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朵朵单独住绝对不行。
这孩子要是不在大人跟前,没人惯着就会被耽搁了的。真要是出事了,不用林温言埋怨,就只林温平这种老好人,甚至包括林心他们,嘴上说的再硬,真要是住在林家跟前,还给惹出乱子了,这心理上过的去不?
哪怕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就只朵朵这个孩子,这么放任下去真不好说的。
初中生而已,只要有人管,她只要有底线,哪怕成不了个好人,哪怕不是太成才,但咱做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因此,桐桐就说了:“可能不能在院子里住了,人家盖的那个房子,租给咱了。
可老太太到底在人家那房子里没了的,咱放了鞭炮了,给人家去了晦气了,可到底心里膈应呀!那本就是违建,人家要拆的。”
其实人家没说拆,但我可以叫人家拆了。补上一百块钱,把这个拆了,在屋里搭建一个二层的小隔间,铁板铁柱支起来,不比在外面建那个房间好用呀?
大院里没地方住,你说怎么办?
林温言皱眉,再想说什么,周红谷把头往一边一扭,不搭话。
桐桐就又说,“而且她初中了,她这个学习,谁管呀?我爸妈能管?还是我大姐大姐夫能管?”
林可摇头,“我要有初中的水平,我也努力两年去考试了。现在想考个幼师证我都考不下来。”总不能叫表姐夫管吗?那会比跟继父住在一起更好?
林温言就犹豫了,看着朵朵不言语。
桐桐看着林温言,表情很严肃,“这是牵扯到她一辈子的!我大姐还能接我妈的班,朵朵怎么办?你都病退了,朵朵能接班吗?你们是医院,是医疗体系,那是没
有相关的能力就能接班的?她十四了,不是当年吃一口鸡蛋就能哄下来的孩子,你得为她以后考虑的。十六岁不用家里管,她要是能考上中专,十六岁之后也不用你
管了。满打满算,你还能陪她两年。就这两年,你看顾不了吗?看顾好了,她一辈子受用不尽,你老爱有依靠,就是家里那个小的,不也多一个依靠吗?您看看,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大。给小的那个多留个亲人,多留个有本事,能照看他的亲人,是不是好事呀?”
这话又何尝不是说给张九龙听的。
你们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到七十岁的时候,小的那个才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人嘛,得为以后想。现在你们要是嫌弃她麻烦,那你们将来的麻烦,谁给你们背?
张九龙点头,“桐桐说的对,孩子得跟着咱们住。回头呀,把阳台隔出来,外面封闭了,用大窗户给封起来,再做个推拉门。里面弄一架架子床,把圆圆也接回来。我给他们两个请个老师,专门辅导功课。挤是挤了一些,但学业这个比生活技能重要的多。以后出门上学了,不独立也不行,也不在乎早两年迟两年。”
林温言感激的看了张九龙一眼,然后拍了拍朵朵的手,“回去收拾东西,跟妈过去住。”
朵朵点了点头,偷眼看桐桐。
说好了,一行人才往回走。老太太也没留下什么,积蓄也没有的,几乎都补贴给林温言和朵朵了。衣服之类的也都旧了,周围的老人谁不嫌弃,先拿去传也行,拆了做其他也行。
再就是朵朵的东西,收拾了一包。
林温言和张九龙没有久留,小的那个送去爷爷奶奶那边了,孩子没离开过父母,肯定不能习惯。
要走了,林可去送了。
朵朵都跟出去了,又蹭蹭蹭的往回跑。林温言还以为她把啥东西拉下了,站在门口只嚷着:“你快点。”
朵朵没把啥落下,跑到院子里看桐桐。
桐桐皱眉,朝过走了两步,问说:“怎么了?你放心,我会再添一部分钱,叫你妈养你没有压力。直到你能自立为止。”
朵朵嘴一瘪一瘪的,抬手小心的扯着姐姐的袖子,“姥姥没了。”
嗯!
朵朵之前一直哭,可这一刻唰的一下掉下来的眼泪才是真的,她终于反应过来
了,再没有那个人了。明白这个了,她反而不会大声的去哭了,眼泪只不停的往下掉,低声道:“我知道……要不是姐你说话……我妈还是不要我。”
“不是!她没不要你,就跟她当年其实也不是不要我一样。她就是那么个人,就是那么想事了。她做的没那么好,但她的心也没你想的那么坏。”桐桐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出送,“你还小,不太懂。等再过些年,再回头看,许是就能明白了。她这一生过的坎坷,自来没有随心的时候,所以性情有点执拗。我跟她之间,跟你和她之间是不一样的,这个你明白的吧?”
“我知道!姥姥说过。姥姥说你长的不容易,这是她的错。我其实也知道,不全是姥姥的错,有一半是姥姥的错,有一半是我妈的错。姥姥跟我说过,说不许怨怪你姐。你姐只要还肯出钱,就算是尽心了,但你不行,你不能不要你妈。”朵朵说着,就抬头看桐桐,“我没不要我妈,是我妈不要我的。”
“没有不要你。她只是以她的脑子和认知去想,认为那就是对你好的。她对我没有不好的心思不好的念头,对你更是如此。你是她盼了十余年才生下的孩子,她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就会不要呢?我爸我妈四个孩子呢,他们也从不缺孩子……可他们不要我了吗?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吗?你只要还要你妈,要你弟弟,那你就有妈妈有弟弟。去了那边,要跟张家的孩子好好相处。别争强好胜,以前在家里你最小,当然得让着你。这以后在那个家里你最大,你得让着人家。好好的用功两年,还来得及。中考的时候考个技术性强的,能跟医院的工作挂钩的。哪怕是学个药剂呢,在药方呆着也是好的。懂这个意思吗?”
懂!张爸爸在医院有关系,能关照到。
“文凭这个东西很重要,一定得用功。把心收一收,知道没?”
知道了。
桐桐把朵朵带出照壁,林温言在照壁这边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朵朵挪过去,站在她妈妈身边。
林温言满眼复杂的看桐桐,“钱先不用给了……经济上没那么困难。”
“说给就会给,朵朵到了用钱的时候了。”桐桐也说的是实话,“她的成绩就是差的多,也别放弃。看是哪个学校有进修的名额,太精细、责任太大的工作,她不行。”这个意思懂的吧?不管是大夫还是护士,她不成。
林温言‘嗯’了一声,又看看朵朵,“铁路这几年扩张的快,实在不行就送去铁路方面的技校,他们有乘务的培训。
你姑父家有这个关系!当然了,要是能自己考到好的学校,那最好了。我……我在心里放着呢。”
那就行了,“我也到了最后的实习阶段了,之后会因为工作的事,很忙碌。过去看你们的时间应该很少了!多保重身体,你的身体好了,小的那个才有靠。给你的方子,要按时用。那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求的。你也知道,当年的农场那些老人都需要中医大夫,给他们瞧病的大夫都是别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每月吃那么几天,连着吃三年。”
林温言的眼泪真的往下掉了,老太太一走,她也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这个世上,真心肯关系自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她不住的点头,“你也……也好好的!要忙就忙去吧。我……就是盯着大的,管着小的,也没别的事。不用记挂,忙你的吧。”
桐桐看向张九龙,朝他点点头,没再言语。
张九龙叹气:这个孩子呀,当真是了不得。跟这种人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是什么都办了,什么目的都达到了,但就是一点埋怨也没落下。处处驳了她姑的话,最后在她姑心里,还是她最好。
她之前耍脾气不搭理的时候,情绪都是真的。
她现在温言细语,处处妥帖,他却分不出是真是假了。
他就说,“你放心吧,你姑和朵朵我都会好好照看。
你们到了要紧的时候,只管忙你们的吧。”
嗯!都好好的,别给我惹事。
真要是惹事了,第一个找的还是我。
这不是我想跑就能跑的了的。
桐桐态度很好的跟四爷站在门口,看着两口子带着朵朵走远了。
回来的时候院里的其他人都在劝周红谷,“都过去了,你婆婆也去了,就别老想以前了。好歹桐桐好好的……你看这孩子心多善。买墓地的是她,把朵朵叫她姑带走的也是她。
这一走,你们的麻烦没有了,朵朵也有人管了,你婆婆也没有不放心的了。她姑也没恼,这不也好好的走了吗?快别这样了,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不是啊!是桐桐跟林心和林可都不一样,林心恼上来泼辣的很,林可不顺心了还能大哭出声,可她就是没听过桐桐哭过。就是真的恼了,也不见撒泼的闹。
为啥呢?
桐桐真是服了,为啥的?能为啥的?因为哭不能解决问题,硬碰硬也不都是正确的。有时候,要柔软一些,再柔软一些。
四爷扭脸看桐桐,若有所思。晚上回去他抱了孩子,“今晚的故事,你妈妈来讲。”
“讲什么?”桐桐将面脂擦脸上,“你不是讲了一半吗?我接着讲?”
“不接着,就讲一个你想讲的故事。”讲一个关于柔软和锋芒的故事!
第1572章 岁月流年(99)
“……国家实行劳动部门介绍就业、自愿组织就业和自谋职业相结合的就业方针……”
桐桐放下手里的笔,顿了一下,这又是一种信号。就业方向不再是单独的想着分配了,‘自谋职业’这四个字的分量很重。
正思量呢,金镞又在外面喊:“妈——妈——卡住了。”
又卡住了!当妈的只得出去,得!他长高了,小孩骑的这种小车车已经不适合他了。车子卡在转弯的地方,他那腿的长度就已经蹬不过去了。
“不玩这个了吧。”桐桐将孩子拎起来,看着他去推他的车子,“非玩吗?你长大了就不能玩了。”
“那我玩什么?”孩子继续坐到他的小车车上,脚不往脚踏上放了,就用双腿划着往前走。到了秋千跟前,“我玩这个吗?”也不好玩了呀。
桐桐:“……”孩子精力旺盛,你拿他怎么办?”等你爸回来,带你去滑旱冰,成吗?
想要玩具的难度有点大,你这么大的孩子,能玩什么呢?没什么可玩的呀。滚铁环之类的,玩了几天就不玩了,这怎么弄呀?
然后两口子就带着孩子滑旱冰去了。
现在的滑冰场人还挺多的,年轻男女把这厂子都挤满了。像是四爷和桐桐这样带着孩子的可不多。而且,这么大的孩子,没找到他能穿的旱冰鞋。
金镞:“……”想要呢。
四爷为难:这玩意我滑都勉强,带孩子怕是得摔。
“不用你!”桐桐换上鞋将孩子往起一抱,“走!今儿妈妈带你飞。”
四爷这边还没换鞋呢,人家把孩子抱在怀里,真就划走了。她今儿出来穿了一条劳动布做的裤子,微微有些喇叭形,特别的贴身,跟大家穿的直筒裤都不同。上身就
是一件白衬衫,直接塞裤腰里,袖子也卷起来,高扎着马尾,把整张脸都彻底的露出来。然后怀里抱着个穿着小背心和短裤的男孩。
两人在滑冰场上见缝就钻,滑的飞起。
金镞就不是个知道孩子的,这么玩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娘俩一个比一个生的漂亮,一会子工夫,满场都是口哨声。
还有人追过来问金镞:“小弟弟,跟你姐姐出来玩吗?”
生金镞的时候桐桐还不足十九岁,就是十八岁的时候生的。孩子这么大了,她其实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金镞抱着妈妈的脖子,“这是我妈,亲的!”
啊?感情不是大姑娘啊!
街溜子还管你是不是姑娘了,越发的往前凑了。桐桐就后悔,如今这治安,真不该出来玩。她低声问孩子,“敢不敢踹人?往脸上踹!”
