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1640

    第1631章 岁月流年(158)


    这个东西,信的人就真的特别的信。


    而且不光是粤省人,好像偏南方的,都比较信。这个事曹华做的特别高调,传的商圈都知道了。雷震亭专门打了电话来问:“我给你推荐一个大师吧,特别高明。”


    四爷手头就摆着风水书,他觉得他也行。但是他说怎么做,好像不能取信于人的。


    公司里南北人士各占一半,北方人哈哈哈的,跟桐桐的反应差不多。他们嘴里叫嚷的厉害,一个个的撺掇着跟对方叫板,但其实心里真没当回事。叫他们干仗去,他们真冲,但这种对冲风水,从他们的心理上来说,那就真的是当个笑话在看的。


    可南边这边的同事就不行了,像是浙杭一带的,他们也认的可真了。


    方天现在是公司一等一的的技术达人,四爷问这几天的进展,他给的回复是:“不顺!连着失误。克着了!我想请几天假去拜神去。”


    四爷:“……”我的科研人员告诉我,风水克着他的研究项目了,要去拜神。


    他拍了拍方天的肩膀,干笑了两声,“行!给你批几天假。”


    方天很认真的应了,“该扣全勤只管扣,没事。”


    四爷又问:“得几天呀?”


    方天看向寰宇的方向,“三天?五天?要不,先五天吧。”


    合着对面那个局不破,你这个假还得续呗。


    把桐桐都说纳闷了,“方天不是北省人?”工大的根子出来的,七成都是北方人。


    “他父母是浙杭一带的,后来在沪市的大学任教,六十年代初援建西部,随大学西迁。”


    懂了!虽然长在北方,但家庭影响还挺根深蒂固的。


    正说着呢,周太太打了电话来,“我跟你说呀,林工。蒋大师还是不错的,我去请了大事给家里看了风水,自从看了调整了风水摆件之后,我家顺多了。我老公身边那个女秘书,你知道的吧?她被辞退了。”


    难道不是你这么折腾,你家老公知道你很不高兴,很在意这个事情,为了不闹家庭矛盾,主动辞退的?


    这是周先生的功劳,怎么就成了蒋大师的功劳了?


    这事闹的连在外面监工的江荣都不住的问:“要不要我邀个局,给你和曹华说和说和。”


    说和什么呀?四爷就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江荣就叹气,风水这个东西,他以前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搞建筑的,不信都不行的。人家真的很讲究,最近正在争取一个学校的工程,建新校区。人家那个也是特意设计过的,是个太极图的样式。


    被人三说两说的,说的他心里也半信半疑的。


    觉得这个东西吧,大概真的该讲究讲究。


    四爷的手搭在电话上,给刘育民这个妹夫打了电话,“你亲自回一趟公社,避开人,把人接到省城,送到机场。我叫人订机票。”


    刘育民:“……哥,遇事报警呀,请老道看什么?”


    “这事报警不管用,安人心的。这边的人信这个,只管去安排就行。”


    于是,老道也算是开了洋荤了,坐飞机到羊城,四爷亲自到羊城去接,把人给请回来了。


    这可当真是老熟人,当年那点事,有啥是老道不知道的?


    在机场一见人,老道上下打量四爷:“你就是想折腾我!我早跟你说了,你们两口子主贵,百无禁忌。你说你老折腾我干什么?”


    四爷拽他:“走吧!我的老叔呀,我们这一走,你在老家也寂寞。回头我给您修一道观,一准能香火鼎盛。”


    人生地不熟的,我才不爱来呢。


    “吃饭!吃饭!先吃饭。”


    在羊城吃顿饭,四爷信老道的能耐,但是跟着的几个人不大信呀。


    点了一桌子老道爱吃的,四爷叫权水根几个人也坐。


    三个人坐下,徐斌在桌子下面踢了王大发一下:专程请回来的大师,问呀。


    王大发平时话少,开车的司机嘛,寡言的就很合适。这会子徐斌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踢,把人撺掇的不行,他起身给老道倒酒,就问说,“大师,您看我瞧瞧。我一司机,每次出门,我媳妇都要在家拜一拜。我这不光牵扯到我的安全,还牵扯到金总的安全。您给瞧瞧,也平时也注意注意。”


    老道指了指窗口,“你站窗口去,叫我瞧瞧你的脸。你背光,太暗了,瞧不清楚。”


    王大发赶紧站窗口去了,老道端详了王大发,然后微微挑眉,招手叫他过来,“你这个小伙子,性醇厚稳重,有贵人扶持,妻贤子孝,非大富大贵,但注定一生不为钱财发愁。要说不足,那就是你母……身体不好。而你儿子不算聪慧,是个老实孩子,可对?”


    徐斌都怀疑了,是不是老板通风报信了,这也太准了。


    王大发现在真不缺钱,这两年老板又指点着买了铺子之类的,真就是没有工资家里的日子也能很好。老婆长的不算漂亮,但人是真好。老娘也不是病,是先天的残疾,腿脚有点毛病,所以老了之后就越发的难受,这不是大夫能治的。因着这个,其实没几个人知道自家老娘身体不好。至于说儿子嘛,这孩子真是能把人急死。初三了,成绩此次倒数第一二名。眼看中考了,还心说,考不上高中就花钱读高价生算了,许是再给个机会,就成了呢?


    现在,心气都没了。


    老道就道:“性愚的孩子,自有他的福分。他的福分厚了,你的后福在后头呢。”


    徐斌挑眉,这老道大概是真有些道行的。咱一般听说谁家的孩子学习不好,会怎么说呢?第一,孩子调皮,心不在学校上;第二,偏科,擅长其他的。


    怎么说都不会说人家孩子笨呀!可这个老道就说了,说王大发的儿子就是性愚,老实,但是福厚。


    没人爱听,但王大发该自己清楚他家孩子到底是个啥样的。


    王大发恭恭敬敬的敬了老道一杯酒,“多些您提点。我家这个孩子呀,笨了一些,但还算是勤快。”说着,就一脸的为难看四爷,“本来还想叫上学的,现在就想着都初中毕业了,叫他跟着蒋师傅和吴师傅打打杂……”


    蒋师傅和吴师傅是家里的厨子,中餐、西餐、甚至于中式点心和西点都会一些。这种孩子学的慢,可能跟着别人一时半会的带不出来,学徒跟师傅难免挨打受气的。当爸的肯定是舍不得。但如果放在眼皮底下,也不是挣钱,就是塞过来跟着打打杂,学也该学会一些了吧。


    四爷就点头了,想来就来了,家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影响不大。


    徐斌这才热心了,问老道:“大师,您看我呢?”


    “你呀!婚事难决,挑花眼了吧。”老道在徐斌脸上看了几眼,“看人得看心,不能迷障了。”


    权水根吭哧一点就笑出来了,最近徐斌确实是在犹豫。老家给介绍了一个对象,姑娘长的挺好的,就是没啥文化,但徐斌其实也才高中毕业而已。家里父母喜欢,姑娘本人也是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徐斌呢,自己交往了一个在酒店当领班的姑娘,时髦、会说话,会来事。徐斌自己也知道,这个领班姑娘看上他的条件了。


    这个事老板都不知道,但是这老道一下子就点出来了。


    徐斌瞪着眼睛,摸了摸脸,才要问呢,老道自己就先说了:“选对了,一生平顺;选不对,后半生难免坎坷。”


    徐斌却不问了,心里跟塞了个猫爪子似得,不停的挠啊挠的。


    吃了饭,往羊城赶。把人送到,徐斌就先走了,他去找他的领班姑娘,试探着问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姑娘笑盈盈的,吃饭的时候要了果汁,“要鲜榨的……鲜榨的口感好。”说着就对着徐斌笑,“别心疼钱,我也是心疼你。”


    徐斌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就道,“心疼我啥呀?我就是一给老板拎包的,也没啥出息。这辈子也就是给老板拎包了,没别的想头。”


    “能得老板信任就是最大的本事了。”领班姑娘低声道,“你想啊,你距离有本事的人那么近,像是去香江吧,老板买哪一只股票,你就跟着买哪一只股票,这么常年累月的,哪有不赚钱的?多少人想给金总那样的老板拎包,还拎不上呢。”


    徐斌才要说话,果汁上来了。他把果汁推过去,“两杯你都喝了吧。”他看着这姑娘被口红晕染的鲜红的嘴唇,然后慢慢的收回视线:“……那个……我今儿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们的事……怕是不成。”


    为什么呀?对我哪不满意呀?


    “我家里还有父母,将来还得把父母接过来。我父母喜欢……比较重要,他们给物色好的人,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们俩家距离不远,知根知底,生活习惯啥的也都差不多。她肯定是没你好,但是没法子,有缘无分了。”说着,就取了钱包,抽出一百放桌上,“这顿我请!以后就当陌生人吧,我怕人家姑娘误会。”


    说完真走了!领班姑娘多会看人脸色呀,说了那个话就直接分手了,这是啥意思?话没说对吧。


    她撵出去把人拉住,“你啥意思呀?话往清楚的说嘛。”


    徐斌咋说呀?他一脸认真,“我老板请了个大师。”


    怎么了?


    “我把咱俩的生辰给人家,你猜这位大师怎么说?”


    “说咱俩要是结婚,就得半生坎坷;要是分开,则平安顺遂。”


    领班姑娘蹭的一下撒手了,好像徐斌身上有啥病毒似得,“金总请的,那一定是高人。”


    “肯定高啊!接到家里住去了。”


    领班姑娘一脸的遗憾:“其实……我还挺舍不得你的。”


    “谁不是呢。”


    “可是不合适啊!”这姑娘是真有些觉得可惜的。


    徐斌连连点头,“可不!我不能因为舍不得叫你跟我半生坎坷吧。”


    “那……”


    那以后就不见了!徐斌赶紧就走。


    “那你回头叫大师再给我看看呗?行不。你要答应了,咱就两不相欠。”


    徐斌:“……”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恋爱和婚姻都跟自家的老板和老板娘一样,透着那么一股子真的。


    他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围着大师叫帮着看呢,亭子里热热闹闹的,看大家那样儿,应该是大家都挺信服的。


    金镞放学回来的时候就见老道来了,“道爷爷——”打小就揪老道胡子的人,两人亲着呢。


    老道打量金镞,然后摸了摸金镞的脸,“远志长大了!瞧瞧我们的印堂,亮堂堂一片,道爷爷再没见过比你福禄更厚的人了。”


    “真的呀?”金镞嘿嘿嘿的笑,“是不是您给我祈福了?”


    你不用谁祈福,你是生来有福。


    说笑了一会子,孩子吃饭去了。吃了饭写作业,完了还有钢琴课。


    四爷和桐桐就带着老道在山上转着,慢慢的看。


    老道出了门再回头,然后再想想老四选出来的家里的工作人员,他就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入了风水这一门了。家里布置的很有讲究就罢了,选出来用的,都是能放心用的。


    风水要是请过其他风水先生的话,那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呢?不是看相选出来的,那就只能是真会看人。


    他没言语,跟着两人转悠。说这个小区,“当初建的时候,该是请了风水先生了,这里的风水布局都挺好。”


    各家都请过先生,没人说不好。


    老道停到周家门口,“这家……摆的是兴旺保子阵。”说完又问桐桐,“这家的孩子最近出过事?”


    就是周齐差点被绑走,之后家里就请了先生。桐桐没去过周家,也没太注意这些变动,现在老道说是,那应该就是了。


    她点头,“对!是差点出过事。”还真就有几把刷子呀。


    可等再回来,往出转,路过蒋家门口的时候,就皱眉:“这人有点缺德,摆的是个双龙吃邻阵。”


    妨碍邻居?


    “吸纳夺取两边邻居的富贵气场为他所用。”说着,就又摇头,“不过,他在最边户,只有一边邻居。这个阵没摆对,这是妨害他的邻居,但他自己便是富贵,也不能长久。你看另一边没邻居的地方,路从那边来,以林木遮挡,挡了煞。可他摆着阵,林木遮挡不住,这煞气必冲他。长此以往,此人轻者有牢狱之灾,重者有性命之忧。”


    桐桐就看四爷:这就是蒋大师的宅子!这老小子对风水怕也是一知半解的。何况,他结交的人很杂,谁的钱都想挣,谁的钱都敢挣。早前第一次知道此人的时候,见了进出他家的的车的时候,她就知道,此人迟早会栽。那时候那种不喜欢就冒出来了,几次动了想把此人撵走的心思,可都忍住了。


    四爷却看向蒋大师的邻居那一户,这一户跟自家没什么交情,不过也听闻过此人。这家做的是五金,现在确实是有些不顺。怕钢材涨价,囤积了钢材。可钢材要涨是暴涨,要掉是直线掉。而今钢价拦腰掉了一半的价。


    怎么说呢?四爷管这个叫市场规律,自家为啥不囤呢,是囤不起吗?不就是这玩意不好操作吗?尤其是这个还不成熟的市场,风险太大了。这位没掌握这个规律,他赔了,那也是做生意的常态。


    可要是叫老道这么一说,好像这家伙赔了,都是蒋大师那阵法的缘故似得。


    挺有意思的,反正挺契合的。


    转了半晌,四爷就说,“那您明儿跟我去瞧瞧,瞧瞧那边怎么弄。”


    行啊!明儿就去。


    第二天一早,四爷带着老道去了。


    老道的卖相真的挺好的,这把年纪了,那一双眼睛又明又亮,透着那么一股子干净,叫人一瞧,就先信这是高人。


    况且,金总这身家,请来的能没真本事?


    却不知道,当年这位高人,还私藏别人的羊呢。


    公司里的人,有空闲没空闲的,自觉不怕老板训斥的,都偷摸的跟上。想看看高人怎么说。


    结果高人站在楼顶,指着对面的寰宇大楼,“那东西是化煞镇宅的,对着咱们……咱们没有煞气呀!你们这个楼盖的,是聚气纳吉的。与邻为善,可润泽一方,这是个好朕。两家相对,他低一头便能清气灌顶;他高一头……也没什么,只是不受这边聚气纳吉阵的影响,两不相干。他挡住了,先是八卦,再是大炮……他挡的是福气、是清气。”


    董源还问:“那咱们这个弓箭……”


    “他挂了八卦镜不顺,我以弓箭对之,破的是它的八卦阵。只要不挡着了,他自然就顺了。可谁知道他又上了大炮,还挡……那挡吧!把这个弓箭也拆了,他不顺的厉害了,就知道不对了。”


    董源:“……靠谱吗?”


    四爷却笑了,安排人:“拆了吧。”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与人为善呢?这番话,安了内部人员的心;可对外,这又何尝不是退了一步?就像是张英家的墙,让他三尺又何妨?


    叫这个争执持续的升级,迟早会闹大了。闹大了,有什么好处呢?


    四爷身上挂着这个代表、那个委员的身份,真要是因为这个闹大了,咱能沾什么便宜还是怎么着?


    那就不如像是老道说的,撤了这边所有的摆设,看他还能如何?


    这其实跟桐桐当初说的法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桐桐的意思,当个玩笑处理了就算了,对方知道自家没恼,也就好意思上门了。上门之后,两家商量嘛,对吧!真不是大事。


    可员工不这么想,不也不愿意这样,那就只能叫老道来处理。


    老道的道行很深,太懂人情世故了。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老道拍了拍四爷的胳膊肘:成大事者,是得如此。


    这一拆,曹华就知道了。他摆上之后,天天叫人注意这边的动向,可没想到这边给拆了。


    啥意思呢?


    下面的人就问说:“那咱呢?也拆吗?”


    曹华犹豫不决,“先不管!咱那就是化煞镇宅的,也不是针对他。”


    结果从第二天开始,他就不顺了。


    酒店嘛,先是消防的来检查,检查完了之后表示:不行呀,消防不达标,得整改。


    好好的生意做不成了,整改吧。


    这是把钱往出花呢,请人家消防人员上门指导,消防好容易达标了。


    可营业还没三天,物价局又突击检查。酒店里有些东西价格要的高了,又罚了一笔。


    行!认了吧。


    这一拨刚过去,卫生局又上门,检查酒店的后厨。这一检查坏了,查封整改。


    又是一拨,刚过去,住进去几个香江的客人,结果没住两天,客人报警,说是酒店里提供很不健康的服务,讹诈客人。


    天地良心,给酒店里塞那个名片的,都不是酒店的人。人家开个钟点房进了酒店,然后塞那个,你能不叫去吗?你管的住吗?


    这个情况,治安大队很重视,见天的来查,然后很多客人就不愿意在这边住了。


    曹华就觉得:“这怎么比以前更不顺了呢?”真的很没有道理!我花了三百万请的大师,就这水平?


    一气之下,喊人来,“拆!都给老子拆了。”


    这一拆,当天就好了。治安大队当天没去查!


    曹华:“……………………”感情外面传的那个说法,说是金家的大楼是纳吉的,周围都能受益,这话是真的呀。咱不拦着,就没事;一拦着,就得出事。是这个意思吗?


    可要是这样,那蒋大师他就是骗子呀。


    曹华也很豁得出去,当天晚上就带着礼物上门了。一进门就对着四爷作揖,“金总!金总!对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客气!客气!曹总里面请,一起喝一杯。


    然后把老道也请上酒桌,一块聊嘛!聊聊你感兴趣的,包括风水。


    这一喝就不知道要喝到几点,桐桐上楼去了,才不管他们呢。


    金镞在楼梯拐角站着,探头探脑的朝下看。见妈妈上来了,他一把抓住往楼上拉。上了楼了,这孩子才低声问:“再厉害的风水,也不能这么立竿见影就见效吧。我可不信!寰宇那边小麻烦不断,是不是我爸叫人……去打小报告,人家才去查的。”


    桐桐点了点金镞的鼻子:“行!能看破迷障了。”


    金镞一脸的一言难尽:“我就说呢,风水能那么神奇?”


    这世上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呢,永远不要去指望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桐桐指了指自己的头和胸口:“人得靠这些办事。”


    智慧和心胸!


