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1650

    第1641章 岁月流年(168)


    这一年的后半年过的很安静!


    京城里的气氛很严肃,便是没在京城,好似也能感觉到那种氛围。


    金镞数次给聂升航写信:保持头脑的清醒,一定要理智,不要跟风,不要被人煽动。敌人亡我之心不死,苏国的现状就是例子。


    聂升航拿着信,有了想要打电话过去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她写信封口后递给妈妈:“您帮我寄一下。”


    聂妈妈接了过去,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地址,“哟!又给小朋友写信了?行!给你寄一下。”


    聂升航转身回屋了,“您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不用告诉我。”


    “干嘛呀?”聂妈妈慢悠悠的跟过去,靠在女儿的门边上,“给你请假是为你好的,别不领情。这个学期就在家呆着吧,需要什么书,周末我带你去学校,借回来不就行了。干嘛不理我?我给你爸打电话告状了啊。”


    “我要是在学校,现在就是上课时间。”聂升航拍了拍书,“我期末要考试的,求您了,别吵我,行吗?”


    聂妈妈干脆进去,靠在女儿的书桌上,一边吃着一边轻轻的踢女儿的脚:“说说,跟我说说,专程送你荔枝和芒果的小朋友,家里是干什么的?”


    您干嘛呀?


    “问问嘛!”聂妈妈笑的一脸兴味,“那话怎么说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只是荔枝来。当年的杨贵妃也没有这个条件吧。早起摘了,当天给送到手里吃到嘴里。现在这物流是不错,但你妈我土生土长的,竟是除了荔枝罐头之外,第一次吃新鲜荔枝。这是沾了你的便宜了呀。”


    “妈——”


    聂妈妈摆摆手,“行行行!不问了。不过,我跟你爸私下也探讨过。”


    你们就是闲的。


    “那倒不是。关心,就是纯粹的,不带有任何目的的关心。”聂妈妈转到另一边,坐在女儿的床沿上,手搭在书桌上跟闺女说话,“你听听我跟你爸分析的对不对。第一呢,这个孩子的家境很好,在朋城,该是做生意的早富起来的一拨人;第二,生意该是不小,坐飞机来往于京城与羊城之间,如家常便饭,那这生意一定做的极大;其三,父母不单纯是生意人,他们有很高的文化素养,所以,你的小朋友才能涉猎广泛,且见解叫你常有钦佩之感。”


    聂升航‘嗯’了一声,算对吧。


    “其四,你这个小朋友呀,是个挺讨女孩喜欢的小朋友。”聂妈妈轻笑了一声,然后抬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家境富裕、会讨人喜欢……是做朋友好呢?还是……那什么好呢?”


    聂升航的眼睛在书上,没说话。


    聂妈妈就笑了,问说,“说实话,你见过没?人家见过你的照片,你见过人家的照片?或者本人?”


    聂升航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少年的侧影。


    “这要是再长的好看……”聂妈妈扫了一眼闺女的神色,就嘴里啧啧有声,然后起身,“哎哟!怪操心的。那话怎么说的?美色如狼似虎,久处之,最易瓦解人的意志。当警惕呀!”


    说完,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你认真学习,不打搅你了。”


    聂升航看着缓缓被关上的门,捂住耳朵将妈妈肆无忌惮的笑声挡在外面,这书是看不进去了,且得缓缓!


    正捂着耳朵呢,门再此被推开,妈妈的头探进去:“其五,你提前进入大学。你的同学都是成年人,你的思想会慢慢的变的成熟。跟你的小朋友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大。这种差距很可怕!他专注于他的高中学业,你专业你的大学生活。高中和大学的生活截然不同,在你看来可以忽略的问题,对他却不是。同样的,你的大学生活,对他而言,太遥远了。三年的时间,足够将你们的差距拉的很大很大。男孩本就成熟的晚,再有三年环境造成的差距……你们之间的心理年龄差距只怕不止三岁。小聂同学,那时候他不是小朋友却也依旧还是小朋友。你要怎么办呢?”


    聂升航捏着笔,怒视妈妈。


    聂妈妈嘴角翘起,“见过别人谈恋爱吗?高大的小伙子拉着娇俏的小女朋友……你要换过来,你要拉着你的小朋友一起散步吗?小聂同学,我跟老聂同志诚恳的建议你,在青春期把握好自己的感情方向。情窦初开是正常的,肆意蔓延可能会伤害你们双方。若真有伤害,你的责任比你的小朋友更大,因为你读大学了,你的心智该更成熟。你读了大学了,他的前途在哪里?若是分心了,耽搁了他最重要的三年……那不止是一段朦胧的感情无疾而终那么简单,很可能耽搁人家的一生。所以,作为成熟的好姑娘,谨慎以待,好吗?”


    聂升航嘴角又抿紧了,这表示她极度的抗拒。但还是道:“我接受您和老聂同志的建议,会认真考虑,谨慎对待。现在,我心情不好,麻烦不要打搅我,请把门带上,谢谢。”


    “节哀!”聂妈妈悄悄的缩回去,然后把门带上了。去客厅给老聂打电话,“小聂同学还是很乖的,她在极其不高兴的情况下还是听取了咱们的意见建议,并给予了积极的回应。”


    “任务完成的不错。口头嘉奖一次!”老聂隔着电话,问说,“你们那个去苏国的名单,拟定的怎么样了?”


    “有几位较为特殊的专家,基本定下来了。”


    “郑主任你亲自领队?还是……换别人去?”


    “我这个郑副主任能力马马虎虎,不过跟别人比起来,我是家中有老聂同志这样高觉悟的后盾,又有叫人省心的小聂同学不要我操心,所以,大家看在老聂同志和小聂同学如此优秀的份上,一致决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


    老聂在那边哈哈大笑,“听令!时间定了下来提前通知我,我调换一下时间,给郑主任做好后勤工作,叫郑主任忙的没有后顾之忧。”


    “林工——林工——电话——”


    桐桐从办公室往出走,“谁的电话,打到您那边。”


    老孙朝北指了指,桐桐了然,这是说总院的电话。她接起来,‘喂‘了一声,“您好,我是林雨桐。”


    “小林啊,通知你一下,元月十三号请来京城,此次赴苏国的专家考察组,总院给你报名了。”


    “好的!收到,元月十三号早八点,我准时报到。”


    挂了电话,桐桐看老孙,“抽调我去一趟苏国。”


    “好事啊!”老孙就道,“气候问题,不是一个单独的问题。只单个国家,是不能解决全球的气候问题的。以后,必然有许多的国际合作项目。重视此次之行,回头交接一下工作。”


    好!


    在单位上,桐桐当然这么说。但其实她也知道,四爷必在其中。


    没错,四爷也接到通知,为了他顺利成行,他是挂在工大的名誉教授。


    金镞一边吃饭一边问:“去一趟多久?年前能回来么?”


    “不清楚。”桐桐这才想起来,“你等等,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


    干嘛?


    “问一下你们的考试时间。”


    结果元月八号就能考完,算是放寒假了。


    四爷就说孩子,“你寒假回老家,陪陪你奶奶,再去看看你姥姥姥爷,或是想在你二爷爷家住几天也可以。”这么着比较安全。


    金镞:“……”你们走了,我还不能在家呆了?他就问说,“那我跟去京城,跟我小姑住,等我小姑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再跟我小姑回去。”


    姜桂工作了,直接分配到外贸部门。正不想干,想调动工作呢。桐桐就说,“你小姑朝九晚五的,得按时上下班。自己都焦头烂额的,还得安排你,操心你吃饭睡觉。听话,要是特别想找你朋友玩,可以等我跟你爸回来之后,正月十五你开学之前,带你去京城去看灯会。”


    没有要见谁,就是问问。不让就算了,干嘛呀。


    反正一考完试,就给金镞打包送回老家去了。四爷和桐桐几乎就没在省城停留,就直飞京城。


    京城的冬天,好熟悉的空气味道。


    出机场的时候,雪花飞扬。桐桐抬头看,又伸手去接,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


    集合的酒店当然不如平时住的酒店那么好了。而且,是夫妻人家是给安排到一个房间,不过房间也是标间。标间的设置就那样,房间里两张一米二宽的床。


    桐桐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四爷笑。


    “由奢入俭难。”四爷说着,就拉开窗帘朝外看,“得买些御寒的衣物了。这一趟往苏国去,那边更冷。”


    两人真就出去采购去了。貂真的很好,也很保暖,但就是太重了。而且,跟大家一起行动,这衣裳穿着……不合群呀。


    只能挑黑蓝两色的厚羽绒服,腿上穿厚的羊毛裤。短靴子长靴子都准备上了。


    包括帽子围巾手套,都没有拉下。


    买了可多的回来,结果一进酒店就碰到一个干练的女人拦住了,她笑盈盈的,“怪我!怪我!通知的不及时。咱们有出差补贴,也都考虑到那边的气候,所以,采买了衣物。我现在登记一下二位的尺码,随后叫人送过去。”


    桐桐就主动伸手,“是我们着急了,还没见到领导就出门了。”


    本来就说好的是晚上八点见面会嘛!人家也没错。郑云跟对方握了一下,“您是林工吧,您好您好!我是给大家服务的,可不敢叫领导。”


    “郑主任。”四爷主动打了招呼。


    对方也主动伸手跟对方握了一下,然后问说,“我才知道酒店给安排的房间是标间,不好意思,我给二位调整一下。”


    “不用!不用。标间挺好的!就标间。”桐桐说着,就报了两人的尺码。


    郑主任记了,就道:“那先回去休息,餐厅随时有饭。”


    好的!辛苦了。


    采购来的衣裳鞋袜很用心了,也还算合身。八点开了会,可以说集中了科学研究领域的很多专家。桐桐坐在中间都心虚,这恐怕要不是黎老争取,自己真未必有这个资格。


    开会说的都是些注意事项,一个多小时就散了。


    本来说的是早起九点的飞机,直飞莫斯可,八个多小时就能到达。但是昨晚半夜突然接到通知,莫斯可大雪,航班取消了。


    那怎么办呢?这一趟行程有多要紧,咱都知道呀。怕中途生变,只能坐火车。从京城直达莫斯可的火车,路上得走六天七夜。


    这个变故确实是叫人猝不及防。


    郑主任回单位开会,最后上面给的意见是:克服困难,一定要促成此次之行。


    铁路部门给调了专列,下午就能出发。


    这一耽搁,无疑打乱了四爷的计划。四爷给公司打电话,尤其是江荣,说的特别仔细。完了又给龙鸿年打了电话,龙鸿年知道,这是怕他不在,有人使绊子。


    他就说,“你走的你的!我年前……会下各个企业调研。”


    意思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开,弄点胡萝卜给吊着。


    桐桐又给老家打了电话,“要是联系不上我们,别着急。火车上联系肯定不方便。等我们安顿好了,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韩翠娥操心的呀,“那边多冷呀,这个月份跑那边干啥去?”


    金镞凑到电话边上,“爸,那边有什么特产,记得带啊。”


    “苏国人民都吃不上饭了,还给你带?带什么呀?带个大列巴?”桐桐给这小子撅回去了,完了又笑,“人家有宇宙飞船,要不要给你带一个回来。”


    金镞:“……不用!伏特加就行。”


    小样儿,还伏特加呢。


    这是桐桐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刚开始还挺新鲜的。坐着火车,看着外面的雪景。可是时间长了,这滋味就不大好受了。专列上面倒是什么都有,两人一间的包厢,有卫生间有餐厅的。说实话,温度其实也还好,在火车上不穿外面的大衣也是可以的。


    但一路飘在路上,这滋味谁长途旅行过谁知道。


    四爷耐得住性子,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兴致勃勃。每天在餐厅坐着,跟其他的专业在那里聊,就算是不懂,他也能耐心的听完。可要是遇到桐桐不懂的,她就听的很痛苦。


    郑主任拍了拍桐桐,桐桐笑了笑,跟着她起身去茶厅去了。


    这次出来的女性本来就不多,桐桐算一个,还有几个翻译,但人家平时不往这边凑,她们怕业务不精练,跟来的组长还得临时加课,熟悉专业名词呢。


    于是,也就是管事务的郑主任和涉猎不算广泛的桐桐算是投入不进去话题的人了。


    两人在茶厅,要了一壶花茶。


    郑主任又喊:“不是还有那什么……饼干还是三明治的,给我们拿点。”


    “有葵花籽、花生这些坚果,要么?”


    要!拿来吧。


    供应挺好的,反正有的吃有的喝就是了。


    郑主任抓了瓜子递给桐桐,“看到名单的时候,我做了功课,了解了每一位专家。林工我也略有了解。听说,现在各个大学的相关专业,还使用的是您当初翻译的教材。大家的反馈都是,很准确。”


    “用不了几年。科技进步,知识更新,总是要被淘汰的。”桐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对方找话题,“郑主任管外务工作,经常出国吗?”


    “偶尔!一年里有那么一两次。但这次属于时间较长的。”郑主任就说,“我也就是这几年,自己独立带队了。以前呢,年轻,跟着领导出来,都是做一些具体的工作。再加上有孩子,那时候孩子小,我大多数是寒暑假出来,平时领导很照顾……”


    “那现在孩子大了?高中?大学?”


    “大学,读了清大。”


    “哎哟!那可是尖子。”桐桐恭维了两句,也说起了金镞,“我家那个,今年才上高中。将来还是要回京城念书的。”


    “等以后有机会了,带孩子来家里,一起吃顿饭。”


    好啊!


    泛泛之交,没话找话。聊太私人的问题也不好,主要就是国际上的局势呀,各国的具体情况。像是苏国,郑主任就知道的比较多些,“情况确实是比较糟糕的,很多人对此很忧心。”


    桐桐几次想说,这种情况其实很危险,但到底是打住了。这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越是接近边境,越是叫人觉得发愁。沿途过站的时候能看到大包小包的人,在等着扒火车呢!这些人是什么人呢?都是些倒爷。


    来回倒腾日用品国境,利润相当的丰厚。


    桐桐隔着车窗往外看,然后缓缓的将车帘子给拉上了。她回头看四爷:“这种情况,不能想象那边的情况有多糟糕。”这要是没有美国的手脚,绝对不可能。可若是人家煽动渗透到这个程度了,“那你说,人家对苏国的其他东西没有觊觎之心吗?只怕早有一张网铺开了。而咱们本就不好介入,而今介入已经算是晚的了。”


    四爷将手里的书慢慢的合上,“你猜的对,而今已经算是晚了。”可就算是晚了,也得去这一趟。逮住什么是什么,随机应变吧。


    火车出了国境,进入了苏国。


    桐桐伸了伸懒腰,看着两边被大雪覆盖的茂林朝后倒去,看着火车穿过小镇,看着小镇的百姓穿着厚厚的衣裳,戴着大毛的帽子,站在寒风里排队……


    四爷站在桐桐身后,“那是排队买粮食的。”


    第1642章 岁月流年(169)


    真的来到这里之后,在大街上转了半天,两人才发觉他们的认识还是有偏差的。在国内得到的信息不完全是正确的。这里粮食只是小问题,大国的国土,粮食便是缺,也不到最紧要的。关键是本不该缺的粮食,为什么世面上好粮食紧缺呢?好粮食去哪了?


    多可怕的一个问题。


    四爷和桐桐跟着队伍,继续走着转着。她和四爷不用导游和翻译,他们听的懂周围的当地百姓说的话。这些人抱怨着,买日用品每天得排队三四个小时,饶是如此,可还是买不上。


    听到这话的时候,桐桐手里正拿着一份才买的报纸。报纸还没来得及看,但头版头条,说的正是他们新领导上台之后要推行的改革措施。


    他们将大力发展重工业,将重工业发展定为未来国家发展的方向。


    在国力停滞十年之后,寄希望于更年轻的领路人能改变现状。但显然,这位是一位激进的改革家!激进就算了,还选错了方向。


    或者说,他违背了服务百姓的初衷。按说,这种情况,当然是百姓需要什么就朝哪个方向努力。而他们没有,他们忽视了老百姓的诉求,该重视民生在轻工业上下点功夫才对。怎么还在加重重工业的比重呢?


    她将报纸递给四爷,很自然的将头版的标题亮给四爷看。


    四爷扫了一眼,然后捏了捏桐桐的手。国策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非常危险的。


    转了一圈回去,路上桐桐把能买到、或者说允许他们买的报纸,都买了一份带回酒店。四爷一进房间脱了大衣就先看报纸。看的眉头能皱的夹死蚊子。


    桐桐从卫生间出来,就在房间里四处检查,检查完了,这才问说,“怎么了?”


    四爷把文章只给桐桐看,“你看看,看出什么了?”


    桐桐接过去,然后沉默了良久,“我觉得……闹不好要翻车。”从报纸上更多的文章可以看出来,他们在经济上改革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的情况下,又改了改革的方向。追求所谓的‘民主‘和‘公开‘。


    他们管这个也叫松绑,叫自由。可自由这个东西,要是过了火,那就真的是在玩火了。


    “而且,我买报纸的时候,他们都希望用美金结账。”


    也就是当地人不想用本国的货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货币不值钱了。


    桐桐说着拉开窗帘,叫四爷看酒店对面,“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了,对门排队的那个店是金店。那些穿着考究的人,他们在抢购黄金。”


    这是为了资金保值的。


    四爷起身过去看了,凛冽的寒风中果然站着那么些人。店也确实是金银首饰店。


    他伸手拉了桐桐,“窗口冷,回去坐。”


    这里的空气冷的人怀疑人生。回来这么一会子工夫了,脚还是冰凉冰凉的。


    他们这一行人的行动看似自由的,但桐桐能感觉到,那些接待人员里,有特别的工作人员。


    四爷指了指电话:能用吗?


