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山被铜钱砸中脑袋,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淌下来,他愣愣的看着洒落一地的铜钱,心沉到了谷底。
苏氏嗷一声,焦急的跑上去用帕子给他堵住脑门:“当家的,你怎么样?”
刘青青恼怒至极,她一头撞到宋老太肚子上:“你要打死我爹,卖了我们娘儿姐妹,休想!今日我和你同归于尽。”
宋老太被她撞得头昏眼花,捂着老腰站稳后,气往脑门冲,扯住刘青青的头发:“小比崽子,还敢打老娘,老娘剥了你的皮!”
握着拳头一拳一拳砸在刘青青的背上,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像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郭守云急了眼,嗷一声,扒拉着宋老太。
宋老太前面有刘青青,后面有郭守云,刘慧兰拉这个也不是,扯那个也不妥,眼看妹妹的头发都要被揪完了,急得直掉眼泪,死死抱着宋老太的手臂跪下祈求:“阿奶,有什么好好
说,你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哪!”
刘青青趁机得了自由,狠狠在宋老太腿上掐了几把。叫你揪我的头发,叫你为老不尊,叫你
偏心眼,叫你重男轻女。
疼得直吸冷气的宋老太被刘慧兰和郭守云死死捆住,气得睚眦目裂:“你们反了,竟敢殴打长辈!刘慧兰,你忘了,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也学着他们忤逆不孝,抗逆不尊?”
这么一顶帽子扣实在,刘慧兰也不用说亲了。
刘有山绝望的闭了眼,跪在宋老太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磕,重重落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脑门上的伤口再次崩开:“娘,我错了,我不该只给你一百钱,我应该把几个娃卖了,把钱都给你……”
呼啦啦跟着刘翠翠来的村长族老一群人,进来就看到,刘有山糊了一脸血的磕着头,刘家的几个孩子跪着旁边抱着宋老太,哭得惊天动地,泣不成声。
老村长看不下去了,一拐杖砸在宋老太背上:“混账,你要逼死山娃子一家才罢休!”他气得直哆嗦,嚷嚷着喊刘长谷来休妻。
刘老头名叫刘长谷。
村长刘长贵慌忙给他顺气:“爹,你别动气,都是小事……”
刘老头讪讪的扶着他:“二大爷,我在呢,宋氏糊涂,我回去教训她,你莫要生气!”
宋老太见了村子里辈分最大的老村长,悻悻道:“二叔,你不晓得,是这几个娃天生反骨,先打我,我才打他们的。”
还没说完,又被砸了一拐杖:“胡说!你看看小丫头的头发,都被你扯完了,有你这么当奶奶的么!”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今年七十六,腿脚不便,平时在后院颐养天年,轻易不出门,孙子刘鑫得了银子,不忘给他带一份布料,虽然那布料不咋的,丑出天际,但这份孝心他收下了。
家里正热闹着,和重孙子一样大的女娃去到家里直哭,拖着儿子就走,嘴里喊着救命。
孙子提了一句,这是带领着大家卖木薯的刘家,清水沟村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聪慧的人,领着大家伙开荒磨木薯面卖钱,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一定要护好咯。
叫儿子用竹凳抬着他过来。
他扯着刘老头的耳朵,破口大骂:“当年我就和你爹说,你这媳妇心气高,要不得,你偏偏死皮赖脸讨要回来,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这样!
我们农村人,做人要踏实,不要好高骛远。念个书认识字是好事,但没有拿女儿去填窟窿的。你小闺女这么些年不回来,你还没得到教训么!”
刘老太爷是刘家如今辈分最大的,出口完全不留情面,直接往宋氏心窝子里扎。
宋氏自诩闺女高嫁府城,是村子里头一份,平时没少在村子里嘚瑟。如今被刘老太爷道破底细,顿时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撒泼,强撑着面皮喃喃念叨:“我闺女是官家夫人,掌家忙得团团转,哪里得空回来!”
刘长贵上前道:“宋嫂子,你们已经分了家,各过各的,你这是来闹什么?说出来,大家评评理。”
宋老太气愤填膺:“他们赚了大钱,竟只给我一百文过节,我养他作甚?竟是一只白眼狼。”
“哦,有田给了您多少钱?”
宋老太顿了一下,提高音量道:“老大给了十两!老二也得给十两!”
嘶,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马上就有人反驳:“不对吧,刘有田哪来的十两,他家既没卖石头屋顶,又没有卖木薯面,靠地里那点收成,手里最多三两银,怎么可能给宋氏十两!”
宋老太不高兴了:“许你们卖石头卖木薯赚钱,不许我儿子想其他生钱的法子么,笑话!”
她看着刘有山:“老二,你就说给不给吧?”
刘有山苦着脸:“娘,儿子瘸腿,苏氏眼不爽利,家里全靠往日打猎的兄弟们和村子里的乡亲们帮衬,几个孩子没日没夜的干活,才淘得一口吃的。
为什么用石头屋顶,还不是因为家里买不起青瓦,茅草顶没人帮着换,才想出来的法子。为什么发现木薯面能吃,家里实在没粮食下锅,几个孩子到处寻弄吃的,发现木薯根白白胖胖,即便有毒,也管不了那么多,放在水里多洗了几次,因缘巧合才发现可以祛毒。
这些事几个孩子也没瞒着村子里,带着大家伙一起做屋顶,磨木薯面,大哥家也没瞒着,可是呢?
大哥宁愿在家睡觉,也不愿一起来做屋顶,大嫂宁愿在村子里乱窜道长短,也不愿意去开荒坎木薯,现在几个孩子拼死拼活卖木薯换了点钱,淘弄了点粮食,您就跑来闹腾,您说,您忍心么?”
儿子没用,瘸了腿全靠孩子们养着,就是这一百文,也是苏氏在太阳光下绣帕子换的钱,您要就接着,是儿子的孝心,不要就算了,当爹的靠几个孩子早出晚归养着,实在没脸要他们卖木薯的钱,您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
这是要断绝母子关系!
宋老太几乎一口气没上来,曾经听话体贴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样,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她刷的扭过头,用淬了毒的目光盯着苏氏,定然是这扫把星挑拨的。
苏氏:“!”
她没有,都是当家的主意。
刘青青了然,他们才进屋宋老太就找来,定然是村子有人去挑拨了。
这一场闹得起来,一切都是因为钱。
村里人觉得他家赚了大钱,眼红嫉妒心里不平衡,怂恿宋老太来闹事。
人性就是这样,只看得到贼吃肉,看不到到贼挨打。
他们只看得到他家赚钱买一车的东西,却看不见她和阿姊阿云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她绞尽脑汁卖粽子,担着风险收木薯面。
刘青青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木薯面在常平县城卖价在四文到五文之间,运费差不多一文一公斤,凭着自愿的原则,三文收购大家伙木薯面,送到城里成本是四文,还有摊位费,住宿费,伙食费等,全在里头。我们家和刘鑫叔为大家奔波这么些天,沐着晨曦,踏着星光把木薯送到城里卖,从里头抽出一点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有错么?难道要我们倒贴钱帮大家卖木薯么。
一亩荒地可收400公斤木薯面,合计一两200钱,买荒地的钱已经赚了回来,还富余两百文,过个好节。剩下一千多公斤木薯渣喂猪,年底收获一头大胖猪。”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我知道大家觉得我们赚了你们的钱,你们心里憋着气,这样好了,我们也不收木薯面了,大家伙自己运到城里去卖,试试其中的艰辛,也知道我和刘鑫叔叔有没有赚你们的钱!”
她扫过围观人群中,几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幽幽道:“人呐,要讲良心,不然夜里鬼敲门!”
赵刚婆娘张氏是她坚定的粉丝:“别介,还是收吧,我们都卖给你!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去哪里卖哦!”
她恨恨扫过人群:“也不晓得哪个王八羔子,心黑得没边,胡乱编排在村子里传些什么,等我拿实了,我撕了她的嘴!”
刘青青苦笑:“别介,婶子,我们是真的不收木薯面了,出力不讨好!你们自个拉去城里卖吧!”
她顿了顿道:“二来,我们家要种棉花,是高价从城里买来的种子育的苗,都是乡亲,愿意种的呢,来我家买苗,我匀一些给你们。当然,因为我们也是第一次种,收成什么的,我们也不晓得。所以大家伙自己看着办!”
围观的不少人悻悻的退走,也有犹豫讨论着种不种棉花的。宋老太临被刘老头拉走,不忘捡起荷包和篮子了,一百文再小,也是肉呢。
闹腾了一场,总算清静了,刘长贵叫了几个后生抬着二老太爷回家,刘鑫留下来帮着收拾乱糟糟的院子,他悄咪咪摸到刘青青面前:“青青,我们这样骗乡亲们,是不是不太好?”
刘青青挑眉:“哪里骗了?”
“我们不是十文卖出去的们,要不要退一些差价给乡亲们?”银子都被他花完了,他其实不怎么想退。
刘青青冷笑:“我又没撒谎,县城确实是五文一公斤。府
城那么远,一公斤十文没毛病啊!有路子,他们也可以拉到府城去卖啊。”
她冒着出头的风险,差点被掳走,赚点差价怎么了,再说,也没赚多少啊。
刘青青心底冷哼一声,阿爹嘱咐她低调些,村子里流传她突然懂那么多,是鬼上身!
好家伙,这是打算把她吊起来烧啊。
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就不客气了!
第42章 第42章堵车
大青驴养了三四天,恢复了精神活泼乱跳,郭守云将驴车架好,刘青青扶着刘有山,苏氏,叫上阿姊和幼妹,一起到镇上木匠铺子买家具。
手里有了银子,她一天都忍不下去,立刻,马上要睡木板床。
今日端午节,乡亲们脸上挂着节日的喜庆,已经到了未时,大部分乡民从镇上赶集回来,或坐在驴车,或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吹着牛皮谈着笑,驴车上背篓里都堆满了蔬菜瓜果点心。
苏氏趴在驴车护栏上,一路光明正大的张望,看看路上跑跳的小童,望着赌气后你追我赶的小夫妻,不禁会心一笑。
心情随着呼吸,慢慢开朗起来,成婚这些年,她首次自在的出门。
她慈爱的看着车里一家人,阿云板着个脸,僵着手臂紧紧拉着驴绳,双眼不错的盯着大青驴,引导着青驴走成一个笔直的一字。
当家的在一旁教他要注意路边乱跑的小孩,避开石块土坑。
三个女儿聚在一起,头挨着头唠叨着要买个什么样子的床。
这样舒心美好的日子,都是从小叛逆的二闺女带来的,村里竟然有人说阿青不是人,她捏紧了手指,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人。
这些长舌妇,眼红鬼就是嫉妒,她家青青起早贪黑,不藏私,带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竟然有人坏了良心诋毁她。
苏氏闭眼虔诚的祈求,菩萨啊,睁睁眼,让坏人受到惩罚吧。
到了集上,一家人直奔木匠铺子。
刘青青眼热的看着里头摆放整齐各种淡黄色家具,这时候的家具都是实木的,铆合结构,不像她们末世,全是生产线上的合成板,表面光鲜亮丽,但甲醛味熏得人头昏。
当然,末世大多数时候她们在外面奔波打丧尸,回基地的时候也没几天,闻一点甲醛也没事。用上层的话说,超高的死亡率,平均年龄37,为什么要考虑几十年后的事情。
可是,有选择的话,谁不希望有一个温馨舒适安心的小窝呢?
