耐心给她扯这件事:“比如,那些黑作坊的主人。你知道的,如果没有我们动了上面的关系,黑作坊的老板不可能被查处。连带的周围一带数百家乃至成千家的作坊都干不下去了。他们被罚了多少?被关进去教育的有多少?这中间耽搁了多少事,少挣了多少钱……你算过吗?这要都不算得罪人,那你说,什么才是得罪人?你们没直接得罪我们,这事说到底,跟我们有个屁关系!是你们想挣钱,坑老乡在先。老家打电话来了,我们能不管吗?这件事间接的导致了那么些黑作坊被坑了。那你说,那些人恨谁?”


    恨我们招惹来的是非。


    “对呀!况且,我们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可没有瓜葛,但是那些黑作坊……谁背后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没瓜葛?”


    史丽娜一副恍然的样子,“所以,是那些开作坊的人背后下绊子,才……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桐桐说着就看她,“那你现在呢?缠着我不放是想怎么样……”


    “我没有路费,我想回家!我保证回去就自首。我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你借给我点路费,成吗?”


    “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陈安去哪了?”


    史丽娜摇头,“我真不知道!”她一脸的急切,“我要是骗你就叫我不得好死。我一回去陈安就纠缠我,还拉着我非要跟我弄那事……我为了叫周围的人信我,我就跟他那什么了……谁知道返回的路上,他就总当他还是我男人……到羊城之后,那死鬼来接我,看见陈安对我动手动脚的,就不高兴,陈安也看出来了,跟我大吵一架,下车赌气说要回去……后来那死鬼跟着下车了……他们是不是怎么着了我也不知道。陈安没回跟上车,也没回老家,到底是那死鬼把陈安怎么着了,还是陈安自尊心强不好意思回去……我就说不清楚了。”


    “你就没问过你男人?”


    “我怎么问呀?那死鬼的脾气也不算好。再加上我跟陈安真的那啥了……刚好我又怀孕了,我巴不得谁都不提才好,问那个是嫌弃日子太好过么?”


    桐桐没再问,给了一百块钱,“你走吧!”回头给刘育民打个电话,在火车站等着,先把人控制住再说。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失踪的陈安。她可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那么些人要顺利的转运,车票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车站必有知情的人。只是在这个地方,她是外来客,不敢得罪人罢了。


    见她走出一段距离了,桐桐才喊道:“史丽娜——”


    史丽娜站住脚回过头来,“怎么……怎么了?”


    “你最好是这乡!而且要尽快。要不然……凭你知道的这些……我不想等哪一天被人通知叫我去认尸,看这个无名尸是不是我的同乡。”


    史丽娜一个激灵,点着头转身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桐桐的眼睛眯了眯,回去找孙所请了假之后,赶紧往出跑,出门就拦了出租车,“师傅,环海路‘三生‘。”


    是的!刚才那些说辞是糊弄史丽娜的!什么得罪的人是那些黑作坊的老板……可鬼扯吧!那些人只是想挣钱,遇上这样的事认了倒霉就算了。一个个的都挣下那么大的家业了,犯得上为这点事做局害人性命吗?


    犯不上的!


    之所以这么糊弄史丽娜,就是为了转移视线的。她不想叫这件事跟自家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至于史丽娜,她被这么一吓唬,只能回去。回去之后不管从她身上能调查出什么,她都没好日子过。陈安的父母那可不是一般人,陈安一日找不见,她一日不得安宁。


    而桐桐这会子也着急,着急去厂里。她得跟四爷说这件事,她怀疑这事是那个郑五干的。


    郑五此刻就在四爷的办公室,看着窗户上的空调,“这可是好东西!金总,要么说还得是您呢。”


    四爷看了那个徐斌一眼,这小伙子就是之前查黑户找出来的人。同乡,留在身边观察了几天,四爷叫他在身边做个助理。暂时能支应一些杂事。


    徐斌出去了,将门带上,然后默默的站在门外。


    四爷这才看向郑五,“郑总说是好东西,那自然就是好东西。”


    郑五嘿嘿一笑,往沙发上一坐,“金总,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对朋友我这人一向实诚,谁要是难为我的朋友,那得先过我郑五这一关。”


    四爷转着手中的笔,“我是生意人,生意人以和为贵,以不跟人结仇为原则。郑总的心意我领了!”


    “金总,你是秀才公,是状元公,是读书的文化人。你是上有人扶持,自己又有学识,但你不知道下面的事呀!下面那才藏在暗处的……脏了去了!您得需要朋友,需要我这样的朋友。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呀。”郑五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您知道得罪您那个马小六去哪了吗?”


    四爷皱眉,“得罪我?没有人得罪我。马小六?我也不认识马小六。”


    郑五哈哈就笑,“您金贵,马小六那样的货色没几个人能记得住名字。他找的那个女人,跟您是同乡,听说关系还不不止是同乡,那女人是您的继妹……”


    屁的继妹,从哪边论也轮不上。


    四爷没言语,看他想说什么。


    郑五盯着四爷的眼睛,眼里一丝情绪也没有,只是咧嘴一笑,冷森森的,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马小六……死了!淹死了。”说着,他抬起手掌拍了拍他自己的胸膛,又挑了挑眉,哈哈哈的越发大声的笑了起来。


    四爷眼皮都没动,只‘哦‘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将左腿搭在右腿上,翘起了二郎腿,“是吗?这么倒霉呀,落水溺死了?”


    郑五的眼睛眯了眯:竟然没吓住这个小秀才。


    他的脸上马上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我手底下还有几个二愣子兄弟,最不怕死了。要是因为个什么进去了,进去之后瞎说一通……比如非要说,他们是收了谁的钱才办的这个事,我想着,这对于体面人来说,也不大好吧。”


    这是先自作主张干下大事,然后非把你拉进去跟你绑在一块。美其名曰为你排忧解难,可其实呢,就是要拉你下水。


    四爷才要说话,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很急促。紧跟着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是桐桐。她问说,“你们金总呢?”


