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权限被彻底移交之后。
头开始剧烈地疼痛。
记忆似乎被疯狂地抽离,夏刻那拼命地拽住那些记忆碎片,也只能抓到一部分。
更多的都飞向巨大的方块中。
他趴在地上,手往前伸着,五指张开,方块发出的光从指缝穿过。
手无力地垂下,青年拿着手中的碎片站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呜咽,青年却毫无察觉,闭上眼睛缓神,继续走着。
他抓住的那块碎片,是他在和一个人讨论着一个话题,但眼下,还没办法将它打开。
意识之外,黑潮生物攻击得更加猛烈,指挥者手猛地一抓,地上发出光芒,一根根线蔓延着,形成一个闭环。
与那刻夏手臂镂空处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而这个大型图案里所有圆圈等大。
作为炼金术士,这种东西自然是非常熟悉,那刻夏在空中开了几枪,低头扫了几眼,喊住那些黄金裔:“等等——”
所有黄金裔都在其上,无人站在路径,都在人为画的圆圈里。
开拓者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炼金术知识,一看大概形状,喊了一声:“妈呀,卡巴拉生命之树,这是什么情况?他不会要把我们炼了吧?”
不好说,但现在看来差不多。
不是要把他们炼了,就是要把他们给送走。
白厄给的光罩还在发力,丹恒借助白厄的光罩,把所有人带离那阵法之外。
“你们炼金术士搞个阵法都要用炼金术的吗?那刻夏老师。”开拓者死里逃生,看向不远处的夏刻那,“能不能来一点正常的阵法啊?”
紧接着,开拓者就被那刻夏禁默,指着自己嘴,发表自己的不满,那刻夏没理,他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人与他记忆中的不一样。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一样。
他很确定夏刻那此时不是「夏刻那」本人,而是另一个人。
“白厄,你能接近他吗?看看他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对劲。”那刻夏伸手把白厄接住,脚步往后挪了几步,站定后才吩咐着白厄。
“我知道了,那刻夏老师,我去看看他。”
白厄带着剑冲过去,一路杀了一串黑潮生物,即将到夏刻那所在范围时,变成另外一副模样,飞到高空中,带着侵晨朝着那个人劈去。
手机的如我所书给开拓者发出一道提示音,还没来得及看,一个黑红色的方块落在自己面前。
被身后的人抓住,往后一拉,开拓者回头,发现是丹恒:“谢了,丹恒。”
刚进来就发现开拓者差点被那个方块砸中,丹恒一边带着开拓者离开那片区域,一边问:“发生什么了?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不是前不久就化成一片废墟了么?
那刻夏被击飞,落在他们的身边,刚落地就给黑潮生物开了一枪:“别分神,他的状态不对劲。权杖的运行日志多出一行,你待会再看。”
如我所书能给提醒的,只有权杖的记录更新,开拓者摸着自己的口袋,确定手机还在,跳到那刻夏身边,问:“权杖更新什么东西了?”
那刻夏与开拓者不同,他不需要借用任何手段去查阅权杖的内容,扫了一眼大概,答道:“无事,一个新的变异电信号出现了,不出意料的话,是夏刻那本人。但先别管,他可能现在不认识我们几个人。”
夏刻那此时正被白厄的剑抵住喉咙,他的眼睛不见昔日红蓝的颜色,而几乎全部都变成了黑红二色。
意识模糊不清,只能记得眼前的战士是他熟悉的人,他不能伤害到他。
“……你,是谁?”夏刻那迷茫地问,他只觉得他们很熟悉,但忘记了他们是什么人。
白厄:“?”
白厄:“夏刻那老师,是我啊?我是白厄!”
等等,好像这个人,他很熟悉。
是他认识的人。
夏刻那冷漠地看着他,抬手准备将白厄手中的侵晨给消除,然而白厄已经吃了一次亏,他逃离夏刻那能触及到的范围。
然而夏刻那并没有收手,反而视线一直追逐着他,趁着他放松下来,面对他打了个响指,白厄心一惊,往后退离几步。
彻底远离之后,攻击仍未停下,不断地把白厄往后面逼,直到退到黑潮之外才收手。
刻律德菈丢出一枚棋子,棋子掷地有声,一个巨大的棋盘从地面升起。
她坐在王座之上,手拿起白方的象棋,等待另外一方的动作:“不妨与我下一盘棋吧,「铁墓」,在我们分出正负之前,谁都别想走。这就是我对你下的「审判」。”
棋盘的另一方,夏刻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计算出来结果后,眼睛恢复一定的清明,低沉地笑着,下了他的那一步棋。
在刚刚那个瞬间,夏刻那的意识差点被黑潮吞了,幸亏他清醒得早。
管理员权限彻底失效,他对黑潮的压制下降了不知几个倍数级别,还是管理员的时候,夏刻那还能利用管理员安全协议反过来压一段时间。
现在么……
全靠他自己了。
清醒过来都是因为他抓住的那块碎片。
……
在不小心进来的助教离开之后,他们继续开始了讨论。
“……所以你刚刚的意思是人本身的记忆也将决定人的本质?”眼前的学者站起来,他拿着纸记录着之前说过的话。
他点点头:“没错,我相信人的记忆能影响自身,不管是什么人,记忆都将会使得一个人发生变化,但本质上不会变。”
记忆,灵魂。
贯彻他们研究生涯,几乎是他们的所有研究。
在记忆即将被夺走时,夏刻那凭借碎片将他的记忆全部收回,紧紧地拿在手里。
他靠近那个方块,在他的触碰下,方块褪下它的伪装,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面镜子。
「记忆」的大手已经伸到这里了吗?
他的记忆里有什么值得拿走的,是想要得到「绝灭大君」的记忆么?
一个忆者被夏刻那从镜子里抓出来,之后就被丢出翁法罗斯之外。
收拾完这忆者,夏刻那拍拍手,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中,然后发现他在和白厄打架。
夏刻那:“……”
夏刻那:“我在干什么?”
……
他看向手中的棋子,见刻律德菈没有后面的动作,把玩着棋子,问:“凯撒不下么?毕竟这并不是棋盘,而是我的审判场啊。”
“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们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并且找到对策——你知道那个对策,但你和那个学者一样,无法把这个对策完全说明,所以刚刚你们在引导黄金裔。”刻律德菈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推测出。
夏刻那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凯撒,看来我还是太嫩了一些。”
还是凯撒手腕了得,心思慎密,夏刻那自愧不如,他想到一个点:“奇怪,凯撒没有给他封一个爵位吗?我好像记得上一个轮回的时候,见到你给逐火之旅的黄金裔封过爵位来着?”
刻律德菈想着什么,看着这棋盘,摇头:“爵位?为什么要给他封爵位?我与他并非君臣,而是同盟。身为「凯撒」,我自然知道什么人该用,怎么用。”
身为第一个解明翁法罗斯真相的黄金裔,与救世主一样,都为凯撒的盟友,这是她给予他们的尊重。
开拓者大概率看不出来,那刻夏在她隐晦地提起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们也会将我们的筹码放在凯撒的手里。”
筹码,是决定天平倾向哪一边的最重要因素。
在「律法」的天平上,刻律德菈得到他们的筹码,并且将它们与白厄的「救世主」牌放在一块,共同将他们这一侧化为翁法罗斯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而另一侧,是黑潮,是「毁灭」,是坟墓。
棋盘之外,黄金裔离开那片镜像空间,得到喘息的机会。
白厄走到那刻夏身边,陈述他的发现:“那刻夏老师,我这边已经试探出来了,不过,最开始的确实不像是夏刻那老师,后面把我逼退到黑潮之外的才是。”
“不意外,能看得出来。好好休息吧,待会凯撒回来,我们就能集齐十二火种了。”
然而白厄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他根本不知道那刻夏为什么能从那个阵法中看出来夏刻那不对劲。
这事还得从第33550336次轮回说起,在神悟树庭的智种学派里,有一门课叫做炼金术基本导论。
若不是那刻夏给人紧急培训了一下,这倒霉孩子能以学生助教的身份勇闯炼金术倒数第一。
现在这么久没用,夏刻那能不能想起来都是一个未知数,以他的脑袋,刚刚能想起那炼金术的东西,那只能说不是他本人。
或者说,那还是他本人,但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从未听到过还有这种奇葩的辨认思路,白厄带着他的历史成绩单默默地离去,生怕那刻夏又提起他的历史。
老师记忆力太好也是一种不太妙的事情。
帝皇权杖的更新记录仍在继续,那刻夏从中间挑出一段交给开拓者。
【运行日志:
……
检测到异常电信号,暂时以「AotakaTastrofi013」代称,正在记录。
权杖记录已更新。】
开拓者结合一下,得到以下全部记录。
【异常记录:
AotokaTastrofi013:在实验对象被更改为「铁墓」后出现的变异电信号,以该代码暂称,已被翁法罗斯历史进程捕获。
异常电信号:
「AotokaTastrofi013」
路径:无。
原动力:自毁。
注释:行动逻辑固化为自毁,生命权重为零。
突发电信号,因入侵因子影响而得,与SkeMma720存在一定相似性。
受SkeMma720影响,行为逻辑与样貌接近「阿那克萨戈拉斯」,与其一同解明帝皇权杖真相,受NeiKos496影响,试图通过「毁灭」毁灭自身,NeiKos496部分数据被移到此信号中。
受Kalos618影响,符合「毁灭」定义,走向自我毁灭,受ApoRia432影响,陷入自否境地,符合「自毁」这行为逻辑,受OreXis945影响,行为逻辑与其他电信号相反,内心世界存在矛盾,出现自我毁灭诱因。】
密密麻麻的字迹看下来。
除了自我毁灭,就是自我毁灭。
开拓者看得胆战心惊地,感觉就像是夏刻那把那些自我毁灭的数据全部给到自己身上,疯狂叠buff,生怕自己死不了。
“他怎么做到这个地步了?”开拓者问,“这怎么比白厄还……”
白厄恰巧路过他们身边,看向开拓者,指着自己:“我怎么了?搭档。”
“没事,一边玩去吧小白,我们没有说你,我们在说夏刻那。”开拓者无情地把白厄支开,带上手机窜到那刻夏身边。
那刻夏还在看帝皇权杖的记录,察觉有人过来,把界面收起,坐在一颗石头上,见到是开拓者。
见状态可得开拓者看到了那些记录,他问:“你也看到了?”
石头上又多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后仰,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看向天空。
被烧焦的树叶在漫天飞着。
连空气都充满着那些气息,开拓者不喜欢,当下环境却只能这样,忍着不说话。
“我看到了,他是想做什么?那刻夏老师,您的手段真的还能把他带回来吗?他这样下去,怕不是连灵魂都要被磨损的。”
开拓者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夏刻那并非翁法罗斯人,他的灵魂散去,不一定会去冥河。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白厄扶着万敌过来坐着,两个与之前的轮回一样,边走边说对面是躺赢狗。
风堇拿着法杖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看他俩还这么有精神地拌嘴,一人一根法杖,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休息。
遐蝶与海瑟音在周围使用那刻夏的方法下结界。
阿格莱雅,缇宝,刻律德菈,丹恒四个人在商定后面的计划,长夜月在带着自己的水母们修复这个空间。
赛飞儿停不下来,说了几句话又跑到一边去,沿着夏刻那离去的方向追踪。
“小夏这不是也没伤害到我们吗?我看看他躲在哪里了,给你们侦查一下。”
猫来去如风,抛了个硬币便消失不见。
周围的黄金裔都不知道夏刻那的情况,还说如果这一切结束了他还能回来,那真的是大功臣,和开拓者一样,都是翁法罗斯的救世主。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他现在既然被翁法罗斯以变异电信号捕获,那他也是遵守翁法罗斯的底层规定,更何况,你不也是翁法罗斯本地人?”
那刻夏奇怪地看向开拓者,他没记错的话,在第33550336次轮回里,开拓者还被尼卡多利的长矛送去冥河了,开拓者也不是本地人啊,灵魂照样前去冥河。
尘封的记忆被开启,开拓者放空自己的大脑,记忆快速地扫过,终于锁定了与遐蝶相拥的那一瞬间,后知后觉地点头:“哦,我记得,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过去太久,记不清了。
就记得一些片段。
开拓者低头忏悔,并且准备继续这样做。
镜像世界之内,棋盘上的棋子越下越多,局势正在焦灼,刻律德菈严阵以待,下了一步棋后,看向对手:
“能在棋盘上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不多,你曾经学过下棋吗?”
夏刻那:“哦,没学过,只不过现在可以作弊而已,计算出你的下一步,然后以此分析对策。你就当做是在和人工智能下棋吧。”
很诚实的说法,刻律德菈喜欢。
她将夏刻那的那一方逼到死路,在夏刻那的计算中,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他举起手投降:“我投降,凯撒,在我的计算中,之后不管以任何方式,我都没有办法赢下这一局。”
“没错,再这样下去,你的确是输家,所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作为阿那克萨戈拉斯的朋友,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棋盘化成点点蓝光,不断地消失。
夏刻那自己设计成为输家,他被刻律德菈束缚在镜像中的世界。
“啊,太好了,睡觉。”夏刻那打了个哈欠,把黑潮弄成一张床,倒在床上就睡。
刻律德菈还没完全离开,见到夏刻那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带上自己的棋子离开了镜像的空间。
她回到本体世界后,把棋子丢进镜像空间,将黑潮压制住一段时间。
“来吧,火种已经全部集齐,不妨让我们在这个空隙中见证翁法罗斯的未来。”
十二枚火种从他们手中升起。
在空中汇集。
翁法罗斯的「再创世」程序被强行启动,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翁法罗斯自身出现一些裂缝。
再创世程序强行启动,昔涟身影浮现在开拓者的面前,她背对着开拓者,看着手中的书。
开拓者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昔涟?”
少女回过头,见到是开拓者,温柔地看向来者:“看来你是来到这里了,不是吗?「开拓者」。”
光芒褪去,开拓者发现这里是命途狭间。
不。
是即将崩塌的命途狭间。
面前的门扉也开始慢慢地浮现出来,然后昔涟带着开拓者走进那扇门。
门后,是翁法罗斯。
“很高兴你能够找到这里,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和翁法罗斯前进吧。”
第92章
“你不该来到这里的,赛法利娅。你应该知道你之前在那些轮回里都经历了什么。”
夏刻那从床上睁开眼,打着哈欠,跳下床,揉着眼睛,望着来者。
他背对着猫伸着懒腰,侧过身望着赛飞儿。
赛飞儿抛着自己的硬币,站在他的身边,多洛斯的猫儿知道原先的轮回到底发生了什么,摇头:“我当然知道,但我还是得来到这里看看。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以及,待会你会把我们通通杀掉吗?”
这话说得,夏刻那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如说,我其实更好奇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只是单纯想要看看吗?”
他坐在黑潮之上,手中变化出一把剑。
这个时候突然来到这里,很难不相信赛飞儿有别的目的。
猫儿收起自己的硬币,眼睛里出现一丝狡黠,举起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夏老师,我真的没有想要攻击你的想法的,你要相信我,在之前的轮回里,那些赛法利娅会伤害到你吗?”