金镞眼睛亮晶晶的,更加用力的保住妈妈的脖子,示意可以了。
桐桐一个转身,托着孩子的屁股,金镞可高兴了,腿伸过去就冲要贴上来那人的脸上去,直接往鼻梁上踹。
后面跟了一串的人,倒下一个就会倒下一串。
四爷皱眉,招手叫娘俩回来,如今这治安是真成问题。大庭广众之下的,太嚣张了些。
桐桐和孩子的穿着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不一般,招惹了会很麻烦。但这些人怕吗?好似有许多的不满要对社会发泄一样。不是没整治,那四处的标语还在那里挂着的,巡逻的偏兜摩托车也才过去,有什么用呢?不一样放肆的很。
桐桐朝这边滑,那是看见巡逻的车了。这会子那么一群往这边追,远远的听见哨子声,这群人才一哄而散了。
桐桐过来还了鞋,老板说:“赶紧走,最近都别来。”
还真就是不能来了!一两个恶人坏人这不怕,怕就怕在风气坏了,坏的很了。
回去的路上,桐桐低声问四爷:“你说……省城都这样,这要是鹏城,这个时候可真是鱼龙混杂……”
四爷嗤了一声:安心吧,心里有数呢。
眼看九月份了,一封电报发了回来。跟预想的一样,炎炎复员了,要回来了。
老宅这边可以住人了,四爷和桐桐也准备搬过去住了。一则,老宅距离学校非常的近,十几分钟就到了。二则,金镞今年其实可以去小学了。不到年龄,但问题不大。与其换个幼儿园熟悉环境,就不如去读小学好了。早了一年入学,但是问题不大。他肯定是跟的上的。
而学校呢,就选了工大的附小。
炎炎要回来,两人就赶紧搬家。给炎炎的小院的铺盖都是新的。
这家里粉刷一新之后,那真的是不一样了。简单的拾掇了,只四爷按照时间去车站接炎炎了。
炎炎这一走,多少年了。当年才十五岁而已,到现在都七八年了。走的时候是个小女孩,回来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这些年,她是一次探亲假都没休。为什么的?争取一切机会,其实还是想留在部队的。
可裁军这事,谁又能预料呢?
四爷也不知道炎炎回来带了多少东西,因此没骑车,只坐公交去了。公交车从家门口有就一站,直达火车站。
卡着时间,站在出站口。
一串一串的人往出站口涌动,远远的看见两个穿着绿军装的身影。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跟记忆里的炎炎相融合。
七年多的军旅生活,叫当年那个农家姑娘脱胎换骨了。再也找不到当年木讷胆怯的模样了。她身后跟着一个中等身材,比她高也有限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背后背着行李,手里拎的也是行李。炎炎除了身上的背包,什么也没带。
炎炎朝出站口的人群看去,只一眼就看到一个特别挺拔的身影。他的周围一米的距离里,都没有人站立,好似没人敢靠近一般。
“哥——”炎炎挥手,撇下身后的人,从人群里快步挤了出来,一下子奔到了兄长面前:“哥——”
四爷就笑,在她头上拍了拍,“长大了,也长高了。”说着,就去伸手接赶过来的小伙子手里的东西,“辛苦了!辛苦了。”
“您客气。”刘育民跟对方握手,心里还真就是一般的紧张。炎炎说了家里的情况,家里有兄嫂,且都在读大学。可也没想到他哥哥是这样的。
炎炎抿嘴笑,“哥,这是刘育民刘营长。”
四爷点了点头,“刘营长是本省人?”
“是!是老乡,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四爷就说,“那就先回家,回家再说。”
炎炎是压根不知道家里在省城还有宅子的,“二叔和二婶怎么说?真能住吗?”
四爷点头应着,并没有多少。炎炎不知道朱有为跟家里的关系,她是真的以为朱有为是嫡嫡亲的亲叔叔。再加上这些年她颇受朱有为夫妇的照佛,别的不说,只这一年四季的衣裳,各种的补贴,从来不间断,这就不容易了。
她在部队上,人人都知道她的家境很好。她说她是农村的,可农村的又如何?
哥嫂是干部,月月给寄钱。叔叔婶婶给的也不少。别人是挤出来补贴寄回家,她是这些年攒下不少。其实哥嫂考上大学的时候,她寄钱回来过。结果隔了一周,汇款单又到了,是嫂嫂寄来的。自己寄了三十块回去,嫂嫂寄了一百又给她。并留言说:家里不缺这份钱。
那她就没法再寄了,因为哥嫂给的实在太厚了。
可以说,她从不挂心家里,叫她能比别人更专注的学东西。
回去的路上,炎炎就叽叽喳喳的说她的事,“……我写信说了吧,我技能比赛的时候拿了第一名!我扎针从来不会失手,再难找的血管我找的见……”
护士嘛,专注于自己的技能。
“二婶在信上跟你说了安排了?”
“嗯!说了。”炎炎就道,“我听二婶的,二婶肯定是考量好了的。”
那就行了。
四爷又问刘育民,“家里是本市的?还是?”
“家就在红星农场,距离省城不远。”
“你是农场子弟?”
“对!”
问的都是基本的情况,也算是把家里的根底给打探清楚了。
韩翠娥和桐桐是一点也没想到,炎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回来的这个小伙子个头不算高,比炎炎只高了那么一线。长的……嗯!端正,也只是端正而已。
不过,桐桐跟对方一握手,就愣了一下,这人虎口的老茧确实是有些厚。这不是一个一般的当兵的该有的手。此人一定上过战场。
四爷就说:“这是刘营长。”
这么年轻,那必是因为立功的缘故吧。
桐桐点头致意,“快家里请。”
炎炎一手抱着侄儿,一手挎着妈妈的胳膊,眼圈红彤彤的。
韩翠娥拍着女儿的手,然后很温和的看她带回来的年轻人,“赶紧去洗洗,马上吃饭。”
院子大,所以院里有客房,就在前面。
热水都有,先叫洗漱了,然后这才摆上了饭。
桐桐特意拿了好酒出来,四爷就招呼刘育民,“刘营长,一起喝点?”
好!喝点。
三杯酒下肚,刘育民才放松下来,“来的突然了……这个决定下的也突然……主要是考虑安置工作考虑家庭的问题。”要不然一分开就不好办了。
桐桐就看炎炎,炎炎摇头:我没有跟其他人说过我叔叔是干什么的。所以,他并不知道。
四爷就问:“复员……一般情况像你这样的,一般去什么单位?”
“以前好说,现在不好说了。”刘育民就道,“去年复员的一个战友去了南边了,不想看安置办那帮孙子的脸。我这情况要是叫他们给安置,要么就是等着,要么就直接回农场,放在保卫科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这样啊!桐桐轻轻撞了一下四爷:他的战友都不是一般人,要是有去南边,或是有意向去南边的,咱都要。
第1573章 岁月流年(100)
炎炎回来了,且带了人回来,第二天说什么都得去朱有为那边的。
这一次是都去了,朱有为对带回来的小伙子有点意外。
姜婉如点了点炎炎:“怎么不提前跟家里说?”
“我是想当面说的。”
姜婉如就戳她的额头,娘儿几个去厨房那边说话了。姜桂要带着金镞下楼去玩,还喊炎炎,“姐,你跟我们一起转转呗。要不然下次你自己来都不认识家。”
哪里就至于不认识呢?
但是她回来是跟谁都不亲近,知道有这个人,但是不见面就隔着什么。尤其是跟姜桂和金镞,那更是陌生的很了。都是小孩,叫了就去了。
她朝客厅看了一眼,姜桂拉着她就走,“走了!走了!我爸和咱哥又不吃人。”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桐桐挤眼睛:大人肯定有话要说的,当着姐姐的面没法议论这个未来的姐夫。
桐桐就笑,姜桂机灵的很,特别有眼色,愣是把炎炎给搓走了。
其实他们昨晚就想跟韩翠娥商量的,可炎炎缠着韩翠娥,亲母女正亲香呢,导致都没法背后商量商量这个婚事。
如今人一走,姜婉如朝客厅看了一眼,才小声跟韩翠娥道:“嫂子,别的还看不出。只是一打眼,长的是不如咱们炎炎好。只看模样,是咱吃亏了。”说完自己又笑,“他二叔娶了我,在这方面也吃亏。”
韩翠娥就禁不住笑,“这是幸亏娶了你了!”要不然不能过的这么称心如意。也因着这个例子在前,她是真没挑拣人家的长相,只要别的地方没啥毛病,炎炎又乐意,那这就行。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家里的情况相对简单,还有一个哥哥,也当兵了,但是并没有被裁员,还在部队;家里还有个妹妹,去年也嫁人了,两口子都在畜牧站上班。只父母还在农垦,但眼看也是退休的年纪了。”
基本没有什么负担。
姜婉如就说,“三个孩子都能这么安排,这刘家的父母是什么情况?”
“他爸是农垦的办公室主任,但……想从安置办那边想办法估计是有些难的。”这个人上过战场,想叫这种硬汉子去巴结去求人,在现在是很难的。他们长时间在那个环境了,形成了他们固定的思维模式和三观,跟社会想挂钩,且得适应一点时间呢。
姜婉如点头,觉得有五分满意了。她就看韩翠娥,“嫂子,您看呢!这事我觉得得见了他的父母再说下一步。”
韩翠娥也是这个意思,这嫁闺女可跟娶媳妇不一样,公婆是否明事理,家事是不是大拖累,影响大着呢。
但就朱有为而言,觉得人还是不可貌相的。上过战场,负过伤,立过功,不是个张扬的人,话不多,但绝对不讲废话。
便是跟炎炎的婚事不成,这个小伙子关照几分也无妨。说实话,人的性格其实挺好的,但就是……可能心态不一样吧,炎炎现在出落的很好,真的!这小伙子吃亏就吃亏在长相上了。
家里的条件比不上自家,家里的背景比不上自家,这都是小事!咱可以不在乎。
但是这长的……是吧?哪怕再稍微高一点点呢。
把人送走了,朱有为自己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但还是跟姜婉如说,“虽说看人不能看容貌,但……这个长相……真就只是端正。你看看桐桐那模样,两口子生的孩子多漂亮。”
“我也只是端正,辱没你了?”
“谁说你只是端正,你长的好着呢。八分总是有的吧!那小子就六分!”及格而已!
反正别的地方没挑拣出来个什么,就是觉得相貌上不般配。
刘育民回家去,隔了一点带着父母上门。朱有为两口子就又去见了。
这两口子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其一,留在大部队的儿子几次说,希望他们病退了过去,帮着看孩子。那边儿子和媳妇都催着去;其二,嫁在附近的女儿不舍他们去,女儿怀孕了,也需要照顾。
这当父母的怎么左右为难。
然后又说,“将来老二这边反倒是照顾不上……”
把刘育民看的急的跟什么似得,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哪有这样提亲的?他急切的看金家人,却发现林家人并没有恼。
等走了之后,在路上了,刘育民才说:“您之前不也说要是需要帮衬……”
他妈就拍他:“这孩子在部队呆傻了!”没看出那么大一院子吗?你之前还说了,说人家哥嫂毕业了去南边,说炎炎的工作已经定了,就在省医院。
说金家的房子怎么回来的,金家过去的那些事……人家的家事没瞒你,对吧?
那崭新的一院子,新收拾出来的,没少花钱。要是一家子都打算去南边,收拾那院子干什么?
肯定是长辈不跟去,炎炎也留在省城了。
那你们这结婚之后,你以为人家乐意叫你们单过呀?肯定是叫你们住家里。对女方而言,照顾长辈方便。对男方而言,咱也巴不得呢!别说那么大的地方住着宽敞,就只人家叔叔现在那地位,你跟着媳妇住老丈人家,委屈你了?
怎么就那么蠢呢?我们那是说不待见你吗?我们那是说:要是能留你们在女方住,那真是感激不尽!