    第1632章 岁月流年(159)


    曹华上门的第二天,四爷就叫人上寰宇酒店,跟对方签了合同,以后,寰宇酒店就是三生接待客户的定点酒店了。卫生达标、消防措施完善,每层楼都有专门的人员,没有闲散外来人员的干扰,这么好的酒店,三生可以放心的在里面安置客户。


    这个生意不在于大小,而在于对方的认可,能提升你的口碑。


    曹华给了很合适的价格,把合同签了。可岑远民送走,曹华拿着合同,再一看岑远民留下的一个牌子,牌子上有‘三生‘的标识,上面写着:三生指定接待酒店。


    他把牌子推给秘书,“叫人挂出去,跟经营牌照挂在一起。”


    这个金总办事是真讲究,人是真好,也是真讲义气。


    他出门参加饭局,三口不离金总,“这真是一妙人,接触接触就知道了。”不管谁叫引荐,他也可热情了,“没问题,都是兄弟。”


    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没事的话,找人家干嘛?谁也没那么清闲。


    主要火起来的是老道,“这位大师,当真是一高人。小二十年,那时候人家就给金总和林工看面相了,现在果真是样样应验。要不然,雷家用的大师金总都不请,但从老家请了此人来?”


    说着还神神秘秘的,“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呢。当年呀,好些京城的老人,这位大师都庇护过。”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


    还有人马上道:“这个还真有可能!北省那谁……接过我的装修工程的,姓江,他哥是干工程,他干装修,叫江满……他说,金总早年在老家,就庇护过那些人。为了那些人能吃上饭,看上大夫,那真是费尽心力。当年安置那些老人的地方成了果园,公社专门派人看着。还提到一个老道,怕就是这个大师吧。”


    肯定就是来了。


    于是,老道火起来了。雷家甚至来人,专门把老道给请到香江去了。这一去,还不定多长时间能回来呢。


    四爷承诺给老道盖个道观,但这个东西不是随便弄的,咱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他找人家协会,只说愿意出钱。只要愿意出钱,那就怎么都好说。


    因为跟曹家的关系改善,桐桐突然发现,社交圈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在这里经商的人虽然很多,但是粤省本省的依旧占比很重,且人家很会经商。他们有他们的圈子。事实上,香江那边来的,人家也有人家的圈子。北方也有善于经商的,像是晋商,人家有自己的商会,且也很团结。相反,北省的人其实出来的很少,恋家程度高,不是很会经商,在这个地方很难形成大圈子。所以,生意归生意,自家的圈子好似在商圈并没有那么大。


    再加上生意做的足够大了,靠技术吃饭,也不依赖谁,无需打造什么圈子。所以呀,桐桐从不会主动去拉拢太多的人脉。


    但因为这个事,认识的人就多了。


    曹华的老婆孙海珠就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本地的女性接触了就知道,其实这个年纪的人还是很传统的。就像是孙海珠,因着家里的条件好,人家就不工作了,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且,人家再有保姆,每天都会炖汤煮茶。


    她就喊桐桐打牌,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嘛。


    桐桐有工作,跟她们不一样。但是人家叫了,又是周末,不好不去。她低声跟四爷道:“就去这一次,估计以后不太会叫我了。”


    孙海珠给介绍了几个牌友,桐桐一一认识了,就先道:“丑话说前头,我一般不打牌,知道我的根底的人,没人愿意跟我上牌桌子。这么说吧,我就没输过。”


    吹牛!


    “真的!”桐桐笑着坐过去,“就这一次,四圈,我支应一把。以后我休假,咱一块出去玩都行,就是牌这个事呀,以后别叫我打了。不是不给面子,实在是我不好意思。”


    孙海珠就笑,“这可都是会打的,试试。”


    试了一圈,把其他三家赢完了,赢的兜里比脸都干净。


    赢了的桐桐也不可能带走,都给放桌上了,几摞子钱呢。她就笑道:“我是搞研究的,我算的是天上有多少云,什么时候会下雨。我算的是风的速度,会不会有台风。算的多了,这牌就玩不成了。我就是不刻意算,脑子里也都有。”


    她说着就起身,“以后想找大师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有空了我再跟大家玩,牌友的话,怕是当不成了。”


    哎哟!真的是有这样的人呢!我们以为能这么赢的,不是抽老千,就是运气好。感情真能算呀。


    桐桐摆手,“今儿到这儿吧,你们再找个人,我就不玩了。”


    不得罪人的,把这种不想浪费时间的活动给推辞了。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金镞苦大仇深的坐在亭子里,对面坐着个女孩。


    女孩跟这边的大多数女孩一样,是那种健康的肤色,看起来利利索索。一说话就是当地的方言,尽力用普通话还是讲不好的样子。一笑就露出个小虎牙,挺可爱的。这是曹华的女儿曹小颖,跟金镞一样大,但不在一个学校念书。


    两家走动起来了,孩子们也就认识了。


    “林姨你回来了。”


    桐桐一回来,曹小颖就欢快的摆手,“林姨,我想跟金镞去看电影。”


    看电影?


    桐桐看金镞,金镞不住的摆手:不!我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去。


    “都这个点了……不吃饭了?”桐桐看懂了儿子的眼色,也尽力争取了。


    “我请他去外面吃。”曹小颖抬手拉金镞,“走了!我一个人没意思。”


    金镞指了指周齐家,“要看电影去他家,周齐家地下室有电影院。我带你去!”说着,就尽量甩开曹小颖的拉扯,出门的时候才回头说了一句,“我们在周齐家吃饭,不用等我了。”


    桐桐‘啧啧啧‘的,那小脸长的,小姑娘看了没有不迷糊的。


    她也不进去了,站在外面喊:“金总,我想跟你去看电影。”


    已经跑出去的金镞:“……”自家妈真的是越来越妖怪了。


    可他爸吃这一套呀,被邀请去看电影,人家在里面回应呢:“林工有请,荣幸之至。”


    两人真去看电影了,谁也不带。


    曹小颖看着金家的车子下山,说金镞:“你爸跟你妈的关系可真好。”


    “谁家爸妈的关系能不好?”金镞在外面喊周齐,“在家没?”


    “在!”周齐窜到二楼的阳台上,吊儿郎当的看下面,然后嫌弃的撇嘴:干嘛带女孩来?烦人。


    他在上面故意喊:“金镞,你敢带别的姑娘来?明儿我就告诉你女朋友。说你脚踩两只船。”


    金镞哼笑一声,“这个不是女朋友,就是我爸朋友家的孩子,是妹妹。你可别胡说。”


    “又是妹妹?”周齐就打量曹小颖,“这模样……在你的妹妹中得排到一百名之后吧!你就是跟女朋友分了,也轮不到她身上吧。”


    “都说了是妹妹,你还胡说八道。”金镞说着就看曹小颖,“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这朋友他的嘴特别讨厌!别信他的,你挺白的,眼睛也挺大的,嘴真不大,挺小的嘴。虎牙也不丑,可好看了,真的。”


    周齐吭哧吭哧的笑,这丫头跟白没关系,眼睛也真不大,最却真的很大。


    然后曹小颖一跺脚,扭身跑了。


    金镞指了指周齐,“你就坏吧。”


    “哥们不是为了帮你的?”周齐在上面招手,“快进来,我爸妈不在。”


    曹小颖回去就哭了,哭的那叫一厉害,把她妈给吓的,“这是怎么了?跟金镞吵架了?”


    “周齐说我丑!”曹小颖把脸埋在被子了,“他才丑呢!”


    原来为这个的呀!她妈就说,“那是故意的!小男生故意逗小姑娘就那样。你爸年轻的时候还总说我长的丑,嫁不出呢,结果他不就娶了么?哭什么呀。觉得你好玩才逗你呢。”


    这边刚把孩子哄好,家里的老太太就出来了,“挺大不小的姑娘了,跟小伢崽玩什么?那个金家是本地的不?”


    孙海珠坐在女儿的床上没动地方,她不想听婆婆说话。


    结果老太太说,“我听那说话,就不是本地的。就是再喜欢,也不成的。”


    不外嫁,要找本乡本土、门当户对的。


    曹小颖一下子坐起来,“奶奶说什么呢?”


    孙海珠拍了女儿一下,说婆婆,“孩子才多大,您说这个干什么?”


    “长辈的话要听,不要任性。”老太太说着就看了孙海珠一样,“明儿再跟我去拜个菩萨,该求子了!这都多少年了,就生了这一个。咱家再不添丁,就绝户了。挣那么些钱,给谁挣呀?”说着就道,“也不要跟金家那个女人太打交道,我看人是准的。那个女人身上带煞气,看着就好厉害的样子,离的近了不好。”


    曹小颖才要说话,孙海珠一把拦住了。她起身站在床边,低低的应了一声,老太太这才出去了。


    “都什么年代了……”曹小颖将抱枕狠狠的朝房门扔过去,“我奶奶就是老古董。”


    孙海珠指了指书架,“学习去!小点声。”


    哪里看的进去,她爬到家里的露台上吹风,看着山道上停着金家的车。金叔叔和林姨从车上下来,两人朝路边的林子里去了。她换了方向去看,就见金叔叔把林姨扛在肩膀上,两人在摘树上的荔枝玩。


    妈妈说,男孩好不好,要看那家的爸爸好不好!爸爸要是好,儿子长大了差不多就是爸爸的样子。


    她想:等以后,金镞也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样子!


    第1633章 岁月流年(160)


    要做荔枝酒,最好选择用妃子笑。


    金镞将剥好去壳的荔枝往嘴里塞,“可惜这么好的果子,北方人少有能吃到的。要是货运发达了,天南海北的都能吃到才好呢。”


    说着,就扭脸问爸爸,“您最近去京城吗?飞机上让带荔枝吗?”


    “我最近不去!但公司得派人去一趟。水果……飞机上可以带,不能超过五公斤。怎么了?”


    金镞给荔枝剥皮,然后垂下眼睑,“那个……我小姑爱吃荔枝,上次打电话还问我,说是不是荔枝该熟了。她又不爱吃荔枝干!要不然给我小姑捎带点呗。”


    姜桂呀!想吃荔枝了?这好办,“叫人捎带了,送到学校就行。”


    金镞将剥皮的荔枝放在盆里,又随口问了一句,“去几个人呀?”


    一个人肯定不行,“三四个人,是派去的技术人员,听说有个教授在做电子对冲……”


    金镞听着,没再问。


    桐桐还说,“那再多捎带点,给周学礼大姐捎一份吧。”其他人也不在京城,捎带不了。


    四爷应了:“我叫人找好的果子,看能捎带多少过去。”


    金镞就插了一句,“给我小姑得多一点吧!她跟同学一起住宿舍,也不好一个人吃呀。”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多点少点的,都行。


    金镞就又问,“什么时候走?明天?后天?”


    后天吧!后天一大早就走。


    然后这天早上,金镞起的特别早。一般七点上学,他六点半起床。这天他五点就起了,起了谁都没有打搅,拿了剪刀和篮子,往林子里去了。山上的荔枝树是本来就有的,跟朋大那边的一样,原来就是荔枝园。很多老树呢,在不妨碍修园子的情况下,就都保留了下来。


    今年的果子结的特别好。因着这东西在当地也不稀罕,小区也没住多少人,真就是挂在枝头谁都能摘,但大多都没兴趣窜到林子里喂蚊子。


    他一早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满树的果子还带着露水,特别的诱人。他挑里面长的好的,眼看就是成熟了的,这才剪下来,弄了满满的一篮子,得有三四斤重,这才拎着回去。


    何姐看这个东西,“起这么早,就为了摘这个?”


    “嗯!”金镞给放边上,“谁都别动,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换了衣服,又写了纸条:此乃果中之王,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请尽快食用。


    然后下了楼亲自给装袋,桐桐下楼的时候他才拾掇完,“你爸不是说今早叫人买新鲜的吗?你怎么自己还去摘了?”


    “这个跟买来的得分开放,告诉我小姑这是我的心意。”金镞说的一本正经的,“您别管了,就叫这么捎吧。”


    “你们俩又在背着我们干嘛呢?”


    金镞只笑:“不告诉你们,这是我跟我小姑的秘密。”


    姑侄俩年岁相差不大,处的不像是姑侄,更像是姐弟。桐桐也没管,四爷上班的时候还真就给带上了,“肯定给你捎去。”真是能折腾。


    早上采摘的荔枝,晚上吃晚饭的工夫,就到了姜桂手里。


    她特别不好意思:“为这个还专门跑这一趟。”


    “没关系,金总叮嘱好的。”给老总办事嘛,送到就行。


    姜桂拎着回宿舍,一打开,里面还套着一包。将那个小包拿出来打开,结果一层套一层,里面还套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塑封好的。袋子口上一个小纸条,是金镞的字:小姑,帮我把这一小包送到四中,交给高一一班的聂升航。(保密!切记!)


    姜桂翻来复去的看纸条:“臭小子,什么意思呀?”


    她去楼道里的共用电话给朋城家里打电话,“嫂子,荔枝收到了。”


    “收到了?甜吗?”


    还没来得及吃,“甜!”


    “跟同学分着吃,以后想吃什么了,你就直接说。这边总也有出差去的,给你捎带过去,听见没?”


    “听见了。”


    “衣服没叫捎带,我给你寄了。”桐桐靠在沙发上,“最近呀,我听说学校里有点闹腾。你要听话,不要跟着瞎起哄。要么好好的念书,要么,我叫你哥想办法给你请假,你直接回来吧。”


    “我知道!我一般早上出门,晚上睡前才回宿舍。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我哥给我列的书单子我还没看完呢。上次我哥来出差,出去吃饭的时候被我哥给考的答不上来。我哥还说我了呢!我现在哪有时间呀?不过放暑假我过去,那边现在不是开始放股票了吗?”


    对!有这么一码事。这边的股票属于先出生后补出生证的情况,“你对这个有兴趣?”


    “学我们这个专业的……一半以上都往银行去了,但我觉得股票、金融,这些也是需要监管的。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


    “好!放暑假后你打电话,叫你哥给你订机票,羊城这边得有人接。不许瞎跑,外面乱着呢。”


    知道!上次去香江,朵朵出事的事我知道,我肯定不瞎跑。


    说了一会子了,姜桂才问:“金镞呢?上晚自习吗?”


    “他申请不上晚自习,在家呢。我给你叫!”


    金镞从楼梯的扶手上滑下来两步窜到电话跟前,“小姑——”说着,就拿了电话,扯着电话线恨不能躲远去说话。


    桐桐:“……”你们说,我走还不行吗?瞧那防备的样儿。


    她真没兴趣听两人嘀咕什么,去厨房看今晚上的晚饭去了。


    金镞这才低声道:“小姑,帮我跑一趟呗。”


    “行!我一会子就去。我就是问你,这有什么要保密的?”姜桂手里还攥着纸条呢,“给朋友送个水果,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这不是觉得叫公司的人去送不大好吗?”金镞就道,“您这样,您送到门卫,叫门卫的大爷帮着送进去。”


    “不见人呀?”


    “不见。”金镞的手指不停的捋着电话线,试图给它捋直了一样,“就是谈的来而已!要是去见了,怪尴尬的,对吧?”


    姜桂看着纸条上的名字,然后摸了摸鼻子,“行!我先去送。”


    高中得有晚自习的,姜桂给送去了。给看门的大爷送了一包好烟,又解开手里的包,从里面抓了一把荔枝给这大爷,也是叫看清楚里,里面确实只是水果,“麻烦您给送一趟。”


    收了人家的东西了,那就得去送。


    姜桂是看着大爷拿着东西给送进去了。她其实是好奇的,但……这不是出租司机在路边摁喇叭呢,“还得等你多长时间?”


    这就走!这就走,马上走。


    回去后,又给金镞回了电话,“送了!我没见人。不早了,先挂了。”


    “哦!”金镞挂了电话,不由的笑了一下,然后欢蹦乱跳的跑了。


    桐桐戳了戳四爷,四爷默默的收回视线,‘嘘‘了一声,“随他去吧。”


    正说着话呢,电话响了,是周学礼打来的,她一边吃着荔枝,一边给桐桐打电话,“费心给我送来……大老远的,还得新鲜的……”


    “干嘛?跟我客气?”桐桐就说,“最近怎么样?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周学礼靠在办公桌上,嘴里含着荔枝核,含混的说了一句:“九月份吧……应该九月份差不多……”


    桐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气象卫星的事,大致的时间定下了,“真的?”


    “要是没有变故的话,差不多就是九月。”周学礼看着窗外,从窗口看天空,“你怕是也得提前抽调到羊城观测点。这个……随后可能会通知你开会,家里的事情……”


    “放得下!放得下!”再忙也放的下,“我等着,等着通知。”


    挂着电话,她的手摁在电话上,良久才又抓起来给在基地的王进打过去,“老八……”


    王进就笑,“听到风声了?”


    桐桐急忙问:“确定吗?”


    王进没回答这个问题,“等消息吧。”其实,这两年相当于对卫星进行了一次大手术,“等着吧,希望一切都好。”


    桐桐挂了电话然后看四爷,看着看着就自己先笑了。


    四爷起身过去,抱她,一下一下的拍她的后背。这两年,干他们这一行不容易,尤其是靠海做海洋气候的,得出海在岛礁上设置自动观测点。她是做数据分析的,用计算机分析的话,别人更不行了,到头来,她还得在数据中心看着。所以,她基本不出海,但其他人并不是。他们一出去,有时候会在海上漂几个月。尤其是在西南,动辄有跟英国因为岛礁产生摩擦的情况下,他们这些研究人员,就更为不易。


    桐桐也是数次申请出海,可就算是研究所愿意,人家船业也不愿意。出海的船也都是租来的,出海的人讲究的更多,比如人家不愿意带女人出海,这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破。


    为了盼这一颗卫星,搞的干这一行的人都快要魔怔了。从总理提出要搞这个,到而今,“整整十九了吧。”


    是!十九年了。整整十九年了。


    八月,桐桐又一次去京城,这次是去开会的。各个观测点都会安排人过去,桐桐就近,安排在了羊城。


    九月六号,桐桐已经就位了,等着消息。


    金镞都要去睡了,一扭头看看爸爸泡着浓茶在二楼的小厅里坐着呢,手里拿着书再看,看样子,这是没打算睡。


    他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您还不睡?”