夏刻那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没有,但……那个时候我们的身份也不一样啊,赛法利娅。”
在一切开始前,夏刻那还能和她坐着聊聊天。
外面传来阿格莱雅的声音,呼唤着赛飞儿回去,猫应了一声,对夏刻那说:“好了,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夏老师。”
夏刻那:“问吧。”
赛飞儿:“那个白发剑士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他的部分力量与你的力量完全同源。”
这个问题啊,夏刻那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白厄啊,一个足够成为你们同伴的,翁法罗斯的救世主。以后你们还是多问问他自己的想法吧。”
他到现在还卡在那里呢。
赛飞儿第一次没有见到白厄的时候,说他是恶魔,她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么,好了,我知道了。”
远方的风儿不再为他驻足,飞得越来越远。
猫儿什么都没有留下。
夏刻那再度躺在床上,他能感受到翁法罗斯出现了一些异常,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它从地面传来,也从天空传来。
整个翁法罗斯都在发生着一些剧变。
奥赫玛的人们丝毫不觉,他们仍在奥赫玛的浴场里泡澡,一些民众在问有没有人听见过黄金裔们到底去做什么了。
凯撒临走前并没有将奥赫玛的执掌权交给元老院,不如说在现在这个轮回里,元老院都快散了。
刻律德菈与那刻夏联手把元老院差点给全灭,当下的全是对刻律德菈忠心耿耿的人。
而在所有黄金裔离开之前,执掌权依旧没有移交,导致奥赫玛的人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们要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能够让翁法罗斯成为新世界。
有人说他们只是去处理一个存在未知风险的地方。
无人知晓他们是为了翁法罗斯的未来而赌上一切。
本体世界的人们察觉到一些异样,稍纵即逝,什么没有留下,仿佛是他们的错觉。
镜像世界中,迎来了翁法罗斯的最后一块拼图。
开拓者带着变大过后的昔涟回来,除了白厄之外,其他的黄金裔都没有太大反应,赛飞儿还在那里问:“你是昔涟吗?你是昔涟吧——我还是习惯叫你昔涟了。”
“没错,我的确是「往昔的涟漪」,不过我的名字并不是昔涟哦,若是你们习惯叫我昔涟,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从来不会拒绝每一个女孩子的要求嘛。”
昔涟把手背在身后,真诚地看向赛飞儿。
哪怕是赛飞儿,此时此刻也躲在阿格莱雅的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猫见到陌生人的自动躲避本性使得赛飞儿后面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遐蝶歪头,似乎是有些不解。
“蜗居公主,你还是别看了,再看我可就要不理你了。”
万敌早就在这个档口飞到夏刻那的面前。
「天谴之矛」迈德漠斯,手中并无武器,却突兀地出现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根巨大的长矛凭空出现,金黄而又带着神性,矛头正对着翁法罗斯的悲剧之源。
黑潮中的人在长矛面前显得非常渺小,淡淡地望了一眼它,不屑一顾。
他的衣服下摆被风吹起,头发被风吹得四处乱飘。
“「纷争」半神迈德漠斯……看来你还是走上了相同的轮回。”
夏刻那平静地说着。
长矛被发动,他的身下突然出现一根一根的金线。
在长矛即将刺中他时,金线攀附上他的手臂,将夏刻那固定在原地。
然而下一瞬间,金线被悉数斩断,一把剑在空中斩断着金线,长矛停滞在半空。
离夏刻那的身体仅有咫尺之遥。
夏刻那握住长矛,轻笑一声。
黑红色的方块从长矛顶端开始侵蚀,一点一点地将长矛变成一个一个的方块,汇集在夏刻那的手中。
拿着手中的方块,手腕翻转,松开手,方块落下,化成长矛的模样,直击地面的黄金裔。
白厄往前跨一大步,双手握着自己的侵晨,手腕微动,抵挡住那来自半神的一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微微用力,长矛应声折断。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被那半根长矛冲击出一根长长的裂缝,不断地将地面劈成两半。
很快又被丹恒修复。
昔涟险些被波及,带着自己的弓箭跳到一颗石头上,箭指着夏刻那,对刻律德菈眨着眼睛。
刻律德菈会意,一枚棋子落地,海瑟音面无表情地带着剑冲上去,昔涟的箭从另一头射出,头顶上还有白厄召唤出来的陨石。
夏刻那却没有任何行动。
陨石被清除,夏刻那一跃而起,昔涟的箭险些被射到海瑟音。
剑势一转,将箭击飞,继续追击着夏刻那。
两柄剑在空中不断地摩擦,时不时有金线和魔术子弹的阻挡,开拓者本想拿自己的球棍,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炎枪,小声地说了一句:“炎枪!冲锋!”
白厄,开拓者,万敌,从三个方向逼近夏刻那。
那刻夏观察着情况开枪,将夏刻那逼到包围圈里。
躲过几颗子弹,又斩落几根金线,抵挡住来自波吕刻斯的攻击。
从声音中分辨出人数,夏刻那发现能打架的全来了。
如此兴师动众。
他躲过海瑟音的剑,抬手将海瑟音的剑击向万敌,顺手将昔涟的箭击落,白厄与开拓者也差点打在一起。
侧身躲过子弹,几缕头发被斩落,无暇关心,落入棋盘中,把即将落地的棋子夺走,反手利用「律法」的神权把刻律德菈困住。
那么多次轮回的数据,夏刻那不想会也得会。
全场只有缇宝一个人没有战斗能力,风堇拿着法杖一边治疗一边护着缇宝。
夏刻那无意伤害这些黄金裔,打了半天,都是以困住他们为主,方一停下,身后赫然出现一条金色的龙。
忽地转身,一个方块飞去,立刻变成一道屏障,抵挡住丹恒的攻击。
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其他人困住,让昔涟,开拓者还有白厄三个人一起合手将他击败。
巨大的红色水母朝着他迎面飞来。
夏刻那猛地想起他好像忘记了一个人——长夜月。
没来得及躲过,被长夜月的攻击击中,夏刻那捂着自己的手臂,指缝中渗出金血,几乎是同时又开始缓慢地愈合。
开拓者第一个发现他的状态不对:“不愧是你啊,小三月。”
“我就随便打的。”长夜月接着开拓者的话。
白厄趁着机会,侵晨刺中夏刻那的胸口。
夏刻那咳出金血,被剑钉在地上。
他落地之处,被黑潮全部侵蚀,落在上面没多大的声音。
能给夏刻那带来切身感受的,只有胸口的伤。
好疼啊。夏刻那想。
比当时被侵蚀的时候痛多了,还以为自己被侵蚀锻炼出来了呢,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躺在地上,眼神有些涣散。
疼痛居然是最好的镇定剂。
身体微微一动,伤口被牵扯,他的大脑神奇地清醒了一段时间。
颤抖着手拔出侵晨,血液随着动作流入大地,点点血迹留在侵晨的剑身上。
单手将侵晨甩给白厄,青年弯着腰,胸口的伤口开始愈合:“哈……小白,还得是你啊。”
夏刻那直起身,直视着眼前的白厄,手中的剑变成一把枪,枪口对准白厄。
其他人的腿都被黑潮束缚,在场的只有白厄和昔涟两个人无法被控制。
开拓者拼命地拔腿,看见昔涟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昔涟俏皮地眨着眼睛,粉色的光落下,消解了黑潮。
她对风堇伸出手,风堇双手抓着自己的法杖,望了一眼缇宝,眼神变得坚定,右手放在昔涟的手上。
不一会儿,两道光芒闪过,把所有的黄金裔救出来,包括被困在棋盘中的刻律德菈。
凯撒的火焰开始变红,阴沉着脸盯着夏刻那:“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我的能力困住我自己的,「铁墓」。”
念叨绝灭大君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夏刻那心微颤,动作加快,让白厄接近他的身旁。
白厄拿着剑指着他:“夏刻那老师,你并没有下死手,为什么?”
“你没有跟开拓者看权杖的数据吗?白厄。”
还以为他们都看过呢。
其实夏刻那并非是不顾一切毁灭自身的人,这只是一个数据罢了,他以自身为模板,给翁法罗斯加了一串新的变异电信号。
黄金裔们当下是在毁灭那串电信号,而不是他。
“所以,白厄,与开拓者一起带着黄金裔将「我」毁灭吧。”
「如果未来站在对立面的话,请杀死作为铁墓的我。」
第93章
先前在创世涡心时,夏刻那对开拓者说的那句话浮现在白厄的脑海里。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离开,听到了夏刻那的那句话,等到了这个时候才理会到夏刻那的意思。
即使是被其他人偶尔认为成另外一份模样,白厄的本质即使是过去多年,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白厄点头:“我知道了,夏刻那老师,你的意思是杀死那个「铁墓」的数据,是吗?”
“脑子转得挺快嘛,不过呢,有一点我需要跟你提醒一下,杀死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能说到这里,其他的我没办法明说,它对我有限制。”
夏刻那推开白厄,牵扯到之前被白厄刺穿的伤口,发出一道气音,瞪了一眼白厄。
用毁灭的力量跟他打,他即使表面上愈合,伤口也存在毁灭力量的残留,两种互斥的力量在体内打架。
下手够狠的,夏刻那握紧拳头,刚想说话,便见白厄认真地看他,说:“我知道了,夏刻那老师,我会全力以赴的。”
夏刻那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多么实诚的孩子,他欲言又止,问:“你能不能,下手留情一点?我是文弱的学术混子。”
是文弱的学术混子,也是一个狡诈的演员。
说完那句话后,夏刻那反手变幻出一把弓箭,跳在空中锁定白厄的身影,对着他连发几箭。
侵晨在白厄的手中飞舞着,将射向他的箭矢全部斩断,一声枪响过后,子弹逼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从旁边来的一道绿色光线将子弹劈成两半,在空中炸开。
夏刻那眼睛微动,目光锁定到还未收回枪的那刻夏,下移到那刻夏脚下的黑潮,嘴角弯起,手指连接着黑潮,勾起,黑潮变成黏糊糊的一片,爬上了那刻夏的腿。
“老师,以后注意脚下哦。”夏刻那连着跳了数下,跳到那刻夏的身边,轻笑一声,擦过那刻夏的肩膀,背对着那刻夏。
原本对准那刻夏的枪口一转,对准开拓者。
攻击被丹恒打断,一条金色的龙笼罩在开拓者身上,阻断夏刻那想给开拓者开枪的可能性。
没有一点犹豫,夏刻那朝着长夜月开了一枪。
腿上蔓延着一丝凉意,水母贴上他的腿,将他束缚在原地。
那刻夏优哉游哉地走过他的身边,重复夏刻那之前的话:“看来,你同样需要注意脚下,不是吗?”
挣扎地拔出自己的腿,夏刻那哭丧着脸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母,尬笑道:“打架归打架,别放毒啊,这玩意是能放出来的吗?知不知道绝大多数水母有毒啊?”
水母被放在一边,被长夜月带回去。
夏刻那闪过,继续跟白厄两个人对打。
与白厄不用收着点力气。
“白厄,NeiKos496,在你第一次听到这串代码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什么?”他问。
“过去太久了,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能够想起来的只有愤怒。在残酷的逐火之旅之后,我们从来没有迎来过那西风尽头的理想乡。”
一绿一白的身影在空中打得有来有回,开拓者站在地上,看向眼前的景象:“这就是两个绝灭大君在打架吗?不过纳努克真的赚了,这两个要是出去,绝灭大君的队列又多了两个。”
丹恒:“一个,他们在这里必须得死一个人,才能完成这个事件,在博识尊的计算下,银河……或许无法逃脱祂观测到的命运。”
下面的话,上面打架的人也能听到,夏刻那化解白厄的攻击:“差不多吧,不如说博识尊的观测同样是一个实验,在那个实验中,只要没有被观测,光永远是散落的粒子,有人观测的时候,则变成了一条缝。”
同理可得,博识尊在观测,或者说计算未来的时候,银河的未来处于一个未知数,而祂的观测,则会使得未来变成那道“光缝”,从而变得确定。
这在翁法罗斯是不可能知道的东西,来古士的封锁使得翁法罗斯的文明停留在古典文明中,而翁法罗斯的光芒也来自刻法勒。
只要来古士想,这段程序就能够成为一道光缝,被他人观测到未来。
这一点夏刻那倒是觉得与博识尊还是有点相似之处。
来古士不愧是创造了博识尊的人。
白厄听得半梦半醒地,在神悟树庭的时候,就被那刻夏摁着脑袋背公式,现在这状态,更不可能听得明白夏刻那到底在说啥。
那些在银河里行走的命途行者领会到夏刻那的意思,同样的,还有那刻夏。
阿格莱雅站在刻律德菈的身边,问:“凯撒,那位白发剑士将那个人拖住,我们想想接下来如何行动,如何?”
刻律德菈气还没消,下一瞬间就能说出“死刑”,召集所有的黄金裔商定后续的行动,缇宝被送到本体世界,希望她帮忙看看本体有没有什么影响。
这项工作最为适合她。
也只有她能够做到。
昔涟从高台跳下,飘到黄金裔身边,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颊:“唔……小凯撒是想要商定一下如何将他杀死吗?其实他是无法被杀死的哦,除非这个地方彻底被毁灭。”
“毁灭又如何?这里并不是翁法罗斯的本体世界,只要能够杀死那个绝灭大君,用什么手段我不在乎。”刻律德菈狠狠地瞪了一眼夏刻那,与黄金裔们商定后续的事情。
简单地说明一下,就开始了行动。
白厄与夏刻那两个打得天崩地裂的,夏刻那本身打不过白厄,但他会使用一些手段,比如说利用泰坦的神权。
还有半神的能力。
单是武器就换了很多种,最后还是用了和白厄一样的侵晨。
尚是人类之身时,夏刻那根本拿不动它,当下也是能够拿得动了。
一些念头闪过,夏刻那抵挡住白厄的攻击,一滴金血落在大地上,原本静止的黑潮开始动作,黑潮生物密密麻麻地从黑潮中爬出。
无休无止。
在地面上的黄金裔们无暇再关心空中的两个人,而是在清除面前的威胁。
万敌骂了一声HKS,在大地上与遐蝶一起清除一大片黑潮生物。
黑潮在蔓延,黄金裔在后退。
丹恒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长夜月试图调回历史,手刚伸出,一把剑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能作罢,带着伞与那把剑战斗着。
“伙伴,你把它给带走一下,我把这个地方的记忆调回之前的状态,黑潮要蔓延到下一个城邦了,一旦黑潮淹没这个世界的奥赫玛,本体世界也要受到影响!”
长夜月绕到开拓者的身边,拍拍肩膀,示意开拓者吸引那把剑的注意力。
开拓者也在与那把剑打架,听了长夜月的话,一把将长夜月护在身后:“快撤!”
长夜月几步落在黑潮之外,一面镜子突然出现,黑潮被退回到之前的状态。
再一步,黑潮留下的侵蚀全部消失。
最后一步,黄金裔所在的地方,黑潮消失了踪迹。
夏刻那感受得到黑潮的状态,准备进行第二次入侵时,枪声响起。
那刻夏对着他开了数枪,让他无法朝着任何一个方向离开,也无法分心离开与白厄之间的战斗。
恰如那刻夏之前所说,在与黄金裔打架的时候,他会趁机给夏刻那开上几枪。
白厄手中同样出现黑红色的方块,汇集在他的右手,形成一个圆球。
夏刻那在他的面前消失。
又在他的身后出现,给白厄开了几枪,让白厄无法蓄力。
“你还是放点水吧,这个世界经受不起我们在这里折腾,你那可是「毁灭」的力量,我到现在就用了黑潮。”
夏刻那心有余悸,那圆球蓄力成功,就会变成陨石,他能够抵挡住,那些黄金裔可就未必。
这里不止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黄金裔呢。
白厄险些忘记这件事,说:“啊,差点忘了,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不过翁法罗斯之外有没有一些变故?”
翁法罗斯之外么?
给他一些分心的机会,两个人的攻势弱了下来。
夏刻那看到神话之外,黑塔与螺丝咕姆在看这个世界的发展,而来古士。
来古士不见了踪影,现场只留下手术刀的痕迹。
他缩回脑袋:“呃,我们也是命大,好像波尔卡来了,我估计智械哥已经被波尔卡给杀了,也不知道他的其他分身有没有被波尔卡杀了。”
「涟漪」被打破,整个翁法罗斯都暴露在银河的眼中,列车组上的黑天鹅察觉到翁法罗斯的变化,站在车窗边上。
她说:“看来封锁消失了,翁法罗斯再也不会消失在银河的视线里了。”
“这意味着所有的势力都会盯着这一片地方,尤其是博识学会,先前在黑塔女士那里听说过学派战争的始末。”星期日见眼前的状态与他之前经历过的匹诺康尼有点相似,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闪过。
瓦/尔/特推着自己的眼镜,简单说了几句,黑塔的投影出现在列车上:“放心吧,这位小哥,那里面的情况可是比你之前经历的要复杂多了,光是绝灭大君就要两个,要是算令使,那就更多了。”
星期日:“?”
星期日的耳羽微弱地闪了两下,本人不动声色地问:“黑塔女士的意思是?”
黑塔的投影断断续续地:“很显然,你们只需要按兵不动就好,那个玩牌的忆者,叫黑天鹅是吧?翁法罗斯里面有忆者留下的痕迹,我需要你给我说一下你们流光忆庭的事情,还有……我和螺丝……会去支援……”
投影消失了。
同一时间,黑塔与螺丝咕姆抵达本体世界的第十三位泰坦的地方,缇宝正在指挥其他的自己前去各个城邦查看情况。
见到他们过来时,缇宝说:“诶?你们回来了吗?他们在镜像世界中,如果你们要找他们的话……”
“哦,我知道,十二半神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黑塔率先走进镜像中。
螺丝咕姆对缇宝微微点头:“无须担心,翁法罗斯的一切我们都已知晓,结论:此战过后,翁法罗斯将会迈向新的世界。”
身影没入镜子中,缇宝默默地祈祷: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包括小夏。
昔涟右手收弓,左手撑地,见到黑塔与螺丝咕姆时,一边将黑潮生物消灭,一边接近他们:“两位也来到这里了?看来我们的盟友更多了。”
“没错,我们也该运用一下管理员权限了。螺丝,我们走。”黑塔带着自己的法杖,站在昔涟的身边。
夏刻那见到那两位天才的时候,嘀嘀咕咕:“白厄,你说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多了?我怎么觉得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们?忆者,无名客,天才,接下来我们的同僚是不是要出现了?”