刘父就说:“还没看出来吗?那就不是一般人家。不说人家那叔叔,就只那哥哥嫂嫂,那是一般人?住哪不是住呀?我们在单位,有工资拿,有大院子住,过两年退休了,还有几分菜地打发时间。你们周末愿意回来,骑着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回来,是隔着多远呀?见不着面还是怎么着了?就是娶回家,你们都要上班,就城里那地方小的,难道我们跟你们挤着住去?不还是分开住,几个月都未必能见一面。去跟你大哥住,去跟你妹妹住,那都是说说的!我们不到老的不能动的时候,坚决不跟你们这些孩子一起生活。一屋不住三代人,这话没听过呀?矛盾哪来的?就是住
一屋住出来的。要是金家的地方小,那我跟你妈肯定不乐意。但那么大的地方,你那算住一屋吗?一个偏院尽够住了。”
刘育民心说,这是精明呀?还是开明呀?
“别管是精明,还是开明,总归是聪明人。”朱有为就看韩翠娥,“嫂子,我看着也还行!除了长相配不上咱炎炎之外,别的倒算是不错。”
韩翠娥就说,“咱从咱的心理上来说,觉得那孩子长的不出色。但要是撇开你们跟司晔两口子,单就炎炎来说,她别的地方也配不上人家孩子。炎炎自小没上学,过的不如人,性子和为人处世上就没那么讨人喜欢。咱不能看不见咱自己的短处。
尤其是这为人处世,当年走的时候才十五,在部队上又有你们照佛,那环境又单一,她会什么为人处世呀?倒是人家孩子,好歹是带兵的。人数一过百,啥人都有。
人家能带,就证明跟啥性子的人都能处。这就是为人处世了。人嘛,长啥样没那么要紧。人跟人交往,交的也不是长相,对吧?这么一想,其实炎炎配不上人家的地方反而多了。”
炎炎低着头,脸都红了。
姜婉如就抬手把炎炎的头发给顺了顺,“这是咱关起门来说话,也没外人。人家那边父母的意思是乐意叫你们住这边,但是越是这么着,越是要真真正正的对那边的父母好。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你实心实意他看的见。”
炎炎不住的点头,然后抿嘴笑,“不出门子,在家住当然好了。”
桐桐就笑,等朱有为两口子走了,韩翠娥去厨房收拾。桐桐在院子里收拾马上打花苞的菊花,这才跟炎炎道:“二婶说的话,是对的!要听呢。在这个方面,二婶做的挺好的。”
恩!
桐桐就叹气,当年的炎炎是有些自卑吧。
所以,在人的长相上,她可能是最不
在意的。如果一直有自卑的心理,这对婚姻来说,也不都是好的。
因此,她就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道:“结婚呢,就是得心理放踏实,别老想着他在干什么,你得想着你要干什么。别把自己的事耽搁,胡思乱想真能坏事。
你得这么去想,其一,二叔的年纪在那里放着呢,才比你哥大不到十岁。等二叔退休了,咱也都老头老太太了,他能怎么着?他敢怎么着?
其二,有你哥呢。当年家里是个什么境况,那么些人成分定了那就是定了,可你哥愣是把成分给翻过来了。那时候咱们有什么?赤手空拳的时候都能办到那么些人办不到事,那到了如今,你觉得你哥能看着你被欺负?
其三,就是二婶给你说的那些。真心实意的对那边的父母好!兄弟姐妹呢,能好好相处的要好好相处。等你跟他的亲人处的都跟长在自己身上的肉一样了,他能去哪呀?”
炎炎这回真笑了,其实嫂嫂才把自己心里那点不确定和害怕说准了。人家是营长,自己是谁呀?
可嫂嫂要这么一说,她就踏实了。
她就在边上保住嫂子的胳膊,“我跟二婶学,跟嫂子你学。”自己这次回来,明显感觉到了,自家妈依赖嫂子的厉害。动辄就是,‘你嫂子呢’‘你嫂子爱吃这个’‘你得问问你嫂子的意见’……在前院没看见人,就三五声的喊。直到嫂子在最后头应声了,她这才忙去了。
可你问她:“找我嫂子干嘛呀?”
没干嘛,就是没看见她,问问她上哪去了。
于是,回来这几天,她就发现这个家里离了谁都离不得嫂子。
自家妈看不见她会找,‘桐桐’‘桐桐’不停的喊。
哥哥回来之后,要是不见嫂子,总是问金镞:“你妈呢?”
更不要提金镞了,一会子一喊:“妈——妈——”
她这么说,桐桐就笑,在地上划拉了一个‘安’字,“一个家,要是因为你在,就‘安’,那你有什么可怕的?”
第1574章 岁月流年(101)
一九八一年的冬天,大学就要毕业了。
七七年的高考生,七八年春季入学,也就是八一年底,八二年年初,在这个冬季毕业。
因为方方面面的人才严重短缺,桐桐自家班里十二个人,京城全都要了。甚至于实习阶段,除了桐桐之外都去京城实习了。桐桐哪怕没去实习,可大学四年内,她一个人翻译了八本专业教材,掌握了英语、德语、俄语,这当然就是非常稀缺的人才。
那边打电话给姚院长,也表示如果有家庭顾虑的话,对于配偶工作的安排他们可以帮忙。
“你可得想好了。”姚时行倒了水递给桐桐,“朋城是特区,是新的,但也因为什么都是新的,短期内条件肯定不如京城。你要考虑孩子的就学和成长……真的不再想一想了?”
桐桐接了水,恭敬的坐着,“老师,我不会放弃专业。跟着去朋城,一方面确实是他有想干的事,但另一方面,我觉得热带海洋气候,我们的研究依旧是缺乏的。我们有广袤的海域,海域有渔业、有运输、更有安全……”
姚时行看着桐桐笑了,然后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张表格:“热带海洋气候研究所,隶属科学院。你的人事关系先去科学院,再由科学院往下分。”
桐桐将水杯放下了,起身接过表格,这直接去和从上面分下去当然会不一样。
肯定是老师争取的。
姚时行递了笔,“填吧!”
桐桐接过去将表格填了。才要放下笔,姚时行又说了一声,“等一下。”说着,又从抽屉抽出一张表格来,“这是援建的倡议书,今年上面批准,朋城要建一所大学,从各个高校抽调人才去援建,咱们学校教职工合适去的不多,有留校意向也没有几个愿意去。你既然要去,就在大学里挂着职吧。”
反正研究所里的大部分都是教授,教授也都在高校中有挂职。
学校的事管的少,但是课程是有的。
桐桐愣了一下,“新建的学校有气象类?”
“没有气象类,但是有外语类。你属于特长性人才,把表填了吧。”
桐桐怀疑是老师动用什么关系了,“去研究所挺好的,挂不挂职都没关系的。”
想的轻松!姚院长就说,“小金不在公职单位,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的供应粮怎么解决?”
是的!粮票这个东西……还是必须的!粮食还是供应的。要出门怎么办呢?先带一个月的粮票,然后等家里寄下个月的。要是寄的不及时,只能去买议价粮。
议价粮比供应粮贵的多。
姚时行就说,“我跟老朋友打听过了,在朋城一斤三号大米,按照供应粮购买,一斤一毛四分六。
可要是按照议价粮,一斤是两毛九。翻了一番。”你们去那便是创
业,具体个什么情况很难说,经济上比别人多花费一倍,真要是有个变故,怎么办?
两个单位任职,你比别人多一分补贴,这就是最后的保障。
姚时行点着表格:“赶紧的,填了。”
桐桐:“……行吧!”其实特区就特在,它的法律条文在最初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像是粮票这个玩意,最先退出历史舞台的必然是这里。一座新城,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有几个是有单位的,有几个的粮票粮食能按时的给寄到?
所以,她和四爷压根就没考虑这个问题。但作为师长,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就这样吧。关键是,大学附带的教育资源好,周围的环境和治安也好。
对金镞的成长确实有好处。
填完了,桐桐放下笔,“回头到了地方,我给您寄干海鲜回来。”
还海鲜干呢?先想想过去怎么生活吧。
姚时行就问说,“孩子还好适应,真要是叫老人跟着去,那可真有的受了。”
只带孩子,不带老人。
韩翠娥把孙子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孩子的头,“奶奶不跟着了,要乖乖听话。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不敢瞎跑。”
“不跑。”金镞抬手捧着奶奶的脸,“那等我姑姑生了宝宝,奶奶去看我。”
好!等你姑姑生了,就去看你。
前半年炎炎结婚了,两口子一个在警队,一个在医院做护士。婚后炎炎怀孕了,韩翠娥肯定要照顾的,便是临时变卦,想走也走不了的。
今年在家过年,大年初七就要走的。
年前,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办。那就是回老家去,给金中明立一块墓碑。
这一行没惊动什么人,咱现在也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要惊动的人多了,就少不得要牵扯朱有为的关系,这就犯不上了。甚至四爷跟朱有为说过了,就是将墓碑立起来,做个标记的意思。又不是修坟茔,大可不必都回来。
但两口子还是叫姜桂跟回来了,这事提前只跟金司炮和铁柱提了,谁都没言语。
家里还是老样子,金司炮提前把炕烧了,屋子里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魏红霞忙里忙外的,她是毕业了之后没留县城,依旧回了公社。因为有文凭,如今已经是学校的教学主任了。
这会子准备烧纸的东西,魏红霞就说,“在家门口挺好的,你大哥心里踏实。我再想了想,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在这小地方,过的更自在。”
她这文凭再进修进修,那是能过的很安稳的。有编制,没压力。离家近,照顾老人抚养孩子,两口子在一块,图一安稳。
挺好的,“以后常写信,有急事了就打电话。回头我们安顿好了,会给家里来信的。”
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自家人起来,帮着把墓碑立起来。说是不惊动人,但大队啊公社的,还都知道了。又来了一拨人,都是以前的故交。
大家对这个特区之类的,还没有更多的认识。只知道在那边特别的挣钱。
这个问说,“是分配到那边了?”
怎么解释呢?桐桐只能说,“那边新建,抽调人员援建。”
就像是桐桐要去的朋城大学,它就属于京大援建文史类学院,电子类归清大援建。各个重点大学都从重点学科里抽调人员了。
大家对“援建”这个词不陌生,他们认为,凡是能抽调去援建的,都是专家。援建几年之后,回来那就不一样了。
因此,各个人都认为这是大好事。
桐桐还是那个话,“到那边安顿好了以后,给寄干海鲜回来。”
四爷看着她就笑,光是这个东西你承诺出去多少?
在县城见了许多该见的人,龙鸿年将人送出来,低声道:“我可能比你们先走,咱们朋城见吧。”
桐桐愣了一下,看四爷:龙鸿年要去?
事实上就是从各地抽调援建干部。四爷低声解释,“有些城市被指定为对口援建城市,要人得给人,要技术给技术,要钱得给钱。”
可龙鸿年答应去,这也是相当有魄力的决定了。
龙鸿年跟桐桐握手,“林老师,朋城见。”
朋城见。
要去朋城,坐火车得三十多个小时。几乎得在火车上度过两天一夜。
机场现在肯定是没有的,四爷指着地图,“除非飞粤省机场。”
桐桐又看了看地图上机场的位置,“下了飞机,再去朋城,坐汽车得几个小时。”
“没高速路,没有大桥,得走土路,走水路……光路上就得九个多小时。”这还得是一路顺风,天气之类的都无影响和干扰的情况下。
“那还不够折腾的呢。”桐桐就说,“那就干脆坐火车吧。”
坐火车也受罪,桐桐没出过远门,根本就不知道这路上有多折腾人。她遭不了那份罪!况且还得带孩子。卧铺……一般的卧铺可不行,得软卧。
可软卧价钱贵的离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买的!他得一定的级别才能买到这种票。
不想为这个叫朱有为给人打招呼,四爷就从学校开了证明,桐桐是响应政策去援建的,这个就是个借口。然后再找人家疏通,暗中塞点钱,叫人家卖给咱好歹有个能交代过去的理由吧。
援建这个理由绝对站的住脚。
于是,买回来四张票,一家三口占了一个包厢。
金家这边有炎炎两口子,林家那边三个子女都在身边,能有什么事呢?