    桐桐点头,能用。别说不该说的就行。


    两人这才跟家里联系了,但是电话还是没有直接打到公司,而是看看时间,在国内是晚上十点以后的时候,打到了江荣和岑远民的家里。


    发动机这个还是挺受关注的,就现阶段而言,不管是地上跑的机械还是天上飞的,不都离不了发动机嘛。发动机的优劣,其实也是军备优劣的一个指标。


    所以,四爷挂的是工大的名誉教授身份来的。


    这边才撂下电话,门铃响了。桐桐起身去开门,“郑主任。”


    郑云点点头,朝里指了指。


    桐桐让开地方,叫郑云进来。郑云先把卫生间的自来水打开,叫水哗哗流着,这才招手叫桐桐和四爷进来。


    三个人挤进卫生间说话。


    桐桐心说,外面其实没事。但郑云的小心,也说明她们对这种事有他们的办法。小心谨慎总也没错。


    她干脆摁了马桶,这个抽水的声音更大。


    郑云朝桐桐点点头,这才看向这两口子,小声道:“原计划咱们在莫斯可呆两天,然后去明克斯。但突然通知咱们,说他们的专家正好在这边的大学里开学术会议。所以,有什么要交流的,就在莫斯可。之前说的参观的事情……怕是不行。对方以雪大,天气原因导致交通中断为由,拒绝了。”


    四爷就问说,“有那些专家的名单吗?能弄到这些专家的详细资料吗?”


    郑云看了两人一眼,“这样……我想办法,尽量争取弄来吧。”


    桐桐郑重道谢,“真的非常感谢。”


    “我也知道,有这些资料,至少跟对方交流的时候更有针对性。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如果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协调的,只管提。”


    感谢!真的特别感谢。人家能特意来说一声,就知道自家这边要干什么,有什么样的目的。


    桐桐站在窗口,她是看着郑云在酒店门口上了车,坐车走了。不用问都知道,她是去使馆了。


    大雪纷纷,狂风席卷。她还真就怕这一趟无功而返。


    郑云晚上回来的很晚,只在房间给这边打了电话,“……抓紧休息两天,后天咱们就开始学术交流会了。明天晚上咱们再开个会,强调一下注意事项。我回来的时候听小邹说林工吃不惯这边的口味?那明天吧,明天我跟对方沟通一下。”


    “好的!明天吃顿好的。”


    郑云就笑了,‘明天‘就是关键词。她挂了电话,听着外面的风声,睡不着啊!有些事,只是不被披露,并不是不存在。所有的专家类人才,越是出类拔萃,越是会被各种势力盯上。不要觉得一切太平,混迹在人群里的普通服务员、司机、摄影师……谁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带着这么多专家出来,心其实是提着的。要是都像是金总和林工这样的,反倒是简单了。他们是想着往回扒拉,可其他人,她得防着有什么人盯上他们。尤其是很多专家在行业内是顶尖的,他们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术上,反倒是对其他的事情没那么敏感。甚至于有些单纯。


    而金总和林工不是,他们总是能轻易的明白自己的意思,知道自己的意图。且从不会觉得这是过度的紧张,看得出来,他们事事谨慎小心。且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当然了,从资料上也知道,三生出过间谍案,且迄今为止内部还留着疑似商业间谍人员。他们比谁都清楚技术这种东西会招致什么。这么一想,他们的任何表现好似也理所当然。


    第二天早起,都去餐厅吃饭。桐桐给四爷要了热牛奶,她自己要了橙汁。再就是一人俩鸡蛋,面包这个东西必不可少,可她不喜欢这边的熏肉,只要了肉松,就这么凑活吃吧。


    郑云端了热可可坐了过来,还给桐桐少带了一份酸奶,“这个口味还行,酸甜口的,跟国内的相差不大。”


    桐桐看她那黑眼圈,问说,“不要一杯咖啡?”


    “吃完饭就喝。”郑云打了个哈欠,“高床软卧也不能习惯,还是我家的硬板床舒服。”说着,就抓了面包咬了一口,扭脸想跟林工说点事。


    结果还没开口呢,脚就被林工碰了一下。


    她视线跟林工碰上,林工就笑看过来续热牛奶的服务员,指了指橙汁杯子。


    对方含笑退到一边,转眼就拿了果汁壶过来,给把橙汁续上了。


    郑云便闭嘴了,什么都不能说了。吃饭,就简单的吃个饭吧。她回头问其他几位专家,“昨晚睡的好吗?”


    “好什么呀?风那么大,刮了一晚上,还没在火车上睡的踏实呢。”


    “我是一晚上耳朵里都是火车的哐当声,坐火车太久,缓不过来。”


    郑云就笑,“那吃了饭再去睡吧,雪大,也不能出去转。”


    桐桐扬声问他们,“要不要沙拉?补充点维生素。有水果的,有蔬菜的,谁要呀?”


    都喊着要水果的,蔬菜沙拉不是很能吃的惯。


    四爷跟一位白教授说,“回去的时候带点红肠送人,我们打算出去看看,谁要呀?我们给带一些回来。”


    “雪大还出去呀?”


    “我家林工想去看芭蕾,听说剧场每天都有演出,我们去看看。顺便购物!”


    桐桐就问:“没人跟我们一块吗?演的是《天鹅湖》,没人去吗?”


    那么大的雪,也就你们有这情趣,“改天吧,哪天雪停了再去。”


    出餐厅的时候,郑云问说:“要翻译跟着吗?”


    “我们的E语还行,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的。晚上一定按时回来。”


    两人换了出门的衣裳,也用的是酒店给配的司机,这就相当于活动还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大雪天的看演出的人很少,两人真的就是看了一场很精彩的演出。


    为什么来这里呢?四爷跟那位二世祖在香江有接触,对方喝醉的时候提过,受万人追捧的芭蕾舞演员莉莉娅是他的情妇之一。甚至掏出钱包叫四爷看过对方的照片。


    而莉莉娅就是这场演出中的那只白天鹅。


    演出结束了,桐桐起身往后台去了。后台是演员换装的地方,桐桐拿了一张门口买的海报,然后又递给拦着她的剧务人员一张百元的美钞,“我特别喜欢莉莉娅,我想请她在海报上帮我签名。请问,我能见她一面吗?”


    对方扫了一眼钱,然后收了,假装没看见桐桐,直接往放服装室去了。


    桐桐进去,里面都是换装的姑娘。进来个陌生人吓了人一跳,但女性的身份大家还都接受了。又看了看海报,就都笑了。


    桐桐问了好之后,就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漂亮姑娘,“莉莉娅小姐?”


    对方回头,矜持的点点头,从桐桐手里要海报,意思是可以签名。


    桐桐递过去了,对方签名之后又还给桐桐。桐桐摘了手上的钻戒然后戴在莉莉娅的手上,对方惊愕了一瞬。桐桐这才笑道:“我先生姓金,听维克多先生提过莉莉娅小姐。我们出差前来,没想到看到是您的演出,这可真巧了。既然碰上了,又是我们喜欢的芭蕾舞舞者,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并且请您替我们转达对维克多先生诚挚的问候。”


    莉莉娅赶紧站起来,“夫人,太贵重了。我从来没有受过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想这并不合适。”


    桐桐将她的手推回去,“维克多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你提了他就知道。你放心,维克多先生不会因为你收了他朋友给予的见面礼,就责怪你的。”


    “多些夫人,我今天回去一定转达您的问候。”


    好的!再见。


    桐桐从里面转出来,四爷还在座位上坐着,偌大的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举着相机,在拍大剧院的装修和装潢,看起来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桐桐过去也没急着走,还指着指上面的浮雕:“那里……那里我喜欢,拍那里吧。”


    直到司机找进来,两人一脸的意犹未尽。


    在车上桐桐还炫耀的将海报拿给司机看,“瞧,找莉莉娅小姐签下的。”


    司机一脸的笑意,“莉莉娅小姐……许多人都喜欢。”


    “她特别漂亮,跳芭蕾舞的女孩气质真好。”桐桐跟他聊,又问:“哪里能买到红肠,我们要买很多,得带回家送亲朋的。”


    又绕道买了一后备箱的红肠,这才回了酒店。


    一回酒店郑主任就追到房间了,“回来了?买到了吗?”


    买到了。


    郑云说着话,将大衣拉开,取了资料递过去,“这就是此次交流会的专家名单和资料。我粗略的看了一遍,没有顶尖的相关专业的学者。他们都不在此列。”


    桐桐将资料翻的特别快,翻完递给四爷,“看看吧,见见人再说。”只资料,太平板化了。


    四爷一晚上都在看这些资料,抽出两张来,“这两人都在顶尖的实验室呆过,哪怕是助手……也是近距离接触过的。”


    桐桐扫了一眼,记住这两个人的面孔。


    然后第二天真去开这个学术交流会的时候,桐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人家带着他们这一行人参观他们的大学,旁听他们的大学课程,这就把一上午的时间给晃过去了。


    中午设宴,吃了一顿饭,回酒店休息。


    下午倒是真的开会了,可光是听对方介绍他们现有的成果,就几乎花费了所有的时间。而他们介绍的这些,其实都是公开的信息,只要搜集都能找到的。


    所以,他的意思在哪呢?


    到处都是记者,围绕着拍啊拍的。为了不显得违和,大家还都可认真的。讲的人全情投入,听的人兴致勃勃。


    四爷和桐桐也不得不拿着笔配合着做各种笔记记录。


    第一天这样就算了,第二天被邀请参观他们的科技博览中心,这个倒是有些看头。但是放在这里展览的,给你的都是概念性的东西,实际的作用也不大。


    这么着可不行!


    桐桐低声跟周云道:“咱们在酒店请客,请对方去参加酒会,如何?”


    嗯?


    “酒是好东西……”喝醉后不一定嘴里能吐出有用的,但总比这么紧闭着嘴巴强。试试嘛!找不到软肋,没有近距离的接触,什么也得不到。


    郑云‘嗯‘了一声,“联谊嘛,问题不大。”


    可其实呢,做具体工作的就知道要搞成这个有多难了。得多方联系,做疏通工作。然后还得把酒会安排的像模像样,在国外这样的地方,这么敏感的接触……挺难的。


    但是郑云办到了,酒会放在开会的第四天的晚上。


    桐桐挎着四爷的胳膊进去,四爷跟自家这边的专家去聊去了。桐桐过去取了香槟,手里摇晃着酒杯,参观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转来转去的,也把里面的人员看了一遍。


    然后她啧啧了两声,抿了一口香槟:很难搞呀。


    等对方的人来了,香槟音乐舞池,单纯玩的话,大家还是能玩的到一块的。果然,酒是好东西,三两杯下肚,气氛都不一样了。


    桐桐不跟这些人高声说笑,只尽量躲在后面观察这些人。尤其是四爷昨晚挑出来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看起来都特别的豪爽,喝酒都是取整瓶的拿在手里。喝的高兴了,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一起打着拍子唱歌。


    她挪开视线,看向其他人。然后视线被一个明显混血的女人吸引了。


    这个女人脸上带着亚洲人的明显特征,但眼睛的眸子却不是黑色的。之前没见过她,她应该是谁带来的家属吧。


    桐桐将香槟一口干掉,然后端着空杯子过去,又换了一杯酒从这个女人身边路过,脚下踉跄了一下,撞到了对方。对方手里的酒杯晃动了一下,酒都撒出来了。


    “不好意思。”桐桐赶紧扶住对方,“喝了两杯,就有些晕了。撒到衣服上了吗?”


    她没说外语,但汉语出口,对方听懂了,用生硬的语调回了一句:“没有!没关系。”


    桐桐眼睛一亮,“你会……”


    对方笑了笑,“我父亲是华人。”


    对!该国本就有华人群体。桐桐笑了笑,“您是工作人员?”


    “我是鲍里斯教授的助手。”对方指了指跟四爷勾肩搭背的秃老头,“教授是我的老师。”


    这样啊!桐桐才要说话,对方就问说,“那位金教授是?”


    啊?桐桐指向四爷:你对他有兴趣?


    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很有魅力的一位男士。”


    桐桐深吸一口气,那话怎么说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她看四爷,四爷余光也看得见她,一看她的眼神,他就懂了。然后他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姑娘,恐吓般的瞪了她一眼:你敢?!


    第1643章 岁月流年(170)


    敢不敢的,再说。


    关键在于值不值,对吧?我得知道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助理小姐,到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要是……真是大才,真要是觉得值当……到时候可以考虑考虑嘛。


    让我扔快肉出去,我得知道你是老虎还是豺狗,对吧?


    桐桐给四爷使了一个眼色:着什么急呀!我这人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叫我见真东西,我能把你扔出去?


    四爷:“……”回去再收拾你。


    桐桐笑眯眯的举着酒杯跟对方碰了一下,还主动拉了对方去一边坐,坐的地方还在吧台边。后面就是调酒师,绝对非普通人员。


    只有在他们的人眼皮子底下,才能坐在一起聊嘛。


    “我姓林,搞气候研究的。”桐桐就笑,“您的眼光真不错,我也觉得金教授很有魅力。”


    对方就笑,“叫我玛利亚吧。”


    “玛利亚?”桐桐点点头,“你父亲姓?”


    “你猜对了,我父亲姓马。他对姓氏格外的看重!”对方摇着酒杯,“不过他去世很多年了。”


    桐桐就一脸的遗憾,“不好意思,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过去很久了,慢慢淡忘了。只是有时候问起长相,不由就想起来了而已。”玛利亚抿了一口酒,“其实我父亲也没有回去过。”


    “哦?你家祖上?”


    玛利亚点点头,“远东修铁路的时候,我家祖上迁移了过来。家里的祖辈很重视血统,早几辈人都坚持汉人与汉人联姻,可后来汉人越来越少……”


    明白,在这边发生过几次事件,将华人朝更远的地方驱逐。有些人就逃到中亚的其他国家了。留下的华人后裔越来越少了。


    “我家是从我父亲那一代才跟其他人通婚吗?其实我母亲不全是白人血统,我的外祖是华裔,我外祖母不是。”


    桐桐就了然:“所以,你的面容更像是亚洲人。”


    对!


    桐桐叹气,“这样一幅面容,玛利亚小姐在科研领域怕是也不容易。”


    玛利亚愣了一下,看了鲍里斯一眼,“我的老师还是很开明的,我找了许多的导师,他是唯一肯收下我的导师。”


    “那也一定是玛利亚小姐足够的优秀。”桐桐举杯跟她又碰了一下,“希望以后玛利亚小姐有更好的发展。也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能邀请你回去。”说着,就问了一句,“还没问了,您的老家是哪里的?”


    “盛京。”


    桐桐愣了一下,还保留着老称呼呢,“那确实是不算远。气候条件也很像!而且,文化上也有一些影响。在那边也吃红肠呢,做的红肠也非常的好吃。人也很热情爽朗!”


    对方矜持的笑了笑,“是吗?”


    这个回答很敷衍,这代表着人家跟咱接触非常的谨慎。


    桐桐也笑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酒。这一低头,她才发现对方的靴子前端一块不明显的磨痕。


    这样的酒会,外面那么冷的天,穿了一双底子磨损严重,脚尖有明显掉皮的靴子。


    她放下酒杯,好似有些热死的将袖子撸起来,又招手叫侍者,“请帮我拿一份水果沙拉,谢谢。”


    对方很快拿来了,桐桐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钱包,抽了一张放在盘子里,“有劳了。”


    玛利亚看的见,那一钱包的美钞,鼓鼓囊囊的。


    桐桐随手又抽了一张,递给吧台里的人,“帮我调一杯鸡尾酒,谢谢。”


    对方笑了笑,接了过去,递了两杯过来。瓦蓝的颜色,偷着一股子清朗。桐桐抿了一口,给对方挑起了大拇指,“你调的酒口味更浓烈一些。果然,国家不同,脾性不同,对酒水的口感要求也不同。在我们国家,鸡尾酒的口味更偏甜一些,果汁的比重更大……”


    “林女士很擅品酒?”


    “喝酒的机会多了,不会也会了。”桐桐说着就扭脸看玛利亚,“我们可能跟这边的情况不太一样。像是我吧,一般的吃喝用度住,都是国家配给的。平时钱也没处花去!这次过来,给我的感觉,好像这边跟新闻上说的不大一样。我估计你们也一样,你们了解中的我们,可能也不是真实的我们。咱们之间,信息有差。看来还是要多沟通的。”


    说着,就用叉子吃水果沙拉,然后微微皱眉,随手推到一边了。然后招手叫郑云,“郑主任。”


    郑云看过去,快步走了几步,“怎么了?”


    桐桐就问说:“我看你今晚没吃也没喝,怎么?吃不惯吗?我也吃不惯,水果……不新鲜。”


    郑云:“……”啥意思?她跟对方一对视,就‘哦‘了一声,“我知道,是不新鲜。我之前沟通过,这边天冷,就这条件。好歹就一周时间,回去就好了。”


    “我是真想家了。要是在家里,这会子正是吃柑橘的季节……”说着,就问说,“你们单位冬天供应水果的量怎么样?够吃吗?”


    年节的福利是有,但谁还能可着供应呀?