比如幻胧,星啸,焚风之类的。
别人看起来不太友善,但绝灭大君来到这里,显得有些微妙,跟个来接生白厄一样。
白厄又开始听不懂了:“啊?”
夏刻那:“没事,就是翁法罗斯变成银河大舞台了,有梦你就来。”
说完,闪到那刻夏的身边,那刻夏被近身,只能用他的枪抵挡攻击。
夏刻那退后几步,一个与百界门相似的东西出现在所有人的身后。
他冲了进去,十几个夏刻那出现在现场,朝着所有人的背后砍去。
粉色的箭穿梭其中,一个一个地击破,最后只留下在丹恒身后的本体。
那刻夏手微微使力,带动着他的身体远离那片区域。
那几个清除黑潮生物的半神也回归到队列中,现场没有剩下任何一个黑潮生物,徒留一片尸骸。
大部分都是万敌与海瑟音杀死的,遐蝶在两人身后补刀。
被他们的战斗力小小地震撼一下,夏刻那发现自己被黄金裔们逼到了陷阱之中。
金龙,水母,金线……只要是能够将他束缚住的,全部都给用上了。
甚至还有那刻夏的法阵,风堇的保护罩,赛飞儿在边缘撒了一圈的硬币,能够把这个保护罩转化成一个封印。
完事还拍手:“还是镜像世界好啊,用这些东西都可以不在乎的。”
刻律德菈的小火苗仍是红的,手中紧攥棋子,脚向前踏上一步,眼瞳里散发着光芒,蓝光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以「凯撒」刻律德菈之名,所有黄金裔听令,你们将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与绝灭大君分出胜负!”
夏刻那幻化出来的剑出现在她的手里。
“我将利用「律法」的权能,与诸位盟友与臣子同在!”
“不是?!等等!刻律德菈!”开拓者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地面化为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昔涟的手中出现一本故事书:“伙伴,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们还在,不是吗?”
她看向前方,夏刻那在另一头记录着什么东西。
在棋盘升起的那一瞬间,律法的半神将自己当做筹码,拿到了一项权能——
只要这一次赢棋,绝灭大君将会随着镜像的世界灰飞烟灭。
成为第二个被杀死的绝灭大君。
可以说……也算是被围殴死的。
只不过诛罗是和巡海游侠,铁墓是被同僚带着人一起弄死的。
所有的数据都已经保留,夏刻那还偷偷摸摸地替换了一部分数据,刻律德菈即使是再利用神权,也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换成她自身的神权。
神权换神权。
多么合理的交易。
半神身份对于刻律德菈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未来翁法罗斯不再存在泰坦,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处。
夏刻那落在黑方国王的位置上,对面是所有的黄金裔,刻律德菈与他相对应。
他手中没有放下自己的剑,在对面行动之前,他无法行动。
打架变成回合制了。
夏刻那警惕地看着对面,他看到对面走了一步棋,是万敌。
他被带到中间,正面迎敌。
没有跟迈德漠斯打过,夏刻那的眉头开始微微抽搐,这是哪门子的回合制,这明明是车轮战。
他往后仰天,腰身弯下,转了小半圈,手中的武器挡住万敌的拳头,双方被冲击得往后退。
夏刻那的意识下了他的那一步棋。
本体继续与万敌鏖战。
剑变成枪,他对着万敌的脚下连发,万敌退到白方的位置。
阿格莱雅手中拿着金线,找准机会将金线飞到夏刻那的身上。
剑士脚尖轻点,与万敌一起突进夏刻那。
他们是棋盘的最外围棋子。
靠后的黄金裔都无法离开自己的位置,白厄,开拓者和昔涟三个人在倒数第二排。
刻律德菈的身边,除了黑塔与螺丝咕姆之外,还有一个学者。
“嗯?这情况……那刻夏老师,现在您应该叫军师了吧?”开拓者回头问。
棋盘中间,夏刻那的身体非常地轻盈,顺利地躲过了一波攻击,手中也出现黑红色的线。
红色的眼睛微凝,线从空中出现,将阿格莱雅,万敌与海瑟音吊在空中。
他的手微动,线越来越紧。
万敌试图强行挣脱,却只能给自己的手腕增加伤口。
“让三个棋子行动,这不符合下棋的规则吧,刻律德菈。”
夏刻那抬头,看到一枚巨大的棋子朝着他砸来。
刻律德菈缓缓地将棋子落下,夏刻那逃脱出去,线脱离控制,三个黄金裔落在地上。
“规则?我就是规则。这是我的棋盘,该如何下,怎么下,当然是遵守我制定的规则。”
君王刻律德菈,「律法」的半神,执棋设子,棋盘之上,王座之下。
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94章
棋盘将地面覆盖,黑潮无法把棋盘侵蚀,夏刻那躲过海瑟音的剑,阿格莱雅的金线在两人中间穿梭。
刻律德菈作为这幅棋盘的唯一管理员,在局势僵持的情况下,令万敌往前再走一步。
万敌才开始动作,夏刻那让他那边的棋子运作,把万敌包围起来。
“他在困住万敌,只要控制住阿格莱雅,海瑟音必然会被困住,注意他的动作。”那刻夏看了几眼,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让阿格莱雅好好地注意一下的。”刻律德菈手中浮现一枚棋子,落在阿格莱雅手中。
棋子在阿格莱雅的手中变化成一行文字,化作蓝色的烟雾,飘向海瑟音。
金线引导着剑士到织者的身边,夏刻那在见到那枚传信的棋子之后,便明白是那刻夏在给刻律德菈出主意。
停下脚步,不再追击海瑟音,而是利用周围的金线给那两个人画了个圈。
波吕刻斯在遐蝶身边待着,夏刻那刚停下,就被它喷了一脸。
夏刻那:“……”
谢谢,他不是亡灵。
最终还是变成了黄金裔的大乱战,夏刻那游走在黄金裔中间,不断地接近昔涟,逼迫昔涟出手。
白厄与开拓者抵挡住两边的攻击,昔涟在等待着什么,拿着弓对准夏刻那,不断地让他在一个方向上走不了。
长夜月将自己的伞放在最前面,抵挡住那道猛烈的风,她开口,发现自己无法说话。
夏刻那手中的神权没有半神那么多,却也是足够用了,利用相似的权能,使得所有黄金裔无法开口。
「死亡」的神权被夏刻那夺走。
恐惧感在黄金裔的心里不断涌起,海瑟音闭上眼,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中,夏刻那收回自己的神权,在海瑟音的幻境中警惕地看向四处。
“哎呀,时间差不多呢。”
昔涟的弓箭变成一根法杖,双手握住法杖,往地面上一点。
天地都停滞一瞬,狂风挂过黄金裔,粉发随着衣摆一起在风中摇晃。
她张开手,粉色飞花飘在空中,落在黄金裔的肩膀上。
白厄握紧侵晨,拍着开拓者的肩膀,两个人在空中不断地靠近夏刻那。
黑塔与螺丝咕姆结合帝皇权杖的内容编写了一道程序,螺丝咕姆作为无机生命,在里面添加了一个注脚,使得铁墓永远无法再度归来。
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凭空出现,夏刻那的身体被开拓者与白厄联手击飞到十字架上,很快就被阿格莱雅的金线束缚在上面。
他反手将所有黄金裔束缚。
一起在空中待着得了。
“看来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将我们杀死呢,铁墓,接下来,故事仍在继续,你也该落幕了。”
昔涟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脸颊,她的力量来自翁法罗斯本身,无法被夏刻那束缚。
在所有人被束缚的时候,唯有她一个人走在棋盘上。
一步一步地走到夏刻那的身边。
黑塔将那道程序交给刻律德菈:“好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我知道。”刻律德菈的左手挣脱出,金血包裹住那道程序,化成一枚棋子,交到了那刻夏的手里。
金血烧掉那刻夏手中的线,他把棋子放在手心里把玩一下,之后给它带上绿色的光。
即使他的手也开始滴落金血,仍然面不改色地把棋子放在风堇的手上。
简单地给那刻夏止血,风堇将棋子放在自己的法杖上,递给了遐蝶。
遐蝶把棋子放在自己的心口,一只蝴蝶停留在上面,没入棋子中,另一只蝴蝶将棋子带走,飞到赛飞儿手里。
这只猫儿飞快地离开镜像世界,找到缇宝,汇聚她们两个人的力量后,又飞奔回来,闪到阿格莱雅的身边。
金线缠住棋子,末端不断地伸入进去,一条鱼在空中游过,没入棋子中。
万敌从自己身后,拿着棋子,滴落自己的金血后,抛给了白厄:“好了,救世主,后面交给你了。”
“知道了,迈德漠斯,以后还是别用救世主来称呼我了。”白厄接过棋子,转手交给了丹恒,“朋友们,交给你了。”
丹恒与长夜月送进自己的力量后,交给了昔涟。
昔涟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力量悉数送进去,变成了一道刺向绝灭大君心脏的箭。
这场接力最后便是昔涟交给开拓者,她郑重地将含有所有黄金裔力量的棋子放在开拓者的手上:“我们还是来到这里了,不是吗?跨过这一场逐火之旅,一起走向崭新的未来吧。”
开拓者接过棋子,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了。”
“我们与你同在。”
昔涟站在黄金裔的最前面,手中浮现出一本故事书,那是如我所书,她翻到最后一页。
星光落下,远方的天空划过一道流星。
就像是翁法罗斯下的一场雨。
夏刻那被钉在十字架上,「铁墓」的数据即将被清除,灵魂处于生死之间。
他看见昔涟的手拨弄着天空的星弦,月亮从天空中升起,清冷的月光打在已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自己。
翁法罗斯的月光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夏刻那面前出现了开拓者的身影,他发现开拓者手中的棋子闪着各种颜色的光芒,那道来自那刻夏的绿光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虽然我知道这是你们黄金裔的棋子,但是你说这个颜色是不是有点太闪了?那刻夏老师的这光怎么比其他人闪呢?”
闪得感觉他全身冒绿光。
“第一,别叫我那刻夏,叫我阿那克萨戈拉斯。”
那刻夏的声音从棋子中传来,开拓者别过脸,让语音继续播放。
“第二,灵魂当量有限,长话短说,这枚棋子能够将你的灵魂分离开来,在昔涟的力量下,你或许会沉浸在一个「故事」中,切记不要沉迷,方可回归。”
绿光慢慢地变淡,夏刻那万万没想到这居然也能当传话的东西,他大义凛然地对开拓者说:“来吧,小灰毛,赐我一个痛快。”
棋子插进他的胸口,金色的血从伤口处留下,棋子中的「规则」正在将这个世界瓦解。
夏刻那的灵魂也因开始慢慢地脱离出那副身体。
头慢慢地垂到一边去,昔涟飘到他的身边,轻柔地对他说:“好啦,乖乖地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灵魂进入到昔涟的故事书中。
镜像世界开始崩塌,昔涟带着故事书走着。
夏刻那睁开眼时,发现眼前是一片星空,还有粉色飞花在飘游。
少女拿着一本书在秋千上晃着,见到他过来,合上自己的书,对他微微一笑:
“嗯?好久不见呀。”
夏刻那应了一声——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应,站在秋千旁,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现在情况如何?”
“嗯……情况还不错哦,你与他们成为了翁法罗斯的救世主。作为翁法罗斯最初的「记忆」,我将自己投射到一个因子中,「Phila093」,你看,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有着纯真而美丽的心呢。”
少女与他一同走在这里,说着。
她看向星空:“其实我知道你修改了那个问题哦,何为生命的第一因,你的答案我很喜欢。不过现在你应该陷入一场梦乡了。”
夏刻那的意识开始困倦,倒在地上,沐浴在星空之下。
昔涟的手轻轻地扫过夏刻那的眼睛:“好啦,轻轻地睡一觉吧,辛苦了,伙伴。”
他睡着了。
星星依偎着他,月亮靠在他的怀里。
一个人打着伞走着,停在夏刻那的身边,昔涟回过头,看向来者:“哎呀,是那刻夏老师啊。他睡着了,让他做一个甜甜的美梦吧,翁法罗斯的一切都会重启,你也不意外。”
“……我们都会忘记他吗?在原本的轮回里,他是一个意外。”那刻夏看向昔涟,“我答应了他把他带回去。”
昔涟沉默,低头思考着什么事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对那刻夏说:“如果是记得他的话,那的确是可以,但我不能确定他醒来之后,愿不愿意回到翁法罗斯。”
翁法罗斯有神悟树庭,有他的同伴,还有他存在此间的记忆,那刻夏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不如说他在翁法罗斯中,最想回到的便是神悟树庭,正如白厄想要回到最初的哀丽秘榭,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翁法罗斯的轮回打破,那刻夏无法在这里存在太久,在昔涟的力量下,这个帝皇权杖从无机世界,变成了一个真正存在于银河的有机世界。
他也将进入翁法罗斯的最后一次轮回,彻底回归到翁法罗斯世界中。
昔涟说:“那他可能会在那个梦中走上很久,直到他找到回家的路,我给他编造了一个没有黑潮的世界,他将在那里走完一次再创世。”
直到夏刻那再创世,回归到这个翁法罗斯之中。
这是他一个人的逐火之旅,只有这样,昔涟才能够让夏刻那回归到翁法罗斯。
而这样做也意味着或许等到黄金裔离开翁法罗斯前去银河的时候,夏刻那才会回归。
但这不重要。
至少他能够回来。
那刻夏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他带走记忆化成的碎片,走进翁法罗斯最后一次轮回。
“你看,正如我之前说的对吧?毕竟,逐火之旅中没有任何一个黄金裔是叛徒。”昔涟看向星空,自言自语。
她带着故事书,离开这片星空。
Phila,友爱,他们无条件地爱着翁法罗斯所有人。
「何为生命的第一因?」
「故事因我们才写下,故事因我们而存在。」
第95章
“他还会醒来吗?”
一个人问着,似乎是在身边走动,能够明显地听见脚步声。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
他身边听上去比较沉稳的女性说:“不要着急,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说不定他马上就醒来了。”
最开始说话的人:“可……”
第三个人加入战场,把那两个人一起轰出去:“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这里待着,影响病患休息。小白也就算了,怎么蝶宝你也这样啊?”
“他不是还没醒吗?”
白厄指着那边的床上,随意地回头望去,一开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转过去才意识一丝不对。
床上待着的那个人已经起来了,不仅如此,甚至已经下地了,在地上走了几步。
在门口僵持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白厄死死地盯着夏刻那,“你你你”好几下,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夏刻那看着眼前的黄金裔们,迷茫地问:“怎么了?不对,这里是神悟树庭吗?我是又开始一个轮回了?”
眼前的三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陌生,尤其是白厄,这状态好像是他刚刚进入神悟树庭的时候。
昔涟把他弄到哪里来了?
这还是打过铁墓的翁法罗斯吗?
“嗯?为什么不说话?所以这里是什么时候?”夏刻那奇怪地看向他们,疑惑地发问。
什么眼神啊,夏刻那摸不着头脑。
不会是第33550336次轮回那次吧,夏刻那试探地问:“……我刚刚是不是从天空摔下的?”
“对的,但是,你咋这个时候醒了?没有听到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吧?”
白厄的手扒着门框,遐蝶躲在风堇身后,风堇手上还拿着药品。
刚刚从天空中掉下来啊,夏刻那眼前一黑,不会刚刚是他做的美梦吧,真正的铁墓还没死。
他生无可恋地问:“那黑潮到什么地方了?元老院呢?”
“黑潮?什么黑潮,算了算了,你赶紧过去那刻夏老师那边吧,他在那里等你很久了,你从神悟树庭的树上摔了下去,刚刚才醒。”白厄没有放下他的门框,眼睁睁地见到夏刻那跟个没事人一样,往那刻夏的实验室走。
他低头看向风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目送着夏刻那离开。
夏刻那体感莫名其妙,刚刚那三个人的状态也是莫名其妙的,没记错的话,他醒来之后见到的应该是那刻夏才对。
而且白厄甚至不知道黑潮。
到底是什么世界??