    徐斌也不知道回答了一个什么,紧跟着门一把就被推开了,桐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然后门哐当一声又被关上了。


    果然是郑五干的!


    桐桐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看向四爷,上上下下的打量,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确认过了,才问说:“没事吧?”


    四爷的嘴角翕动了两下,然后抬手指向郑五,语气十分的委屈。就听他说:“他威胁我!”


    第1588章 岁月流年(115)


    “他威胁我?”


    这话一落下,郑五就看向四爷:“……”这是什么话?这是在用什么语气说这个话。


    他认真的看这位金总,结果人家就真这么坐着,满脸都是委屈。然后眸光异常清澈的看向他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他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这是金总的老婆,之前还上过报纸,市里一位女领导特别器重她。现在整天搞的防疫,就是此人研究气候还是啥的建议的!另外,这位还是大学老师。


    他得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是个很漂亮,很有文化的女人。上次见面,她一直也没说话,在男人身边安安静静的,也不插话,这该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才是。


    但是,此刻再去看这个女人,就见她瞬间就变了一副样子,那么站着,头微微歪着,上下的打量自己,看着过来的时候眼神淡淡的,那么一笑,嘴角的弧度是歪的。没来由的,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自己是同类,身上透着一股子土匪流氓才有的邪性劲。


    就见这女人过来,然后金总就乖乖的起身了,将位置让了开来。


    然后这女人大马金刀的往金总坐过的沙发上一坐,看了过来。


    郑五抬头看站在沙发侧面站的特别乖顺的金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大男人,遇到我这样的人,你把你媳妇塞过来,像话吗?


    金总朝他一笑:祝你好运。


    郑五还没明白这一笑的意思,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面前的茶几被人用手指敲响了,他不由的就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就见这位金太太靠在沙发上,闲适的很,淡淡的问了一句:“我男人说你威胁他了?”


    “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男人跟我撒谎了?”


    郑五:“……”我管你男人是不是跟你撒谎了,“但凡是个男人就都会撒谎,这有什么稀奇的。”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呀!”桐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音也猛的大了起来,“我看,他就是跟你们这些狐朋狗友接触的多了,学坏了!说,他到底瞒着我什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


    四爷看着开着的窗户,心想,郑五带着的人这会子只怕就在窗户外面。


    是!外面不止郑五带的人,还有厂子里的保安,这些人是看着这些人的,怕闹事。


    这会子声音一大,外面都听的可清楚了。


    心说,这是老板娘来查岗了。


    徐斌都在想,这是进去啊还是不进去。


    紧跟着,里面传来极大的惨嚎之声,那声音大的都喊的颇声了。徐斌不清楚那是不是老板的声音,跟着郑五来的那些人也一时间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们老大的声音。


    郑五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刚才叫嚷的时候他都懵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紧跟着,她的手就抓过来,直接揪住他的左手,然后左右五根手指的关节咔咔咔的响了几声之后,一股子剧痛穿了过来,钻心刻骨的疼。


    这个女人冷冷的看着他,嘴上却抱怨:“我说郑总,我们两口子打架,您拦什么?怎么样?伤着您了吧。”


    郑五大汗淋漓,右手摸向腰间。


    桐桐手伸过去一把给摁住了,然后蹭的一下抽出来,竟是一只枪。她顿时一阵后怕,这些玩意竟是有枪。


    她扯住郑五没扣的衣裳,垫着它将上面的指纹全擦干净,然后隔着布快速的拆解开了,里面竟然有三颗子弹。她没动这子弹,只从里面取了个小零件没安装进去,这枪就算是废了。


    然后,她垫着东西举着枪,叫对方的两只手都握了一下,现在,这个东西上就只有郑五的指纹了。然后她把枪原封不动的插到对方的腰上。


    这才看着那只被左手,对着郑五笑了一下,“要报警吗?”


    郑五摇头:报个什么警?这个女人邪性的很,她是一点把柄都没留下。这里是自己主动来的,带的人就在外面。她叫嚷着这是夫妻吵架,那自己伤了只能是意外受伤。她干什么了吗?没有呀!枪上的指纹都没留下,回头凭着她扣下的那个小零件,就能指证自己手里私藏了要命的玩意。


    她做的滴水不漏,那就是没想跟不干净的人和事牵扯。


    她不报警,私下处置,就是在说:没想跟你结仇,江湖规矩在这里放着你,你服不服吧。


    郑五咬牙没言语,头上的汗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桐桐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低声道:“不服是吧?我还就怕你服了。你服了,按照规矩,我还真就不好动你。不服好啊,不服我再陪你玩几天。之后呢,你要是服了,就给我本分点。别招惹姑奶奶,听懂了吗?”


    郑五疼的喘粗气,就是没吭声。


    桐桐也不用他吭声,站起来喊:“徐斌……赶紧打急救电话,我们把郑总给误伤了。”


    徐斌推门进来,“……”这是误伤的?他什么都没问,抓了电话就拨出去,一会子救护车就来了,张建军过来问说,“要我跟吗?”


    “跟吧!”桐桐直接安排了,“医药费咱们认了,另外赔给郑总两千的误工费和营养费。郑总有别的什么决定,你都不要拦着,随他去。”


    好!


    然后郑五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东西。


    到了医院了,医生都好奇,这手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郑五:“……就是十指相扣,然后手就成了这样了。


    大夫:“要说实话。”十指相扣能成这样?这得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往过卸,人疼的狠了,你能不挣扎吗?你这个说法压根就不科学。


    真的!真的真真的!谁骗人谁是孙子。


    大夫懒的说了,对于这种人来说,肯定是招惹什么人了,被对家给教训了。他也不敢说实话。而且,大夫给这种人看病也谨慎呢?这本来就很难修复的,万一留下什么毛病,这种人会不会来报复呢?