过年的时候该见面的都见面了,也辞行了。跟他们说好了,谁都不许送。
这次走的时候,是朱有为两口子亲自送的,用的是朱有为的公车。
“放心走,家里不用你们操心。”朱有为抬手拍了拍四爷的肩膀,“那边……我是一点也够不到。你得千万小心,下任何决定都得想想,你是带着老婆孩子去的。真要是遇上大麻烦了,一定得告诉我一声。有些关系是非到要紧的时候不能用的!”
“好!我安顿下来就给您打电话。”
姜婉如揽着金镞,“这一走,一年也难回来一次。到那边,需要适应的多着呢!
当地人说话你们听不懂,孩子要适应气候……医疗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的上。”
援建抽调了那么多人,怎么会跟不上?桐桐就笑,然后说姜桂,“等放假了就过去玩,那边有大海,你哥说有一片临海别墅正在建。回头一定买一套,给你留个房间。开了窗户就能看见大海。那边去香江也很近便,我带你去玩。”
“说定了啊!”
嗯!说定了。
火车站人山人海,有朱有为的面子,两人带了孩子走了特殊通道,然后直接上了火车。
火车缓缓行驶,奔着对两人来说都特别陌生的地方而去……
第1575章 岁月流年(102)
对于孩子来说,出这么远的门,所见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火车原来是这样的,在火车上可以喝汽水,可以嗑瓜子,可以吃花生,还有蜜枣可甜了。可时间一长,就不舒服了。床好小呀,躺着一点都不舒服。
他爸起身,将他拎起来,“走!出去瞧瞧去。”
瞧什么?
瞧别人都是怎么坐火车的。然后转了一圈之后,他再不嚷着不好了。到了小站,可以看见那么多人冲着火车涌过来,然后扒着火车从车窗开始上车。
车厢里没座位没关系呀,很多都是站票。甚至是买了站台票混上车就没打算下去的。
金镞回来在那里跟妈妈分享:“他们都剥鸡蛋吃,带了可多煮鸡蛋。”
“饿吗?”
还不饿!
“饿了有地方吃饭。”
两人出门,这就是行千里路,叫孩子跟着涨见识的。吃饭可以在推车上买盒饭,在包间里吃。也可以去餐厅,餐厅有点餐的服务。
鬼是贵了点,带孩子去吧。
硬卧和软卧之间有一节餐厅,来餐厅用餐的人也有,但真不多。两人带着孩子去的时候只有两个桌子上有人,都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看菜色,好像都是现炒的。桌上还都放着啤酒,正一边吃喝一边说事呢。
一进来人,人家抬头看了一眼,就又说他们的去了。
两人带着孩子找了位置坐了,桌上就有菜单,乘务员一身厨师的装扮,头戴着白帽过来,“吃点什么?”
四爷就看金镞,金镞在看菜单,他还是知道这个很贵的,因为妈妈和奶奶每天买了东西都说这个东西多少钱。一盘醋溜白菜,要一块钱呢。
他都不敢点菜了,于是抬头看爸爸:咱家的钱够吗?
“点吧!喜欢就点。”
金镞的手指在菜单上移动:“炒肉片、红烧豆腐、焖土豆,三碗米饭,一斤酱香饼。”他扭脸看了看人家的啤酒,“给我爸一瓶啤酒,跟那个伯伯的一样,我妈喝橙汁,一大杯,我要牛奶,热的。谢谢。”
点的人家都朝这边看,四爷朝乘务员点点头,叫人家就照着这个上。
桐桐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子,对嘛!就得这样,不能一出门就露怯。
斜对着桌子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搭话,问金镞:“你小子是个会花钱的呀,哪的人呀?要去哪呀?”孩子说的普通话怪标准的,没有口音。不知道是打哪上的车,要在哪里下车。
金镞抿嘴笑,“我一听就知道伯伯是西康市人。”跟自家一样,“伯伯要去哪?”
哟!这小子,警惕性还挺高。没掏出他的话,他先跟自己掏话呢。
这人就拿着拿了啤酒过来,跟四爷搭话,“你们肯定也是西康人,遇上了是缘分,喝一杯?”
那就喝一杯。
四爷取了桌上的玻璃杯递过去,对方还问桐桐,“弟妹来点?”
“不了!你们随意。”
这人跟四爷道:“也不瞒你,兄弟是去鹏城的,批发衣裳去的。”
做生意的呀!四爷就问:“大哥贵姓?”
“姓徐,徐大海。”这人坐回去,见两人斯斯文文的,就问说,“老弟这一去,是关内呀还是关外?办边防证了没有?有没有开证明。我跟你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边防证,没有暂住证,边防查的很严。就是我们在关外,那也经常被查呢,逮黑户。有时候真就是突击一查,我们往坟堆里一躲,才能躲过去。”
“那是不容易。”
徐大海眼睛一亮:“那兄弟以后常在关内。”
“我爱人是去援建的,有单位。”
有单位接收,这才能算是关内。要不然想进出关,确实不容易。边防证和暂住证,在朋城就是身份,没有这个东西就不行。那里有数十公里的铁丝网,将特区跟外面彻底的分开。
不仅是政策法规上不同,福利待遇等等也截然不同。
徐大海给四爷递烟:“兄弟,抽烟。”
四爷接了,他又不抽烟,这些常跑这一线的,也很操心暂住证。这个东西是三月一更换还是一年一更换,总之是有些麻烦的。
饭菜上来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方几个人都是在硬卧那边住,其实也不是一路的。坐火车到广城,因为没有直达朋城的火车。转了一趟车之后,连火车站都没出,直接上车又走,依旧是软卧。其实这大可不必的。
四爷就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火车一路朝南,越走觉得气温越热。出门的时候还是绒衣上面套小棉袄,小棉袄上面套大棉袄,可这走着走着,温度就上来了。大棉袄脱了,小棉袄也脱了,等真的满目看去景色都是翠绿的时候,已然到了地方了。
棉袄塞到包里,拿了薄外套套在绒衣上,就这还微微有些热。脚上的大棉鞋也穿不成了,得换上单鞋才成。
下车之前,把厚毛裤脱掉,感觉穿着秋裤就足够了。
别人都是大包小包,各种蛇皮袋子扛着,像是在搬家。而两人呢,就两个大行李包,再没有别的。桐桐牵着孩子的手,低声叮嘱,“人多,不能撒开。”
金镞紧紧的牵着妈妈。
四爷一手两个包,看桐桐。
桐桐:“……”她伸手抓住四爷的衣摆,他这才往前挪。
下车要检票,下来就是月台。人潮涌动,排了那么长的队!
软卧出站走的也是特殊通道,这边有一个专门的窗口边检。
金镞看着那边那么多人排着长长的队,再看看这边,一共也没多少人。他听见边检叔叔说,“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
然后妈妈就掏出证件,特别快的,他还没从那边长长的队伍里回过神来呢,就已经被妈妈牵着走了。
进去之后,他依旧保持回头的姿势,刚才他好像看见有人从长长的队伍中间穿插过去之后,那人的手里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桐桐低头看孩子,“怎么了?”
金镞朝那边指了指,“我好像看见小偷了。”
“人呢?”
“钻的不见了!”连哪个是失主也分辨不出来了。人太多了,穿的都差不多,认不出来了。
桐桐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人多的地方,保管好自己的物品。”
“被偷的那个人怎么办?”
“下次就不会被偷了。”
“那这次怎么办?”
“一般很少一个人出来,他们多是成队结伙的。有些是家族,有些是同乡。一个人若是被偷了,其他人还能帮忙,这也是一个教训。”
金镞就警惕的四下里看,好像害怕被贼盯上。
出了火车站,回头去看,真的很小。金镞低声道:“还没有西康的火车站大呢。”
四爷就笑,“走!那带你见个新鲜的。”
站在路边,看看远远的有汽车过来,四爷示意金镞:“招招手。”
金镞朝车招了招手,车子停过来了,先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然后司机就问:“你们去哪呀?”
这就是出租车呀!
嗯!这就是出租车。在大城市陆续有了,但是省城还是没有。这个玩意孩子没见过。
至于去什么地方,那当然是先去单位。
海洋气候研究所,它现在的地址是叫乐宁村。桐桐坐在车上,看着泥泞的路面,车窗开着,开过去蹦到人脸上的泥点子避都避不开。沿路看过去,除了很不常见的作物之外,还有平房、田地。到处是荒山丘。
她摸了摸鼻子,扭脸看四爷:“孩子上学……”主要还得自己教,就近的话真的只有村里的学校可以就读。
这个条件真的得吓回去多少人。
那就自己教嘛,这经历人一辈子能遇几次,挺好的。
到达乐宁村的时候,车租车费用竟然高达十二块七。
站在路口,道路两旁的工地,再看看一个竖着的牌子带着箭头,牌子上写着‘乐宁村’,顺着指的方向,从工地夹缝里的泥路看过去,远远的,确实能看见一个村子的影子。
路上过来过去的人,大家最多对一家三口看一眼,然后各忙各的去了,并没有人给予更多的关注。
金镞低头看看脚上的小黑皮鞋,然后抬头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这还没有自家青阳公社好嘞!
桐桐也低头看看脚上的鞋,然后冲着四爷笑。
四爷看她:“后悔了?”
“不是后悔!就是觉得吧,跟着你什么都得过一遍。”她说着,就指着眼前的路,“怎么着呀?就这么走过去?”
四爷将包塞给桐桐,把儿子抱起来,然后说桐桐,“走!上来,背着。”
桐桐用胳膊肘戳他:“走了!”我拎着包,你背着我,还不笑死人。
可真要走了,桐桐又蹲下,给两人把裤腿给卷起来,“走吧!到了换鞋就行,换裤子就暂时不用了。”空气挺潮的,感觉洗了不好干。咱出来也没带多的衣裳,真要是没换洗的才有意思呢。
两口子一个抱着孩子,一人拎着包,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路了。
孩子倒是兴致勃勃,问他爸:“那是什么树?”
“荔枝树。”
荔枝只在树上看见过,在诗词里见过,但是现实中真没见过,也没有吃过。
“那个又是什么树?”
“芒果。”
没见过,但是吃过芒果干。
“那边那个高的呢?”
“椰子树!”
孩子大惊小怪的,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好吃吗?”
“好吃。”
金镞探着头看地上,“爸爸,这里的土跟咱家的土都不一样。”
怎么一个不一样?
“你看!你看呀!咱家的土是黄色的,这个土是红色的。”
四爷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这就跟移栽一样,你这个幼苗移栽过来,适应性应该不错。不过你妈这棵念旧的老树现在移栽过来,估计得打蔫——难伺候呢!
第1576章 岁月流年(103)
研究所借用了人家大队的地方,进了村子一看见是拎着包的外省人,哪怕听不懂人家说的话,但指的地方的好意暂时知道的。
顺着人家指的方向,两脚泥的站在一个小小的门户门口。
墙是刷过白的,门口挂了一个木牌子,木牌子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气候研究所”的字样。名称没写全,是因为木板的长度有限吧。
桐桐先一脚迈进去,看看这个标准的民宅建筑,朝里喊了一嗓子:“有人吗?林雨桐来报道。”
院子里晾晒着床单衣物,就是瞧不见人。
正要再喊呢,堂屋里才出来个人来,个子不算高,一开口就有浓重的川渝口音,“有的!在的。”说着话,就迎过来了,“是林雨桐同志是吧?我是孙宝贵呀。”
“孙所长,您好。”林雨桐赶紧跟人家握手,又介绍四爷:“这是我爱人,金司晔。”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子。
孙宝贵这才说,“早知道你们要来,前儿一位区里的领导派人来过了,说是给你们送东西的。东西在宿舍放着呢,来来来……”
肯定是龙鸿年叫人给送来的。
住的屋子什么样呢,石头砌墙,外墙满是苔藓,看起来墙体都是湿漉漉的。桐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后就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这玩意看着就觉得潮!