    四爷朝儿子摆手,“去睡吧。我今晚不睡了。”


    “等发射的消息吗?这事您也帮不上忙呀。”金镞就把茶杯子收了,“您明儿还得累一天呢?”


    四爷放下书,看儿子,“不在于能不能帮上忙,这件事你妈妈很重视,特别重视。挂在心里都快成心病了。帮不帮的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懂了吗?”


    大概齐懂了,又大概没懂?


    他挠了挠眉心,又把茶杯放下了,“那明儿在办公室要睡一会子。”


    嗯!你去睡吧。


    金镞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厅的灯光还能漏进来一些。探头出去看,爸爸还在沙发上坐着呢,正捧着书看。


    他重新回去躺着,他想着,大概自家爸妈跟别人的爸妈,相处还是不一样的。周齐的爸爸不会事事跟周齐的妈妈交代,男人外面的事,周齐妈妈几乎都不知道,也不会去过问。周齐也习以为常,就连周齐也习以为常。


    在周齐家吃饭,他见过周齐的爸爸可以无视周齐妈妈的话,不想答,就可以选择沉默。


    这在自家是绝对不会有的。他以前觉得可能是两个妈妈之间有差别,比如,自家妈妈是研究员,是个知识女性。可后来才知道,周齐的妈妈在国外念的很好的大学,也学的是很好的专业,可是……而今却只是周太太。


    妈妈现在的工资加上各种的补贴,其实才一百来块钱。她每天忙忙碌碌的,按时上下班,挣的那工资都不够她开车花费的油钱呢。可在爸爸看来,妈妈这样的看不见出了什么成绩的研究员,她的工作也很重要,她在乎的事情那就必须得在乎和重视。


    所以,妈妈能一直这么鲜活又灿烂,一半是因为爸爸。当年,周齐的妈妈跟自家妈妈应该是一样的,年轻的时候都一样笑容明媚,活泼灿烂。可很多年后,周齐的妈妈成了那个样子,而我的妈妈还依旧会想着爬树摘果子,下海去抓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对于在等消息的所有人来说,这一段时间异常的难熬。不需要浓茶,谁也睡不着的。


    四点半一过,电话叮铃铃响了。


    桐桐看向电话的方向,看着电话被接起来,看着接电话的人挂了电话,然后裂开嘴环顾了所有人,这才道:“发射成功了——发射成功了——”


    桐桐跟着笑,不知道被谁抱住了,她也伸手去拥抱。


    每个人嘴里念叨这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成功了!咱们成功了。


    这股子兴奋来的猛烈,但却需要克制。因为紧接着得是他们的工作,得在地面接收来自卫星的信号了!


    星箭分离十四分钟之后,羊城站首先接收了信号。组长在边上喊,“林工,过来一下。”


    桐桐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身疾步走过去,伸手将组长手里的图片接到手里。图片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拍到的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这边,谁都不敢轻易的下结论,总想着,等着看看下一个人的结论跟自己的是不是一样。


    桐桐拿着图片看了,然后不由的笑了一下,抓着图片的手都开始抖了,“成了……成了!天太早了,还不到五点,当然是黑的……气象云图上只能是黑的……没错,这就是!”


    对!时间不对,这是跟太阳同步的卫星,太阳没有升起,大地一片漆黑,卫星上拍到的当然只能是黑的。


    没错,这不是哪里故障了,本来就该是如此才对!


    等!再等等,等天亮,等一张完整的气象云图。


    六点刚过,卫星进入第二圈,应该是在疆省上空。正在飞临乌市的上空,这一次,传回来的是完整的、清晰的云图。


    桐桐拿在手里,“组长判断的没错,这就是苏国的上空……这是疆省……”再往下一张看:“……这几乎是涉及亚洲区域……图像纹理清晰……层次丰富……”


    这些图是不停变化的,随着云、随着光,连颜色都是变化的。


    桐桐给四爷打电话,满满都是兴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图,你不知道它有多漂亮。”


    明白!你们看见它,就如同各自看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是天下无双的。


    这个月桐桐都不会回来,她这次出差的时间相当长,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说不好。因为这一颗卫星是实验性质的,需要多部门配合。得随时发现问题,然后针对问题进行研讨,最后将结论总结好,为下一次提供理论支撑。


    桐桐都打算好了,心说,别说一两个月,就是半年,自己这次也得跟到底。


    大家在一起,也都说笑呢。有人说,“我连过冬的衣服都带着呢。熬吧!熬的过了年,只要一切都正常,咱也就放心了。”


    谁说不是呢!


    桐桐也不住酒店了,就是这边给提供的宿舍,两人一间,住上铺。吃也是吃食堂,做什么饭吃什么饭,也没人挑拣了。


    这一成功,桐桐给四爷就打电话,“你回头跟家里说一声,这半年有个周到的不周到的,都请见谅,我是没这个时间。你在家多操心点孩子,别叫玩野了。”


    知道!知道了!你忙你的。


    桐桐又叮嘱孩子,“听你爸的话,不许撒野。要是你爸晚上忙,我还是建议你上晚自习。”


    金镞都没辙了,“天天的通电话,有什么情况您掌握不了呀!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似得。我要想您了,我们周六晚上走,当天就见面。星期天还能呆一天呢,干嘛呀?”


    这么一说,也对!


    桐桐觉得能安心了,这次就死磕到底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这才没几天,就出问题了。


    拍的照片桐桐看了都拿不准,叫了回去休息的组长,“您过去看看吧,我觉得有点不对。”


    就是不对!确实是出现了一点问题,跟当初那位柳博士猜测的一样,红外探测出故障了。跟基地对接,他们给的结论是水汽的原因造成了红外探测器的污染……


    桐桐放下图片,心里像是揣了大石头:“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是要不了多久,红外探测器就会失效了。”


    是!


    桐桐跟周学礼通电话,想听听她怎么说。


    周学礼语气沉重:“如果只是一个探测器失效了,那么心理上还能好受些……”


    “怎么?还有其他的问题?”


    “天文那边给的数据显示,可能赶上太阳活动期了。”


    桐桐慢慢的闭上眼睛,缓缓的放下电话。


    许真的是好事多磨,或者说,成功的路上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天文站给出的推测是对的,紧跟着各个监测点接收信号发现异常,联系基地,基地说:遇到强烈的太阳活动,正在抢救。


    桐桐都不敢给王进打电话,就这么等着。


    直到第三十九天,卫星姿态失控,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寿命。


    消息传来,熬了四十天的所有人员都不动了。整个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好似多喘一口气都心累。


    组长起身一个一个的拥抱,然后彼此拍拍后背:“别泄气!加油。”


    “加油!加油!”


    桐桐这才给王进打了电话,王进不住的吸着鼻子,鼻音很重。


    “哭了?”桐桐就笑,“咋还真哭了呢?”


    王进搓了一把脸,“都熬坏了吧?”


    “嗐!我们才哪到哪呀?主要是你们。”


    王进看着外面,“我们五分钟以后开会,先商量防污染设计和防污染技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来嘛。林姐,别气馁!虽然只三十九天,但意义非比寻常。这是属于我们的第一颗太阳同步轨道卫星,迄今为止,国际上只有极少数国家有这个能力,而我们跻身其中了。我们能自己研制,能自己发射,且发射之后能运行。这意义不得了的!再给我们两年时间,一定能攻克现在的难关,一定能改进技术,一定能成的。”


    当然!当然能成,一定能成。


    挂了电话,桐桐往出走。一出去,就看见四爷站在大门口。


    她站住脚,瘪着嘴看他:成功太难了,你那边也一样。每天的每天都在跟失败为伍吧!


    四爷慢慢的走过去,将搭在胳膊上的披风给她裹在身上,然后轻轻的抱了抱,“走!回家。”


    桐桐抬头朝天上看,云卷云舒,肆意流动。她长叹了一声,而后问四爷:“乘风云而上天……是风云,一定能上天的,对吧?”


    当然!风云当然能上天,更何况,“聚风云豪杰人物无数,必能功成的。”


    金镞手里拿着老师发下来的《少年科技报》,上面正有气象卫星发射成功的报道。出刊的时候,没人知道结果。


    周齐问他:“放学去我家,我妈买了这么大的龙虾。”


    金镞摇头,“不了!我妈今儿回来。”


    哦!那算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路过花店的时候金镞喊了停车,“我下去买一束花。”


    桐桐一回来,还没下车呢,就看见自家儿子穿着小西装抱着一束花笑盈盈站在院子里。


    “这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去研究火箭去了。”


    金镞抱着妈妈的肩膀,“明知结局是无名,但还义无反顾的人,都是英雄!”


    第1634章 岁月流年(161)


    熬了一场,回来睡了两天,桐桐又满血复活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各司其职,各自把事情办好,能成的。”


    金镞就看着自家妈真就休息了两天,又打算按时上下班了,“您再休息几天吧。”


    “不!我突然想到一个课题,这样海洋气象和气候的数据监测、判断与预警……”桐桐才准备长篇大论的,可一看站在对面的人,“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赶紧的,上学去吧。”


    “妈!”金镞看向老妈:“您知道我今年初三了吧?”


    知道呀!怎么了?


    “初三每月都要月考,我这期中测验都完了,家长会……你跟我爸谁去?”


    桐桐指了指自己,“我去!你爸之前给我让时间,他有很多事压手里没办呢。估计他后天得出差,可能没时间。所以,只能我去。”


    不忙吗?


    “我给你开家长会的时间肯定是有的。”说着就忙解释,“你不用想着你妈很忙,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要做的这个课题,是与计算机息息相关。离了人家,你妈说的这些都是空中楼阁。我现在做的是理论,懂吧?理论这个东西,不在乎那半天时间。”


    那就行!


    “靠的怎么样?初三半学期,我也没问过。”


    “还行吧!保持着全班前三,年纪前十的成绩。”金镞叹气,“妈,可能我没有你跟我爸那么聪明。我觉得我不笨,但我显然不属于能搞科研那种人。”自家爸其实也是科研出身的,到现在他也在做一些方向性的指导。更不要说自家妈一直在研究所里做研究员。现在还是计算中心的林主任。


    这一点来说,其实还是有点丧气的。自己真不笨,但真的感觉叫自己去钻研某一个东西,难度还是挺大的。他觉得,读史书比读那些科学杂志简报之类的,有意思多了。


    桐桐想揽住孩子的肩膀,可身高已经过了一八零的孩子,揽他的肩膀还真就费力的很。她只能推着他的腰往出走,“谁告诉你子女跟父母擅长一定得一样?这不一样。你擅长什么就去学什么,不用在这个上面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跟你爸在这个事情上面没有执念。”


    金镞这才笑了,但给笔友的信上,他还是说了:有时候觉得很丧气,我想成为我父母那样的人,但总感觉能力不济。我有尝试着去学了,初三的内容在暑假我小姑已经给我补完了,我也自认为,像是物理化学之类的不算多难。可等我真的买了高中的课本想要自学的时候,才发现压根就不是难度级别。便是数学,好似也难了起来。我想,我长大了并不会变成他们。


    再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信拿到手里,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才拆开,将里面拆叠成千纸鹤的信纸拿出来,再放在鼻子下面,这次他再次笃定没闻错。这就是雪花膏的味道。


    信应该是晚上洗漱之后抽空写的,彼时,才给脸上手上抹了雪花膏,一写信,再折叠信纸,手上的雪花膏就会留在信纸上。


    单看字体,刚劲有力,这是个打小练习过书法,且腕力足。


    再看字的架构,大开大合,这是个性情疏朗开阔的人。


    两人从没有彼此具体说过家庭,甚至都没问过性别。他默认对方是男,可今年春上很偶然的,信封里夹杂了一根头发,不是很长,但绝对不属于男生。从长短推测,应该是齐耳短发的长度才是。


    他第一次怀疑对方是女生。


    后来,不经意的在信纸上闻见了雪花膏的味道,他心里有六成笃定对方是女生。


    夏天的时候,雪花膏不清爽,对方一直没用。可现在这个季节,北方已经开始冷了。秋风一起,雪花膏又派上用场了。所以,信纸上又重新有了雪花膏的味道。


    他现在基本能断定,对方就是女生!


    家长会上,老师讲了:“孩子们大了,到了青春期了。对异性产生好感,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但也要家长注意引导,顺利叫孩子度过这个时期。咱们班就有谈恋爱的,也有男孩追女孩,女孩追男孩的现象,不管谁追谁,前提条件是不能影响学习。”


    桐桐听着,周齐的妈妈在边上低声道:“找我们家周齐的小女孩多的呀!每天晚上得打一两个小时电话,这个女孩子那个女孩的……现在的小姑娘一点都不矜持。”


    “小孩子嘛,都是闹着玩呀!他们懂什么呀。”桐桐应付着说着,等着家长会结束。


    可结束后,又被老师请了,老师单留下的,都是要考重点高中的。


    说起金镞,老师就说,“这孩子比较招女孩喜欢,每天下课,咱们班后门口络绎不绝,还有专门堵在门口看他长的有多好看的。


    我主要是怕这个……叫孩子分心。所以,家长回去好好跟孩子说说,以学习为重,不要因为因为这些事分心。”


    好的!有劳老师了。


    看看等在外面的儿子,桐桐就笑。出去跟他并排走,“不要嫌弃老师说,老师都是好心。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你呢,要学会拒绝,懂吧。不拒绝,对别人也不好。”


    “我压根就不理她们。”金镞单肩背着书包,“而且,我们也说不到一块。他们就是看什么小说了,看什么电视剧了,电影又放了什么了……尤其是能接收到香江的电视之后,她们……”算了!不说了。缠过来的看不惯,不缠的呢,又故作高傲,没什么好说的。


    当妈的能怎么说呢?她只能说,“不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正常的。有些人的青春期来的早,有些人稍微晚一些。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小姑娘,你也别慌……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不自觉的对异性产生好感……”


    金镞站住脚,“妈,我听我奶奶说,你跟我爸处对象的时候,你也才十六,还是虚岁。”


    桐桐:“……”


    “我已经快到这个年纪了。”金镞歪着头对着妈妈笑,“我都懂!您那个时候懂的道理,我现在都明白。”真不用给我讲这个。


    桐桐:“……”她一路上都在偷看孩子,回去给四爷打电话,“他跟我说,他已经快到了我当年跟你谈恋爱的年纪了……这么快呀!”


    还快呀?多少年了都!孩子长大了不是很正常吗?那时候初中两年,高中两年,他这个年纪可不就是到了当年咱们那个年纪了,“心态放好!盼着孩子长大呢,他长大了,你倒是慌了。”


    主要是这种感觉怪怪的。


    桐桐又问他:“那边怎么样?事办的顺吗?”


    四爷低声道:“这两天找人引荐了一个苏国人。”


    什么?


    “高官子弟!”四爷低声解释了一句,这才道:“电话上不方便,回去我再告诉你。”


    桐桐‘嗯‘了一声,“那你注意着点。”


    四爷犹豫了一瞬,这才道:“我积极寻求途径吧,看能不能争取去一趟。”


    去苏国?


    “嗯!”四爷沉吟了半晌,“如果这次去,我想带你一起。”


    是没有官方的身份,会考虑安全的问题吗?桐桐一口应下来,“好!你先联络看看,回头我请假,陪你去一趟。”


    挂了电话,金镞已经把几科的作业写完了,卷子都放在小厅的茶几上。桐桐过去给把作业看了,基本也没什么大问题,又顺手给装书包里。去孩子卧室去看的时候,他正在书房伏案写东西呢,见自己进去了,他还用书遮挡了一下。


    桐桐:“……”我眼瞎,没看见,“早点睡,别太晚。”


    好!


    从书房出来之后,出孩子房间的小客厅,视线在客厅里的柜子上停顿了一下:火箭的模型、飞机的模型、直升机的模型……各种飞行器的模型摆了十多个了。


    桐桐的视线落在模型外面贴的标识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永远画着一个小小的凌霄花。


    她的手在柜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没动孩子的东西,关上门出去了。


    下了楼,她说何姐:“你记着,等到合适的季节了,移栽几株凌霄花……养着吧。”


    啊?好好的,种凌霄花干什么?


    桐桐就笑,什么也没说。


    回了卧室,都躺下了,结果电话响了。接起来,那边没人说话,她‘喂‘了一声,那边发出‘当当‘的敲击声。她猛的坐起来,“大嫂?”


    是江荣的媳妇刘红心。


    那边又敲击了一下,这是说就是她。


    “十万火急、着急,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那边又响了一声。


    “危险?还是事急?”


    那边响了两声,是说事急。


    “好的!我马上来。”桐桐说着就挂了电话,套上衣服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跟孩子喊了一声,“江家有点事,我去一趟,你早早睡吧。”


    “知道了!把人带上。”


    知道。


    到江家的时候,刘红心在家,江满跪在地上抱着刘红心的腿。桐桐敲门的时候,是江满的媳妇给开的门。


    这是?


    刘红心一看见桐桐眼睛都亮了,给桐桐比划:我婆婆住院了,江荣喝醉了,电话接不了。江南在学校,出不来。只能麻烦你了。


    桐桐点头,表示看懂了,然后看向江满:“满子哥,你这是干嘛?”


    江满的媳妇哼了一声,“干啥?他在外面鼓捣出三个孩子来,不认人家要告她。孩子的户口落不上,解决一个是一个。过来求我们好大嫂,求求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想办法找人给落个户口。”


    刘红心冷着脸看江满,给桐桐指了指电话,然后比划:保姆不在家,伺候我婆婆去了。我是想请你过来帮我打个报警电话,其他人没胆子帮我报警。


    桐桐看刘红心,问说:“嫂子,你是哪不舒服吗?”


    刘红心捂着肚子:若不是实在难受,又说不出来,挣不脱,我又怎么好意思因为家事找你来。


    第1635章 岁月流年(162)


    现在不是要报警,而是打急救电话。送到医院问题就解决了,之后等江荣回来再说。


    江满还在那里跪着呢,桐桐一脚给踹开,抓着刘红心的手给摁着穴位,“好点了吗?”不会说话的人,疼都喊不出来。这两口子也是没有心的,看不见疼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之前江荣带着刘红心去国外看病去了,动了一次手术。一只耳朵恢复了听力,另一只耳朵还是不行,只能听到一点点。但这已经很好了,至少能听见了。


    可这么大的年纪了,想重新学说话,特别困难。再加上刘红心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她自己听的见她说话的声音有多难听,就不太愿意开口了。觉得那样不体面,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呆着。


    她这是胃炎吧。


    送到医院,果然是胃炎。疼痛难忍,先叫住下了。


    医生问说:“是最近劳累过度,不注意休息,不按时饮食吗?”