那刻夏的实验室里传来阵阵的爆炸声,夏刻那下意识地走进去,打了声招呼:“那刻夏老师,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下一次记得敲门。”那刻夏的实验成功,心情大好的他没有计较夏刻那的行为,收起自己的书,等了一下,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粉发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本书,上面的图案看不清,但夏刻那觉得很熟悉,紧接着,少女站在他的身边,对他眨眨眼。
她说:“啊,既然你醒了,那就跟我走走吧,我让那刻夏老师跟白厄他们说,让你醒来之后来到这里的。”
那刻夏扫了他们一眼:“如果我一醒来不是听到某个人从天空摔下的消息,我或许也会认为这里是翁法罗斯的新世界。”
得,那刻夏也被带到这个地方了,应该是昔涟自己做的事情。
“我来到这里只是跟你说一句而已,毕竟你在这个地方,除了昔涟之外你什么都不记得,跟着昔涟走,你自然会回到翁法罗斯,我在神悟树庭等你。”
那刻夏说完,眼前的人换了一个样子,见到他时,冷淡地说了三个字:“你醒了?”
还是他认识的那刻夏老师好啊,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了,夏刻那点头:“嗯,我醒了,所以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由于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让你跟着智种学派的学生一起罢了,具体事项可以咨询风堇与昔涟。”
一如最开始的那刻夏。
他又是一个人在做着实验,夏刻那没有出声,与昔涟一起蹑手蹑脚地离开。
昔涟让他一个人先走走,待会就来找他,毕竟她猜测夏刻那也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思考现状。
从醒来的那一刻,夏刻那懵到现在,唯二知道这里的,一个已经走了,另一个刚走。
“唉,所以还是得我一个人了吗?”
夏刻那自言自语,与最开始的那一次一样,跑到了友爱之馆,试图找到这个世界的资料,然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一个记载历史的书籍。
不对啊,友爱之馆应该会有记载历史的书的。
夏刻那不信邪,又开始翻阅着那些书籍,仍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本书。
他随便掏了一本,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那些历史没有任何记载,似乎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但神悟树庭连黑潮都没有听说过,白厄对黑潮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起“黑潮”这个东西。
被夏刻那勾起好奇心的白厄也在神悟树庭里翻阅着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关于黑潮的书籍,见到夏刻那时,坐在夏刻那的对面。
凑上前小声地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问‘黑潮’啊?哦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白厄,你的名字是什么?”
“夏柯柠,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夏刻那,随便你怎么叫。黑潮的话,我脑子不清醒,没有黑潮这个东西就不必深究了。”夏刻那翻着书籍,头也不抬地答道。
一个没有黑潮的世界么?
倒是有趣,夏刻那翻了几页,关于泰坦的记载与第33550336次轮回倒是一致,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黄金裔开启逐火之旅。
而是由泰坦钦定半神。
至今为止十二泰坦钦定的半神几乎全部就位,而眼前这位白厄就是刻法勒钦定的的半神。
那刻夏是瑟希斯钦定的。
至于岁月,最为神秘,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只知道她有一头粉色的头发,平时还带着伞,如果你路过她的身边,还能看见一个名为水母的物种。
长夜月?
夏刻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厄急忙忙地去上课,临走前,手机响了,他语速飞快地对夏刻那说:“昔涟在外面等你,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在门口看到我们在这里,就给我发消息了。”
嗯?
友爱之馆的门口,粉色的少女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夏刻那看到后,沉默地把自己拿出来的书籍放回原位,逐渐地接近昔涟,与昔涟走在神悟树庭的小径上。
“你肯定会想这是为什么,对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请容我慢慢道来。”
少女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手中的故事书被翻开,翻到了他的那一页:“你要开启属于你的那场逐火之旅,火种在等你,你的一切已经被铁墓渗透,我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让你回到翁法罗斯。”
身影彻底地消失,只有声音飘在空气中,就像是淡淡的花香。
“去吧,我们在未来等你醒来。”
夏刻那点点头,对空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了,昔涟,我会努力……嗯?昔涟是谁?”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好像忘记了一群重要的人。
明明不会遗忘的。
但现在他忘记了。
连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故,之后来到神悟树庭,与黄金裔将翁法罗斯拯救,黑潮也全部压制。
等等?黑潮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与黄金裔一起拯救翁法罗斯?他并非黄金裔,也不是翁法罗斯的救世主。
夏刻那不知道,他的记忆已经自行修复,微微思考一下,他回到了友爱之馆,继续看着书。
翁法罗斯的救世主是白厄,夏刻那自己是……
怔在原地,脑海里被一个问题充斥:
他是谁?
毫无疑问,现在的名字是夏刻那,但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但是他无法想起。
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名字。
之前还跟白厄说过的。
站在神悟树庭的小径上,夏刻那漫无目的地地走着,与学生一起挤,明明热火朝天,他却感到了一些孤独。
所以明明是千军万马的旅途,也改变不了本质。
“夏刻那,在这里干什么?马上就是那刻夏老师的课了,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是什么时候了,哦,不好意思,你刚醒。”一个学生用胳膊肘戳他,疯狂地将夏刻那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啊?我确实没看。”夏刻那回过神,被那个学生拉着过去。
他听见那学生意气风发的声音:“我想也是,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走了上课。”
记忆一部分松动,夏刻那记得他,叫做艾塔斯,是为了热爱转来的神悟树庭,但后面神悟树庭被侵蚀的时候,他也丧命于黑潮之中。
所以黑潮到底是什么?
夏刻那不知道,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谢天谢地,夏刻那赶回智种学派的时候,还没有到上课时间,白厄与遐蝶在聊着关于课业的话题,时不时张望,看门口的来人。
见到艾塔斯与夏刻那的身影后,抬手示意让他们过去。
白厄松了口气:“唉,你们两个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艾塔斯你以后能不踩点么?”
艾塔斯把自己的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辩解自己踩点一事:“那是因为我有很强的时间管理方法,所以从来没有迟到过,但我今天其实早就出门了啊,我看夏刻那还没来,就把他带过来了。”
想到这个人经历了什么事情,忘记上课也是正常的事情,白厄闭口不谈夏刻那,反而问夏刻那待会要不要摸鱼,他有独特的摸鱼技巧。
“如果你不摸鱼的话,你早就不会延毕了。”夏刻那随口说,“……不对,你当我随便说的吧,我最近脑袋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理解理解,那刻夏老师也知道你的事情——毕竟你之前摔到了他的面前。”白厄的眼睛露出一丝同情。
智种学派的课程内容还是那个风格,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下,那刻夏的课程内容不再有贤人盯着,反而他作为被钦定的半神,一切行为都将认为成真理的追求方向。
尽管那刻夏说了无数次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研究,没必要跟着他的脚步,结果大部分学者还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被那刻夏评价为“只会盲从,不会思考的酒囊饭袋”。
夏刻那只能说还是那个熟悉的风格,还是熟悉的那刻夏,这骂人的话语都与他之前听到的差不多。
但是之前被称之为「渎神的大表演家」,智种学派还是大部分都是调剂进去的份,除了那些喜欢听那刻夏上课的学生。
现在又因为半神的身份,成为神悟树庭的热门学派。
身份转化得过大,夏刻那想跟那刻夏说这件事。
然而这个「之前」又是什么时候呢?
夏刻那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异常美好的美梦,梦醒之后,现在的生活也像是一场梦。
到底哪边才是梦,他好像有点分不清了。
【阿那克萨戈拉斯:跟不上就去找雅辛忒丝要课堂笔记。】
【夏刻那:我知道了,那刻夏老师。】
【阿那克萨戈拉斯:另外,你虽然是学生助教,但只是给你一个在神悟树庭随便行走的身份,之后还是跟学生一起上课——忘记跟你说了。】
【夏刻那:助教啊,我知道了,那刻夏老师。】
【阿那克萨戈拉斯:知道学生助教的工作吧?】
【夏刻那:那肯定啊,我门儿清。】
这玩意都当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夏刻那下意识想要回复他这句话,想了想还是删除,换成另外一个说法。
【夏刻那撤回了一条消息。】
【夏刻那:我之前也当过类似的,应该工作都差不多吧。】
【阿那克萨戈拉斯:不会的就去找雅辛忒丝。】
他收起自己的手机,带着书籍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在房间里看书柜里的书。
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逐渐地淡忘。
打着哈欠,在书柜里翻到了一本书,书名是《第十三位泰坦》。
手停在书脊上,把它拿了下来,翻开看上面的字迹。
夏刻那凭直觉地确定这个与他自己有关。
「……
不可否认的是,在当今的翁法罗斯,十二泰坦后,还有一个第十三位泰坦,暂时不明确到底是什么泰坦,但我认为这一位泰坦与人类有关。
或许在十二泰坦钦定半神之后,他们背后的第十三位泰坦会出现,钦定一个人类成为自己的半神。
根据传闻,第十三位泰坦的能力与记忆和时间有关,诞生的那一天是时间的起点,而时间的流逝产生了岁月,记忆中又出现一部分变成了天父刻法勒。
刻法勒创造人类。
……」
为什么叫第十三泰坦呢?按这个说法应该是第一位泰坦才对吧。
而且这样的泰坦怎么会是第十三?
没记错的话,十三是一个寓意不太好的数字,就算是十三,也应该是灾厄三泰坦中一个。
给灾厄三泰坦也不太对,这个地方的泰坦与半神没有一个人是能够被称之为叛徒的人。
夏刻那想着,脑袋都快炸了,只能把书放回去。
回头问问那刻夏老师吧,说不定他能够知道一些事情,他想。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到了幕愁时三刻,夜已经深了,再不睡明天起不来,赶不上早八上课。
枕头旁边放着一本翻了两三页的炼金术导论,连开头都没看到,在引言的部分就被书的内容催眠。
炼金术是什么东西,他还真是一窍不通,只会用自己的天赋,成为天赋型选手。
夏刻那在学生中间打听了一段时间,说是夏刻那在神悟树庭里进行炼金术实验,由于这位是出了名的“天赋型”,自己炼出的副产物产生了爆炸。
最后把夏刻那炸到天上去了,摔到了那刻夏的面前。
现在夏刻那能够生还,还得是昏光庭院的功劳,不然他现在无法正常地生活。
说起昏光庭院,天空的后裔雅辛忒丝来到神悟树庭上课的时候,见神悟树庭没有一个像样的医务室,就带着一群人创建了昏光庭院。
后面她就一直留在了神悟树庭。
作为昏光庭院的首席医师,风堇在听到夏刻那把自己炸上天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专业团队赶到现场,经过治疗发现这人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跟夏刻那说起这事的时候,全程都带着震惊。
夏刻那理解:“啊,我懂……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白厄与遐蝶,他们准备找夏刻那问问事情,结果正好赶到了爆炸现场,目睹了全场。
白厄还说遐蝶要不要去冥河看看,夏刻那别把自己炸死,灵魂飘到冥河去了。
他俩一人背着夏刻那冲去昏光庭院,一人联系风堇有个急救需要做。
如此一来,夏刻那也算是出了名。
天赋型选手从不需要努力。
第二天早上,夏刻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头边上有着一本炼金术导论,想到那三个人说的事情始末,他彻底放弃了炼金术这玩意。
至今只记得“等价交换”和“卡巴拉生命之树”,后者甚至只记得到一个形状,具体是什么东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刻夏都没给他加这个必修课。
神悟树庭新的一天开始了,夏刻那带着书穿梭在学生中间赶早八。
他趴在桌上看学生一个一个地签到,无缘无故地想到一句话:
「真是一场盛大而又美好的梦。」
第96章
梦是什么?
梦是现实的复现。
夏刻那随意地在纸上写着这段话,紧接着,他将后面那句话划去,重新写了一句话。
「梦可以说是现实的复现,也可以是潜意识的具象化,不管是何种情况,都与人类自身有关,对于我们而言,梦只是一个认识自己的媒介。」
灵魂物理学的课堂上,没有几个人睡觉,顶多有几个人在那里摸鱼,或者听得迷迷糊糊的,一旦有什么人在打着瞌睡,必定会被那刻夏讲课声吵醒。
压根睡不着。
白厄听了一半就找到夏刻那在那里说着课堂的事情,问夏刻那有没有听懂。
“我肯定听得懂啊,我跟那刻夏老师在一定课题的时候,想法还是挺相似的。”夏刻那小声地说。
当下的那刻夏依旧在研究着灵魂,他翻开一页书,视线随意地扫到白厄与夏刻那那边。
恰好扫到这两个人在说着悄悄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点名让白厄起来回答问题。
幸亏是白厄找到夏刻那恶补了一下,否则白厄现在完全回答不上来。
回答完了,白厄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他也被问过,自然是知道那刻夏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具体原因没办法给白厄说,夏刻那忍到下课才跟白厄解释:“没什么,我不是说过吗?在一定地方,我和那刻夏老师的思想有共通之处,所以我能够猜得出来那刻夏会问什么问题,这不是什么问题,不是吗?”
白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趴在桌上看课堂,眼神完全是放空状态。
其他学生也没有一个人离开这个地方,夏刻那看课表后面没有什么课,而风堇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一叠纸。
“唉,听说神悟树庭每一年开学都要收集学生的一些信息,第一年是学生自己的梦想,夏刻那老师,好像你们助教也要填。”白厄垂头丧气,“啊,我不想填啊,这个非得填吗?”、
“对啊,都得填,所以小白你就不要跑了,大家都一样的。”风堇把纸发给所有学生。
她解释道:“根据神悟树庭的规定,请各位写一下自己的愿望。我知道你们不想填,但每一个神悟树庭的学子都被要求填过,包括那刻夏老师哦。”
神悟树庭什么时候还搞这些东西了?夏刻那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这个。
回头一看,其他学生都开始写着自己的愿望。
学生不太想写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玩意写完了,要被公开念。
哪个学派的贤人想出来的东西,祸害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真正的罪魁祸首瑟希斯此时此刻正在那刻夏的身边,感受到又有学生在那里说自己,低沉地笑着:“看来那些学生又在说吾了。”
“若不是某个泰坦非得给神悟树庭立下这个规定,也不会每一年都被说一次。”
那刻夏回想起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也被拉去写这个,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当着恩贝多克利斯的面写了一个“我要让真理尽在我手中,请看我如何将这个世界颠覆”。
老师差点没有保住他,眼看着他被其他贤人拉过去,恩贝多克利斯还准备去捞他,结果看到那刻夏在那里舌战群儒。
当天晚上,那刻夏就被瑟希斯钦点成「理性」的半神。
其他的半神听到这消息,尤其是在奥赫玛的那几个半神,派人跑来神悟树庭问瑟希斯为什么选择得这么快。
瑟希斯闭口不谈,只说她的眼光是不会出错,让其他人放心。
非常戏剧化。
那刻夏在知道自己成为半神之后,有点不太想要这个身份,在他看来这个身份是由「神」赋予,而并非人本身的意愿。
但来都来了,他也不能真把这玩意丢了。
瑟希斯估计是知道他的个性,连火种都塞给了那刻夏。
丢都丢不出去,没人敢要。
“但人子呐,汝也没有把这个废除掉,若是汝想要取缔,这又为何会存在于当今的神悟树庭?”
瑟希斯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给他拆台。
那刻夏:“……”
那刻夏:“只不过是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罢了,一个人在神悟树庭里没有找到自己一生想要追求的,那么他的老师无疑是失败的。哪怕是没有找到,那也应该给学生埋下一颗种子,直到后面生根发芽。”
这样才能被称之为“教书育人”。
知识只是一种直接的体现,更重要的是,一个学生应该去思考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而自己将要前去何方。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他们结束的时候,那刻夏离开这片空间,一个人走回课堂。
风堇正在收着他们的纸,见到他过来,说:“那刻夏老师,他们已经写完了。”
那刻夏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些纸:“我知道,过来看看。”
在下面的夏刻那只想让自己出逃,他看见白厄与遐蝶都写下了自己的愿望,而自己面对着那张纸,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一个,以那刻夏的性格,必然会让他一个人过去聊聊。
实在不行破罐子破摔吧,是真的写不出来,编都编不出来一点。
“你们写下的东西倒是符合你们现在的情况,八成的学生在进入神悟树庭时,写下的愿望几乎一模一样。”
那刻夏随便地翻了几张,前面倒是没有什么看的,无非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云云,其他的就是自己想要建功立业,在某个领域里做出什么成就。
他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
翻到其中一页时,手停了下来,见到上面的名字,喊了本人一声:“白厄,你的理想是什么?”
白厄噌地一声站起,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想要和我的伙伴一起走遍世界。”
没有黑潮,没有任何危机,哀丽秘榭也没有被毁灭,这位刻法勒的半神,只会面临着「负世」的职责。
新世界将会在他的记忆中创造。
“不错的愿望,但是以后别一惊一乍的。我的脾气不至于那么差,你们在传闻中到底听到了什么?”那刻夏让他坐下,以后冷静点,脸上的表情似乎写着:
这个世界真的要交给这种人吗?
