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道道快活的笑声中,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走了楼梯。
缩在角落里的众人用愤怒而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只是仍没多少人敢绕过夏江直冲而上。
关键时刻依旧是那位眼镜男，大无畏地站了出来，瞪着甚尔怒骂道：“天元大人是全知的神明,以不死之力突破极限,与天地合一,无处不在——你怎么敢说天元大人是假冒伪劣？！”
“哈。”甚尔翘了翘唇角,不无轻蔑地笑了一下，“那不就是老不死+侵犯所有人隐私的偷窥狂吗，也配称得上真正的神明？”
“只是遇见几粒萤火就敢自称见识过了皓月之辉吗，别开玩笑了。”
“你在胡说什么？！”信众们又开始哆嗦起手指，大脑发昏，却只对上黑发绿眼青年冷漠扫视而过的眼神。
那幽绿色的、向下俯视的眼珠平淡而轻蔑地从他们身上拂过,像是瞥过一群呕哑嘲哳的乌鸦。
这抹眼神是真正惹怒了所有的信众，信仰被冒犯的狂热让他们冲破了对夏江的畏惧,就要扑到甚尔面前与他撕扯：“啊啊啊！你也应当受到处罚！大放厥词的无知凡人！”
“欸欸——”
在吵闹沸腾的喧嚣中,夏江的声音清越得像炎炎夏日里的一道清风。
她做了个伸手暂停的手势，顺便按住冲在最前面那个人的脸，轻巧一推,语气奇怪道,“当我死了吗？”
噗。
被她按住的那人仍维持着往前扑的姿势,双手和双脚都还在因为惯性往前飞，脸却在夏江掌下像个被挤扁的气球,在短暂的接触停顿后,噗嗤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他跟保龄球似的一连砸倒带翻了数个身后的同伴,众人荤七素八地倒作一团，大概因为夏江只是浅浅一推,他底下的同伴们还有余力被他压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喘气。
“都说了你不要剧烈运动。”
夏江回身，用单手环住甚尔的肩膀，另一只手护住他的肚子，一脸不赞同地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甚尔：……
有时候良久的沉默也是保护自己脚趾的一种手段。
如果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夏江，他真的会想掏出刀把那人的喉管和脑子挑出来看看是个什么构造。
扒着栏杆往下望的五条悟：“噗哈哈哈！”
“悟！”夏江更加不赞同地抬头，“你就待在那里干笑吗？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吗？你这样下去绝对会成为那种丧偶式育儿情节里缺席的那一部分的。”
五条悟：………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噗哈哈哈哈！
五条悟轻皱了下鼻子，双手插在兜中，长腿一跨迈过栏杆，连膝盖都没弯一下，直直从二楼跳了下来，“夏酱，是你太过谨慎了。他又没有残废，就算把这批人全部解决掉也算不上剧烈运动。”
“就是你这种不谨慎的态度，才容易在各种细枝末节上大意出错！”夏江板着脸严肃道，“而且悟本来就很容易因为自身实力过于常人而自信过头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万次的战斗里就算赢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只要最后一次输了就完蛋了。”
“哈啊？”五条悟不爽地伸胳膊架住夏江的脖颈——他最近似乎又长高了一点，视线开始慢慢能够到与夏江接近齐平的位置，一旦勾肩搭背压过来，连吹到她脸上的呼吸都仍带着新鲜的晕热潮气。
“嘴上说得头头是道，我怎么不知道夏酱原来是那种谨慎角色？”
因为被五条悟勾住脖颈，夏江不得不放开环住甚尔腰身的手，被迫歪着身子往右侧挪了两步，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一码归一码。我已经下单了新手爸妈必看合集，晚点悟记得和我一起看。”
“知道啦知道啦。”五条悟把脑袋挤进夏江的肩窝，忿忿地用下巴凿了几下，“孩子妈咪。”
五条悟叽叽咕咕着，目光错过夏江，正巧能穿过她，对上另一边禅院甚尔投来的视线。他顿了一下，旋即微微压低侧颜，在角落里忽然朝他挑了下唇角。
甚尔：……
黑发绿眼的青年缓缓眯起眼睛。
“嘶。”他突然抽了口气。
“！”
夏江仿佛安了什么警报在身上，明明身体还被五条悟架着，整个脖子已猛然转向了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甚尔用手摸了摸肚子，清秀与野性并存的脸上一派淡然，“好像被踢了一下。”
夏江：“……欸诶诶诶？！”
她几乎是拖着五条悟、半扑回了甚尔身边，“动动动了？”
她惊异地在青年的脸蛋和肚子上飞快来回扫视，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只敢用指腹微乎其微地在他抚摸的位置上贴了一下。
“喂！你骗谁啊，怀孕石才刚刚生效几天啊。”五条悟毫不留情戳破道。
甚尔：“怀孕石都能让任何物种单性繁殖了，效果强到跨越正常孕育初期也很正常。”
虽然听来奇怪别扭，但现在看来，孕夫的身份标签也并非毫无益处。甚尔想着，反手握住夏江的手，以丝滑如琴的磁性语调淡定道：“不信，夏江你自己摸摸看。”
夏江的手就这么被带着，严严实实地按在了甚尔精瘦的腹上。
男性的躯体散发出温热的体温，哪怕是隔着黑色的背心，掌心之下也能清晰触碰到起伏的肌肉线条，流畅，紧致，每一道沟壑都潜藏着饱满充沛的力量。
至于应当符合正常相应生育现象的肚皮突出，哈，那确实是半点没有的。
夏江摸了又摸，摸了又摸，摸到主动发出邀请的青年本人都忍不住绷紧了下颌线，微不可察地舔了舔唇下藏匿的牙齿。
“咦，怎么没动静了？”夏江锁着眉头一脸困惑，作势还想单膝下跪，直接侧耳贴到他的肚子上听听。
“怎么可能啊笨蛋！”五条悟脸都青了，从背后用力托住夏江的腰肢将她拔了起来，“夏酱你清醒一点！”
“没摸到不意味着没有，胎儿都是这样的。”甚尔瞥过五条悟，微微挑高眉梢，用一模一样的弧度翘了下唇角。
“但你摸的位置是胃。”
家入硝子捏着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平淡地从二楼走下来。
随口胡诌的甚尔：……
同样一直在摸肚子的夏江：……
一路看戏的九十九由基长长地吹了声口哨。同样没发现的五条悟跳起来，得意得像是抓到了巨大的把柄，“哈，我就说吧！”
“别闹了。”
夏油杰随着家入硝子同步拾级而下，语气平静，轻飘飘将两人私下的小心思通通打为不识大体的玩闹，“悟，甚尔先生，当着外人的面开玩笑可不好哦。”
少年路过夏江时正巧伸出手扶起她，似是不经意地揽住夏江的肩膀往一旁一带，恰巧避开了禅院甚尔，又靠自己的身形和站位将五条悟与她隔开。
他拍了拍夏江的肩膀，微笑道：“面前这不是还有一堆人要解决吗，夏酱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盘星教教众：……真亏你们还记得这里有别人在！
他们畏惧又愤恨地互相搀扶，浑身腰酸背痛，在地面上挤作一团：“暴力永远无法摧毁我们的信仰！”
“对！真正该死的人是你们！”
“他们被洗脑了吗？冥顽不灵。”夏油杰微笑的表情暂停，难得蹙眉望向这群人。
他们来得其实很及时，也听到了先前盘星教教徒如同邪///教般妄图处死一个陌生女性的狂热呐喊——尽管因为这位女性是现今当代最强，以至于他们的狂妄发言显得无比无知且小丑。
但夏油杰已经了解过了，并不是每个星浆体都能像九十九由基一样成为不受咒术总监部约束的强者，那这群人庞大粘稠的无端恶意，是不是就能成功倾泻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身上？
明明只是一群为了所谓信仰聚集起来的蝼蚁，没有强悍咒力、需要被他保护的平凡弱者……
“这群人是来找我的，”九十九由基上前一步，缓缓抽出腰间咒具化的凰轮，“那就还是由我负责处理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群掏钱雇佣了诅咒师，就自以为能钳制住特级咒术师的无知信徒，随便暴揍一顿就能安分一阵了。
禅院甚尔扬了扬眉梢：“不直接杀掉吗？”
“！”盘星教信徒中有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惊叫，又被身旁人捂住嘴巴死死堵了回去；有人似乎想跑，也被人死死按在了原地。
“我们不怕你们！”
另外一人忽然扬声，哪怕哆嗦着牙齿，也要梗着脖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接着高声赞颂起教中教义。
渐渐的，这群鹌鹑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一个接一个地加入颂词，每*个人脸上的胆怯与畏惧随之一点点消散，每人手握着手，在走廊里回荡起齐声的信仰之歌。
那场面，那“大义凛然”的气度，仿佛他们这群上门挑衅、叫嚣要处死谁谁谁的信众才是无辜受害者，而面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咒术师团体，才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大反派。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荒诞。
甚尔耸了耸肩，朝九十九由基做了个“你看”的表情：“他们可不是简单揍一顿就能挤干脑子里的水分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发了什么神经又想起你来，但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就像一直在你面前蹦跶的跳蚤，不烦人吗？”
“如果是担心现代法律，这里也有的是人可以为你扫清尾巴。要是你嫌麻烦不想动手，看在你成为同伴的份上，委托单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夏油杰眉头拧得更紧：“甚尔先生，别开玩笑了。”
在这半年的修炼中，才上国中的学生对于祓除咒灵已得心应手，但对于活生生的、甚至在他原来的观念中属于被保护的人类，哪怕初次见识到了这等人的丑恶嘴脸，也还远远升级不到将全员屠戮的凶残。
“小鬼。”甚尔抽空侧眸掠了黑发少年一眼，“你的本性原来这么天真善良啊，要不要送你回家做父母的乖宝宝？”
他刻意在那两个词的咬字上加重了读音。
夏油杰一滞。
甚尔嘲笑似的轻嗤了一声，正要轻蔑地把头转回来，结果下一秒，就见夏油杰伸手拉住了夏江。
“夏酱，你说过孕夫不能剧烈运动的吧？结果甚尔先生居然还想接单赚外快，而且明明都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能踹他一脚，已经有了意识，还要当着宝宝的面杀人见血……”
夏油杰顿了一下，接着面不改色地趁机握住夏江的手，沉痛道，“这完全不利于胎教啊！”
甚尔：………
五条悟和硝子和由基：噗。
第92章 偌大的游戏里，只有她兢兢业业沉迷恋爱攻略
“宝宝在肚子里都能动手动脚了,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怎么能带ta看血腥的画面，这根本不利于胎教。”夏油杰顺着禅院甚尔之前的谎，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甚尔：……
好阴险的眯眯眼！
偏偏夏江面对同伴就是个耳根子软得不得了的标准糊涂型老大,闻言看向甚尔,投来超级不赞同的目光,同时摇头：“甚尔。”
甚尔：“……切。”
至于怎么处理这批人……
夏江侧身,环顾一圈面前狂热的信徒，也有些烦恼。
倒不是她觉得这群人不够恶心，只是在伟大航路上，她早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各种人。愚昧的人渣并非这个时代特有，在这个真实度极高的全息开放性游戏之外，现实中比他们更恶劣蒙昧、让人无力到认为其整个国家都已经彻底腐烂的人群也多得不得了。
夏江并不在意他们。
就像不会在意一堆路边腐烂的白菜。她又不是热心肠的革命军。烂白菜老实呆着就呆着,要是敢跑到她行走的路上来，一脚踢飞就好。
她只是单纯不杀女人和小孩,也没兴趣虐菜一批手无寸铁的平民而已。
不然她刚才要是没收敛力道,一巴掌呼过去，无论是“保龄球”还是“球瓶”都得咽气几个才行。
“算了，”夏江单手叉腰想了想,打开位面交易系统界面,“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技能可以派得上用场吧。”
不用杀人的手段多得很。她先前浏览交易物品页面的时候,就看到过一个通过玩游戏让人认输后，能夺取人的灵魂变成玩偶的技能。干脆把整个盘星教都变成玩偶批发市场,然后卖给小孩们好了……
“交给我来处理吧。”夏油杰忽然道。
他仍握着夏江空闲的那只手,似是不经意地捏了捏其上柔软的掌腹与指根,面上扬起微笑道：“盘星教的传承历史由来悠久，信众连死都不怕,通通杀光并不能解决掉根源问题所在，只怕也杀不干净。”
他有条不紊道：“刚才九十九桑和甚尔先生也提过，九十九桑明明是几日前刚回来的日本，一直与我们一起暂居在挂名的小神社里，并未大肆宣扬行踪。
“这群对咒术界一知半解的普通人却能立即找到合适的外国诅咒师，精准找上门来，背后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亦或者是有些势力参与其中浑水摸鱼。”
说到这，夏油杰又笑了一下，初见清隽的脸上露出点少年气的顽皮，“刚好暑假不知道做什么，不如就让我去调查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就当是暑假的实践课。”