    桐桐看刘红心,刘红心点了点头,又比划。


    “她说,她婆婆心梗复发了,就在楼上。有点忙,吃饭是不太按时。”


    医生就说,“先住院,一定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先吃流失,温热的,不能再碰生冷了。”


    桐桐给办了住院手续,又借了医院的电话给家里打过去,叫何姐打发个人来,在这边帮着照顾。


    电话打完了,见江满家两口子还在楼道里呆着呢。


    估计江婶子的心梗,跟这两口子脱不了关系。


    她没言语,推病房的门要进去。江满一下子给拦住了,“,你看这事闹的……也就是个家事,你别管了,赶紧回去休息去。回头我联系我哥。我嫂子又不是不能发声,她疼的不言语,我也不能知道。”


    桐桐看了他一眼,“让开。”


    “你看……你这就……”


    桐桐站着没动,“满子哥,我还记得江大叔去世的那一天,你上邮局去给大哥发电报……那一天,是司晔帮你发的。那时候邮局的态度不好,电报员叫张楠,还给发错了。当时,司晔身上都拿不出发电报的钱,是邮电所的邱恒山邱叔通融,垫付的钱,当时他把钢笔压给人家。我记得邱叔说,满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江满朝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没言语。


    “那时候大哥大嫂寄钱给家里,我听我妈说,江家没少帮衬金家,那用的都是大哥跟大嫂寄回来的工资。”别管一毛、三毛的,借给了,就是救急了。韩翠娥到现在都记得人家的恩,就是炎炎也说,她第一次来例假,衣服脏了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是江家婶子把大嫂寄回去的旧裤子给了她一条,解了她的难,没叫她更难堪。


    “大哥在部队,哪有功夫寄特产回来。我想,那都是大嫂操持的!你就说,那时候相好的人家,谁没吃过大嫂叫人寄回去的东西。”桐桐说着,就看满子媳妇,“我记得,你走到哪都炫耀呢,说你家老大又寄东西了,给你的围巾丝巾,给你的胶鞋。”说着就说这两口子,“人嘛,得长心,对吧?”


    说完,推门进去,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刘红心挂上针了,想抬手,桐桐摇头,“躺着,不用说,我都知道。家事我不管,但我知道了,我该说还是要说的。按老家的规矩,谁家出事了大家都得管。更何况这种忤逆的事!这要是搁在老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干这个事。”


    刘红心抬起一只手来,朝楼上指了指,然后摆手。


    这是说别叫江婶子知道了,怕老人家生气。


    桐桐应了,结果何姐打发的人还没来呢,江南先到了。


    门一推开,桐桐愣了一下,‘嘘‘了一声,朝外指了指。


    江南满头的汗,看看睡过去的母亲,才慢慢朝出退。


    桐桐跟出去,楼道里不见那两口子了,她拉了江南坐下喘口气,“你怎么来了?”


    江南擦了汗:“我二婶给我打了电话,宿管叫了我。知道我妈住院了,宿管放我出来了。”


    “胃炎!没事,住两天就好了。”桐桐就道,“我回头再给你爸公司那边打电话,你爸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爸才走了没多久。”江南就道,“上次回来,是因为我奶奶住院了。就是差不多二十天前,我二婶说要借我奶奶过去。我奶奶不是快生日了吗?我爸妈以为他们接我奶奶过去是想给我奶奶办寿宴。”


    办寿宴,那交往的人大多数都过去上个礼金,给老人过寿的话,一般都是能赚钱的。礼金一收,将寿宴的钱一扣,怎么不得挣一笔呀。


    这两口子动心打这个算盘,一点也不奇怪。


    江南继续道,“那这种事,我爸妈能拦着吗?再加上我奶奶也觉得我二叔是懂事了,就去了。去了之后,就气住院了。我二叔要跟我二婶离婚,这几年,我二叔在外面也不怎么干净。我二婶怕我二叔不要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我二叔当着我奶奶的面吵着要离婚,还带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十八岁姑娘,跟我奶奶说,要是不离婚,不娶你爱姑娘,人家就告她。那姑娘生孩子的时候才刚刚十八,跟他的时候才十六。


    我二婶更绝,直接把另外两个生过孩子的都给找来了……我们这才知道,我二叔在外面还有三个家。


    一个是三十了,没离婚,男人在工地上受伤了,他跟人家媳妇好上了。那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就是证据,跟他长的一模一样。那边一停他要娶个十八的,就吵着说要回去跟男人离婚,要不然她男人就去告,告他强奸。


    还有一个是开发廊的,眉眼啥样我都没看清楚,脸上画的乌七八糟的,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肯定也是我二叔的孩子,江家人的鼻子都长这样……”


    江南点了点她自己的鼻子,鼻头比较大。


    桐桐点了点头,只看找的这些女人的身份就知道了,也就江满这样的才会这么去找,“也就是在外面生了两子一女,是吧?”


    嗯!


    “你爸咋说的?”


    “我爸把我二叔打了一顿,说他自己的事自己去处理。敢惹乱子,就自己去平乱子。他自己的女人,他自己去处理。也说了,以后不叫我二叔二婶上门……我奶奶住了一星期的院,接回去一直养着呢……估计又是被我二叔气着了,这才又住院了……详细的我还没顾得上问,我妈怕耽搁我学习,也没告诉我。”


    正说着呢,何姐派来的人到了。桐桐给叮嘱了几句,“就守在外面,别叫人打搅。”然后又说江南,“明儿一早我来,今儿太晚了,我还没去看你奶奶。你守着你妈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嗳!


    江荣是凌晨四点动身,早上八点赶到医院的。


    桐桐从家里带了早饭过去,江荣也才刚赶到。一见桐桐就道谢:“给你添麻烦。”


    “咱是外人吗?”桐桐将饭盒递给江南,“你妈喝粥,给你带了蒸饺。”


    江南接过去打开,江荣说江南,“你吃饭,我喂你妈。”说着就叫桐桐坐,然后去拿勺子喂刘红心去了。


    刘红心摆手:我自己行。


    “行什么行,躺着。”江荣一边喂,一边跟桐桐说,“江满的事情,我不管。他这是为户口的事吗?他这分明就是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打算呢。怎么就户口没办法解决了?他这几年挣的不少了,买房子就能带三个户口,繁华的地方房子难买,可这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呢,不能买?九十平就能带三个户口,买三套房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其实也是实话。


    “再说了,朋城解决不了,那别的地方呢。这三个女人生的孩子,她们的户口所在地呢?农村嘛,挂在哪里不能挂?要是这都不行,咱们公社也能挂呀!我不嫌弃丢人。要是非要我安排,好啊!我就拿五千出来替他交超生罚款,再动用之前的老关系,给孩子把户口落咱大队上。这是我不管吗?这是我管了,他不答应啊。”


    桐桐听出来了,江满没憋好屁。


    刘红心抬手比划,江荣读懂了,脸上的怒气都快压不住了。


    江南轻声跟桐桐解释,“我妈说,我二叔说了,只要我妈答应把蛋蛋的户口落在我们家,我二婶就答应跟他离婚。只要离婚了,其他的事他能处理。”


    蛋蛋是江满媳妇生的,是婚生子。这孩子跟金镞差不多大小,比金镞还要大一点吧。


    这么大的孩子了,非得过继到哥哥家,这是要干嘛?


    桐桐叹了一声,只提醒说,“大哥,这事得谨慎处理。”


    “我知道。”江荣苦笑一声,而后舀了粥送到刘红心嘴边,“你也是,直接打报警电话。一次两次的打过去,这么着人家就警醒了。


    一查号码就知道是哪一家,会出警的。”


    刘红心点头,不好意思的朝桐桐笑。


    桐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起身,“我去楼上看看婶子,你们先吃饭。”


    江婶子无精打采的,楼下的事她并不知道。一见桐桐,老人家眼泪就下来了,“桐啊,我是恨不能当年都别出来,在老家……他哥给点补贴,就能过的滋润。一家子和和乐乐的,不像是现在,啥也不缺了,啥也都有了,一家人也不成个一家人。我自己的儿子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要说起来呀,还是你妈明智。不跟来就是不跟来,离得远了,反倒是亲香。”


    说着,就又跟桐桐道,“我都想好了,等病好了,我就回老家去。这三个娃子,跟我的户口,落回公社去。满子家两口,能过就过,过不成就离。这三个娃……没罪!他们的妈要养,就叫江满掏抚养费,养着去。要是不愿意要了,我带回老家养去。也不在乎丢人不丢人了!但是江满想跟着三个哪个女人结婚,那都不成。我不认!要是非要选一个结,那我这一辈子都不认他。生不见,死不用给我戴孝。”


    “您啊,安心养病,不想这些烦心事。”桐桐能说啥呢,只安慰道:“您不管,那他们就有他们的法子。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江婶子拍了拍桐桐的手,“你跟老四要好好的,都好好的过。有钱了都不许瞎折腾。”


    “好!都好着呢。”


    桐桐陪着一会子,等人睡下了,她才下楼。跟江荣说了一声,就直接回了。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江荣又不糊涂,能处理明白。


    这事怎么说呢?现在有多普遍,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是何姐,她也说:“这个江满要是不闹着离婚,其实别说三个孩子,就是五个孩子,也没事吧。”


    看!就是这个样子。他要是不坚持跟媳妇离婚,她媳妇怕离婚后一无所有,将来她的孩子还落不到什么财产,两口子就还能糊里糊涂的过。婚姻在,他可以不回家,家外有家媳妇也默认了。


    但他非要离,要娶这个十八的。瞧!媳妇鱼死网破的闹。闹的谁都别想安宁。


    “我觉得这满子媳妇比满子有脑子,这一下给满子整治的……亲妈不认了,跟亲哥反目了。再离婚,媳妇儿子也跟他不亲了,他活成了孤家寡人了。”


    桐桐摇头,只把这件事当一个别人家的家事,听听就完了。能帮的地方伸把手,这就可以了。真没太往心里去。


    结果孩子学期底前后,吃完饭的时候,孩子正说寒假估计得补课的事,放在桌上的移动电话响了。


    是的!四爷出差回来带回来了两部移动电话,这玩意今年才在内地冒头。那么大的个头,沉甸甸的。但确实是方便了,电话打到大哥大上,随时能找到人了。


    四爷接起来,是江荣打来的,“司晔,有人要整我,可能会牵连到你。”


    整你?牵连我?你我之间也没有利益来往,生意来往都没有,压根就不是一个行业里的,怎么牵连?


    四爷放下筷子,没问,只道:“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江荣低声道,“是老家那边。县上企业改革,有人举报,说是当年私底下的交易不少,明白什么意思吗?牵扯你我,这影响很小。但是牵扯到老领导龙鸿年……还有在省里的二叔。”


    四爷皱眉,“大哥你慌什么?这些人现在当然会承认跟我和龙鸿年的交易,因为那交易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我们弄粮食,那都是为劳改弄的。这些事现在拿出来,怎么着呀?对我、对龙鸿年,甚至对我二叔,有什么影响?他们把这个说出来,是为了自保的。想证明他们不是以权谋私,而是还有良心在。他们争取的是党内处理,还不是法办。而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县城,跟你更没有关系。拿这个事整你?没这个道理。”


    “我当年给县城那边打过招呼,帮过一些人,在他们的子女入伍这件事上,我确实是托关系了。炎炎虽然没用上,但是我确实是托付过了……”


    而炎炎当年入伍的年纪确实是小,是姜婉如争取来的一个名额。


    但是年纪小不意味着不符合标准!当年的情况,十六岁就够年龄了。十五六岁当兵的绝对不是少数。再说了,人家招进去了,那一定是条件符合的。


    你现在说人家违规,人家可不会承认的。


    四爷就说:“这些事……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为炎炎的事找过人,但你给其他人办这一类事……这个我只听有这么一码事,但具体是谁,我还真不知道。举报的人知道的是不是太详细了一些。”


    江荣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就是打电话说一声,叫你给二叔二婶那边提个醒,玩意有人问,好有个对答。”


    嗯!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四爷叹气,“江荣这次估计又得摔一跤。”


    桐桐‘嗯‘了一声,江荣口口声声是说老家县城的事,但其实,这样的事并不能怎么样。并不是说这边举报了,人家那边就认的。


    只要人家当时选人的时候,选出来的人各方面指标都合格,那你就没法说这中间有问题,对吧?


    真正要命的是,这个举报人对江荣的所有事情知道的太清楚了。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但此人知道。就像是给给谁家的孩子参军托关系这种事,江荣不会对外讲的,却唯独不会防备家里人。


    这事不防备,那敢问,他跟他战友之间的事,他防备了吗?


    他在云城那边的项目一个接一个,要只是战友情分,一点没利益关系在里面,那没事。但他那个战友,可不仅仅只认情分吧。最初欠着人情,有了工程。后来呢?后来他真有真没开工管他要过什么?或是暗示过什么?真要是开口要钱了,江荣怕也拒绝不了吧。


    而这些事,估计他也没防备江满两口子。


    如今兄弟反目了,到底是江满在背后来了这一下,还是江满媳妇举报的,说的清吗?


    这一查,这几年忙活的可就扔进去。


    四爷就说,“只要人不进去,就再来吧。”


    金镞慢慢的挑鱼刺,这事闹的,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四爷去客厅给朱有为打电话去了,这个事确实得提前说一声的。


    后来,确实也有调查。但就像是四爷说的,就是调查,然后就没事了。


    但是江荣就不同了,公司查封了,等待后续处理,他本人也只能滞留在云城,不能离开。而他那个战友直接给送进去。


    偏偏祸不单行,江婶子都回老家了,结果江满媳妇给她娘家打电话,幸灾乐祸的说这个事。她娘家因为江满干下的事,恨江家恨的呀,当天晚上她娘家爹妈就去江家,在巷子叫嚷着,说是公司倒了,江荣被关进去了。要只这些,江婶子还受的住,可谁知道江满的丈母娘直接就说了,“江满干的就不是人事,对不起我们家孩子……那心毒的,举报他哥……”


    这叫当妈的怎么受的了?心梗发作了,巷子里的人紧赶慢赶的给送到医疗站,结果人没了。


    韩翠娥打了电话来的时候桐桐都愣住了,“人没了?”


    “没了!”韩翠娥哭的呀,“你江家婶子是个好人,最好说公道话。江荣争气,她也活的光彩。谁知道……谁知道……钱是祸患!这才几年呀,好好一个人被气死了。你们回来吧,丧事不能缺席,最后一程,你跟老四回来送一送。”


    嗳!明儿就回!


    金镞就问:“非得回吗?”其实也不用吧。


    桐桐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瓜子,“要是你江家伯伯没出事,那咱真就未必回去。有心就好,真回不去,太远就不回了呗。或是打发公司的人回去吊唁,不失礼就好了。但是,人家出事了,那就回去一趟。明白了吗?”


    哦!懂了,做人嘛,难就难在这里了。


    四爷也说孩子,“人嘛,站出去得叫人把你当个人物,就不能凉薄。凉薄不凉薄的,不是靠嘴说的,你得做出来。”


    明白,“那我也回去一趟,咱们这次接了奶奶和姑姑他们来朋城过年吧。”


    行!


    桐桐给江家打电话的时候保姆接的,保姆说,“林工,江英江总来朋城了,带着她们娘俩回老家了。”


    江英这几年不在朋城,两口子带着孩子在云城。那边有工程嘛,江英家媳妇不想两口子分开,也舍不得叫孩子住校,孩子就跟着,父母在哪,她就跟到哪上学。


    老家一出事,公司又查封了,江荣不能动地方,江英赶回来接走了那娘俩,回去奔丧去了。


    那就不用等了,第二天三口带着魏明回老家。路过老大家的时候把魏明放下,这才朝江家去。


    金镞都没进过这个巷子,这是第一次。车子停在巷子口,他好奇的朝里面看。


    桐桐就道:“我第一次进这个巷子,是被你奶奶拉进去的。那个时候也是江家在办丧事……”


    听奶奶提过。


    从车上下来,好些熟人就涌过来了,打招呼,“老四和桐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上一柱香。


    江家盖起了两层的小楼,金家还是原来的样子。


    金中州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光鲜的一家三口。本来老四家两口子就体面,结果这孩子更体面。那么高,那么大了。好似当年老四抱着在街上转悠好似在昨天,现在才恍然,都这么多年了。


    韩翠娥就听见有人说:一看见这个娃,就叫人想起他爷爷。都是一站出来,就叫人觉得心里亮堂的人。


    江满回来了,站在巷子口。江家全族的人都出面拦了,不叫江满送葬。老四家两口子一回来,就知道江荣肯定没干下对不起人的事,要不然老四不会给这么大的面子。江荣没错的话,那你江满就太不是东西了,兄弟俩打也罢吵也罢,你不该下这么死手整你哥呀。


    这干的就不是人事。


    不光江家族里不叫回来送葬,村里这些人就拦了,不叫进巷子。站在巷子口,人家住在那边的人都撵呢:“你算是个啥东西,滚远,别脏了我家的地方。”


    这是那脾气不好的,有那脾气好的,也不见得客气,“你办的这叫个啥事?有脸没脸?”


    人家都是兄弟就是出事了,都想办法帮着处理呢。你呢?把你哥害了,你得了啥好处了。


    撵的江满在公社都呆不成,当天返回省城了。


    与之相反,刘红心的丧服上披满了红绸子,都是家里的亲戚,周围的邻居给买了披到身上的。每一条红绸子都代表了肯定——只有被大家认可的孝子,才在父母死后有这样的殊荣。


    江家人是不能马上走的,他们得等头七过了才成。


    桐桐走的时候跟刘红心说了:“大哥的事,我们会打听的。只要人没事,其他的……”


    刘红心点头,给桐桐比划: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着就又拉住桐桐比划了两下:我家住的别墅你问问谁要,我想出手卖了。


    桐桐攥了攥刘红心的手心:“好!我帮你处理。”


    江南抱着妈妈的胳膊,目送金叔一家子走了。低声问:“咱还住回我林姨当初卖给咱的小房子么?”