四爷看她那样,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建筑很坚固,有防台风的需要。”
还有台风呢!对!还有台风呢。
桐桐跟着往里走,“这是个二层吧,二层能住人吗?”
老孙挠头,“我看当地人也不住二层呀。二层像是存放东西的。”
是吗?还想着悬空住着,应该没那么潮湿。
四爷摸了摸鼻子,这跟北方不一样。北方说的潮多来自地面不干的时候返潮,而这里的潮不仅仅是地面,它是真潮。她这会子估计一点都没有想着她的专业,只按照固定的思维在安排生活。
这屋子最多三十平大,屋子角落放着一个竹床。床上放着一大堆东西,应该就是龙鸿年送来的。
老孙指了指环境,“都差不多。这间你们住。”
桐桐不住的点头,“行!我先拾掇。”
先拾掇!先拾掇。
桐桐收拾那一堆东西,铺床的铺盖有,都是信的,但是摸到手里是那种潮哒哒的感觉。她就说四爷:“得弄个炭盆,我觉得得天天烤被褥,要不然怎么睡呀?”晚上都捂不热的。
四爷:“……好!我看看在哪里能买到炭。”
桐桐看着四爷要出去了,才想起,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买去?她就说,“要不算了,先凑活两天。”
“我买些木柴,在外面烧点木炭都能凑活几天。”
哦!也行吧。
桐桐搓了搓身上,给孩子把棉袄又拿出来穿上,怎么感觉屋里比屋外还冷。床铺铺上了,然后再收拾其他的东西,竟然翻出来一蚊帐。
蚊帐?
这才是正月,冬季还没过去呢,挂的什么蚊帐?
这边还说要把蚊帐收起来,金镞就尖叫—声:“妈——妈——虫——虫——”
扭头一看,墙角那是什么玩意?
虫是不怕的,但这玩意好似没见过呀。她过去蹭蹭蹭的踩住了,然后用脚拧了几下,确保它们死的死死的,“没事!回头配点药点上。”熏也熏死了。
回头再去看蚊帐,好似这个东西……它应该是常年四季有用的吧。
北方是五六月里才挂蚊帐,八月中之后就收了。现在这个……挂着吧。床的四角得用竹竿挑着,这才能挂吧。
她从包里取了小面包给孩子,“先吃这个,不要跑出去,妈妈出去找几根细竹竿。”
金镞看看那虫的尸体,怂怂的接了面包,抬手就抓了妈妈的衣摆,“我陪您找,要不然,再把您给丢了。”
桐桐:“……”那就一块吧。
倒是不缺这种小竹竿,找了几根长短差不多一样长的,进进出出的竟是除了老孙再没别人。她就问说,“还都没来报道吗?”
“你是第四个,那俩出去买东西去了,晚上看能不能回来。”
哦哦哦!
四爷弄了一筐子竹炭回来的时候,桐桐已经把屋里规整的差不多了。床铺挂着蚊帐,孩子颠簸的困了,这会子在新地方睡着了。身上还盖的大人的大衣,闻着熟悉人的味道他能睡踏实。
他的声就放轻了,“睡了?”
“睡了,实在是累了。”吃了个面包,从老孙那边倒了人家的热水喝了,躺下就睡着了。
四爷过去隔着帘子又看了看,“遭罪了。”
谁适应新环境都需要时间。桐桐也凑过去看孩子,那小脸睡的红彤彤的,“刚才还夸了,说是水好喝。”
可能南方的水质更好吧!四爷就笑,“他倒是嘴叼,连水好喝都能喝出来。”
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人又忙活了。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龙鸿年送来的东西里锅碗瓢盆煤炉子都带着,另外还有十几斤大米,腊肉肠之类的东西。干脆用锅在木炭盆上闷个腊肉饭凑活一顿算了。
看这边的样子,也是各人做各人的饭。
凑活的吃了一顿,跟老孙说了一声,那两个同事她就不等了,实在是累了,想早点睡。
老孙摆手,“赶紧休息,来了之后修整、安家、适应,怎么不得半个月。不着急!真不着急。”关键是这个环境,就没有办公的条件。他现在也是等着通知呢,看市里面怎么安排合适。
然后两人简单的洗漱之后,又把泥鞋刷了,然后钻了被窝就睡。
果然,这被窝冰的跟冰窖似得。一进被窝她就后悔,不该把秋裤也脱了的。
四爷愁的呀,“腿伸过来,给你暖着。”
可不得暖着吗?这还怎么分被窝睡呀,两床被子,但是得横着盖。横着不够长,那就交错的叠着横着盖,足够宽敞。再把大衣摞在身上,把孩子夹在两人之间。孩子的火气大,跟火炉似得,取暖神器呀。
可就这么躺着,脚还是冰凉冰凉的。她真的很长时间都没有过躺下觉得脚冷的情况了。
然后睡不着,脚往四爷的腿下面伸,“大学那边也才在筹建。校舍也得借用,地方肯定不够,住宿条件估计也不行。咱不是有地皮吗?要不然盖两间能住的屋子先住着?”
想什么呢?你是没见工地上是什么样?竹席子搭建的工棚你看看去就知道了。而且,住那里安全吗?
“有个小区对外卖,你知道一平米多少钱?”
“多少?”
“一千。”
桐桐咋舌,几十块钱工资的时候,一平米一千的房子,“买房的都是对面的港人?”
嗯!过来做生意的。那边治安也好,住宅也好,暂时作为过渡其实是可以的。
“户型大吗?”
具体不知道,但应该不大。现在对住房的要求好似都没那么高。
“明天去看看吗?”
嗯!去看看,“但估计交房还需要时间。之后还得装修……”
桐桐就算了一下账,“就算是五十平的房子,也得五万才能买下。我记得在火车上看到的报纸上介绍了,说是一个外商投资了六万块钱就建了一个毛纺厂。”
嗯!
桐桐就动了动脚,“那还是算了,先不要想着买房子了。有个钱……先赚钱吧。凑活一年半载其实也还能忍受。”
说的可怜见的。
四爷就说,“既然咱自己花钱不划算,那就不如替研究所临时找个好地方,咱跟着能改善改善。”
研究所搬到哪里?
“气象局。”要不然呢?“他们是老牌单位了,真要赖上,他们自会有办法安置。好歹比现在的情况要好。这个研究所配备的人员太少了,事一多没顾上。这个地方有一点好,只要有问题敢反应,那效率还是挺高的。很快就能解决。”
是说老孙没适应这边的情况,他有想法不反应,跟以前一样,坐等上面的安排。这绝对不行。
说着说着桐桐就迷糊了,睡着前还问说:“那你明白跟老孙去,我跟着去吗?”
“不跑了!歇着吧。”
嗯!
然后桐桐真睡着了,睡着了还把脸藏在被窝里。四爷抬手摸了摸,果然连脸都是凉的!这房子盖的不错,但怎么还是四处漏风?
这一晚上睡的……极其不舒服。真的!
早起一睁眼,金镞就憋着嘴坐在被窝里,用大棉袄裹着,“我想奶奶……我想回家……我要睡炕……”
睡啥炕呀!他爸一边起床一边给他画饼,“回头呀,咱换个地方,买个电褥子,比炕热的匀称。”
骗人!“我都冷的哆嗦了,我在咱家从来都不打哆嗦。”
“怎么不打哆嗦了?那大雪,那大风,能不哆嗦吗?”当妈的给打起,“真不冷,来!起来穿衣服。”
“就冷!有雪有风吹一下就过去了,冷的是皮!这里不是,他冷到我骨头里去了。”金镞就不起床,往被子里缩,“我骨头都冷了,皮怕是都冻破了。冻破了就不好看了!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奶奶……我要在炉子里烤红薯吃……我还要烤个小花卷,油香油香的,酥脆酥脆的……我还想吃个冻柿子,吸溜一下,就到嘴里,甜的哟……”
这会子说着,真就觉得可想了。然后翻身一趴,整个人都藏在被窝里,“哇——”的一声给哭了,“咱回家吧!我不在这里呆了——”
桐桐:“……”真不至于!你这是没吃顺口呀还是怎么着了,“闹腾一下就得了,还认真闹呀?”
金镞藏在被窝里,等来等去,等到爸爸妈妈洗漱,跟外面的叔叔阿姨说话,没人理他了。他想了想,还是要起的呀,于是探出头去,说了一句:“我主要是想奶奶了……”
当爹妈的:“……”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一点,其实还挺好的!
第1577章 岁月流年(104)
早起……吃什么呀?
从家里带来的油茶还有,泡了家里自己炸的麻花。金镞满意了,“我奶奶的味道,就是香。”
行!知道你只是想你奶奶,“一会子你爸出去办事,顺便给你姑父打个电话,叫你奶奶好安心。等到周末吧,周末你奶奶去你叔爷爷家,到时候带你去打电话,跟你奶奶说会子话。”
金镞点头,嗯嗯嗯的,哭闹那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桐桐又说四爷:“肯定没吃饱,多带点钱,跟孙所在外面再吃点。我看见路上有川菜馆子,有鲁菜馆子……”
少不了在外面吃饭的。出来人生地不熟的,不吃两顿饭,这关系也亲近不起来。
两人小声商量着,金镞等爸妈终于不说话了,他赶紧道:“我想了想……我奶奶肯定也想我了……要不我跟我爸一起去打电话吧。”
家里也没电话,不还得打到你姑父的单位,叫你姑父回去说一声嘛!你奶奶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那我一说话,我姑父一听见,就知道我好好的……回去告诉我奶奶,那我奶奶不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就跟在妈妈后面,又是要伸手找抹布,又是要帮忙洗碗的,“叫我跟我爸出去吧,就是想打个电话,听听我姑父的声音也好了!我真的想家了。”
你确定不是听说你爸要下馆子,所以要跟去的?
金镞那手抬的,“我保证!我发誓!我回来肯定给您带卤肉,我怕我爸把您给忘了。”
不!你爸忘不了我的。况且,咱刚入伙,新单位,你爸回来必然会带吃的的。
金镞抱着妈妈的腰,屁股往下坠着,一扭一扭的,“妈~~~叫我去吧。”
受不了你这个,“你去问你爸,看你爸乐意带你不?”
他爸准备要出门的东西,低头看这小子:敢哼唧一句,永远不带你出去。
人家不哼唧了,站在边上规矩矩,还递了包,又拿了卫生纸折啊叠的,给他爸往包里塞,“爸,我得认路呀……我要不认路……那我妈不得总担心我走丢了?我是男子汉,以后我陪我妈出门,我肯定能给我妈带路……”
“怕你妈出门走丢了呀?”
“嗯呢!我妈长的那么好看……人家都说是我姐姐呢,再给拐子给拐走了,我奶奶说了,拐子专拐长的好看的人。”
这么着说话,谁能憋住不小。他爸就说,“带你去认路可以,你回来得把走过的地方画下来,成吗?”
“肯定记得准准的!给我妈画地图,以后我妈出门带我画的地图。”
那倒是不用,你敢给,她也不敢用呀!“那就收拾吧,准备出门!”别老拿你妈当借口了,把你妈扔到深山老林了,她也迷不了。
金镞觉得这么冷,出门该穿棉袄。
“真不用!”就跟我是后妈一样,“你出去看看,谁穿棉袄呀?傻了?”
金镞抖了三抖,拽着棉袄不撒手。
没法子,怎么办呢?“套个毛线马甲吧,好不好?套在外面,热了就脱下来。”
这才给换好,叫爷俩出门了。
老孙以为这两口子在这边是有关系,毕竟提前有人给送东西了嘛。人家一说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给找个地方安置,他立马就应承。
之前来的还有两个,一个叫鲁月华,一个叫辛对峰,两人也都是大学才毕业,然后被分配来的。
鲁月华在院子里拎着才刷的鞋,思量着该晾在哪,“以前呀,插队在东北,冰天雪地的那叫一冷。可我还真就不觉得难受,冷就多穿点呗,火烧起来,能多冷呀?可这一来,要了命了。我以为南方暖和呢,人家的温度还就是不低,可这湿度咱真受不了呀。”
辛对峰是湘省人,他规整他的书,扶了扶眼睛,“哪有那么冷?比我老家的冬天暖和多了。我们那边冬天才是真湿冷,这边只是湿热……”
你们管这叫湿热呀?鲁月华摆手,“气候这东西……个人感知不一样。我对你的感知是不能认同的。”
桐桐跟两人搭话,摸了摸昨晚上刷的鞋,还是湿的!这要是在老家,这么晾着,一晚上的风吹的,鞋面至少半干了。而今呢?