伙计热络的对着刘有山介绍:“大哥,您看,这大床是纯松木的,铆钉用的是花梨木,用个十年八载没问题,结实又划算”
“三门的大衣柜,特能装,换季的时候冬衣冬被洗干净晒干塞到里头,冬天拿出来干干爽爽一点都不会发霉”
“哟,侄女这么大了,得配个梳妆台,我们家还有花梨木的,过几年直接做嫁妆,省得从新置办”
“男娃念书了吧,写字桌得来一张”
……
一个恨不得长出八张嘴,使出浑身解数卖,一个有心买,这生意可不就成了。
因为他们是大单子,伙计拍着胸口包送货安装,今晚就用上新家具。
堂屋置办了一张新的大八仙桌,八把椅子,刘有山夫妻卧室新买了一张六尺大床,原来那张实在太破,床板都榻了两块。
四门的大衣柜,梳妆台,五斗柜置办齐全。
刘慧兰和翠翠的屋子里摆了一张五尺大床,翠翠还小,一个人会登被子,刘慧兰领着一起睡比较放心。
两人各自盖一床被子,互不影响。
还有两个小衣柜,一人一个。两个小梳妆台,也是一人一个,刘慧兰不时觑着上面的铜镜,可以看出她心里极其满意。
因房间较小,摆不下两张五尺大床,刘青青又不愿意妥协睡小床,和阿云商量,让他独自睡一屋,他眼里的亮晶晶的光立刻熄灭了一半,刘青青说不下去了。
退了一步,让木匠铺子当场打了一架双层五尺高低床,旁边装了可以上下的台阶,台阶下的空间做成了储物柜,安全又不占地方。
她睡下面,郭守云睡上面。怕他掉下来,让木匠师傅修了二尺高的栅栏。
她们没要梳妆台,每人选了一套书桌,还配了一个柜子。
惊喜的是,刘青青还发现了一张中间有洞的大餐桌,伙计看见她盯着餐桌看,笑咪咪介绍:“府城里流行吃什么咕咚锅,我们东家弄了一张桌子来,可没人识货,你要是喜欢,打折卖给你们家!”
不仅没人识货,还说他们家卖烂桌子,就很离谱了。
刘青青立马拍板定下,还配了大小两个橱柜,小的放厨房,大的放杂物间收纳,免得她那些金贵的调料、珍惜的种子被老鼠祸害。
选了这么多家具,全是纯松木的,也不算太贵,总计花费14两300钱,伙计做主抹了零头,只用付14两。
一家人选好家具,苏氏夫妇去菜市买家里没有的蔬菜,果子。
刘青青带着阿云到书店,挑了些纸和两只笔,选了一本三字经字帖,竟然去掉了二两银子,啧,这年头读书真费钱,有了刘宝柱那个吞金兽,难怪阿奶不要脸皮反复来闹腾。
两人绕到鱼市,看见木盆里扭过来扭过去的鳝鱼,她眼前一亮,找到了!
让卖鳝鱼的大婶帮她杀好,着重强调,不用洗。
郭守云有些嫌弃:“这像蛇一样,血肉模糊的,不好吃罢!”
刘青青神秘一笑:“等吃的时候你就知道啦!”
最后,刘青青带着他去了布料行,买了四顶蚊帐,阿爹他们原本有,都破了好几个洞。她们是直接没有,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用艾草熏一遍,熏得眼睛直掉泪,还有漏网之蚊,吵得她不得安宁。
选蚊帐的时候,她特意选了三套白纱的,一套深蓝纱布的给郭守云。
她发现郭守云好似没有安全感,总是粘着她。到时候把蓝纱帐往上床一罩,他在里头关好栅栏门,就像住在树洞里一般,他应该,会喜欢罢?
回家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们前面翻了一辆手推车,上面装鸭子的竹笼滚了下来,还没换毛的黄毛鸭子顶着红嘴巴,嘎嘎叫着,跑得到处都是。见了旁边的水沟更是欢快的扑腾下去不愿意上来。
拉车的汉子都要急哭了,抓住了这只,那边又跑掉几只,整条路都是欢快的黄鸭子,没法过。
刘青青眼前一亮,家里那么大一片池塘,才养了六只野鸭,现在手里有银子,后院还堆着好多木薯渣,不如买它个百八十只的养着。
刘有山夫妻坐在车上看车,刘青青姐妹三个再加上郭守云,□□着抓鸭子。路边的行人一开始抱怨不能走,后来也加入抓鸭子的行列,倒也热闹。
不一会,汉子把鸭子装好,赶到路边歇息让路,刘青青凑了上去,商量买鸭子。
汉子大喜:“我是黄泥塘村的黄勇,家里孩子饿得直哭。今日上街卖鸭子,一只没卖出,回家路上挂着家里没米下锅,才翻了车,幸好你们帮忙抓鸭子,这样,我原本卖十二文一只,现在只要你十文,如何?”
老实巴交的汉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他想再便宜些,可是,再便宜他就没有赚头,还了本钱,还得饿肚子。
刘青青摇摇头。
在对方失望的眼神中道:“你这鸭子精神头十足,就十二文,有多少只,我家全买了!”
黄勇有些不敢相信,他呆愣了一下:“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刘有山拍了他一巴掌:“兄弟放心,我闺女说的算话!只是,能送到我家么,我们车拉不下哩!”
黄勇沧桑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没事,我送你们过去!”
一行人回了清水沟村,黄勇是个利落的中年汉子,他帮着把小鸭子投放到池塘里,顺便把刘有山不要的旧床拆开,配着油布芦草盖了个鸭圈,他颤抖着手从刘青青
手里接过6两银子,几乎喜极而泣,他五百只鸭子,全都卖掉了,刘家一文钱没少他的,还了欠款5两银,他还有一两银,够家里孩子们吃大半年。
他眼里含着泪对刘有山鞠躬,表达他的感谢。
刘有山连忙杵着拐躲开:“嗨,你别急,谁家都有困难的时候,慢慢会过来的,啊!”
刘青青看在眼里,笑道:“黄叔,你们黄泥塘村是不是塘子多,都养鱼啊!”
黄勇脸拉成个苦瓜:“可不是,塘子多,家家养鱼养鸭。今年雨水少,周边的水草不够鱼吃,都是半大的鱼,网出来又卖不掉,买粮食又买不起那么多,只能眼睁睁看着鱼儿饿死。”
他们家天天捡饿死的鱼吃,吃得都要吐了,没办法才把家里养得半大的鸭子拉来卖。赔了买饲料的钱,也没剩多少。
他叹了口气:“若你们不嫌弃,我弄一些过来放你们池塘,你们辛苦些割点草喂鱼,一来鸭子有得吃,长得快下蛋勤,二来鱼儿长大了,过年起塘多样菜!”
刘青青笑得合不拢嘴:“多谢黄叔,你只管送来,我们原本也想养鱼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鱼苗,你放心,我们按市价算给你。”
黄勇眨眨眼,他今日撞大运了,连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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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铺子安装好高低床以后,郭守云简直太喜欢了,他不停的爬上爬下,把他的铺盖一样一样搬上去,也不团成个圆形了,能正常的摆成个长方形。
然后打开栅栏们,探出个头看看刘青青,再缩回去。
过一会儿去探出个头,活像一只搬了新家的小狗狗。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即便是最便宜的松木家具,填满了后,一下子感觉家里就充实起来,不再是空荡荡的。
蕙质兰心的慧兰采了些野花绿草摆着堂屋中间的八仙桌上,家里一下子就温馨了起来。
刘家上下都挂上了真心的笑,聚在厨房的大餐桌旁。
今晚吃的是羊肉锅子,刘青青让阿姊把羊排骨砍成麻将大小的块,放姜葱蒜腌制好后爆炒,再添水煮沸,中途添加香叶紫薯桂皮等香料,文火炖熟。
吃的时候,把铁锅架到桌子中央,下面是炭盆,一面吃,一面倒入豆腐,菘菜,萝卜等蔬菜。想吃什么自己用筷子捞,抹点放了卤豆腐的蘸水,那叫一个香。
配上一碟韭菜鳝鱼,一碟花生米,一碟粽子,一碟大蒜芽蚕豆,一碟老鸡蛋,刘有山直呼过瘾。苏氏眉眼柔和给孩子们一一拴上五彩的手绳。
刘青青笑眯眯的抚着彩绳,这才是端午节该有的样子。
夜半时分,刘青青踹了踹上床:“喂,阿云,起来干活啦!”
第43章 第43章收收槽牙
五月初六,刘家着手种棉花,遇到最大的难题仍旧是劳动力不够。
刘有山的队友忙于打猎,他也不好开这个口。刘青青出主意:“要不请几个婶子来帮忙?”
他一想也是,队友们进山狩猎补贴家用,家里的土地都是自个婆娘带着孩子种,也没听说谁家地里收成差了。
他骑着大青驴,由刘青青牵着,顺着村子走了一圈,到各家说明了来意。
五月时节,田里的稻谷苗茁壮生长,隔三差五去看一下,地里活计轻巧,有好几家同意来帮忙:桩子叔家婆娘周氏,王勇伯伯家的罗婶和儿媳妇,三财叔家的孙姨,张氏阿喜母女,都是手脚利索的人。
张氏就是赵刚他婆娘,阿喜她娘。她拉着刘青青的手,很是熟稔的模样:“青丫头啊,都是自己人,你说的工钱不工钱的,我们家不要,能不能把你说的棉花苗匀一些给我种,放心,少不了你的秧苗钱!”
刘青青挑挑眉:“婶子,不是我不匀给你,我们家也是第一次种,万一没收成怎么办?”
张氏开了二十亩荒地,磨好的面有三千多公斤,入账十两银,剩下的还堆在家里,候着男人有空的时候磨,就等着进城换钱,开荒算是开对了。
在家听了阿喜说了她们在城里卖粽子的事,感叹刘青青脑袋瓜灵活,有远见,她坚定不移的跟在刘青青的身后。
张氏笑道:“没事,反正地空着,种什么不是种呢!你就匀一点苗给我呗!”
刘青青想了想:“那行,上次我爹受伤,各位婶子家都是出了力气的,我也不藏私,若想种棉花,每家匀一亩的棉花苗给你们。”
说完她解释道:“种子我是花钱买的,也不赚你们的钱,若要的话,每家给我五百钱的种子钱就是。”
张氏不愿意了:“青青哪,我和阿喜两个人,怎么着应该配两亩的苗才合适啊!”
其他几人本来还在观望,见张氏没脸没皮的讨要,顿时严肃起来,这张氏一向无利不起早,所以这棉花肯定是个好物件,反正家里都有荒地,不如跟着种就是。
刘青青被磨得没办法,按人头,每人配了一亩的棉花苗,一下子去掉了五亩的苗。
剩下的苗只够种十五亩,后院种上3亩,荒地种12亩,还剩8亩荒着不是办法,木薯已经过了时节,得去一次县城,寻摸些其他种子。
因赶节令,刘青青去找了徐氏,请他帮忙从村子里找了十五个干活麻利的媳妇婆子,帮着一起移栽,答应每日三十文的工钱。
徐氏一听,满口答应,不过要求分两亩棉花苗给她,刘青青能怎么办,笑着答应呗!
刘青青安排两个婶子在家拔棉花苗、装车,阿云赶着驴车负责运送,到了地头后,两个婶子合力下筐运苗,剩下的负责栽种、浇水。
张氏一看,这苗三天两头就要浇水,担水可是个力气活,刘家哪里有壮劳力哦,提醒她家请个长工。
刘青青笑笑,说早有安排。
到了晚间,镇上的木匠铺子拉着满满一车木料和几大车竹子停在河边,组装了个玩意立在河里,原来是个水车,然后一根一根的竹子凑在一起,从河边一直到延伸到刘青青家地里头。
到了地里,大竹子又分成许多小竹管,身上还有个小洞,洞口刚好对着每颗苗的塘。
等组装好,那边把接头凑在水车下面,水车带起来的水,顺着竹管,流到了刘青青家地里边,清汪汪的河水,从竹管上的小洞,滴到棉花苗的塘子里,自动完成了浇水。
刘青青根本不用担水,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浇水的时候把接头怼到水车下,浇完水后,把接头移开。
所有人:“”
亲娘嘞,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站在地边看着就把水浇了,还有这么轻松浇地的方法啊!她们也想要。
围在刘青青面前商量。
刘青青解释:“我真不会,花钱请木匠铺子做的。”
她买家具的时候,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铺子里真有。
“左右水车下还能接五根竹管,要不你们请木匠铺子,帮你们铺设竹管运水。”
大家伙都去找木匠铺子商量,伙计见生意上门,放下手里的竹管笑道:“水车9两,竹管一里地一两,你们是要全套呢,还是蹭用刘家的水车?