夏江欲言又止，听得连连咂舌：“小杰你……那可是暑假啊！”
应当每天醉生梦死玩耍的暑假啊！一个人的事业心怎么能如此之强！
夏油杰摇着夏江的手轻轻晃了晃，秀丽狭长的狐狸眼故意下垂，露出点可怜落寞的神色：“夏酱……整个组织运转到现在，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只有我在到处当辅助跑腿，我也很想帮上夏酱的忙。”
夏江：……
路遇狐狸撒娇，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好吧，交给你了，”夏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喊我。”
“那我也来帮忙哦~”
九十九由基笑眯眯地走过来，单手环住夏江的腰，同为高个子的体型让她十分顺畅地侧头贴在少女肩膀上蹭了蹭，“我是新加入的成员，他们的目标又是我，有我的出面才更容易钓出线索。”
她保持着侧头的姿势，撩开眼皮向上，轻轻眨了下眼，“呐，夏酱~得给人家一点表现空间嘛。”
啾。
一向性情飒爽潇洒的大姐姐朝你抛出一个撒娇与飞吻。
夏江：…………
夏江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开位面交易系统。
五条悟在旁边报菜名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播报技能效果，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兴致勃勃地各自挑选自己觉得好玩的道具，夏江负责选购，椎名稚香还随手帮两人在医务站找了个箱子装。
等事前被遣散保护起来的那批患者们再回来正常问诊时，盘星教信众们已经被牵走了。
横尸的几位诅咒师被姗姗来迟的躯俱留队带走，准备去黑市上翻翻事先有没有相关的悬赏。
除了走廊里还留着一个大坑外，现场已再无多余痕迹。
“对了，这两个人是谁？”
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都带着人离开了，五条悟无聊地用双手绕在脑后托着脑袋，走进办公室时抽空问了句夏江。
夏江回头，也看到了他指的那两个人，正是先前嘎巴晕了两次的胖子与全副武装神秘少爷。
两人这次都醒了，原先倨傲的神色全然溃散，捂着嘴满头大汗地缩在角落。
“你你你们不能杀我们！”胖子色厉内荏地结巴道，“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的儿子吗？”
怎么又是这句话。
夏江本来想让这俩无辜路人该干啥干啥，想看病就看病，听到这句话不由啧了一声。
她忽的扬了扬眉梢：“你这么问，是想让我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然后连着他的父亲一起干掉？”
五条悟雪白的脑袋从侧边歪过来，墨镜之下一脸邪恶：“也是哦，被这两个普通人看到我们的秘密了，杀人得灭口，斩草要除根~”
家入硝子嚼完了糖，幽幽从夏江背后路过：“别弄出太多血，不好收拾。”
“直接丢进太平间就行了吧？”甚尔懒洋洋问了句。
天、天哪，这是多么肆无忌惮、流程规范的犯罪组织啊？！还有这么大一个医院作为处理尸体的专业场所！
“咿！”
胖子吓得头皮发麻，惊叫一声，拼命往[少爷]身旁一挤，[少爷]差点被这一下挤得吐了魂，疯狂咳嗽。
“咳咳咳……对不起，山下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挣扎着挤出角落，双手撑在地上膝行两步，佯装镇定道：“我们并非有意窥探，也请诸位放心，我们绝不会往外透露今日发生的事情。”
“欸~”五条悟竖起食指“啧啧”两声摇了摇，作怪地刁难道，“口头保证谁不会嘛，谁知道你会不会这边保证完，出门就打报警电话来抓我们了呢。”
夏江双手环胸，一脸信服地连连点头：“太对了，我以前就被这么忽悠过，害我最后不得不把那批海军也都丢进大海里。”
什么？！
他们还处理过警察系统里的人？还把人灌了水泥沉进东京湾？！
胖子整个身体都哆嗦起来，嘎巴一声，又翻了白眼晕了过去。徒留[少爷]满身大汗跪在原地，飞快将脑袋抵上手背，猛然一个土下座致歉：“绝无此意！”
“我其实只是伊藤XX与情妇的孩子，但因为父亲大人已经有了合适的继承人，并不受重视。山下拿父亲的名头耀武扬威，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为我谋取一些生活上的便利。”伊藤少爷诚恳道，“我们并没有拿身份要挟诸位的意思！”
“伊藤XX是谁，很有名吗？”外来户海贼悄悄侧头问五条悟。
“不知道，不认识。硝子听说过吗？”五条悟同样侧头问家入硝子。
“甚尔先生知道？”家入硝子没回答，直接转头问。
甚尔看着这一二三个呆瓜，抱着胸懒散道：“是个老牌政治家。算起来和咒术界还有点常规的祓除净化日常委托，在黑市上看到过他招保镖。”
伊藤立即机敏地抓住了机会：“是，是……原来父亲大人与诸位还有这等关联，这都是缘分啊！”
他卖力地攀扯关系，又殷勤道，“我看诸君也不是滥杀之人，对于那群信徒也都手下留情了……啊！对了，诸位先前不是在讨论那盘星教吗？我回去让父亲大人在一些政客议题上提提这类宗教经营合法性的问题……”
伊藤尬笑着抬起头，希冀又试探地小声问道，“或许对你们也有帮助？”
“夏江大人，”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多时的椎名稚香突然出声道，“这方面就由我和伊藤少爷对接吧。”
夏江回头：“啊？？”
椎名稚香正在想拓宽业务的事情呢。
夏江大人手下的势力进入正常运转后，人员越来越多，想在她面前抢到发挥实力的机会也不如创业初期那么容易。而现下，夏油杰已经抢到了处理盘星教的工作，新来的九十九由基小姐实力强劲，也当仁不让地占走了一块任务。
伊藤的提议可谓是打了瞌睡就来了枕头，正巧这普通政坛界他们还尚未涉足。
而伊藤自身私生子的身份也有缺陷，注定需要他人的帮扶；要是能借此机会，培养起一个与己方深度绑定的政客，夏江大人的势力就能进一步……
椎名稚香跟了夏江之后，胆子是越来越大，想到就去做！
她上前一步，示意夏江弯下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阐述了一番自己下一阶段的工作目标，再度仰头望着夏江，温婉的脸蛋上带出一丝小心的紧张：“您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夏江：……………
她耳朵都被女仆小姐的吐息吹痒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撒娇！
关注点完全错误的海贼早已习惯了同伴们熊熊燃烧的野心，她挠了挠耳垂，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稚香想做就去做。”
去吧，都去吧，都去拼事业吧。
这个偌大的恋爱游戏里，只有她在兢兢业业一心沉迷恋爱攻略。
夏江长吁短叹，目送同伴各奔东西，直到此刻，这一天不间断的忙忙碌碌才总算是能按下个暂停键。
她从洗手间里出来时身心感到了久违的疲倦，不由摸了摸肚子，肚子也极为配合地、隔着肚皮发出了“咕”的一声。
海贼向来趾高气昂的眉眼耷拉了下来：“感觉肚子好饿……”
“在神社的时候不是偷吃了一堆的点心吗？”甚尔站在洗手间外等她，语气奇怪地吐槽道，“还是夏油小鬼亲手喂到你嘴边吃的。”
“那点点心怎么够塞饱肚子啊！”
“那回家给你做饭吃。”
“好耶！回去找悟和硝子！下班回家吃饭啦！”
高挑的身影快活地跳起来，就要冲回办公室里找人。甚尔靠着墙壁，忽然伸手往回拉了下她的胳膊，似是不经意地轻声道：“就叫惠吧。”
夏江顿住，明亮的大眼睛往回望着他：“什么？”
大概有阵风从远处窗外灌入廊道。
风声穿过耳朵，眼前少女的面容近在咫尺，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禅院甚尔嘲笑着盘星教的信徒把低劣的天元当成神明，却并不像其他同伴那样质疑他们对于自己所效忠神明的极端信仰与狂热。
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神明。
他注视着自己的小神明。
在那道纯稚直白的视线下，就像主动将灵魂摊开在烈日下炙烤，但他并没有躲避，只是悄悄蜷了下手指，又舒展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扬起唇角微笑：“这小子就叫[惠]了。”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
起源只是神明无意的一个乌龙，但换个思路，这不也是神明赠予他的恩惠与礼物么。
第93章 夏油君觉得夏酱说不准会喜欢
盘星教的事情让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忙了好一阵。
两人再回神社时已是半月之后,累得一进门直接便大喇喇地坐在了缘侧下休息。
两人靠坐在木梯上，一个长腿长长往外支出，双肘向后撑在阶梯上，仰着头喘气；一个大马金刀叉腿坐着,弯着腰双手架在大腿上,半长的黑发松散地披在了肩上。
夏江提着茶壶从和室里走出来,一人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蹲在木阶上好奇问，“怎么累成这样，还需要帮手吗？”
“不是人手的问题。”夏油杰喘了口气，侧眸望向夏江，唇角一如既往向上挑起和煦的微笑，“全是些弯弯绕绕的琐事。”
真正潜入盘星教后才发现这么大个教派绵延千年之久也真是不容易。
日本本就号称八百万神明,神社诸多，神道广泛,某些偏僻自闭的小村庄可能都有自己单独信仰供奉的神明。
在这种泛灵论的国家,盘星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位置不尴不尬。除了信仰天元以外，整个教派并没有什么要紧正事干,组织架构也不复杂,教主—管理层副手—打手—教众,和日本民间常见的小宗教没什么差别。
但和那些专骗老年人保险金的宗教比，盘星教到底还拥有着自己独到的底蕴。千年历史的积攒下,教众也极为推崇,信仰笃实。
到了80年代前后,教派赶上了泡沫经济时代宗教盛行的东风，当任教主为信众讲道传教、净化困难,靠着与政客的交易，还发展出了自己的地盘，至今已经有了一个相当圣洁明亮的集会场所。
“……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我们就去调查了盘星教的资金往来，基本上都是来自信众的捐款。”
九十九由基撑着阶梯，长长的金发向后扬，露出微微浸汗的白皙后颈，望着夏江吐槽道，“我还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总之如果把那些账单证据交出去，盘星教完全可以因[涉嫌胁迫教众进行巨额捐款][长期且有组织性地进行恶质募款]之类的罪名，被强制勒令解散了。”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疲倦，倒不如说是让一个刚小升初的国中生和一个特级咒术师，终日忙碌、经手一些自己此前从未接触的领域才更让人心累一些。
夏江忙给她递了茶杯，又跑进和室里拖着长长的电线跑出来，拎着了一把电风扇放在缘侧上。
“谢啦夏酱~”
九十九由基翻身坐起，盘腿弓腰坐在电风扇前，破旧的扇叶旋转着呼啦啦吹开她满头的金发，她张大嘴巴对着风扇嗷呜嗷呜吃风。
夏油杰也分到了风扇摇来的风，他扯开衣领揪了揪，清风便十分熟络地灌入他的领口，白色的长衬衫鼓起又平下，最后带着点汗湿的印记贴在胸前，在轻薄布料下勾出了几分肌肉的轮廓。
他接着道：“但从那些资金流动及来源来看，盘星教会找上九十九桑这点，背后似乎并没有奇怪的势力参与。我们便再去拷…询问了教主先生。”
夏江注意到他的用词，身体向后靠，朝他挑了下眉；夏油杰故作无辜，只是露出含蓄的微笑。
“教主先生和第一次接受问询时一样茫然无知，只是说些‘防范于未然'‘所有星浆体都应及时处理'的胡话，我们便稍微对他动用了些夏酱给的小技能，可惜依旧一无所获，就准备回家来了。”
黑发少年刻意顿了一顿，却只迎上夏江茫然的眼神，不由无奈一笑，转了话锋，“没想到却在副手的秘书身上找到了线索。”
他们两个先是查了经济犯罪，紧接着又cos了一把私家侦探，跟踪秘书发现了她的交际圈里居然与咒术界的人员重合。后续再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咒术总监部头上。
夏油杰道：“事实上，就是咒术总监部下的一个直属辅助监督，故意对外透露了九十九桑的行踪和[星浆体备选]计划，有意将消息传到了那位秘书小姐耳朵里。”
那同样是位狂热信徒，都不用如何挑拨，便自发将消息扩散，引发了事端。
“咒术总监部……”夏江托着下巴，歪着脑袋颦眉想了想，想起这号组织了，“还没倒闭啊？”
倒不是夏江吹牛。
她虽不管事，但不妨碍椎名稚香定期就会向她报告工作。
如今咒具寄售屋生意兴隆，特级咒具价格被打下来后培养了一大批固定客户；医院完全进入正轨，开展的医疗业务蓬勃发展，又有那位伊藤少爷穿针引线介绍来一些财阀问诊，超高效的医疗技术盘活了整个组织经济；等暑假过完，完全独立于总监部的咒术国中新学期就能正常运转……
利益声名之下，禅院家和五条家都能一起手牵手化干戈为玉帛地干活了，一些附属的小家族也很快在诸位夫人的外交下交了投名状。
也就剩下加茂家还有些倔强在身——听说是有个继承了家传术师的天赋小孩降生了，全家老老少少都正巴望着小孩成才，长大以后拳打五条神子悟，脚踢禅院女帝江。
高层原先不以为然的年轻势力，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将奠定咒术总监部威仪和地位的职责抢走了大半。
后知后觉的震怒已经挽救不了决策的失误，更要命的是，最近[窗]情报出错致使多起事故频发的问题也被爆出了。
这也不冤枉。
伤病的咒术师们躺在医院里，修养时闲来无事唠唠家常，互相一对帐，这罪魁祸首不就浮出水面了嘛。