    做大夫的最怕医闹了!


    再说了,这种要拍片子,要做手术,或者是接骨的大夫有什么特殊的手法,反正他不是很有把握。


    当大夫没有把握的时候,那就会说:“这个情况有点严重,我建议你们去上级医院再查查。那边能拍片,我们这边真不行。你们抓紧时间,耽搁下去,怕是左手就废了。”


    张建军紧紧跟着,也不敢言语。


    郑五的手下低声问郑五:“大哥,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倒是说啊!兄弟们……”


    兄弟没个屁,老子快疼死了,看不见呀!赶紧的,上级医院。


    在这边又是拍片,又是检查的,最后碰到一个还算是靠谱的骨科大夫,疼死疼活的给掰回去了,看着手也正常了吧,手暂时握不住,大夫说,“先观察几天,看恢复的情况。不需要住院,先回去观察几天吧。”


    医药费花了一百多块,然后张建军递了两千过去,“郑总,这是我们金总的心意,说是连累您受伤,很是过意不去。”


    郑五不接,张建军放下钱利索的就闪人了。


    “老大,就这么叫人走了……”


    郑五没言语,“走!先回去。”


    他住的是民宅,怕有对家找到家里,他是不跟家人一起住的。这会子到家了,打开门进去,顾不得其他,往床榻上一躺,就想歇着。


    可才要闭眼,就觉得不对。那房梁上游走的是什么?


    蛇!蛇!是蛇!


    蛇这个东西,他是不怕的!在朋城这个季节,蛇虫这些东西太常见了。而且,很多蛇还都是有毒的。


    因此,他躺着动都没动,就喊身边的人,“阿青啊,逮蛇炖汤了。”


    房梁上逮住两条蛇,还真就有毒,处理了炖汤是一样喝。谁都没太当一回事,真的!常不常的在绿化带里都能碰见蛇。有些蛇钻到居民楼里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阿青还说,“大哥……要不要把这蛇头送给那个姓金的。”


    哼!叫我想想,叫我再想想。


    “这玩意,咱们不怕,看不吓死他们。”


    郑五又回去躺着去了,“先别动,回头我再打听打听。”是不是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那女人拆枪的手艺可太高了,真就是闭着眼都行。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没把人家的根底给摸清楚。


    阿青就提醒,“哥,要不还是上楼上去睡吧。楼上的床上有帐子,能睡的安稳。”


    是说怕蛇打扰。


    郑五嗯了一声,上楼上去了。这一晚睡的特别好,早起一掀开帐子,他就头皮发麻,地上蠕动的那不是蛇是什么?大的小的,怎么都跑家里来了。有些有毒,有些没毒,可这不能平白的往家里跑的。


    怕到时不怕,他快步的下去,利索的就往楼梯去!


    可才一脚踩上楼梯,脚上传来剧痛,低头一看,这一台阶的楼梯上放了好几个捕鼠夹,总有一脚踩下去会被夹住的。


    他往后倒的话,后面是蛇,且可能有毒。


    往下的话,这可是楼梯,就这么滚下去了?


    是的!只能选择这么滚下去。昨天才复位的手,如今还被夹着的脚,就这么骨碌碌的滚了下来。


    阿青迷迷糊糊的过来的时候都吓懵了,“老大……脚流血了……”


    肯定流血了呀!这要你说。赶紧想办法呀。


    “不是!老大……血是黑的!”


    郑五看向受伤的脚,这捕鼠夹上有蛇毒吧。


    快!快!叫救护车。


    人躺在医院,没死了,这是人家没想叫他死。郑五看着阿青,“去叫人查了吗?”


    “查了!什么也没查出来。也没别人的脚印,也不像是有别人的指纹……家里是不是别人扔了蛇进去,这也说不好……也没人看见过有人上咱们家去……只可能就是巧了,天不好,蛇出来活动,不知道怎么就钻到咱们家里了。然后捕鼠夹……”


    说不下去了吧?它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


    “可……人家也能说,也许是咱们手底下的兄弟对您不满,故意的!您就是去说不是咱们自己放的,可也不能证明是谁放的。毕竟,咱得罪的人多了,逞凶斗狠的更多。”怀疑谁也怀疑不到人家那两口子身上去的。要是真敢这么说,咱们得先完蛋。


    “可捕鼠夹上有蛇毒。”


    “那咱们还吃了蛇呢?人家要是说,是咱们杀蛇的时候,蛇把毒液喷洒出来,恰好溅在捕鼠夹上,咱们没发现而已。这么一说,是不是也能解释的通。”


    郑五一拍脑袋,难受的呀!因为蛇毒,头晕眼花,泛着恶心。因为受伤,手指隐隐发麻,像是都要没知觉了;因为脚伤,不能动弹,稍微一动就疼的难受。


    医院这个条件,连个风扇都没有。就这么躺着,不疼的冒汗,连翻身都不能。


    难受!太难受了。


    正要发火,就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声:“郑总。”


    郑五一个激灵,睁开眼惊恐的朝门口看去。


    门口,不是那夫妻俩能是谁?


    金总穿着休闲,那个女人也穿着一闪白色的网球运动服,短袖短裤,露出来的手臂和修长双腿白莹莹纤细细的。


    两人身后跟着助手,助手手里还拿着不少礼品。


    这女人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的特别温良,甚至还带着几分赧然:“郑总,不好意思,我们两口子打架,倒是误伤了你。刚才带着东西去看望你,听说你又受伤了,这不,就赶来医院看望了。”


    说着话,人就走到了病床跟前。然后露出一脸的诧异:“哟!这怎么伤的这么重呀?郑总呀,您这可太不小心了。”


    郑五朝后缩了缩,“有劳金总记挂了。”


    四爷含笑站着,抬手示意徐斌:“把礼物放下。”说着,又问郑五,“还需要什么不?不要客气,你我是朋友。你的家人不在身边,我打发人来照顾郑总几天?”