    郑云又看桐桐,桐桐抬起戴着名表的手,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水晶发卡。她顿时明白了,就皱眉,“吃不了!哪吃的了呀。孩子一去学校,我们两口子那么大的供应,好些都送人了。”


    桐桐理解的点点头,“这边还是冷!不过咱们这次出门发的靴子不错,我觉得挺扛冻的。”


    郑云低头,瞟见这位女士的鞋确实是旧的过了一些。她‘嗐‘了一声,“还有一款高些的靴子,我说下雪穿那个更好。你们都嫌弃长不好穿,愣是没人要。还在库里放着呢。”


    桐桐就介绍玛利亚,“她祖籍东北,东北也冷。但咱们国家属于南北差异大。那边的物产有多风声,估计玛利亚小姐也无法想象。”


    郑云就笑,“没去过的人都不能想象。”


    然后桐桐就闲聊嘛,聊家里,“……一月到三月,草莓、橙子、枇杷……四月到六月,那丰盛了,枇杷还没下市,又有樱桃、桑葚、木瓜、各种桃子、杏子、李子、西瓜、芒果、荔枝……七月到九月,西瓜、芒果也还都有,像是苹果、梨子、柿子、石榴、枣子……从十月到十二月,晚熟的橙子橘子还没下市呢,早熟的草莓、樱桃又上市了……”然后又说,“我家院子里就种了好几种水果,像是菠萝蜜,那么大,特别甜。也有几颗木瓜,但熟了就被鸟儿啄了。倒是我们社区里种的荔枝,根本就没人摘,吃不过来,我每年都用荔枝酿酒。”


    郑云给递话,“院子大,种的那些都当景观了,也不正经吃。”


    “可不就是。”桐桐就叹气,“果子引来的鸟,动不动就窜到泳池房,鸟屎都掉泳池里了。家里都是晚上给泳池房通风,白天都不敢轻易打开门窗。”


    说着又问郑云,“对了!我前几天出去看芭蕾舞,我在这边的大街上看到一款车,特别棒。咱们两国之间,贸易类里有车吗?我想买两辆。我平时开的那个越野,地盘还是不够高。我更喜欢这边的越野,那个发动机声音,太诱人了。那个速度不比我那辆跑车慢!”


    “有吧!回头问一下。”郑云说的煞有介事的,“你是喜欢车,还是?”


    “喜欢!有收藏的爱好。”桐桐看玛利亚,“对了!玛利亚小姐喜欢车吗?你收集了什么车?我有机会见见吗?”


    玛利亚:“……”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会开车。”


    “哦!”桐桐一脸的遗憾,然后给对方建议,“你应该学开车了,开车的感觉很棒。我觉得科研人员也不意味着钻进去就对物质没追求了。这是不对的!”说着又问调酒师,“你呢?你开什么车?你觉得哪款车适合女士开?”


    调酒师:“……”他尬笑了一下,“我对车了解的不多。”


    桐桐就一脸诧异的看他们,然后再看郑云。


    郑云马上道:“林工是不是喝多了?”


    桐桐点头,“是喝多了。”她跟玛利亚道歉,“那个……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千万别见怪。”


    玛利亚摇摇头,“没关系。”


    桐桐端着酒杯起身了,背过身了就耸了耸肩膀,好像失言了一般。


    酒会一直持续到凌晨才散了,许多人都喝醉了。四爷有五分醉意,桐桐给扶回房去了。


    往床上一躺,四爷就问说,“说什么了?”


    “我觉得咱们可能走入了一个误区。所有的人看待苏国,依旧是看老大哥的心态。人家发达,人家进步,人家就是比咱强。所以,不自觉的就比人矮一头。而面对美国,苏国人现在的心态,跟咱们国内很多人的心态是一样的,仰慕。总觉得那边才是遍地黄金。


    而苏国人对咱们的态度呢?他们也是以老大哥自居的,认为咱们是穷的,是落后的,是连他们都不如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得分情况,对吧?


    “至少给咱们工作,待遇绝对比在美国高,我这也不算是行骗。”桐桐就道,“糖衣炮弹,八成是有用的。”


    那要是没用呢?


    桐桐就冷笑一声,“反正这次是带不走人的!带不走……我就跟他们交朋友。我回国之后,我就拼命的想办法给他们送东西,来表达我的友谊。”


    然后这些人会被审查的!你这是逼人家上梁山。


    桐桐叹气,“当然了,这是下策!科研这种东西得有主动性才行。心甘情愿当然最好了!”说着就低头看四爷:“要不要找机会请那位玛利亚小姐吃几次饭,再想办法用美金给买些他们难买到的东西。我跟你说,真的……只要你出马,许是三顿饭,半车兜子的货,人家就乐意跟你走了。”


    四爷一把将桐桐跟拉过去,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是胆肥了!”


    桐桐就笑,赖在他身上不起来,“你跟那两位教授谈的怎么样?”


    四爷半闭着眼睛,“听说,这边有一整套的计算机互联网计划。”


    桐桐惊讶了一瞬,“一整套……这证明人家在这方面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嗯!”四爷就道,“技术不错,但是这么乱下去,便是计划又怎么样?如果政权不存,政策没有延续性,也就搁置了。”


    关键是这方面的人才……肯定也很多很多。


    四爷摇头,“你想啊,这些对方半醉能给咱露出来,就证明其他人有人知道。咱们国内是不敢信这么一个巨人会倒下,但是策动者,焉能不知道会倒下?他们提前布局,这部分人员早已经在已经被对方拉过去了。并不是谁都是玛利亚那样级别的,叫你用钱这么给忽悠住了。”


    “但也不能这么小看助理人才呀。很多发明其实都是一些大拿的学生、助理做到的。只要付得起价钱,没有不动心的道理。”桐桐就说,“就是我说的那样,最不行,咱就做个单纯的人,单纯的友人,单纯的友谊,单纯的想给他们关心,却不小心弄巧成拙呗。要不然呢?怎么办?就算是成了,这些人想出境,只怕离了那位二世祖维克多,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嗯!你先跟玛利亚接触接触看看。


    接触就接触,桐桐午饭时间,一般会邀请玛利亚一起去吃饭。好馆子嘛,吃美食!然后请玛利亚做向导,用的还是酒店的车,酒店的司机,叫他们全程跟着。她确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就是女性喜欢的话题。


    还一个劲的往首饰店跑,看见珠宝首饰就走不动道,她也不抢黄金,就是看那种宝石的,“帮我拿那一款红宝石的,谢谢。”


    红宝石的项链,挂在脖子上,衬的脖子更加白皙。


    她扭脸看玛利亚:“好看吗?”


    玛利亚点头,“好看!林女士很漂亮。”


    “我呀,喜好收藏。因为工作的关系,其实很少佩戴的。”她摘下来,递给店员,“这个我要了,麻烦你们给送到酒店。”她留了酒店名字和房间,“我出来没带那么多现金,支票结账吧。”


    对的!一定送到。


    桐桐回头挑了一个金项链,然后递给玛利亚,“麻烦你陪我,我送你一条项链吧,权当谢礼了。”


    这不行!太贵重了。


    “不值什么。我之前自学的E文,光是翻译的教材挣的,十条链子也买回来了。像是你这样能通两国语言的,说实话,做助理还是太委屈了。”拿了链子叫对方试了,这才问说,“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玛利亚看着挂在脖子上的链子,还是取下来了,转身鼓足勇气问了一句:“林女士,您能帮我兑换美金吗?美金更好购买日用品。”说实话,自家连厕纸也没有了,连着三个晚上排队,都没买到一卷。而且,厨房里也没黄油了。


    桐桐松了一口气:有所求就好!就怕你无所求。


    第1644章 岁月流年(171)


    桐桐朝玛利亚笑了一下,从镜子里能看见站在首饰店门内的司机,他似乎事没朝这边看,但余光从没离开过自己和玛利亚。


    刚才玛利亚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拒绝林雨桐的好意。


    桐桐顺手就将金链子交还给店员,然后问人家,“请问有卫生间吗?能借用一下吗?”


    有的!当然能用。


    桐桐走前只跟玛利亚道:“请稍等。”


    玛利亚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桐桐再出来问说,“玛利亚小姐不去卫生间吗?吃饭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饮料……”说着,轻轻的碰了碰玛利亚,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玛利亚瞬间懂了,“那我也去一趟。”


    卫生间里,放手纸的盒子里塞着钱呢,一沓子美金。


    她赶紧收起来,又把手纸抽了好些装在衣兜里这才出去。等再到车上的时候,就听这位林女士又问:“玛利亚小姐之前说想跟我换美钞……你需要多少?”


    玛利亚看了司机一眼,赶紧道:“能给我换一千块钱的吗?”


    “可以!就按照现在的汇率就可以。”说着问司机,“这位司机先生,麻烦你跟我来回的跑。你需要美钞吗?我也可以换给你一些。”


    对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太谢谢您了,林女士。”


    不客气。


    桐桐给两人兑换了美钞,然后下午继续开会。许是她太活跃了,老带着这边的人到处跑,消费又着实奢侈。下午的时候很明显的,开会的位置没变,但边上多了一个白发的得有四五十岁的大妈级专家,前几天没见到。


    桐桐一落座,这人就递了一本杂志来,“你是发表了计算机在气候环境监测中应用的那位林女士?”


    “是!”桐桐扫了一眼杂志,然后点头,“这是我发表的。请问您是?”看这个杂志的,都是业内人士。


    “伊莲娜沙伊克。”


    “哦!”桐桐忙伸出手,“您好,沙伊克教授。”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是世界上非常有名的气候学家,而且她是家学渊源,她的祖父就是最早的那一拨气候学家,“我翻译过令祖父的著作,对已故的老先生非常的钦佩。教授您的大作,我都有拜读过,没想到能见到您。”


    伊莲娜跟桐桐握了一下手,低声道:“能不能私下开个小会。”


    当然!荣幸之至。


    桐桐将笔和本带上,跟着出去了。四爷转头看她,她微微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要是没猜错的话,就是她太活跃了。人家对她是不是真的气候专家有了怀疑!这个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真正的行业大佬面前,假的转眼就被拆穿了。


    请了这位来,应该就是甄别来的。看看自己到底是真的专家,还是混进来带着别样的目的的。


    显然,自己不是假的。


    两人确实谈的很投契,此人在国际气候组织有相关的职务。说到气候,她对美国现有的情况提出了批评,“……这位总统削减了联邦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支持,尤其是太阳能发电等项目的支持。他们将这些领域的领先地位让给了党国、让给了日本”。他们的石化公司一再的对我们提出的全球变暖的观点提出质疑,进而来排迟他们遏制排放的政府行为,这对全球气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


    桐桐没有说话,她知道,接下来的必然是对自家的批评。


    果然,沙伊克教授继续道:“而你们国家呢,煤炭燃料开始崛起。你们发展所需的大量的电力,几乎都靠煤炭支撑,没有更清洁的能源……”


    桐桐:“……”她的嘴唇翕动,几次想说什么,可一句都说不出来。就跟穷人站在富人堆里说不起话一样,直不起这个脊梁。


    沙伊克教授并没有因为桐桐的沉默而选择闭嘴,她继续道,“从五十年代起,国际气候组织的科学家就观察到了二氧化碳的升温速度比空气快。而今,世界各地还有物理学家在计算,看额外的二氧化碳是怎么让地球变暖的……从现阶段的研究看,人类向大气层排放的二氧化碳一定会给地球和人类带来严重的灾难。脱碳,已经是不可回避的问题了。”


    脱碳!咱们国家在现阶段,拿什么脱碳?


    桐桐手里攥着笔,紧了松松了再紧,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接了对方的话,“沙伊克教授,能容我说句话吗?”


    请讲。


    桐桐才要说话,跟来的翻译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桐桐一下。桐桐看了对方一眼,将胳膊挪开,示意对方只管记录。


    她看向沙伊克教授,将自己的本子合上,这才道:“教授,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道理,我们祖辈把话都说尽了。我们文化的核心便有一个字——和。不仅与人和,与邻和,更是与环境和。请相信我们重视环境的态度,也请相信我们重视气候的决心。您说的,我都非常赞同。但是,全球协作不能只盯着一方看呀。气候是全人类的问题。而对这个问题得看四个方面,自然现实、科学研究、社会公众意识、政治商业干预。我们对自然现实尚在探索之中,科学研究也在正在进行中,社会公众意识有待提高,政治商业的干预不可避免。在这种情况,我觉得指责在其中不起任何作用。”


    沙伊克教授才要说话,桐桐抬手,“请您让我把话说完。”


    对方朝后一靠,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也说了,美国的石化行业便能阻拦美国的脱碳计划,那么我敢问,贵国将脱碳计划提上日程了吗?要是没记错,贵国乃是石油大国,石化是否依然为支柱产业;贵国的经济发展重点乃是重工业,敢问机械重工业,哪一个不是吃油排炭的?这些对气候的影响贵国是否重视了,且拿出了具体行动?”


    对方眉头一挑,不言语了。


    桐桐这才笑了,然后摊手:“人类的发展规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各国的发展不是谁能阻止的。科学家研究自然规律,可同样不能忽略社会发展规律。只有将两者结合起来,那么提出的治理理念才是切实可行的。否则,也就是束之高阁的理论,并无实际用处。”


    沙伊克笑了一下,再次伸出手跟桐桐握了一下,“科学家有世界属性,你身上的民族性太强了。”


    “我觉得这是夸赞。”桐桐也笑了,跟对方握手,“不过很高兴能见到您,跟您探讨这样的话题,我受益匪浅。”


    沙伊克握着桐桐的手没有松开,“我觉得气候学家,应当把眼界放的更大。既然全球合作,那么,气候问题就绝对不是一国的事。而面对大的国际事务,科学家得有更大的仁爱。比如,气候的变化,全球的变暖对低洼的岛屿和国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的国家是否会因为海平面的上升而被淹没,等等等等。”


    桐桐皱眉,苦笑了一下,“沙伊克教授,这是个复杂的命题。它不仅事关气候,它也是一个阶级问题,甚至是一个种族问题,是信仰问题。”说着,她摇头,“您的话我会认真思考的,真的!还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得到您的指点。”


    两人交流的还算是和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对方问说,“听说林女士喜欢游玩?”


    桐桐就笑,“我是从事气候的,见不到您,我也就只能对计算机相关专业有些兴趣。不瞒您说,其他的命题,我是想听的,也努力听了。可是隔行如隔山,真的没听懂。我还担心会在这样的会议上睡着了呢。于是,找了向导,在周围转一转,购物。我喜欢这里的文化,这里建筑风格也很特别。我还去看了芭蕾表演,特别好。说起来,冰上项目我也很喜欢,听说还有冰上芭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表演可以欣赏。”


    “喜欢冰上项目?”对方哈哈就笑,“不如我请你。”


    好啊!桐桐欣然允诺,还当着沙伊克的面写了请假条递给郑云。


    沙伊克带着桐桐去莫斯可大学的冰场滑冰去了,开会的间歇大家转出去都去看。四爷站在人群里,看见桐桐跟大学里的滑冰队在冰面上滑的飞起,满场都是她的笑声。她还跟会冰上芭蕾的女学生学芭蕾步,有模有样的。


    沙伊克在边上拍手,跟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道:“她确实是气候专家!以他们国家的现状,她关注气象多过气候,也是正常的。这个人不仅对建筑绘画有鉴赏能力,对历史也颇有研究。她喜欢冰上运动,且擅长冰上运动。并不是冒充的!”


    桐桐满场的转圈圈,视线扫过那个中年男人,然后迅速的转开了。而后她还朝玛利亚招手,“玛利亚小姐,你不来滑吗?”


    玛利亚摇头,朝她摆手。


    中年男人看了玛利亚一眼,一张亚洲人面孔,华裔!怪不得这位女专家找她了,他们都是更容易认同族类。


    滑过去了,桐桐停到沙伊克跟前,“太棒了!我太喜欢这种在冰上飞驰的感觉了。”说着,她摘下手套,解脚上的冰鞋。有意无意的,她把自己的手心亮出来。


    一双手白嫩修长,手指修剪的极为精致。这绝对不是摸过枪或是受过什么训练的手。


    玛利亚提心吊胆了两天,她发现并没有谁找她谈过话。屋里的炉子烧起来,依旧很冷。她坐在火炉边,将穿着毛袜子的脚靠过去取暖。等暖过来了,这才发现本就磨损的快破的毛袜子底焦黄,脚稍微一动,破了。


    她:“……”肯定是买不到毛袜子,也买不到毛线了。将以前的旧袜子找出来,底子也破了,但为了明天出门不冷,只能倒过来穿。


    把袜子面朝下,破的那一面朝上。两双这么套起来穿。肯定会不舒服,甚至于塞到靴子里会磨脚,但是,怎么办呢?靴子不保暖,袜子再不保暖,真就冻伤的。


    手里攥着那一沓子美钞,这个钱轻易不敢用。来处不光彩,拿出来用了怕惹来麻烦。


    而且,平白收了对方这么多钱,她也心虚。既舍不得放手,又害怕胆怯。


    怎么办?


    她起身从柜子里翻,翻出一本笔记来。她将笔记翻看一页一页的看,最后还是缓缓的合上了。这是自己的笔迹,叫人发现就完了。


    第二天在这位林女士又喊她一起出去吃饭,逛街的时候。她跟在身边才低声问了:“不知道……林女士需要什么?”


    桐桐就笑了,“我对计算机互联网行业比较感兴趣。我想知道这个行业里有哪些后起之秀。这不为难玛利亚小姐吧?”


    玛利亚松了一口气,这个不为难。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现在两国边境还总是有贸易的。钱这个东西,总能叫它合法化的,对吧?”


    玛利亚眼睛一亮,看向桐桐。


    “贵国的汽车产业发展的不错,在苏蒙两国来往最多就是汽车贸易。我愿意找人聘请玛利亚小姐为贸易公司的翻译,兼职的。如何?”