在高层眼中，底层人的性命无关要紧，但即便再无关要紧，但凡有点智商，咒术总监部也没法直白交代说，[哦对，[窗]出问题就是为了拿你们当炮灰去试探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怎么了？]
可不解释也有弊端，不解释就意味着[窗]确实情报收集屡屡出错，总监部的权威性备受打击。
老实讲，咒术总监部现在四舍五入也快成负责发布任务、打工资条的中介机构。
“虽然高层势力江河日下，”夏油杰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夏江微鼓的腮帮子，笑道，“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嘛。”
“话虽如此，咒术总监部的压力可不小。”九十九由基也别过脸笑。她和高层高专意见不合，早就不爽他们很久了，很乐意看到他们倒霉。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他们才开始各种出昏招。”
对神社的暗杀，对医院的试探，对咒术国中的打压……只不过一个方案都没成功，又忌惮着这边特级扎堆的实力，才把主意打到别的地方。
“费了半天劲搞这种小花招，有什么用吗？”夏江撇撇嘴。
“想靠激怒我的方式，等我或者其他人违反咒术规定第9条，就站在大义上对我们进行处罚，顺势接收夏酱的势力吧。”九十九由基吹着风，冷静道。
夏江歪头：“第九条？”
说到这个，夏油杰恶补过的咒术界常识就能派上用场了，他竖起手指为法盲海贼解释道：“大概就是指咒术师对非术师发动术式，故意导致普通人死亡，属于恶性事件，情况严重的会直接判为死刑，处以极刑。”
“啊……”夏江微微张开嘴巴，后知后觉，“他们真的很喜欢拿别人当实验的炮灰工具啊。”
她不爽地啧了一声：“让我想到了我老家一些人同样恶心的操作。”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夏江作势撸了撸袖子，“去咒术总监部踢馆吗？我现在有兴趣和你们一起去踢了。”
“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很酷，加我一个！”九十九由基爽朗大笑，和夏江勾肩搭背就要往外走。
“先别急呀夏酱，不听其余情报了吗？”夏油杰连忙把夏江拉了回来，又劝由基，“九十九桑，除了总监部之外，我们不是还发现了新的线索吗？”
夏江驻足：“嗯？还有高手？”
夏油杰微微一笑，狭长的狐狸眼带着些促狭地朝她弯了弯：“我听说，之前夏酱对一个缝合线男人很感兴趣？”
夏江一怔。
她很少花精力记一些无用的信息，但缝合线不一样——缝合线还在她的好感度列表里躺着呢！
一点开就是明晃晃的85好感度！
简直就是完全倒贴的廉价小白菜！
“他终于再次出现了？”夏江喜上眉梢，抓起夏油杰的手，“甚尔和悟花了好长时间搜查追捕，也在黑市上把他的悬赏提到了天价，一直都没什么消息，这次居然被小杰你和由基撞见了吗？”
“……”夏油杰耳垂微微发热。
夏日炎热，两人的手光是交握都隐隐发烫，他这时候却一点不嫌热了，将夏江捂上来的手拢进掌心，拉着人坐回原位。
“机缘巧合。”夏油杰谦虚道，“在我和九十九桑都认定这次盘星教教众们的行动只是被咒术总监部利用驱动的时候，另一个可疑人选冒了出来。”
为盘星教与财阀牵绳引线的一位中介。
“孔时雨！”夏江即答。
夏油杰失笑：“不是他。中介先生自从被俘虏后成天都被椎名小姐差使得团团转，实在没精力通敌了。那是另一位新中介……唔，就是身份可能有些特殊。”
“我和夏油君花了不少功夫就是为了抓那小子哦。”九十九由基挥挥手道，“因为夏油君觉得夏酱说不准会喜欢。”
夏江：“欸？”
她懵然地看着两人自说自话，然后一拍脑袋想起来似的，跑到神社外，拎着一个捆成麻花的人走了进来。
准确地来讲，那是一个小孩。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孩。
第94章 他是加茂家的影！
那是个梳着中分碎发头,脑后扎着一对爆炸型双马尾的小孩。
大概十岁上下，被缚住双手双脚捆成了一条麻花，只露出一张满是婴儿肥的脸蛋，嘴巴也被勒住,表情很阴郁,两撇眉毛恹恹下垂,眼睛周围还有一圈玫紫色眼圈,鼻梁上贴着一道黑色的胶布……
“欸，是胶布吗？”夏江伸手戳了戳，发现抠不下来。
“唔唔唔！”
卷成麻花的小孩愤懑地避开她的动作，像只猫猫虫拼命拱着，作势想要用脑袋来撞夏江的手。
夏江手一张，五指就严严实实按住了他的脑袋,抓着他的冲天马尾轻松地晃了晃：“就是这么大的小孩在当中介吗？还挺能干的嘛，他和缝合线认识？”
夏油杰颔首。
“这孩子叫胀相,本来我们也抓不到他头上。只是因为盘星教目前被我和九十九桑控制,财阀联系不上教会人员，就派人过来了一趟，正巧被我们抓了个正着,顺着这条线又摸到了双方原先交接的中介身上。”
“谁想到这么凑巧呢。”夏油杰嘴上是这么说,表情却显然兴味十足,颇有些恶趣味地同样伸手揪了揪男孩爆炸的马尾——也被恼恨的胀相迎头撞了一记。
平常人或许不把中介当一回事，就像人们一般不会在意一座用来交流的电话机。放在漫画里,这类角色也大多只能作为一道遮掩了大半面容的剪影,占据一块小小的角落。
可夏江的组织不一样,有中介前辈孔时雨在前。
被强制收编后，这位中介先生倒也没有负隅顽抗,观察了形式后就很灵活地变动了底线，投靠了夏江。
他的能力也很不错，几乎成了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夜蛾正道在忙着为咒术国中寻找挖掘有关天赋学生时，孔时雨积攒的人脉和情报搜集能力就派上了不少的用场；
当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给禅院甚尔打工，被拎着到处接黑单，跑前跑后既当中介又当后勤。要论起花费的精力与时间，甚尔打下的业绩里，孔时雨能占上一半的功劳。
夏油杰十分眼馋。
谁不想要一个能干的，为你把前期情报、后勤保障乃至人情往来全部处理妥当的中介小弟啊！
恰巧这次有机会遇见一个不错的苗子，夏油杰就选择了果断出击！
抓到胀相的过程也不复杂，他手上还有夏江给的道具挂呢。
一个念写人物背景，一个跟踪锁定位置，一个抓捕羁押归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哈哈哈这小子的术式还有两把刷子的，可惜遇到了我和夏油君，他又疏忽大意相当自信，第一时间选择了交手而不是逃跑。后来在我们用【隐者之紫】投射他大脑信息进行核查资质时，就意外发现了缝合线男人留下的马脚。”九十九由基哈哈笑着，呱唧呱唧像拍西瓜似的拍着小孩脑袋。
是的，仅是马脚。
为了躲避通缉和追杀，缝合线青年长期销声匿迹，就连这次亲派人手居然也没有改变谨慎的秉性，只用信件传真进行交流。
胀相就是他选定的人选。
“结果他百密一疏，这孩子机灵得很，虽然答应了帮他做事，背地里却通过信件抽丝剥茧，偷偷锁定到了缝合线男人大致上的居住地。”
大概也就比胀相（外表）大个三四岁的国中生少年，一脸老成地遗憾道，“本来放任这孩子去追查出更多线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可惜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只好先把人带回来了。”
“呜哇。”
夏江忍不住惊叹，“你们在演侦探剧吗？好厉害。”
她戳戳胀相的脸，又夸道，“你也厉害。”
尽管只打过一次照面，但光从缝合线能在五条悟和甚尔隔三差五的追查下藏匿这么久，扫尾扫得那么干净，就能看出来他潜水的功底有多深厚。
这都能被小孩反追踪……虽说没有锁定到明确位置吧，但也相当了不起了。
“嗷唔！”
胀相并没有被讨好到，只是因为没法长时间直视夏江的脸，只能恼火地用脑袋顶开她的手，烦躁地看向另一边。
这次与此前遇到的麻烦都不一样，从被抓到现下，他所有的逃脱计划都被打败，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当前的困境。
这群人太小看他们口中所谓的缝合线了。
那个藏在背后的神秘人并没有那么大意，明明已经是单向联络，但在让胀相为他工作之前，他还逼胀相立下了束缚，只要往外透露不利于神秘人的消息，他的弟弟们就会遇到危险。
可谁能想到这群人的手段居然能直接读取人类大脑的信息！
震惊之余胀相不慎被套出了部分线索，他现在完全不能确定，这种并非他主动透露的情况会不会触发束缚的惩罚机制。
他又焦躁又不安，又因为尚未感知到弟弟们遭遇了危险而抱有一丝小侥幸，一心都挂在远方弟弟们身上……结果却还要面对着这几个奇怪的罪魁祸首！
罪魁BOSS夏江一无所知，玩着小孩的头发问：“虽然胀相是很厉害啦，但不是小杰想收他当跑腿小弟吗，为什么说我会喜欢他？”
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露出了个奇妙的微笑。
夏油杰道：“夏酱，你知道胀相的术式是什么吗？”
夏江洗耳恭听。
九十九由基打了个响指：“是赤血操术哦！”
夏江侧耳认真：“嗯。”
夏油杰保持微笑，九十九由基响指没放。
放在缘侧上的电风扇呼啦啦从他们身前吹风过去，又随着摇头的动作呼啦啦吹向另一面。
维持了十秒的凝滞后，夏江才迟钝地意识到他俩都没有下一句了，没忍住歪了歪头：“赤血操术我知道了……然后呢？”
“……夏酱，你是不是忘了赤血操术是谁家的？”夏油杰问。
夏江当然不记得了。她单手叉腰，仰着脸抿直唇，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脑后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雪白的脸颊因为夏日的炎热微微泛红，蓝到发黑的大眼睛居高临下睥睨而来，像是在说“我为什么要花功夫记这种东西”。
夏油杰：……
九十九由基：……
虽然这时候应该小小地批评两句她的不上心，但是……有点太可爱。
“咳。”
夏油杰虚握着拳头在唇前挡了一下，瞟开目光，“赤血操术就是御三家除了五条和禅院之外，剩下那一家加茂一脉的祖传术式。”
“欸？”夏江看回冲天双马尾小孩，“所以他是加茂家的孩子……”
她一下醍醐灌顶，把先前的线索全串了起来：“缝合线不就是加茂家的吗？之前缝合线闯祸，悟去加茂家追责的时候他们还说不知情，结果背地里把自己最宝贝的祖传术式拥有者都送去给缝合线打工了！”
“好哇！”夏江连连咂舌，不停摇头，“果然，比咒灵更可怖的是人心——他们居然能撒出骗过我们的*慌！”
夏油杰：“呃……”
怎么夏酱的推理和他的不太一样？
九十九由基也懵然地看向他，拿手掩住唇，小声道：“喂喂夏油君，你之前不是推理说这小子是流失在外、意外觉醒家传术式的加茂家血脉，可以操控胀相回去争夺加茂家的家主之位，再让夏酱挟天子以令诸侯，彻底统率御三家吗？”
胀相虽然身高样貌都还没长开，但年纪十岁上下没跑，不管怎么看都比加茂家中那个因为身怀赤血操术，而直接被认定为未来少主的小婴儿岁数大。
“要是加茂家早就得知胀相的存在，不至于此前几年都因为后继无人而屈居御三家末流，不停纳侧室生子，就为拼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出来吧？”
夏油杰按下九十九由基的问题，先试探着向夏江讲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像悟一样，继承了祖传术式的孩子早期都会受到家族的层层保护，有底气让胀相一个人在外奔波……”
夏油杰顿了顿，委婉道，“不太像是那群老橘子做出来的事。”
“万一这都是装出来的假象呢？”
夏江沉着道。
别小看她！她也不是大家想的全然傻白甜的笨蛋海贼，她是拥有一位挚友太宰千层套路坑人治的人！
夏江根据自己看过的电视剧电影、听闻过的太宰治森鸥外黑心肝操作，合理推测道：“缝合线向加茂家提供了远超于一位祖传术式拥有者能带来的利益，说服了加茂家其余人，让加茂家壮士断腕派出了胀相；
但他们并不放心把所有鸡蛋放进同一个菜篮子里，于是让家里人继续拼二胎三胎——想法也很简单直白，就像游戏抽卡，赤血操术又不像悟的六眼是几百年一次的卡池限定款，完全有几率爆双蛋黄的嘛。”
“当然，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决策是正确的，他们真的拥有了第二位赤血操术。”
夏油杰：……
夏油杰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如此。”
“太棒了夏酱。”他呱唧呱唧给夏江鼓掌，看见少女努力掩饰却依旧飞扬起来的眉眼，唇角压了再压，还是没忍住翘了起来。
“是啊。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加茂家已经相当努力，”夏江继续说着，坐上缘侧，双手支撑膝盖，一脸深沉，“所图甚大啊。”
哼，对味了吧，这个恋爱游戏就喜欢整这种事业线上的小花样。就让她看看成功推理、帮小杰规避事业上可能会出现的坑之后，小杰的好感度有没有上涨~
【系统：夏油杰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89。】
夏江：哼哼哼。
她关掉提示，继续“不经意”地展露自己高超的推理能力：“当然还有个更夸张的可能性，缝合线之所以能够说服加茂家并不一定全然出于利益，或许他就是加茂家背后真正的家主！”
夏江豁然起身：“他是加茂家的影！”
“胀相所谓的赤血操术也只是被他利用的份！”
“他躲在暗处偷偷谋划，依旧没有放弃想要干掉悟的打算，盘星教星浆体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或许作为盘星教信仰的天元也会被他趁机利用！”
“说不准——”夏江说到上头，在木梯上轻跳两步蹦上缘侧，在风扇呼啦啦狂吹来的风声中，大手一挥道，“那家伙想要像我老家的那位海贼王一样，开创一个混乱与机遇并存的[新时代]！”
越听越离谱的三人：………
什么和什么啊！
“唔唔唔！！”胀相拼命挣扎，捆成麻花的身体扭来扭去，拼尽全力隔着口缚抨击。
听到他的动静，夏江从志得意满的胡说八道中回过神来，从缘侧上跳下来，伸手要挑开他嘴巴上封着的绳子。