    “不!不不不!不用。”郑五小心的看又乖乖站在他男人身边的女人,“我这身边有兄弟伺候,真不用。”


    四爷就看向阿青,“你能照顾好吗?”


    阿青赔笑:“能……当然能。”


    “那我就放心了。”四爷说着,就又问:“听说你要送我蛇头?好啊!什么时候,我等着。”


    阿青连连摆手,朝后退:没有!怎么会?真的没有。


    郑五朝阿青瞪了一眼:看你那丢人的样子。


    四爷看着郑五的表情,问他说:“你在瞪我?”


    没有!我瞪阿青呢。


    四爷不看他,只扭脸看桐桐,又指向郑五:“他瞪我!”


    桐桐将四爷往身后一扒拉,看着郑五笑:“你瞪他了?”


    没有!也不可能有!我以后见了他绕着走!行吗?姑奶奶!


    第1589章 岁月流年(116)


    这件事之后,四爷觉得特别清净。


    开着车出门,再也不用担心车子无端的碾压在钉子上,然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人立马要求帮你换轮胎。轮胎好换,价钱可不一般。这些人这几天什么也不干,就守在这里非要挣你这一笔钱的。


    以前遇到这种事,四爷从不在意。你也没法在意,就是报警了又能怎么地?撒钉子的人跟修补轮胎的肯定没一起走,你又没证据。最多调查警告一番,回头他们还得变本加厉。


    要解决这种的,也有法子。那就是找人来,一次性解决,打发张建军那样的人出面,一次给多少钱,别耽搁我的事就行。


    四爷之前遇到了两次了。有一有二了,再有第三次再收拾的时候,就再没第三次了。路上干干净净的。


    别说扔钉子了,就是出去吃饭,车停在外面,随时都有人顺手给你把车洗了。车窗开着,车上的东西都不丢了。


    这天正跟连山在外面吃饭,谈这个摩托车发动机的事,结果大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两个小伙子带着几个姑娘进来,这些姑娘手里一人捧着一瓶洋酒,“几位老板,要尝尝洋酒吗?这是XO……”


    四爷皱眉,这边上就有郑五开的迪斯科厅,这一片该是他的地盘才是。他扭脸问这领头的,“郑五呢?”


    啊?


    “问你郑五呢?”


    这小伙子朝后看了一眼,然后打量四爷:“您……是金总?”


    四爷看着他没言语。


    小伙子立马朝后退,“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慢用。”说着,朝后摆手:走走走!赶紧走。


    退出去之后还把门给带上,然后交代其他人:“记住那位没?以后见了他躲远点。”


    边上一个卷发姑娘朝指了指,“好气派……那是……”


    “闭嘴!不想被扔到海里喂鱼,就离他远点。尤其是女人!在我们老大的地盘上……要是出了事,我们老大先把你们一个个活刮了。”


    ……


    外面说话,里面其实是听的见的。


    连山:“………………”


    四爷转了转圆桌,“尝尝红斑鱼。”


    连山动了筷子,“鲜!”说着就问说,“我有一朋友,有船出海,回头有好的鲜货,我叫人给金总送去。”


    四爷摆手,“你太客气了。我家那位嘴刁!北方人吃海鲜就是尝鲜的心态,她还是更喜欢淡水鱼。”


    好办!好办!到处都是河都是湖的,不缺淡水水产吃。


    连山没法打听四爷为什么在这些黑头子那里这么有面子,反正是有面子就行了。这要是没他有面子,今儿非花好几千买一瓶洋酒,叫这些人把钱赚了是小事,丢面了那才是大事。


    他就说,“咱也不是生来就有钱的,也就是这两年挣了一些。说到底,还是穷根子。我呢,一直也是想着,钱这个东西,该省省,该花花。从不在外面讲排场,那你说现在这情况,不讲排场行吗?”


    是不行!


    这次可由不得四爷出门不带人了,桐桐给安排。她选中了一个小伙子,叫权水根,是羊城人。他也是退伍,当时分配了工作,在当地的派出所工作,可在抓小偷的时候出了意外了。追小偷是职责,小偷拿着刀,相互打斗这就存在意外。他夺刀的时候把小偷给掀到水里了,谁知道有人缺德的把偷来的自行车藏在水底下了,人的眼睛撞到自行车的把手上了,当时就出了血,影响了视力。


    他是赔了医药费营养费,还总被对方家属骚扰的无法正常工作。


    一气之下干脆不干了,来了朋城,拉了一伙子人干装卸。


    他能听懂北省的方言,像是张建军这样的,他一说话听的懂,就承接了这边的活。


    桐桐就看中此人了。于是,就找人家谈这个事,只做私人保镖,这么说会叫人不舒服的。她把人叫到树下,就说:“……这不仅仅是保镖,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产品主要是电机、发动机一类。而发动机,金总连雷家的资本都不要。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发动机属于心脏。心脏得有活力,得有竞争力,这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他身上的干系大了,需要有人保证他的安全。”


    权水根站在边上,用手不停的扇凉:“林工为什么非要选我?”