全套的话,水车要五六日才能送来,蹭用刘家的,刘家得同意我们才敢接。”水车不稀奇,府城旁的那些大庄子都在用,稀奇的是在竹管上打小洞,让水自己滴漏出来。他瞟了一眼刘青青,掌柜昨夜激动得一宿没睡,赶早进城和大掌柜禀告去了。
几个婆娘咋舌,水车这么贵啊?
还没开始种呢,就要填这么多银子进去。
她们原本想蹭刘家的水车,被伙计指明价钱后,不好理直气壮的去蹭用。阿喜提醒张氏:“阿娘,既然我们几家合用,不如水车钱平分,铺管子的钱各家出自家的。”
“娘,这个可以管十多年,有了这个,就不用担水了,不累人还能种更多的地,多
好!”
几人一想也是,都是家里男人忙碌经常不在家的,每年浇水就靠几个妇人一旦一旦的担,挑一天水下来,肩膀红肿不堪,脊背酸痛难忍,脸晒得蜕皮,要修养半个月才养得回来。
有了这个水车,就不用这么辛苦。
咬咬牙,每家凑了一两半银子去找刘青青。
刘青青笑笑,每家只接了一两:“是我起的头,我家多出点。大家都出了银子,这水车就是我们六家一起买的,我们爱惜些,多用几年,银子钱就赚回来拉。嗯。我们排个班,轮流照看,莫要让人搞破坏!”
张氏是个泼辣的,稀罕的看着水车:“谁敢,我撕了她的皮!”
有了水车的加持,棉花苗种的更快了,颤巍巍在夕阳下伸展着叶片。
只用了五天,全部种完,看着一大片黄褐色的土地上,棉花苗整齐的排列着,刘青青前所未有的舒畅。
晚间吃夕食的时候,苏氏兴奋道:“菩萨显灵了!”
刘青青挑眉,看了看她的肚子:“哦,娘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么?”
苏氏脸刷的红了,轻轻拍了她一下:“这破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再卖关子,恐这个臭丫头又说些奇怪的话。
她直接道:“之前在村子里乱嚼舌根那些人,惹了业障,被菩萨惩罚拉!”
她看了看刘有山,压低声音凑到几个孩子耳边道:“你们阿奶也被缠住了,我今天远远的看见,瘦了一圈,脸上蜡黄蜡黄没精打采的!”
今日货郎来村子里,她出门买了点针线,遇到宋老太,竟然没呵斥她。
她忍不住找人打听了一番。
“说是惹了鬼敲门!”
见几人一脸懵逼。
苏氏看了看左右,才小声道:“许家,你奶奶家……,夜夜听到敲门声,可是打开门又空无一人。关起门来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养的狗也不叫,连续好几宿都是如此,吓得人哟,汗毛直立,不敢睡觉,一家子日日挤在一起,许家准备卖房卖地,要搬家呢。”
嘁,闹鬼的屋子,卖得掉才怪。
刘有山:“”
不用假装压低声音,他听得到。
对于宋老太,他现在情绪很复杂,一方面希望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一方面希望她有点事缠身,免得日日来闹腾。
刘蕙兰小脸白了白,惊慌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阿娘,你莫要吓唬我们!万一那东西也来我们家这么办?”
苏氏摆摆手道不可能。
她两眼放光的看着刘青青:“你二太爷说了,祠堂里的祖宗心疼刘家日子艰难,特意请了菩萨身边的送财童女,投胎到我们刘家,落在了青青身上,她是刘家的福星,他们胡乱编排,所以菩萨震怒,派了小鬼来敲门给他们警告。”
“你二太爷让他们赶紧搬走,免得碍了菩萨的眼。”
刘青青:“”
啧,送财童女,村民们比她还能脑补。
刘有山狐疑盯着她:“阿青,你这么欢喜,此事该不会和你有关系罢?”
刘青青指天发誓:“阿爹,你说的哪里话,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阿奶被鬼缠着不放,我真的是心烦意乱忧心忡忡痛不欲生,恨不能替她受过!”
刘有山:“”
你发誓的时候,能把笑得露出的槽牙收一收么。
至于许家,也就是赵兴冬舅舅家,谁都没提,他们那是活该。
夜间,阿云从上床爬下来,揭开刘青青的被子:“走呗!”
刘青青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今晚不去了,歇息两天。”
这事情要张弛有度,让那些人摸不到门路,才能取到好效果。
郭守玉挣着她的被子不放,眼里亮晶晶的反着夜光:“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真的能使唤鬼怪?
其实,他不是很理解鬼怪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苏氏他们的模样,很厉害就对了。
这几夜,刘青青都是半夜把他叫醒,两人偷偷摸摸去到那几户人家门口,由他安抚住看门的狗,她在门上贴一张纸。
他不明白刘青青为什么大半夜全村子折腾就为了贴一张纸,只是默默的跟着,陪在后面。
“那为什么不直接使唤鬼怪,让它们痛打那些坏人一顿呢?最好将他们撕成碎片。”
嘶,是时候教导郭守云的历史唯物主义价值观和法律观了。她坐起身,直直的看着他,认真解释:“敲门的不是鬼怪,是蝙蝠!”
第44章 第44章阿云的路
“你还记得端午节我们吃的韭菜烧鳝鱼么?”
郭守云点点头,鳝鱼鲜嫩无刺,与韭菜一起爆炒,拇指长片状的淡灰色的肉,躲在青绿的韭菜中,就像水草中的鱼。没有半点土腥味,让他改变了对鱼儿的看法。
爱上了吃鱼,前提是没刺的。
刘青青解释:“我把鳝鱼血抹在草纸上,趁着他们不注意,贴在门上。”
“清水沟村比邻大山,山里多的是蝙蝠,蝙蝠嗅觉灵敏,闻到鳝鱼血,就像狗子看到骨头一样,前赴后继。一头一头的砸在门上,好像有人敲门一样。直到把纸撞下来卷走。”蝙蝠没有手,不存在一撕的说法。
“蝙蝠听觉厉害,飞行速度非常快,等他们开门查看,早就飞远了。你想想,门被咚咚咚的砸想,他们跑去开门,结果空无一人的月光下,只有冷风凉飕飕的吹着,他们是不是得害怕得汗毛直竖,两腿发抖啊?”
郭守云不理解:“空无一人有什么好怕的?”他就喜欢月光下一个人去水源里洗澡,不会被动物们偷袭。
刘青青:“”
捂额!这人从小与野狼为伴,没接触过民俗教育,她要怎么解释大家都害怕的鬼。而且鬼里还分着恶鬼吊死鬼艳鬼等,展开了至少得一万字吧。
她组织了一下词语,尽量精简:“他们以为鬼来抓他们拉。鬼啊,就是大家想象出来的一种怪物:长得和人差不多,但能隐身,长着两只最锋利的獠牙,能日行千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取人性命于弹指之间……”
“既然隐身,为什么能知道它有两只獠牙?还有,人没有翅膀,是不可能飞的”
“呃呃……”看着郭守云一脸认真,刘青青挫败的搓搓脸,她要怎么解释,鬼会飞,而且黑白无常能一夜间把地球跑几个来回不喘气。
嗨,想不到阿云竟然有怼人的属性,她双掌一击糊弄过去:“反正在人心中,鬼就是最最厉害的,你这么想就对了!”
郭守云还想问,可是看到她面皮上强忍的暴躁,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委屈巴巴:“哦!”
刘青青觑着他,斟酌了语句继续教育:“我用鳝鱼血吸引蝙蝠来,就是让他们以为有鬼来找他们麻烦,让他们不敢再胡说八道!”
郭守云:“为什么这么麻烦,不直接拿板砖,像拍大青驴一样拍呢?或者我招呼些狗小弟去撕碎他们。”他连续好几夜起来满村子跑,白日间遛弯都没力气。
这就是法律问题了。
刘青青解释:“我们人呢,和你们老家的狼规矩不一样,皇帝,嗯等价于你们的狼王,作了规定,打架的要被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若把人打死了,也要赔命。”
她在脖子上划拉一下:“所以我们不能打架。”
恐他下一句说:“我们躲着狼王打架狼王不管呢!”
刘青青紧追着解释道:“我们家阿爹腿受伤,阿娘有眼疾,我们都是小孩,打不过许家,阿奶养了阿爹,也不能下重手打,所以呢,要换个稳妥的法子,比如用鬼吓唬吓唬他们出出气就好啦。”
郭守云若有所思:“明白了,我打不过大黑熊,所以悄悄躲在一边,等猎人围攻它的时候,趁机要它的命!
许家全是力气大的男子,我们打不过他们家,所以等他们家被吓坏搬走的时候,再占了他们家的房,耕他们家的地。”
在狼群里,打赢的一方都是要
霸占输的一方的窝棚领地的。
今天又是学会了做人的一天呢。说完,傲娇的仰着脸等着她夸奖。
落井下石学得可真好。不过她只是想着出出气,占领人家的房子什么的,她真没兴趣,无论是许家,还是大房,住的房子都在村子里头,紧巴巴的,哪里有她家现在后院能跑驴的河景房自在。
不过她家房子旁边就是许家的地,要不要占领一下呢?
她摇摇头,只要他们消停些,乡里乡亲的,她没那么穷追不放。
刘青青压下蠢蠢欲动的思绪,讪讪的笑了一下,在他手臂上安抚的拍了拍,算是对他的肯定。有些惆怅,她今晚的唯物主义道德法律教育,到底是成功了呢,还是不成功。
郭守云提出了最后灵魂一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多?”狼宝宝跟着狼妈妈学捕猎技巧,按道理,人应该跟着爹娘学,可是据他的观察,刘有山和苏氏,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他不错眼的盯着刘青青。
刘青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书里啊!”
对上他怀疑的目光,她加重了些语气:“你来我们家之前,我偷偷看了大堂哥书房里的书,里头都有写。”
她找到了说辞,自己都信了。语重心长道:“书读好了,不用打架就可以让他们不敢欺负我们,所以,你要好好念书,念得最好,就能保护我们拉!”
刘青青一面说一面观察他眼中的光:由一开始的质疑到不确定,再到坚定,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动。
趁热打铁翻出崭新的三字经:“诺,来,我教你,人之初、性本善、……”
早食的时候,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轮流打哈欠,眼下的青紫黑得能吓死个人。苏氏有些不满,啪的放下筷子:“你们昨晚在胡闹什么?”
大半夜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刘青青:“”
呃,我们在读书,你们信么?
她无所谓耸耸肩解释了一下:“我和阿云为剩下的地种什么争议呢?”
正准备去县城寻摸些合适的种子。
还有,买些蜡烛之类的,月光下读书实在太费眼睛,家里只有油灯,一闪一闪的,闪得字像天上的小星星。
家里日子宽裕了点,许家眼红嫉妒,名目张道说她是鬼怪,还不是看他们家没什么要挟,只要把她除去,剩下的都是些软耗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上次赵垚帮忙镇的场已经不足以压下那些蠢蠢欲动,刘家迫切需要一个有力的顶梁柱。
她仔细考虑过,阿姊的婚事可以做文章,只要阿姊寻一门强势的姻亲,就可以保证刘家的安全,可是她不愿意算计阿姊的幸福。
阿爹的腿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三妹妹太小,唯一能立得起来的就是阿云了,只要他读书好,尽快取得功名,就能吓退一干贪婪算计魑魅魍魉。
据她一直来的观察,阿云具有狼王的一切美好潜质:为了追捕猎物可以不眠不休悄无声息守候好几天,他为了给狼妈妈报仇,能不声不响跟在黑熊身后半个月,然后一击而中就是例子。
对她的教导能够举一反三。
和张氏冲突的时候,上口咬;收服大青驴用板砖拍;从强人手中救她时,他都没有现身,招呼他那群狗小弟冲。
这一路走来,他学着解放牙齿,运用双手,运用大脑,这是野兽与人最大的区别。
可以说,他学东西非常快,刘青青决定让他走科举一路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至于他说的他讨厌文字,背不下诗句,刘青青完全没当回事,你让一个从小在森林长大的孩子,喝的是露水吃的是野果,让他理解李白的白玉盘,他怎么理解。
就像让文科生读懂高数里的拓扑一样,那不是为难人么!