    刘红心点头:对!还住回去。你爸再创业需要资金,把别墅卖了吧。


    江南把下巴放在妈妈肩膀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奶奶说,我爸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


    刘红心回头看婆婆的遗像,继续沉默着。


    过年的时候,江荣回来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桐桐赶紧道,“房子的事我问好了……”


    江荣摆手,“桐,房子先不卖。”


    啊?


    四爷喊桐桐,“把泡的荔枝酒拿来,今晚喝那个。”


    桐桐把酒拿来了,江荣才问:“婶子不是来了吗?怎么不见?”


    “睡下了。”桐桐叫蒋师傅给弄俩下酒菜,这才过来说话。


    江荣看看,“没见炎炎两口子?”


    “叫人带着去玩了,还没回来。”桐桐将酒递过去,“您尝尝,我自己泡的。”


    江荣接了酒,然后跟四爷碰了一下,“司晔,这次,我不大打算扑腾了。”


    四爷将酒喝了,“你说,我听着。”


    “我这是……几起几落了?”江荣摇头,“心灰意冷了。我妈这一没了,我这心都懒了。现在我还剩下谁了?就剩下你嫂子跟江南了。你嫂子呀,除了不会说话,那真是这个……”说着,就挑起大拇指,“越过日子,越知道她的好。我这一会去,见她收拾东西,又要搬家……我啥滋味呀?跟着我提心吊胆的!自从她父母没了,当真是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我要再扑腾,还是一年到头不着家。嗐!你说忙忙叨叨的,为啥的?图啥的?我不扑腾了,我跟着你干吧。挣多少算多少……你嫂子安安心心,江南大了,该飞了,也别总想着守着她妈妈不敢撒手。你看你哥能干点啥,安排安排……”


    桐桐放下酒壶转身走了,这俩今晚得谈一晚上。


    说实话,公司缺江荣这样的人。


    公司的规模越大,越是需要江荣这样的人看着。此人的人品,是真不差。这些年,见过了太多的世面,也倒霉的遭遇了太多的背叛。他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他知道有些事干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换言之,此人历练出来了。那可是碰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之后得来的教训。


    四爷就问说,“那公司的人……你怎么安置?”


    江荣叹气:“江英愿意接手。他干不了多大,但是接工程的活还能干,赚也是有些赚的。”


    金镞下楼取了果汁又上楼去了,坐在妈妈边上,“真不单干了?”


    “人的经历各不同,你不能理解,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桐桐叹气,“你只想想他当年为了那个穷家,都做过什么,就多少能理解了。”


    当兵,娶了聋哑的媳妇,留在了部队,要是只为了他自己,那还真未必。听说,早年,他父亲常年卧病,那个年月没有钱就能要命。他为了前程,何尝不是为了家里?


    后来帮扶弟弟,照顾母亲,可结果呢?半生已过,得到的是什么?


    金镞就问说,“那江满呢?他会怎么样?”


    “江满当年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就那点能耐。这些年,城市建设快,只要干他们那一行的,别管好坏,都能找到活干,也就能挣到钱。有钱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可他那样的人,是干不了大事了。其一,他那个活没多少技术含量;其二,他没多少人脉关系,也没人愿意跟他再搭建关系;其三,他是个遇事不扛事的事。他那本事跟心眼一样小,眼界跟格局比心眼还小。挣一把,暴发户而已。”


    金镞问的是:“那三个孩子呢?都没有爸爸……你们怎么办?”


    “所以才说,男人一定要有责任心。所有的情感,一定得是责任来支撑的。一如父母爱子女,不管嘴上说的多爱,不抚养、不尽责,就说不上爱;一如恋人,如果没有为对方负责任的心态,那说不上是爱。一如夫妻,如果不能担负对方的好与坏,那同样说不上爱。”桐桐看金镞的眼睛,“懂我的意思吗?”


    金镞‘嗯‘了一声。


    桐桐这才道:“你比别人长的好,外表更吸引人。你要犯错是轻而易举的。世上的诱惑很多,有时候不是情感在犯错,而是本能在作祟。可人之所以是人,那就一定得是理性和情感来左右人生,不能由着本能和冲动做事。如果是这样,你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江满——而已。”


    金镞回房之后重新坐到书桌前,重新铺开信纸开始写信。两人这几个月的信特别频繁,最多隔三天就有一封信。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你来一封,我回一封。但是现在,她不会等自己的信到了再写回信,而是想写了就写一封。有时候信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半页的内容。而自己写信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也是两三天一封信。谁多谁少,他没有刻意数过,但习惯性的注意细节的他,还是记得数字的,两人差不多。


    为什么呢?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发现对收信寄信这件事有了一些心理依赖。这种依赖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朦胧的知道。他想,她应该也能知道。


    这种情况,他这次刻意控制了。已经有一周没有给对方写信了。而这一周,他收到对方三封信。


    他想,她至少是他的朋友。他能控制的事,他不该把这种情绪强压给她。喜欢如果是一种朦胧的情感,那也一定得有责任的。


    责任的前提一定是安全感。


    她不用在收不到信的时候感觉到惶恐,这才是对的。


    于是,他给回信了。信里很坦诚的说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思所想,然后才道歉:最近是我不对,当事涉双方的时候,单方面的任何决定都是不负责任的。你是我珍惜的朋友,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至少会是朋友。你随时可以给我写信,我很高兴能收到你的来信。若是我的信你没能及时收到,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写完了,看了两遍。然后放进信封里,他突然觉得这样很好:我是男孩子,有些话我主动说,可能更好。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何姐又喊住了:“远志,你的信,今早才送来的。”


    还是她的!这封没寄出去,她的第四封信又到了。


    金镞带着信出去了,何姐回头看桐桐:疑似早恋,要不要管?


    桐桐摇头,不用管,叫他自己学着去处理。男孩子长大的过程,这一个阶段是少不了的。什么时候能负担另一个人的情绪、另一个人的人生了,才算是个男人了。


    金镞将信改成了加急信件,寄了之后还不算,还按照对方留下的家庭地址,拍了一封电报过去:一切都好,勿念!


    周齐骂金镞是神经病:“面都没见过,至于吗?”


    金镞用白眼翻他:“你懂什么?”哪怕是做朋友,也得叫人觉得心里踏实,“安全感,懂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爸不管想什么,都会说给我妈知道;就是我爸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征求我妈的意见;就是我爸出门,从来不会叫我妈担心。我妈有安全感了,我就有安全感。我们都踏实了,我奶奶就很放心,我爸的朋友也很放心……”懂吗?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叫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安全感。


    第1636章 岁月流年(163)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桐桐选了红色带暗纹的领带,给搭在衬衫和西装外套上看了看,然后拎了一套给四爷看,“这么搭,行吗?”


    四爷扫了一眼,这要没我的气质撑着,你这搭就像是土大款。


    他先穿了衬衣,然后指了指灰色带黑点的领带:“换那条试试。”


    桐桐顺手给摘了,给他系上,然后黑色的西装一穿,是显得时尚又年轻。她:“……”算了,这事上还是他行。


    她顺手把红色领带给自己挂上了,松松垮垮的那种,然后对着镜子,抬手从衣柜里抓了一件白色的小外套出来穿上:“我这么戴是不是也很合适?”


    四爷:“……”要命了!这么戴男士领带跟穿男士的白衬衫一样,不能穿出去给人看的那种。他抬手给取下来,又选了一款丝巾给缠上,“正经单位,咱往正经上打扮。”谁家好人那么出门?


    正经单位,正经的上班,你打扮那么年轻那么时尚干什么?桐桐扯着他的领带,“你儿子都开始有早恋的苗头了,还年轻给谁看?”


    “给你看!下班去接你,不能邋遢。”


    桐桐顺手把车钥匙扔梳妆台上,“顺便送我上班,我今儿不开车了。”


    行!送你上班。四爷蹲下,“背你下楼。”


    别逞能!


    “儿子都那么大了,不趁着还背的动再背背,以后怕是想叫背也背不起来了。”


    金镞都吃了一个糖糕,才看见爸爸背着妈妈,两人笑着从楼梯上下来:大早上的,齁的慌!


    桐桐看见孩子了,拍了拍四爷,四爷这才把桐桐放下,两人看了看时间,说孩子,“今儿怎么这么早下来。”还不到点呢!


    金镞:“……感情以前都是避着我呢!我不知道的还挺多呀。他默默的收回视线,“早读提前十五分钟,老师跟早读,不能迟到的。”


    这么早?睡得饱吗?


    金镞摇头,唉声叹气的,“我还算是好的!我们班那些要考中专的,这一考要定一辈子的,拼着呢。”


    “是不是父母的户口不在朋城的,他们还得回去中考。”桐桐把牛奶给孩子倒了一大杯,这才问了一句。


    “那肯定呀。”金镞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说,“户口这个东西……挺难的。我们班挺多都是借读的,考前要回老家的。”


    桐桐就看四爷:“咱们公司肯定有这种情况,要么,从根子上给他们解决户口的困扰,要么就得给人家方便,孩子读书是大事。”


    帮着孩子联系学校、报名、陪着考试,然后还有填报志愿,闹不好月月都得请假。在这一点上,应该充分考虑到员工的难处,不要在这个上面设置障碍。


    四爷就看向金镞,“听见了吗?什么以人为本,这就是以人为本。以后呀,这该是一种企业文化。多听你妈妈的,细节处见功夫。”


    桐桐把沾了玫瑰卤的凉糕塞他嘴里:总感觉你这话像是在挤兑我。


    真没挤兑,那一瞬真给了四爷启发了。去公司之后就是例会,在会上,四爷就说了这个事,“……咱们林工提到的这一点,给我的启发很大。我们的员工中,有年纪大的,拖家带口的,有老人要照看,要孩子的读书问题要解决。而我们的员工中,更多的是年轻人。年轻人需要什么?需要成长。我们需要给年轻的员工提供成长的机会。之前,我们有针对性的开夜间培训班,效果应该是有一些。之后,我们应该给年轻人提供更多的这样的机会,像是计算机的使用,像是财会课程、企业管理的课程,都应该开设起来。回头,我们公司应该考虑派人联系夜大,我们公司愿意无偿的提供办学所需的校舍,也愿意为上进的员工支付学费。凡是学成之后,回公司考核过关的员工,列入储备干部名单,作为简拔的一个参考指标。”


    江荣手里拿着笔,一点一点记着。这就是他跟老四的不同了,他的公司……是没有这种意识形态上的东西的,就是单纯的赚钱就完了。谁能干,谁可信,谁可用,谁不得不用,哪里会像是这样,考虑这些。其实,人是用不完的,你不干了,还有别人争着抢着干。考虑到员工要照顾家庭请假,考虑到员工的成长,这……都不像是私企。


    对面坐着的岑远明合上笔就道:“因为年轻员工多,不管是公司总部,还是各个厂里,都出现了未婚同居的情况。申请的宿舍,也不怎么住,基本都租住在外面。这也给管理带来了一些不方便。”


    按说,员工的私生活不该管。但现在……同居毕竟不好听。叫人觉得关系特别混乱,这不是个好现象。


    四爷就问说,“有在一个单位的,问问,为什么不结婚?如果有意向结婚的,咱们登记,选个日子办集体婚礼也行。我请咱们林工一起,我们来证婚。但总的来说了,还是应该倡导道德的感情关系。”


    好的!回头就发倡议书。


    这边才开完例会,电话响了。徐斌接起来问了两句,直接递给四爷:“金总,远志老师的电话。”


    学校的电话一般都是打给桐桐的,怎么今儿打到自己这里来了。


    四爷接起来,“您好,我是金镞的父亲。”


    “金总,您好。”老师很客气,“是这样,之前给林工打电话,他们单位的人说林工不在,去火车站接人去了。我这没法子,才打给您的,没打搅您吧。”


    “您客气。您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打搅。”四爷也不回办公室了,只站在楼道里讲电话,问说,“是金镞在学校又干什么了?”


    “中考就在眼前了,这孩子早读和课间都在读课外书。您看,您今天能抽空来一趟吗?”


    四爷看了看表,“好的!我半个小时之后到。”挂了电话,四爷看跟在身后的江荣和岑远民,“等我回来咱们再开小会,金镞这小子又淘气了,老师有请。”


    有儿子的家长特别能理解这种感觉。其实也不是难堪,也不是多生气,就是那种我家这个臭小子呀,淘!


    开会出来还没散的人就都笑,这位少东家,其实是挺乖一孩子。不过总是抽冷子似得来一下子,也是怪有意思的。


    四爷去的时候,金镞还在上课。在教室外面能看见,他坐在最后,老师在上面讲,他也不抬头,手里拿着笔像是在刷卷子。完全是老师该讲还讲,他该不听还是不听。这其实也没什么,成绩跟得上,那就可以了。老师讲的他可能都懂了,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路过教室,直接去老师的办公室。


    人家老师也很客气,拿了金镞看的书递过去,“你看看,这是金镞早起早读不背课文,自己看的东西。”


    四爷接过去,是一本《道德经》。薄薄的一本,里面还带译文。其实全文也不过五千多字,要不是译文和讲解,这都凑不够这薄薄的一本的。


    正看着呢,下课铃声响了,老师出去站在走廊里喊:“金镞,你来一下。”


    金镞并不知道被叫家长了,蹦跶到老师办公室,就见爸爸在办公室坐着呢。他:“……”动辄请家长的老师真的好烦。


    老师招手叫金镞到跟前,这才道:“这本书不该孩子来读,这不合适。”


    四爷看了孩子一眼,这小子嘟嘴,明显不服气。四爷安抚的拍了拍,叫他把表情收回去。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动辄是国外的名人怎么说,对国学这个东西,弃如敝履。


    怼人家老师,这也犯不上。他只能道:“在学校看,确实不合适。在早读时间没有去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肯定是孩子的不对。回头我批评他。”


    金镞:“……”我背过了,默写过了,我也不是看不健康的书籍,看看《道德经》怎么了?


    老师见家长态度好,就看金镞,“读《道德经》,在理解不到位的情况下,会走入歧途……”


    金镞就抬起头来,“我不看,怎么知道我理解不到位?领袖在他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在他的笔记中引用了老子的话,说是‘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这就说明领袖在那个年龄段,已经熟读《道德经》了;领袖在抗战时期,也曾在文章中引用过‘将欲夺之,必固与之‘;建国前的党内会议上,领袖也引用过,说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数次发言中都有引用。


    那它是一本坏书吗?不是坏书,怎么会叫人走入歧途呢?我不认同老师的话。人人都读圣贤文章,人人都接受相当的教育,为什么有些人利国利民,成就斐然,有的人却作奸犯科,违法乱纪,这不是书坏,不是书把人引坏了,而是……”


    “金镞!”四爷严厉的看向这孩子,“给老师道歉。”


    金镞嘴唇抿的更紧了,朝后退了一步,给老师鞠躬,“对不起,老师!我只是想跟您解释,我为什么会看《道德经》。”


    说着就从爸爸手里抽走了那本书,然后翻到一页,将画出来的一句给老师看,“今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说到班里的很多同学需要回老家中考。我妈妈就说,公司里的员工若是因为这个请假,公司该照顾。我爸就叫我记住,说是我妈妈说的对,公司该以人为本。


    《道德经》上有这么一句,‘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这四大分别为,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我们每天都在跟人打交道,不管什么行业,相处的都是人。所以,从这话里我悟到了人的重要性。这错了吗?这是歧途吗?”


    老师没言语,只这么看着金镞。


    四爷:“……”这不服管的样子,隐隐有点桐桐的影子。要么说谁家的孩子像谁呢,这猛不丁的一认真,小一崩,张嘴恨不能直接把人怼死的样子,还真就是得了他妈妈的真传了。


    可怼老师是不对的!老师是好意,你这么直接怼老师,是想干什么?


    四爷将桌上的《道德经》重新拿到手里,当着老师的面训金镞,“我看你这书确实不该看了!说的头头是道,里面的内容能信手拈来。可封面上这三个字,你就没读懂。道德经,何为道?何为德?顶撞师长,就是你悟到的道?不尊老师,这就是你的德?”


    金镞倔强的站了几分钟,直到爸爸的眼神越发的严厉,他才垂下眼睑:“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老师真就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到底,人家孩子没服老师。不服,所以不尊不敬。他其实是有些臊的慌的。学生一道歉,他就赶紧道:“万物互为师,老师现在一听你的所思所想,才知道没了解清楚。老师也跟你道个歉,回去好好上课吧。以后有什么想法,咱们再探讨,好不好?”


    金镞‘嗯‘了一声,保证道:“我以后不把跟学校开设的课程以外的书籍带到学校了,再没有第二次了。”


    好好好!去吧。


    金镞这才看爸爸,他爸点头,“上完课去学校门口,中午接你出去吃饭。”


    嗯!


    四爷又跟老师聊了好一会子,把老师心里的不舒服给抚平了,这才出学校。都这个点了,也不回公司了,就在外面等着吧。


    真就在车上等了孩子一个多小时,直到这小子出来上了车。


    这小子一上来就说,“我觉得老师不是在教学生,是在种萝卜。恨不能我们班所有人,满坑满谷的,都一模一样。要是有差别,也是这个长了,那个短了。这个粗了,那个细了。这个顺溜,那个长劈叉了。”


    把徐斌和权水根他们逗的直发笑,哪有这么说老师的。


    四爷看着这个孩子,没再跟他讲道理,只道:“那你回去,再读《道德经》,我等着你自己找答案。”


    金镞:“……行吧!”答应的垂头丧气的,但还是提要求,“我要吃川渝火锅,想吃了。”


    行!那就火锅。


    桐桐是晚上才知道这个事的,四爷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不要再说他了,我已经训过了。”


    桐桐皱眉,“这个孩子……除非遇到叫他服的人,否则,很难管束。”老师怕是也最烦这样的刺头。


    四爷换了衣服出来,就问说:“你今天接谁去了?”