    桐桐就说,“那天郑五来的时候,你的装卸队在休息。当时……”她说着,就朝办公区那一片指了指,“当时,那个地方你安排了三个人,大楼侧面你安排了四个人。北面小道,你安排了两个人……看似闲散的在休息,可其实呢,加上张建军张总安排的保安人员,能把对方带来的人全围里面。且是三对一的比例!你是干侦察的出身,我在楼上的办公室朝下看,只要看你,你会准确的锁定的我的位置。”有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权水根问说,“公司有很多比我更专业的……”像是上过战场的。


    是!还不少,“公司同样需要提高安保级别。技术保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只嫌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够。”真没多的。


    这样啊!权水根留在了四爷身边,他的装卸队公司全部接手,现在机械还替代不了人力,这些人依旧是必须的。


    而司机是另外的人,叫王大发,这人以前是汽车兵,讷言谨慎,滴酒不沾,是从张建军带来的人里选出来的。


    再加上一个徐斌,有这三个人暂时就没事了。


    至少四爷跟人在包间里说话的时候,谁再想一脚踹开门,这怕是就不行了。


    四爷现在就是一个人动,六条腿跟着。他:“……”就那破车,你愣是给配备了这么些人跟着,像话吗?


    像话!就这么着吧,“外面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钱百生差点没把命扔到外头。发货往羊城那一路,他每次得押车过去,结果呢,车一出朋城,夜里就遇到路霸了。一车的货转眼叫人给卸光了,这还不算,他跟两个司机,直接被扒干净扔道儿去了。车轮子都给卸了,想走都走不了。别的司机半路也不敢停车,还是人家司机遇上一个同乡,给搭了一程……”要不然……敢不敢想?


    就郑五那货,身上都带着家伙呢。你身边带着精干的人手,等闲人不敢接近,至少能保证安全。凡是出事的,没有一个不是大意的。


    “真不至于……”


    桐桐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就不拦着坏人,可有些你不想见的人,总得有人给你打发了吧。”


    四爷:“……”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行!带着吧。


    他这会子想的是,之前看的别墅是不是太小了。家里还需要保镖房!保姆能住在一个屋檐下,保镖的话,住在一个院子里可以,在一栋楼里就不必了吧。


    然后金镞放暑假之后,就被爸爸带去看房子。


    房子建在一处小山的山顶位置。山顶上一共也没几栋这样的房子。站在院子里往出看,大海好似就在不远处,蔚蓝的一片。


    他的第一反应是:“住过来谁打扫卫生?”家里那么小的地方每天妈妈都得打扫可长时间,自己还得帮忙呢。这么大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


    傻小子!


    桐桐站在院子里前前后后的看,这才问四爷:“一平多少钱?”只怕不便宜,该是现在最贵的房产了。


    “一千八一平。”


    一千八一平?”这占地……得有四亩上下?”


    她这眼睛自带尺子的吧,“三亩八分。”


    太贵了!其实不用买这么好的。


    “这种房子永远是稀缺的,现在不下手,就轮不上了。”四爷朝边上的指了指,“楼顶就这八套,这是不管下面再怎么建,都不会挡住海景的住宅。半山腰的房子现在看着不影响,但过些年你再看。填海建高层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说着,就朝远处指了指,“看见了吗?那就是朋大,你出门方便。自己开车二十来分钟。”


    行吧!买都买了。桐桐低声道:“明年……明年一定得回京城买一套院子。”


    四爷就笑,揽着她往出走,“晚上跟刘天亮他们几个一起吃饭。过两天手续办下来了,一起去一趟香江。”


    刘天亮是被校长推荐来的校友,被四爷尤其看中,被拉进三生研究中心的一共只六个人。这六个人是明确的说过了,是要拿股份的。


    空调的仿制,这几个人没日没夜的配合四爷的工作,确实也是辛苦了。


    四爷再是觉得他行,但没有帮手速度就是慢。对于有研发能力的人才,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他在路上就跟桐桐说这个事,“这次之后,六个人各有各的组,各给各招兵买马。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不管什么东西干出规模来,那都不是一个人能干成的事。”


    嗯!团队很重要。


    到酒店的时候,徐斌已经安排人进了包间了。权水根和王大发在外面等着,平时桐桐要跟四爷出门的话,那就不用带其他人了。


    他们没跟去看房子,却跟来在这里等着。


    车一停下来,这两人就过来主动开车门。


    桐桐看着金镞下来之后直接就往里走,跟谁都没打招呼。她当时没说话,进去点菜的时候,都点完了,她才将菜单给金镞,“看还要点什么?”


    不要了吧!有客人一起吃饭,不是不许我点菜吗?才要推了菜单,结果爸爸也看过来了。


    金镞:“……”什么意思?明说嘛。我是哪里没做对吗?


    正不知道哪里错了的时候,就见徐斌叔叔给爸爸和妈妈倒茶,然后爸爸就说,“没外人在,自己找地方坐吧。以后定包间选有内外双间的,不能弄的你们跟水根和大发老这么站着。等会子你先吃,回头换他们来吃饭。”


    金镞眨巴了眼睛,看妈妈。


    当妈的就提示,“你权叔叔是羊城人,本地菜他可以。你徐斌叔和大发叔跟咱们是同乡,口味差不多。”


    懂了!金镞跟等在一边的服务员说,“要一道蜜汁叉烧,再要一道咕噜肉,要两条红烧鲤鱼,再要一个酱排骨……都不喝酒,那就汽水,要可乐!”


    点完了,就朝外喊:“权叔,我给你点了蜜汁叉烧和咕噜肉,下回咱们去吃烤乳猪呀!”


    权水根在外面笑着应:“好!下次点烤乳猪。”


    金镞嘿嘿嘿的笑,然后又跟刘天亮和王益民几个人笑:“今儿有肘子了,就不吃烤乳猪了。下回,下回一块吃。”


    这小子!


    桐桐这才把果汁推给他:“喝吧,慢点。”


    嗯嗯嗯!金镞再不说话了,一顿饭吃的特别乖巧。


    晚上到家了,洗了澡出来了,他爸在书房呢,他乖乖的过去,站在书桌的对面也不说话。


    桐桐在客厅里坐着,没进去。孩子的年纪不大,但家里的变化太快,快的孩子很难适应。这个一不注意就会养坏了的。所以,尤其得注意。


    他爸就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人家给爸爸做司机,爸爸在里面说话,人家站在外面,你就可以无视人家?”