再说,家里也不用他读出个状元来,只要考个举人,在常平县就可以横着走,刘家不用再担忧任何算计。
以后将由她亲自教导,用美食作为引子,相信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狼孩,一定会嗷嗷嗷的喊着:铁棒磨成绣花针,誓死读书考举人。
苏氏还是懂种地的,她微微皱眉:“现在过了农时,种什么都不合适,要不种些黄豆吧!中秋节前后就可以收,还可以肥地。”
刘有山也支持:“黄豆可以榨油,榨油后托你小叔家帮忙卖,也是一笔进账。”
刘青青想了想,嫩黄豆就是毛豆,撒一点盐巴煮出来,是烧烤摊上最抢手的货啊,而老黄豆可以做的就多了,豆浆,豆腐,豆腐脑,豆腐皮,包浆豆腐……
啧,光想想就流口水,行,就种黄豆。
黄豆种子不用去县城,镇上就有,依旧是郭守云赶着驴车,刘有山一旁指导,刘青青坐在车上去选黄豆种。
许是第二次赶车,阿云赶车的技术长进了很多,不再往坑塘里冲,会走曲线避开坑塘和石头,倒也平稳,刘青青放松心神,靠在油布上眯眼小睡了一觉。
到了镇上,买了十亩地的黄豆种子,合计50公斤,每公斤6文,花了300文。她的苗圃空了出来,顺便买了两斤韭菜种子,
去买蜡烛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蜡烛竟然断货,镇上两家书店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刘青青还咂摸着店家的下巴,不,店家的话:“蜡烛是金贵玩意,只有家里有学子的富户,才舍得买蜡烛,都是提前预定,要不你们下个月来买,我们去县里多进两支。”一支蜡烛三百文,两只六百文,要她先交一半的定金。
刘家现在不缺那六百文,可是店家那探头一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着重强调富户,让她很不舒服。
汰,拇指粗的半尺长的一支蜡烛竟然要三百文,够她买了十亩地的黄豆种子,狗眼看人低的店家,怎么不去抢。
所以回家后,她把种子交给阿姊,让她帮忙捡出其中瞎扁的部分,她全副武装:布条缠脚,封口长袖,带着水囊,背着背篓,拉着郭守云往外走。
去山里弄做蜡烛的材料,我们自己做!
第45章 第45章第一次进山
顺着猎人踩出的小道进入后山,树木可见的茂密起来,阳光透过头顶重重叠叠的叶片,在铺满落叶的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正午时分,森林里一点都不热,甚至有点冷。
刘青青展眼四顾,森林里除了风的呜呜声,就是偶尔传来的鸟叫声,空灵而静谧,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往郭守云身边靠了靠。
她尽量往林中的小道走,高一脚低一脚避开身边的障碍。躲开了头顶上的树枝,跳过脚下的小坑,却没看清膝盖旁的荆棘,裤腿被钩钩绊绊,即便裹了腿也能感觉到腿肚子上被刮到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总之,森林里的植物为了争夺阳光土地,肆意的生长枝丫,刘青青这个外来客,被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阻挡。
和她的左支右拙不同,郭守云整个人如鱼得水,如同长了八只眼睛,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这些障碍。
刘青青放弃了,立在一颗大松树下,放下背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背篓里捡出水囊灌了一口:“你带路!”
郭守云哦了一声,不习惯的垫了垫自己肩头上的背篓,向前走了几步,后知后觉的返身问她:“我们去哪?”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她指了指身后的大松树道:“找这种树,而且树皮上有伤口的。”
她不确定的问:“你知道哪里有么?”
走了这么一路,松树很多,但树皮裂开的一个没看到。
“知道啊,我们刚刚经过的路就有三棵!”
“你不早说?”刘青青气急败坏。
“你没说啊!”郭守云很委屈,她只说来山里寻蜡烛,蜡烛他在街上
见过,像拇指一样粗,手巴掌那么长,他还奇怪,在森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蜡烛。
这次换郭守云带路,刘青青顺着他的脚印步步跟随,竟然没有再被树枝刮到。
哟莫走了半刻钟,他指指左边:“诺,那是不是你说的树皮裂开的松树。”
刘青青定睛一看,笔直站立的松树林中,一棵碗口粗的松树身上有道口子,白色褐色的松脂密密麻麻的盖在上面,就像敷的药一样。
众所周知,树木的营养物质全靠树皮运输。松脂是松树自身分泌的一种油脂,用于封闭伤口,让断裂的管道系统恢复贯通。
刘青青呵呵一笑,松树发芽的时候就储藏树脂,现在一股脑的分泌出来,正好便宜了她。
她递了一把铲刀给郭守云,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又黏又粘的树脂铲下来,用叶子包好,放在背篓中。
最后留了薄薄一层,足够大松树恢复如初,两人总共收获大约一斤的松脂。
同样的,在郭守云的带领下,找到了另外两个松树,铲了不到三斤松脂。
刘青青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一趟山里,采了这么点松脂回去,她背篓底都还没盖严实。这些树脂杂质多,提纯后没多少,想到身边的人形森林地图,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郭守云:“哪里还有么?”
郭守云犹豫了一下,来的时候苏氏交代,只可以在林子外面,这里没有凶猛的野兽,连野兔也没几只,安全无虞。
刘青青看到他的沉默,自然晓得他的顾虑,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我们往里走一点点,割够树脂就出来,好不好嘛?”
一直以来,刘青青都像一个长辈,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教导他,照顾他,现在竟然摇着他的手膀子,同翠翠一样软软的问他好不好嘛,他呆滞了一瞬间,傻乎乎点头:“好!”
不提他的懊恼,两人往林子深处走。
外围还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太阳的位置,那么里面的树木完全就是不见天日,抬头只能望见不知几重的树枝。
举目一望,四周全是差不多的大树、茂密的灌木丛,地上软软的青苔、松毛。难怪最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敢独自进来,没有指南针的时代,靠一个人想走出林子,那是痴人说梦。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你、你分得清东西南北么?”
“分不清!”
刘青青几乎要哭了;“完了,我们回不去了!”
郭守云诧异的看着她,指着前面安慰:“怎么会回不去,诺,顺着那颗老一些的松树走过去,再从那两枝枝干间往左转,再……,就是我们来时的路拉!”
刘青青用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几乎差不多粗的两棵树,不晓得他从哪里看出,那棵松树要老一些。不过见他说得理所应当,应该、可能他说得是真的罢。
也许,人家天生就认识路呢。
这片林子松树多,两人割到二十多斤树脂,每人各分了一半背着。刘青青累得直喘气:“行吧,我们回去啦,差不多够了!”
郭守云点点头,突然面色一变,沉重的盯着后侧方的灌木丛,他把两人肩上的背篓一丢,放在地上,抬着刘青青的脚:“快,爬上树!”
刘青青被他的焦急吓到,踩着他的肩膀,手脚并用爬到高高的树杈上,抱着树干坐稳,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办?”
郭守云笑笑,手臂拉直,双腿轮流发力,像猴子那样,一步一步爬了树杈,看他那轻松的尽头,刘青青都要怀疑,是不是万有引力是假的。
许是怕她掉下去,他坐在她旁边后,从背后的裤腰上解下挂着的绳索,将她的肚子绑在里树干上。
八爪熊一样抱着树干的刘青青:“!”
谢谢你,解放了我的双手。
两人看着窸窸窣窣的灌木丛,不一会从中钻出一只的野狼,它一瘸一拐的向前奔跑,肚皮银灰色的毛发沾染了血迹,黏糊糊在一起,看着狼狈极了。
许是闻到空气中陌生的味道,它四周打量了几眼,最终力竭,趴在刘青青们藏身的树下,一动也不动。
刘青青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重了几分,还没等她询问,他已经跳了下去,走到野狼旁边。
难道这是他在狼群里的小伙伴?
郭守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银狼,它是族群里最漂亮的母狼,一身皮毛总是光滑清爽。
曾经他们天天在一起玩耍,在狼妈妈的庇护下你追我赶,无忧无虑。
他看着它从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狼,成长为一头可以独自猎狩的大狼,心情很复杂。
长大后它不愿和他玩耍,总是对他爱答不理。曾经的不解,再见面他已经明白,原来,他们根本是两个族群,有各自要走的路。
他轻轻抚摸在它头顶,张了张嘴,发出别扭的:“嗷嗷呜呜呜……”回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不习惯狼群的交流方式。
闭着眼的银狼睁开眼看着他,从它眼里发出惊喜的光,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郭守云吸了吸鼻子,不忍的别过头。
树上的刘青青很焦躁,这就是不会外语的坏处了。一狼一人在她面前打哑谜,她半句嗷都插不上。
不一会,银狼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头重重的垂了下去。
郭守云晃了晃它,它动也不会动。
刘青青:“?”
我的老天娘嘞,这是咋个回事啊?
她解开绳子顺着树干笨脚笨手滑下来,检查银狼,已经气绝,意外的是,银狼受伤的肚子鼓鼓囊囊,能从伤口里看到小狼模糊的轮廓。
她捡起铲刀,狠狠心,顺着伤口小心一划,露出还没睁眼的四只小狼,连忙掏了出来,外面两只被伤到已经气绝,里头的两只睁开了眼,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手心,颤巍巍要站起来?
唔,强大的生命力!
刘青青几乎没感动哭,小心翼翼的把两只小狼放到背篓里藏好。
郭守云瞬间回神,敬仰的看着刘青青,银狼重伤已死,她竟然还能救出小狼。
按照以往,它们都是心情沉重的看着受重伤的伙伴离世,所以银狼才和他作最后的告别。
刘青青心情不是很好,将带血的铲刀在地面的野草上擦了擦,胡乱寻了颗树根,顺着挖了些湿润的泥土,倒了些水,和在一起,将两只小狼裹上树叶后,糊得严严实实——露出了鼻孔眼睛。
小狼出生后一般是狼妈妈舔干净它们身上的羊水和血迹,银狼死了,她做的剖腹产,算是半个狼妈妈,没那么多口水,也下不去这个口。
只好用叫花鸡的方法,把小狼裹严实,免得气味引起其他野兽的觊觎。
挖泥土的时候,挖出些圆头圆脑的块茎,她顺手丢在背篓里,急急忙忙拉着郭守云:“我们快离开此地,血腥味太重,会吸引很多野兽来此!”
郭守云不觉有异,在前飞快的带路。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头壮年野猪哼唧哼唧顺着银狼来时的路,走到这里,它发现了地上的银狼,眼前一亮,走到面前试探的用脚踩了踩,银狼一动也不动,嫌弃的踢开,而后走到它养果子的地方,赫然发现一个大坑。
它懵逼的顺着坑挖,直挖得有二尺深,依旧什么都没有。
它生气极了,双眼发红,扭过头去看银狼,跳上坑,愤怒的去撞击它,银狼被它一撞,掉进了坑里。
野猪怒气未消,尖尖的獠牙撞击周围的大树,猪嘴到处拱,直到把这一片地方都犁了一遍,树木撞断了三颗,掉在坑里的银狼、早夭的小狼也被埋在土里,它才恨恨的慢悠悠走开,去河边喝水。
而这一切,刘青青他们都不知道,两人一路心惊胆战但平安的出了山,回到了家。
帮小野狼洗完澡后的刘青青难住了,小野狼肚子饿得呜呜叫,怎么办?
第46章 第46章挑鱼刺
刘有山不赞同的看着两只在篮子里嗷嗷叫的毛茸茸:“阿青,平时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这次真的不
行。”
“这是狼,会吃人的狼,等它们长大了,家里哪里还得到安宁!”