    如此,赚来的自然就合法了。


    玛利亚就道:“我明天把名单给你。”


    “我不喜欢落在纸上的东西。”桐桐揉了揉额头,“我只信装在脑子里的东西。”


    “我说,您记?”


    你说。


    桐桐记住了,没有再重复。听完了,她把杯中的饮料都喝了,嘴里含着饮料,含混的说了一句:“一个月后,玛利亚小姐会得到一个叫你有丰厚回报的工作。”


    谢谢。


    晚上的时候,桐桐把名单默写下来,递给四爷。


    四爷看了名单,手不停的在上面敲着,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桐桐问说,“怎么?没用?”


    四爷摇头:“不是!我得想想,这个事怎么办?”


    桐桐低声道,“这个玛利亚,我觉得其实是有东西的。但是,欲速则不达!得她有诉求,咱们接在手里才顺手。要不然,弄这么一个人回去……并不知道好不好用。”


    说的就是这个呀!咱们跟人家的差距很明显,咱得承认这一点。手里没吸引人的东西,人家凭什么跟你走。


    现在是人得要,事得办,怎么弄呢?


    四爷沉吟了一瞬,“你去找郑主任请个假,咱们今晚出去一趟。”


    去哪?


    “酒吧。”


    “酒吧。”郑云沉吟了一瞬还是签字了,然后递给这位林工:“你跟沙伊克教授的谈话内容我看了,挺好的。林工是个知道怎么把控方向的人……”


    桐桐重重的握了对方的手,“谢谢信任。”


    “需要派翻译人员跟着吗?”


    为了避免麻烦,桐桐还是点头,“好的!如果有愿意出门的翻译人员,麻烦借给我们两个。”


    其他人都是出来交流的,气氛很放松。他们并没有察觉到郑云之前的四处活动和各种安排,也没有察觉到四爷在利用各种机会接近一些人,侧面验证一些事;更不可能察觉到桐桐每天四处瞎跑,奢侈的消费根本不是富太太的心态作祟,而是真的有事在忙。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说叫两人出去一趟,翻译那边就好几个人喊着要跟着出门。难得出去见识见识嘛。


    桐桐听见了就笑,“那就走吧!还有谁想去,一块去呗。”


    本以为四人行的,结果十人行都不止。


    这边的酒吧很好,朋城那边也就极其个别的酒吧能赶上这里。也就是香江那边跟这边能持平吧。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吧,消费特别昂贵。一杯普通的酒的价格抵得上一个月的工作那种。但这里进出的都是这边的官二代们。


    在苏国准许外资合资之后,那位二世祖维克多就与一港商在这边开了这个酒吧。维克多不出资,但占的股份却最大。这也是之前跟对方接触的时候了解到的。


    之前去看芭蕾,找了他的情妇,想来话是捎带到了。但对方没找来,怕也是不想叫人知道跟自家有接触。


    这次只能找到这里,夜生活丰富的维克多刚巧就在这里。其实,四爷没想着能碰到人,只想着给对方留个口信也行。


    碰上了,他也只装作不认识。给大家点酒,然后去了吧台,“有烟吗?拿一条烟。”


    维克多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起身喊调酒师,“再给我一杯威士忌。”说着,就靠在吧台边上,眼睛瞟四爷:现在找我干什么?


    四爷掏出钱包,从里面取钱递给吧台里的人,然后才低声道:“半个月后,香江见一面,有要事!若是不能赴约,我另外找人了。”


    什么事呀?


    四爷没回答,将烟拿了,转身就走。


    真就好像出来见识了这边的酒吧,然后打道回府。


    半个月后,已经是春节过了,大年初七吧。四爷和桐桐带着金镞从京城直飞香江。


    这边有宅子,也有专人打理。这次再来就直接住到这边的家里。


    一住下,四爷就打电话到酒店,“请问,贵酒店是不是住进来一位叫维克多的先生。”


    “是的!请问要把电话转到房间吗?”


    当然。


    维克多接起电话来,“朋友,不要故弄玄虚。”


    四爷就笑,“我让司机开车去接你,出来谈。”


    “可以!来接吧。”


    维克多没想到他被接到私人的宅院里,他左右看看:“这是否不太合适?”


    四爷站在门口,将人往里面请,“请吧!家里安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行!维克多看了跟着的司机保镖一眼,跟着进去了。


    桐桐在茶室把茶都泡好了,打了招呼就去隔间去了。她在慢慢的整理花卉,往花瓶里插。金镞洗了澡出来,擦了头发赖在妈妈身边,朝屏风那边指了指。


    桐桐‘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讲话,认真的听着。


    四爷将茶推给对方,“维克多先生,我想跟你联合,在香江注册一家计算机公司。”


    对方很惊讶,“我?”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本。他皱眉,“我不明白金先生的意思。”


    四爷不提公司,只问维克多,“你觉得……你们国内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维克多皱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四爷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在对方看清楚之后迅速的擦去,然后道:“咱就不说名字了,只说这位y先生,我想维克多先生比我们了解的要多的多。百姓对改革不满,而这位Y先生又屡屡在公开场合发表过对一号以及政策的不满。他作为上层主要人员,这般的言论之下,依旧没有被处理。在我们去苏国之前,他依旧被定为可以被团结的人员,对吗?”


    对!


    “这背后没有原因?”四爷反问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他又道,“便是不提背后的原因,就只他的态度与大众一致,那他是否就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是!


    “而你们国内,又在倡导‘民主‘,倡导‘自由‘,那么在民主和自由的前提下,这位Y先生会走到哪一步,又会干出什么,你拿的准吗?”


    维克多不住的抓挠着下巴,依旧沉默。


    四爷就又道:“听闻有私人接手了油田,而这位接手了大油田的油田主,成为了Y先生的座上宾。”


    维克多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的意思……是叫我跟Y先生保持友好的关系?”


    “这对你有坏处吗?”


    没有,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四爷笑了一下,“不算是帮!只是合作。你没有资金,这个没有关系,你有人才就行。”


    人才?


    四爷取出一份名单来,“这些人不是贵国有名的计算机专家,但确实都是年轻的后起之秀。他们可能已经被有些人看中了,但我想,维克多先生是有留人的能力的吧。公司在香江,这里的物质条件很好。待遇嘛,我想我也能叫这些人都满意。你只要能把人带出来,怎么留他们那就是我的事了。他们没有背叛任何人,只是为你维克多先生工作。而维克多先生是为Y先生工作的。我想不出来他们拒绝的理由!”


    维克多问说,“金先生看好这一行?”


    “美国人盯的那么紧,那你觉得那是小利润?”


    维克多拿着名单:“这些人……我没听过,我得回去打听打听。不过,现在科研方面的投入很少了,他们手里未必有项目。”


    这才不打眼,不至于惊动太多人!如此,你找那位Y先生,合理合法的将人弄出来,才不会叫人家太为难。


    金镞听到这里,不由的抓紧了玫瑰花枝,花枝的刺扎破了手他都没注意。脑子只琢磨着:自家爸这个法子,像是要走‘兔死狗烹‘的路子。先弄一条狗去逮兔子,等狗把兔子逮住了再把狗给宰了,如此,兔子就归自家了,还有狗什么事。


    他不确定的看妈妈:我爸是这个意思吗?


    他妈妈嘴角勾着,一脸的笑意。


    金镞:要么说还是我爸坏呢!他一天天的看别国的政治经济,感情就用在这地方呀!


    第1645章 岁月流年(172)


    在回朋城的路上,金镞还问呢:“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逮住兔子的狗呢?难道留着不行吗?比如说,狗如果能认了主人……那这条狗就是咱们跟他主人之间门的桥梁。”


    四爷就笑了,胆子不小,还妄图以此来影响他国的政治不成?他闭上眼睛,“不是你的想法不对,而是你的身份不对,对方的身份也不对。”


    哪里不对?


    “其一,公司只是公司,没有别的;其二,对方是个庞然大物,你拿根牙签就想戳透熊的心脏,你不是异想天开吗?”四爷活动了活动脖子,“若是眼皮底下的小国,你的牙签他能当棒槌用的时候,那么在对方的请求下给予一些帮助,那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若是对方的体量大,你不躲着走,凑上去干什么?老祖宗的智慧告诉我们,管他人的事,除了陷入麻烦里,没别的。”


    金镞:“…………”哦!老祖宗的智慧是这么用的呀,“咱们老祖宗可都是体面人。”别管想干啥,都能有体面的借口,“有点悟了!”


    嗯!慢慢悟吧,“没事多体会体会外交辞令,体会的多了该懂的你就都懂了。”


    “嗯!”肯定会体会的。金镞一扭脸见爸爸想睡了,他又扭脸去看老妈,她拿着本书正看着呢,“妈——”


    “说!”桐桐将书合上,朋城港口都看得见了,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就是……您在京城的时候去汇报工作,还是专车接的。”金镞凑过来,低声道,“您见到了气候方面的大专家了?”


    嗯!见到了。


    “那您以后会去参加世界级别的气候会议吗?”


    好奇这个呀?


    “当然。”那多牛啊。


    “不一定是我,但咱们国家肯定会在国际气候组织里积极参与的。怎么了?你想问什么,直接点。”


    金镞是觉得,“气候问题,就是站在高处的高人……看的太远,我觉得现在顾眼前都来不及,谁考虑那么远呀?煤炭污染环境,咱就不用煤炭了吗?”


    怎么说呢?桐桐看着码头就道:“你得知道……有时候见面的时候问候一句‘天儿挺好’,这也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对吧?”


    对!


    “跟有些国家呢,在有些方面没有接触。但是,只要能凑到一堆,一起聊一聊气候,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比陌生人强的交往方式。”


    金镞:“……”


    桐桐就笑了,低声道:“乒乓球都能是一种对外交际的方式,更遑论其他呢?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我觉得你抽空可以多看看兵法。”


    金镞朝妈妈挑起大拇指: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原来事情还能是这样的。


    不是你妈行,而是那么多能干的人,正在想法设法的干成这样的事而已。


    当妈的也问呢:“在京城这么长时间门,没去见你的朋友。”


    干嘛问这个?金镞摇头,“没去!”


    为什么?


    金镞看着海面,没有说话。


    不过回家之后却给对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过年的时候在京城,我本来是有很多的时间门可以找你玩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因为我们就像是海鱼和河鱼,它们虽然都是鱼,但其实不一样。


    河鱼喜欢河里的泥沙,喜欢河里的水草,见过在水里戏耍的孩子;海鱼呢,喜欢珊瑚、喜欢贝壳,见过捕鱼的大渔船。它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肯定特新鲜。一个惊讶于海里的鱼原来是这个样子,一个暗地里笑,原来它就是河里那条鱼呀。可这样的欢喜是不会长久的,河鱼适应不了大海,海鱼也受不了小河。那结局只能河归河,海归海了。


    与其如此,我更愿意叫河水捎去河鱼的问候,也盼望着海鱼告诉我海里的风景。然后等到我顺着河流归了大海,在珊瑚里捉过迷藏,被贝壳夹过尾巴了,再去找你,一起在大海里寻找属于我们共同的乐趣。


    信寄出去了,周齐嗤笑:“你这玩的是什么?精神乌托邦吗?”说着,搂着金镞的脖子,低声道:“王小军要当爸爸了,你知道吧?”


    金镞左右看看,‘嘘’了一声,“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才知道的。”


    周齐就笑,“一美国妞,怀孕了就要生。”说着就拍了金镞一下,“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那么多姑娘围着你转,你跟一没见过面的在这里玩精神恋爱,有毛病呀?哥们跟你说……”


    说个屁呀!“什么叫精神恋爱?这叫精神共鸣。如果不能做到精神共鸣,是不可能愉快的过完一生的。”


    “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你最好弄清楚。”周齐拉着金镞就走,“走!上我家的车,跟我回去玩去。”


    “跟你回去可以,但你保证没别人。”


    “就曹小颖。”


    金镞站住脚,看他:“……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


    “还有我家那周楚……她也不是别人,我堂妹。在我家怎么了?”


    金镞摇头,“那你上我家玩,不一样吗?走走走,上我的车。”愣是给拉上去了。


    车上有司机有保镖,没法说什么。


    到了家了,周齐才说,“我堂妹要是再不漂亮,什么样的才叫漂亮。”


    “要看漂亮的,我对着镜子照我的脸了。”金镞扔了一瓶汽水过去,“说点别的。”


    说不了别的,“听说你家有什么亲戚要调到国土资源部门了。”


    金镞拧汽水盖子的手一顿,“什么亲戚?什么国土资源部门?从哪来的消息?”


    周齐白了他一眼,“就咱俩,你还装?”


    “装什么?我爸妈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过年在京城过的,我们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呀。”金镞过去挨着周齐坐了,“说说呗!说周楚呢,跟我家亲戚在什么部门有什么关系。”


    “嗐!你还不知道呀?我们周家来内地发展,主要是房地产。我大伯当家嘛,周楚可不是二太太生的,那是正儿八经大太太生的……”


    金镞懂了,之前他也听过。像是有些地方就喜欢联姻,这一联姻呢,就打开了商业版图,这样的事还不少。可没想到,还有人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一边是自家这种技术牛公司,一边有二爷爷那边的仕途。二爷爷是长辈没错,可年纪真的不大。正在壮年!仕途少说还有二十年,是非常值得投资的。


    而且人家的消息是真的很灵通,也就是年前,才隐隐有风声。二爷爷跟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边上。正月底可能会上任,也就是说二爷爷一家要进京城了。小姑姑不用一个人在京城呆着了。


    那这种事不到上任的那一天,自己是绝对不敢朝外露一个字的。不管谁打问,都不能认的。有时候事不敲定,不能张扬。


    因此,金镞还是摇头,“要是为这个……就更没戏了!别说我家亲戚是不是真有那么一码事,就是真有,那也没戏。我爸的宗旨就是钱和权别在一块瞎混。我家公司也是吃技术饭的,这个不用看谁的面子。而且,你们家这么大的投资量,各地政府都是求着你们投资呢,也犯不上走人情关系,对吧?怎么还就舍得搭上一如花似玉的姑娘呢?犯不上!我可配不上人家。你家数代积累,我家起家就是小地主,我爷爷是知识分子,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合适。”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周齐低声问:“我那边有电影带,我去取去。”


    金镞一把揪住了,“你疯了?”他们看那种电影自己知道。他赶紧朝楼下看了一眼,‘嘘’了一声,“别找死。”


    周齐指了指金镞:“我发现你这人特没劲!虚伪的假正经。”


    去去去!一边去。


    两人在房间门里打闹,楼上是听不见的。但是窗户开着,在院子里是能隐约听见几句的。桐桐正在修剪花枝,想了想还是回了书房,把百科全书拿出来,然后翻到讲两性科普的那一本,给挪动了位置。


    在四爷回来之后,她偷偷的跟四爷说了:“……一般的孩子,很顺利的就度过了这个时期……”


    是怕有很多不好的诱因,像是小伙伴出国这才几年呀,刚刚十八岁,弄出个孩子来。


    比如这个周齐,周家的大多数男性长辈公开的就不止一房,有些虽然不说是二太太三太太的,但是跟女星的绯闻就不断。周齐多少还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孩子嘛,难免好奇,难免从众。


    这就得有人做正确的引导,不能偏了。


    因此,睡前,四爷就去敲响了儿子的门,“睡了吗?”


    正要睡。金镞将门打开,打了哈欠,“您跟我妈还不休息?有事?”


    “没事,上次你提了一句不想将来做公司,我还功夫时间门跟你说这个事呢。”四爷说着就跟进去,坐在床边,“我跟你妈不强求,但你也不急着下结论。可以慢慢想,可以慢慢的找方向。男怕入错行,这个真不能急!当然了,现在是男女都怕入错行。”


    金镞就笑,“您又要说我妈在大队当气象员时候的事了。”


    “是啊!那时候就是想不下地,有个接纳的地方。”四爷就道,“你妈也是可怜,那个时候我们还没结婚,但你妈没地方去了,就住在咱家。跟你奶奶一个炕,我自己住隔壁的房间门……你说,晚上洗个脚,她坐在屋子里洗脚,我都不敢在房间门呆……也就是你爸君子,那个时候都没传出什么闲话来……”


    聊到十点半了,爸爸走了。金镞躺下了,觉得有点不对:这说的是去不去公司的事吗?好像不是吧!


    他把被子往上一拉,把脸盖上,太羞人了!


    第1646章 岁月流年(173)


    四爷晚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桐桐迷糊过去了,又被他给翻腾的惊醒了。


    “怎么?担心维克多处理不了?”桐桐干脆把台灯打开,靠起来,“要是担心处理不了,我想办法。正的不行,就只能用奇的了。到了那种程度,我相信他们内部很多人都在往外面转移资产。只要让我摁住了手……”


    四爷:“……”我没想这个!你也别吓我。你这犯忌讳了,谁见了咱们都得怕。他也跟着靠起来,“我在想孩子的事。”


    金镞?怎么了?


    四爷叹气,“你不觉得金镞的生活圈子过于狭小吗?”


    桐桐沉默了。朋城是新发展起来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哪里的文化都有,这是长处。但因着自家在这边崛起的太快,又因为自家的知名度和治安等种种原因。他在学校就学校那么大一个圈子,社交到的也多是跟自家情况差不多家庭的孩子。老师呢,护着他们多着。换言之,更多的人不自觉的对钱低头了。


    好似只要有钱,你就是高人一等。


    出了学校呢,家里的专车接送。配备一个司机两个保镖。出门去任何地方,保镖都不离身。哪怕跟同学出去玩,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都是一样的。带司机和保镖是常态。就像是跟周齐出门,两人两辆车,一人带三人。


    走到哪里都惹眼!