“咳咳咳，”被解封的胀相先是一个大喘气，接着扬起了恼火的恹恹面容，“喂女人，你在胡说什么，我……”
第95章 还要主动为他们创造事业线！
“你在胡说什么,”胀相嘴上的束缚条被扯下，猛喘了口气，压抑着被冒犯的怒火反驳道，“别把我和加茂家扯上关系！”
这下换成另外三人齐齐看他了。
夏江低头垂眸,一边点开位面交易系统,单手掐住他婴儿肥的腮帮子往外扯了扯：“赤血操术不是加茂家的了？”
“还是说你成原创了？”
“唔唔你唔！”
胀相没有抢到反驳的机会就被掐住了脸,脸颊肉挤做一块,嘴巴也嘟了起来，只能发出含糊的吞咽声。
配上他下垂的、显得阴郁又老成的眉眼，表情像极了蔫眉搭眼又凶神恶煞的潦草小狗。
可惜如今憋屈地受制于人，只得凶巴巴地瞪着夏江，看着她在空气里戳戳两下，手上凭空多了瓶药水。
“我们现在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了,虽然是小杰和由基带你来的，照理来讲应该由小杰由基自己决定要不要收你当小弟。但现在你和加茂家关系存疑,加茂家是否是搅风搅雨的幕后BOSS这点也存疑,这家庭背景很有可能过不了政审啊。”
夏江把药水怼进男孩嘴里，凭空又掏出一副金边眼镜戴上，手上拿着几张a4纸,装模作样地坐回到木梯上,抛了个眼神示意开始。
“这样,你先交代一下个人简历吧。”
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憋着笑，看着双马尾男孩面露惊惧,嘴巴开始不受控地开合……
胀相,并非普通的小孩。当然也不是夏江推理的什么加茂家当代首位祖传术式宝贝疙瘩。
他的身世有些离奇。
是由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受肉而成,既非咒灵，也无法认可自己是咒灵,若要从胚胎的诞生初期开始计算，他比在场这群人类小鬼岁数都大。
他共有三位父母。
一位是生父咒灵，一位是辛苦生育了他的人类母亲，而另一位就是强制逼迫实行了这一非人生育过程、并在他的诞生中融入自己血液的加茂宪伦！
九十九由基皱眉：“一百五十年前，传说中研究了咒灵与人类融合的邪恶咒术师，致使加茂家没落为御三家末位的最大污点，加茂宪伦？”
被霸道喂了吐真剂的胀相：“就是他！那个毁了母亲一辈子的男人！”
夏江蹙眉：“这里也有搞人体实验的渣滓啊。”
本来胀相作为九相图中的长子，和弟弟们一起作为特级咒物沉睡在咒术高专的封印内。
但前不久，咒术高专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据说是什么竞争对手成立了新学校，不仅擅自闯入学校，翻遍整座高专抄了建筑构造图，搅得高专鸡飞狗跳，后来还接连挖走了学校的老师、结界师、后厨、包括清洁大爷。”胀相（被迫）坦白了自己曾一扫而过的情报。
夏江：“咳。”
闯入党之一夏油杰：“咳咳咳！”
胀相：“正是因为竞争对手在咒术高专造成的混乱，有人伺机潜入，从封印室里偷出了我和两个弟弟。”
但直到胀相成功受肉、被安排了住所和身份，胀相都没真正见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只有在受肉的那一刻，初见人世时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看见过一道缝合线。
缝合线的造型在胀相这里没什么好印象，但他不会随随便便迁怒，真正让他生气的是——
“他用我的弟弟们威胁我，只通过隔三差五放在门口的信件传达需要我完成的任务。”胀相不受控制地一一交代，“但我知道绝不能任由弟弟们一直留在此等藏头露尾之人手上，便假装顺从，实则记住了那封信的味道。”
胀相越说越慢，像是与这奇怪的不可控力极力抗争。
他不能主动说出更多的信息了。
因为他中途的拼死挣扎抵抗而中断了打探，他们之前只是得知他锁定了幕后人的大致居住区域，并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反探查。
通过弟弟们隐隐约约传来的感应，用排除法确认了那大致区域里的三户人家，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去一家一家仔细探查，一定能抓到那个胆敢挟持弟弟们威胁他的奸诈小人。
但这不能由他的嘴巴主动说出！
他立下了束缚！
[只要你主动向外透露有关我的线索，你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们了。]
常规的信纸上，字字黑白分明。
“……”
胀相心脏紧张地越跳越快，恹恹的脸庞一寸一寸腾红，额头上暴起青筋，紧咬牙关，还是控制不住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我知道了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夏江站起来：“好了。”
“可以了，不用说了。”她单手钳了钳胀相的嘴巴，示意终止。
见闻色霸气感知中极端紧张崩溃的情绪才骤然一滞，不再吵嚷着她的耳朵了。
夏江这下更加确信这小鬼是咒灵与人类的混血孩子了。
在《恋在咒回》的设定里，大概是因为咒灵被粗暴地划为了自然物种……像是通人性的植物或者海王类？又是诞生于人类强烈的负面情绪之中，总之她的见闻色霸气反倒能更敏锐地接收到咒灵的情绪。
胀相也不大可能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还能说谎。
迎着冲天马尾男孩狐疑的视线，夏江沉思，再次郑重地环顾一圈同样在听故事的同伴们，“看来我的推理到底还是出了点小差错。”
夏油杰立即回神，就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鼓励：“没关系，咒胎九相图和加茂宪伦这种知识太偏门了，我都是翻完禅院五条所有的典籍才知道的，夏酱不清楚内情再正常不过。夏酱已经很聪……”
“原来加茂家的阴谋从百年前就在实施了……！”
夏江自顾自握拳，“而这还只是明面上被外界抓到的把柄，我们谁都不知道，背地里这样的阴谋在更久远的过去，比如五百年前、甚至千年前是否就开始了谋算。”
并非夏江无的放矢，而是她的小脑袋瓜机敏地想起了她曾经吐槽过的、整个《恋在咒回》的时代背景设定：一款从平安时代跨越至现代的超——长时间线游戏。
谁家好策划会给恋爱游戏拉这——么长的时间线？
设置那么多繁琐累赘的背景，费那么大劲，光让玩家体验不同时代的风土人情也说不过去啊。
但要是有主线就不一样了。
以加茂家贯穿千年之久的谋算为线索，在同伴们搞事业的过程中堪破敌人阴谋，手牵手共渡难关，在危机之中互诉衷肠……马萨卡！这才是《恋在咒回》恋爱游戏的精髓所在？！
她一直以为的乙女式日常攻略恋爱，其实是共患难冒险型恋爱游戏？事业型人成行？？
夏江越想越合理，兴头之上一掌拍中胀相的脑袋瓜，用几分钟前一模一样的深沉口气道，“我就说加茂家所图甚大啊！”
本来一脸凝重的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
怎么话又绕回来了。
发现她说得好像是认真的后，夏油杰只好解释：“夏酱，虽然御三家经常吹嘘自己是千年世家，但事实上并没有真的千年。”
准确来说，时间往前倒一倒，如今所谓的御三家在千年前都还查无此人，比较和千年搭边的其实也只是能在历史长流中与千年前的大姓家族沾亲带点故。
像五条家，就是日本三大怨灵之一的菅原道真的后代。
那你说菅原道真就五条这一脉吗？那肯定不止，只不过是五条家的后人们中出现了几个天才人物，逐渐撑起了门面罢了。
夏油杰委婉解释后，看着夏江被否定后鼓起来的脸颊，又话锋一转：“但话又说回来了，千年不一定，五百年肯定有的。夏酱推理得没错，就是加茂家不安好心，不然他们怎么不接受椎名小姐善意的邀请，早日成为夏酱的小弟呢。”
九十九由基：……
高挑的金发姐姐鄙视地看了眼夏油杰。
夏江双手环胸，被夸得翘起尾巴来回踱步，连连点头：“这样看来，我们需要去清理一遍加茂家了。”
至于清理的方式嘛。
来硬的也不是不行，按照第一周目中禅院家被灭门的速度，平推加茂再挨个逼问真相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但夏江如今顿悟了《恋在咒回》的精髓！
原先的她对攻略对象们醉心事业嗤之以鼻、无语吐槽、听之任之；后来的她选择在攻略对象们搞事业时提供平平无奇的金钱道具帮助，当了一个普普通通帮助实现梦想的富婆投资人；而现在的她决定：
事业线很好！非常好！
她不止要目送攻略对象们勇闯事业线，还要主动为他们创造事业线！
并肩作战！吊桥效应！英雄救美！实现梦想时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些都是冒险游戏里在推进事业线中能促进感情升温的恋爱因素！
“喂小鬼。”夏江跳上木梯，扬下巴朝向胀相，“做个交易，我去帮你救出你的弟弟们，你加入我们去潜入加茂家调查吧。”
胀相瞪圆眼睛，不可置信而狐疑地望着她：“什么？”
“我没有像缝合线一样用弟弟们威胁你的意思。”夏江道，“就是一笔成交的生意，事后你想选择加入还是带着弟弟们离开都随便你。”
一个实力完全碾压级别的人许下的承诺……
胀相没有说话，只是又压下了那两撇下垂的恹恹眉毛，玫紫色的眼圈深沉又疲倦，偏偏有张还嫩得出水的婴儿肥脸蛋。
夏江手贱地又掐了把他的脸，愉快地歪了下头：“好，看来你同意了。”
胀相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看向同伴们：“小杰和由基对盘星教有什么打算？”
第96章 这就是人类，比咒灵更可怖的人心！
“既然确定了背后是咒术总监部搞鬼,缝合线推波助澜，盘星教只是被利用的马前卒。”夏江道，“该怎么处理盘星教，小杰和由基有什么想法吗？”
她主要咨询当事人由基：“由基怎么想？”
“……欸,”九十九由基微怔,“问我吗？”
这位当代唯一一位特级咒术师,此前一直都在为创造不会产生咒灵世界的伟大理想而奔波,习惯了浪迹天涯的生活。
如今落脚在日本，最初的原因不用说，就是为了禅院甚尔答应她的配合实验测试；后来情况转折，她与众人相处不错，被科普了有关夏江的宏愿野心，也乐于围观看热闹,甚至开始期待甚尔单性繁殖是否会诞下同样具有天与咒缚体质的孩子。
可尽管与夏江等人成为同伴，在潜意识的角落里,对于其他人向她科普的[夏江事业宏图],九十九由基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参与其中。
她没想过夏江此时会将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当然了。”
夏江平视着她，“虽然背后的目的是冲着我们来的，但真正受到威胁和伤害的是由基。”
如果不采取措施处理轻轻放过,那群教众估计还会来持续骚扰；就算不是打扰由基,十有八九也会去刁难别的星浆体。
夏江确实不在意一堆不自量力、叫嚣着要杀人的蚂蚁,也没有碾压虐菜的习惯。但由基现在是她的同伴，与其等他们闹出不确定的未来惹由基不开心,不如让无辜被牵连的受害人抢先决定他们应该受到的命运。
说到最后,夏江还积极地向由基介绍了自己的处理方式：“要是由基不喜欢他们,我建议通通夺走灵魂做成人偶娃娃，再随机丢进旧货市场卖给不听话小孩。”
四舍五入好歹还留了条命在呢。
这不是比干脆杀了他们还魔鬼吗！
胀相被捆着还没松开,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啧，这就是人类，比咒灵更可怖的人心！
夏油杰一时哭笑不得，委婉道：“把那种人偶娃娃送给小孩，小孩也会在半夜被床头的人偶盯得哭出来吧？”
夏江理直气壮：“所以是送给熊孩子嘛。”
她转向由基，像模像样地申请道：“我的方案怎么样，九十九裁判长？”
“……”九十九由基慢了半拍，像是这才被两人的吐槽唤醒，反应过来后立即爽朗地笑了出来，“哈哈哈，这样不会养出更浓烈负面情绪的咒灵吗？”
她倒没有宽恕盘星教教众、觉得夏江的提案太过魔鬼的意思。
自小背负着星浆体的命运，九十九由基当然厌烦着天元、高专及高层，但这不代表她反过来就会喜欢这群愚昧无知的信徒。
一位可以将高层发布的委托任务都丢在一边不管的特级咒术师，自然也并不在意一群和自己不对付的非术师们的生死。
但简单的处理并不能彻底解决隐患。
“我们不是发现了盘星教非法集资的证据了吗？”夏油杰也举起手，抢在夏江提出更危险的建议前，向九十九裁判长提出自己的方案，“可以把这些证据交给伊藤桑。”
伊藤就是前一阵在医院里结识的那位私生子少爷。最近正在椎名稚香黑心肝的赞助与鞭策下，舔着脸卖力讨好他的议员父亲，为夏江势力的触手伸入社会政坛做努力。
夏油杰道：“取缔一家违法宗教团体，解救无知被骗民众，对他的简历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加分项吧。”
“用法律手段吗？”九十九由基低眉沉吟。
夏江：“给伊藤冲业绩啊，听起来好像还行。不过我不太懂，这个世界的法律能确保让他们每个人都受到处罚？”
“……等我一下。”
问到点子上了，知识储备量尚未扩充至该层面的丸子头国中生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茫然，当场掏出手机原地现查，“教主和管理层副手等肯定是会因为非法集资的罪名被抓捕的，至于教众……”
“不仅不会受到处罚，还会因为[无知被骗]的标签得到大众的谅解与后期帮扶吧。”九十九由基道。
日本宗教团体繁多，能够绵延发展的本质上都是利益团体，只要还没爆出社会性的大丑闻，普通的指控无法让一个与政界商界都有勾结的团体轻易倒台；而就算疏通各脉络，以非法招募的罪名勒令教派解散，也不过是铲除了表面上的躯壳，背地里重新再建一个盘月教轻而易举。
能幡然醒悟的人终归是少数，因为追求信仰而掏钱掏肺、倾家荡产也不知悔改的信众不知凡几。
法律也制裁不了他们。
如果不从根源上改变他们的信仰，总会有人躲在暗处默默传教，暴力解决掉这一批，下一批信奉着相同理念、狂热植入脑髓的信众又会如蟑螂一样源源不断地增生。
这群人就像黏在鞋上的疽泥，说不上大动干戈，只是纯粹的烦人的微末之恶。
夏江不满地啧了一声。