送走,必须送走!
郭守云眼里暗了暗,低垂着头没说话。
刘青青叹了口气:“阿爹,这是收养阿云狼群里的小狼,才落地,现在送出去就是死。我们先养两个月,等它们能独立生活了,我把它们送回大山,好不好?”
世间因果轮回,狼妈妈救了郭守云,郭守玉替它报了仇,猎杀了大黑熊,现在还救了银狼的孩子,这是一报还一报。
两只小狼毛茸茸的一团,呜呜叫唤的嘴巴里只有牙床,不见利齿。
小狼暂时没有威胁,这时代的人,都信因果,刘有山看了郭守云一眼,叹了口气:“行吧,不过,家里吃什么,它们跟着吃什么,没道理专门买肉来给它们吃!”
刘青青嗯了一声,才出生的小狼应该喝奶,可是她上哪找去哦。
没办法,只好煮了点米粥倒在一个小盘子里,喂给小狼,许是饿得狠了,两只小狼咕叽咕叽吃得还挺欢。
大部分女性对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都拒绝不了,翠翠抱着小狼不撒手,这段时日被喂养得肉乎乎的小手不停的在小狼身上撸:“它们还没名字呢!”
啧,幼妹兴奋得说话都利索了。
蕙兰指着两只小狼:“这只大些的全身毛都是银白色,和你说的棉花一个样,不如叫棉花,这只黑乎乎的,就叫黑炭!”
刘青青捂脸,阿姊的审美代表了农村人朴素的价值观。
棉花和黑炭吃饱喝足,傻乎乎的在篮子里翻着肚皮睡觉。
收养小狼是刘有山作出的最大让步,他是绝不肯和狼共处一室的,坚决要求把狼窝挪到外面。几人一合计,在篮子放在鸡圈旁边,上面盖了茅草保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刘青青看了看后院,家里现在几乎成了动物园。
后院墙根下鸡圈里,六只母鸡,每天能捡六个鸡蛋,全家人正好一人一个。六只羽毛漂亮没有红冠的大线鸡,好似看到了天敌,叽叽喳喳对着小狼不安的扑腾。
旁边的猪圈里,两头被木薯渣喂养得肥肥胖胖的大白猪,祛除烦恼根以后,除了吃就是睡,呼呼的趴在地上睡觉,猪尾巴不时摇晃,赶走盯着身上的苍蝇,对于多了的两个成员漠不关心。
大青驴低头吃了两口草料,用眼睛斜着篮子里的小奶狼,计算出没有威胁后,阿布一声,表示欢迎,远处的池塘边,是新建的鸭舍,天黑后池塘里大部分鸭子归了巢,只剩几只在池塘里打瞌睡。
退去黄毛的鸭子,换上了新的白毛,在刘家不缺吃喝,苏氏每日间用木薯渣煮熟后喂养,一只只精神抖擞,像吹了气球一样,变大了一倍。
让刘青青惊喜的是,其中三只格外的大,脖子往细长里长,看着好似白鹅。
在村子里,大白鹅会看家护院,野蛇不敢出没。村子里长大的小娃一个童年阴影,就是被大白鹅追着扭屁股。
刘青青很有成就感的感叹了一番,刘家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牲畜满院,也才半年罢,在清水沟里绝对是头一份。
她定了个小目标,再养上一头奶牛,每日间喝点安全鲜奶就齐活了。
安顿好棉花和黑炭,刘青青才有空摆弄她背篓里的东西,她一份一份的捡出包着树叶的松脂,看到了最下面的八个圆头圆脑,颜色介于黑色,褐色之间的果子,拿去给刘有山看是啥。
刘有山辨认了一会:“看着像何首乌,但又不是,我也不晓得,不如拿去问问姜老大夫。”
苏氏一拍大腿:“你翠娥婶子有了身子,她兄弟来探望,还在你婶子家,我这就带过去,请他带到城里问问。”
刘青青没管,拉着刘慧兰和郭守云三人一起,将熬药的小炉子点燃,挑干净杂草的松脂放到了罐子里,驾到炉子上,小火慢慢熬化。
等罐子里的松脂咕噜咕噜涨得冒泡,放入木炭屑,轻轻搅拌。原本浑浊的松脂液体,被木炭吸附成一团一团的。
刘青青将混在一起的粘稠液体倒在三层的纱布上,让它慢慢过滤,松脂里的杂志都被吸附在木炭上,留在了纱布上层,漏下来的松脂变得清澈淡黄,如金龙鱼油一样。
因松脂又烫又黏,才接了一小碗透彻的松脂,纱布最上层细密的小孔就变得粗大,只能重新换一块新的纱布。
等碗里的松脂冷却得差不多,刘青青拿出让阿爹砍好洗净晒干的竹筒。
每个竹筒选了拇指粗细,从中剖成两半后,放入棉线搓成的芯,顺着原来的缝隙合起来用线紧紧捆牢固。
最后,顺着竹筒口慢慢倒入温热的松油,竖放在屋外,让它自然冷却。
得了流程,一家子分工合作开启流水线,翠翠负责添火煮松脂,刘有山过滤,刘青青放灯芯,苏氏捆扎,刘慧兰心细,负责用根长细棍引流松脂到竹筒,郭守云负责搬送。
做到后面,一家子眼皮子直打架,刘青青灵机一动心血来潮,央刘有山写了几个字,照着用棉线摆出来,放入竹管里头做灯芯,比如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前程万里、福星高照等等美好字眼,叽叽喳喳谈论还可以用什么字,驱散了疲惫。
接近二十公斤松油,煮沸过滤后还剩12公斤,每只蜡烛约摸一两,作出120只蜡烛,足够郭守云用好几年。
点着油灯直忙到凌晨,才全部做完,看着立在盆里等待冷却,整整齐齐的小竹筒,让人极有成就感。
次日,黄豆种子被刘青青悄摸摸用小水枪滋的水泡了一晚上,变大了许多,可以去地里种植。因为是轻巧活计,刘有山把种子捆在大青驴上,郭守云牵着,三姊妹各自挎着自己的小锄头去地里。
之前种棉花的时候,已经把地拢成一商一商的土丘,两商土丘之间有凹沟,过几天雨多的时候排水。
郭守云把大青驴拴好,四人每人认领了一商土丘开始比赛。先用一尺长的小锄头挖个坑,将黄豆种子撒入两粒,扒拉一层土盖好就行。
活计轻巧不用力,就是有点费腰。
嗨,种黄豆已经算是最省力的活计了,还是这么累人。
她已经种了三商土丘,站直身子后,腰上一阵阵的酸痛,眼看着阿姊超过她,阿云一开始慢,后面比他快,马上就要追到,她慌忙弯下腰继续。
直到太阳西坠,才全部种完。
翠翠累得不肯走,让大青驴托着,三人跟在后面,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家。
苏氏已经做好了饭,白日的时候,黄勇送了一车鱼来,小的手掌那么长,大的接近一尺,活蹦乱跳的,倒进了池子养着。
刘有山按照市价付了钱,黄勇千恩万谢的走了。
苏氏捡着最大的四条鱼留在盆里养着,两条花脸煮了个酸菜鱼,两条草鱼黄焖。
几个娃累得焉头耷脑,刘有山和苏氏心疼坏了,每人一碗软糯的白米饭,帮她们浇上一勺酸菜鱼儿汤,刘青青扒拉了几口,温热的酸菜汤,顺着食道往下流,安慰里空荡荡的胃,一下子打开了食欲。
因用的是花脸鱼,没有小刺,只有大的鱼骨,轻轻一挑就没了,不用担心被卡到。
鱼皮滑溜弹韧,鱼肉鲜嫩入味,酸菜的酸味综合了花脸的腥,只剩下嫩和鲜,很是好吃。
郭守云不能声色都开始干第二碗了。
肚子有了底,才来吃黄焖鱼。
黄焖鱼比酸菜鱼难做,热油下锅后放入姜葱蒜酱炒香,将砍块的鱼倒入滑锅后,不再翻动,盖上锅盖,撤走燃烧的柴火,靠锅洞里的余烬将鱼儿焖熟。
这里火候是关键,留的柴火多了,挨着锅底的鱼糊了,留的柴火少了,上面还是生的。
难是难了些,但做出来的鱼,佐料入味,香甜可口。
是的,当得起香甜二字。
普通的草鱼能作出香甜味道来,可以想见这种做法的妙处。
刘青青最喜这道鱼,坐在桌旁慢悠悠的用筷尖,把其中的小刺一根一根挑干净,然后塞到嘴里,嗯,这一盆鱼,她一个人能全部干完。
天色暗了下来,挑鱼刺的时候有点费力,想起昨日做的蜡烛,应该好了罢。
她蛰摸到院子里,随意拿了两只回来,在桌边解开绑着的绳子,掰开竹筒,圆滚滚的蜡烛露了出来。
只看一眼,所有人都被惊到了,这松脂做的蜡烛这么好看啊。
浅金黄色的烛身,里头一条莹白的细线,点燃后,烛火明亮稳定,几乎没有火烟,带着淡淡松木的香气,不像油灯,晃个不停,一股黑烟熏的眼睛直掉泪。
刘青青掰开另外一个,这个是后面做的,就是有字的,同样清澈金黄色的烛身,小小的四个字合家欢乐躲在里头,随着烛身的转动,好似在里头游动,别提多有趣。
两只蜡烛一起点燃,温暖的烛光照在餐桌上,焦黄的黄焖鱼反衬这橘黄的光,看着更吸引人。
刘青青洗完手发现碗里多了好几块鱼肉,都是挑好刺的,身边不吃有刺鱼的阿云,拿着筷子仇大苦深的在和一块鱼奋斗,正要谢他帮忙挑刺,院子门打开,赵垚走了进来。
第47章 第47章对比
赵垚看了看桌上的菜,油汪汪的酸菜汤,雪白的鱼片隐在其中,焦黄的黄焖鱼,鲜香的气息他在院子里就闻到,还有一盘绿油油的炒小青菜,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果然来得正是时候。
自来熟揪了揪刘青青的头发辫子:“哟,丫头,吃啥呢!”
刘青青讨厌的瞪他一眼,这人和他们混熟了以后,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高冷范儿,揪她头发就像揪宝儿一样。
可是宝儿才四岁,扎的是冲天辫,她已经九岁拉,马上就是个大人。
刘有山看到他格外高兴,终于有一个可以和他吹水聊天的人。
苏氏起身搬了一个凳子给他:“阿垚兄弟,你昨夜不是进城了么,这是来?”
“阿姊怀相不安稳,阿娘放心不下,让我找姜老大夫开了些安胎的药送来!”
刘青青有一瞬间的愣神,想起了原著中的一点细节。
书中说,原主和阿爹前后脚离世,阿娘领着阿姐阿妹在老宅苦苦挣扎,受尽宋老太的磋磨,做的明明不少,却被嫌弃吃白食,总是吃不好穿不暖。
真金白银砸了这么多年,刘宝柱终于吊着车尾过了县试,在宋老太眼中状元就是囊中之物,在村子里吹得文曲星下凡似的。
刘家只有二房母女为过世的二人伤心悲痛,其他的为刘宝柱高兴忙碌,准备府试。
到府城吃住会友是一笔大开支,没有刘有山打猎赚外快,宋老太把主意打到了二房三人身上,她和赵家商量,要赵家提前下聘,而且要了整整三十两的聘礼。
赵二贵进山打猎未回,许美仙讥讽宋老太痴人做梦:“刘慧兰是银子做的,还是金子做的,值二十两,想得美!”
刘有山过世,她早就想为儿子退了这门婚事,为了这事和赵二贵干了好几架,她就不明白,当家的为何给冬子找一个带着寡母幼妹的媳妇,这不是明摆着要搬婆家补娘家,她有病啊,自家儿子样貌堂堂,还能缺媳妇不成。
她正愁找什么借口悔婚,宋老太巴巴递了枕头来,两家利索的退了庚帖。
刘慧兰曾悄悄见了赵兴冬一面,那个软蛋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真喜欢你,可是三十两,也太多了!我,我们先生米做成熟饭,你奶也不敢怎么样!”