遐蝶的愿望也比较朴素,是想要和自己的妹妹待在一块。
一群学生中间只有夏刻那一个人不知写什么,干脆空着不写。
才跟白厄说过能憋出几个字就写几个字,不要交白卷,夏刻那自己则践行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成为了反例。
不是他不想交白卷,而是写不出来,白厄那是因为自己无法认同那刻夏的观点,才交的白卷。
这写不出来还能怎么办嘛。
又不是什么历史大题,还能随便编几句。
夏刻那不出所料地被那刻夏拎到了办公室。
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并没有在课堂上说夏刻那干了什么,大伙以为是助教方面的东西,然而细心的白厄发现风堇还在和遐蝶聊天,不像是助教的工作。
转过身问夏刻那:“夏刻那老师,你干什么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助教的事情啊。”
能是助教的事情就鬼了,夏刻那淡定自若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平静地路过白厄,幽幽地把声音送进白厄的耳朵里:“那是因为我刚刚交了白卷,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写。”
真要是说的话,也就只有回家了。
但是回家呢,又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写一个自己的故乡,智种学派的人也看不懂,在他们的认知里,夏刻那是被那刻夏创造出来的,故乡理所当然地是“神悟树庭”。
更何况,夏刻那感觉自己在神悟树庭里待的时间都快比自己之前活过的年份长了,这里也算是第二故乡。
问他想要回哪里,夏刻那第一反应已经不是地球了,而是神悟树庭。
若是说其他的,他更不知道。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太过美好。
忐忑不安地跟那刻夏走在神悟树庭的小径上,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那刻夏率先开口。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小小的平台边看向远处,开口问道。
夏刻那还在东想西想,听到那刻夏的话,差点把自己摔了一跤,站定后,才反问:“那刻夏老师的意思是?”
学者转过身,看向他:“我只是作为你的老师,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写,而是交了白卷,他们都有自己的愿望,但你自身没有吗?”
真要说愿望,夏刻那摇头:“嗯,没有,可能我现在还比较迷茫吧,并不知道之后将要做什么。也许是在神悟树庭里做些研究,也许是和白厄一样,想要去看看翁法罗斯的其他地方。”
身份似乎发生了转变,夏刻那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个角色应该是白厄本人,他的愿望应该是大家的愿望,或者是在一切结束后,回到最初的哀丽秘榭,平平淡淡地度过普通人的一生。
但他这个特殊因子,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应该是想过……但那些片段很模糊。
夏刻那说:“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出了什么事情吧,因为有一些片段我想不起来了,我忘记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忘记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我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是,我来到这里是要寻找什么东西。”
他的路太长,可能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东西。
并非记忆,也并非过去。
“那刻夏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人类的本质是什么?”夏刻那问。
这个问题其实在智种学派的课堂上已经说过类似的,但那刻夏知道他想听到的答案不只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个深层的解释。
人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智种学派研讨的问题之一,在神悟树庭里,大部分人都认为,人类是神明的造物,灵魂是天父刻法勒赐予的。
然而那刻夏并不完全认为,当今智种学派的研究已经到了新的高峰。
人类的灵魂由一颗一颗种子构成,而这个种子脱胎于「记忆」,记忆来源于刻法勒。
也来自这个世界本身。
毕竟在翁法罗斯的观念里,刻法勒背负这个世界,创造一切,也相当于这个世界本身。
夏刻那知道这些东西,他还是想要徒劳无功地问那刻夏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人类的本质这个问题是智种学派的一个研究方向,当今的学者认为灵魂也是泰坦赐予,然而在我接触到瑟希斯之后,发现泰坦是上一个轮回的半神。这个答案我无法直接与翁法罗斯的人们说明,既然你问起来,我就不妨把这个答案告诉你。”
那刻夏平静地说着。
他的答案几乎与翁法罗斯完全两模两样。
“至于我的答案,就是人类自己。这个说法其实也不是特别准确,直白一点来说,就是——人类的本质是人类的自我,人类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自我,而这个过程,又使得人类的自我成型。”
原来如此,夏刻那好像懂了一些,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只是凭直觉地认为,这个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
但仍然有一层模糊的纱布笼罩,无法看清里面的样貌。
夏刻那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刻夏老师。”
“你知道就好,除了我们之外,只有我脑子里的那个泰坦知道。”那刻夏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瑟希斯飘在他的身边,问:“你就不怕他与别人说吗?”
那刻夏不以为然:“怕什么?本来智种学派的教学工作就有这一个,但在我的学生里,他还是第一个这么问的。”
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与自己存在相似之处,不仅是外貌,灵魂亦是,那刻夏能感受到夏刻那的灵魂里有一部分与他的一模一样。
灵魂无法在肉/体完整的情况下进行分裂,那么只能说明一点:
夏刻那身上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的一部分灵魂在他的身上。
即使是在「故事」中复现的那刻夏,也第一个发现了关键点,他若有所思,目送夏刻那离开。
之后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他的实验室里。
那刻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来源于夏刻那本身。
当事人仍在神悟树庭里慢慢悠悠地走着,他看见学生来来去去,一个人穿梭在人潮之中,就像是将自己放逐在人群。
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果然还是得居安思危啊。
夏刻那想着,老祖宗的智慧诚不欺我。
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没有融入过神悟树庭,如履薄冰,夏刻那看看手机里的消息,风堇希望他过去一趟,说是昏光庭院的人手不足,希望他过去帮个忙。
【夏刻那:我知道了,后面我正好没有什么课,我和你的课表应该是同步的吧?】
【风堇:嗯呢,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如果你有空的话,这个月能不能没课的时候,在这里帮个忙呢?因为这边有人请假离开神悟树庭,下个月才回来。】
【夏刻那:没问题,我会来的。】
昏光庭院的学生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夏刻那差点没挤进去,还是在门口说了一声:“能不能让我过去,我这边实在是挤不进去了!”
一群学生发现他,用自己的身躯给夏刻那挤出一条小小的路,他走进去后,立刻反弹回去,一时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嗷”。
“还好你来了,神悟树庭的学生最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吃错东西的人有点多,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风堇还在忙活,手上动作不停,全靠自己的嘴给夏刻那讲解他要做什么。
简单来说,夏刻那来到这里给昏光庭院的医师当个助手就行,这个不难。
他们也是人手不足了才想到的这个办法。
只要让夏刻那远离炼金术,一切都好办。
风堇口头上指挥着夏刻那,夏刻那在来来去去几次之后,也不用风堇在那里教,自己就能看得出来昏光庭院的医师需要什么。
一个躺在床上的学生闲不下来,抓夏刻那过去闲聊:“诶,夏刻那老师,风堇助教是天空的后裔,那刻夏老师是理性的半神,白厄和遐蝶又分别是负世和死亡的半神,你是什么半神啊?”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泰坦看我,而且现在十二泰坦都已经齐全了吧,也轮不到我。”夏刻那被抓过去,摸不着头脑,听到是这个问题,当场想敲这个学生的脑袋。
人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了,还在那里说这个事情呢,还真是身残志坚,他不得不佩服人类那八卦的本质。
学生神神秘秘地在他身边说:“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还有第十三泰坦呢?我没说笑,我觉得真的有,毕竟那些在沿海的城邦都认为自己看到了第十三泰坦。”
沿海的城邦?
夏刻那感到一些熟悉。
但……
又是第十三泰坦?
他的书柜里还有着第十三泰坦的书。
然而在翁法罗斯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第十三泰坦。
夏刻那再怎么不敬神,也得尊重历史,至少是现在的历史:“你小说看多了吧,我的记忆里也没有什么第十三泰坦啊,还有这位同学,你人都躺在这里了,你说话不疼吗?”
学生聊天聊得太尽兴,发现自己的伤口差点裂开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痛感在一瞬间冲击他的大脑,哀嚎起来:“好痛啊!我以后再也不八卦了,有没有人救救我。”
风堇无语地过来,边给他治疗边说:“……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了,你还想不想好了?”
第三次。
毅力真够强的。
夏刻那没话说,在昏光庭院的工作做得差不多后,他才问风堇:“风堇,我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第十三泰坦吗?”
“至少现在不存在,不是吗?你也听到那个学生说的话了是吧,他见到谁就说第十三泰坦的事情,习惯就好。”
托他的福,第十三泰坦的传说在神悟树庭里广泛流传,有人说第十三泰坦是人类,也有人说第十三泰坦的半神是人类。
更有甚者,说第十三泰坦创造了这个世界,即使是这个世界的刻法勒,也是由第十三泰坦创造的。
与夏刻那手中的那本书的内容差不多。
夏刻那还觉得第十三泰坦的消息太过于蹊跷,在瑟希斯的地方说第十三泰坦的事情,怎么想也不像是真的。
至于这个,那刻夏更有话说。
他来找风堇说些事情,以及熬夜熬多了,有点头疼,带点安神的东西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我进入神悟树庭的时候,第十三泰坦的传闻就已经出现了。借用学生的话说,算是神悟树庭的传闻之一?”
那这个岂不是更奇怪了。
夏刻那满脑门子问号,不存在的泰坦为什么会在学生这里代代流传?
“学生自己怎么想就怎么想了,说不定你是第十三泰坦的半神呢。我怎么觉得我们几个人没一个是普通人呢?”风堇随口地说着。
夏刻那指着自己。
风堇认真地点头。
夏刻那放下手,表示自己不会是第十三泰坦的半神,他坚信这个世界不会凭空出现第十三泰坦。
“我说了,只是树庭的一个小小传闻而已,说不定是很早之前的一个学生创造出来的,当然,瑟希斯也说不定。”
那刻夏带着那些玩意潇洒离去,还不忘记与自己脑子里的瑟希斯互怼。
最开始神悟树庭里还觉得那刻夏是不是成为半神后变得神神叨叨的,结果有一天不知道有哪个人听到那刻夏说“瑟希斯,你再在我的脑袋里乱翻,就请出去”后,顿悟。
之后换了个说法传:
「瑟希斯在与理性的半神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探讨他们自己的问题。」
与第十三泰坦一样荒谬可笑。
然而学生时代的想象力还是无穷的,即使是被澄清,也照样当做听不见,继续添油加醋。
夏刻那非常地理解,因为曾经的他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有时候还是传闻源头,差点让老师逮住。
虽然最后也不是他被逮,而是一个背锅侠,事后还专门请他吃了一顿饭才消停。
见昏光庭院的事情告一段落,夏刻那伸着懒腰,回去继续看看书。
他房间里书柜里那些东西还几乎没看呢。
炼金术的书几乎都被他丢掉,人不会踩进同一个坑里,他也不会把自己炸飞两次。
其他的书看上去都是跟泰坦,灵魂有关的。
十分安全。
回到自己房间里,夏刻那看着眼前的书柜,特意地跳过了那些看上去会记录着第十三泰坦的书,随便拿了一本。
翻开看发现又是关于第十三泰坦的。
甚至这一本记录的东西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
翁法罗斯是一个数据构成的世界,这毋庸置疑,而最开始的翁法罗斯仅仅是一个记忆罢了。
这个记忆成为奠定翁法罗斯一切的东西。
而第十三泰坦就是这个记忆。
拿到这本书的你……就是……」
他啪地一声关上自己的书,然后看到周围的景象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围似乎变红变暗了,夏刻那警惕地看向周围,下一瞬间,又恢复成原样。
多疑了么?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一个水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攀附上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
夏刻那想要缩回手,然而他怎么都动不了。
从心里深处涌起的恐惧感正在袭击他的内心,占据他的身体。
他动不了了。
水母似乎是对他没有兴趣。
离开桌面,并且松开了他的手。
夏刻那松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见过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地面上似乎还有人在鏖战。
黑红色的方块不断地脱离身体。
夏刻那发觉这里是他的记忆。
“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啊?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他站在被焚烧过后的大地上,看向天空。
一颗星星落在他的身上。
他回到了神悟树庭。
仿佛是他的一场幻梦。
夏刻那捂着自己的头,蹲下来,手紧紧地抓着桌子的边沿。
记忆的碎片在不断地侵蚀他。
这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他要找的东西是……
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夏刻那慢慢地站起来,看向周围,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很陌生。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神悟树庭。
这里应该是他的一场……
梦?
梦吗?
不知道。
太过于真实,反而不像是一场梦了。
同一时间,故事之外。
昔涟将长夜月的水母带出去:“哎呀,你就不要把它们带进去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清除了他对「铁墓」的记忆。”
“没注意,所以现在怎么样了?”长夜月收起自己的伞,看向翁法罗斯,“翁法罗斯即将重启,他还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吗?”
“没有呢,我之前都跟那刻夏老师说过,他这条路要走很久很久,久到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昔涟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着。
她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白厄与开拓者。
白厄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沉默不语,在那个故事里,同样有他,但现在他只能离开翁法罗斯。
翁法罗斯不再需要救世主。
而他身上背负的事情太多。
昔涟没有回头,对白厄说:“白厄?你要和伙伴一起走吗?”
“嗯,毕竟翁法罗斯现在也不再需要救世主了,我的职责完成了。”白厄欲言又止,看向开拓者,“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开拓者正在与列车组联系,头也没抬:“说吧,什么事情?只要不是要我们跟你打一架就行。”
白厄:“不是,我是想说……能不能在翁法罗斯留下一段时间,见证翁法罗斯最后的结局,还有他的结局。”
“我们正好有这个想法,姬子正在说这件事呢,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们列车组短暂地同行一段时间,就和星期日黑天鹅一样。”
开拓者絮絮叨叨地,生怕白厄不愿意上车,还说他们的未来也是纳努克,而自己是一颗星核,区区一个绝灭大君,列车还是装得下的。
白厄还想说什么,开拓者说:“你有所不知啊,这列车上还来过一个星神,还把列车炸了,没事,星神都能来,你为什么不能来?”
最终还是决定了上车一段时间,白厄都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开拓者,开拓者就要联合长夜月丹恒以及昔涟把他扛上列车。
关于那刻夏,他带着自己的记忆回到了翁法罗斯,在翁法罗斯重启之后,就会以一个全新的那刻夏出现在银河里。
而他也不太可能与列车组一起离开,说是要先等等自己那个学生回来。
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或者前进的道路。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
身为他的师长,那刻夏有理由负责到底。
更何况,夏刻那的存在太过特殊,他现在不仅有「毁灭」的印记,也有「智识」的痕迹。
毁灭来自纳努克的那一瞥,而智识则来自那刻夏本人。
如果他仍然被「铁墓」影响到自我,那么他出来以后,那刻夏也会亲手杀死他。
长夜月刚刚差点让自己的特质影响到故事里面的夏刻那本身。
千万不能让夏刻那记起关于铁墓的一切事情。
不然银河仍会迈向相同的结局。
昔涟在这里等候他的回归。
待到另外两个人走了之后,昔涟才对长夜月说:“好了,不要装成她的模样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伪装成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呢。”
「长夜月」轻轻一笑,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冲着昔涟而来:“身为翁法罗斯最初的「记忆」,我的目标其实是你呢,至于那个绝灭大君,那也只是附带的。”
昔涟从秋千上下去,手中的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手中的弓箭。
“这片记忆不欢迎你,焚化工。”
……
故事之内,夏刻那想起来一些事情,然而又被抹除,一个声音对他说:“这不是你应该想起来的记忆,它不属于你,只是强行灌输在你记忆中的……所以,忘掉它吧。”
谁在说话?
他疑惑地看向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第十三泰坦么?