“果然还是做成人偶娃娃好了。”本质上还是个海贼的恶劣玩家，霸道地提出了更加具有恐怖分子特色的建议，“就安排一个人坐在盘星教吧，重新制定规章制度，以后谁来信这个教都要按资排辈，交够保险金、信满一年就能晋升成娃娃。”
“盘星教也不用叫盘星教了，就叫盘娃娃教，做大做强，做成乌娃娃批发小市场。”
——然后因为每年都会定时失踪一批人，被警方介入调查吗！
夏油杰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夏酱，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邪///教了。”
“略，小杰意见驳回！由基想做什么都没问题，扫尾的事情由我来做，决定权在九十九裁判长手上。”
“啊呀，夏酱真是的，”九十九由基忽然笑起来，伸手勾住夏江的脖子，贴着她的肩头无比亲昵地蹭了蹭，“每次不管不顾的说话都有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暴君气质呢~”
“不过夏酱这次的建议确实不错。”
夏江下巴翘得很高，故意瞥了夏油杰一眼，“哼。”
“九十九桑，”夏油杰微微抽下嘴角，不得不看向金发的高个子女性提醒道，“你之前说过自己不是那种偏激人设的。”
九十九由基笑笑。
无论是使用法律还是暴力，从社会层面上直接取缔掉整个盘星教确实轻而易举。
——但，这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夏油君，夏酱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盘星教信仰的是天元，但真正能够影响和决定整个教派宗旨与走向的人……”由基说着稍稍顿了顿，看向夏油杰，“其实是教主吧？”
夏油杰动作一停。
同样转向由基，两人视线交汇间似有电光一闪而过。
夏油杰飞快眨了下眼：“就像夏酱说的篡改盘星教变成盘娃娃产业一样。”
人类如今接收的历史知识全来自于代代传承，人类也正是靠着前人留下的记载学习着千百年前跨越时空的精神与信仰。
可这个过程中一旦有外力干涉，细节会被扭曲，谎言会成为真相，懵懂的学习者也只是一张空白的画纸。
谁又知道，如今的盘星教是否也曾在千百年的传承中被谁扭曲了宗旨？
可惜盘星教历史无从考证，但他们可以反过来采用同样的策略，釜底抽薪用以掰正盘星教的歪思邪道。
只要领导者顺利引导，盘星教完全可以新解教义，演变成符合夏江势力需要的教派。
而掌握了盘星教后，还能接手教派原先建立的财阀人脉，再与伊藤少爷的政界联合互助，助益良多。
“唉。”
夏油杰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朝夏江摇摇头，促狭道，“看来我对夏酱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连看破表层的玩笑话，明白夏酱真正的野心所在，都还要被新来没多久的九十九由基提醒。
他就站在夏江身边，一脸神态自若将手背在身后，悄悄牵过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挠了挠，“那就只能再和夏酱多多相处了。”
视角更矮、把两人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胀相：啧，人类。
夏油杰没有理会，继续侧身。他耳后半垂的丸子头松散了小半，乌黑的发尾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和身后的风摇晃，连同他含笑的低语声一起轻轻扫过夏江的耳朵。
“只要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我总有一天也能做到一秒解码夏酱说的话吧。”
夏江：……
夏江：茫然.jpg
什么，她说了什么有很强暗示的话吗？
“我听说夏酱同胞弟弟是那个禅院家的小少爷，”由基忽然道，“跑去当偶像了？”
夏江一愣，随后点点头：“嗯是。上挑眼那家伙看起来还蛮认真的。”
因为长相艳丽和藏不住傲慢的特殊气质，属于娱乐圈比较少见的人设，已经飞快攒出了首批粉丝与首批黑粉。小少爷也没叫苦和下阴招，最近正在努力工作，特意叮嘱了夏江看他的节目。
夏江不明白九十九由基为什么突然提起禅院直哉，但夏油杰几乎在那一瞬便心领神会了：
禅院直哉是为了帮助夏江收集信仰才去成为偶像的。
但比起粉丝对偶像的追捧与热爱，难道不是信徒对宗教的信仰更弥久深远吗？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夏油杰彻底恍然大悟，再度望向金发的女性时已经无法不带上诧异的眼神：“九十九桑，你……”
居然想到了废物利用盘星教，来为夏酱造势收集信仰吗？
“毕竟我是新来的。”九十九由基顽皮地朝他眨了下眼，“要多多表现才能让夏酱在意嘛。”
夏江：……
夏江仍旧茫然地左看右看，没懂这俩谜语人怎么就达成一致了，就靠那两三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吗？？
“先用非法招募的罪名送原教主进去吧。”
“管理层可以晚点处置，现在这批教徒也不能留，找找他们有没有什么违法记录遣散出去，对外说法就是他们违背教义。”
“喔！可以！让这群为了信仰死也甘愿的家伙，被自己的信仰扫地出门……嗯嗯不错，夏油君很奸诈哦。”
他们隔着夏江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工作，中间的夏江一脸呆滞。
但夏油杰与九十九由基已然做下了决定。
篡夺盘星教教主之位轻而易举，但若想彻底改革就并非一人所能为，他们还需要人手，需要资金，也需要疏通各方的势力。
两人都没有久留，临走时还抱走了夏江新买的一批道具。
夏江买完一汇总，发现两人挑的都是些相当抽象的技能，绝大多数都是以【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为前缀的诡辩/嘴炮之术，技能效果说明里也全是些【嘴遁让你的爱人洗心革面、痛改不爱你的前非！】【净化在关键时刻散发出成熟人类的可靠气质！】之类的不靠谱字眼。
她有点更加搞不懂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但面对上胀相投来的视线，夏江强行撑住了自己的体面，装得很懂的样子：“他们俩有自己的事业要做。”
也、也没差嘛。
她本来就是想鼓励大家去搞事业的。只要稍微提供一个想法（虽然她现在还没确定自己提供的是什么），这群事业批同伴们就会顺其自然开始往上爬。
欸不对，她鼓励创造事业线，不应该是她也加入其中、一同作战吗？
他们怎么把她给落下了！没她参与，这还算并肩作战的共同事业吗？
胀相：呵。
夏江耳朵一动，清楚地捕捉到了来自小鬼的嘲笑。
她面无表情地伸食指戳中他的脸蛋，婴儿肥的腮帮都被她戳陷下了一个小坑。
“笑什么笑，干你的活去。回去找加茂家演戏认祖归宗这招会吧？”
胀相不满地把自己的脸挪开，恹恹的小眉毛和玫紫色的眼圈一起瞪着夏江：“那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弟弟？”
夏江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就现在。”
*
胀相没法主动透露更多自己调查到的情报，但最初提供的居住区域就够用了。
夏江拿着地图，中间恰巧碰上处理完工作、跑回来找她玩的五条悟，两人一商量，一拍即合，溜溜达达就跑到了胀相锁定的范围附近。
“虽然也是在东京，但和商业区相比，气氛意外的祥和啊。”五条悟左顾右盼，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的名字，“这个并盛町。”
过了午后，日头已经不如正午时炙热，只是斜照过来的日光依旧有些刺目。夏江用手做扇挡在额前避了避，也看了眼地图，“并盛町，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等等，这好像是她抽到的游戏出生点。
第97章 刚才那一刻，我比夏酱还讨人喜欢了吧！
“欸诶诶？”五条悟拉长声音发出惊叹,“并盛町居然就是夏酱曾经居住的小镇吗。”
“是…的吧。”夏江面露犹疑。
第二周目抽到的角色和第一周目完全一致，载入游戏时她只看完开头就全点了skip。而出生点是留给玩家在游戏里阵亡、购买复活甲重生的，她一路畅行，自然也用不着回出生点刷新状态。
对这个地名能有印象还是因为夏油杰奶奶家也在并盛町。先前小杰从东京找到京都来的时候,为保安全起见她帮忙核查过交通路线。
“这么说的话……”五条悟忽然勾住夏江的脖子,跳脱而兴奋地道,“带我去看看夏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嘛！”
夏江：“啊？”
她一个玩家,小时候真正生活的地方当然不在游戏里。
奈何奶牛猫的天性大概就是容易兴奋的人来疯神经质——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也算是奶牛猫吧（强行），五条悟缠着夏江上蹿下跳卖力撒娇，理由也从“想要了解夏酱的过去”扯到了“你是不是只想和杰有秘密基地！”
夏江被缠得没办法，但又想不出来具体的地址，关键时刻还是一位路过的奶奶解救了她。
“夏酱？”
头发花白的奶奶肘弯里还挂着一个篮子，看着夏江的背影试探地发出声音。待转到侧面看清夏江的侧颜时,她狐疑地眨了下眼，再度上下打量一圈,紧接着,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上前一步亲昵地扶住夏江的手臂，“你回来啦。”
那是位无论穿着打扮和长相都十分秀致的奶奶。
尽管上了年纪,脸上也有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与沟壑,但身上的和服干净整洁,头发也盘得一丝不苟，秀丽的丹凤眼配上温和包容的微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内敛秀雅。
她拉着夏江讲话,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活泼的熟稔与感慨：“啊呀,夏酱个子又长高了，奶奶差点没认出来,抱歉哦。”
夏江懵然低头俯视着白发奶奶，检索记忆一无所获，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触发了什么人物剧情相关的NPC。
奶奶没有在意她茫然的表情，眼神扫向她身侧的白发少年：“这是……”
她停顿思考了几秒，又打量着少年同样卓越的身高与墨镜之外精致的五官轮廓，表情恍然大悟：“哦哦，少年你就是夏酱那位豪门弟弟吗？”
五条悟：“嗯？”
“小杰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前两天打电话给他妈妈，说他最近在忙什么暑期实践报告，都没法像小时候那样回并盛町过暑假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们两个小朋友在庭院里打闹的模样呢。”
奶奶轻轻拍了拍夏江的手背，语气温和地嗔道，“夏酱也是，离开半年也不给奶奶打个电话。”
话到这一步，一切都明了了。这是夏油杰的奶奶，设定中曾经照顾过孤苦无依的邻居家小孩[夏江]。
“原来是杰的奶奶啊。”五条悟当场自来熟地握过奶奶的手晃了晃，笑容灿烂地自我介绍道，“奶奶好，我是杰的挚友，也是未来的同学。”
“原来还是小杰的同学吗，”奶奶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旋即眼神也带入了更多的亲切，面带促狭地朝五条悟浅浅鞠躬，“那以后我家小杰就要多麻烦少年你了。”
“不客气，奶奶。”五条悟嘴甜道。
夏江的视角里，白发少年身后隐形的尾巴都快翘起来摇晃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他符合礼节地尊敬长辈，毕竟面对咒术界那群不需要被尊敬的老登，称呼一句烂橘子就够了。
不过*下一秒少年就原形毕露了，“杰那家伙确实麻烦了我很多啦哈哈哈！还有哦，奶奶你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夏酱的弟弟。”
他抽出一只手，向上推高墨镜，露出一双如碧空湛蓝美丽的眼眸。
他大拇指朝向自己，特意咬重音节笑道：“我是夏酱的未婚夫哦~”
夏油奶奶：……
五条悟眨眨眼睛，笑容不变歪歪脑袋，精致的池面脸蛋pikapika发亮。
夏油奶奶飞快抓住夏江的手，背过身来用手挡住嘴巴，难以置信地说“悄悄话”：“夏酱！你被继父接回豪门就是为了送你去联姻的吗！”
就像她常看的电视狗血剧场里那些冷酷无情、唯利益至上、无良的豪门大家族一样！
因为夏酱长得太可爱了，又不是亲生的孩子，又没有长辈看顾、孤苦无依，就被送去联姻了！
明明她还那么小！
在无人得知的角落，夏油奶奶的思绪与几个月前的夏油杰完美重合，她焦急地握住夏江的手腕，表情难过：“怎么会这样，小杰不是去见你了吗，怎么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身为一个无亲无故的邻居家奶奶，她没有资格能对这件事发表决定性意见，只能谨慎地瞥过一旁的白发少年，委婉地小声重申道：“夏酱，要是在继父家生活得不愉快，你可以回并盛住。”
“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有时还会感到寂寞，夏酱回来的话……奶奶还可以每天给夏酱做一大桶饭哦。”
五条悟：……
这撬墙角的语气，真是和杰一模一样。
夏江倒是毫无所察，大方地认可了自己和五条悟的关系，也强调了完全自愿自主。
她的坦荡与不掺一丝勉强的直率，让夏油奶奶稍稍放下心来。但她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大抵是出于考察五条悟性格的目的，态度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地拖着两人回了家。