    这就不是一个正常孩子的成长轨迹。若是有特权的时候,皇子龙孙,带着人是正常的。而今这社会,走到哪都带着人才是不正常的。


    社会会正常化,他不能总把不正常当成常例,这是不对的。


    而且,这几年,很多人把孩子送到国外或是香江那边念书,很大一个原因也因为孩子在这个小圈子里受限了。就跟把孩子塞在笼子里一样,拎着去这儿,拎着去那儿。自己和四爷去一趟苏国,愣是不敢叫孩子一个人在朋城家里。


    她就问说:“那你的意思呢?转学?”国外肯定不可能,自家这情况,不适合。香江呢?也不行!只跟廖和天这样的关系,过几年能混出个脚踩黑白两道的人物出来。


    所以,四爷的意思应该是,把孩子转去京城。


    于是,金镞就被父母约谈了,“转学?”高中转学很有难度的。


    “这是相对的!咱们在京城买了院子,正在装修。另外,咱们在京郊买了地皮,作为投资商,落户附学,这都是有对应政策的。”四爷就问说,“就问你怎么想。”


    金镞没离开过父母,他先问的是:“是公司要北迁?还是我妈要调回总院了?”


    “短期内公司总部不能北迁。计算机项目落户香江,你爸以后隔三差五的得往对岸跑。怎么北迁?条件不成熟。我也暂时调不回总院,搞海洋气候的,不能半途而废。”


    金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个人去京城?”


    “不敢?”四爷看着这小子笑,“你都高中了!大部分高中孩子可都住校了。你也住校吧!”


    住校?我的大卧室,我的大床,我那从国外特意定制好的床垫子,都没有了吗?


    “我和你妈争取每周周末至少有一个人在京城。要是中间有什么事耽搁了,没能去。你直接去你叔爷爷家。”


    金镞:“……”突然这么舍得吗?必有缘故的。他能想到的就是‘孟母三迁’的故事!他点头,“行!我转学。”说完又问,“那咱家的院子正装修呢,咱在哪安家呀?暂时住哪儿?”


    再买合适的就是了!现在置产,怎么置办都对。


    尤其是古城,老一些的繁华大街,只管置产就是了。亏不了,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了。收拾收拾,回头送你去上学。


    结果找到最合适的地点是在恭王府附近的一条胡同里,一个港商之前买了,装修了之后又说股票亏了,急着出手。只两进,要价四十万。


    金镞拎着行礼进去,装修的……还行。回头去看,家门口的路也就那样,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也都是胡同里住着的大妈大爷。


    桐桐转着看了一圈,比较满意了。


    取暖虽然不行,但是自家可以安装空调呀。这玩意安装上,家里基本就可以了。


    四爷扭脸看儿子:“怎么样?还成吗?”


    反正平时住校嘛,一周就回来一次,怎么着都行。从这里去学校,十五分钟的车程。出门走出胡同三分钟,坐公交坐出租都方便。其实不住校也行,这距离真不算是太耽搁。不过是爸妈没时间陪,在学校更放心吧。


    真的就是很容易的,直接转学了。


    将孩子给扔到学校,谁舍得呀?这小子背着书包,跟在班主任身后,跟爸爸妈妈摆手说再见。桐桐差点没崩住,四爷一把拉住的桐桐的手,跟人家老师告辞,这才看了金镞一眼,“周末我跟你妈肯定来接你。”


    金镞‘嗯’了一声,见爸妈真走了,这才又喊了一声,“妈——”


    这一句喊的,桐桐差点没领着孩子回去。


    金镞一瞧,不敢再说了,只叮嘱说,“叫小虎记得在老地方撒点吃的,鸟吃习惯了,不喂会饿死的。”


    小虎是王大发的儿子,之前叫跟着蒋师傅学手艺。年纪跟金镞差不多,一天天的就帮着金镞干些狗屁倒灶的细碎事。


    “好!知道了。”四爷应了,揽着桐桐的肩膀转身就走。舍不得也不行,得放手了!


    老师就回头看这个新来的学生,脸长的跟画上的人一样,一头蓬松毛茸茸的头发,也没有弄个中分还是三七分的,就是很自然的垂着,一双剑眉,眉峰很高。一双瑞凤眼,那么大,眼尾上翘,睫毛那么长,能投下阴影的长。关键是那眼睛,太干净,水汪汪的,清澈见底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透亮。这会子大眼睛满是委屈,那嘴一瘪,马上就叫人觉得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他的声音都不由的轻下来,“你的情况呢,我也了解了。朋城的教材跟咱们的教材还是有些不同的。上学期的课本我给你找一套,你抽空翻一翻。觉得可以了,咱们晚自习抽空做一做,也叫老师能了解你的具体情况。”


    “嗯!好的。”


    “也不要有压力,学校嘛,是提供学习的场所,但是我们首先是在生活。学习只是生活的一个方面。我们应该跟周围的人建立起相互信任的关系,没有隔阂的相处,那么学习自然就是个平和而顺畅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金镞就笑了,“老师,我爱听您说话。”


    把老师说的一愣,非常高兴的道:“我也喜欢你这么直白的表达情感。”


    金镞问说,“你不会觉得我在奉承,在拍马屁?”


    老师更笑了,“我觉得总能发现别人的优点,进而肯定别人的优点,是心胸豁达的人才有的胸怀。”


    这样啊!


    金镞跟着老师一路走,进了教室。一进去,所有人都抬头,然后打量金镞。在他还没自我介绍的时候,教室里响起鼓掌声、拍桌子声、吹口哨声。


    坐在前排一个小个子女生举起手,“新同学,我请你吃饭,请你给我当模特。我的漫画一直没有脸,你一出现,我的漫画男主有脸了。”


    金镞看她,这女孩最多一米五,有点黑,还有点小龅牙。但她爽朗的笑着,大方的喊着。其他同学哄然大笑,笑就是单纯的好笑,全无嘲笑的意思。


    他也朝对方点头,“好啊!我叫金镞。”说着,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桐桐是熬了一周,周六早早的就到了,买了菜肉,都洗好了,回去就能做饭。按点到学校门口接金镞的时候,人家跟同学勾肩搭背的出来了。书包也不好好的背,放在一个同学的自行车后座上,说说笑笑的从学校里出来。


    还没到跟前呢,金镞看见妈妈了,就跟同学喊:“我妈——那个——穿黑色大衣的那个。”


    “阿姨好——”


    “阿姨好——”


    “你们好!”桐桐接手要金镞的书包,金镞直接往背上一背,“我自己能拿。”然后跟同学摆手,“周一见!”


    “周一见。”


    娘俩也不坐车了,就这么走着。金镞不等妈妈问,就先说了,“我觉得特别好!真的。”


    习惯?


    “习惯。”金镞就道,“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住宿舍四人间,肯定会有不自在。不过两三天就习惯了。”


    然后说起班里的同学,“我同桌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九两。就说早饭吧,二两一个肉包子,他买四个。还要一两粥。两口一个包子,吃完了把粥直接往嘴里一倒,这就吃完了。我一口还没咽下去呢,他去刷碗了。然后抽中午的时间去图书馆看易经。


    还有我前面的同学,他是个辩论天才。不管什么观点,他都尝试跟人辨一辨。我们老师最害怕他上课要求发言了,一发言就偏了。


    我们班还有一个走读的同学,几乎天天迟到。开学一周,我们班被扣了十四分了。然后他自己把教室后面的黑板改成了‘忏悔录’,每天都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检讨。字体那叫一个飘逸……”


    听出来了,学校的教育很开放,甚至于说是宽容。这在而今是特别难得的。这是尊重了每个孩子身上的个性。


    “长的好看,会得到夸赞;长的丑了,没人会歧视,会侧目。数学竞赛获奖了,那是能力;可要是数学考了个个位数,也没人会嘲笑。”


    桐桐就问说,“没要求互帮互助?”


    金镞就摇头,“那也得人家考个位的同学觉得需要帮助才行呀。他们说的也对,他不考满分是因为不想吗?那不是不能吗?在不能的事情上较劲,那是跟自己过不去。这个同学其实很厉害,他的篮球打的特别好,而且,我看过他写的诗……我觉得好,反正我写不出来。”


    还有呢?


    “还有我们每天有体育课,但如果有特别的兴趣,体育也可以不跟大班上。我就报了散打,体育课我就去散打了。我们音乐课也有乐器,我们班自己就能组织起乐团。我还以为我钢琴弹的不错呢,结果我们班一女生弹的那才叫好呢。所以,我只是预备选手。上课的时候叫老师指点,跟同学学。”


    说着眼睛又一亮,“不过,我顺利的进篮球队了。每天中午训练半个小时,晚自习前训练半个小时。”


    桐桐就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金镞‘嗯’了一声,“在学校里,几乎没人问,你家是干嘛的,你爸妈是干嘛的这种话。大家从来也不谈家庭背景,不谈金钱。要么是新闻上的国内外大事,要么是分享一本好书,谈论一个历史人物,或是社会热点。”


    “不谈恋爱呀?”


    金镞仰头大声的笑,“谈啊!我们班就有谈恋爱的。谈恋爱的同学会被班主任给安排每周一节心理咨询课。班主任每天都会抽空问我,要不要给你安排一节课。他害怕我收到情书之后,在心理上需要有咨询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老师,我习惯了收情书,而且,我有一个笔友,很谈的来。我们老师说,我还是给你安排一节心理咨询课吧。今儿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我就是去听心理咨询课去的。”


    金镞抬手抱着妈妈的胳膊,“你跟我爸肯定特别费心的给我找学校了吧。进这个学校其实也不容易吧?”


    桐桐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高雅不全是好的,低俗不全是错的,但是普通人能低俗,却不能下流。你以前的小伙伴,家境各不相同。这跟家庭背景这些原因息息相关,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明白,“我没有给周齐写信,只是走的时候告知了一声。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但我跟他……不可能是一路人。”


    是啊!不可能是一路人,“才高中而已,你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去结交不问出身,不看来历,也不会因为钱财的多寡而决定友谊多少的朋友。你有了选择朋友的余地了,懂吗?”


    嗯!懂呢。


    京城不是朋城,这一路没有多少高楼大厦。陈旧的街道,满是厚重历史痕迹的青灰色的古老墙砖,金镞突然就觉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初春这样的街道上,叫人瞬间就沉静了起来。


    进了家门,转身把大门关上。正房里的灯亮着呢,透过透亮的玻璃,能看见爸爸穿着灰色的毛衣闲适的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正握着话筒跟谁讲电话。


    他三两步蹦进去,将书包往柜子上一放,凑到爸爸身边。


    电话里传来江荣伯伯的声音,“……是直升机的发动机,朋城用于救援的直升机,现在的问题这批飞机当初是进口的,用的是小涵道比加力涡扇发动机,出了故障,零件也没有。现在人家救援队求助,怎么办?”


    “方天去了吗?看具体的情况了吗?”


    江荣就说,“我叫方天跟您说话。”电话那边换人了,是方天,“金总,我去看了。问题不在零件上,而是他们当时购买的时候,可能不了解行情,买到这一个型号是人家最后一批,他们停产了。那出了故障,对方也提供不了更换或是维修。”


    “又上当了?”四爷把杯子放下,“他们当时是通过谁采购的?”


    “东海贸易!”江荣在边上,气道,“估计有人没少吃回扣,要不然办不下这个事来。这不是给人清货底子嘛。”


    方天就客观的说,“这种涡扇发动机确实是先进,但是人家没生产多少,就改进了技术,提升了工艺,所以,这属于一代产品。单听是先进了,可问题是没有那么多人使用过,问题永远是新的。”


    四爷抬手敲着茶几,“救援队用的……他们是有海上救援任务的。”


    谁说不是呢?


    四爷只能说,“这样,你先从咱们内部抽调精练人员,看看这个新技术的发动机,能不能修,给人家一个期限……”


    行!我们试试。


    四爷这边挂了电话,桐桐从外面就端了饭菜进来,“是采购的人又被骗了。”


    “常有的。”要说故意这么欺骗,王家兄弟还不至于。现在就是这样,不懂行的太多了,什么参差品都有。上当受骗,这是难免的。四爷说着,就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走!吃饭。”


    金镞嘴巴嘚吧个不停,“我们学校的伙食可好了!而且菜价还不贵。你知道我这一个星期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呀?


    “二十块!”金镞一脸的舒爽,“虽然有同学请我吃了几顿饭,但这还是很便宜的。我们大课间的时候,食堂还是供应的。”


    晚上呢?饿吗?


    “八点的时候去食堂买点,还行。”金镞夹了红烧的带鱼,吃的倍儿香,“其实要是你们太忙,也不用每周都来。我们学校可以申请周末在校,食堂也有饭。”


    美的你!只要不是不可抗拒因素,我们每周都会来。四爷给孩子夹蔬菜,“你妈现在的会议也多了,动不动就得来总院开会。我明天下午走,你妈这周都走不了,她得开一周的会。”


    金镞一边扒拉饭,一边道:“哟!妈,高升了?”


    高升什么呀?“今年九月,B号卫星要发射了。所以,这半年我会频繁来往于朋城和京城之间。”


    为什么呀?上次不是也没那么忙吗?


    “提升了海洋监测的功能,需要跟朋城那边做数据对接。”


    金镞:“……”明白了!我就是在朋城,你们一个要经常往京城跑,一个要经常往香江去。还不如把我送来,一举两得了。


    关键是,这边真没人认识自己,走在大街上那叫一舒服自在。


    桐桐问四爷说,“为直升机的事回去?”


    “嗯!”救援用的直升机,海上的渔船真要是出事了,这边救援速度跟不上怎么办?明天下午的飞机,晚上就能到。


    “那你走你的,我明天晚上带金镞跟姜桂吃顿饭,带姜桂回来认个门。二叔他们过几天才来京城,你下周来的时候估计能见。”


    也行。


    金镞就觉得爸妈是真忙,这么来回在路上颠簸,谁尝试谁知道。别觉得在天上飞有多舒服?这天下最舒服的事就是待在家里。


    四爷第二天赶在晚上回了公司的研究室。


    各个实验室抽调的骨干还都在加班呢。方天熬的眼睛都红了,四爷拍了拍他,“去休息室睡一觉,我盯着。”


    方天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我看了!真的没法修。除非彻底的更换发动机。”


    四爷推他,“去睡吧!我先看看……”然后说其他人,“谁困了谁就去睡。饿了的叫人给送饭来。”


    熬的看见什么都没胃口,真就是往休息室的床上一躺,转眼鼾声如雷。


    四爷对着电脑屏幕上刚做出来的图,又看了看对应的数据。这玩意可怎么弄呀?


    在路上颠簸了一天,又这么熬了一晚上,谁不困呀?


    一早桐桐就打电话,“这种事……勉强不得。你该睡就睡!”


    知道!回头我就睡。


    方天睡起来,脸也不洗,打着哈欠进来,“怎么样?行吗?有想法吗?”


    四爷起身,“别费劲了,给大家放一天假,休息休息。”


    那这飞机怎么办?


    “我给想想办法去。”四爷说着就出门,叫了江荣,“你这样……联系他们的主管人员。问他们愿意不愿意用他们出故障的飞机,跟咱们兑换新的苏国的飞机。”


    啊?咱要那故障飞机干什么?


    四爷低声道,“人家的技术是新的!兑换的是民用的救援直升机,没那么大的限制。你只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就完了。”


    他盘算着,要是维克多不行,他就以买这个飞机为契机,找个说话更管用,也更敢干的人来。还就不信了,这个事还真就办不成了。


    至于说会不会亏本?怎么可能亏本呢?自己又不用钱去买飞机,只拿咱们这边的积压品去跟对方换飞机,其实是能换来的。


    像是劳保服,像是牙膏洗发水,什么不行呀?


    这笔买卖,一点也不亏。


    结果救援队那边说打申请报告的时候,维克多打了电话来,“我把人给带出来了。”


    带出来了?


    “嗯!但这些人都只有临时签证。”懂这个意思吧。就是处理不了这个问题,这些人就会被驱逐。


    四爷‘嗯’了一声,“明白。”他挂了电话,直接打给桐桐,“下周有要紧的会议吗?你得跟我去一趟香江。”这个事得你办,你的面子在那边比我的好用。


    第1647章 岁月流年(174)


    又一个周末,朱有为履职上任了,两口子都来了京城。这是说什么都得见的!


    他们的住房就那样,按照级别,有严格的规定的。当然了,现在级别上来,住房也宽敞了。对于只有一家三口的小家庭来说,那地方相当宽敞。


    正因为宽敞,姜婉如对于叫金镞住校这个事,特别的不满,“或是家里住的局促,叫孩子住校也就罢了。家里有两间空房,就这么空着,也不叫孩子跟我们住。这是在南边住的久了,跟我们生分了。”


    桐桐就笑,“那边还有两进院子呢!他白天在学校,晚上他小姑住过去,还有人管他,什么也不妨碍。就是你们住过去,也可以的!但是,他就得住校。这个孩子呀,得学会在集体的环境里生活。”


    “他以后上大学了,自然就会了。我现在工作清闲,一天天的闲着干什么?叫金镞跟我们住两年,等将来孩子大了,再想叫住就不能了。”


    四爷才说,“我们这一忙,周末要是来不了,就得叫他过来。房间给他拾掇一间!要是房间他不想回南边,就在这边住了。”


    朱有为就赶紧道:“赶紧的,把那间大的给收拾出来,回头叫后勤给换一张大床,再置办个衣柜。”


    金镞还跑房间里看去了,“叔奶奶,床是有点小。”他躺上去脚绷直了,果然就不大。


    姜婉如立马就打电话,“回头再给你换个窗帘。”


    姜桂回来拎了驴打滚,直接塞给金镞,“赶紧吃,看给你瘦的。”然后才说,“我说我住我哥嫂那边去,你们非不让。还要再把金镞拉回来!其实就我俩挺好的,回头我哥给我们找个保姆,别提多舒服了。”


    金镞马上就笑,跟他小姑挨着,两人一撞我一下,我怼你一下。


    姜婉如哼了她一声,“美的你!我跟你爸这年纪了,一回来家里就静悄悄的,像话吗?”