嗳!她抬头看天,对这里的气候陌生到她也不敢轻易判断啥时候能见日头。
怎么办呢?她把火盆挪到屋子中间,才从筐子里取炭,打算把火彻底的点起来,烤着吧。可炭一拿起来,发现她犯蠢了。昨晚的炭相对干燥,炭盆边上的也不潮湿,今早起来还能用。可筐子里的炭放在房间外面,这玩意本来就有吸附的特性,可不湿了吗?
湿了也能然后,可这烟就会特别大。
她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都茫然了:适应起来真的是太难了!是我矫情呢?还是真的很难适应?
她这边正茫然了,外面鲁月华尖叫一声,桐桐都不想出去了。能为什么的?肯定是被蟑螂吓着了吧。
可不是!外套搭在床头上,结果穿到身上了,觉得什么在胳膊窜,伸手一摸,逮住了大蟑螂出来,把人没吓出个好歹来。
鲁月华真哭了,“不在这里住了……这什么地方呀?”
换个地方就没蟑螂吗?你也是学气候的,这玩意不会因为你换个地方住就没有了的。桐桐看着顺着自家吃饭的碗爬的蟑螂,淡定的拿了碟子,等蟑螂爬到碗里,她将碟子扣在上面:捂死你!
但是鲁月华想着换地方住的愿望还是达成了,四爷跟老孙回来的时候,老孙很兴奋:“明儿就搬家!气象局腾出地方了。”
腾出地方了?这么快呀。
四爷将手里的纸包递给桐桐,“叫大家一起吃。”
桐桐应着,就喊鲁月华和辛对峰:“赶紧的,吃饭了!卤肉。”
四爷帮着给递碗,结果拿开碟子,从碗里爬出个蟑螂来。他:“……”怎么钻进去的?
桐桐扭脸看见了,接了碟子,淡定的又用碟子把蟑螂给扣住,咬牙切齿的,“囚犯还想逃?老实的呆着。”
四爷:“……”蟑螂爬到碗里,这日子过的。
他看着桐桐把油纸包直接塞碗里,然后再拆包,蟑螂爬过的都没想着再洗一次……他靠床上——发愁!
生活还是得改善。
金镞抱着他的零食,不敢往桌上放,会招蟑螂的。他想给吊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几个人吃吃喝喝的,都畅想着这搬家怎么不得是公务人员待遇,对吧?
结果人一走,等躺下了,四爷才说:“办公的地方,人家给挪一排平房,有三间,够你们办公的。住的地方呢……给咱们搭建两层的简易房暂时过渡。”
简易的意思是?
“铁皮。”
“铁皮?会比现在住着的这个好吗?”
“都不会舒服。但这个地方太偏了,生活不方便。”四爷就说,“三个月,三个月一定能安家。”
今儿出去专门打听了,有一个商品房已经完工了。里面的房子有一居室的、二居室的、三居室的、大的有四居室的。一居室的有四十平,二居室的四十八平。房价还是那个房价,但就是必须外汇才能购买。交房的时候也是简装修的,水泥铺地,水电都拉进去了。基本就能住人了。
既然是外汇买,那就得先把这一把外汇给赚到才行。
两眼一抹黑的时候,桐桐真不知道外汇在什么地方,她就想着赶紧安顿下来,关键是孩子得上学了,这个村里……孩子上学挺艰难的。反正老师说话金镞一定听不懂。
第二天人家气象局派了车来,帮着大家搬家。坐在卡车上,车辆从特别宽的土路上碾过去,两边全都是工地,有的建了一半,有的还都是深坑。
工地上倒是忙忙碌碌的,而路上呢,除了拉各种建材的大卡车之后,几乎看不到行人。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可算是看见一个小县城的模样,在这个城里有几栋特别高的建筑,不知道是完工了还是快完工了。
老孙给打气:“很快的!别灰心。三天一层楼,很快这就高楼林立了。”
嗯!是吧。应该是的。
四爷就指着距离一栋高楼不远的一片不算高的楼,“看见那里了吗?”
嗯!看见了。
“那地方叫竹苑。小学、中学都带着。安顿好去那边的小学,给金镞办入学。”
“离气象局远吗?”
“不算远,四五站路。”
那是不太远。
金镞坐在爸爸的怀里,仰头把闹到枕在妈妈的胳膊上,“我以后是不是得经常转学?”
不至于的!
“整天搬家。”我都没有小伙伴能一起玩了。
新搬的地方好重的烟火气呀,挑着担子卖菜的,抬头一看就是甜品合作社,再看那边怕是当地人拿着鱼篓在卖鱼呢。
风一吹,远远的能闻见一股味道。
金镞抬手指,“那边……那便是大海。这是海的味道。”
鲁月华这才觉得有点意思了,从车上坐起来,扶着车上的护栏,向远处眺望:“在哪里?”
金镞就又指,“蓝色的……就是大海。”
“哦哦哦!看见了!看见了。”鲁月华回头看桐桐,“安顿好了,咱看大海去。光在诗里听过大海,没见过大海。”
行!赶海去。桐桐指向另一边,“朋城大学是不是那一片……”紧靠着大海,在校园里都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吧。她终于兴致好一点了,问说:“现在能赶海吗?有八爪鱼吗?回来咱自己烧烤吧。”
再是不适应,也得慢慢的习惯起来。
她抬手感受着风,感受着空气的湿度,“这个湿度得在百分之七十之上……”
第1578章 岁月流年(105)
靠着人家气象局最里面的空地上,连夜里给搭建起来了一排简易的房舍。下面做厨房用,上面住人。梯子是那种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的竹梯子,上去之后,一走动二层的地板都像是在晃动似得。而且,隔壁走动这边也能感觉到。
金镞抬头朝上看:我不敢上去。
“瞧那胆子。”只两米高,怎么就不敢了?当妈的单手扶着梯子上上下下的特别利索,东西都归置好了,才拉儿子的手,“来!试试,很稳当。”
哪里稳当了?”把我放在筐子里,吊我上去吧。”
男孩子,不至于的,自己上。
大人忙着呢,那梯子真没事。两米高的地方摔也摔不坏,自己试试就好了。架子床的高度也得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呢,没低出多少。
因着四爷说,这里只是过渡一下。那这个家就不用太费心收拾了。简单的住一段时间就行了。
安顿好了,桐桐第二天真得出门了,得去看看大学那边,得报道了。
这才是筹备期,今年筹备,今年招生,今年开课。
地点呢,划出来的地方还是荒地,远远看去,还有一片荔枝林。所以,它现在的办公地点在当地的县W大院里。
进度再快,后半年招生之后,学生还是得在人家这个借来的地方上课。
这种情况下,学校就是安排住宿,暂时就是集体宿舍,带着家里人来的,真安排不了。要么就是等等,再等一年。要么就是另外想办法,租住平房也行,回头给住房补贴。
桐桐去的时候里面乱糟糟的,找到人事上报到之后,再去找对应的学院。
像是她这种挂职的,没开课之前是没啥事的。开课之后有课时费和各方面的补贴。人家也很关心,问生活上的安排。知道研究所有安置,那就行了。
桐桐只能留了单位的电话,“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打个电话,必到的。”
好的!好的。
没有时间聊天,也没有时间社交,大家都很忙。到处都是大大的标语,上面写的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每个人脚下都跟按着风火轮似得。
转了一圈,再看看一样是简易住宅的宿舍楼,大差不差的,没有必要再折腾了。
出来了,她也没急着回去。顺着最繁华的街道去转转,她发现自己穿的跟人家有些格格不入。自己现在穿的是格子外套,蓝裤子,这穿戴在省城其实还可以!但是到这边之后,好像穿的有些土了。
不管是在这边见到的还是在气象局见到的,都很洋气。再加上带的行李确实不多,换洗的衣物还是要置办的,她就去人民路商业街。
路标就有指着的方向,桐桐顺着这个方向找过去。
街道不宽,临街两三层的小楼。街道上拥挤的人群,边上挂着各种的招牌。
有些都是搭个棚子,将衣物摆在外面。
黑色的紧身踩脚裤子,她买了一条。蝙蝠衫……鹅黄的、粉红的、靛蓝的,各种花色条纹的,桐桐选了一件鹅黄的。运动装也很好看,红黄两色,布料虽然不舒服,但也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倒是有一种格子衬衫搭配的牛仔喇叭裤其实挺好的,那裤子除了喇叭大了一点之外,没别的毛病。这要是把喇叭给收一些,穿着这个也很好。
给孩子买的也都是运动装,四种颜色各买一套。
关键是内衣和袜子,她一买就是一沓,要不然洗了的干不了,这都没换洗的了。
给四爷的……估计他也不太爱穿。运动装买两套,再就是那种夹克,男士的夹克搭着领带,好似这个现在更流行吧。
买衣服,老板尽量在说普通话,可桐桐听的还是勉强。反正连猜带比划的,把衣服给买了。
电热毯确实也有,跟人家卖衣服的老板打听,那玩意在百货商店,完了又绕了一圈之后这才给买完了。中间她甩掉了三次小偷。
买的多了,就被贼顶上了。
直到走到大马路上,后面跟着的人不跟了。她左右看了看,沿着大街继续走。结果路边蹲着的人不少,往过一走,就有那吹口哨的,明目张胆的,肆无忌惮的打量。
她朝蹲着的几个人看了一眼,继续走她的,没搭理。
结果后面还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用听不懂算是哪里的方言说着什么。桐桐就往小巷子里拐,边上也有许多平房,巷子窄窄的。如今到处都能挣钱,巷子里哪里有闲人呀。
路过的时候,路边一户有个不比金镞大多少的女孩,她面前正摆着许多手工葡萄的颗粒,她在手工串‘葡萄’,穿出来的葡萄是作为家居摆件用的。
女孩只是好奇的看了看,见到后面跟着人追呢,她直接回家,然后把大门关了起来。
桐桐朝后看了一眼,朝侧面一拐,这个巷子更窄。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地上脏,我这可是新衣裳。
再抬头,巷子口就被五个大小伙子给堵住了。
他们嘴里说的什么,桐桐真的一句也没懂。
她继续往里退,直到五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一摇一晃的跟进里面。她这才动了,抬脚就往最前面那个的裤裆踢过去,双臂夹住对方的胳膊,抬起一送,胳膊直接给撅了,连一声疼都没喊出来。这么窄的地方,抬脚踹过去,脑门直接就给践墙上了,撞的头上鲜血直流的,她转过去,用脚尖挑带
头那个小子的下巴:“再叫我看见你一次,你就完了。这鬼地方,弄个把人扔海里,谁知道?”
这家伙捂着胳膊:“阿姐——阿姐——”
只这两个字听清楚了。
桐桐没搭理他,转身走了。她没打算跟这种人拉扯太深,回头就换个装扮,把发型衣裳换一换,等闲也没人再认的出来了。
只她自己,她是不怕的。
但是带着孩子呢,跟这些人牵扯干什么?别管是叫对方记恨,还是弄这么一群马仔子,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今儿这个事给桐桐提了个醒,那就是四爷出门真不怎么安全。
回去的时候正乱呢。
辛对峰被人给抢了,他是从关内出去找老乡的,对方进不来,身上带的钱不够了,真就两天没吃饭了。只能通过同乡联系到他这个同乡,他是给对方送路费去的。结果呢,一出关没见人呢,就直接被抢了。不仅被抢了,还被打了一顿。一棍子敲在膀子上,青紫青紫的。
这种事能怎么办?