    金镞摇摇头,其实也没有:“……就是……就是……知道该说什么。”


    四爷招手,“过来,近前来。”


    金镞朝前两步,还是低着头。


    四爷看着儿子,低声道:“你得记住,得把人当人。别管人家是干什么的,是穷是富,是达官显贵,还是街上的乞儿,你得先记住,得把人当人。活的不如人的时候,一定先把自己当人,脊梁不能弯,脸不能扔到地上任人踩;活的比别人强的时候,先把别人当人。人活什么呢?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得把别人的脸当脸,你才能有脸,这个话听懂了吗?”


    金镞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嗯‘了一声,“懂了。”


    真懂了?


    “真懂了。”


    然后第二天一早权水根和王大发来接的时候,金镞就跟之前不同了。之前忙着吃饭赶着去学校,没打招呼当爹妈的也没在意,他也没觉得他错了。但这回知道了:“权叔吃早饭了吗?我妈蒸的包子可好吃了,你尝一个吧。”


    “吃过肠粉了,不吃了!你赶紧吃吧。”


    “哦!忘了您不爱吃面食。”金镞说着,又问:“大发叔没上来?”


    “在下面车里呢。”


    金镞马上跑去窗口朝下喊,“大发叔,上来吃包子。”


    不用了!


    “要的!要的!要您带几个吧,您尝尝,是韭菜油渣馅儿的。”


    桐桐真就取了几个包子递给四爷,“给大发带上,难得今儿起的早,蒸了点包子,叫他尝尝。”


    四爷接了,顺手递给权水根,这才摸了摸儿子的头走了。


    金镞一直送到门口,“爸爸再见,权叔再见。”


    权水根拍了拍这小子的小脑袋瓜子,摆摆手跟着走了。


    等人走了,桐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孩子,“这些人就跟贴着身子的内衣一样,得熨帖。人家心里熨帖了,你才能舒服。懂吗?”


    懂了!真懂了!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第1590章 岁月流年(117)


    此次去香江,不仅自家三口,还有身边常带的几个人,都会去的。


    这次去坐的是船。


    站在码头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河对岸的那边,高楼大厦林立。对于金镞来说,每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香江那都是灯红酒绿的,跟这边的生活是天壤之别。


    徐斌坐在边上,“听说,早些年,这边好些村子里的人都游到对面去了。游一个来小时就可以到。还有些兄弟俩一起游,有人游出去了,有人游了没多远又回来了……”


    金镞懵懵懂懂的听着,扭脸问妈妈,“咱们也在盖楼呢,会比那边的更高吗?”


    “没有这边那边,都是一边的。”桐桐攥着孩子的手,“都是一样的,一样一样的。”


    金镞‘嗯‘了一声,回头看看刚离开的方向。这么看去,也有那么些高楼慢慢的被建设起来了。


    坐船去对岸,很近便。靠近码头的时候,金镞看着港口里一艘艘的游轮,真的跟电视上的一样,那么大,那么漂亮。他站着不动了,指着那游轮,“爸爸,我想要那个。”


    那不是玩具,那是真的游轮。


    他爸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好!等你再大点了,给你买一艘。”


    桐桐:“……”对这样的儿子,嘴上嫌弃的不行不行的,可论起惯着,当爹的比谁都惯的厉害。一个是真敢要,一个是真敢买。


    上了码头,不止雷震亭来接了,他还带了他太太。


    他太太姓乔,乔云溪,美籍华人。


    乔云溪之前不是很愿意来,她有自己的事业,也不是很愿意参加这些应酬活动。生意伙伴带着太太,就得她也来应酬吗?很没有道理。


    在来的路上她跟丈夫争执了一路,“我是非常不喜欢这些老式家族的,更不喜欢老式家族的陋习。”


    “家里也没有二太太三太太的,只是确实值得交往,才带你出来交朋友的。”


    “没有二太太三太太,就不是老式家族了么?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给我冠上夫姓。现在我出席任何活动,对我的称呼都是雷乔云溪。”


    雷震亭嗤之以鼻:“在美国,结婚后女性不也一样要冠上夫姓。他们的法律不也规定了,婚后妻子必须要使用丈夫的姓氏,哪怕是离婚了,也得保留。除非有法律判决,否则不能恢复未婚时候的姓氏。在香江,这叫腐朽的规矩;在美国,这便是先进的?那要是这么说,内地这一点做的最好!女性独立就是女性独立,永远使用自己的姓氏。人家的独立女性来了,你有什么理由不接待?”


    乔云溪懒的因为这个跟他起争执,出来都出来了,礼貌还是要有的。她就问说,“先送回酒店,晚上咱们设宴招待,宴席订在老地方可以吗?”


    可以。


    看到轮船停靠了,乘客下船了,外面的助理敲了车窗,“先生,客人下船了。”


    此时,夫妻俩才从车上下来。


    乔云溪整理了帽子,整理了手里的小小坤包,抬眼望去,不用介绍只打眼一看就从人群里认出了今儿要迎接的客人。


    那位金先生很年轻,长相俊美、风度翩翩,儒雅的绅士,很有派头。他身侧的应该是金太太,很摩登很漂亮,神采飞扬的。两人手里牵着一个不大的男孩,好精致的长相。


    乔云溪低声跟雷震亭道:“这可比那些明星漂亮多了。”


    雷震亭偷偷瞪了对方一眼,便笑着迎过去,“金兄,又见面了。”


    握了手,又马上扭脸看桐桐,“嫂夫人吧?”


    桐桐伸出手,“林雨桐。”


    “林工?”雷震亭哈哈就笑,“该这么称呼吧?”