    吃饭的时候,姜婉如又低声跟桐桐道,“姜桂这年纪,按说还谈对象了吧!结果他舅妈给介绍了好几个,一个都没看上。”


    都找对象了?桐桐就问说,“想找个什么样的?”


    姜桂一边夹菜一边道:“反正我舅妈介绍的不行!我找对象,得三个人过眼了我才去见。”


    哟!还得人给你掌眼呀。


    姜桂放下筷子,“我爸爸看上,我哥得考察,最后我姥爷点头,那我再见。否则,没戏。”


    桐桐都笑了,姜桂这孩子其实活的特别明白。


    朱有为这当爸的乐的都眯住眼了,四爷也抬手拍了拍姜桂的脑袋,“好!靠谱。”不怕出门被人给哄了。


    在家里说话嘛,朱有为就不免说起北省那边的情况,“矿业承包出去之后,问题很大。但这些问题不解决,原因是多方面的。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税收。”


    四爷给朱有为倒了一杯酒,“改革的过程一定是痛苦的!不上上下下的脱层皮,都不算是完成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概莫如是。”


    姜桂现在还在外贸部门,但她是说金融相关专业的,这会子她就说,“我觉得税收制度的改革,还是不够。财政收归中央,这是必须完成的一步改革。”


    朱有为点了点闺女,“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一旦牵扯到利益二字,就不单纯。叫富裕的地方拿出那么大笔的钱来,你试着问问去?他们谁愿意?你哥说的对,这一步必然是痛苦的。刀子划拉不到你身上,你不疼!那一杯酒不是摁着你喝的,你不觉得苦。”


    姜婉如拍了拍桐桐,示意桐桐去边上说句话。


    吃的也差不多了,两人也不喝酒。干脆就去了客厅!姜婉如剥了橘子递给桐桐,“北省煤矿的事,牵扯的大。好似隐隐约约的,跟朋城那边还有些瓜葛。那一潭子水太深了!干脆就想着抽身出来。可这一调动吧,谁知道还是这么一个要紧的部门。你二叔就说,必然是考量到咱家的情况,知道家里富,不缺那三瓜两枣。”


    本来就是这样呀!只要在财和色上不犯糊涂,那能有啥问题。


    姜婉如又说:“对炎炎和刘育民没有过多的安排……”


    桐桐点头,表示明白。这才是最正确的做饭!朱有为是高升了,临走安排侄女和侄女婿不像话!他就是什么也不说,这两人也自有人照顾,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在这边呆到十点以后,这才回家的。住的也不算是远,但是坐在车上看京城的大街,晚上时常还能听见警笛声来来去去的。


    桐桐就问说,“在学校是听不见这个声的吧?”


    嗯!宿舍在学校最深处,当然听不见了。


    “这是总有人在报警。所以,外面的治安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


    到了家门口,四爷取钥匙,门口有路灯可以看得见。桐桐拍了拍金镞的肩膀,“你看墙上那个三角符号。”


    四爷先没开门,先去看那个符号去了。


    金镞凑过去,“这是……”


    “被贼盯上了。”桐桐说着就笑,“就这环境,你还敢逞能?”这可是四九城,“当年的混混,如今至少都是我跟你爸这个年纪了。坏人老了……还是坏人。人家是地头蛇,咱是外来户,懂吗?这胡同里,人家祖祖辈辈的住,都是熟人。咱买了这么大的宅子,闻到味儿的都知道摸进来有收成。就这,你还敢跟你小姑姑一块住?”


    金镞:“……”


    “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大意。这得成为本能!”桐桐说着,就从四爷手里接了钥匙,自己开门,


    金镞就说:“回头找两个人来看门,应该没事。”


    找谁看门呀?想的简单。


    第二天一早,桐桐就先带着金镞拜街坊,反正就是给面儿嘛。


    口音肯定不像是外地的!桐桐就跟人说呢,“以前不住这一片,这两天发现有人围着我家转悠,咋也不知道得罪谁了……也想找街坊邻居给指个道儿。”


    “哟!那得问问张老六去。他……那可是……”


    话没说完,语气词一个接一个的。桐桐就了然了,问了地方,回去喊了四爷,带着地方往胡同里去,在一家的小角房里找到了张老六。


    好茶好酒好烟好点心,四样礼带上,客客气气的,一句一句六哥的叫上,回头外面馆子里吃一顿。别瞧不起人穷,说话恭恭敬敬的,这个面子给的足足的,千万别提钱,一提钱这叫瞧不起人。


    一顿饭吃完,张老六就说了:“只管忙你们的,在这一片,就没有不给我张老六面子的。”


    “哎哟!还得是六哥。”桐桐就说,“这么着,我得去香江一趟,回来给六哥带好玩意。东西不好,您骂我。”


    “那感情好啊!”张老六指了指四爷,然后才说,“兄弟,弟妹是这个……”说着,就挑起大拇指,“投脾气!我呀,主要是看在弟妹的面子上。”


    “嘿哟!瞧您这话说的……”


    反正把人给送回去了,周一去学校的时候金镞看门口那个标识,被人抹去了。


    金镞:“……”


    四爷揽着儿子的肩膀往胡同口走,碰上住在这里的人也是瞎搭话呢,“您起的早呀……吃了没您呐……”


    出来了,这才说:“一个地方一个文化,现阶段而言,找张老六比报警好用。你就是报警了,回头逮进去一个,关个十天半月的又出来了,又继续来骚扰你,你疲于应对呀。就不如张老六……你给他面儿,他给你面儿……等再过几年,法治更健全了,城市管理更成熟了,也就没有这些生存的空间了。”


    反正就是得学会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呗。


    金镞回学校了,摆摆手,“你们放心去忙吧!平时我不出校门。”


    两人回家准备去机场,结果东西一收拾,桐桐直接拿了家里的钥匙,给张老六送了一把:“六哥,钥匙给你一把!我跟孩子说过了,要是中途回家要取东西换衣服,就直接上您这边来。”


    “行!放着吧,叫孩子只管来。”


    桐桐没停留,直接走了,出去的时候跟院里的其他人打招呼,“等我回来带那边的点心,都尝尝。”


    成!等着呢。


    桐桐放心的走人了,这会子别说锁门了,就是不锁门,家里啥玩意也丢不了。


    在飞机上了,四爷就看靠在一边睡过去的桐桐:跟着你呀,什么三教九流都能打交道了。


    有时候啊,这三教九流其实比一些所谓的朋友要好用一些。只要有交情,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真的讲义气。只要开口,有办法要帮你办,没办法也要想办法帮你办。


    但反之,像是一些朋友,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像是雷家,像是周家,按说,跟着两家现在都很有交情吧,而这两家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是八卦杂志上说的,香江的豪门家族呀!真就是跺一跺脚,整个岛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了。自己要办的事,在他们眼里,真不是大事。


    可不是大事,人家却会将这事当大事去办。当了大事,大事就是大事了,是大事了,你又有这么好的项目,要不要合作呢?非要掺和进来怎么办?拒绝吗?拒绝之后呢?真要是损起来坏你的事怎么办?


    所以,四爷摈弃了这两家,跟谁都没露一个字。就两口子直接飞过来。


    怎么去办,怎么能达到目的,这个事得全看桐桐想怎么办。


    飞机要降落的时候桐桐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这种事……能怎么办呢?不外乎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罢了。


    第1648章 岁月流年(175)


    这件事怎么处理呢?


    四爷在浴缸里泡着,外面传来桐桐来回走动的声音。她一来了这边,先叫人取了维克多带来的那一十八个人的具体资料,在外面正看呢。这是看到什么呢,在屋里不住的徘徊。


    他闭上眼睛,叫浑身放松起来。心里却思量着,这些人各自的情况都不同,怎么能叫他们都死心塌地的留下来。


    外面桐桐来回徘徊的脚步声没有了,传来她的声音,“谁也不是吃干饭的!那边的局势再乱,但永远也不要低估了人家。任何一个群体里都不乏出类拔萃的人物,何况那么一个庞然大物。人说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何况,那猛兽可还没死呢。越是这种时候,人家的眼睛越亮。有些事不是他们没察觉,而是察觉了,但经济到了那一步,没有回头可走了。”


    四爷嘴角勾起,静静的听着桐桐说话。


    桐桐将卫生间的门推开,干脆进去靠在盥洗台上,宽大的洗手间,浴室还在更里面。


    四爷扭脸看她,她双臂交叉抱胸,表情很严肃。抬头跟他对视的时候,问说:“所以,凭什么看轻人家。一十八个计算机精英,一个一世祖就给带出来了?”这么简单吗?这里面有没有趁机派进来的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人员呢?“维克多是一世祖,维克多的爹可不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他的脑子里盘算的又是什么?咱们想吃掉别人的时候,你焉知这些人背后没有第一张脸?”


    所以,得小心!特别小心。


    四爷就笑了,有她在,他从不在这个上面多费心思。因此,他继续往后一靠,眼睛一闭,只听她说话。


    桐桐仰头看着盯上的水晶灯,“冷战局势,苏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呢。来的是香江,可香江属英国管辖。这么敏感的关系,这么敏感的专业,我不得不多想。”


    再说了,“对方要留下,难度不就在于此嘛!按说,按照香江的规定,只要符合三点就能移民。其一,不能有犯罪前科;其一,良好的教育背景,要求至少是本科学士以及以上的学位;其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拥有香江缺乏的知识,年龄在三十岁到五十岁最佳。只要符合这三点就能定居。这一十八个人,全都符合他们的条件。可不就是因为国与国的关系,这才导致苏国人员留香江有难度吗?”


    这种长期的冷战模式下,互看对方为仇敌,她又怎么敢轻易的相信这里面没掺杂钉子。


    况且,香江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派遣特殊使命的人员才是正常的吧。咱可别成了人家的跳板。


    “我是宁愿让自己像个被害妄想症的患者,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丧失警惕性,是很危险的,“宁肯枉了,也不能误了。”


    四爷靠的越发的放松了,竟是还真有些迷糊了。这会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没睡着,竟是能听见自己打鼾的声音。


    桐桐:“…………”这人,我说了半天,你倒是听没听呀?


    她不得不进去,伸手摸了摸浴盆里的水,都不热了,还泡呀,“起来!想睡去床上谁去。”这么睡多难受呀。


    “你再放点热水进来,我眯五分钟。”四爷不想动,他是真的从里到外的放松。从心理上来说,他好似总是能心安理得把事关安全的事交给她。所以,她跟着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反正,需要的时候,自己只管往前走。背后的事不用管,她亦能是自己的后盾。


    热水放进来了,一点一点的又暖起来了。他动了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桐桐坐在浴盆的边沿上:听我的吗?行!听我的。


    “弄一艘游轮。”桐桐给四爷安排,“先安排到海上去,叫他们度假。”苏国的环境,这样的待遇他们也是第一次。


    四爷‘嗯’了一声,“我安排。明儿就先把人送走。”


    “你跟雷家、周家继续走动,高调些。”以后要在这边扎根,高调才是对的。桐桐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要办什么酒会呀,宴席呀,只管办。请雷家牵线搭桥,官方的该走动也走动起来。”


    这是公司开业前迟早要办的事,高调也是应有之意,能挡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四爷问说,“你不出席?”


    桐桐摇头,“不出席。要是雷家问起来,就说……我有公职在身,不适合高调露面。”


    很好的借口!且一直能用这样的借口,不在这边的正式场合公开露面。然后呢?


    桐桐将手里的资料合上,“现在的情况是,香江本地的人急于向外移民。”回归的年份临近,体制的不同,给这边的很多人造成了一种恐慌。这不是说谁承诺多少年不变,人家就肯信的。关键在于,当地的媒体他们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声音,在做什么样的舆论引导。


    当地的百姓,他们信他们坚信的,这种观念的认知,很难改变的。


    “这必然也造成了当地人才的流失。”但是,这却是这个阶段当地的英国执政之人愿意看到的。他们乐意看到这边变成烂摊子,所以,他们会阻止吗?


    桐桐叹气,“我也想用正当的途径,比如推动人才引进,可这于当局的利益是不符的!”所以,正当的途径就用不成了。


    她将桌上的资料推开,“我今晚出去一趟。”


    好!


    廖和天对桐桐的夜间造访很意外,管家一报,他就赶紧坐起来,“快请!书房。我换了衣服就下去。”


    是!


    桐桐站在对方的书房里,扫了一眼,才收回视线,外面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一推开,廖和天笑盈盈的进来,“林工呀,可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有日子没见了。”桐桐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出来,递过去,“瞧!给老兄的见面礼。”


    哦?廖和天接到手里,将纸包打开,里面有十几个牙齿,还都带着鲜血。他愣了一下,“这……”


    “听说了。”桐桐就道,“有人因为商业上的事情,竟然对您身边的人下手。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没错!一个跟了廖和天十几年的老兄弟,他的孙女被人给劫走了,一伙子人把人家姑娘糟蹋了,完事了还给扔在廖和天的地盘上。而这个人廖和天动起来很吃力,因为此人的父亲在这边的警界混的还不错。


    敢惹廖和天,那就是人家看好了廖和天的生意。故意挑衅就是要等着抓廖和天的把柄呢。所以,再如何他暂时都得忍着。这事到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月了。


    廖和天不是菩萨,肯定是在找机会呢。桐桐就是不管,人家也能找回场子。那时候自己又在苏国,回来之后会议不断。这次过来,又刚好要找廖和天,那就顺便替他把事给了了。


    “姑奶奶……”


    “您可别这么叫。”桐桐就道,“这种东西,我知道了迟早也会收拾的。听说,这样的事还发生过不少,有个才出道的女明星被欺负了,想不开投海了?”


    是!廖和天请了桐桐坐,等坐下了,他才道:“我平生最看不上这种欺负女人的东西。男人有钱有权,要是你情我愿,找多少个女人那都是身为男人的本事。可强迫这一套,就不是人该干的事!畜生玩意!我手底下也出过这样的人,没别的,直接家法处置了了事。”


    桐桐转着手里的茶杯,“放心吧,祸害不了人了。他们根子废了!另外,给我几天时间,这人的父亲汪龙必然牵扯贪污,回头我把证据给你……廉政部门也不是吃素的,对吧?”


    廖和天看了对方一眼,就问说,“林工,你我不是外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直言。”


    “我就是跟您打听打听,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谁跟汪龙不对付。”桐桐看廖和天,“换言之,就是把这个汪龙踢下去之后,谁最有可能取代汪龙的位置。”


    廖和天就有点明白了,“要说起取代汪龙位置的……当属一个叫马顺的。可此人跟汪龙八斤八两,实在难分优劣。”


    不用分优劣!桐桐轻笑了一声,“甚至劣的更好。劣的,用完了处理起来才不心疼呀。”


    廖和天就惊讶了,这是要办什么事呀,这么来回的倒腾。他就多问了一嘴,“金总是有在香江发展的意图吗?”


    对!老兄觉得如何?


    廖和天端着杯子不知道话从哪里说起,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道:“这边的情况,您也应该关注了,很多人都在讲资产想办法往外移。说实话,包括我在内,心里都是没谱的。这里的将来到底如何,无法确定。积累起来的财富,谁又敢轻易去冒险。你多关注这边的报纸,听听广播,看看新闻就知道了。上下一气,都在说香江的繁荣即将成为过去……没有人对将来抱有信心。”


    桐桐就笑了,不仅笑了,还是特别大声的朗然而笑,“我的老兄呀,您怎么也堪不破呢?凡是敌人越骂的事,越证明我们做对了;凡是敌人越夸的事,越证明我们做错了;凡是敌人越吹捧的天事,那就得小心了,这意味着可能有什么致命的招数在等着我们。同理,他们越是说不看好,其实是心里越惶恐的。他们太知道倾那么大一个国家的力量,来保这小小一个地方的繁荣,是真的做的到的。舆论,也是战争的一种。而你们已经身在战局之中却不警醒。这么轻易被人左右,智否?”


    第1649章 岁月流年(176)


    这位姑奶奶走了,廖和天的视线落在桌上那十几颗牙齿上。


    管家伸手想处理,廖和天摆摆手,“别动,就那么放着吧。”他走过去摆弄了摆弄,然后笑了笑,“这位可真是一讲究人。”


    “是!很讲究。”


    廖和天就笑,“这样,明儿打发人给汪龙送请帖,请他明晚上一叙。”


    好!明儿一早就办。


    “另外,叫人注意房产动向。”


    嗯?