    “一个留洋回来的计算机专家。”说起这个,桐桐的眼睛都亮了,“我设计了一套计算公式,可怎么在计算机上应用,这成了一个问题了。我给周学礼打电话,她通过柳博士介绍了这位许州许博士,考虑到云层受各种条件的影响,我们打算完善计算模式……”


    四爷‘哦‘了一声,“那是辛苦人家了,回头要不要我出面请人家吃饭。”


    “这人不爱那一套,算了!”桐桐推着四爷下楼,“回头我选个礼物送他就行。”


    行!人家大老远的来,别失礼。


    “嗯嗯嗯!”桐桐又问说,“去苏国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动荡的厉害,签证不好办。”已经尽力争取了,可还是层层的关卡,“回头再想想办法。只要赶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拿到签证就不错了。”


    吃饭的时候金镞见爸妈并没有再提在学校的事,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睡前他写了一封信,把今儿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写了。在信上他说:我觉得以人为本,应该体现在方方面面。就像是孩子,孩子首先也是人。是人,就该被尊重。得允许每个人的个性发展,而不是削足适履。


    结果几天后的回信里,对方说:我觉得,人该在共性的群体里展现个性。共性是为了适应环境,个性是在环境中完善自我,这并不矛盾。


    信看完了,金镞坐着久久没动地方。他再去读《道德经》,再去体会‘道法自然‘这句话,竟是越琢磨越有滋味。天人合一,这个天便是自然,是环境。而环境指自然环境,也能指人文环境。只有与环境合一者,才能生存。生存了,才算是入道了。


    放下书,他跑下楼,“妈——妈——”


    “嗯!”桐桐的手从键盘上离开,“我在书房。”


    金镞跑进去,“妈,你什么时候去逛街?”


    “逛街?要买什么?”


    “你不是说要给那个什么许博士买礼物吗?带我去吧。”金镞靠在妈妈身上,“我也想买礼物送朋友。”


    桐桐继续敲她的键盘:“给什么朋友送礼?是生日礼物?”


    “不是,就是感谢一个朋友,一语点醒梦中人。”金镞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很厉害的一个朋友。”


    懂了,“你要是买的话……人家收的有负担。她家里要是知道了,也会觉得不合适的。”


    那送什么?


    “你的国画画的还不错,画一幅画送给人家不也挺好的。”


    也对哦!金镞吧唧亲了妈妈一口,又颠了。


    桐桐看着计算机屏幕上的东西,还是不对。她拿了电话给许州打过去,“许博士,我反复验算,不是我的公式有问题的情况,计算还是不能顺利完成……”


    “我正在处理,你等半个小时再试吧。”那边的人说话温言细雨的,带着笑意,“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就处理好了。”


    “您肯定也没来得及……明天处理也来得及。”


    “这不是怕你老惦记,晚上休息不好吗?放心吧,半个小时肯定能完。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改天请我吃饭吧。你说的浙菜馆子,我也想去尝尝。”


    “只要解决了,莫说浙菜馆子。朋城所有的好馆子请您一顿也成啊。”


    “那我可等着了。”


    说笑着,挂了电话。


    四爷进来的时候正挂电话呢,他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还没解决?”


    桐桐拉着四爷出去,“走走走!吃饭,一会子就解决了。这个许博士很有两把刷子。”


    四爷:“……”最近回来天天都是许博士。


    许博士果然很厉害,半个小时就解决了。桐桐真高兴了,回复对方:“明儿浙菜,我请。”


    四爷端着茶杯子,又溜达到书房了,“浙菜馆子的包厢不好订,我叫人提前给订吧。”


    行啊!你叫徐斌帮着订。


    “要大包厢还是小包厢?是单请一个人呀?还是请计算中心的七八个同事一起?或是你们单位的人全都去?得好几桌。”四爷手里拿着大哥大,保持着准备摁号的姿势。


    桐桐就说,“请许博士,就两人。要个小包间就行。”


    小包间?两人吃饭?你这心可真大。四爷心里腹诽,嘴上却道:“那计算中心那么多同事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你改天再请?”


    这么一问,把桐桐给问的,“那你的意思是……一块请?”


    “我知道,得表示对许博士的感谢嘛!人多了,大家一起感谢,不是更正式?怕诚意不够,送点礼物嘛!家里还有别人送的礼品,像是茶叶、咖啡、燕窝、鱼翅,哪个不是好的?他是个洋派的人吧,送咖啡和咖啡机都很合适。”反正那玩意自家又没人爱喝。


    桐桐就问何姐:“咖啡有上好的吗?”


    “有!雷太太上次叫人捎带来的,那么些都没开封,说是国外带回来的,顶级的。”


    “你找出来,我明儿带去。”


    四爷抿了一口茶,又说,“你那些丝巾胸花的,都是奢侈品,挺贵的。看着给人家老婆带一两件,是个意思就行。”


    桐桐一边摇头一边往出走,去看那咖啡,“读博读到三十多,今年三十五了,未婚。”


    “那你也给带上,人家谈个对象、处个朋友的,还怕没地方用?”


    桐桐顿住脚,扭脸看四爷:你今天安排的过于细致,什么意思?


    “多心了不是?我能有什么意思?”四爷过去揽她的肩膀,“公司也缺计算机人才,我是想看看人家有没有意向。”


    这样啊!我问问?


    四爷点头:“对!问问,替我问问。”


    桐桐看了他一眼:瞧你那小心眼的样儿。


    说是这么说的,但早起出门前,桐桐将昨儿挑出来的裙子挂回去了,挑了一身裤装,样式保守,但是昂贵,属于高奢品牌。完了又去拉开匣子,把平时戴着的手表取下去,换了一块满钻石英表,腕带上是黄金和红宝石。这是四爷给买回来的,真就是试了试之后,再没有戴过,也没有机会戴。


    换了手表,她在首饰匣子里看,将手上细细的婚戒换下来,选了一款大钻石的戒指,这是去年结婚纪念日四爷买的,也是收了就在存着呢,从没在外面佩戴过。她给戴到手指上,然后端详了一下。


    其他的像是耳夹、项链之类的就算了,只这两件就够人家几辈子挣了。


    下楼吃饭的时候,她故意把袖子撸起来,就怕四爷看不见她换了行头。四爷只作不见,继续吃他的早饭。


    金镞看看那腕表,还有那戒指,“妈,不是说了这些珠宝将来要传给孙女的吗?”


    “那得有孙女才能给孙女呀!没孙女之前,还不兴你妈佩戴一两次了?”


    兴!咋不兴呢?”只要您喜欢,以后儿子也给您买。只要看见好的,就买回来给您存着,行吗?”


    信你的鬼话?我存着,将来不是你媳妇的就是你闺女的,少糊弄我,“只你爸的心意是真的!我也只信你爸的心意。”


    金镞:“……”我爸也是厉害了,你这么个人,竟是被我爸拿捏的死死的。


    吃了饭,金镞就看见自家妈拎着限量版的包包,出门从车库里开了那辆买回来谁都没开过的跑车,然后出门了。


    那辆车……眼馋很久了!火红的颜色,流线型的车型,酷!


    周齐家的车停在外面,喊金镞:“阿姨开出去了?全朋城就那一辆。不是全朋城,就是全内地,只怕就那一辆吧。”


    金镞:“……”谁知道今儿是怎么了,恨不能炫富炫到人的脸上去。


    他回头看他爸,他爸还是一脸的意味深长,细看的话,还有几分不爽的意思。


    为啥不爽,你买的我妈都用了呀,还不爽什么?


    四爷上车:宁肯戴那身外之物去炫,也没说带着我一起。带我去给你丢人了?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他说徐斌,“约王总,在昨晚订的浙菜馆,再要一个小包间,就我俩吃顿饭。”


    徐斌看工作日程,“王总……是想跟您谈投资的事。”


    “我知道,就在饭桌上谈吧。”


    好的!马上安排。


    吃饭的时候同事打趣呢:“林工,咱知道金总的实力,你这宝石晃人眼了。”


    桐桐给许州倒酒,跟其他人解释,“总是嫌弃我不戴,我懒的跟他叨叨,干脆就戴出来晃一圈。幸而都是自己人,没外人,也不怕人笑话暴发户。”


    许州端了杯子,面带微笑,然后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在桐桐的盘子里,“趁热吃。我闻见杯工的杯子里常泡龙井,怕是也喜欢这个菜。”


    桐桐:“……”有点不自在了!四爷要是不那么敏感,她其实没觉得怎么了。可他那一副样子,害的她也觉得哪哪都不对。


    她只能坐下,笑道:“我喝茶是瞎喝的!我家那位呀,他酷爱喝茶。什么普洱、龙井,都是他喜欢的。我是跟着他的口味走的。”


    说着就跟许州道,“我给你带了咖啡,是别人送的,据说是顶级的。但我也不懂,我家那位不爱喝,我的口味都随他,也是喝不惯。单位上也没人受的了那个苦味,您是留洋的,怕是喜欢。我给你带了两盒,千万别推辞。”


    许州大大方方的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还要有这样的好东西,只管给我留着。我是个自来熟的人,向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这话说的都笑了,桐桐也自在了:没事!没事!果然不能被四爷给带偏了。


    正吃饭着呢,包间门被敲响了。还以为服务员呢,结果门被推开,是四爷。


    桐桐:“……”你还真跟来了?没有啥事。


    他一来,这个招呼那个招呼的,他跟自家单位上的人都熟悉。


    桐桐只能介绍,“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许博士。”说着给许州介绍,“这就是我家那位。”


    四爷客气的跟对方握手,心说:这叫没事呀?这个人的眼睛干净的什么也藏不住。心思不歪,但喜欢的眼神根本掩盖不住。


    此人长的清秀文雅,很有绅士风度。说话温和,态度不卑不亢的。一开口就先看了桐桐一眼,带着几分打趣的意思:“看见林工,我就知道金总的实力了。”以炫富的方式拒人以千里之外,这行为也是很可爱的。


    四爷就笑,“那都是虚的,真正展现实力的……她没带!我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这话说的,桐桐扯了扯四爷的袖子,跟大家解释,“我们家这位看上许博士的大才了,有计算机方面的问题想咨询。”


    那许博士可是行家。


    四爷跟着点头,“是真有专业上的事要咨询,改天我单请。”说着就又问,“不知道许博士的时间?是在朋城久居呢?还是打算回京城?”


    许州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本来想久居的,朋大邀请了。但是现在……还有别的事,打算回京城。一周之后吧,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回去。”


    这样啊,“那好,咱们改天再约。”


    好的!


    彼此握手,四爷给其他人说了一声,就要出去。


    桐桐招呼人:“吃好……喝好……”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四爷的手往出送,跟同事说:“我马上回来。”


    四爷反攥着她的手往出走,一出去,桐桐就掐他腰上:“干嘛?人家又没干什么。”


    我说人家干什么了?我这不是跟人家约时间请教专业问题吗?四爷推桐桐进去,“去吧!招呼客人去吧。我约了王总谈事,也忙着呢。”


    那你是真会约!


    人家真走,桐桐看着他一脸坏笑的朝这边看了一下,才进了包间。她咬牙切齿的,好尴尬的!


    她不自在,但许州并没有不自在,还问桐桐说,“林工上次说想要最近的计算机资料,我已经跟朋友联系过了,东西也已经在寄来的路上了。我走之前不一定能到,林工注意查收。”


    哦!好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许州跟其他人特坦然的道,“我觉得林工是个很特别的女性,我从没见过。你们可都别笑啊!”


    众人:“……”你这么一说,我们都不好意思说啥了。事实上,林工这人就是挺特别的。


    爱说笑的人就道:“也就是林工早结婚了,要不然,我也追呢!别的不说,就说长相,是漂亮吧!人漂亮,气质好,性格好……谁不喜欢呀?”说着,话音一转就又道,“可要处的长了,就忘了她是个美人了,不是当姐了,就是当妹子了……觉得亲呐!是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许州点头,“我在国外时间久了,国外异性朋友挺常见的,在国内,我发现大家都挺忌讳的。想亲近吧,都有顾虑。你们要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亲近的感觉了。要不然,我都吓一跳,下次都不敢见金工了。”


    众人打趣的哈哈一笑,就当同事之间的小玩笑,闹过了就算了。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许州还笑道:“不用招呼我,也不用客气,我跟大家一起走。林工等金总一起回吧。”


    那就不送了!桐桐看着一个个的上了车,等车走了,她才回包间去了。


    在大堂坐着吃饭的徐斌三人要起身,桐桐压了压手,“你们吃你们的,我上去。”


    人走了,徐斌朝外面指了指,然后低声道:“要是我看走眼了,把这一双招子抠出来。”


    权水根‘嘘‘了一声,“这种事,装瞎吧!”没干啥出格的事,你都没法说人家怎么了。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眼睛骗不了人,肯定是有啥想法的。但是人家止于唇齿,不越线不越界的,说啥呀?


    桐桐也很尴尬,她晚上偷摸的给龙鸿年的老婆惠京生打电话,对方现在还兼任妇女工作,挂着职呢!她打电话请人家帮忙,“能不能给我们单位发个借调函,将我抽调一周,准备这次朋城妇女会议。”


    惠京生将电话抱怀里,“这可稀奇,你向来不喜欢这种活儿,这次怎么想去了?”


    “躲点小麻烦。”桐桐没法细说,“我不管,你给我调过去。回头我给你做几次脸谢你。”


    “行!明儿就发函。”


    聊了几句挂了电话,龙鸿年才问说,“怎么了?林工有麻烦?怎么不问问?”


    惠京生就笑,“跟我通话都跟做贼似得,防着金总呢。人家两口子打花腔呢,问什么?”


    桐桐躲了个彻底,四爷又专请许州吃饭。


    许州不好意思了,“我三天后走。”说着,亲自给这位金总斟酒,满是歉意:“我一个朋友在大使馆工作,我听闻金总有意去苏国,我也不问这种时候你们为什么要去,但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不要客气。”


    说完,他自己都失笑,举杯跟四爷碰了一下,“金总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碰上一个很特别的人,引起了一段很特别的情绪波动。我无意给你们造成困扰。我很喜欢林工,也很喜欢金总。”


    四爷摸摸鼻子,这人说的坦坦荡荡的,眼睛清澈的一眼能望到底。所以,人家说的都是真的!特别真诚的那种真。


    对这种人——没处下爪子!


    第1637章 岁月流年(164)


    许州跟四爷碰了一下,这才道:“对金总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在技术上有自主技术革新的坚持,此远见卓识,叫我尤为动容。”


    四爷:“……”行吧!这么真诚,咱也别那么小气了。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将菜往对面推了一下,“尝尝。”


    许州抓起筷子夹了菜,这才道:“我听说金总一直在电子领域下工夫,这个行业,美国领先,但是并不意味着苏国就落后。八四年的时候,苏国的超级计算机,那可是全球冠军。这才过去几年呀?他的技术一直保持着低调的领先。再比如,他们在真空管微型化上,那技术在全世界来说,无出其右。这一步领先,我敢保证,在往后的几十年中,苏国的电子管技术一定还是冠绝全球的。”


    四爷主动给对方倒酒,怪不得桐桐回家来对此人赞不绝口,他牛的可不止是技术,还有眼界和见识。


    许州毫不客气的将酒杯端在手里,“我猜一下,金总想去苏国,一定跟电子工业的技术有关。”


    “是!关键是有些先进的东西,咱别说有了,就是想看到概论性的简介都难。”况且,对外公布的有真有假,很难分辨,有时候全信了,可能会被引入歧途。比如,他们对外公布的说这个东西这个性能那个性能,咱听在耳朵里,啥概念也没有。人家那一半真一半假的时候,咱只能按照全是真的去办。也许这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真给做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来也不一定。但是,科学研究这是有个过程的,方向性错误导致的后果就是绕弯路。


    许州点头,“明白!金总想的没错,苏国在电子工业上的重视,绝对不在航空和军事工业之下。毕竟,电子工业是为后两者服务的,它以后会成为一个基础。”说着就低声道,“对方这么重视,不会因为局势动荡,就叫这一部分的资料有失。便是他们国内的经济再困难,从事这个行业的专家,怕也是受到严格的保护的。”


    所以,要是图谋跟这个方面的人接触,引进人才或是技术,估计此去也是无功而返。


    而能接触到的,多是能应用于民用的。对于民用这一块,是咱们落后吗?未必!只是现在这个发展趋势,受市场冲击太大了。


    四爷端着酒杯在手里转着,许州说的情况都是真的!他就问说,“说实话,我也没想能拿到技术,或是能把人家这方面的人才给挖过来。我就是去看看,若是能有幸参观一二,已然是荣幸之至了。”


    许州的眼睛跟四爷对上,“看看……”只‘看看‘两个字最戳人。他想起老同学叫自己回来的时候,给自己看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将军踮着脚尖看别人家航母的照片。那真的就是看看!而今一个搞技术出身的企业家,也说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他在脑子里搜寻资料,然后声音放的极低:“七零年的时候,苏国在全球首次激发了准分子激光,这个金总知道吧。”


    知道!搜集的资料上有。


    “随后……说不清楚是具体哪一年,苏国制造出步进式光刻机。它属于早期拥有光刻机的国家。另外,据说他们研发了三进制计算机……但这只是小道消息,对外人家没有公布过。”


    三进制计算机这个……四爷第一次听说。


    许州又点了点四爷放在桌上的大哥大,“苏国有一整套的自动移动电话通讯的系统,在五十年代末,就得了金奖。不仅如此,在五十年代,他们还对移动电话进行了减重,含电池的重量在内,比你手中这个要轻一些。不仅轻,大小也只有两盒香烟那么大。”这是人家三十年前就有的技术了,“而美国的公司,在十五年前,才在实验室里实现了这方面的突破。”


    也就是苏国这些年因为国内局势的原因,这些技术都没能转化成经济成果。


    四爷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笔和本,这些自己也并不知道,“都在说移动电话是美国人发明,原来错了。不过是因为冷战时期,苏国的发明专利不受美国保护,仅此而已。”


    没错!就是如此。


    许州就说,“客观而讲,苏国和美国,在半导体这个行业里,迄今为止,可以说是各占半壁江山,他们同时有这半导体行业里的最高技术和水平,也是行业的标杆。但是,苏国的情况,我回来之前也有所耳闻,不太乐观。之后会怎么样,难说。但是就现在而言,如果美国那边的路是死的,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那苏国确实是一个方向。”


    四爷将本子合上:“这里面有国际关系的问题,咱们与苏国自从关系恶化之后,迄今没有恢复正常的邦交关系,又因苏国出兵J国,与咱们常有边境摩擦。这使得去苏国难上加难。”


    许州关注技术比较多,至于政治上的事懂的比较少。他给四爷斟酒,“愿闻其详。”


    说到底,就是老大跟老二争霸,老二眼看超过了老大,转脸又跟老三翻脸了。老大为了辖制老二,跟老三缓和了紧张的关系。七十年代,跟美国建交的契机,就是美国也在寻求辖制苏国的办法。


    两人就这么从技术,到国际形势,再从国际形势,回归到各国的工业方面的发展,谈的很投契,竟是一直谈到人家酒店打烊。


    四爷叫人给许州订了酒店,亲自给送到房间。反身要走了,许州突然想起来了,“金总,我倒是有个办法,你看能不能试试。”


    什么办法?