临进门前遇到了隔壁的一户邻居出门，是个撑着拐杖的爷爷，头发苍白炸毛，精神倒还抖擞，与夏油奶奶打了招呼。
见夏江的目光扫过对方，夏油奶奶进门后从和室里端着茶壶茶杯出来，给两个孩子都倒了一杯茶。
而后屈膝跪坐在缘侧上，笑着解释道：“是了，夏酱还没见过虎杖一家。他们是前不久才从仙台搬来并盛的，是一家很和善的人。”
“从仙台搬到东京来吗，宫城县离东京还挺远啊。”五条悟接过茶杯，顺手拿过碟子里的点心，随口道。
夏油奶奶笑容不变，只把点心盘往夏江那边挪了挪。
夏江接话道：“因为工作吗？”
夏油奶奶脸上的笑一下真切不少：“是呀。而且虎杖夫人怀孕了，为了更好地照顾妻子，就干脆带着一家人都搬过来了。”
五条悟像只坐不住的猫，在夏油杰生活过的地方好奇地左看右看，拿出手机对着周围环境咔咔拍了两张照片（其中还包括拉着奶奶一起自拍），笑嘻嘻地发给了毫不知情的夏油杰。
随后视线又张望向隔壁，透过低矮围栏灌木看到了隔壁草木横生的院落：“哇，所以另一侧就是夏酱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现在完全是一副没人住的模样了欸。”
夏油奶奶笑容缩回：“是呢。”
夏江闻声，也抬头顺势张望了一眼。
连话都没说，夏油奶奶就留意到了她的视线。她抿起唇角，温和笑着摸摸夏江的头发：“不过现在倒是有很多小猫住了进去，和夏酱小时候一样，一到饭点就跑到这里来讨食吃呢。”
五条悟看起来完全介不到来自奶奶的护崽‘凝视’，哈哈笑着，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夏油奶奶记忆里的[小夏江]，还洋洋得意地说自己不会白听故事，会拿丸子头挚友的蠢事做交换。
夏油奶奶隐晦的生闷气完全做了无用功。
可面对着少年人灿烂肆意的笑容，耳朵里听着夏油杰的趣事，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想着夏江的婚事大概率也不是由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做得了主，暗自纠正了自己对待少年的态度。
等再聊过一番家常，这两个过来蹭吃蹭喝的家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五条悟嚼着点心，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从加茂家找到的缝合线青年的照片，拿给夏油奶奶看：“奶奶，最近有在并盛町看到过这个男人吗？”
夏油奶奶接过手机，眯着眼睛凑近放在眼下打量了一阵，随后摇摇头，把手机还了回去：“没有。”
小镇那么大，缝合线那显然又是个苟中之王，夏江也不指望随便遇到一个人物就能找到线索，便继续问道：“那奶奶有看到过奇怪的人吗？或者身边带着两个小孩一起行动的。”
“奇怪的人……”夏油奶奶下意识重复道，神色茫然地回忆了几秒，“你们是指哪种？”
夏江歪了下脑袋，本能地从奶奶的回应中捕捉到异样：“还有好几种？”
“是呀，最近镇上来了好多据说是意大利来的外国人，有的拿着刀到处乱晃，也有的走两步就会在地上摔个跤。”夏油奶奶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连带着孩子们也有些奇奇怪怪。”
“如果非要说有谁带着小孩一起行动，那就是沢田家了。夏酱你还记得沢田家那个会被吉娃娃吓到的孩子吗？听说前不久染上了脱衣服跑步的坏毛病；
他们家似乎一口气养了好几个小婴儿，据说是沢田家光先生在外面辜负了沢田夫人，还厚脸皮地把孩子都丢给了沢田夫人养。”夏油奶奶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偏偏找了个奇怪的借口，说是给阿纲那孩子当家教的。”
“除此之外，阿纲身边还有个外国转学生一直拿着鞭炮到处跑；山本爷爷说就连小武那孩子都开始夜不归宿、有时却又整天留在家里练刀功了。”
“有次我半夜起来，还能听到并盛中学那里全是轰隆轰隆的声音。”
夏油奶奶说罢，最后拍拍胸口作势缓了口气，“还好还有小云雀在，有他一如既往地巡逻，我们安心了不少。”
夏江：……
夏江一言难尽：怎么听起来这个看似平和的小镇比他们咒术界还人才济济。
“哈哈哈听起来好热闹啊。”五条悟倒是听得兴致盎然。
热闹是热闹，只是对于准确抓到缝合线就麻烦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吗？
夏江曾经不是没有尝试过用【紫色隐者】来锁定缝合线的下落，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不论夏江拿着那位加茂青年的照片如何念写，都只能照出他周围是一片黑漆漆的环境，也不知道是躲到了哪个地底去了。
“没办法了，先去把胀相的弟弟们救出来吧。”夏江对五条悟说。
锁定不到缝合线，但用在胀相的弟弟们身上就完全一清二楚——除去缝合线这个意外，【紫色隐者】简直就是【替身】道具系列里最有用的技能！
夏江和那位卖家JOJO都达成了完美的友好协作关系，面对夏江的赞赏时，JOJO还一口气给她发了十个爆哭拥抱知己表情包。
这次也是一如既往地发了好长一段充满美式俚语的感恩祝词，还重重感谢了夏江卖给他的【疯狂钻石】【黄金体验】，说是救下了他的同伴们的命。
“夏酱这就准备走了吗？”夏油奶奶惊讶地站了起来，看着准备动身的两人。
庭院里恰巧吹过一阵风，令她忍不住掩唇轻咳两声，一个人站在缘侧上望着少年少女的身形，一时也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夏江上前一步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简单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因为我们是帮同伴寻找他的弟弟的，他很担心他那两个不小心走丢的弟弟。”
夏油奶奶：“原来是这样。”
她释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再出言挽留，见五条悟吃光了那盘点心，还从屋里打包了一份送给他，将两人送到了庭院门口。
“小杰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没想到他的朋友却喜欢。”奶奶望着白发的少年，含蓄道，“下次就和小杰夏酱一起再回来玩吧。”
“……”五条悟接过点心盒，低着头看了看，随后扬脸毫不吝啬地展出笑意，“杰那家伙还真是没有品味啊，那下次就麻烦奶奶做更多的点心了，我会通通吃光的。”
直到从夏油奶奶家出来，他脸上都挂着这副表情，看得夏江忍不住锤了他一记：“你也太得意了。”
五条悟自信翘下巴：“哼哼，谁是最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轻快地旋了个身，作势虚握着一个话筒递到夏江面前，“夏酱请说。”
夏江：……
夏江很不想如他愿，但想想后果，还是瘪了瘪嘴，回答道：“刚才那一刻可能是悟吧。”
明明敏锐地察觉到了奶奶对他的排斥和隐隐敌意，但还是表现得非常阳光开朗，甚至主动分享夏油杰的糗事（虽然乍一听像是在取笑），体贴地照顾了奶奶的心情，可靠得就像个成年人。
难以想象是性格跳脱、任性自我又带着一身少爷脾气的五条悟做出的事。这可是他第一次面对普通人出身的长辈。
“悟有时候还挺圆滑的。”夏江别扭道，“蛮了不起的。”
“什么叫可能是！”五条悟抗议不满，“刚才那一刻，我比夏酱还讨人喜欢了吧！”
夏江：“……和我比的话，悟就差远了吧！”
就算是和汉库克站在一起，从小到大走到哪儿就被花团锦簇夸赞到哪儿的海贼也从没有被别人落下过的！
五条悟：“绝对是我！”
夏江：“哈。自恋！”
两人的嗓门越来越大，大到身旁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抱歉，我没有笑话你们的意思。”路过的粉发青年摆摆手，礼貌地致歉，又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只是觉得你们两个的对话非常可爱。”
第98章 你忘了我们两个马上也要当爸爸妈妈了吗！
见那两位正斗嘴的少年少女都朝他望了过来,虎杖仁立即为自己的失礼选择了礼貌致歉，只是道歉时仍止不住语气里的笑意。
他看上去和甚尔差不多大，但已经一副社畜打扮，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头粉发,看起来是个很爽快斯文的人：“个人拙见,我认为两位讨人喜欢的程度完全是不相上下的。”
这种端水的话术才安抚不了两个任性的家伙。
“幼稚园班主任为了阻止吵架给小朋友颁小红花吗。”夏江抱着胸吐槽,看看青年的粉发和脸型的轮廓，忽然皱了下眉，“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欸？”虎杖仁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少女的样貌——在心中无可避免的再次惊叹后，他坦诚道，“但如果我曾经遇见过小姑娘你,不可能不记得你的。”
夏江抿唇，鼓了鼓右侧的脸颊。
玩游戏多了是会有些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一个大型游戏里npc的建模反复利用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把面前的青年和游戏里哪个角色对上号……
哦想起来了,和她在现实里遇到的那个粉发少年身上的元素重合度有点高。
五条悟同样观察着青年的衣着打扮和手上的公文包，又确认了他原先的行动轨迹和身体朝向，轻快地吹了声口哨：“笨蛋夏酱,这位大概就是你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先生,我们前不久不是才刚见过那位虎杖爷爷嘛。”
五条悟言下之意,正是因为见过了虎杖爷爷，夏江才会因父子相似而觉得面前的青年眼熟。
夏江自然没法交代自己其实是联想到游戏外的人,只含糊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就是夏油奶奶口中的那位夏江桑啊。”
虎杖仁露出恍然的神色,紧接着双手拿着公文包鞠了一躬，“先前我的妻子为了追一只小猫,曾经不慎闯入过你家的庭院，虽然夏油奶奶劝慰说你不会在意，但我们一直很想向你当面道歉。”
“我们虎杖一家搬来此地没多久，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还请多关照。”
夏江无所谓，反倒因为对方过于郑重其事的态度而有些无所适从：“唔，我平常不怎么在这里住啦……”
房子庭院里那片荒草就是证据。
这块区域位于并盛町边缘，他们三家的房子也基本在街道的尽头，白日里没发现，一到黄昏落幕夕阳斜照，氛围就被衬得有些空寂。
现在夏江的房子是空屋，夏油奶奶是一个人住，也就只有新搬来的虎杖一家人气十足。
夏江语速减慢，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看五条悟，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也透过小墨镜看看她，两人都眨巴眨巴了眼。
然后夏江转回头来，掏出手机，朝虎杖仁挥挥，“哦也是，毕竟是邻居，留个联络方式吧。”
“有件事得麻烦你，我奶奶——就是我隔壁的夏油奶奶，要是在生活里遇到什么麻烦，还得劳驾你留意搭把手。我会支付相应报酬的。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目前也住在东京。”
“不，别这么说，你太客气了，邻里互助本来就是常理之事。前一阵我们家刚搬来并盛町人生地不熟，还是多亏了夏油夫人照顾了我家那位脾气急躁的老爷子。”虎杖仁婉拒了报酬交易，和夏江交换了邮箱地址。
“喔。”
夏江笑起来，“听起来不错啊。”
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些隐形的磁场，有些人仅是聊上几句就会因为同频的节奏而感到舒适。
虎杖仁不仅觉得两位少年少女性情可爱，还一见如故。可惜社畜在身，有家有室，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夏江和五条悟都没有偷听的意思，只是听力太好，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大概是他的家人问他怎么还没有到家。
“我得回家了。”挂完电话，虎杖仁果然这么说道。
他们站在巷口，遥遥便能望见尽头安静矗立的几栋房子。夏江回头望了一眼，在[夏江]半荒废的院落隔壁，虎杖家似乎已经亮起了灯光，二楼的窗户远远看着像块四四方方的白巧克力，拉着窗帘，有个女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倒映在窗上，似乎也在静静望着他们。
“那是我的妻子。”虎杖仁显然也看到了那道浅浅的身影，平淡介绍道，“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喜欢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平常也很少出来走动。我们搬来并盛町时也是她挑中的这套房子，说是窗外的风景很好。”
“等孩子长大以后也可以透过这扇窗望风景，还可以带着他去后山不远处野营……或许还要感谢公司突如其来的工作调动，让我未来的孩子能出生在这个宁静祥和的小镇。”
说到孩子时，粉发青年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真切，温柔的情绪溢于言表，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啊，真不好意思，一提到孩子就忍不住说多了。”