    “有人要走也好,趁机抄底,亏不了。”


    管家站住脚:“这是大事……要不要等大公子回来再说。”


    廖和天摆手,“不用!”了解金司晔和林雨桐夫妻背景的话就应该知道,他们的话是可信的,“我相信他们的预判。”


    “好的!马上安排。”


    正说着呢,电话响了,是报社,“廖先生,有一则新闻,您看能不能报。”


    肯定是汪琦那些人被敲了牙齿的事,这是自早几年之前最大的一次动作。知道自己跟汪琦恩怨的人都会怀疑这是自己干的。


    所以,媒体知道了,就会告知一声,怕自己不想扩大化而后惹来麻烦。


    廖和天故作不知,只道:“是什么新闻?是我手底下这些人又干什么了?”


    那边就愣了一下,忙道:“是这么回事?有人又被敲掉了门牙。”


    “哎哟!这是谁呀,得罪那位姑奶奶了。”聊天和语气沉重,“是我的人?现在在哪,我还没有收到消息。”


    那边就不敢再说了,只道:“许是我搞错了,廖先生,打搅了。”


    廖和天否认是他假借姑奶奶之名干的这个事,那媒体就不瞒着了。只含混的处理了汪琦的名字,只以‘汪某’替代,但其他人可都是真名真姓。


    一早起来,各种报道满天飞。人都被扔到警局门口了,这个查当然是要查的。这些人分开询问了,他们非常笃定,动手的就是一个女人,年纪应该不大。至于说长相,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详细的说清楚的。


    而且,他们都是各自接到汪琦的电话才去的,结果到了地方就被人从后面给敲晕了。要想知道的更多,那就只能问汪琦了。


    汪琦还在医院躺着呢,才做了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录笔录的时候他父亲汪龙就在边上,他一脸的委屈,“我在咱自家的酒吧里……突然进来个女人,真没看清楚脸。刀就放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脖子,“问我跟一个女孩的强奸案的事……”


    录笔录的人问完了,就合上了本子,看汪龙:“汪sir,您也听了。几年前的案子还在那里挂着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咱们办案,都是要讲证据的。没有丝毫线索和痕迹的案子,就是有怀疑的人,也无可奈何。”


    “谢谢!”汪龙沉着脸起身要送人家出门,结果大夫一推门进来了,看了汪龙一眼,“汪sir,您来一下。”


    汪龙出去了,大夫递了片子过去,“您看看。”


    “我看不懂呀!你只说就是了。”


    “我不知道汪公子之前的情况,但从这张片子上来,我建议汪公子再做一次更有针对性的检查。”


    “是哪里有问题?”


    “前列腺……问题很大。”


    汪龙不以为意,自家这儿子身边从不缺女伴,这能有什么问题。他点了点头,“你跟我进去吧。”一边往里面走他一边问,“其他的呢?除了牙齿之外,还有哪里伤了?”


    “就是些软组织挫伤,其他的没什么。”这种事,说实话,就是把这个姑奶奶逮住了,能怎么着,他没杀人没放火的,就是敲了对方一颗门牙,一颗牙值多少钱呀?赔偿就完了呗。实在是查出来也把人家不能怎么样,所以警局要是浪费警力去查这个,那是大家都会意见的事。浪费的是纳税人的钱嘛!


    何况,民众对这位神秘的姑奶奶真的还挺喜欢的!知道这些人遭报应,那真的是恨不能这位常不常出现一下才好。


    汪龙将片子给大夫,憋气的就是这个。这个女人意在震慑,从不做过激的事!你还就是拿她没法子。


    正要说话,包里的大哥大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一声,就捂住电话说儿子,“跟大夫去检查,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事就出院!”


    汪琦跟着去了,汪龙这才听电话,好半晌才道:“回复他,就说我会赴约。”挂了电话,这才跟去又看儿子做检查。


    得有大半个小时,之前那个大夫又出来了,问汪琦:“请问汪先生,你有没有出现排尿困难、排尿犹豫、排尿疼痛的类似现象?或者说,排尿的时候会不会跟之前不一样?”


    没有呀!一样的。


    “一直都一样?”


    “对!一直都一样,好着呢?”


    “那你的那个方面……”


    “想问什么呀?我昨天中午才干了,正常。”


    汪龙拉了儿子一把,“闭嘴。”他问大夫,“到底怎么了?”


    “片子上看,前列腺好似有个钙化点,不过没有影响的话,就应该没事。”


    汪龙再看了儿子一眼,“是不是真没事呀?”


    “真没事!”


    “那就出院。”别在这里耽搁了。


    汪琦追着汪龙,“爸,廖和天一定知道那个姑奶奶是谁!您一定得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只要告诉我谁是姑奶奶,我跟你廖和天自此是一家。”汪龙坐在夜总会这个属于廖和天的包间里,“是一家人,该有的关照我一定会给。”


    廖和天笑了笑,递了一杯酒过去,“汪sir,我要说此事真跟我无关,你怕是也不信。”


    汪龙接了酒,往后一靠,取了雪茄自己点上了,似笑非笑的看廖和天,“廖先生,你这是不肯与我和解了?”


    “诶?汪sir还真是个急性子,且不容有违逆呀。”廖和天也坐过去,翘起了二郎腿,晃动了一下酒杯,这才盯着暗红的液体笑了笑,“我这人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来都不爱得罪官家。我是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是谁……”


    这话一落下,在汪龙变脸之前,又笑道:“但是,找找关系和门路,未必不能通过什么途径给这位姑奶奶捎句话去。”


    什么意思?


    “令公子做的那些事,犯了众怒了。姑奶奶总是要找点恶人出来露露脸,省的大家都忘了她。你要是揪着不放,她要是真冲着您去了,那您能保证她不干点什么来?”


    汪龙吐了一个烟圈:“跟她讲和?”


    “知道错了,认个错,这不算丢脸。”


    汪龙坐起来掸了掸烟灰,“谁能帮着捎话?”


    廖和天笑了笑,没言语。


    汪龙便起身了,他知道谁能捎话了。这几天香江有个大事,雷家和周家为一个大陆仔站台,据说在广邀社会各界名流。


    这个大陆仔还不是个无名之名,据说生意做的很大,在内地背景也很深。关键是自他做生意以来,货物在香江周转,从未曾出现过差错。


    全是雷家的面子吗?只怕也不全是吧。毕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叫人一打听就知道了,下面的小鬼对这家的货都是退避三舍的,从不敢招惹。


    据说,这位有那位姑奶奶给的半张护身符。


    于是,汪龙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金家在香江的宅子。


    正吃早饭呢,门铃被摁响了。


    徐斌放下手里的筷子,朝外指了指:意思是没人打电话预约时间呀,怎么上门来了。


    权水根还说:“是朋城岑总他们到了吧?”


    这么早过来干嘛?徐斌说着,就起身出去看,不大功夫就进来了,“金总,有个自称是汪龙的人前来拜访。”


    四爷就看桐桐,桐桐点头,四爷说徐斌,“去请吧。”他去卫生间漱了口,出来的时候见桐桐正上楼。


    桐桐是去换衣裳去的,把身上的裤装换下来,取了一条亚麻的长裙子。把挽起来的头发也放下来,编了一根辫子,用白帕子绑了个蝴蝶结。


    然后随手取了一本书往下走。


    “来客人了?”她一边往下走一边问。


    汪龙抬头去看,就见一个高高瘦瘦、弱质纤纤的女人从楼上下来。很漂亮,粉黛不施,很有书卷气,一看就是个贤惠的女人。


    他起身笑道:“是金太太吧,冒昧来访,打扰了。”


    “客气。”说着就去茶水间,“我去泡茶。”


    四爷请汪龙只管坐,桐桐端了茶过来,给客人放下。然后拿着托盘走了,又去准备果盘去了。


    汪龙转脸看了一眼,人家坐在那里乖巧的削水果,也没有要避让的意思。他就只能道:“昨天的新闻,不知道金先生看了没有?”


    “有所耳闻。汪先生是为此事来的?”


    “是这样的!我想请金先生帮我带句话那位姑奶奶,就说自此之后我汪龙一定约束好家中逆子……还有就是,金先生和那位姑奶奶有什么差遣或是用得到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四爷笑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来,然后递过去:“这个数目汪先生可满意?”


    汪龙扫了一眼:百万?还是美金!


    他皱眉,用手盖住支票:“金先生这么大手笔,请问要我做什么?”这位不会是用这样的法子逼着自己主动上门吧。


    四爷就道,“我这个事呀,不算大。但之后要跟汪先生抬头不见低头见,这钱只管收,每年我都会给一笔,不会叫汪先生吃亏的。”


    要这么说,也行!先威后恩,既叫人知道他不好惹,也没想闹掰,也算是懂规矩。


    汪龙的手盖在支票上没动地方,好半晌才道:“既然事不大,金先生就请讲吧。能办的我绝不含糊。”


    四爷这才道:“是这样,我有一些国外的朋友,想在香江工作……”


    “哪一国的?”


    四爷就笑了,“汪先生非要问哪一国的吗?”


    汪龙犹豫了一瞬,“真实的也可以不问。但要办,但至少有个能叫我说的过去的来处。”


    四爷就道:“柬国。”


    桐桐将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柬国真不远,从香江坐飞机过去只要三个小时!那边廖和天有关系,花钱就能买到合法的证件。昨儿派人去了,今儿晚上回不来,明儿也一定能回来。


    白人面孔非说是柬国的,没有汪龙这样的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的。


    汪龙不客气的把支票收了,“小事一桩,金先生办事很敞亮。”


    “好说!事是小事,主要是为了交朋友的。”四爷就道,“至于汪先生说的事,也好说,小事一桩。”


    “资料送来,两天内给您办妥。”


    四爷就喊徐斌,“送送汪先生。”


    “那就告辞了。”汪龙走的时候还跟桐桐点点头,“金太太,告辞。”


    桐桐浅笑,“不吃点水果再走?”


    “下次!下次一定。”


    汪龙一出去,就好好的把支票收起来。这玩意现在不能兑现,事没办,先拿钱,这是坏规矩的事。以后常来常往,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当天晚上,要睡了,突然发现床头多了一个档案袋。他蹭的一下坐起来,习惯性的朝腰上摸过去,结果不在岗期间,不能配枪。什么也没摸到,他抓了床头上的摆件,紧紧的攥在手里,将家里齐齐的检查了一遍,没什么人,也没什么有人闯入的痕迹。


    但姓金要递送的资料就这么出现在了家里,这真要是想要自己的命,杀了自己都没人能查出凶手的那种。


    就问这样的怕不怕。


    他把门重新锁了,而后打开保险柜,里面的东西都好好的,账本也好好的在呢。他松了一口气,重新锁上。第二天早起急匆匆的出门,给办这个事去了。


    他却不知道,他的保险柜的密码被人看去了。他一走,家里就进人了。一个小小的相机,想账本拍的清清楚楚。一个胶卷,就是他收受贿赂的证据。


    办好的资料送到廖和天的手里,“告诉那位金先生,就说我知道厉害了。以后但凡大家都是朋友!我知道金先生忙,在办宴会,我就不打搅了。”


    “好说!好说。”廖和天客气的将人送出去,一回头却从抽屉里取了一个胶卷出来,然后摸电话,拨了出去,“马sir,今儿想请您吃顿饭。”


    那边就摇头,“你廖先生的饭轻易一般人可吃不得哟。”


    “好饭!是您爱吃的。”廖和天就笑道,“有一道叫‘上青云’,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廖和天跟汪龙有嫌隙,自己和汪龙也是不和睦,马顺就笑,“好!那就尝尝廖先生的‘上青云’。”


    马顺再是没想到,廖和天手里有这样的证据。他拍了拍廖和天的肩膀,“从此,你我便是兄弟。”饭也不吃了,直奔廉政部门。


    廖和天又找人给汪龙打电话,“告诉他,马顺查他已经查到实证了,叫他赶紧跑。再不跑通缉令就下来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叫了管家,“告诉我那老兄弟,仇人我送到他的船上,该怎么炮制全由他。别忘了提醒他……公海……”


    明白!


    汪龙不知道一脚踩上去的是要他命的船,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跑的很干脆,因为法律相对健全就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通缉自己,但不会干扰自己的家人。不管是老婆还是儿子,都不会受影响。只要逃出去了,不管是在奥岛,还是在台,亦或是在其他的哪个国家,到了地方在跟家里联系,钱财是不会缺的。


    何必为了收拾细软把自己陷入麻烦里呢!所以,他走的特别利索。


    这一走,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有人说,他贪的多了,跑到国外彻底躲起来了。


    可桐桐知道,“支票可以挂失了。”他一分都没能拿走。


    四爷翻看着办好的手续,“没问题,处理的很干净。”对方要是特意查这一块,肯定还是有问题的。但是苏国要是塌了,就是另外的国际关系了,怕出事回头再走正规的途径倒过来就是了。至少现阶段而言,有这些就足够了。


    桐桐起身,将西装拎起来,“酒会快开始了,你这个主人得上场了。”


    四爷将东西放好,起身伸展了胳膊,问桐桐说:“这个马顺,你怎么处理?”


    桐桐嗤笑一声,“汪龙跟廖和天有过节,刚好出了这个事。马顺要是想拿捏廖和天,必然要顺着这个查的。一查,就有可能查到汪龙最后办的这件事上。这就是个尾巴!那我只能把马顺的把柄再塞给廖和天,叫廖和天在合适的时候把马顺处理了。毕竟,柬国的手续是廖和天过手的,他也不希望有人往这个方向伸手。他会比咱们更急切的处理掉这个尾巴。”


    杀人当然不会了!那也不明智!只要叫马顺处于被调查中,就足够了!这么一拖二拖的,拖上两三年都是正常。


    而苏国坚持的了两三年吗?


    四爷暗赞了一声,这才道:“绕了一圈,事办成了,把尾巴还给处理干净了。”你干的那些事花钱能解决,就是廖和天哪一天真把你露了,你也不怕什么。可廖和天干的事,却也把把柄全叫你攥手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那没事!可一旦要不好了,你能要他的命,他却不能拿你如何。


    干净利落,不留一丝尾巴,这个推手打的是真好!


    桐桐给他掸了掸衣服,这才在他耳边道:“也就是你,要是换个男人,身边躺我这么一位,那是不可能睡的踏实的。”


    四爷轻笑,也在她耳边道:“还想换男人?嗯?除了我身边,你还想躺身边去?”


    桐桐就笑,揪住他的领带给整理了再整理,“去吧!辛苦你去应酬。”


    “我辛苦什么?你敲掉了那么多颗牙,叫人知道我有人护着呢。别管谁来参加酒会,都得对我客气三分。”你大动干戈的这么干,还有这个目的吧。


    桐桐推他:“赶紧走你的!”我当然有这么目的了!叫我瞧着我男人奉承别人,那不能够。


    有人护着是好啊!四爷站在了聚光灯下,被雷家和周家邀请的客人都到了,且都非常的客气。


    甚至有很多的媒体,一张一张的照片咔嚓咔嚓的拍。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风度,这样的成功人士,有什么理由不报道呢?


    很多人带了女伴来,周家还带着他家的孩子,却独独不见这边的女主人。


    有人就问乔云溪,“这位金先生好风度,他的太太呢?没带出来?”


    乔云溪就笑道:“哎哟!可不是带不出来。他那太太不仅是个大美人,还是个科学家,因着有官方身份,不方便这么抛头露面罢了。我邀请了她明儿一起逛街,你们谁要一起,那就一起去见见嘛。”


    “真的呀?我还当大陆来的太土气,不好歹出来。”


    “那可不是!人家精通数国语言,在内地动辄参与的都是大项目,不好露面。”乔云溪一脸的赞同,“他家也有一位小公子,我一直想认成我干儿子。小伙子长的老漂亮了。你们看周家那个孩子,说是送去内地念书去了……”


    “都说金家在内地背景深厚?”


    乔云溪就一脸的讳莫如深,“看看金先生就该知道了呀。”


    满身的贵气,看来传言非虚。


    酒会上觥筹交错,四爷跟客人一一应酬。


    雷昆山雷老站累了,去一边坐着了。他招手叫了儿子到身边,低声问:“小金没说是什么项目?”


    雷震亭摇头,“只说是计算机相关产业。”


    “要生产配件,内地就很合适。要做代理攒机,内地也可以,为什么要香江?可要说技术上有什么大的突破,却又没听说。”雷昆山就问说,“你没详细再问问?”


    “不好往深的问了。”雷震亭就道,“这不合适。”


    雷老看着谈笑风生的那位年轻人,点了点自家这儿子,“小林在公众场合不好露面,你该准备家宴宴请嘛!我也有很久没见小林了,你这样很失礼。”


    “是!回头就设宴,请他们在家吃顿饭。”


    雷老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不要小瞧了小林!”你得细细想想,为什么每次出大事的时候,小林都在。而咱们跟小金和小林两口子相交这么多年,却也不知道谁在暗地里护着他们。这事岂不是很有意思。


    雷震亭就笑,“爸,您别瞎捉摸了。小林我常见的,是个贤淑聪慧的女子。”再说了,不是说不能探究别人不想叫人知道的秘密嘛,这事上,横竖不影响咱,对咱没害处,非得弄那么清楚干什么?


    雷老白了他一眼:这个蠢儿子呀!你不了解小林,你就不能知道小金在香江是不是有别的伙伴。对合作的伙伴不了解,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第1650章 岁月流年(177)


    乔云溪约了桐桐,那桐桐就赴约。她说谁想去见桐桐都能一起,但其实,一般的门户乔云溪可看不上。这次只带了一对母女来,“林工,给你介绍一下……”


    认识!女孩就是周楚嘛,而能带着周楚出门的一定是周家老大的太太,叫郭兰的。她就主动伸手,“郭女士,您好。”


    郭兰温和的笑了笑,“林工,久仰。”


    周楚安安静静的站在边上,“阿姨,最近都没见您。”


    桐桐就看这孩子,“没上课吗?请假回来的?”