他不会真的是第十三泰坦的半神吧,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所以我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的回音。
他再度被「放逐」。
但夏刻那心里似乎觉得他并非被其他人「放逐」,而是被他自己。
算了,后面再说吧。
故事应该还没有翻到下一页。
他该睡了。
在他安眠之时,神悟树庭变化成一片星空,十几颗星星围在他的周围,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那声音只有他们能够听见。
是属于十几个黄金裔的声音。
紫色的星星问:“夏刻那老师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昔涟思索,回答道:“可能会很久很久哦,小蝶,不要担心,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星星消失了,她回到重启过后的翁法罗斯。
粉色的星星说:“如果他醒过来,有我们的记忆,请告诉他,神悟树庭永远欢迎他的到来。”
“我会的,放心吧,小风堇,你也该回去啦。”
昔涟轻轻地抚摸着粉色的星星。
“虽然我与夏刻那接触甚少,但我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对手,来世若有机会,我们应当能成为朋友。”
红色的星星说完,自己消失了,没有给昔涟说话的时间,昔涟无奈地笑着:“哎呀,小敌还是这个性格呢。”
另外一颗红色的星星落昔涟的手里,在周围还有很多颗相似的星星:“*我们*在西风尽头等他,小夏,*我们*明天见。”
昔涟送走那千颗星星,看见一蓝一紫的星星在她的身边跟着,沉默不语。
蓝色的星星语气如一:“与他说一声——我们在群星间再会,到时候请见证凯撒的征服。”
歌声响起,悉数进入故事书中。
歌声的主人沉静地说:“希望他能够做一个长长的梦,在涛声中完成蜕变。”
灰色的星星与同伴早已踏上旅途,他们带来群星的祝福:“我们在银河再会!群星将会为你而闪耀。”
金色的星星看向天空:“感谢你的付出,逐火之旅没有任何一个黄金裔是叛徒,我们都是翁法罗斯的救世主。”
“没错,我们都是翁法罗斯的救世主!所以夏刻那老师你什么时候能醒啊?我都快等发霉了。”蓝白色带着点金的星星在故事书边上蹦来蹦去,试图物理唤醒。
一颗头顶上长着猫耳的星星跑过来,匆匆忙忙地把蓝白色的星星带走:“救世小子,你还是别说了吧,再说几句他也醒不了的,走了,我们慢慢等他。”
最后便是一颗绿色的星星,他不愿意离去,静静地守在原地。
“你该走啦,那刻夏。”昔涟坐在绿色的星星身边,将故事书交给他,“虽然我知道你会说叫你阿那克萨戈拉斯,但你不觉得那刻夏这个名字很美吗?”
指着漫天的星星,说:“你看,就像是夏天,对吧?只不过你的夏天有点太短暂了,所以,你们两个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漫长而又完整的夏天。回去吧,回到翁法罗斯,带着它一起。”
这样,夏刻那的记忆就不会被焚化工盯上,而是能够完好无损地回到翁法罗斯。
绿色的星星缺了一个角,又被另一颗绿色的星星补上,就像他们的灵魂。
他接过那本故事书:“我知道了,那么,新世界再会。”
“嗯呢,新世界再会。不论是你还是他,还记得吗?他被改过的神谕。”
昔涟让星星铺成他们的道路。
正如神谕所说:
「直至群星闪耀,前路坦荡。」
故事中的夏刻那好像听到了一群人在说话,都是他熟悉的人,但无法分辨出是什么人在说话。
他揉着眼睛醒来,发现现在已经天光大亮,智种学派上午无课,无人催他,也没有人联系他。
一切都十分地宁静。
有种不真实感。
那个怪异的梦被他遗忘,当下的他还是翁法罗斯神悟树庭的智种学派的一名助教。
夏刻那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他看向书柜里的书,脑海里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遗忘了一个身份。
无关紧要。
不是太大问题。
反正又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只是桌面上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张纸条:
「找到你的那枚火种,那能够承载你的一切,然后回到清醒的世界里去。」
夏刻那看完以后,字迹消失,再也无法找到任何痕迹。
在桌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纸条而已。
他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刚刚看到的那个字迹是什么,结合最近的怪事,他觉得这是第十三泰坦给他的提示。
拿上那张纸条,夏刻那找到刚醒的那刻夏,说了纸条的事情。
那刻夏:“你是说,第十三泰坦跟你说,你需要找到你自己的那枚火种?你确定吗?”
不是他不信这第十三泰坦的事,而是听上去太过于离奇。
见他不相信,纸条上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字迹,生怕那刻夏不会相信。
那刻夏静静地盯着纸条好一会,沉默地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过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轻咳两声:“好吧,第十三泰坦看来它的确存在,我想不通有哪个泰坦会有自己的半神情况下,会跟你说要你找到自己的火种。”
“……所以那刻夏老师,你这是相信了?”夏刻那呆在原地。
“你觉得我不相信还有可能吗?都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了,正所谓眼见为实,所以我还能欺骗我自己说没有看到?”
那刻夏看上去状态有点不一般,夏刻那带着那张字迹再度消失的纸条跟在那刻夏的身后。
他们走进了神悟树庭藏书区,这里比友爱之馆的书还要多,那刻夏指挥着夏刻那去一边找第十三泰坦相关的书籍,他去另一边。
“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到,实在不行我们过几天去悬锋城,那里有翁法罗斯藏书最多的图书馆,神悟树庭找不到,悬锋城也能找到。”
那刻夏气势汹汹地在一本本书中间寻找着。
至今为止,他除了被其他贤人带走之外,几乎没遇见过什么事。
带着一种天才的傲气。
夏刻那:“……好的,那刻夏老师,这一堆书都得找吗?就不怕我们上课迟到了?”
那刻夏:“在面临即将颠覆世界的真理面前,课是什么?它不重要,让那群学生自己研究去。”
啊?
这对吗?
这不对吧。
第97章
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被那刻夏拉过去代课过。
夏刻那刚想说自己要不要帮忙代课,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这研究的研究对象就是他自己,根本逃不了一点。
“老师,那群学生不是刚刚才入学吗?现在真的不要紧吗?我还以为你会……”夏刻那一边找着书籍一边问。
“会怎么样?是觉得我会放下自己的研究无条件地上课,还是我会给他们划重点?”那刻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两者皆有?
夏刻那还没有说呢,就听见那刻夏又在和瑟希斯两个人在那里拌嘴。
突然间不敢吭声。
老实地在那里找书,另外一边消停之后,夏刻那才问:“也不是这个意思,那刻夏老师,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选择进行以‘第十三泰坦’为课题的研究?”
仅仅凭借一句话就能让那刻夏相信,夏刻那很怀疑这个世界的那刻夏到底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还有其他的事情,才能让那刻夏完全相信。
这样一来,那刻夏关门后的举动就令人深思了。
那刻夏见差点把自己所想都给想出来,连忙制止:“行了,别猜了——瑟希斯说,第十三泰坦的确存在,但是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
原来是瑟希斯。
夏刻那瞬间明白了一切。
继续在藏书区里找着关于泰坦的书籍。
藏书区的书实在太多,有些甚至还是在这里保存了上百年,早就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
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到这里过,有也是在外围走一圈,没在里面走过。
夏刻那从外面走了几步,还在感叹这藏书区比他认知里的干净不少,谁知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漫天飞舞的灰尘。
木着脸出去,捂着自己的口鼻,夏刻那回到最外围,眼见着书柜里的灰尘在阳光起舞。
那刻夏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术,半点灰尘都没有。
“老师,您能给我这边上点秘术让那些灰尘别飞吗?”夏刻那隔空呼唤。
“没有什么秘术,你注意一点别踩进那个全都是灰尘的地方了,那边是神悟树庭的贤人们放自己收集的书籍的地方。”
那刻夏的声音不断地远去。
原来是放那些书的地方,但是吧,夏刻那有一个问题想问:“我这边好像全都是您说的那种,所以……这边是不是不能动啊?”
太久没来藏书区,那刻夏就算是记忆再好,也得反应一下。
他停下自己的动作,问:“你那边就没什么干净的地方?”
夏刻那:“没有。”
要是有的话,他也不会退出到外面去。
灰尘都大到无法进去,连路都看不清。
另外一边,那刻夏那边亮起手机发出的光,打了几个字,收回去说:“不要害怕麻烦,毕竟打下手还是学生最好用,我让白厄他们过来清理一下。哦对,还有其他贤人,让他们好好看看这藏书区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夏刻那:“啊?还能这样吗?原来还有这种解决方法。”
总之其他人收拾好这一片区域之后,夏刻那终于有了落脚处,白厄被那刻夏喊过来,发现是收拾东西,二话不说地带着其他学生清扫干净。
完事还问:“神悟树庭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吗?我还不知道呢,不过那刻夏老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找点资料,谁知道其他贤人居然会放任这个地方变成这样,等到书都被侵蚀干净了,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其他贤人听到藏书区出现动静,一个两个都过来看看是什么个事,是书柜塌了还是藏书区出事了。
过来的贤人见到藏书区现在的模样,心疼地看着那些书,之后就被那刻夏说了一顿,说他们就没把心放在这里。
带着好奇心来的,灰头土脸地走的。
顺便带着自己的那些藏书,说再也不把它们放在藏书区了,还不如放在自己的书柜里。
焕然一新的藏书区一尘不染,白厄坐在椅子上,问:“哦对了,马上要上课,你们不去上课吗?那刻夏老师,好像还是您的炼金术?”
那刻夏都快走到藏书区深处了,闻言往外面走了几步:“跟其他学生说一声,这一周我闭关研究,关于我的课全部暂停,恢复时间会和你们说的。”
不知道其他学生怎么想,白厄第一反应是:“好耶,不用上课了!我会跟其他学生说一声的。”
他也不想上课啊,有没有不上课的教程。
夏刻那看着眼前的一大堆书,跟上课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看书。
欲哭无泪,迫于那刻夏之“威胁”,他不得不乖乖地低头在原地找书。
都躺在炼金台上当研究对象了,夏刻那完全劝不回来这位已经被第十三泰坦勾走的学者。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白厄还真好命啊,一来神悟树庭就遇到了那刻夏在闭关研究,直接一周不上课。
白厄已经放飞自我放过头了,他在神悟树庭里走着,还以为自己跟风堇他们说过,直接跑到友爱之馆里看书。
被风堇问起,才想到好像这一节课是那刻夏的课。
“好像刚刚那刻夏老师跟我说了什么来着?”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回到课堂上才发现那刻夏没来。
老师不在,助教对那刻夏迟到这事习以为常,等待了一段时间。
而学生们有些见老师没来,倒头就睡,有些拿出自己的课外书看,与课堂无关的东西,平时都得藏在桌面下,既然老师没来,他们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放在桌上。
还有一群坐在一块的人凑在一块讲述什么校园传闻,上到瑟希斯与墨涅塔,下到身边的同学。
“我觉得瑟希斯与墨涅塔不能说是野史吧,我听到的好多版本都说是瑟希斯与墨涅塔是相爱的,而且瑟希斯还叫过墨涅塔‘吾爱’。”
一个学生小声地讲述她听到的故事,遐蝶在一旁记录着,白厄趴在桌上,听他们在那里说泰坦的事情。
白厄想到阿格莱雅与那刻夏两个人,开始疑惑起来:“那……这两个泰坦选半神的眼光有点不一样啊,那刻夏老师和阿格莱雅……”
呃。
学生们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地问:“我都想问为什么瑟希斯会选中那刻夏老师,我听说那刻夏老师是在进入神悟树庭的第一天晚上就成为了理性的半神。”
那刻夏是一个充满传奇的男人,身上有不少谜团。
学生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老师,可以发散自己的思维。
风堇见时间似乎有些不对,按理说这种情况只会因为那刻夏在做什么研究,而不是迟到。
她隔着座位,问后面的白厄:“小白,之前你去找那刻夏老师的时候,他有跟你说过什么事情吗?比如最近他要做什么。”
“那刻夏老师说他要闭关一周,有他的课,直接停。”白厄答道,扫了一圈发现全都是懵的,他也懵了,“不是,你们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啊。”
被风堇喊过去的时候,还以为是神悟树庭的规定,停课也要在课堂上待着。
风堇:“……”
风堇:“唉,知道了,那刻夏老师看来又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了,希望他这一次不要被贤人带走啦,之前夏刻那把自己炸飞的时候,那刻夏老师被其他贤人带过去质问为什么炼金术能出现这么大的事情。”
某个把自己炸飞的男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众面前时,贤人们才放了那刻夏,那刻夏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把其他贤人气得半死。
据现场的人说,那刻夏说了一句:“如果你们知道炼金术究竟能够做什么,就知道你们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至少我认为炼金术不会让你们的脑袋变得聪明一些。”
紧接着,神悟树庭被一道愤怒的声音占据:
“阿那克萨戈拉斯!我跟你不共戴天!”
后面其他贤人也不打算招惹这个男人,生怕自己又被他骂一顿。
那刻夏的嘴毒几乎都给了贤人们,还有某两个能把他气到的学生。
那两个学生一个名为夏刻那,一个名为白厄。
一个喜欢搞些危险的研究,一个喜欢四处拆神悟树庭。
不说两句,其他贤人也要说他们两个。
为了避免他们两个和他一样被关进大牢,那刻夏一个人挡住了那些贤人的嘴。
把自己的学生们全部护在身后。
夏刻那坐在椅子上,原本还在找书的他,此时此刻快在椅子上睡着了。
用手撑着头,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呆呆地望着眼前一摞书出神。
被喊了多次也没有回音,那刻夏摁下自己脑袋里的瑟希斯,出来看看情况。
这人已经在自己的椅子上完全睡着了。
那刻夏:“?”
瑟希斯:“人子呐,汝这学生,个性很挺鲜明的,不愧是汝的学生呐。”
“别拐弯抹角地骂我,我还不至于这样。”
睡眠本来就浅,夏刻那两句话就被吵醒,他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睡觉。
说是两个人也不准确,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就像是一个灵魂飘在那刻夏的身边。
他揉着眼睛,疑惑地问:“那刻夏老师,我怎么了?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但……瑟希斯你怎么来了?”
除了那刻夏之外,没有一个人能看到瑟希斯,能看到瑟希斯大概身影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半神,但其他半神也无法分辨出瑟希斯的样貌。
只能知道那有一个人。
“汝确定看到吾了么?”瑟希斯与那刻夏对视一眼,问道。
夏刻那脑子不怎么清醒,迷迷糊糊地记得他是在找书的路上睡着的,点点头:“对啊,你不就在那刻夏老师身边吗?我也没看错啊。”
伸着懒腰,他继续在漫天的书柜里找书,从一个又一个的书柜中寻找第十三泰坦的踪迹。
一个理性的泰坦,一个理性的半神双双愣在原地,那刻夏感受到那人体内,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灵魂与他感应更加强烈,就像是发现主人回到翁法罗斯,开始呼唤着其他部分的灵魂。
但那些灵魂不属于他。
瑟希斯在他的脑海里乱翻的时候,发现那刻夏很早之前就发现翁法罗斯的人其实没有灵魂的。
换句话说只是一个空壳,以复现的形式存在。
夏刻那是唯一一个拥有字面意思的灵魂的人,他之前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是夏刻那。
现在所有事情都围绕着夏刻那本人出现。
只能说明一点——
这个世界与夏刻那本人息息相关。
倘若第十三泰坦与传闻所说的一样,那么第十三泰坦的半神才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
这一个翁法罗斯脱胎于夏刻那的记忆。
在很小的时候,那刻夏就发现这个世界的逻辑有一部分无法圆上,就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抹除。
比如,泰坦为什么是要集中在这一段时间才会找自己的半神,甚至从一而终只有一个半神存在。
哪怕半神死亡。
在那之前,那么多年的时光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集中在这一个千年?
夏刻那的出现也是一个谜,他并非一直在神悟树庭,而是突然出现的。
在他出现之后,十二泰坦都在寻找自己的半神。
一定是他的出现让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泰坦在找自己的半神。
而且夏刻那能看到瑟希斯。
这一点更可疑了。
瑟希斯摇摇头说:“看来这个世界的秘密还有很多,即使是「理性」的泰坦也无法找到其中的原理。”
她的半神没有回复,而是转身继续寻找着第十三泰坦的书籍,他有一种预感:
找到第十三泰坦,让夏刻那拿到属于他的火种,整个翁法罗斯的真相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瑟希斯。”那刻夏开口,“不妨让我们看看吧,他的存在必将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在他的记忆中,我们能够看到翁法罗斯为什么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的记忆非常模糊,在他的记忆中,一定能够找到存在的理由。
但那刻夏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让夏刻那想起那些被遗忘的事情,一旦想起来,翁法罗斯将会再一次陷入动乱。
为什么是“再一次”?
学者微微皱眉,走到一边去,继续找第十三泰坦的书籍,他看到一本书上写着“看这本”,瑟希斯率先走了过去,准备看看那本书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本日记,字迹看起来像是夏刻那的,前半段全被那刻夏忽略,翻到后面时,才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问题:
「铁墓」是什么玩意儿?
翻了几页,姑且能够从这只言片语中猜出来一些事情的经过。
最后一页是和那张纸条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是你吧,阿那克萨戈拉斯。记住,不要让他接触到这些记忆,翁法罗斯不能再一次被毁灭,已经持续了三千多万次的轮回,我们无法再经历第二个三千多万啦。所以还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引导他找到第十三泰坦的那枚火种。」
下面是他自己的字迹。
「你所在的地方是由夏刻那的记忆复现出来的故事,作为我自己,你应该是能够猜到这一切,但有一件事,我需要言明。」
故事中复现的那刻夏得知了那三千多万的轮回的故事,也知道有一个人以自己为代价,将所有的黄金裔送往未来。
当下黄金裔们找到一个方法能够让他回到翁法罗斯,他现在被他自己所托,希望能够帮忙带着夏刻那回到真正的翁法罗斯。
原来是这样。
那刻夏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翁法罗斯的人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由夏刻那的记忆构成。
“发现什么了?”