“……不，”夏江忽然沉重感慨道，“我们两个都要向你学习。”
虎杖仁：“嗯？”
五条悟也：“嗯？”
夏江拉了一把五条悟的手，多少有些觉得他轻浮忘性大，恨铁不成钢道：“笨蛋，你忘了我们两个马上也要当爸爸妈妈了吗！”
虎杖仁：“……嗯？？”
他震惊地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忍不住震惊地看向夏江的小腹，下一秒因为自觉冒犯而挪开视线，但又没忍住震惊地看向五条悟。
这两少年少女虽然因为身高过分卓越……啊，似乎已经比他高了——而显得像个小大人，但光看脸蛋，明明还没成年吧！
尤其在夏江说完之后，五条悟也没有反驳，而是噘了噘嘴，一只手扶住后颈，一副随意的模样，“我已经在看爸爸守则了，怎么爸爸二号也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啊。”
什么，还是爸爸二号？也就是说前头还有爸爸一号……难道是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们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准爸爸？
虎杖仁一阵瞠目结舌，强行用手罩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夏江：“不，重点是态度！要像邻居一样多体贴照顾孕夫，还要对惠降生之后的未来进行更多的考量。”
她严肃地反思，只是一味接受和欣喜孩子的到来太具有局限性了，真正的长辈应该考虑更长远的事情。果然还是虎杖仁这样的准爸爸更靠谱！
虎杖仁放下手，艰难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过…过奖了。”
“噫。”五条悟表情嫌弃，显然是排斥夏江话语中“照顾孕夫”的字眼。
夏江：“我们两个都太缺乏正常人在现实社会里生活的经验了。甚尔虽然年纪比我们大，但他以前也是个宅里蹲，同样和社会脱节，也不能指望他。我们都得学习一下。”
五条悟发出懒散但纵容的应声：“嗨以嗨以。”
出现了！对话里的第三号人物，关键词：年纪大、家里蹲。
……是那个一号爸爸？
一个成年人对夏江桑这样的未成年实行了诱骗侵犯？
虎杖仁眉头紧皱，表情渐渐严肃。
他现在不太能排除少年少女因为年纪太小、又因为他们话中的“缺乏生活经验”，被蹲家啃老的成年人哄骗去偷尝禁果的可能性了。
日本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恶性案件。
他尽量不将视线直接落在夏江身上，不动声色地介入对话，佯装开朗地发出邀请：“唔……两位要不要到我家里吃点小饼干？正巧我的妻子最近迷上了烹饪手指饼干，她一定也会喜欢你们两位的。”
把两人带回家，让妻子香织从同性的角度了解夏江桑的情况，五条君这边就由他负责，还可以给两位涉世不深的少年少女普及一些必备的生理常识。不然也太叫人放心不下了。
想必香织也很乐意仗义执言的吧。
要是放在往日，自来熟的两个家伙说不准真上门白嫖了，可如今他们刚从夏油奶奶家里出来，五条悟手上还拎着点心盒，夏江也忙着找弟弟们，任凭虎杖仁再三邀请，都只好遗憾婉拒。
他们很快就选择了道别，虎杖仁不得不再次强调：“如果生活中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尤其是孕期和孩子的事情，请务必联系我。”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邻居！”夏江这下更觉得粉发青年靠谱了。
恰巧手里还拿着手机，她便顺势翻出加茂青年的照片，也递给虎杖仁看了一眼，“对了邻居，你在外工作见的人多，有看到过这个人吗？”
夏江手里的是五条家袭击案后用【紫色隐者】唯一成功念写出来的缝合线照片。可惜后来再去窥探，就只能查到一片黑漆漆了。
“原来你们在找人吗？”虎杖仁略带好奇地接过手机。
此时暮色四起，明媚的夕阳从他粉色的头发上倾斜洒下，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渗漏下几道金灿灿的光束。
他原本带着笑，视线透过眼镜镜片落在照片中青年脸上、尤其是注意到青年刘海半遮的额头上时，却微不可察地停了一秒，随即一脸自然地摇摇头，把手机递了回去。
他稍稍调整了站姿，背着光，周身便彻底笼罩在一圈光晕之中。
无论是夏江还是五条悟都没有看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笑着道：“现在记住了，如果能遇到这个男人，我一定记得给你们发邮件。”
“两位接下来就是要去找他吗？”他不经意问道。
“不，”夏江临别前回答，“现在我们要到这个镇子上小孩最多的住户那里去。”
第99章 让女士久等，可不是一位绅士的礼仪。
夏江没开玩笑。
她手上正握着五条悟从咒术高专里翻出来的胀相弟弟们画像。
是的没错,在来并盛町之前，他们还跑了一趟高专，大咧咧闯进去翻了半个档案库，又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来。
高专自知失窃理亏,背地里骂骂咧咧,表面上也只能唯唯诺诺,对这两位打出“帮你们擦屁股”口号的厚脸皮强盗毫无办法。
拿到高专记录的资料后,夏江成功念写出了咒胎身处的环境。
或许是为了规避暴露的风险，也或许是缝合线谨慎过头，咒胎并没有被缝合线直接看管；而在念写出来的照片里，咒胎所处的背景也只是一家非常日常的男生房间。
要论其中特殊之处，就是那张照片中除了几个国中生少年外，额外还有三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
先前与夏油奶奶的闲聊时得知的信息,更是帮忙快速锁定了嫌疑住户。
“沢田家，就是这里了吧。”
门户上的名牌核查无误。
夏江抬头望了眼面前独栋房子的二楼窗户,又低头看了看念写照片上出现的背景,细节处两相对应，大致将嫌疑住户的身份坐实大半。
“看起来好日常。”五条悟单手插着兜，简单观望了一圈,六眼只捕捉到隐隐约约的咒胎气息,“缝合线这是觉得大隐于市,才选择把咒胎交给普通人保管吗。”
除非像五条悟这样开着六眼近距离观察，按照咒术界普遍高人一等的傲慢观念,确实没多少人会关注到无咒力的普通人。
“先问问吧。”
夏江按了按门铃。
叮咚,叮咚。
随着铃声响起,很快就有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是位无论打扮还是穿着都非常柔美温柔的女性，她惊讶地注视着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少年少女,不由走神一瞬。
“你好。”夏江隔着院门，朝她挥了挥手。
“你…好。”沢田家夫人沢田奈奈稍微打了个磕巴，脸颊微微泛红。
夏江飞快瞥了眼五条悟：看起来完全是普通女性，用什么借口好？
五条悟的六眼看得更清楚，沢田夫人身上并没有混入咒胎的咒力，显然不知情。他上前一步，清爽招呼道：“是沢田夫人吗？我们是…嗯沢田同学的同学，来找他拿学习笔记的。”
夏江：nice悟！
多么贴切的身份，多么常见的理由。
“欸？找阿纲拿学习笔记吗？”沢田夫人却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擅长学习，居然还会做笔记……”
糟糕，原来是个学渣。
五条悟：“哈哈，其实是老师发下来的资料，我和夏酱两个人都不小心弄丢了，沢田同学就说可以借我们抄一份。啊呀，多亏了沢田同学的乐于助人，真是太感谢了，一定是沢田夫人你平时教导有方吧。”
夏江：nice补救！
在白发少年顶着那张精致俊秀的脸蛋吹彩虹屁的攻势下，沢田夫人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引着两人走进房子，“没想到除了狱寺君，阿纲的班级上还来了新的转学生，还和他成为了朋友……真是太好了。”
五条悟一路回应，连语气都十分亲切，仿佛他真的是那位从未谋面的阿纲的同班同学。
“阿纲——”沢田奈奈朝着二楼喊，“你的同学来了。”
楼上传来疑惑的声音：“谁啊妈妈？”
沢田奈奈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心大失礼，居然都忘了问两位的姓名。
“是我啦阿纲！”五条悟抢先朝上大声回答，又指了指二楼，一脸自然地道，“夫人，那我们俩先上去了。”
夏江没留话口，紧跟着朝沢田夫人一点头。
两个陌生的外来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
留在房间里的沢田纲吉犹在懵然，妈妈已经完全和山本同学狱寺君他们熟悉了，肯定不会用“你的同学”来简单指代；而且之后传来的那道自来熟声音也非常陌生……
他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开门看一眼。
然而，敲门声比他反应更快地在门口响起。
“笃笃。”
依旧是那道听来十分清爽清透且大喇喇的少年音：“摩西摩西，不好意思打扰了阿纲君，五秒之后我们就要进来咯~”
“谁、谁啊？”沢田纲吉心更慌了。
不怪他应激反应。事实上，自从遇到过一位自称“家庭教师”的黑西装小婴儿后，他祥和而废柴的日子就那么一去不复返了，他成了意大利老牌黑手党彭格列的候选十代目继承人，被迫过上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来了。
千万不要是什么危险分子啊！居然还哄骗了妈妈放人进来！
棕发少年一骨碌飞快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口扑的时候脚下不知道绊倒了什么，咣当一下就五体投地摔在了地上，“痛痛痛……”
五秒时间转瞬即逝，门扇咿呀一声缓缓推开。
两双腿一前一后出现在沢田纲吉的眼前，他一边吃痛，一边努力趴在地上仰头。
好、好长的腿！
他的视线从下往上一路望了好一阵，总算才看到两个人的脸——他们也低下了头看着他。
……啊。
……夸张得像是直接从漫画里抠出来的人。
“哇喔。”其中那位白发少年双手插在兜里，大幅度弯下身俯视着他，“脸一秒钟就充血成番茄了耶。”
夏江多少还记得点礼节，朝少年点点头，视线在少年朴素杂乱的房间里扫荡两圈，再次确信这就是照片里出现过的咒胎背景。
“等、等一下！”
沢田纲吉从发呆中惊醒，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们随随便便闯进别人家里做什么！”
他不敢将视线落在夏江脸上，但碍于身高差（可恶！这两个人怎么长得这么高的！），也无法直视五条悟，只能退后两步，壮起气势来瞪着两人的下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是reborn找来的人，还是意大利来的，都请你们出去！”
怎么又是意大利，夏油奶奶说这个镇上来了很多意大利人，难不成是冲着他来的？还是说并盛町是意大利人第二故乡？
夏江漫无目的地想着，半点没有入室抢劫的自觉，随着视线逡巡，霸道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放心，很快，你老实点把缝合线交给你保管的东西给我们就好。”
眼见着少女的目光在他弄乱的房间里游走，沢田纲吉整张脸再次爆红，飞快挡在夏江面前：“喂！你不要乱看了！”
“什么缝合线，我没有听说过！”
“铛铛铛~”五条悟单手抬起床铺，像魔术师展示最终的奇迹，“追捕归案。”
只见床铺之下，俨然滚着两瓶盛满不明液体的透明实验罐。罐身沾着些灰尘，贴着一圈黄色的符咒，可丝毫不妨碍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看清罐中两个介于婴儿与胎儿状态之间的血褐色生命体。
“……噫！”
棕发的少年发出了类似兔子般惊惶的低叫，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似乎不慎撞到了柜子上的抽屉，柜顶上的装饰滚下来，啪一下砸在他头上。
他又捂住头叫了一声。
再次抬起头时，明亮的棕色大眼睛里已经蓄上了泪花，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无辜可怜。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藏在我的床下啊！”他抱着脑袋，发出惨叫，“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躺在这种东西上方睡觉吗！”
“欸？”
夏江没嫌脏，弯腰把胀相弟弟捡起来，疑惑地瞥了眼少年。
这是除去咒灵与人类混血的胀相之外，被她的见闻色霸气完全自然捕捉到情绪的人。
而且比起胀相那种多少带着些阴沉的感知，棕发少年情绪中传递过来的气息更像是……
“你不知道？”五条悟推推自己的小墨镜，另一只空手上下抛着其中一个实验罐，语气玩味道，“你不会说这个从我们家失窃的咒胎是莫名其妙跑到你的房间里来的吧？”
沢田纲吉的表情更加崩溃苦涩了：“对、对不起！”
他还以为对方是上门找茬的黑手党，原来真的有奇怪的东西跑进他的房间。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唔。”夏江抱着手观察他。
少年的样貌和楼下的沢田夫人很像，面容五官柔和流畅，尤其是身高也很娇小，一旦凑得近了，夏江得俯视才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看起来就更加可爱无害了。
“那你认识这个人吗，”夏江照例从手机里翻出加茂的照片递给他，“或者留意到过他的出现？”
沢田纲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接过手机认真查看，十秒后再度苦了脸：“没有……”
“啊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忽然精神一振，拼命回忆，“前不久我和狱寺君他们参加了reborn举办的夏日试胆大会，狱寺君和山本同学吵架，炸弹意外炸开了一块土地；了平大哥和扮鬼的人切磋了起来，后来又被云雀前辈以[破坏并盛边缘森林]的名义追杀了一整条街，狱寺君的炸药也跟着轰毁了树林……”