    “他爸爸过生日,把孩子接回来过个生日。”


    说着话,几个人才落座。


    乔云溪点了红茶,给桐桐递过去,“你是真放心你家金总,还真就是什么场合都不露面?”


    “有什么不放心的?”桐桐接了杯子,“我的工作确实不适合高调。也就是咱们熟悉,私下见见面也挺好的。平时我是真忙,也真没有时间门应酬。”说着就指了指周楚,“你们不知道,楚楚是知道的。在家也是一样,周围的相好的人家不管谁叫玩,一般都不去,除非是家里有正事。我是真忙。”


    周楚点头,“我能作证。阿姨晚上还会加班呢!好几次我碰上阿姨夜跑,都是加班之后在山上夜跑的。”


    郭兰就问:“以现在金先生的事业,林工何必这么累?”


    周楚赶紧道:“妈,您说什么呢?阿姨是气候学家,是科研工作者。”


    桐桐就笑,朝周楚点头,“你应该听金镞说过,当年我高考的时候,本来想学无线电的。后来因为我有气象经验,我的老师便调配了我的专业。在开学之后,我们老师坦诚的告诉我说,这个方面太缺人才了。”


    说着就看郭兰,“两地之间门,同根同脉,但是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或许不理解,但是,在我们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国家需要谁,这是谁的荣幸。我亦然!如果我有用,哪怕就是其中的一颗小钉子,微不足道。可也值得我倾注所有的心力,无怨无悔。”


    所以,没必要带着孩子来。咱们之间门的分歧不在小事上,从根子上,价值观就不一样。这么拒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这里面的意思。这与你家孩子是好是坏,是什么脾性无关。


    乔云溪左右看看,忙打岔道:“女性有社会工作,我是特别赞成的。”说着就挑起了别的话题,“什么时候带金镞过来?我好久都没见这小子了。”


    周楚就低头,抓着茶杯认真的听着。


    桐桐‘哎哟’了一声,“可别提了,我现在也是一周才能见一次。我们最近忙起来了,再加上家中有长辈调动到京城工作,嫌弃我们照顾不到孩子,直接带走了。我们想了想,也对。平时呢,孩子圈在巴掌大的地方,到哪都有人跟着,这对孩子的发展并没好处。那就叫出去见见世面。”


    明白!孩子的叔祖父在大衙门里任职,职位还不低。从家族的角度讲,金家就只金镞一根独苗苗,人家叔祖父那样级别的人带走教导,也合情合理。要说关系远吧,这得怎么看。叔侄俩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这怎么可能疏远的了?


    所以,孩子那么安排很妥当。


    而且,人家说了,孩子圈在巴掌大的地方,对发展并没有好处。这是什么意思?就差没说,周围都是商圈,不合适。给孩子换到京城那个圈子里去刷人脉去了。


    这对以后的发展更是百利无一害呀。


    回去之后乔云溪就跟雷震亭说,“人家拒绝的很明白,没想跟周家在一起搅和。本来就是两个行业,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家家里有人脉能摸到土地权限的边了,又非去拉扯。这事很不地道。周家这件事做的糊涂。”


    雷震亭靠在床上翻看晚报,“你不知道那边的情况,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周家才不糊涂!何况,周家想进军船舶行业……船舶最重要的是什么?发动机就是其中之一。我可以这么说,就现阶段的数据而言,三生的发动机在民用领域,在世界上都排的上号。这些年,大陆有多少汽车、摩托车、农用车……你敢算吗?”


    他把报纸合上,然后摘了眼镜,“这就保证了在今后的三十年里,三生的发展都是稳定的。更难能可贵的是,金总的前瞻性眼光。可能跟林工是从事气候工作的有关,上个月,我听说金总在内地的企业家座谈会上,提了一个观点。那就是朝清洁能源发展!三生将投入极大的资金,在提升发动机性能的同时,会并行其他能源项目的开发。”


    三生自己是生产发动机的,却先一步拆他自己的台子,找寻替代发动机的更新一代的产品。乔云溪将护肤品往脸上慢慢的拍打着,这才转过身来,“金总很有魄力。”


    是!很有魄力,很有胆识,也很有前瞻性眼光。


    乔云溪轻笑了一声,“可周家要合作就合作嘛,为什么非要搞联姻?想不明白。什么年月了,还是那老一套。我看的出来,林工对周家的做派很反感。再说了,孩子们才多大?人家就一根独苗苗,想什么呢?”


    雷震亭将台灯关了,“这些话不要在爸爸面前讲!”爸爸正想跟其他人家联姻呢,你说这个干什么?根据这些年的经验,联姻大家族就是可以更快的得到发展。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就是林工说的那个道理,两地之间门不管是文化上,还是人的思想认识上都是有差异的。你的思想偏西,她的思想偏东,你们可以相互理解的,因为你们接触的都是单一的。但在这港城,并不是单一的,它的文化根基很复杂。”


    乔云溪看了他一眼,狠狠的将化妆盒合上了,气哼哼的也躺床上去了,“所以我才要说,其实你们都错了!你没有明白林工的意思,她在说一种东西,那就国家认同感。”


    “睡觉!睡觉。”雷震亭翻身面朝外,“后天设家宴,你明天就去老宅帮着准备。”


    乔云溪抬手也关了这边的台灯,“其实我还挺羡慕林工的,女性本就该有自己的价值。没见她之前,我是轻视的;见了之后,我是喜欢;认识的时间门长了,我开始欣赏,开始羡慕。越接触吧,我越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劲儿,特别感染人。可能我在美国长大的缘故,我知道二等公民是什么滋味,所以,我反而能抛弃你们身上那种矛盾感,能理解她,认同她。”


    雷震亭睁着眼睛,问说:“你想说什么?”


    乔云溪转过身,看着他的后脑勺,“我觉得对认同感这种东西,越早有越好,越从心里认同越好。别等到不得不认同的时候,才想着去认同。”


    “林工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什么了?”雷震亭转过身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乔云溪摇头,“真没说什么。但是……我发现她每次看到星条旗的时候,那种眼神……说实话,她只是内地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越是普通人,那样的眼神才越是叫我震撼……”


    雷震亭翻身躺平:女人的感性,真是要命。


    “这不是我被蛊惑了,感性了!”乔云溪坐起来,“同路人才能一块走,要不是同路人……”


    “睡吧!睡吧……我会跟爸爸商量的。以后公司的事,你在家里跟我说几句没什么,不要在老宅提。不要多话,爸爸不喜欢。”


    爸爸!爸爸!永远都是爸爸。你都多大了,还总是把爸爸挂在嘴上。


    雷家有邀,那四爷和桐桐就去了。也不用太过严肃,家宴嘛。


    车子进了大门,雷震亭和乔云溪站在院子里迎接。看见这两口子就是简单的毛衣牛仔裤就上门了,下车来手挽着手朝这边走。


    “老爷子早念着了,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快!家里坐。”


    “早该来,琐事缠身。”四爷跟对方客套,“之前客人多,也没机会听老人家的教诲。”


    进去问了好,桐桐起身就要跟乔云溪出去了。


    雷昆山忙道:“小林,难得见你。坐!坐嘛。”


    桐桐:“……”


    乔云溪就有些尴尬,也道:“林工坐嘛,我去倒茶。”但出去的时候却把书房的门带上了,再没有进来。


    书房里,雷震亭亲自给倒了茶,雷昆山笑眯眯,“我知道小林忙,忙的都是大事。对那些东西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懂的,怎么样?说说?”


    桐桐摇头,“不行呀!有保密条例。您见谅吧。”


    “能保守秘密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雷震亭打量桐桐,三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也还是二十多岁的姑娘样儿。穿的年轻,那马尾辫扎的,利利索索的,两口子坐在那里,像是才谈恋爱的小年轻。


    忙着这么要紧的事,按说她有跟来的必要吗?如果有,那为什么跟来了却偏偏不露面呢?这岂不是很矛盾?


    只能说明:小金在明面上忙,小林怕是有非她不可的事要办。


    桐桐不知道这老爷子想说什么,只含混的应着,“尽一事,忠一事,本分而已。哪里就了不起了?”


    雷昆山失笑,而后叹气,“不瞒你们说,我啊,此一生看人没看走眼过。”他抬手点了点桐桐,“小林呀,你可是女中豪杰,巾帼丈夫!”


    “哎哟!老爷子,您这么夸我,这可不敢当。您要是有时间门呀,去内地看看。内地很多很多的女性都是独当一面的响当当的人物,我算什么呀?”桐桐说着,就指了指门外,“就像是云溪,她就是个很有见地的人呐!我跟她交往这么长时间门,我从她身上学到许多东西。”


    就是不搭茬,把话题又往自家身上引。


    雷昆山喝了一口茶,颇有深意的看桐桐。


    桐桐依旧眉眼含笑跟他对视,雷震亭看了一眼眼睑始终下垂着的金司晔,忙道:“我家这位太太呀,这几天跟我念叨,说是从林工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东西。她这个人眼高于顶,等闲没几个人能入她的眼。”


    桐桐摇头,看了四爷一眼,却没言语。


    四爷放下茶杯,看雷昆山,“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们此次来,确实是有些要事要办的。之所以不惊动您老人家,实在是不方便。我做企业的初衷,我跟您提过吧?”


    桐桐默默的坐端正了,也收了脸上的表情。她是真觉得今儿这饭局其实很没有必要。自家之前把态度摆的很明白,在一次次的合作中,在要紧的项目上四爷也一直拒绝与他们合作,这就是态度。宁肯跟他们一起做电器,也不愿意叫他们参与到发动机的项目里,这表达的还不明白吗?


    说到底,这位老爷子还是想探自家这一次在香江发展的根底。他应该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商人嘛,逐利……也正常。


    四爷就道:“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您能体会吧。在我们心里,战争从来没有停止。它换了一种方式,一直存在。现在,我们在急行军,容不得一点风险,不能有一点左顾右盼。快一步,再快一步,最终希望能占领制高点。只有站在制高点,才能全火力覆盖,这才算是真正的安全。而这些,您老会去考量吗?”


    你考量的是家族的强盛,是怎么叫一个家族在时局变换中顺利过渡,保持发展的势头。这不算是错了。但我们真没这么想过这些,我家就一个儿子,他继承不继承公司没关系,企业做大了,那就不仅仅是家族的。


    雷昆山坐着没言语,沉默了良久才道:“难怪之前我跟在京城的老朋友通电话,他说我了,说‘你没有跟我们共苦过,所以你不能共情’,这话我当时还不服气。现在听来,却也有些道理。”说着就笑,“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先吃饭。”


    这饭吃的呀,有点不合胃口。


    雷昆山就问四爷说,“小金呀,你说雷家下一步要转型,往哪个方向走合适?”


    四爷放下筷子,“不了解,不好说。内地各行各业几乎都是空白,哪个行业都可以。要是真要往科技板块走的话,我建议还是在科研仪器上花功夫。”


    其实国内最缺的是科研仪器。每年科研费用的六成都用在从国外采购仪器上了。雷家真要是有意这个,这真的是个很好的行业。


    他们这个条件属于得天独厚,国外对香江这边的企业倒是没有那么大限制。


    但等两人走后,雷震亭就问:“我觉得金司晔说的也在理。这能促成咱们跟内地许多科研机构的融洽关系。”


    雷昆山叹气,“那你算过这一行的前期投入吗?你计算过这一行的回报周期吗?你有多大的把握确定一定有回报?这是一个咱们都没涉猎过的领域,不是那么轻巧的一句话的事。”


    “那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雷昆山为难,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儿子:“你叫我再想想。”


    乔云溪端着茶过来,放下茶想要说两句的,雷震亭一把给拦住了,“我跟爸还有事说,要么,你先回?”


    乔云溪:“……”她挤出几分笑来,“爸,那我先走了。”


    老爷子闭着眼睛只‘嗯’了一声。


    雷昆山怎么想桐桐不知道,但这天晚上,廖和天的造访,倒是叫桐桐很意外。


    廖和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这是我的大女儿,廖婷。”


    廖婷其貌不扬,一头短发,很干练。


    桐桐跟她握了一下,“请坐。”


    廖和天看了女儿一眼,这才看桐桐,“这几天我也考量了许多。我有一个想法,来找你们问问。”


    请讲。


    “我知道,港城的未来在内地。而港城和内地的差异我也感觉到了。尤其是做我这一行的,将来如何不好说的!但我想,博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合法但是不合你所说的价值观。”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了,“自私一点想,就是我的子女中能接盘的人几乎没有,就只有我这个女儿还算干练。我手里的资产不少,打算将这些资产全用在内地的高速路修建上。我知道,一条路,注资之后最多能拿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三十年还清。这是一笔回报周期长,但很稳定的投资。往小处说,我给我这些不成器的子女找了一条稳定收入的途径,省的他们都给败了。往大处说,也算是我身为一个国人,能做的一点事。”


    桐桐:“……”她看了四爷一眼,然后对着廖和天笑,“老兄,我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四爷一口应承下来,“回去我帮着廖婷引荐,其他的你们跟相关的部门谈。”


    廖婷又跟两人握手,“以后常来常往。”


    好!常来常往。


    人走了,四爷说桐桐:“做生意不是交朋友!在商言商,各有各的考量。雷家不算是错的,廖和天转弯也合情合理。”无权要求每个人都一个标准,那是不讲理,“有好的行业,不管有多大的可能,人家都得试试能不能掺和进来。行就行,不行也不妨碍什么。这就是商人。”


    正说着呢,电话响了,接起来是雷震亭,约他出去打高尔夫的。


    挂了电话四爷就朝桐桐摊手:“你觉得那顿饭吃的不舒服,人家也知道你会不舒服。这不,又约你跟你弥合关系来了。商场上的朋友而已,就是这样子的。”


    你在不舒服什么?


    人嘛,能交心就交心,不能交心就挂着面子情,这不挺好嘛。


    桐桐不是不舒服这个,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乔云溪……可惜了。”


    四爷:“……”你就是闲的。既然这边事基本了了,“那你明天回?”


    嗯!明天回。


    再飞回京城,可以不用穿羽绒服的温度了。她把带回来的东西给街坊邻居送了好些,又专门给张老六送了洋酒洋烟,嘿!倍有面儿。


    张老六还问:“小金没回来?”


    “他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这边急着开会,先回来了。”


    嘿哟!瞧给忙的。张老六递了钥匙,“给!钥匙。”


    “给您这儿放一把,回头谁要忘带钥匙了,还有备用的。”


    成啊!放着吧。


    站在学校门口,等着金镞出来,然后任由孩子挂在身上不下来,她这才释然的笑了。


    金镞歪头看妈妈:“怎么了?这一趟不顺利?”


    看到的太多,忧虑的太多,可看见你,又踏实了:“世界是我们的,更是你们的!”希望永远在以后!


    回去的路上,金镞不住的打量自家妈:“您没发觉吗?”


    什么?


    “好像就是……突然之间门,您比之前更加的忧国忧民了。”


    桐桐的手一顿,“是吗?挤兑你妈呢?”


    不是!就是觉得您现在这觉悟越来越高了。


    “那这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您忧心的自有人去忧心,在其位谋其政我觉得才是对的!”金镞说着就摇头,“您呢,操心了太多不该您操心的事,何必呢?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过的没以前快乐了。螺丝钉就要有螺丝钉的自觉,您现在就是要做好螺丝钉的工作。”干嘛总是当着螺丝钉,操心着整台机器的运行呢?


    桐桐怔愣了片刻:“……”很有道理嗳,“行啊,儿子!长进了。”


    那是!


    金镞揽着妈妈的肩膀,“您今晚给我敷脸,在朋城呆的时间门长了,常住京城又不习惯气候了,皮肤干了。您看,我的脸都起皮了。”


    “给你的面霜你早起擦上呀。”


    “他们都不擦,就我擦,奇奇怪怪的。”


    “就是怕你皮肤干才给你带的。”桐桐伸手捏了孩子的下巴,“坏了!你这再不注意,以后每年到桃花快开的时候,怕是都得长桃花癣。”


    金镞挠了挠发痒发干的地方,回家扔了书包就去给爸爸打电话,“……我妈没有给我买到最新的变形金刚,您叫徐斌叔叔去看看,上新了。”


    四爷正在家里接待客人,他失笑,“这次非要不可吗?”


    “我脸上都长桃花癣了,您还不给我带一个?”


    “哟!那这是大事呀。都长桃花癣了?挺严重的。带一个可不行,给你带一套回去,行吗?”


    金镞这才笑了,“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妈今儿炖了肘子。我还想吃中环那家的蛋黄糕了。”


    “能带的就给你带了,再过三天能回家,直接去京城,给你送去学校。”四爷说着,问道,“你妈呢?”


    金镞举着电话喊:“妈,我爸找您?”


    桐桐系着围裙,湿着手接了电话,“我忘了跟你说了,有一家衣料店的衣料特别好,我告诉你地址,你回来前去一趟,帮我选几个花色,我要找沪市的师傅给我做礼服穿。”


    四爷眉头松开了:“知道了!配什么首饰我也给你选好。”


    好啊!


    挂了电话,四爷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然后看雷昆山,“不好意思,有点空儿都忙这娘俩了。您刚才说什么?要我陪您去哪?”


    雷昆山笑了笑,“那……英国之行,就不劳动你了。”


    四爷笑的很疏朗:雷家也想进军计算机行业吧!


    或许雷家这老爷子不信,但四爷却觉得:这真的是好事!只要花开,又何必一定在我的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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