    对吧!别金太太金太太的称呼,怪别扭的。


    雷震亭就介绍身边的乔云溪,“这是我太太。”


    乔云溪伸出手,跟两人握手,“你们好,欢迎欢迎。”


    四爷客气的握了一下,桐桐跟对方握手,称呼对方,“乔理事,你好。”


    对方掌管着一家慈善机构,这么称呼该是没错的。


    乔云溪就很高兴,“要是不介意,我也称呼你为‘林工‘。”


    当然!


    乔云溪又逗金镞,“这是小公子吧?长的真漂亮。”


    金镞给两人问好,这‘小公子‘之类的听的他也难受,“我小名叫远志,是我叔爷取的,长辈们都叫我远志。”


    真会说话,长辈们叫他远志,多亲近呀。


    雷家给安排了车,上车的时候有人给开车门,金镞上去之后跟人家说‘谢谢‘。到了酒店,人家帮着拿行李,他还是客气的跟人家说谢谢。


    给雷家的人没有给小费,但是在酒店,酒店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的跟进跟出,金镞就看见妈妈取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美元递给对方了。


    等人都出去了,金镞才摇头,“这不好。”


    什么不好?


    “小费不好。”金镞坐在沙发上,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外面,并没有到了一个新地方兴奋感。


    当妈的在收拾行李箱,“你住的这个地方,不敢说世界上最好的,但也绝对名列前茅。”这么大的总统套,里面的一应设施都是最先进的,你住在这里一晚上的消费抵得上你姑父和姑姑一年的工资,这会子还不高兴?”为什么呀?”


    金镞看向窗外,“妈,你在码头上看见了吗?”


    桐桐的手一顿,没有言语。


    “打架,拿着刀……没有人管。”金镞眨巴着眼睛,问说,“这对吗?”


    这不对!


    “打架是不对的,拿着刀打架更不对,看着有人那么打架,那么多人远远的绕开,假装没看见,这最最最不对。”金镞坐在沙发上


    ,“我们跟雷叔叔一家回来的,所有的人都避的远远的,咱们周围都没有人……这对吗?”


    桐桐坐过去了,看着这孩子,很认真的说:“这不对!你得记住你今天的感受,永远记住。”


    嗯!


    “那明天吧!明天妈妈带你出去转转。”


    去购物?


    “不!不去购物,去一个据说被称为‘黑色之城‘的地方。”


    前一天晚上还在最高的地方,端着高脚杯喝着最昂贵的饮料,俯瞰整个香江的美景。第二天娘俩一身低调的出门,戴着遮阳帽将帽檐压的低低的,遮住大半的面容,跟混迹在人群里普通人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四爷今儿要跟雷震亭谈事情,见桐桐这副样子,就叮嘱说,“你小心着些。”


    嗯!知道。


    权水根就问说,“林工,我陪你们去吧。”


    “不用!没事,转一圈就回来了。”


    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金镞对这一片土地的历史并不算了解,当妈的就给普及这个,“……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在南方建立了三个郡,这里属南海郡管辖。到了东晋的时候,这里归东莞郡管辖,隋朝时期,这里隶属羊城府,唐朝时,这里属东莞县管。到了宋朝,人口南迁,这里属于晒盐的所在。后来南宋灭亡,据说南宋的哪位小皇帝在此停驻过。到了明清时期,因为倭寇侵扰,朝廷在这里曾经修筑要塞。”


    金镞就明白了,“后来大航海时代来临,我们落后了,所以,强盗打进了家里,占了咱们的地方。”


    对!就是这样的。


    金镞抬头,看向飘扬在上空的异国的国旗,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


    等到了地方,金镞整个人都愣住了,满地的垃圾,难闻的味道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这里到处是人挤人。


    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打牌,看见他和妈妈了就停下来朝这边看,看人的视线很不舒服。还有靠在一边抽着烟,什么也不干,就这么斜斜的打量。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这太吓人了。他一把拉住妈妈,再不肯往前走了,“妈,咱回吧。”


    桐桐回头看,其实进来之后走了还不到二十米,一栋楼的距离都没走出去呢,金镞不敢上前了。


    她就笑,“怕了?”


    金镞瞪大了眼睛,“害怕。”


    桐桐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道:“你知道我带你来的这一片,有多大的面积吗?”


    不知道?


    “零点零二七平方公里。”她给了答案,又问说,“知道这大概等于多少亩吗?”


    知道,“大概是……是……”他在脑子里算,“四十亩左右?”


    “对!四十点五亩。”桐桐说着就叹气,“你知道咱家的新院子有多大吗?”


    “知道,不到四亩。”算上门口的地方,“肯定有四亩。”


    “四亩大的地方,就咱们一家人生活。可你知道这四十亩的地方,建造的跟个鬼蜮一样,这里住了多少人吗?”


    不知道。


    “三四万左右。”


    金镞张大了嘴,“三四万左右的人住在这里?”


    嗯!


    桐桐攥紧孩子的手,“走吧!别怕,他们只是在休息,只是好奇咱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许是很多人做的事都不合法,甚至很多人都不是合法留在这里的,但这里真不是你来一趟,就会把你怎么样的地方。


    车子进不来,抬头走偶尔会碰到悬挂着的东西。路上遇到用水桶打水的人,巷子窄的侧身过都艰难。


    金镞跟着一路往里走,看见了很多穿的很少的姐姐和阿姨,也看到很多的餐盒上爬满了苍蝇。他强忍着不适,低声问说,“妈,你要带我看什么?”