刘慧兰性子再软弱,听到这话惊得忘了哭,回过神后抖着手赏了他一个耳刮子,两人就此恩断义绝。
被退了婚的二房更没有依仗,刘慧兰被宋老太三十两,卖给了县城一家富户的傻儿子当童养媳,她放心不下阿娘和幼妹,跑去求村长能帮着说句话,当时书里提了村长家一句:宝儿夭折,徐氏内疚病倒在床,赵翠娥夫妻生了嫌隙,日日悲痛不已,郁结于心,每日恍惚,打水时候,竟然掉到井里跟着去了。
村长既要为徐氏请医问药,又要忙着操办儿媳妇后事,对村里的事实在分不出多少心里,但还是把刘老头叫过去骂了一顿,命他退了富户的彩礼钱,重新为刘慧兰寻一门好亲事。
宋老太得知此事,狠狠打了刘慧兰一顿,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不想当主子少奶奶,就去当奴才,改变主意,将二房三人一起卖给了人牙子,签了奴契,赚了四十两银子。
二房好好的良民,就此变成了低人一等的奴隶,刘慧兰也开启了她飘摇挣扎的一生。
刘青青想起这些,曾经冰冷无感的文字,现在却一个一个往她心口上蹦,以撇为刀、捺为剑,几乎要将她一片一片凌迟。
唠叨心疼她的娘亲,温柔体贴的阿姐,懂事可爱的幼妹,宠溺着她折腾胡闹的阿爹,总是一旁默默跟随的阿云,都是她要守护的家人,她倒要看看,如今二房强势崛起,宋老太还敢出什么损招!
刘慧兰尴尬的拍了拍她:“二妹,垚叔和你说话呢!”
她这幅要吃人的表情,有点不合适。
刘青青回神,大家都笑盈盈的看着她,幼妹还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阿宝好好的,长高了一大截,皮实得不行,徐氏日日抱怨。翠娥婶子日子舒心满意,有了小宝宝,被刘鑫叔叔捧着手心里。
阿爹虽然腿瘸了,但性命无忧,每日间乐呵呵的;阿娘除了眼睛依然看不清,性质爽朗不再怯弱;阿姊变得有了自己的主见;阿妹机灵能完整的,表达自己要说的话,还多了个阿云,全都越来越好。
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赵垚咳嗽了一声,晓得她喜欢胡乱走神的毛病,又说了一遍:“昨日让我带给姜老大夫的果子他看了,叫何首秃,有点像何首乌,但不是,药效完全相反。”
“对,你们猜的没错,何首乌让人长头发,这何首秃就是让人头顶变秃。”
几人瞠目结舌,世界上还有这种药,不动声色离布袋子远了些。
这时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发就跟割脖子一样,更何况秃顶。
赵垚左手将装八个果子的布袋掏出来,右手拿出了一锭4两左右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姜老大夫让我问你,这药卖么。
我们小县城没人用得到这东西,上京有。若卖的话,果子我带回去给他,这4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姜老大夫的原话是:“上京里头那些贵人啊,最讨厌某些地方的毛,实在太煞风景!”配上他那眯着眼猥琐的表情,赵垚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没有原样转述。
刘青青捡过银子笑道:“卖啊,自然卖!”
说完正事,赵垚开始专心吃鱼,黄焖鱼的味道不用说,比他们衙门里的味道好一百倍,今晚挑刺挑得特别顺利,泛着冷光的尖刺一下子就被筷子挑了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赵垚抬头打量了一周,原来他们家点了两只蜡烛,难怪这么亮堂。
他低下的头又猛地抬了起来,不对吧,衙门里也点了两只蜡烛,没她家这么亮啊。他盯着蜡烛仔细看,发现了什么?
蜡烛是浅浅金黄色的,就像,嗯,像黄琥珀,里头还刻了字?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蜡烛,心神完全被吸引了,情不自禁伸手去拿。
歪倒的蜡烛滴了几滴滚烫的热油在他手上,他才被烫醒,不用说,肯定是刘青青的主意,看清里头的字后,他眼神火热的扭头看着她:“这是啥?”
郭守云拧着眉头,又来了又来了,他又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看着青青,往桌子前串了串身子,遮住他的视线:“这是我们做的蜡烛,青青让我夜间读书的!”
他总有一股隐隐的担心,万一刘青青像小银狼一样,被别人吸引走,不愿再和他玩耍
怎么办?
赵垚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上次见面还闷声不坑的小子,外向了许多,没往心里去,坐直身子越过他头顶对上刘青青的视线:“卖不?”
身高一米八的赵垚坐下来也高他半个头,两人视线在郭守云头顶交汇,瞬间达成了协议——赚钱!
努力坐直身子的郭守云:“?”
感受到来至身高的侮辱。气哼哼的泄了气,弯下脊背狠狠的又添了一碗饭,他就不信了,难道他长不高。
听到赚钱,刘家兴致高昂,三两口扒完饭,收拾干净桌子,去外面搬来放竹管的木盆,一个个打开。
所有蜡烛都是一样的,呈现淡淡的金黄色,又能透过烛身,看到里头或笔直或有字的烛心。
因为用的是竹管,底端有些不平,刘有山寻来菜刀,每个蜡烛底端都切了一下,能独立的站直在桌子上。
倾倒松油的时候,有的时候若手抖动,会让字迹粘连在一起,这样的有12支,合计还剩106支。
五十六只普通烛心的,五十支有字的。
刘青青寻了个木盒给他,赵垚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才用帕子清理他的络腮胡:“这几日都要来看我姐,我明晚来告诉你们消息!”
刘青青:“行,卖得掉就卖,卖不掉拿回来,反正家里也要用!”
送走骑马的赵垚,苏氏有些激动:“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山里,寻些松脂回来!”她看不清,让几个孩子找,她来背,走路的时候牵着她,用背篓背三四十公斤不是问题。
刘有山摇头:“不妥!”
他曾经打猎清楚,松脂是松树树皮受伤后分泌的,外围没有多少,这两个自主主张的孩子肯定钻到深山里,才寻到这么多,深山老林危机四伏,毒蛇野兽不计其数,这次他们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啦。
本来他打算悄悄和刘青青说,免得苏氏担心,现在么,苏氏都开始动心了。
他严厉喝道:“刘青青,你再跑到深山里,我打断你的腿!”
刘青青摸了摸鼻子,想起银狼身上的伤口,有些后怕,知道阿爹是关心自个,乖巧应知道啦。
外面风大,蜡烛总是容易灭,刘青青让刘有山用竹子扎了个长灯笼,糊上宣纸,蜡烛放在里头恰恰好,用一根长竹棍拴着,随便哪里都能去。
郭守云到后院看了看棉花和黑炭,两个小家伙喝了刘青青加了鱼肉绒的米粥,翻着肚皮耷拉着胖乎乎的毛爪子,睡得正香。
郭守云一时无语,狼群里的幼崽才生下来,就要跟着狼妈妈到处奔波寻找食物,家里这两小只过得太安逸了,不知道收养它们,对它们是福是祸。
他纠结的回到屋子里,刘青青还没睡,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怀里:“走,我们出去!”
郭守云看了看天色,夜黑风高的,又想作甚?
刘青青笑得阴森森的,当然是去给坏人一点教训咯。
第48章 第48章做媒
因睡得晚,刘青青和郭守云各自趴在自己的床上,一上一下比赛打呼噜。
堂屋里的说话声惊醒了两人,他们看看窗户,太阳已经晒到了桌子上,刘青青吓得跳了下来,它今日的小水枪还没biubiubiu呢。
苗圃空了下来后,她洒了韭菜种子,种了些芋头、茄子、苞米。每日早起的功课就是把家里的作物都浇一遍。
前院葡萄架上翠绿叶子下,躲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要是不注意都发现不了,等着她去修剪,每日间事情多的干不完,哪里可以睡懒觉。
随意收拾好,她拉开门出去,原来是大伯娘王氏。
她打量了刘家的屋子,原本光秃秃的房屋里摆满了崭新的家具,眼底浮过一丝嫉恨,脸上笑眯眯,亲热的拉着苏氏的手道:“哟,弟妹啊,青青睡到这个时候才起床,可得好好教教啦。虽说你们给她找好了女婿,也不能懒成这样,村里人知道后得笑话!”
钱是人的胆,苏氏日子自在,生活富足,养得白白润润,早就不是原来那个怯弱自卑的她,抽回手:“你才好笑呢,大清早跑来我家说这些,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疼,是我让她多睡一会,小孩子睡不够,以后长不高!”
王氏一噎:“!”
她觉得苏氏是在讥讽她。
她个子矮,只有五尺,也就是一米五,当年能嫁给高壮的刘有田,靠的是一次就怀上了宝柱,携球上嫁,宋老太一开始对她极其看不上眼,等生下宝柱,来了苏氏,她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刘青青好笑的挑挑眉,看着吃瘪的王氏:“大伯娘,听村子里说,你们忙着搬家,怎么有空来我家啊!”
说完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提起搬家,王氏心头一梗。
她也不想搬,前些日子夜夜有敲门声,一家子被折磨得夜不能寐,精神恍惚,宝柱休沐回来住了一晚,说他们庸人自扰,必定是村子里小孩的恶作剧,叫他们不用害怕,提了门闩躲在门后,别说人影,狗影子都没逮到一个,但关了门,仍旧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儿子无奈劝道,不如将田地卖了,搬到镇上租房子住,可是,住在镇上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宋老太求神拜佛请天师,银子花了三四两,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天,能睡个安稳觉,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哪知道那东西昨夜又来了,而且更猛。
想到这,她脸上露出了惊恐,今早起床,上房一阵尖叫,她们冲进去,宋老太的头发全掉了!
原本腮帮子鼓着的宋老太被敲门声折磨得行销立骨,头顶上的灰白的头发让她有几分人样,现在呢,整个人眼窝深陷,皮皱皱的包在骨头上,光秃秃的青灰色头皮映着她们惊恐的脸,惨白惨白的,别提有多渗人。
当家的请了天师,天师看一眼摇头就走,说之前是鬼敲门,现在是鬼剃头,下次是鬼掏心,让他们赶紧逃命,莫要再出现在清水沟!
原来之前的停顿不是过去了,而是给他们留了时日搬家。
租房子不是长计之计,宋老太为了自己的命,也是拼了,打算重新买房。
全家一致支持,谁也说不清,明晚上轮到谁!
刚好宝柱的一个同窗,家在县城,准备卖房,要三十两银子,刘家有三十两,那是预备给宝柱去府试的,根本不能动。
商量中宝柱提起,城里一家富户,寡母带着儿子,要给儿子说个乡下的能吃苦媳妇,愿意出三十两的彩礼,感叹自己是女孩该多好,嫁过去,就能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宋老太一拍大腿,若能把这门亲事做成,三十两不就到手了么。宝柱是她金孙,怎么可以是女娃!
家里女娃多的是,二房那里就有个现成退婚没人要的。
本来应该宋老太来,她寻了顶帽子带着头上,缩在屋里根本不敢出门,打发她来办这个事。
王氏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也晓得,我嫂子在城里卖菜,客人中有一家富户姓秦,家里有十多间铺子,还有百多亩的田地,请了十多个长工,每日间只用喝喝茶收收租子逛逛街,日子别提有多潇洒,正在给儿子说亲,嫌城里姑娘娇气,寻一个吃苦耐劳的乡下姑娘,这不是就想到我们慧兰了么!”
“怎么样,顶好的一门亲事,慧兰嫁过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做当家少奶奶,快把慧兰的庚帖给我,我帮你们应下!”
好家伙,原著中地主家的傻儿子出现了啊。
刘青青挑挑眉,似笑非笑:“这么好,为何不给刘巧儿!”
王氏张了张嘴,尴尬着埋汰刘巧儿:“就她那个懒样子,人家哪看得上她!”