瑟希斯见他恍然大悟的样子,问。
她看不到吗?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与自己对话的「自己」又写了一句话。
「这个故事目前在我的手里,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见到,而你是我的映射,并非由他的记忆复现。」
那刻夏啧了一声,合上那本日记,放在一边去。
离开之后,日记上的字迹消失。
全当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个空的日记本,那刻夏问:“你刚刚看不到?”
瑟希斯:“这话说得,吾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到的——刚刚那个日记本,ta在跟你对话,对吗?”
“如果你说的第十三泰坦,那的确是,但你大可以在我的脑海里翻半天,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在角落里,那刻夏发现了几本与第十三泰坦有关的书籍,拿在手里,扫了周围一圈,没有其他书籍,离开了这个地方。
夏刻那什么都没找到,他那边几乎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代文集,当代建筑考据,城邦与其信仰的城邦……
凡是跟泰坦有关的书籍,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一个跟第十三泰坦有关的。
全是神悟树庭那些学者们的研究。
研究完了就把那些东西丢在藏书区,后续是一点不看的,也是不管的,任凭这些在藏书区发霉。
两手空空地走出去。
见到那个空的日记本时,夏刻那想到了什么东西。
一些记忆在脑海里闪过。
记忆中的他也在神悟树庭,与白厄一块锻炼,通常跑了两下就跑不动了,一个人在后面走着。
白厄会倒回来,在夏刻那惊恐的目光下抓他继续跑。
久而久之,夏刻那也能跑上很远的距离,尽管还是不及白厄还有另一个黄金裔,在普通人里算是前列了。
另外一个黄金裔是谁来着?
哦对,悬锋城的王储迈德漠斯。
那刻夏把那个日记本交给他:“想到什么了?你可以直接说。”
夏刻那接过日记本,回忆着那些记忆:“想起来一些往事,与白厄和那位悬锋城的王储迈德漠斯有关的,是纷争的半神……也是发生在神悟树庭里。”
此世的纷争半神是悬锋城的王子,而并非王储,那刻夏没有纠正他的说法,瑟希斯也推测出来夏刻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呵呵……第十三泰坦的半神么?都说十三会带来背叛与灾祸,吾看这第十三泰坦与半神都没有背叛翁法罗斯。”瑟希斯笑道。
背叛。
两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夏刻那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些记忆,他在和什么人说话,说他将会扮演一个背叛者的角色,但这是为了翁法罗斯的延续。
他相信黄金裔能够理解。
“我是不是背叛过黄金裔?”夏刻那开始迷茫了起来,他的记忆太过于破碎,从这些记忆片段中,连一个完整的事件都无法拼凑出来。
那刻夏:“你问我,我问瑟希斯吗?这是你的记忆,我们都不知道。”
倒霉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刻夏带着那些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夏刻那回去睡一觉,晚上的时候再过来。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来找到另一个阿那克萨戈拉斯,了解事情的全貌。
才能知道,为什么一定是他自己来做这件事。
“好了,没有人了,至于瑟希斯,你就当她并不存在。阿那克萨戈拉斯,或者说我自己,我需要和你谈一谈。”那刻夏靠在桌边,翻阅着手中的书。
他的身后,另一个那刻夏的身影出现,手中就是含有这个世界的故事书。
走过多个轮回,见证翁法罗斯结局的阿那克萨戈拉斯看着复现出来的自己,叹气:“你应该知道那些故事,我也不必多说,他的自我已经被自己摧毁,否则「铁墓」无法被杀死。”
「那刻夏」应了一声:“所以现在这个翁法罗斯其实是你们给他复现出来的一场梦,将那些危机清除变成一个没有危机的世界,然后再利用第十三泰坦的权能,将他的自我封存在那枚火种之中,这样你们就能把完整的他带走,让他的自我回归他的身体,还没有对「铁墓」的记忆,对吗?”
对自己也不需要拐弯抹角,阿那克萨戈拉斯双手抱臂:“没错,这正是我们的目的。”
那刻夏摆摆手:“知道了,难怪他会问我人类的本质,人类的本质不就是「我自己」,看来他没有「自己」这个概念。”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停留,之后再也不会插手这个世界的进程。
麻烦学生年年有,但一次性碰上好几个,智种学派的运气真够好的。
夏刻那潜意识里的「毁灭」早就影响到这个世界的黄金裔,哪怕是他老师的映射也无法逃脱。
那刻夏:“这个世界还是毁灭算了。”
第98章
说完之后,那刻夏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对,他为什么要想着毁灭世界?
他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真是出了一个难题过来。”
夏刻那在回到自己房间后,在柔软的床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什么都无法阻碍他睡觉。
早上起得太早,中午又没睡,导致他现在精力都快耗空了,全靠最后一口仙气吊着在自己面前,才飘到了床上。
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潜意识告诉他要去找那刻夏老师一趟,驱使着夏刻那从床上爬起来。
抓着自己头发,夏刻那换下睡衣,带着自己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关于第十三泰坦的书籍前去那刻夏的办公室。
那个日记本上面还是没有显示字迹,夏刻那总觉得这个本子其实应该完全地写满,前面是他犯文青病的东西,后面是他的一些思考。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
他兜里揣着一只笔,边走边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那刻夏也曾经想过。
「镜子的两面是什么?」
「是另一个自己。」
看着扉页,就像是原先这个本子上的扉页也是这两句话。
于他们而言,这个问题存在一定的价值,然而远远没有达到必须解答的那个地步。
更像是自问自答,一个来认识自己的途径。
夏刻那写完之后,发现神悟树庭已经到了夜晚。
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放学的学生背着书包在那里狂奔。
“诶?那是不是那刻夏老师?他最近不是在做研究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智种学派的新生们见到夏刻那,把他认为成了那刻夏本人。
他说:“不是,我不是那刻夏老师啊,你们认错人了,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那刻夏老师了,我这边还要和那刻夏老师见个面呢,没事的话就自己回去玩。”
“知道啦,夏刻那,”
【夏刻那:老师,我这边过来了?我看天色还挺晚的。】
【夏刻那:嗯?老师?不在吗?那我等一段时间再来?】
【阿那克萨戈拉斯:直接过来,记得敲门。】
【夏刻那:知道了,那刻夏老师,我这就过来。】
身体比思想行动得更早,夏刻那在神悟树庭的小径上熟练地走着,路过学生时,还轻车熟路地绕过学生的周围。
其实他并不熟悉神悟树庭,但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你可以走这个方向,它能够带你去那刻夏的办公室。”
夏刻那陷入沉思:“我应该不怎么熟悉神悟树庭的道路才对?算了,不管了,最近怪事太多了,待会再说吧。”
到达那刻夏所在的地方后,身体自动地在门口进行一个滑铲,门也不敲,直接滑进房间里,喊了一声:
“那刻夏老师,我来了。”
“嗯,还以为你要迟到一会。”
那刻夏不动声色地收拾自己手中的书籍,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那两个人留下的痕迹也悉数被清理。
见到夏刻那手中的书籍,稍微扫一眼便知这到底是什么类型,书的封面还有关于第十三泰坦的字。
夏刻那再如何,也是万万不敢迟到的。
坐在椅子上,把那些书放在桌上,问那刻夏:“老师,这些都是我那边出现的书籍,您要不要看看?”
“放在那里便是,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来讨论一个问题——第十三泰坦的存在是否与你有关?你先不着急回答,你只需要回忆一下,在你拿到这些书籍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
那刻夏坐在他的对面,什么书都没拿,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师生谈话,也像是一场朋友之间的聊天。
那个时候,夏刻那试图回忆,只能回忆到一些片段,他好像到了一个地方,看到一片被侵蚀过后的翁法罗斯。
还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大地上。
上面是「昨日的自己」。
他是不是需要抛弃昨日的自己?
夏刻那对那刻夏说了那些记忆,他若有所思:“如果那是昨日的自己,那现在的我是否还是我?而且人要如何才能逃离过去的阴影?”
在那两个人的口中,十字架上的并不是夏刻那本人,而是绝灭大君「铁墓」,夏刻那必须遗忘掉「铁墓」的记忆。
过去的阴影么?
那刻夏想了想,想不到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值得说明的,他的故乡没有被黑潮吞没,姐姐也没死。
不需要付出一只眼睛见姐姐最后一面。
能称得上过去的阴影,无非就是他「不敬神」而被故乡的人们驱逐出城邦。
后面到了神悟树庭,又险些被贤人们开除。
他说:“或许我们要做的,不是摆脱过去的阴影,而是接受呢?过去永远是过去,而我们在前进,我们不是永远都要在过去的阴影下生活,倘若果真如此,翁法罗斯没有明天。”
夏刻那没有说话,他沉默着,记忆在不断回溯,也在不断地消失,无法留下任何一块碎片,就像是他本身。
既然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
“或许我的过去其实根本不重要?那刻夏老师,您那边有什么发现什么关于第十三泰坦的?我没法翻这些书了,怕又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夏刻那趴在椅背上,手不安分地摸着,在那刻夏的桌子上摸到了下午的时候带回来的书籍。
翻开看了几页,几乎都是传说,大部分都是沿海城邦的传闻,在其他地方见不到一点痕迹,除了在神悟树庭这个汇集了全翁法罗斯人的地方。
那个躺在昏光庭院的学生就来自沿海城邦中的一个。
那刻夏出身的偏远城邦也同样没有提过第十三泰坦,有也不听,这位贤人在年幼的时候就是这个性格。
天生的看待事物带着批判的角度。
神悟树庭下起了雨,夏刻那回头望去,雨不大,稀稀拉拉的,就像是翁法罗斯心情的具象化。
雨在地上积累着一处一处的水洼,倒映出神悟树庭的天空。
树叶落下,飘在水洼上。
风轻轻地吹拂着,带来雨特有的气息。
他问:“神悟树庭还会下雨吗?”
神悟树庭里几乎没有见过雨天,在风堇成为天空的半神之后,翁法罗斯的城邦里面,雨天是一个稀有现象。
“一般不会,雅辛忒丝不会让神悟树庭受到雨天侵扰的。”那刻夏让夏刻那回神,“不要让其他事情扰乱你的思想。”
夏刻那转过身,继续看着眼前的书,注意力开始转移的时候,外面的雨也开始变小。
躲雨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里,风堇看向天空,以为是一个不太常见的现象,白厄被雨淋了一身,跑到昏光庭院躲雨,他的头顶还有着毛巾,嘀嘀咕咕:“神悟树庭怎么突然下雨了?”
那刻夏注视着眼前的夏刻那,翁法罗斯的一切的确由夏刻那自己的记忆构成,作为当下翁法罗斯的掌控者,夏刻那的心情会影响翁法罗斯的天气。
他随便地翻了几下书:“第十三泰坦在传闻中,也会有着「记忆」相关的能力,神悟树庭里的学生之前说过类似的,如果用记忆来联想,你会想到什么?”
夏刻那下意识地接住话,与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人的本质的确是与自我有关,但我认为也跟记忆有关。”
记忆里有一个人的经历,在寻求自我的过程中,记忆也会不断地变多。
是一个唯心的想法,那刻夏并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这不冲突,不是吗?在一个人的自我成型时,你的记忆也塑造了你自己,所以「我」才能是「我」。”
自我的诞生包含了各种方面,而在神悟树庭对灵魂的研究中,不少学者认为灵魂的诞生也意味着自我的诞生。
并且由此延伸出各种各样的课题,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泰坦又是如何诞生的。
倘若翁法罗斯都在刻法勒的「记忆」中诞生,那么翁法罗斯最初的「记忆」是来源于谁呢?
当今的那刻夏找到了这个答案——第十三泰坦。
他翻开看夏刻那带过来的书籍,希望能够从他那边找到这两个有什么关联。
作为一道映射,那刻夏选择在夏刻那把自己的火种找到之前,先让自己找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反正不可能有再创世。
这个故事的完结,意味着他这个映射也将永远停在结局的那一瞬间。
夏刻那带来的只有两三本书,其中一本较厚的就是夏刻那不愿意再翻开的书籍,说他翻开之后发现了一段话,从而引发了那段记忆。
有个声音说那记忆并非属于他,而是他应该遗忘的。
里面的内容就交给那刻夏请他复述一下。
内容与夏刻那描述的还要多不少,也更加完整。
「……
翁法罗斯是一个数据构成的世界,这毋庸置疑,而最开始的翁法罗斯仅仅是一颗由记忆引发的种子罢了。
这颗种子奠定了翁法罗斯的一切,文明,泰坦,半神,人类……都从这颗记忆的种子中诞生。
然而翁法罗斯的存在太过于特殊,吸引了天外之人的视线,他将翁法罗斯的记忆修改为另外一副模样。
第十三泰坦从此成为“背叛与灾祸,引发混沌”的泰坦。
但那并不是终点,在翁法罗斯的不断演化中,十二半神达到了人类从未有过的高峰,与天外来客一同将打破了命运。
第十三泰坦并非背叛者,而是人类的自我,逐火之旅是属于人类的赞歌。
而你,第十三泰坦的半神,你脱胎于翁法罗斯本身,是这个故事中最初的记忆。」
第99章
神悟树庭,翁法罗斯里追求智慧的圣地。
实际上连书都没有几本。
夏刻那想为神悟树庭反驳几句,想到神悟树庭里除了友爱之馆和藏书区之外,没几本书,甚至藏书区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过去,友爱之馆的书类型太杂,没办法及时找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其他贤人听到那刻夏决定离开神悟树庭,前去悬锋城的时候,过来拦住他,说学期已经开始了,希望那刻夏别做个研究就不管不顾的。
那刻夏选择没听见,继续走离校的手续,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他又不会离开太久,怎么可能会影响到智种学派的教学工作。
顶多几天时间就回来了。
找个书而已,用得着多长时间?
其他贤人彻底没拦住那刻夏,只能放人离开,智种学派的学生听到自己老师做研究做着做着,人都不在神悟树庭的时候,没有人为了自己接下来的假期而庆幸。
只有后面要追教学进度和期末不划重点的恐惧感。
反应最大的就是白厄,他拿着书飞到风堇身边,问风堇到时候能不能帮忙划重点,总觉得这样下去,他们一群人都得挂科。
风堇见过类似的情况,她想到之前的那刻夏老师期末就没有划过重点,也没让她帮忙划重点,导致昏光庭院一到期末的时候,就被智种学派的学生占据。
“我知道那刻夏老师不划重点……但是期末也没有那么可怕啦。”风堇安慰白厄。
然而在学生这边,传闻总是传得很快,白厄说:“但是前几届的都说那刻夏老师不仅不划重点,还一对一口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看来期末的时候又得拉着夏刻那去安慰智种学派的学生了,风堇默默地在心里想着,表面上还在说放心,那刻夏老师会在后面教他们的。
都不必担心。
【风堇:那刻夏老师,您要几天回来啊?】
【阿那克萨戈拉斯:不知道,奥赫玛那边听到我们要出去,让我们先去奥赫玛一趟,谁知道那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
【风堇:好的,那刻夏老师,夏刻那也要跟你一块去吗?】
【阿那克萨戈拉斯:他跟我一块去,至于智种学派的教学工作,等我回来再议。】
【风堇:收到,那刻夏老师。】
智种学派的学生脑袋上笼罩着一片乌云,白厄趴在桌子上,把书摊开,放在自己后脑勺,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就睡着了。
遐蝶近期在构思第十三泰坦的同人文,坐在他的身边,笔尖在纸上慢慢地滑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几乎都在等那刻夏回来给他们上课。
绝大多数人都放弃挣扎。
准备期末抱夏刻那的大腿。
说不定夏刻那能够把他们捞上岸。
走完离校手续和离开神悟树庭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夏刻那走在经纬小径上,看悬锋城的历史。
悬锋城至今完好,纷争半神是悬锋城的王子迈德漠斯,得知他们即将前来的消息,派人过来送信。
到时候可以凭这封信直接进入悬锋城,不必走其他手续。
这只是半神之间给对方行个方便,万敌知道他们是来悬锋城的图书馆寻找一些书籍。
夏刻那与第十三泰坦的关联,所有半神都知道,他们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至于他到底是半神还是泰坦还是什么,交给理性的半神研究吧,他们不会插手。
奥赫玛那边也是因为刻律德菈想要见见夏刻那,这位奥赫玛的女皇需要确定夏刻那对翁法罗斯没有任何威胁。
换句话说,夏刻那过去就被刻律德菈审视身份。
那刻夏心知肚明,拐到奥赫玛的时候,见城外的道路,没有太大波澜:“这么久不见,奥赫玛还是老样子,第一次来到奥赫玛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
“奥赫玛作为凯撒所在的圣城,自然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你这条疯狂的小鱼,虽为神悟树庭的七贤人,就不怕因为你的言行而被凯撒杀死么?”