    没什么,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金镞一路上四处的打量,低声道:“妈,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这里不欢迎陌生人。”陌生人以为着可能是卧底,或者是留下来的生存竞争者。


    金镞不说话了,从一处敞开的门里看进去,里面只有自家的卫生间那么大,但大白天的,里面除了各种的生活物品之后,还挤着三口人。


    再往前走,还有个小小的一平米大小的地方,墙上挂着东西,像是小卖部,夹缝里坐着一个老者,应该是老板。两个手臂上都是纹身的人正站在外面吆五喝六的说着什么,那老者一脸的赔笑。金镞已经能听的懂粤语了,也已经能说不少了。


    这会子他小声道:“妈,那是在收保护费。”


    嗯!就是这样的。


    在里面七转八转,越转越昏暗。电线乱七八糟的穿行的建筑里,像是蛛网一般。抬手就能够的到。再细听,哗啦啦的各种麻将声,赌牌九的声音。


    正走着呢,金镞朝一边看去,眼神恶狠狠的。


    桐桐知道,这是赌场守门的几个马仔看见身材好的女人,嘴里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她停住脚步,问金镞:“无法忍受?”


    嗯!等我长大了,我揍死他。


    “行!有点血性了。”桐桐没再说话,也没搭理,带着孩子顺利的从里面出来,直接回酒店。


    回到酒店,金镞依旧是气哼哼的,他爸一回来就跟他爸告状,“那些人太坏了。”


    四爷就拍了拍这孩子的脑袋,“去吃蛋糕去!西餐厅的蛋糕不错,给你带了一块。”


    没心没肺的跑去吃蛋糕去了,觉得只要告状了,爸爸就会去处理的。


    四爷扭脸看着大口吃蛋糕的孩子,低声跟桐桐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危机意识?”


    怎么了?


    四爷朝边上走了几步,这才跟桐桐道:“周家的儿子前些日子被人闯到家里掳走了。”


    是说香江周家,挺有名的人家,跟雷家也不相上下吧。


    桐桐吃了一惊,“人没事吧?”


    “要五百万——美金。”找了个妥当的中人,“人没事,但这个事得警惕。”


    其实在国内相对来说安全的多,只要稍微注意注意,一般没什么事。


    四爷就问说,“那他以后就缩在咱们身边,哪也别去?”


    桐桐:“……”


    “技术上需要保密的多了,打主意的人就多了。”四爷看着孩子,眉眼间带着难掩的焦虑,“你还不知道,雷震亭几年钱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出过事。不过是低调处理了而已。”说着就皱眉,“人家把孩子藏的严严实实的,没几个人见过孩子长什么样。可这孩子长的太……看一眼就记住了,且在人群里一眼就认的出来。”


    桐桐被说的,也抬眼看儿子,然后问四爷:“那你的意思呢?”


    四爷似有不忍,犹豫良久,但还是道:“等他吃完,你带他再去一趟。”


    桐桐看他:“你认真的?”


    四爷‘嗯‘了一声,“认真的!”


    桐桐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再过几年吧!”她朝外看了看,“我自己去!”我把路膛平了之后再说。


    四爷被留在酒店里看孩子了,外面夜色笼罩,桐桐一个人出门了。


    地方还是白天走过的地方,那几个白天肆无忌惮说脏话的马仔,还在门口守着呢。


    桐桐站住,看向那几个马仔,然后朝对方招手:过来!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这里经常会来那种避难的,也是逃犯的天堂。女人来了这里靠什么谋生呢?八成都是靠身体谋身而已。


    可三个人到跟前,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一脚就过来了,摁住人,抬手就撅着了人的胳膊,这还不算,连带着两条腿从膝盖那里,撅成了奇怪的姿势。


    惨叫声响彻在这密集的建筑里,回声一声连着一声,一声叠着一声,越发的骇人。


    不大功夫,数十成百人把这窄窄的地方都挤满了。


    桐桐拍了拍手,看向手持刀棍的人,“我知道,你们这里不缺大夫。只管叫他们来,这三个人的胳膊和腿,他们要是能接上,我随你们怎么样。要是不能,还想保住这三个人,就给我乖乖让开。今儿,姑奶奶就是来找茬来的。不是姑奶奶惹你们,是你们惹了姑奶奶了。谁的手伸的长,不讲规矩,姑奶奶就给剁了。出来个能说话的,躲着干什么?要是怕你们,姑奶奶能一个人来闯你们的地方?”


    一个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笑面虎从后面出来,看着嚎着的几个马仔,再看看被叫过来的大夫,大夫对着这边摇头,确实是接不了骨。他呵呵笑着,“听口音是大陆客?”


    桐桐笑了一下,一手摁住这家伙的肩膀,一手夺了边上一马仔的刀,直接放在这个笑面虎的脖子上,“不是猛龙不过江!打听我的来处,你够格吗?”


    这笑面虎感觉到了,脖子上有血往出冒。他赶紧道:“误会!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送小姐出去,有什么误会咱们当面说那就走吧!


    金镞不知道妈妈去哪了,反正很晚都没回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还不回来呀?”


    四爷关了电视,问孩子,“今天那个地方,你妈妈为什么带你去,知道了吗?”


    不知道!也许是,“叫我看看哪里都有阴暗的地方?”


    不是!”你知道今年这半年,有多少富豪及其子女被绑架过吗?”不用他回答,当爸的告诉他,“六个。”现在才七月,光是从圈子里知道的,发生在香江这一个地方的就有这么多。


    金镞就说:“咱们家那边还好……”


    “那你知道,爸爸手里有多少惹人眼红的技术吗?你真当你的周围就那么安全?”四爷看向孩子,“爸爸的身边,你妈妈为什么安排人跟着?为什么最近你妈妈不叫你单独出门了,跟小伙伴在附近玩也不可以。因为你缺了一课,它叫危机意识。你从来没有觉得你会遇到危险。你看,安全的只是你以为熟悉的环境,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坏人的。你之前还说,你雷叔叔的车附近,没有人靠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雷叔叔在几年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也被人绑架过。所以,他的身边,日常是带着十几个人的。他的车一出来就三五辆,坐哪一辆车有时候都是随机的,懂了吗?不要想着保护谁,你先要学着保护自己。”


    可这跟我妈妈这么晚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四爷没言语:这一得必有一失!至少从现在起,金镞想自由自在的随便玩耍,可能性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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