    只一点醉意的许州将门关上,把徐斌等关在门外,这才道:“苏国的电子工业主要集中在它的加盟国中,尤其是白苏。它的计算机科学院主导开发研究,而对应的,他们有自己的计算机生产集团,主管生产。可以说,整个苏国,九成以上的相关研究和生产都在白苏的明克斯完成。我知道您出身工大,工大几乎都成了三生的人才培养基地了。你与学校的关系必然亲密,能否通过民间渠道,甚至于相关的学术邀请,去一趟呢?”


    这些消息,在国内绝对找不到,也没有相关的途径去获取这样的信息。之前跟那个苏国的二世祖往来,对方对这些根本就不关注。就如同大街上随时拉个人,问他们咱们国家哪里发展什么工业一样,谁没事关注这个干嘛?除非恰巧他从事相关行业或是认识相关行业里的人。


    四爷跟许州握手,“谢谢!许教授的消息对于三生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许州摆摆手,“有用就行!回头我收集相关的信息,传真也好,邮寄也好,送到您手里。我是真的很钦佩金总,也真的非常欣赏林工这样的女性。人跟人的缘分嘛,我现在是有三分遗憾,七分庆幸。遗憾的是,出现的晚了,错过了林工。庆幸的是,还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四爷:“……”好吧!”朋友!当然是朋友。”


    以为去收拾情敌去了,结果跟情敌谈的投机,竟然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桐桐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了,这才听见外面的车响。开了门去迎,结果一身的酒气。她抬手扶了,叫徐斌他们赶紧去休息,何姐、蒋师傅这些人,人家也能踏实的睡个觉了。


    把人给扶回来叫坐沙发上,“怎么这么晚呀?”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四爷松了领带,接了桐桐递过来的水:“没喝多。”那么长时间了,酒喝着散着,能醉到哪里去?”谈的有点多,你说的对,此人确实有独到的地方。”


    看吧!我就说吧。我倒也不是怕你欺负人家,对这种人,不好下手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谈的这么投契。


    “他提了一点,说是可以以大学对大学,试着能不能促成学术交流。”四爷点头,“这个可以试试!但是,他不太懂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桐桐示意他:“先喝水,把水喝了再说。”


    四爷把水喝了,“像是他说的主导研究开发的大学,民间来往很难,一定是严格把控的。在两国邦交不正常的情况,这个事想成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什么之前跟那个二世祖来往呢?就是因为正常途径做不到。就算是勉强去了,接触不到咱们想接触的,那折腾什么呢?再叫人给警惕了,反倒是不好。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一个契机。”


    桐桐坐在边上,给他把水续上,“你觉得两国关系正常化离的不远了。”


    “苏国跟美国争霸,在苏国短期内更换了三个领袖之后,国内的形势恶化的比他们自己想象的快的多。说到底,还是被渗透了。


    这已然是在争霸中落了下风了。这种时候……”


    桐桐低声道,“苏国也会想跟咱们修复关系,把倾斜到美国的天平再给扯回来。”


    对!从战略上来说,美国一家独大对谁都不是好事。苏国不能倒!两国的关系必然能修复。


    桐桐就明白了,“你在等修复关系的那天?”


    “应该会很快!它熬不住了。”四爷一脸的笃定,“再等等,三五个月,最多一年……”


    结果也就是两个月,苏国最高级别领导前来访问。桐桐一早看到报纸,就急着喊四爷:“等到了!”


    四爷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报纸上刊登的是访问时间。


    桐桐朝四爷挑起大拇指:你能抢老道的饭碗了,这卦算的,准极了。


    四爷就笑,说桐桐:“给我收拾东西,我今天飞京城,去见黎老。”


    想把学术交流摆在明面上谈?


    四爷‘嗯‘了一声:能光明正大干的事,我从不偷偷摸摸的!


    第1638章 岁月流年(165)


    要达成这个一趟行程,不是说句话就行的。只要赶在年底能敲定就不错了。


    四爷往京城去了,这一去到底是几天也说不准。


    不过去了没两天,打电话回来说:“叫魏明回去一趟,跟父母告个别,下个月送她出国。”


    好!我这就安排。她问说,“走的是谁的关系?”


    没走谁的关系,“碰见许州了,提了一句,他给安排的。”


    桐桐:“……”行吧!安排就安排吧。


    挂了电话,桐桐叫司机把魏明接回来,魏明这才知道,四叔和四婶要送自己出国。


    “怎么?不想去呀?”


    想!魏明说着,就又不确定:“会叫您和四叔为难吗?”


    “我和四叔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也早就跟你爸妈说过了。”桐桐叫魏明坐过来。这孩子还是很朴素,桐桐给买的衣服也都是上班才穿。不上班的时候就是很便宜的那种,对好衣服穿的比较爱惜。


    工资呢,也是拿出一大半给寄回家里了,留够自己个用的就行了。


    桐桐叫这孩子坐过来,这才道:“你上进,又是正该念书的年纪。咱家要是困难,你出来工作补贴家用,那是你懂事。可是呢,咱家不困难。你不要任何心理负担,也不要觉得欠我和你叔的,没这码事!你四叔说,他当年上高中了,但是你爸早早的上生产队干活去了。上学是不要钱,但是吃饭……得有人挣工分换伙食的。


    这个情分你四叔一直记得……而今,你四叔供养你上学,心里能好过点。等学出来了,未必一定得回三生。看你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但是,有一点你四叔叫我转达给你。”


    魏明点头:“您说。”


    “咱们公司之前有过商业间谍,你知道吧?”


    知道!魏明马上明白了,“婶儿,我知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家在这里,父母亲人都在老家……我走多远都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桐桐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不怕你不回来,是叫你警惕那些故意靠近你的人,懂吗?咱多长个心眼,我跟你叔才能放心。”


    魏明嘿嘿一笑,“婶儿,我长的不好看。所以任何一个想追我的,我都觉得别有用心。我在公司里,好些人想追我,条件还都挺好的。我一个都没看上!我知道,他们都是知道我跟我叔的关系才故意靠近的,目的不纯。还有一些姑娘,也想跟我做朋友。我以前也没这么讨人喜欢呀,我就觉得她们大概居心不良。您放心,我一直也不是讨喜的性格。以前上学就爱独来独往……谁想叫我跟他交心,那真不大容易。”


    桐桐:“………………”这孩子的性格上真是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关键是她这么着,她不尴尬,还挺如鱼得水。那还说啥呢?”收拾收拾,叫人送你去羊城机场,你只管走,我叫你姑父去接你。”


    然后把人送走了,叫刘育民去机场给接回去。


    送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要说放心,那能放心吗?


    要走了,都在韩翠娥身边聚聚。韩翠娥叫了明明,给塞了一沓子钱,“这是叫你姑父给你换的,是美元。”


    不用!


    “拿着,你四叔给的是你四叔的,这是奶奶给你的。”韩翠娥看这孩子,“出去了好好学,听话,不许刷盘子洗碗那一套,只要抓紧把本事学到手了,早早的回来少叫家里跟着操心,这就是懂事了,明白不?”


    嗯!我有空了就打电话回来。


    炎炎给准备了一些吃的,“听说换个地方会水土不服,带着点,去了之后慢慢的适应。衣裳啥的,你四婶被你准备好了,咱买的也不时髦,就不给你带了。”


    好!我都带着。


    金老三也给准备了美钞,“听说外语也能讲不少了,出门会问路,会买东西。平时外国人说的你也听的懂?”


    “嗯!我四叔叫大家教我,说的多了,就能听能说了。”


    巧云就说,“只要会说外国人的话,那出门就不怕。到了之后要给家里来信呢!”


    魏明攥着巧云的手,“婶儿,你把身体当回事。实在不行,就去京城检查看看!”


    金老三“嗯嗯嗯”的应着,“回头就去,你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来。”


    再舍不得,还是把孩子送到机场,看着上了飞机。


    这次四爷和桐桐直接到羊城了,从羊城飞香江,从那边转机,送到去美国的飞机上。这一趟飞机上有两个合作伙伴,人家是去谈公事的。四爷拜托了人家路上照应,下了飞机就有人接。


    魏明小小的个子背着大大的包,“叔,婶儿,三五年之后,我肯定回来。”回来就回公司,哪也不去。


    四爷点头,“去吧!随时电话联系。”


    桐桐摆手,示意她放心走:“药都给你带上了,照顾好自己。”


    飞机从头顶飞过,桐桐抬头看:其实,四爷已经在给公司培养梯队了。


    “送走了?”金镞从泳池里冒出头来,“回头去度假的时候顺便去看她。”


    是!度假能去看她。


    桐桐转身:“你这考试在眼前了,一回来就泡泳池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这就出来了!出来冲凉,然后换了衣服,扒拉着湿漉漉的头发,“都现在,再学什么也没什么用了。横竖就是个高中,考上就完了呗。学的好的大部分奔着中专走了,我这成绩肯定是闭眼也能读高中的。”


    “老师让回来修整……你准考证都放好了?”


    好了!


    正说话呢,外面有人喊:“金镞……我找你一块复习。”


    是曹小颖。


    话音落下,人就进了院子。


    金镞苦了脸,直接摸电话,拨给周齐:“吃了饭你也过来吧,一块复习算了。”


    “是不是曹小颖又去找你了?”周齐躺在床上,“我不去,我要睡一觉。”


    金镞:“……别没义气啊!”


    周齐就笑,“等考完试了,我给你介绍个大美妞。”


    不用!金镞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看进来的曹小颖,“大热天的,你来了我在家不方便。”


    你家又不热,哄谁呢?关键是,“你家没蚊子。我家再怎么弄都有蚊子。痒死我了!我真不是烦你来的,叫我蹭几天,复习完了叫我来我也不来。”


    说着,就给长辈打招呼,“阿姨,我跟金镞上楼了。”


    去吧!


    金镞一脸不情愿的看妈妈,然后问说,“妈,您在二楼的书房我能用吗?”我总不能领人家女孩去我卧室吧。


    能!别碰电脑就行。


    二楼的书房面朝大海,在这个视角去看,觉得景色真好。曹小颖拿了桌上的书,“阿姨还懂俄文?”


    金镞‘哦‘了一声,“在大学的时候就有自学过,这段时间可能是要翻译相关资料吧,又开始把俄文捡起来了。”


    “我听我爸说,你们起家的本钱是你爸你妈翻译大学教材挣来的?”曹小颖不住的赞叹,“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连起家的根子都不一样。就像是现在这些公司,有几个像你爸那样,懂技术的?”


    金镞扔了一套卷子过去,“你复习呀?给你。你做,我不想做。”


    你不想做,凭什么叫我做?曹小颖将卷子推到一边,凑到金镞边上,盯着他又长又黑又翘的睫毛,“我听周齐说……你有喜欢的女孩了?”


    周齐这个大嘴巴!金镞朝后靠了一下,再朝边上挪了一下,“你坐那边去,互不干扰,别跟我说话,复习了。”


    曹小颖朝后一退,笑的嘎嘎嘎的,问金镞说,“听说你还没见过她?要是她长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肤浅!”赶紧做你的去吧,话怎么那么多,烦死了。”


    “要不要主动给她寄一张你的照片……”曹小颖说着,一下子就笑了,“我猜你不敢!你怕你太好看了,把人家给吓跑了。你是想见人家,又不敢见人家。甚至都不敢问人家长相的事……”


    金镞朝曹小颖呲牙:“你再敢啰嗦一句,我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桐桐在楼下把资料装订起来,就听到楼上有打闹的声音。这么大的孩子在一块,不好意思的那是有情况。这么恨不能一个掐死一个的,啥事也出不了。


    不管怎么说,中考都是特别重要的事,四爷和桐桐都请假陪考了。


    等在外面的家长什么样的都有,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穿着背心短裤拖鞋,摇着大蒲扇。


    桐桐和四爷在车里面等,四爷的手提电话响个不停,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桐桐这边倒是安静,难得的响一声。结果今儿一响,却没有好事。她把电话接起来,是炎炎打来的,“嫂子,我刚陪着巧云嫂子做了检查出来。”


    “检查?她咋了?”桐桐一下子就坐直了。巧云嫁给老三之后,这些年两人在省城的郊区开着奶牛场。老三会钻营,又有刘育民帮衬,生意不大吧,但也不小。反正是在省城来了大房子,还买了一辆面包车来回开着。两人有个闺女,比金镞小几岁,但今年也该上初中的年纪了。


    听魏红霞说,人家两口子除了不回老家之外,日子过的挺安生的。


    “到底咋了?”身体出问题了?


    炎炎低声道:“查出来甲状腺癌。”


    桐桐松了一口气,“叫三哥跟着一块瞒着,甲状腺癌……治愈率比较高。这样,就说是甲状腺结节,必须手术。往京城送,我帮着联系医院和医生。”


    颜颜叹了一声,“我还没敢跟妈说!你说巧云嫂子这命咋这样呢?”


    是啊!命咋这样呢?


    第1639章 岁月流年(166)


    病了嘛,孩子考完试之后,桐桐带着金镞专门去京城看望了一次。


    大夫也是四爷找人请的,肯定是很难请的专家。发现的还算是及时,切除之后终身得服药。肯定不敢告诉病人实情的,只说是甲状腺结节。


    桐桐去看巧云,也不敢说是特意去的,只说:“这不是来开会吗?金镞刚考试完,要来旅游。我就顺手带过来了。也就是今儿来瞧你一言,回头还真就没时间再过来了。”


    巧云挺不好意思的,“就这点病,还把你们给惊动了。联系这么好的大夫,就做个小手术。”


    “这也不算小。甲状腺这个东西,别看不大,管的还挺多。”桐桐坐在边上,“这东西是管情绪的,以后别生气。要是我三哥怎么着了,你骂就是了。”


    巧云摇头,“桐啊……这些年老三挺好的,也不说嫌弃我……可我就是觉得吧……我的日子跟偷的似得。日子越好,我约害怕!跟着老三吃苦受罪,其实我心里踏实;这一过上好日子,我是天天的……心里犯嘀咕。总觉得日子过着过着就不是我的了。”


    换言之,就是过去的事在她心里过不去呗。要是老三的日子坏,那她觉得勉强还能过,相互取暖嘛!可老三的日子一起来,出去大小也是个老板了,她这心里就不踏实了。就是心里觉得配不上人家。


    这种想法,怎么说呢?


    这是她的观念,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说她才能听的进去。


    所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桐桐等对方睡了,带着金镞出去的时候,老三在外面坐着呢。


    “这以后呀,还得三哥……多体贴一点。”


    老三都挠头,“我还咋样呀?我还能咋样呀?或是我外头有人了,生了旁的心思了,她这么着还有个说头。你说我这一天天的,忙了外面忙厂里,就挣那点钱,回家都给她收着呢。我能咋去呀?我是真没啥想头,她心里就是过不去!”


    “所以呀,才要说嘛!你不言语,她心里老猜。你有知心话,你得说出来叫她听见。”


    那见天的说,哪那么些话呀?谁家两口子过了十几年了,还话那么密呀?谁也不是你跟老四,对吧?走到哪都手拉着手、肩膀挨着肩膀的,恨不能咬着耳朵说话。


    桐桐:“……”这话说的,“三哥,您要见天的这么着,我保证,我三嫂真能陪你白头到老。不信你试试!”


    老三能说啥,“我送你们娘俩出去。”


    “不用送了,你守着吧!回头该复查的时候有炎炎,炎炎记着呢。药的事你别管,中药西药的,我叫人买好按时给寄给炎炎。千万记着,没了甲状腺,就得靠药物来替代甲状腺的作用,得看着她按时服药。”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桐桐带着金镞也就从医院出来了。


    金镞回头看,问说,“妈,要是当年您没考上大学,只我爸考上大学了,你们不匹配了,会怎么样?”


    “明知道夫妻要过的长久,就得相互跟上彼此的步伐。那为啥不努力呢?”


    金镞朝医院指了指,“那我三伯娘干啥那样?我三伯只是读了个中专而已,还是举荐去的。思想的差距那么大吗?”


    桐桐:“……”这里面的事咋跟孩子说?她只能道:“这里面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少问。”


    “不就是我三伯娘之前嫁过人,是个寡妇吗?这又怎么了?”金镞觉得不可思议,“人跟人真不一样,别说现代了,翻史书去,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女人,哪个把这个看的这么重了?”


    所以说,人跟人不一样嘛。桐桐扯着这小子就走,“不过我很高兴,我儿子知道怎么尊重女性。”


    当然得尊重女性!您多厉害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敢不尊重吗?


    随后几天,桐桐带着孩子拜访了一些长辈和朋友,这才能说到带孩子四处转转的事上。


    到了京城,能去什么地方?


    “故宫……长城……必去的吧。”


    桐桐看着酒店提供的旅游册子,跟金镞商量,“去故宫之前……先去雍王府吧。”


    啊?什么府?