辛对峰捂着肩膀,“自认倒霉呗!关外比关内更乱。”
老孙就说,“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一个人出门,偏不听。在单位呆着,在附近转转,身上有钱藏着些,安全。”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这个事,桐桐就看四爷:得把人手都拢来,否则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避免的,外地人涌进来,各个地方的人相互抱团。没有人手,真能给你整一个失踪。这不是吓唬人的!
晚上了,四爷才低声问:“是又碰见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个混混,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四爷:“……”这要真没人管,她能成了这个城市最大的黑头子。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咱得往阳光普照的地方看,你别老盯着犄角旮旯里。”
我哪有盯着犄角旮旯呢?真就是碰上了。
四爷:“……”可哪个良家妇女见了混混不是赶紧往人多的地方,往家里赶呀!谁跟你似得,专往没人的地方钻,非得摁住揍一顿才了事。你回来跟领导反映,叫领导给有关部门反映,在周边加强巡逻,甚至设置治安点都是可以的。你是打架上瘾还是怎么着?
他就说:“你老实呆着,最近别出去了。”上班也不用你出大门,“看那块地皮,还有给孩子联系学校的事,我一个人去办。”
桐桐就觉的等刘育民的战友找过来也不迟吧!人家毕竟在这边呆了一年了,据说是在工地上。多带些人我放心。
四爷:“……”你是觉得我是香饽饽舍不得撒手呢?还是觉得我是废物,出了门就真得受欺负呀?他不得不说,“那要不,你明儿跟着我,但你不许插手。”这里又不是隔海相望的香江,你的这个思维模式要是放在那地方,那真能大展拳脚。
两人低声叨咕,金镞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好容易才插进去一句:“带我!带我。”
带!带!带!不带你能带谁?
自家的地面积也不算是大,几十亩的地方吧。在两边都已经建起工厂的情况下,自家这荒着呢。
两边的土方都堆积过来,瞧着倒是平平展展的。
桐桐指了指正中心的位置,“咋还搭建了那么些棚子呢?”
哪里是搭建了那么些棚子,这是一直不见这块地的主人,这地方被人给占了。那棚子就是工棚,用来住人的。
四爷说桐桐:“你带着孩子在这儿吧,我过去看看。”
干嘛你自己过去?我跟你过去。
“昨儿答应好的,不许插手。”
“我不插手,我不说话,我就看看!”桐桐说着就把金镞往前推了推,“也得叫孩子见识见识,对吧?”
金镞‘嗯嗯嗯’的点头,“就看看!看看怎么了?”
看看怎么了?傻小子,这真没什么好看的。
但真要看,那就看吧。
四爷走前面,桐桐牵着孩子不远不近的跟着。果然,几根木桩子,几张草席子就能撑起一个棚子来。棚子下面支着木板,木板上铺着竹席子,席子上有乱七八糟的被褥,黑皴皴的。十几个大汉在里面围成两三堆,在打着扑克。
大白天也不上工干活,全都聚拢在这里?他们靠什么谋生?
桐桐看了两边的厂子,闹不好这些人都是家养的‘看门狗’……
第1579章 岁月流年(106)
四爷过去了,这些人转过来也看了。猛的一看人,觉得是官架子,一看就是有来历的。对这种人,那得怕!一定得敬着,得尊着。
但打眼一瞧,身后跟着女人和孩子:呵!这也不是个懂行情的。
反倒是坐在这里没人起来了!
四爷扫了一圈,抬手点了手背上有纹身的:“你过来一下。”说完就转身就走了。
手背上有纹身这个看看其他人,将嘴里的烟蒂扔地上,从床板上起来,狠狠的踩了几脚,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就跟着一摇三晃过去了。
四爷在距离工棚二三十米的地方站住,然后扭脸看向跟过来的人:“你们老板呢?回香江了,还是一直在朋城?”
这人愣了一下,“先生认识我们老板?”
桐桐听着是粤语。粤语她不会说,但她听的懂。但是四爷不可能认识对方的老板,他能判断出对方是香江来的,在于这个马仔手背上的纹身。朋城是开放的最前沿,但迄今为止还没见哪里有带纹身的。除了那些香江来的投资者,他们带的人里,手臂甚至于脸上都带着纹身。
四爷一副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开口就训斥道:“问你话呢?你老板是在香江还是在朋城?”
这人马上道:“在朋城啦!在酒店住着。先生找我们老板么?”
四爷就抬手看表,“这样,你通知你们老板,两个小时之后在半溪酒家见。我姓金,过了这个时间,我可不等了。”
好的!好的!
四爷转身就走。一手牵了儿子,一手揽了桐桐,一家三口不紧不慢的,像是出来散步路过这里而已。
等走远了,桐桐才问:“两边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
“东边是电子厂,西边是玩具厂。”肯定是打听清楚的,“一个是香江的投资商,一个是岛上的投资商。西边那边规模小,只是来料加工,拢共也没几亩地。香江这个来头就有点大。这一片地方位置优越,现在虽然不缺土地,但能占据距离港口这么便捷的所在,谁不想把地方扩大一些?刚开的时候他没那个资本,可这几年下来,他赚的盆满钵满的,挤兑走咱们,再继续往西挤兑,或是给咱们置换土地呢……人家有人家的盘算。要不然,看门口
放在他厂子的门口就行,放在咱们的地皮上算怎么回事?”
“故意等着挑事呢?”
“他们现在属于外商,政策对他们有倾斜。一旦动了粗,起了冲突,那这破坏的就是招商环境,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就算是有京城做背景,这样的事,好说不好听。
“不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没水平。”
金镞一路走,一路脚丫子闲不住的踢腾。还问说:“是去请他吃饭吗?能吃那天吃的基围虾和烧鹅么?”
这熊孩子,“你到底听了个什么?”
金镞回头看看已经路过的电子厂,“就是跟邻居抢院子呗!上次回去给爷爷立碑,我大伯还跟我爸说了。说陈家盖后墙,占了咱家门前的一尺。咱家门口的位置也是咱家的,不能叫人占了去。爸爸说暂时就那样吧,回头叫大伯就在陈家的后院外头种一片香椿,那是咱家的屋前,是咱家的地方,
谁也管不着。然后用塑料棚该盖上,春上香椿发的早,送到省城能卖大价钱。我大伯当时都没懂,我就听懂了!香椿种在那地方,树根到处乱长……要不了两年他家那墙,后院那房……都得顶歪了,不拆了盖都不行。他要敢碰那香椿,那完了……卖钱的东西敢毁了,就得赔钱。赔钱了,那树根也清理不干净。看他咋办!”
他不吃我,我不吃他。
他要吃我,我就吃他!
他想吃我,我就先吃他。
“不都一样嘛……”干嘛总觉得我是个子?所以,“能吃基围虾和烧鹅吗?”
当妈的听的一愣一愣的,但道理还就真是这个道理!行!不傻就行,不是真吃货就满足了,不就是贪嘴嘛,先吃就吃。
“鸽子汤也好喝。”
“行!那就再要个鸽子汤。”
半溪酒家是现阶段朋城最后的饭店了。门口停着十几辆汽车,还有旅游大巴停在门口,也还总有出租车在门口停一下。
这进进出出的一看穿着就知道了,不是做生意的,就是来以旅游的名义来考察市场的。
进去的时候金镞盯着外国人多看了几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外国人吧。
桐桐轻轻的拍了拍他,这么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金镞仰头低声问:“我的英语能跟他们对话吗?”
“他们万一要是法国人呢?不会说英语呢?”
哦!欧洲人长的都差不多。
娘俩低声说话,四爷在前台要了包间,也留下话,“两小时之内有一位香江的客人来,他姓江。他要找的金姓的朋友就是我,麻烦告知一下包厢的位置。”
“好的!先生和太太楼上请。”
这地方比起国营饭店的服务好了何止一个档次,里面的装修也很好。
坐下了,桐桐上上下下的打量,还得是钱好啊!在地方消费一次等同于内陆省份一个人三四个月的工资。
她就问四爷:“电子厂的女工……一个月多少钱?”
“一百上下。”
“对面香江呢?”
“一千多。咱们这边的劳动力工资相当于对面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呀!怪不得呢。桐桐看着外面,鼻子蓦然一酸,突然有点心酸的感觉。
服务员进来问能不能点菜,金镞就拿着菜单开始点:“基围虾、烧鹅、鸽子汤……素菜上一个你们拿手的。我们喝果汁,一会子有客人来了,再点。谢谢。”
不客气!
服务员伸手撸了撸金镞的头,然后看向大人,征询意见:就这些吗?
桐桐就道:“要两碗米饭,有什么面食吗?”
“有葱油饼,要么?”
“半斤饼吧。”
金镞看自家爸爸:“得改呢!不吃面食会饿吗?”
会的!一天不吃面食就跟饿了一顿似得。
一家人该吃吃,该喝喝,又不是求人巴结人,干嘛还得等对方来才能吃饭呀?有时候这些人被捧的过高了,就难伺候了。你的姿态放的越低,他们越是来劲。那就不如把姿态放高一点。在这地方,没人欺负他。但他也别想着欺负人,谁也不是吃素的。
商业行为可以,但想靠耍无赖,那可对不住,不惯你那毛病。
这顿饭都吃的差不多了,按照四爷给的两个小时还差十分钟了,门到底被敲响了。
桐桐一边盛汤一边应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了,门口出现了三个人。一个穿着夹克戴着红领带的三四十岁的男士,边上还有一个穿着牛仔裤羊毛衫戴着墨镜的女人,大波浪卷,烈焰红唇。后面跟着的才是之前的那个马仔。
江祖强看向坐着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阿欢一眼,这小子说对了,这人一定出身非凡。之前只听说是个什么大学的学生买的,倒是不知道还有别的底细。
他忙堆起笑脸,“金先生,早几年才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一直无缘得见。你好!你好!”
四爷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就指了指边上的沙发,“请坐。”
桐桐看门口的服务员,“一壶茶。”
茶来了,江祖强给四爷递烟,摸了打火机,摸出来了这才看向桐桐和金镞,然后默默的收了。
跟来的女人朝桐桐客气的笑了笑,“金太太好。”
“你好!”
桐桐只应了一声就没再搭理,这些做生意的人带出来九成九都不可能是原配发妻,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没有交际应酬的必要。她只问孩子,“饱了吗?”
饱了!
等茶上来,桐桐又叫把餐桌撤了,收拾规整了,人也都出去了。
四爷才看江祖强,“江老板要扩厂?”
江祖强愣了一下,尬笑道:“当时的地皮小了嘛,确实有这个想法。金先生那块地皮,您出个合适的价钱,咱们好商量。”
“买地皮……我是不得已!你是外资,你买那么大的地皮做什么?工业区里有现成的地方,地皮归你们使用,这是政策呀!只要你实力允许,要多大都行。这块地皮是好,但未来呢?未来的发展,填海的是必须的。我要是有江老板的实力,我就卖了现在的地皮,用本钱扩大规模。赚了的,我就沿着海岸再买……死卡着一块,这个蛋糕永远做不大。”
江祖强抬手给四爷倒茶,“金先生想吃下我那块地皮?”
那边厂房什么都是现成的!以现在的价钱,自己肯定是吃不下的,但未尝不能找个好邻居,请对方吃下他。这个人办事好走偏路,不是个好邻居。
四爷就笑,“现在只要投资,地皮是最不值得争执的,也没人乐意在这方面争执。
在朋城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电子厂。这几年电子产品发展迅
猛,未来还将迅猛下去。有江老板这样的小厂子,也有R国、H国等大企业投资的大厂子。大挤小,这是常态。何为大?何为小?生产线多,这便是大!生产线小,这便是小。将资金放在不动产上,江老板这生意做的……当真是与众不同。”
这家伙以前也不是做大生意的吧!要不然不会这么一个起手。
见对方不说话,四爷又问说:“江老板主要生产什么?”