话还没说完,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正是轻易不肯出门的刘巧儿。
她哭哭啼啼扯着王氏不依:“我哪懒了,哪里不如刘慧兰,你们要把这么好的亲事给她,不给我!”
刘巧儿从小的梦想就是像戏文里的小姐夫人一样,每日间打扮打扮喝喝下午茶,她才不要嫁给村子里那些粗鄙农夫。
她的夫君必须是捧着诗读给她听的彬彬书生,或富甲一方给她买买买的风流公子。
对于全家搬家进城这件事,她是全力赞成,还贡献了自己的私房钱四百文,已经在幻想
着去书院门口和未来夫君偶遇一番。
哥哥提了秦家的富裕,阿奶这偏心眼的,只有刘宝柱是她孙子,刘慧兰是她孙女,第一个就想到刘慧兰,命阿娘来做媒,她瞅了个机会跟出来,就听到阿娘说她懒,配不上秦家公子。
她哪里懒了,每日间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怎么懒了。
阿爹阿娘眼里只有刘宝柱,她就是个没人管的可怜小孩。
想到这,她委屈至极,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掉,将脸上的胭脂糊得红一块,白一块:“我不管,我就要嫁秦家!”
王氏觉得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才养了这么个没脑子的闺女,全身的心眼都放在那些胭脂水粉上。
若真好,还轮得到她刘慧兰么,当着二房的面不好直说秦家小子是傻子,沉声道呵斥:“刘巧儿,你莫要闹!
长幼有序,慧兰比你大,这门亲事应该是她的!”
家里最疼爱她的阿娘都不站在她这边,刘巧儿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发了狠:“你若不答应,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扭身就往墙上冲。
刘青青特喜欢这姑娘的直率,几乎没笑出声。使了个眼色,刘慧兰两人一起抱住她,柔声安慰:“你放心,我订过婚,人家肯定看不上我,这门亲事合该是你的!”
刘巧儿破涕为笑,是啊,刘慧兰算是二婚,人家肯定看不上她。
刘青青添油加醋:“走,我们一起去和阿奶保证,保证这门亲事不和你抢!”
王氏:“???!”
气得直打哆嗦的她楞起眼睛:“你敢!”说着去拉扯刘巧儿。
苏氏拉住她,说得真心实意,一脸认真:“嫂子放心,我们不生气,我们家慧兰才退婚,确实不合适,这时候来了这么一门好亲,这是缘分啊,说明巧儿和秦家公子是天作之和,上辈子的缘分。”
王氏差点脑梗,你才和傻子天作之和,你们全家都和傻子上辈子的缘分。
等她挣开苏氏的手臂,刘巧儿三姐妹早就跑得没影了!她一拍大腿,哎哟追上去。
老宅上房老旧的木头床上,宋老太眼底青黑盘腿而坐,因为暴瘦颧骨高耸。大热天顶着一领帽子,将整个头顶捂得严严实实。整个人萎靡不振,没有往日扯高气昂的劲头。
宋老太面无表情听完刘巧儿的哭诉,知道她们一路来,刘青青满村子炫耀刘巧儿定了城里的富户秦家,而下面的刘巧儿还在沾沾自喜,她眼里露出了鄙夷的光,无力的闭了闭眼。
她原本打算等宝柱中了秀才,把巧儿许给合适的人家,作为宝柱上爬的助力,既然她这么想嫁秦家,依她便是。
在她眼中,孙女都是为孙子们铺路的,至于是刘慧兰,还是刘巧儿,都差不多。
王氏不愿意,哀求道:“娘!”刘巧儿要真嫁到秦家,一辈子都毁了。
宋老太抬抬手,使了个眼色给她。往日的威严还在,王氏蠕动嘴唇,倒底没说出什么,狠狠跺了一脚扭身去找刘宝柱商议。
宋老太挤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亲切的看着她:“青青呐,你大堂哥成绩好,要去县里深造,我们都跟着搬去,你们家挨着河,又在村子边,不太安生,还是搬回来吧,我们不收你们租金,只要你们帮我们把地种了就行!”
她用了个很时髦的词,深造,一听就很高大上。语气里满满的,让你们种大房的地是你们的荣耀。
刘青青都惊呆了,是她幻听了么?
用几间破房子的居住权,换他们当长工帮他们种地,最抠门的地主也不敢这么干吧!
而且,住惯了他们家,谁看得上老宅啊,狭窄逼仄,到处黑兮兮的,家具又老又破斑驳不堪。
一向秉着做人低调不惹事的刘青青,再也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帮她清醒清醒:“阿奶,刘宝柱是去读书,不是去做官,你们跟着去干吗,去书院扫茅厕么!”
“这房子又破又旧还闹鬼,你们自个留着住吧!”
“你们这屋子别说租给我们,就是白送,我们也不稀罕!”
“你们忙着吧,有事没事不要过来我家,免得把不干不净的东西带来,让我们也、被、剃、头!”
第49章 第49章百两大关
杀人诛心,刘青青实在气急了,话刀子专朝宋老太伤口上扎。把宋老太最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刘宝柱和老宅,打击得一文不值。
宋老太气得腮帮子直哆嗦,颤抖着手指着刘青青:“你、你、……”半天你不出来。
刘青青讥笑一声:“也就是我们,你看看全村子,哪户人家敢上你们的门!”拉着刘慧兰一溜烟跑了。
不跑是傻子,老宅是大房的主场,难道她们等着挨打么。
半路上,刘慧兰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青青,阿奶的头发?”
刘青青咳嗽了一声:“我,我经常听她念叨洗头发累,把何首秃洒了一点在她枕头上。”
昨夜她和郭守云半夜出来贴纸,恰好宋老太起夜去茅厕,刘老头扯呼扯得能把房子震倒,她溜进屋干的。
想不到药效这么好。
刘慧兰面色复杂看着她,二妹这么做,对不对啊?
刘青青看着她脸上的不忍之色,心中一个咯噔:“阿姊,你莫要露了痕迹,要走漏风声,我要被村子里的人打死!”
鬼剃头是她干的,大家伙倒推,前段时间让大家胆战心惊的鬼敲门肯定也是她干的。
看着二妹脸上的担忧,刘慧兰心中一阵刺痛,天平完全偏到她身上。
二妹怎么会错?
这些人活该,欺凌弱小,没有良心,吓唬吓唬他们算是轻的。
幼年的往事浮上心头,苏氏吓唬她不许到河边玩,有人落水变得全身浮肿。
那不是落水,那是跳河。
村子里前几年一户人家,男人死后,新媳妇被闲汉调戏,夫家不出头,还指责新媳妇到处勾搭人,新妇是个烈性的,抱着孩子跳了河,等娘家人赶来,只寻到一具变了形的尸首。
这还是有娘家出头的呢,苏氏没有娘家,若阿爹那次没挺过来,可以想见她们的日子,有多艰难。
刘慧兰咬牙切齿:“还有许家,也叫他们掉头发没脸见人才好!”许家男丁多,是村子里的一霸,她偷听阿娘和桂花婶子背后痛骂,欺负新媳妇的人就是许家的。
这次换刘青青惊讶了,这还是那个原书中纯良得近乎圣母的阿姊么。
刘慧兰不解的看着她的目光,掏出帕子抹了抹:“你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刘青青嘿嘿一笑:“没呢,我只是觉得阿姊今日变得好看多了!”
可不是好看多了,不再逆来顺受,会反击反抗,对于坏人,主动出手了呢。
姐妹两欢欢喜喜回家,意外的是,赵垚竟然在。
赵垚坐在廊下和刘有山苏氏唠嗑,不晓得赵垚说了什么,苏氏眼里几乎要喷火。
看到她们两回来,苏氏拉着刘慧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疼得眼泪划拉就掉了下来。
“你大伯母这个黑心肝的,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刘有山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赵垚解释:“秦家是城里有名的人家。他们家出名的不是因为铺子田地多,而是别的。”
“秦老爷去世多年,只留下秦夫人领着秦——小子过活。”
他实在叫不出公子来,那人不配!
秦家小子名秦昊天,今年十二岁,六岁上下发高热烧坏了脑子,变得暴躁易怒,为什么他们家举县皆知?
秦家已经买了三个童养媳,全部自尽,现在寻摸第四个。县城周边都没有人家把女儿卖给他们家,所以强调要远离县城的村子里找。
秦家报的都是自杀,衙门去验过,不是。
第三个童养媳自杀时,他已经在衙门里,跟着去公干,死者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都又青又紫,旧伤上面盖新伤,鞭子抽的,棍子敲的,手指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是活生生掰断的。
童养媳确实是自尽,但是被这绝望痛苦的日子逼得自尽的。
衙门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氏后怕不已:“我还说你奶和大房这么变性了,原来是要哄了你的命!还好,我们没答应。”
刘青青眨眨眼:“阿娘莫担心,这亲事已经落在刘巧儿身上啦!”全村子都知道了,刘巧儿一路显摆着回去的。
那口气就像她是秦家当家夫人,高人一等鄙视村民的模样,和宋老太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苏氏有些心软:“哎,巧儿这丫头单纯,莫要吃了亏!”
刘有山烦躁挥挥手:“你莫要操心外人了,大房心黑,秦家冷酷,正好一对!”
刘青青嘿嘿一笑,阿爹称大房外人,想必是对那边彻底寒了心。她再动什么手脚,就不用顾忌阿爹了。
大家伙一想也是,这两家都不是好人,不晓得结了亲会鹿死谁手,还挺期待。
赵垚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刘青青:“我过来是送蜡烛银子的,这么多银子放在我那里,我实在没心思上值!”
带着身上吧,怕掉了,藏在家里吧,怕被小偷偷走,干脆请了假送来,免得寝食难安。
几人呼吸一窒,这么多!
赵垚一一解释,普通白芯蜡烛五十六只,每只500文,二十八两,有字的五十只,每只800文,四十两,合计六十八两,你点点。
刘青青挑眉,蜡烛这么贵!
早知道她去卖蜡烛,还辛辛苦苦熬夜包粽子作甚。
转而一想,她生活的末世,科技高度发展,基地用的是核聚变光源,电源。
外出打丧尸,为提高异能者的生还率,基地配备了意外包,里头配备两只石蜡做的蜡烛,明火火种等。
这年头没有便宜的石油,蜡烛全靠养殖蜜蜂的蜂巢熬蜡,所以价格昂贵,而且她们的蜡烛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浅金色,所以才能卖这么高的价钱。
可惜后山的松腊都被她采完了,不晓得下次能收集,是什么时候,但是,她可以考虑弄几个蜂巢来养,既可以吃蜂蜜,还可以做蜡烛。
望一望后院,苗圃,池塘,鸭圈,驴舍,已经安排得满满的,实在没有放蜂巢的地方,她只好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刘青青称了六两八给赵垚:“垚叔,这是你的提成!”
赵垚不客气,喜笑颜开把自己那一份银子塞到怀里,他和刘青青达成协议,帮着卖物件有十分之一的提成。
刘青青抱出钱匣,卖木薯赚得97两,买家具种子铺设浇水系统请人工等等,共花费55两,还剩42两,加上今日的62两,合计104两,竟然突破百两大关。
刘青青兜里一有钱就浑身不自在,习惯换成变强的资本。
她觉得吧,既然宋老太开口让她们种地,血缘一场,不同意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地可以,必须把地契上的名字换一换。
她笑得牙白森森的:“赵垚叔,帮个忙呗!”
第二天,刘家老宅,刘有田被鼻子上的痒痒闹醒,又是王氏的头发,这婆娘,睡觉总挤他。他闭着眼烦躁的挥开,翻个身继续睡,却感觉更多的头发钻到鼻孔里。
他睁开眼,看着一枕头的头发,吓得亲娘嘞!滚下床。
盯着身边兀自睡得香甜的王氏,他连连往后退,直到绊倒在地,撞翻屋里的圆桌。
王氏美梦被打断,恼怒呵斥,你闹腾什么?