    “就是……雍和宫。”


    金镞无所谓的点点头,“行!都行啊。”


    酒店对住在特殊房间的客人有特殊的服务,给派车,甚至联系好了导游,就在景点等着呢。


    金镞就发现自家妈妈不像是来旅游的,一路上表情都怪怪的。


    下了车,雍和宫就在眼前。导游小姐走过来,“林女士,您好,我带您游一游雍和宫吧。”


    桐桐看着这个地方,表情越发的奇怪,只点了点头,就跟着一路朝里面走。


    导游小姐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京城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又称为‘龙潜府邸‘……这里是无数女人想要嫁进来的地方……”


    “嗯?”桐桐愣了一下,看向导游小姐,“你说这里是什么?”


    “这里是无数女人想要嫁进来的地方。”导游小姐,“它是康熙皇帝的第四子,后来的雍正皇帝为皇子时所建造……”


    再说什么桐桐也没怎么用心听,嘴角却不由的有了一些弧度:无数女人想要嫁进来?哎呀呀!


    “京城里一直有‘男雍和,女红螺‘的说法,是说男性如果有事求,就上雍和宫来,这里最灵验。”


    桐桐就笑了,看着一个个飞檐,看着上面的雕梁画栋。偶尔会站住脚,总觉得哪个地方该有一个燕子窝的。


    “后来乾隆皇帝登基之后,将他的出生地该为了雍和宫。”


    乾隆的出生地?桐桐手扶着古槐,没有接话。


    金镞问说,“这古槐多少年了?”


    导游小姐就道,“这古槐在建造这座府邸的时候就移栽过来了,该有三百年了。”


    桐桐的手在槐树上轻轻的拍了拍,不由的笑出声来,“只要活的够久,就足够尊贵。你都不叫槐树,叫古槐了。”


    金镞:“……”他不好意思朝人家导游笑了笑,然后才问:“妈,您说什么?”


    桐桐笑了笑,“没事!只是想着叫你爸给家里种点柿子树和葡萄……哦!还有石榴。”


    这玩意在南方能种吗?金镞就笑,“回头在京城买个院子,种柿子,种石榴,中葡萄……想种什么种什么。”


    桐桐攥着金镞的手,继续往里走。进了正殿,里面供奉的是菩萨。


    金镞拿了香烛递过来,“妈,不拜吗?”


    桐桐退了一步:“你拜吧。”我不拜。


    金镞过去拜了,雍和宫拜完,这才去了故宫。他就觉得妈妈一进故宫就再不说话了,前面就是太和殿,得沿着石阶一级一级的迈上去。金镞扭脸才要拉妈妈,就见妈妈一步一步走的特别慢,眼睛直视着前方,甚至于眼圈都微微有些泛红了。


    他一把拉住:“妈——你是哪不舒服吗?”


    桐桐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就收了,“没事,就是……”


    “肯定挺累的,皇家的地方大了,转一圈很累的。”导游小姐朝后指了指,“太和殿前面那个宽阔的平台……”


    “那叫丹陛,一般叫月台。”


    “哦!对。”


    金镞指了指日晷,“那是计时的。但那个是什么?”


    桐桐只顺脚路过,压根就没停,“那是嘉量,标准量器。不管是日晷还是嘉量,代表的都是皇权。”


    导游小姐点头,“对!这是皇帝上朝的地方。”说着又道,“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皇帝日常起居批改奏折接见大臣的宫殿……”


    桐桐扭头就往出走,走的特别快。


    金镞就发现,自家老妈不用导游带路,不看沿路的标识,然后她一路只看脚下的路,竟然真就到了乾清宫。


    他:“……您来过?”


    桐桐看着乾清宫,然后再看看四面宫墙,敷衍了金镞一句:“你看过地图之后,记不住方位吗?”


    金镞嘟嘴:“……”这么多宫殿,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这么准确的就记住了,“下次我一定用心。”


    这一天他都转的挺好的,但妈妈许是累了,一天都很少说话。


    他回酒店给爸爸打电话,想尽量用语言描述宫殿的恢弘和气派。


    四爷那边酒都醒了一半了,一下子给坐起来,“你妈呢?”


    “在呢!可能累坏了,洗了澡就一直站在酒店的阳台上朝外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你先睡,别管她。我明儿晌午就到,你能睡个懒觉。”


    您要来吗?太好了,“我妈还说哪天带我去转转清东陵和清西陵。”


    四爷‘嗯‘了一声,“知道了,睡吧。”


    挂了电话,四爷没再打给桐桐,桐桐也没再回电话。


    直到第二天他摁响了门铃,桐桐才红着眼圈将门打开了。一个门外一个门内的站着,好半晌,她才抬起手来,轻轻的抚在他的脸上。继而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四爷轻轻地把人揽在怀里,“我也去了,没告诉你。”


    桐桐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里,“心疼。”


    嗯?


    “心疼你。”桐桐说着,又噗嗤一声的给笑出来了,“你知道人家那雍和宫的简介里有那么一句吗?”


    四爷:“……”


    “他们说,那里曾经是天下无数女人想要嫁进去的地方。”说着,桐桐就越发的乐了,松开他朝后退了一步:“……想要嫁进去的地方……还无数女人?”


    四爷才要说话,金镞从床上探出头来,“人家就那么一说,我妈昨儿就笑,今儿怎么还笑?”到底是哪里可笑了?


    “你妈笑后人瞎说呢!那里住进去过一个厉害的女主人,再没有女人敢嫁进去了。”


    金镞:“……”有吗?史书上可不是那么写的。他看看气氛奇奇怪怪的父母,又躺回去,突然就觉得吧:异性相处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不需要言语,好似就那么挨着,气氛都叫人觉得黏腻。


    第1640章 岁月流年(167)


    桐桐一晚上没睡,这会子还没说几句话,坐在沙发上靠着四爷就呼吸绵长起来。


    金镞探头一看:睡着了?


    他:“……”那今儿是哪里也去不了。而且,也饿了!不吃饭吗?


    抬头想征求爸爸的意见,结果就见自家爸将妈妈一抱,送里面去了。他跟过去,想问吃点什么,结果自家爸好像也没有要出来再吃饭的打算,只摆摆手,说了一句:“在京城,没人认识你。我带了芒果和荔枝,你要是要见什么朋友,就去吧。”说完了,还问了一句:“一个人……敢出门了?”


    当然敢了!但是,爸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要见朋友?还早起买了水果赶飞机,当天给带来了?


    四爷没理他:“大小伙子了,敢出门就自己去。要吃饭自己找饭吃去,包在外面放着呢,钱自己拿。我昨晚也没休息好,半夜就从朋城往羊城赶了。我跟你妈补觉。晚上带你去吃饭。”


    那就是我有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


    “吧房间门给我们带上。”


    哦!好的!


    金镞把套间的门给带上了,然后对着门看了又看,眨巴了眨巴眼睛,迅速的窜到柜子上看爸爸的手提包了。


    钱包拿出来,掏多少钱合适呢?他抽了几张,一数,八百。再抽了两张,凑个一千的整数,然后放自己的钱包里,把钱包塞双肩背包里,背在身上。这才打电话去前台:“客房晚上再打扫,白天有人在休息,不方便。”


    安排好了,这才拎着爸爸带来的水果出门了。


    在陌生的城市,第一次出门,还真就是很陌生的感觉。酒店门口不缺出租车,他直接上了出租,“师父,四中。”


    聂升航该升高三了,她暑假肯定在补课,所以她该在学校才对。


    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城市,一路跟司机聊天。司机还惊讶:“你不是京城的?”


    “不是,我从朋城来。”


    “听你这口音,我还当你是京城的。”


    金镞:“……”是吗?那还好,总算是没有语言沟通障碍。


    一路上他都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见了会尴尬吗?其实,他还是有点害怕见的。


    结果到了四中门口,从车上下来,校门口挂着红色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庆贺我校高二年级聂升航同学提前保送清大电子工程系。


    金镞:“……”之前她说过她得了物理竞赛一等奖,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保送的吗?应该是吧。


    他拎着水果去问门卫,“大爷,你们学校这个聂同学还来学校上课么?”


    大爷摇着蒲扇,朝窗口一看,看见一张跟花苞似得脸,谁家的小伙子长成这个模样?这肯定不是学校的学生。但这种孩子一看就是乖孩子,他还先问:“你是中考完了,报了四中的?”


    “哦!我就是来看看……看见还有保送……”


    “小航呀,小航保送了,暑假就不来补课了。”说着朝里指了指,“那不,宣传栏里都有宣传。”


    金镞取了两个芒果,一捧荔枝从窗口递进去,“您尝尝。”


    哎哟!又是荔枝,这玩意现在可新鲜,“你是小航家在南边的亲戚吧?”


    金镞笑了一下,含混的应了,然后去看宣传栏。宣传栏里贴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齐耳短发,面容严肃,面颊肉肉的鼓鼓的,眼睛瞪的特别大,嘴唇紧紧的抿着。


    他‘吭哧‘一声笑出来了,长的跟信里感觉到的人,不能说相差大,只能说毫不相关。


    学校没人,那就去家里找吧。她家在哪,他知道。


    这是一处军大院,他找到地方,敲门却没人在。他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能把水果放在门口,写了一张纸条塞到门缝里。


    然后撒丫子就往楼下跑,跑下楼了,又回头朝那栋楼看了一眼,这才一蹦三跳的往出走。


    他出大门的时候,一辆吉普车正进大门,跟他错身而过。车里的女孩一扭脸,看见一个高瘦的少年的侧脸。之所以一眼就看见了,一是面生,没见过;二是他穿的时尚。


    这一眼瞥过去,惊艳了一瞬,一晃就过去了。


    车到了楼上,她从车上下来,跟车上的人说话,“谢谢伯伯,我到了。”


    车上的人跟他摆手,“上去吧!你妈回来跟你妈说一声,我就不上门了。”


    好的!再见。


    爸爸去总参下面的研究所看新型靶机去了,妈妈还在上班。说是给自己清楚,结果爸爸接了通知先离场了,还得客人送自己回来。


    她一边上楼一边摸钥匙,结果到了门口看见摆在门口的黑色袋子。


    这个袋子……不常见!


    她急忙解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是芒果。她愣了一下,反身就往楼下跑,抓了楼下不知道谁的自行车就往大门口赶。


    正出大门呢,只看到一辆出租动了,直接走远了。车里的少年应该就是那个少年,一晃而过了。她张嘴想喊来着,这一犹豫,车子汇入大街的车流,转眼不见了。


    她调头去门口的岗哨,“叔叔,今儿是不是有我家的访客。”


    对!有。有登记你看一下。


    将本子转过来,她看见了熟悉的笔迹。姓名是金镞,填的也确实是自家的地址。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然后抿着嘴笑,笑着笑着自己都不好意思,推着自行车就往回跑。到了楼下,车子停好,她一步三四个台阶的上楼,将水果拎起来开了门,这才看到留下的纸条。


    捡起来,展开一看,是他的字迹:来的很突然,想着你补课去学校找你,看到你被提前保送的消息,恭喜你了!来家里找你,又没碰上。那就下次吧!水果是今早在羊城买的,抓紧吃哦。对了!我看到你在宣传栏里的照片了,今儿就算是我正式认识你了。下次见面,我要跟你比一比,看看咱俩的眼睛谁的更大。


    没有署名,就这么几句话。


    她蹭的一下把纸条收了,赶紧塞到裤兜里去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的特别的快!原来他是看见我的照片之后,才来家里的。


    坐在沙发上,一个接着一个剥荔枝吃,果然是很甜很甜呢。


    “所以,没见到你的朋友。”桐桐将烤鸭卷了,递给儿子,“那不是很遗憾。”


    “以后还能见呀!再说了,我看见照片了。”


    桐桐心里偷笑,在桌子下用膝盖碰了碰四爷,又回去故意逗孩子,“长的好看么?”


    金镞咬着饼,带着点炫耀的语气,“眼睛这么大……脸蛋这样的……”他把眼睛瞪起来说明眼睛有多大,然后含着一大口的饼子夹肉,将脸蛋撑起来,说明他朋友的脸蛋有多少肉膘膘。


    桐桐又给递饮料,“那还……挺可爱的。”


    是吧!金镞一边吃一边点头,“就是反差很大,还挺好玩的。”


    四爷将蘸酱又给孩子挪过去,“提前保送到清大的哪个专业了?”


    “电子工程。”


    四爷对这个可知道了,“这个专业的名字是今年刚改的,之前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三十年代的时候,清大的电机系就有电讯组。后来到了五十年代初,在电讯组的基础上,有了无线电工程系;五十年代末的时候,又把无线电工程系改为无线电电子学系。今年才更名为电子工程。”


    金镞就看老妈:“您当初想学的不就是无线电吗?”


    “对啊!当时的情况我跟你说过,阴差阳错,学了气候。没有学无线电还挺遗憾的,之前我还想叫你学的。可你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呀?你这个朋友倒是跟咱们家很有缘呀。”


    金镞的脸一红,干咳一声,“酱太甜了,我觉得还是家里的酱好吃。”


    四爷把鸭架子转到孩子跟前:“尝尝这个。”


    金镞抓了干炸的鸭架子吃,就听爸爸又问:“你今天去的是哪边的大院?听说修路的地方多,路上有点堵,咱明儿出城会不会不好走?”


    “安定门……景山那边。”


    四爷就看桐桐,那边是总参,天上飞的都归总参管,看那模型的精细程度,只怕父母中必有从事军备科研的。


    金镞吃了一根鸭架子,发现爸妈不再围绕着这个话题问了,他是长松一口气。其实说起来,自家爸妈是很开明的。


    他夹了鸭子给妈妈,“您也吃。”别没事盯着我爸看,他还能跑了呀?


    桐桐把满盘子的鸭架子都端走了,说金镞,“你别吃了,这东西太油。”


    太油怎么了?


    “对皮肤不好。”保护好你的脸,你说的这个朋友我跟你爸特别满意。以后公司发展方向的把控,你如果不行的话,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是很靠谱的。你将来真要是能把人家娶回来,我和你爸是不介意把公司交到你这个朋友手里的。


    毕竟,行业内和行业外,这个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么好看的脸,只负责貌美如花的话,我也不是很有意见。


    金镞抢过盘子,“我一个大小伙子,保护什么皮肤呀?”我妈真的是,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其妙!


    四爷就笑,把酱、黄瓜条、鸭肉一层层的卷好,递给桐桐:你也是,他都多大了,你老逗他干嘛?


    桐桐抿嘴笑,接过去咬了一口,然后冲四爷挑起大拇指。


    金镞:“……”就是卷了个饼子,至于吗?还专门夸一句呀?他实在没忍住,就问了一句:“妈,您有没有觉得,您今儿特别黏我爸。”


    胡说!哪有?


    当妈的不承认,结果当爸的直接接了一句:“是啊!哪有?分明是我更黏你妈。”


    京城的夜晚,车水马龙的街道,四爷牵着桐桐,慢慢的行在大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世事变迁,时移世易,变化了太多,又有太多的东西没变。


    第二天站在长城上,金镞说,“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是啊!不见的又何止是秦始皇。


    桐桐问四爷说,“皇陵那边还去吗?”


    四爷摇头,“不去了。”不重要了。他攥着桐桐的手,使劲攥了攥,看着她,话却不知道从哪说起。


    桐桐却笑了,“那咱去干嘛?”


    “四处看看,买套院子……再看看地皮,总部迟早会迁移回京城的。”业务多了之后就不能只在朋城了。


    换言之,认真过咱们的日子。来有因,去有果。不能过好当下、做好当下的事,就再没有因,当然也就没有果了。


    心无旁骛,做这辈子该做的事,这才是有意义的。


    桐桐马上提要求,“我要……”


    “知道!给你种一挂葡萄,种两棵柿子树,再栽一棵大石榴……”


    桐桐抱着他的胳膊,“你想要什么?”


    四爷扭脸看她,不说话。


    桐桐就笑,“等回家了,我给你做饭。”


    饭确实不一样了,金镞夹了一筷子放嘴里,然后挑眉:“这是我妈做的?”跟以前的味道有很明显的差别。以前也不是不好吃,但觉得不是这个味道的。


    这个吃到嘴里怎么说呢?就是惊艳。


    一盘子红烧肉,自家爸连肉带汤汁盖在米饭上,干掉了那么一大碗米饭。


    桐桐直笑,“明儿我不上班,晌午做鹅油卷,做好叫人给你送去。”


    好!


    晚上都过了九点了,金镞正看书呢,妈妈又喊:“你饿了吗?我给你爸拿点心,你吃吗?”


    我爸对南边的点心其实也不是很热衷,爱吃的也不多。饿了干嘛吃点心,下碗龙须面多好。他就往出走,“我吃面条。”


    “那你喊蒋师傅给你下面去。”


    金镞下楼的时候,看见妈妈端着一一萨其马?这玩意在南边做,得一直放冰箱里的。看切的那个样子,“您做的吧?”


    桐桐取了一块塞孩子嘴里,“怎么样?”


    甜而不腻,酥脆酥脆的,口感极好,“那我也吃这个吧。”


    金镞觉得家里的日子跟最近妈妈做的糕点一样,甜蜜蜜的。在家里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水池里,叫人放松舒适。


    直到周齐打了电话,“听说了吗?王小军他爸要推选企业协会的主席……”


    选呗!这又怎么了?


    “还不明白呀,跟你爸抢呢。”


    金镞不以为意:“抢呗!各家做各家的生意,我家的生意跟别人可不一样,行业内的规矩管不到我家来。爱谁谁!”


    周齐就嗤笑,“金镞,你在家里呆傻了吧?东海贸易进口发动机,签下国内很多汽车厂商的单子,这都是从你家的手里抢来的。”


    金镞‘嗯‘了一声,然后笑了,“没事!抢就抢吧,做生意不就是这样。”


    哪样?


    “各有坚持。”金镞看着远处翻滚的大海,这是有起风浪了,他越发的笑了,“人家坚持赚钱没错,我爸坚持做国产,也没错。如果我爸难,那是想要国产崛起的一群人都难。”而这,非时间不能解。


    挂了电话,他第一次对他将来要承继家业的想法有了动摇。企业发展到以后,那绝不是个人或是家族的。我去不去公司,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不是非我不可,那我的将来能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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