“收音机。”
“我听说已经有企业上马收录两用的了,江老板这可慢了一步呀。”四爷端了对方的茶,朝后靠了靠,“或者,江老板有没有考虑过更换产品……”
桐桐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又改主意了?借鸡下蛋吗?
四爷在桐桐的手上摁了摁:别言语!乖,好好呆着。
第1580章 岁月流年(107)
想干的事很大,但手里真没多少钱。连几万块钱的房子都不敢买,只能留在手里想着以钱生钱,那你说这种情况下,不想法子赶紧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还能干什么?
知道弯岛那边将电路制造作为他们的支柱产业吗?知道作为支柱产业,那将有多大的投资进去吗?不说他们自身持续不断的投资,就只美国给的资金支持,那也不是小数目。
这玩意我倒是想玩呢,有这个资本吗?
况且,这也不独独是资本的事!像是以前的时候,没有办法依赖国外的技术,但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落后多少。像是锗三极管,四八年在美国的实验室制造出来,五四年他们才量产,而国内在沪市就有电子厂五九年开始量产了。
落后了吗?五年的差距而已。
可现在呢,很多人都认为有现成的,那就拿来用嘛。怎么说呢?人都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这玩意一旦停下来了,再想追赶,千难万难的。核心的东西人家不会给的!
四爷还没说话呢,江祖强就先说:“金先生,其实我也是想做贸易的。”
哦?怎么想起做贸易了?
“我呢,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耳闻。”
请讲。
“之前听一个京城的朋友讲,说是像是半导体和通用电路研发这一类的项目已经有人建议可以停止了,以后全面进口。包括个人计算机、小型计算机这一类的项目也是一样,进口零部件然后组装。”江祖强一边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看四爷:“不知道金先生听过这个事吗?”
四爷听没听过桐桐不知道,反正桐桐没听过。她好似也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
她看四爷,四爷笑了一下,回了对方一句:“有所耳闻。”
桐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心里其实是有些惊愕的。竟然是停了这些项目吗?
为什么呀?
她觉得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跟科学院的其他人加强联系,他们在这方面的消息一定比别人灵通。
四爷说是有所耳闻,但他真知道吗?
不知道!但这种事怎么说呢?四爷毫不意外。因为一旦打开大门,市场一冲击,这个玩意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会被干扰。
市场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是一条谁都没走过的路。
摸索着,转向着,调整着,跟驾船出海一样,水深水浅?浪大浪小?没人知晓呀。
桐桐就听见四爷笑了一下,接着道:“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打算……”
这话叫桐桐心里有了那么一分明悟。这事看怎么去想了,就像是自家一样,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才是正确的吗?可手里没钱,穷成这样,开发出来的房子都得有外汇才能买,这种时候,填饱肚子解决生存问题这是首要的!之后才是扣扣索索的攒点钱,看看人家家里都有啥,咱也添置点啥。是这个意思吧!
有时候这个取舍……得看怎么去考量了。
她拿了茶几上的芒果慢慢的剥皮,就听四爷意味不明的说了对方一句,“江老板的消息很灵通嘛。”
江祖强哈哈笑了几声,知道我消息灵通就行,你有背景,我也不是一点来处都没有。现在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还找不到一两处靠山了?
所以,你也别想能忽悠我,或是想威胁我。商场如战场,敢出来的,谁没有几斤打铁的钉子呢?
四爷端着茶,就问他说,“做贸易……这是个好路子。想做什么贸易?”
江祖强就笑,“电器……金先生认为怎么样?”
“电器……指哪一类?电视?洗衣机?冰箱?风扇?亦或是其他?”四爷看他,“江老板有没有想过合作?外贸品,进口货,价格昂贵。而今的市场,需要亲民的东西。亲民就意味着价格低廉。就像是洗衣机,我若是有洗衣机的主体配件,而像是其他的塑料外壳,电线等等,在工业区都能找到厂商
代生产。你需要的也不过是组装而已。贴标便是你的产品,劳动力低廉,产品的价格就比别人便宜的多。这便是市场竞争力。当然了,最简单的应该是风扇,这是个每个家庭必备的电器,而国内的市场几乎一片空白。有没有兴趣做呢?”
江祖强摸了摸鼻子,“金老板是想合作?”
“我只生产配件,我可以找任何一个想要做这个行业的人来合作,非江老板一人。你也该知道,收录音机在电视逐渐普及的情况下,迟早还是会被
淘汰的。这个东西并非必须品,与生活所需的家电截然不同。最开始,我的规模不会太大,但是……江老板以你现在的规模,只怕也吃不下。你该知道,谁先抢占市场份额,谁挣的多。纵观整个特区,暂时还没有做这一行的。其他的省份有这样的企业,但国营和集体企业,负担太重,弊病太多,一旦冲向市场,他们是竞争不过的……”
江祖强抬手摸着下巴,“我是不怀疑金先生的技术能力的,电子表那个东西,冲击了港货的市场,听说就是工大自己产的。风扇这种东西……先生怕是还不知道,已经R企,一家叫做‘树下‘的公司已经着手投入这个行业了。”
行业里没有竞争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产品便宜不了。但国内大部分人更需要便宜耐用一些的。况且,你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我们的质量一定不行呢?
四爷就说:“所以,得抓紧呀!越多人看中……就证明越挣钱。你要做,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地盘太小了,腾挪不开,去工业区吧。今儿之所以跟你谈这个合作,也在于我想租用你的厂子。若是以后合作,我可以优先给你货。”
货要是抢手,配件供给充足才能保证挣到钱呀。
江祖强沉默了半晌,是有些沉吟今:“金先生,你看这样行吗?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见成品,见成品之后咱们再谈……”说着就笑了一下,“之前呢,下面的人不懂事,用了金先生的地方。您放心,我这就叫人清理出来。”
四爷笑了一下,就直接起身,跟对方握了一下手,“那就多谢了。”
对方一走,桐桐这才低声问:“这人是真想合作还是?”
做生意的人,不多长几个心眼不得被坑死了。他肯定是想合作的,但这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不过这人也不笨,知道事该怎么办的。
“不仅得清出来,在原来的地皮上,搭建个简易的厂房,再给后面搭建一栋简易房舍。方便他随时开工。”江祖强一边交代阿欢,一边往楼下走。
“还给造房子?”
“造房子这点钱算个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祖强下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就算是他说的电风扇、洗衣机不成,只电子表……那玩意你知道能挣多少钱不?”
电子表也不止戴在手上的,那用处多了。外观改一改,还能继续卖。但那个核是不变的。他是懂那个核的人,他找谁合作对方都能乐意!
同样的道理,他要手里的资金多,又何必跟我废话?这么赚钱的事他自己干就行了,说到底,还是两个意思:第一,他手里的资本有限;第二,他看上咱们那块地皮了,想吃进去。
资金有限无所谓呀,有技术就行。他要是没背景,自己都想跟他合作,让他占技术股了!可这人一看就难缠,怕被吃了就别打那大主意,他做他的,自己做自己的,这样的合作也行。
看上自己的地皮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帮我赚的更多,我还真就不在乎那一块。赚了我换个地方一样买地,有什么关系?
人家走了,四爷和桐桐才带着孩子下楼。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桐桐:“……”她就问说,“一个月之后成品在哪?”
四爷就笑,“电机马达,这些各个公社的电机厂产的都足够用了。外观设计拿去塑料厂,叫他们先生产样品,回来我一组装就够了。等拿了定金,再买旧设备,从老家的电机厂招人,厂子就搭起来了。”
合着咱的钱暂时就不用了。
“工人来了是要吃饭的,要提前发放安置费的。这钱要用在刀刃上。”
两人慢悠悠的带着孩子往回走,再路过自家那片地的时候,工棚已经拆了,已然是要动工的样子了。
又是一周的时间,可算是把金镞给送到学校去了。
学校就在新盖的商品小区外面,上面有政策,像是金镞这样随父母来特区的,都能就学。拿着证明材料直接就办了入学手续。
而孩子的老师桐桐也见了,很多都是跟随配偶来的,工作安排到学校里。老师们说话也有点南腔北调的音儿,但都尽量在说普通话,基本能听懂孩子一走,大人就轻松了,不用老操心他在家瞎跑。
这天桐桐正在办公室看当地的气候资料,外面鲁月华喊:“林工,有人找。”
“什么林工,别喊出去给我丢人了。”桐桐起身,应着鲁月华的话,“叫人家听见了,该笑话了。”
“人家搞气象的,瞧不上搞气候的。”鲁月华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朝外指了指,“像是老乡。”
桐桐一出去,看见一群浑身是泥,穿的破破烂烂,甚至身上还都挂彩的人。他们没敢进来,就在外面等着。这一眼看过去,四五十人呢。领头的个子高大,眼神锐利,手上还有血迹。
这一看就知道是刘育民的战友!没想到带了这么多人来。
桐桐马上就道:“是张大哥吗?”
张建军笑了一下,“张建军……刘育民的战友。”
“知道!知道!通过信,怎么会不知道呢?”桐桐说着就把人往里面请,“先家里坐。”
现在哪里算家呀?这么些人到人家单位也不合适,“不是有厂子吗?地方在哪,我们直接过去。”
桐桐就喊老孙,“孙所,我请个假。”
也没甚大事,“去吧!今儿没别的安排。”
往出走着,桐桐先把人往医院带,“不管怎么样,伤口该处理的,先处理。”
张建军这才说,“之前揽了一个私活,说是完工之后给工钱,结果呢,工钱是给了,可这一出工地就被人给围了。要不是我们人多,有十几个好手,当真不好说。”
钱没丢,但是跟人干了一仗。
桐桐理解的点头,先去医院给处理了。最重的两个胳膊被打的骨折了,暂时干不了什么。
“没事,先养伤。别的都不急!”桐桐又问人家大夫,“要住院吗?”
骨折倒是不用住院,养着吧,“一个月之后来复查。”
那就好。
张建军要付钱,桐桐抢着付了。
从医院出来,直接上川菜馆子,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桐桐就说厂子的情况,不说清楚了不行呀,那条件人家一看不得失望呀?条件是真的很艰苦的。
就有个小伙子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道:“到哪里都一样,好些大工程,人家都是工程兵在干。咱们是小打小闹,活也难干。找事的特别多……三天两头的跟人干仗,到处都是骚扰的人。条件苦一点,能安安生生的干活就行。我是见了那些拿刀拿棍棒的,心里就害怕。”
桐桐就笑:“那你放心,能干活的只管干活,其他的事绝对不用你们出面。”
因着提前说过了,所以看到眼前只有棚子没有围挡的厂房也没有人失望。再看看后面那宿舍楼,他们觉得还挺好,“至少比住竹棚子要好。”
四爷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半晌了,估计是回家后听说了,赶过来的。他一过来,桐桐就走人了。怎么安排是他的事。
她得顺路去接孩子了。
金镞看到等在外面的妈妈,他:“……”没有谁家的家长来接的,不都是放学自己回家吗?”我认识路的!”
“我一天都没见你了,这不是想你了吗?”当妈的只能这么说,然后揽住儿子的肩膀,“今天怎么样呀?过的高兴吗?”
金镞将运动衣的帽子放下去,然后指着耳朵,“您看我像是高兴吗?”
左边那只耳朵肿的那么大,红彤彤的,“这是……被蚊子咬了?”
啊!被蚊子咬了。咬的都不对称了!老师给抹了药都没用,还是痒,还是肿。
当妈的不由的笑出声来,那耳朵大的都有孩子的半个手掌大,“该!给你缝的香包挂着又不碍事,非偷偷拿下来。瞧,咬了吧!”
金镞捂着耳朵使劲的蹭:笑!笑!还笑!再笑我就回家陪我奶奶。你跟我爸就是再想我,你们也见不到。
他哼哼唧唧的,“这里的蚊子要吃人,厉害的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