从丈夫惊恐的眼中看到自己青黑的头,啊一声叫破天际。
同样的一幕还在许家上演。
许大舅的婆娘嚎哭撒泼准备和离,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许大舅不信邪,请了镇上最有名的天师。
天师做法后,当场在黄纸上杀了个血鬼,沉重摇摇头:“你家这是神罚啊,我耗费十年功力,只斩杀了一个打前锋的小鬼,我实在无能为力!”
许大舅仓皇失措:“大人,救救我们一家吧!”
天师看看几个年幼的孩子,露出悲悯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你们往北走八十里,那里紫气环绕,或可护住你们一家性命!”
说完吐出一口血,挣扎道:“三日内搬走,莫要再回来,切记切记!”
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彻底昏了过去。
天师弟子大哭:“师傅啊,你就是太心善,管他家死活,干嘛折损寿元,帮他家寻生路……”
大房和许家这次动作利索多了,一日间打包好物什。一想到抛家舍业,稻谷葱葱郁郁的田地,如同万剑扎心。
两家不约而同到村长家求助:“村长,你就买了我们家的田地和房子吧,便宜些卖你!”
徐氏冷笑:“你们莫不是鬼迷心窍,你们那个是鬼宅,哪个失心疯的敢住!”村子里没有秘密,天师做法动静那么大,该知道不知道的,全知道了!
刘老头苦着脸:“长贵兄弟,你就帮帮我们吧,这样,只要买了我们田地,宅子,宅子就当添头送给村子里!”
村长有些意动。
徐氏喝骂:“老头子,你莫要因小失大,哪个敢接手!”
刘有田弱弱道:“听说那东西怕衙门里的人,刘鑫妻弟身份特殊,阳气旺,肯定镇得住!”
村长勉强同意,“我替你们问问。”
最后,大房十六亩、许家二十亩上好的水田,低于市场价,以二两一亩,哭着喊着卖给了赵垚,怕赵垚反悔,一天内在衙门换了契约,当然,他们也寻了别家,人家看见他们就躲,连话都说不上。
一个月后,刘青青眉开眼笑捧着新地契,看着上面苏秀娘的名字,不住的和赵垚道谢:“多谢啦,垚叔!”
赵垚有些不自在:“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刘青青冷笑:“那死去的新妇,谁来帮她说这样不太好呢!
大房和许家咎由自取,律法管不了的事,我们来声张!”
许家间接害死新妇,大房上辈子害得二房家破人亡,她只把他们赶走出清水沟村,已经很仁慈了。
赵垚沉默了一下:“两家的旧宅,你可有安排?”
第50章 第50章上学去
五月的时候,清水沟村闹哄哄的。
由村长牵头。刘家的十多个壮实汉子,在许家、刘家大房旧宅上敲敲打打。
村子里的人们都在讨论,是谁要搬来呢?
可是这房子的格局跟平时老百姓住的有点不一样呐。
平常百姓家的房子一般是三间上房,两间耳房,堂屋卧室火房功能确定。
刘家老宅三间上房竟然打通了,开了大大的窗洞,后院菜地铲平,撒了野草种子。
乡亲们凌乱了,野草能当菜吃么?
还盖了两间茅房,忒浪费了。
同样的许家也做了差不多的改动。
大家伙一方面佩服有人头铁敢住鬼屋,一面嘲笑主家没有成算,把房子弄成这样,最多一个月,就要重新砌起来。
村长同时是刘家的族长,通知刘姓族人开会。
他对着祠堂门口嘈杂的人群,爬上个凳子,清清嗓子大喊:“各位叔伯兄弟,我们刘家穷啊,没有族学,学个字要跑到镇上,花费高不说,路途艰险,让我们当了一辈子的睁眼瞎!
孩子不能走我们的老路,我们要建个族学!”
下面哄的一声讨论起来。
“可不是,镇上束脩高,咬咬牙认了,可是这么远的路,让小孩独自来往,实在不放心,万一被拍花子的拍走,上哪儿哭去!”
“谁说不是呢?镇上念书,没地儿吃饭,孩子天一亮就去,天黑才回家,带点干粮作午饭,我家娃念了一个月,字没学到几个,倒把身子熬坏了!在家养了半年才好,是不敢去了,可惜我交了一年的束脩,不能退!”
“想得挺好
,哪个夫子愿意来我们这穷山沟啊!”
“是啊是啊,我们凑钱请人家来,也没地方哩!”
“哎哟,这么一说,刘家老宅就是按照学堂的样子改哪,莫不是把族学放那里?”
大家目光炯炯的盯着刘长贵。
他也不卖关子,朗声宣布:“是的,你们没猜错。
赵垚接手刘家,徐家的田地和房子,房子他用不上,暂时借我们办族学!
希望我们以后多多照看他的田地!”
惊喜来得太突然,族人们焦急问:“有夫子愿意来我们村吗?”
村长笑了笑,把身后的赵峰推了出来:“赵峰在镇上读了六年书,足够给孩子们开蒙啦!他已经答应,当我们族学的山长,我们请他说几句!”
众人一直拍掌叫好。
赵峰脸红红的,声音腼腆但坚定:“多谢大家伙看重,我一定好好给孩子们启蒙。
大家放心,启蒙中有发现读书的好苗子,我一定举荐他到镇上我恩师那里!请大家多多支持。”
村长又道:“各位族人,我们族学不仅收男娃,也收女娃!”
下面瞬间炸了油锅。
“啥,女娃也读书,读了又没用!”
“女娃要在家里帮忙干活,不来,不来。”
“女娃将来是别人家的,费那个钱干嘛!”
“我倒想让闺女认几个字,不像我做睁眼瞎,进县城买个针线都寻不到路!可是学堂里,男娃女娃混在一堆,以后还怎么说亲哦!不妥不妥。”
村长压下议论大声道:“我们族学有两个地方,刘宅是男娃,许宅是女娃,男女分开,学的课程也不一样!”
“除了启蒙认字,男娃还要学种田,养牲口,赶车,线牲口,简单的木活,基础的泥瓦工……”
“女娃除了认字,还要学厨灶,裁衣,针线,织布,认植物……”
“啧,做饭还要学,不是天生就会么?”
“认植物做什,难道拔个猪草也不会!”
……
村长冷哼,“是啊,做饭谁不会呢,做得像美味楼那样,你行么?”
“拔草都会,要是不小心混了有毒的野菜,养一年的猪不就白费了!”
“愚蠢,儿子是自己生的,闺女就不是了么!闺女有本事,将来寻个好人家,不好么!”
他的话让族人若有所思,有人弱弱举手问:“族长,学费多少呢?”
学这么多,请夫子就是一大笔钱吧。
村长大手一挥:“每家,首个孩子500文一年,第二个孩子100文一年,第三个50文,第四个25文。实在交不起学费的,族学可以借,干活抵账!
当然,我们条件简陋,只是让孩子不做个睁眼瞎,学上两年,有天分的,你们自己送去镇上私塾继续读,没天分的,自己回家寻门路,是种地还是打猎,自己决定!”
“这么便宜啊,镇上束脩二两银一年,还要四礼呢!”
“不止,还有一日三餐伙食费用,省着读一年,得四两多!在村子里念,可以回家吃,这一笔钱就省了!”
“报名,我现在就报!”
……
村长继续道:“大家伙有擅长的手艺,不藏私,都可以报名,来族学当夫子,给孩子们上课,有工钱的!”
“赵峰是固定夫子,给孩子们启蒙,苏氏教女孩针线,刘有山教孩子们进山的技巧!”
人的影树的名,刘有山腿瘸以前是清水沟村,最优秀的猎人之一,总能猎到大家伙。
大家伙眼神雪亮,同样种地,为什么刘宝柱能在镇上念书,还不是因为刘有山打猎赚外快。
许美仙不用种地,闲在家白白嫩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窜门,还不是男人会打猎,养得住。
即便打不到大家伙,学着认认路,下个套套只野兔,也能改善家里的伙食。
还有苏氏,眼睛好的时候,能在城里的秀楼里当绣娘。即便现在看不清,不妨碍她教别人呀。
大家伙眼神热起来。
村长说:“你们不能光学人家的,自己家有拿得出手的技艺,都可以找我报名当夫子,我们都是同姓族人,可不兴藏私!”
“行吧,大家伙回家商量商量,找我报名,我这里统计一下,把流程拿出来,一起商讨商讨,没考虑到的地方,我们再改。”
村长解散以后,各家关起门来,热烈讨论,该送几个孩子去。
啧,第一个500文,后面的100文,第三个50文,第四个25文,第五个12文,越往后越便宜啊!
好家伙,孩子送得越多,越划算啊!这是哄着把所有孩子都送去。
刘家族学准备得风风火火,村子里的其他几个姓不愿意了。
清水沟村子里主要是两大姓。一个刘一个赵。占了约摸九成九。
赵家的乡亲们找到村长。
满脸不服气:“村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是我们整个村的村长。不是刘家的村长。有好事你不能把我们给漏掉呀!
而且,夫子赵峰也是我们赵家的呢!”
因为赵姓的强烈要求。
村长勉为其难同意,只要是清水沟的孩子都可以入学。
刘家族学,改名为清水沟村学。
公平起见,作学堂的房子算是刘族出的,赵族负责装修。
铺设地板,安装门窗桌子,抹墙等。
村子里入学的孩子一视同仁。
就这样,清水沟村学初现雏形,分男学部,女学部。
许家房舍较宽,规划了幼学部和女学部。
因是第一年,六岁七岁八岁的孩童在这里启蒙认字,读满一年后,男孩转到刘家老宅的男学部,认识更多的字,学习打猎种田的技巧。
女孩升到女学部,除了学习文字,还要学针线裁剪。
从明年开始,只收六岁的娃。
半大的孩子,已经能帮家里干活,所以上学时间是天明到午时。
上次卖荒地,村子里共收入190两,上交国库后,返还村子19两,村长做主,全部划到了村学,还划了30亩荒地作为学地,收益完全由村学管理。
为了方便,由年纪大的刘有山任村学山长,赵峰任副山长。
刘青青忙得焦头烂耳,表面上没她的事,其实这些全是她策划出来的。
两个宅子已经装修好,村长满面春风来喊她去参观,哪里还需要改动。
她丢下手里的笔,叫上阿娘和阿爹一起,毕竟,那是他们以后上班的地方呢!
先到了许宅,院子大门换了额扁,更名为清水沟女学部幼学部。
进门后两大间大窗的屋子,白墙石片瓦,焕然一新。
里头摆放着整齐的木桌木椅,上首靠墙设了讲台,准备了石膏块,墙上安装了一块大木板,刷了黑漆,白色的石膏在黑板上可以留下清晰的字迹。
每个桌子上都有同款小黑板,可以写字。
是的,他们学堂的学子不用纸笔,用小黑板和石膏。
镇上的夫子是写在纸上再挂在讲台,他们这个比那个便宜又直观。
院墙加高,只要把门从里头一锁,最强的壮汉都爬不进去,院子里全是野草坪,摔一跤一点也不疼,学子们的安全不用担心。
后院墙角茅房分男女。
旁边两间耳房一间是值房,他们几人就在这里备课办公。
另一间茶水房,孩子们可以到这里喝水。
刘青青满意的看了一遍,在值房备课的赵峰看见她,眼前一亮立马围了上来,“青青阿,我有了些新想法,你听和你说!”
“我把常用字按照笔画从少到多排好了,找家里弟弟妹妹实验,总是读了后面忘前面?”
现在的孩子启蒙都是三字经,刘青青抱怨不符合孩子的成长规律,应该从简到难,从常见入手。
赵峰很感兴趣,决定要编一套启蒙教材出来。总是逮着她不停地讨论。
刘青青被他说怕了,随意丢了一句:“注音哪!”
“设计一套符号把所有音注一遍,孩子们以后自己就会读,就可以自己复习啦!”
趁他发愣,脚底抹油跑了!
她得去巡查到手的新稻田,
阿云说里头有鸟偷吃稻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