前来迎接的海瑟音平静地说着。
没想到过来迎接的人是海瑟音,夏刻那感到意外,还以为是其他人过来。
那刻夏与那些半神都比较熟悉,反驳了海瑟音的话:“她贵为奥赫玛的女皇,「律法」的半神,若是想要杀死我,我早就死了千百次了,既然我还在这里,只能说明一点——我在她的计划中还有用,不是吗?海列屈拉。”
只是寻常的对话,海瑟音确定眼前来者的确是那刻夏本人,她侧过身:“请,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凯撒已经等待您的学生多时,并且凯撒说,只要他一人。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休息的地方。”
目标原来是他自己。
也罢,夏刻那顺其自然,跟着海瑟音去走一趟,见见刻律德菈。
奥赫玛依旧是老样子,阿格莱雅当下在经营着一家裁缝铺,里面传来一只猫在走动的声音,时不时还发出惊喜的声音:“哇,你这里财宝可真多啊,裁缝女,这都是你自己赚的?”
“有些是家产……赛法利娅,你走得太近了。”阿格莱雅无奈地喊赛飞儿出来,再往里走,都要撞墙了。
赛飞儿不信,非觉得那后面也有什么财宝,她的头不出所料地撞到了墙,捂着自己的脑袋:“好疼!”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奥赫玛这家小小的裁缝铺上演了许多次,海瑟音最开始还想看看情况,现在她也习惯了赛飞儿那猫一样的习性。
缇宝哒哒哒地跑过来,看到是夏刻那与海瑟音,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是你们啊,*我们*有一件事想要跟小夏说,*我们*希望你们能顺便去命运三相殿,帮缇安拿一件东西,已经和另外一个小夏说过啦。”
“拿东西吗?我知道了,我到时候和那刻夏老师一起看看。”夏刻那点头。
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吧。
夏刻那走上了半神议院,来到了刻律德菈面前。
与此同时,那刻夏脑袋里的瑟希斯飘了出来,看奥赫玛的样子,问:“汝就不怕那女皇把那学生杀了么?吾看汝并不担心他。”
“我要是事事都过目,也不会站在这里。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那些事情,还有你应该翻过我的脑子了,那第十三泰坦你到底了解多少?”
在自己的房间里,那刻夏根本不怕有人不长眼地来敲门或者偷听,就算是有偷听的,那就听到吧,他也不在意。
瑟希斯:“比如,吾其实知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呐?翁法罗斯的理性泰坦还不至于连眼前的世界本质都看不分明。”
也就是说,第十三泰坦创造了这个世界,在「故事」之外还有一个翁法罗斯。
与已知信息一样,那刻夏没什么激动的:“都是已知的信息,也不必多说了吧,瑟希斯。你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在这个「故事」里,第十三泰坦到底是什么形式存在,是整个翁法罗斯么?”
之前从夏刻那那边拿来的书籍出现在那刻夏的手里,再度翻阅了一下,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瑟希斯被那些内容完全屏蔽,无法以任何形式发现那些故事之外的事情。
那刻夏觉得是一件好事,以免什么秘密都没有。
“那女皇也是知道第十三泰坦的存在,她可是第一个知道祂存在的人呐,也知道第十三泰坦的火种位于何方。”
瑟希斯语气平淡地说着一件大事。
那刻夏:“什么?”
那么刻律德菈要求见夏刻那一面,可能不是心血来潮,而是……
“我等你很久了,夏刻那。或者说,第十三泰坦的半神,「故事」最初的记忆。”
高台上的刻律德菈背对着夏刻那,听到脚步声后,对夏刻那说道。
转过身去,衣角微微飘起,手杖放在手心里,刻律德菈走下高台,把手杖放在夏刻那的肩膀上。
夏刻那还在震惊刻律德菈为什么知道他自己是这个故事最初的记忆,而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凯撒,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手杖微微往外移,刻律德菈答道:“从你来到翁法罗斯的那一天,第十三泰坦同样也对我说过,如果我能让你找到她的火种,凯撒必定可以前去群星征服。”
她到底在做什么?
不会所有半神都知道这件事吧,夏刻那点头:“原来如此,所以凯撒大人见我一面的目的……其实并不只有这个吧?”
“嗯,没错,我只是想要见见这位第十三泰坦的半神长什么样子。她的火种在我的手里,你现在——还不能把它带走。”刻律德菈的手中出现一枚火种。
夏刻那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能够确定这一定是他的火种:“原来时机未到么?”
刻律德菈收回火种,让海瑟音把他带走:“我已经与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说过,待到你真正明白你自己是谁,你自然可以觐见我,拿走这枚火种。”
……
在瑟希斯与他说过原因之后,那刻夏得知一切,想到夏刻那目前的状态,说:“所以事情还是交到我这里,我知道了,这真是一件不太美好的消息。算了,谁叫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我呢?”
在翁法罗斯里,愿意为了一颗遥远的星星而面对万难的,除了目前的他之外,只有故事之外的白厄。
但白厄不适合,唯一的人选就是他。
他们是镜子的两面。
是不同的自己。
“想要生存就要抛弃自己的过去?我会让他接受自己的过去,然后塑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自我。”
第100章
火种此时此刻在刻律德菈的手里,夏刻那的计划有变,回到那刻夏身边后,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声音从沙发里传来,听上去闷闷地:
“那刻夏老师,我们计划有变,但怎么听凯撒说,您其实知道这件事啊,所以您是想要看我去凯撒那边问火种吗?”
“你去了之后,我才从瑟希斯那里听说的,事先我也不知道。”那刻夏收回自己放在桌上的书。
计划被打乱,他们两个还得去悬锋城看一眼,只不过这一次就不用找第十三泰坦到底在什么地方,只需要找第十三泰坦相关的线索就行了。
待到夏刻那给出自己的答案,他在第十三泰坦那里的试炼也完成了,火种自然会从刻律德菈那里自己飞到夏刻那手上。
眼下的工作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夏刻那感到困倦,他看着那刻夏在那里收拾东西,一个没忍住又睡着了。
他仿佛永远睡不醒一样。
即使醒来,身体里也有着困意,不断地袭击夏刻那自身。
“他睡着了……看来他离开神悟树庭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啊,如果他在神悟树庭的话,也不会时不时睡一觉。”
瑟希斯注意到夏刻那的动作,飘到阳台那里。
如果开拓者过来,会发现这里便是列车来到翁法罗斯后住的那个房间,此时此刻,那个通往创世涡心的入口依旧在流淌着灵水。
半神们对这个并不陌生,在成为半神的那一瞬间,他们就会来到创世涡心,归还火种。
那里的天空有着十二泰坦的符号,在他们悉数归还后,十二泰坦的符号不断地消失,眼下第十三泰坦的符号已经出现。
半神们被刻律德菈召集到创世涡心,夏刻那也不意外,他作为即将成为的半神,没有睡醒就被从创世涡心回到奥赫玛的白厄与万敌搬到创世涡心。
夏刻那:“?”
半梦半醒中,夏刻那看到了创世涡心的模样,困意不翼而飞,他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是黄金裔们,小声地问白厄:“白厄,这里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创世涡心的天空中,十二泰坦的符号彻底消失,那一个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的符号出现在天空中。
那是第十三泰坦的符号。
夏刻那看向天空,其他十二个人围着那枚火种,一些记忆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也是这样看见十二个黄金裔聚在一起,将第十三泰坦召唤出来。
等等?
为什么没有岁月与大地?
夏刻那在记忆中没有看到这两枚火种。
记忆戛然而止。
“……小凯撒,他好像想起来了一部分,创世涡心开始坍塌了。”缇宝听到创世涡心传来倒塌的声音,站在原地,提醒刻律德菈。
刻律德菈让其他人先出去,她要和那刻夏聊一聊。
“凯撒还是这个样子呢,但第十三泰坦,吾师,您认为这位泰坦究竟是什么人呢?”
阿格莱雅带着赛飞儿,与缇宝边走边说。
白厄和万敌约着看谁能够先跑到悬锋城。
很寻常的事情,但……夏刻那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刻律德菈会召集所有黄金裔?为什么远在树庭的白厄也能来到这里?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奥赫玛的床上。
那刻夏的声音适时响起:“醒了?看来你还是不错,没有被幻境带走,有些人想要对你的记忆下手,会给你的记忆编织一个迷宫,使得你本人陷入一场梦乡里。”
“……那刻夏老师?”夏刻那坐着,看向眼前的人,总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就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见过了翁法罗斯的一切。
“别叫我……算了,说了你也不听。我们下一站是悬锋城,你准备好了吗?时间不多。”那刻夏拿起书走开,拒绝和这个刚醒来的人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刻夏觉得自己再过多少年也不会忘记夏刻那刚刚梦游的场面,闭着眼睛走到水里,把头埋进那个通向创世涡心的水盆。
创世涡心又没有在使用,这是在干什么?
半神的火种都归自己所有,不必归还火种。
看了一眼创世涡心才发现有人想要把夏刻那的记忆带走,他在那里看到了第十三泰坦本人,她让那刻夏回去。
那些人就交给她便是。
从只言片语中,那刻夏听到了那些人的身份——焚化工。
在夏刻那的日记本中,那些人是专门夺取他人记忆,然后将没有价值的记忆销毁。
前去悬锋城的路上,夏刻那还在半梦半醒中,他想到了更多的记忆,那些来自各个轮回里的记忆片段。
他看到自己从天空中坠落,与树庭组一起在神悟树庭里上课,研究灵魂,黑潮……还有一个始终想不起来的东西。
只记得它能够给翁法罗斯带来一场彻底的毁灭。
他也看见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与什么人在交谈,之后回到创世涡心,与天才俱乐部的天才一起说着翁法罗斯的现状。
那刻夏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为了缇宝给他的委托。
夏刻那拿着信,一个人先来到了悬锋城,见到信的悬锋士兵没有阻拦他,还有几个人领着他来到万敌的面前。
“自我介绍就不必了,我们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没有来吗?”万敌大概是刚锻炼回来,中气十足地问。
“他还有一点事情,得过一段时间,缇里西庇俄丝女士请他去一趟命运三相殿找一件东西,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夏刻那答道。
悬锋城的图书馆拥有的书籍浩如繁星,夏刻那第一次踏入此间,被那些书籍扰乱了心神,他不自觉地走到书籍旁,看书脊上的文字。
万敌想到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就感到一阵头疼:“两位要找的书实在是太难找了,悬锋人也是第一次找其他泰坦的东西,找了几天就找到了几本书,都放在那边了。夏刻那,容我多嘴一句——翁法罗斯人的未来是否一片光明?”
“那当然,我骗你干什么,迈德漠斯。你们半神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知道的,或许没有你们多。”夏刻那看到旁边被拿出来的书籍,手里还带着一本字典。
出于某种原因,他对悬锋人的字典上面写了什么感到好奇。
事实上,字典是有字的,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万敌的字典没字。
夏刻那看看字典,又看看万敌,万敌知道某个白发男人时不时对他说什么“你们悬锋人的字典是不是没字”,冷着脸准备下一次与白厄见面的时候,让他好好看看字典有没有字。
“那个男人说的是吧,我猜得出来,到时候我会跟他聊聊的。”万敌带着字典离开,“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找他。”
白厄在神悟树庭里打了个喷嚏,揉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说我呢?”
那刻夏来到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万敌带着字典气势汹汹地去神悟树庭找白厄的场景,见到手中是字典,他也没有拦住万敌。
这两个人的恩怨自己解决。
悬锋城的图书馆里能找到的书籍里,关于第十三泰坦的记载都是关于“记忆”与“自我”,夏刻那越来越确定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自己。
但寻找自己的路,往往不会一帆风顺。
翁法罗斯里找不到,那么在他的记忆呢?
那位泰坦似乎一直在引导他回忆部分记忆,而他在「故事」里的记忆又将他之前的记忆覆盖。
“你应该意识到了,这个翁法罗斯并不完全,只是按照你记忆做的一个框架。黄金裔并不像你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他们,或者说我们,都是借助「记忆」延伸出来的人。”
那刻夏的声音与一个少女的声音重合,他们在一步一步地带着夏刻那回忆一些需要他想起的事情。
夏刻那想起了第33550336次轮回,第33550337次轮回……除了黑潮和「铁墓」的一切记忆。
他看见在一片星海里,那刻夏与昔涟在交流。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那刻夏老师。”昔涟问。
“我们必须这样做,焚化工已经来了,流光忆庭的忆者也想要拿到那段记忆,我们必须提前让他知道他的那些记忆。”那刻夏击退几个来自「记忆」的人。
记忆被他们护在身后,开拓者时不时也带上黄金裔们过来跟他们帮把手。
夏刻那深吸一口气,穿过这一片记忆,站在自己的记忆面前,将它带走。
火种出现在他的面前,夏刻那将他收集到的记忆注入进这枚火种,火种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本故事书飘在空中,在它的周围,矗立着一座一座的墓碑。
那是一个一个文明的墓碑。
它们有所感应,化成一滩铁水,一只一只手从铁水里伸出,越伸越长,将那唯一行走的人束缚。
“我们本为一体……”
然而那人的手已经放在故事书上。
书页开始疯狂地翻动,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粉色的飞花轻轻地抹去地上的手。
火种被数据笼罩,太阳落在夏刻那身上,影子落在地上,很长。
筑成一道前进的长阶。
长阶上留着金色的血液,偶尔有红色的血液混在其中。
“你还是太过于幸运了。”
尚未完全退去的铁水恶狠狠地骂着。
夏刻那摇摇头。
当一个不幸者被他人称之为“幸运”,只能说明他曾直面过深渊,深渊也在等待这个不幸者跳下。
生活几乎变成一潭死水,昔日在翁法罗斯留下的记忆也彻底成为他的过去,痛苦与绝望不断地交织,而其中又穿插着未来的希望。
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故事」也平庸得无法吸引人阅读,除了篡夺命运之外,他的能力不值一提。
除了接受平庸之外。
一无所有。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似乎等了他很久:“但你还有我们,不是吗?将你记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抹除,自然会归于平淡,即便如此,我们大家也在这里等你很久啦,我们都在翁法罗斯等你。”
一个一个黄金裔站在他的面前,昔涟将他们对夏刻那的寄语复现出来。
夏刻那手中拿着火种,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自我的成型,无非就是一个重新认识自我的过程,而理想是筑成未来的长阶,理想影响人的经历,经历形成人的记忆,三者结合,才能知道「我」是谁。昔涟,那些记忆就不必抹除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看来那刻夏果然没有说错,你会要求将那些记忆找回……好了,拿去吧,去归还你的火种,回到翁法罗斯吧。”
又是一些记忆被录入火种,夏刻那归还了它。
数据被正式录入帝皇权杖,又由昔涟的力量回到已经逃离轮回的翁法罗斯。
熟悉的失重感。
翁法罗斯的天空再度出现一个小黑点,在神悟树庭的人们像是有所感应一样。
开拓者看着那小黑点,问旁边的黄金裔们:“诶,之前夏刻那是不是也是这样出现的?我怎么觉得这个小黑点是他呢?”
“我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这样摔下来的吧,风堇,我没记错吧。”白厄抬头,熟悉的感觉从他的心里升起。
风堇:“……”
风堇:“不要提那件事了吧,一想到夏刻那在昏光庭院一问三不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十几个黄金裔还记得那些轮回里的事情,但也仅限于第33550336次轮回,他们的记忆中没有黑潮,也没有那些涉及到帝皇权杖底层逻辑的记忆。
他们只记得那些相处的时光。
那刻夏从实验室里出来,门合上前的一瞬间,依稀可以看到来古士的残骸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而他一部分身体已经被那刻夏给炼了。
他听到外面的喧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今日的神悟树庭里怎么这么多人?”
天空的黑点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在那刻夏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坑。
一个人躺在坑里,生死不明。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神迷离地爬起来,面前出现十几个黄金裔,什么人都有,包括列车组与昔涟。
幸好他的记忆没有消失。
人不会倒霉两次的,除非你是夏刻那。
夏刻那闭上眼,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好,视死如归地睁开眼,顶着还带着灰尘的脸跟人群最后的那刻夏打招呼:
“好久不见……那刻夏老师。”
“嗯,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