“然后蓝波一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弄得全身泥土脏兮兮，好像在森林里找到什么东西搬回来……啊！”沢田纲吉猛地跳起来，真相大白，“原来就是这个啊！”
“……这也太巧了吧。”夏江道。
“意思是，缝合线那家伙潜藏在并盛町，偷偷将两个咒胎藏在森林里远程监视，结果被你们误打误撞、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地…挖出来、还带回来了？”五条悟总结道，“确实也太巧了吧。”
要这么说，缝合线的运气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家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怀疑沢田纲吉的意思。
五条悟的六眼能分辨出少年身上咒力残秽的多少，而夏江的见闻色对于能被感知到的情绪无疑也是一台精准鉴谎仪。
沢田纲吉就差哭着向他们两个鞠躬道歉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替蓝波一平他们向你们道歉，他们只是小孩子心性，捡到玩具就往家里塞，绝不是故意偷你们的东西的！”
他的真诚搞得夏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呃，没关系，毕竟原先都丢在野外了。”
真正偷窃的人是缝合线*嘛。
“不过有点奇怪欸，缝合线那种喜欢躲在幕后操盘阴谋的谨慎家伙，估计也会一直盯着咒胎的去向吧，”五条悟凑在夏江身边嘀嘀咕咕，“居然没有对这户人家下黑手、抢回咒胎吗？”
夏江也这么想。
不过自从她和悟出现在沢田家附近时，见闻色感知范围内就有个气息还不错的家伙一直潜藏着观察他们。缝合线不动手，是这户人家比较特殊，还是说怕闹出事情，惹来咒术界的关注调查？干脆将错就错，大隐于林？
或者两者有之？
一些不必要的思考从夏江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滑过，很快就被她归为“算了下次再想”的行列。她和五条悟同样没有在沢田家久待，拿到胀相弟弟们就准备告别。
身为社牛的海贼同样询问了沢田纲吉的联络方式，倒是被要了邮箱地址的少年全程面红耳赤，一脸难以置信和如梦似幻，拼命在房间里翻找自己遗落的手机。
“不好意思，等、等一下！”
“蠢纲。”
一脚熟悉的飞踢从脑后传来，沢田纲吉捂住脑袋，看见他的鬼畜家庭教师施施然站在了桌子上。
里包恩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女，却是在对自己的学生说道，“让女士久等，可不是一位绅士的礼仪。”
第100章 人物的背景设定而已
直到那两位样貌尤为出众的少年少女离开,沢田纲吉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为何会那样……
明明他的鬼畜教师里包恩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人，却准确道出了他们的背景和身份。
咒术师。
——沢田纲吉在日本生活了十四年，直到今天才听说世界上还有这一职业。
“和传说中的阴阳师一样吗？”他当时忍不住惴惴小声问了一句。
“那完全是另一个体系。”里包恩解答道。
日本虽小，超能齐聚,哪怕只是单拎出来一个体系详解也要费不少功夫。里包恩并没有当场为学生科普的打算,而是跳到沢田纲吉的脑袋上,与夏江五条悟平视。
“ciao。”
看着两头身小婴儿彬彬有礼地问好,夏江二人组都忍不住少见多怪地多看了几眼。
五条悟若有所思：“原来这么大的小孩已经能做到三百六十度周身旋转了啊。”
夏江一边观察一边好奇：“我还以为你一直躲到我们离开。”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不出来打声招呼就太失礼了。”里包恩扶着自己的帽檐往上微抬，奶声奶气地平静说着。
“唔哇，”五条悟把小墨镜扒拉到脑袋上，玻璃珠似的澄蓝猫瞳上上下下打量，兴味道,“小朋友，你身上中了很强的诅咒啊。”
“欸,reborn中了诅咒？有危险吗？”沢田纲吉惊叫一声,连忙紧张问向家庭教师。
“别大惊小怪，阿纲。”里包恩扶了扶自己的帽檐。
夏江看向五条悟：“既然是诅咒，那悟能祓除吗？”
五条悟噎了一下：“这种诅咒和咒灵不一样……我不擅长这个啦。”
里包恩似乎微微勾了下唇角。
但这点很难分辨,因为他脸上亘古不变的微笑表情一直平稳得像一潭湖水,行动优雅灵巧,声音听来也十分可爱轻快，但语气又格外沉着稳重。
他顶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平淡道：“是的,我曾经也找过咒术师咨询,只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跑出来的目的并非只是打一声招呼,问问这两位咒术御三家的天才，自己身上的诅咒是否有解决方法。
简单寒暄几句道明身份后，他便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之后的发展，沢田纲吉全然就只剩下懵然听着三人嘴里蹦出来一个个陌生字眼的份了。
譬如什么经销委托、什么友好合作伙伴……
沢田纲吉眼睛里转起圈圈，眼睁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就过家家似的达成了跨国合作。
“合作愉快。”里包恩伸出小手。
夏江也伸出手郑重地和他握了握，“合作愉快。”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
谁能想到跑来并盛町玩一趟，还能额外开拓一项海外业务：他们向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提供一次性咒具和个别医疗服务，而彭格列也会向他们提供彭格列的特产武器供给复刻，同时还会成为他们在海外的经销商，负责将多余的咒具武器出售。
至于更具体的细节和条款就得在专业人士陪同下正式签订了。
“对了里包恩，”夏江的手机就没彻底放进兜里过，她重又递给小婴儿，“既然并盛町是你的地盘，帮我留意一下镇上有没有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出没吧。”
里包恩绅士颔首：“Vabene，我会让人多留意的。”
“还有阿纲——”夏江转向沢田纲吉。
棕发少年仍在一脸蒙圈，仿佛上课时突然被老师喊到，条件反射性地立正站好，慌乱回答：“在！”
夏江没忍住笑了一下：“你是未来的十代目对吧？听起来你有一群很不错的同伴，希望你早点接手家族，和同伴们一起变得更厉害。哦还有今天闯进你房间的事，既然成为了朋友，下次我和悟请你吃顿饭赔礼吧。”
“再见，阿纲。”
五条悟临走前站在路口，还回过身来高高举起手大幅度挥挥：“再见啦~纲吉君~”
“啊嗯…嗯！再见夏江桑，再见五条君！”
降下的夜幕将两人远去身影吞没，沢田纲吉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红成屁股的脸上才渐渐消温。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又不禁抱头哀叹自己的失误。
因为被夏江桑过分可爱的美貌震慑，结果连自己完全不想成为什么黑手党的事都忘了说……夏江桑可千万别觉得他能继承彭格列，把她和reborn达成的口头交易挪给他负责啊！
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不想被卷入奇怪事件的废柴啊！
“蠢纲。”
里包恩从围墙上跳下来，又飞踹了他一脚，“他们两个都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五条悟就不必说了，他们全家都等着他长大继承家业的那一刻。”
“而那个叫夏江的女人，不仅实力出众，麾下能将诸多，更让人不得不惊叹的是她那几乎要熊熊燃烧的野心，半年多的功夫就从外来者成为了势力涵盖大半咒术界的新人BOSS，彻底统治咒术界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而这还是只是她势力版图中作为地基的一小块。”
“你要是有她一份上进，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说得好像夏江桑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沢田纲吉抬起手臂挡住鬼畜老师严厉的攻击，原本紧皱苦闷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等等，你说的那个人是夏江桑？”
那个浑身透着如同海风般自由气息的夏江桑？他怎么一点没感觉出来所谓野心。
里包恩攻击学生的动作止住，轻巧地落回围墙上。他停顿了几秒，黑洞洞的大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的判断是这样啊。”
沢田纲吉抽疼地摸摸自己的手臂，明亮的眼睛疑惑望向黑西装在身的小婴儿：“reborn，你是不是认识夏江桑？”
“又是你的超直感在生效吗。”里包恩伸手，变色龙列恩从他头上顺着肩膀爬下来。
咒术界与他们彭格列的牵扯不多，里包恩会知道这半年咒术界的剧变，还是因为夏江一派发展得过于如火如荼，他在接受九代目的委托、来日本任教之前，特意调查过日本大致的势力板块分布。
而到了这一刻，他自然没有瞒着学生的意思。
“与其说认识夏江，不如说我见过她的母亲。”里包恩跳进院中，慢慢往回走。
沢田纲吉：“欸？？”
夜色清风，明月疏星。
离开并盛町的另一端道路上，都市的霓虹灯已层层亮起。
“说起来，如果不是夏酱一出生就被送到并盛町生活，应该会在禅院家长大吧。”五条悟双手抱着脑袋，视线瞥向身旁的夏江。
“唔，可能？”夏江买了可丽饼，双手捧着嗷呜一口吃掉大半。
五条悟放下手，贴到她身边拽衣摆，“呐呐，夏酱分我一口啦。”
“那刚才你不买！”夏江板起脸。
五条悟理直气壮：“刚才不饿，现在饿了。”
夏江垮着张小猫批脸，犹豫再三，把可丽饼递过去。白发少年低下头凑到可丽饼边上，漂亮的蓝眼睛却往上直勾勾瞧着她。
越是察觉夏江神色紧张，他嘴巴就张得越大，在夏江手都快哆嗦起来的时候忽然抬头：“算了，我再吃一口的话，剩下的就只够给夏酱塞牙缝了。”
“悟……”夏江难掩震撼，双眸中渐渐浮起亮光。
“那就只好全部吃光了！”五条悟飞快边说边低头，就着她的手嗷呜叼走了剩下的小半卷饼。
夏江：…………
夏江面无表情地把包装袋塞进了贼猫的衣兜里。
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了一整圈，又绕着圈转回夏江边上。他努力盖住自己的笑，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正经些，他随口找了个话题：“这么说，夏酱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啊，禅院夫人也没见过？”
夏江当然没见过。她也不需要在一个恋爱游戏里寻找亲情。
多玩些游戏就知道了。
人物的背景设定而已，就算贴再多的背景设定都只是为了增加角色的丰满度，甚至有很多角色的身世会刻意设置得凄惨，以便于刷一波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因为我一出生就被判定为没有继承术式的一般人，在人均天龙人的傲慢咒术界，被抛弃也很正常。”夏江拉上五条悟准备再去买几箱食物，同样随口找了个理由。
“——因为没有继承天赋，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
窗外的天已黑透，沢田家亮起了暖黄色的和煦灯光。沢田纲吉捂住嘴，难以置信地听完了里包恩讲的小故事。
他是在母亲无私温柔的爱意中长大的孩子，尽管父亲缺席，沢田奈奈给予孩子的爱几乎从未让少年感到亲情的缺失。
他当然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只是拿自己的孩子当一件工具。
里包恩宽容地望了他一眼。
“那位夫人是个固执的复兴者。她一心想要诞下能遗传家族术式的孩子，重振落魄多年的家族，为此不惜各方求助，对自己也下了狠手；我见到那位夫人时也是因为她听说了彭格列指环的力量，特意来意大利请求九代目的。”
“……简直就像那种为了生一个天才小孩而听信各种偏方偏门的母亲。”沢田纲吉受不了地吐槽。
里包恩：“可惜夏江出生时只是个咒力寻常到只比普通人好一些的孩子，更别提未来觉醒术式的可能性。高度期望之下的失望自然让她的母亲心态失衡。”
“听说后来嫁进咒术界御三家之一后没两年，便因曾经在自己身上折腾过太多，最终积病成疾，郁郁而终了。”
“……”
沢田纲吉面露不忍，问道：“到底是什么术式才能让她如此狂热？就算是夏江桑继承了那道术式，也不代表立即就能振兴全族了吧。”
里包恩不置可否。
“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那位夫人将其称之为[不等价的许愿]。”黑西装小婴儿悠悠道，“顾名思义。”
“只要你向它许愿，付出不定代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哪怕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复活——[仿佛在和无数神明交易着万物]，她曾经这么形容过。”
沢田纲吉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离谱夸张了吧。”他忍不住碎碎念道，“如果觉醒了这样的术式，夏江桑岂不就是相当于神明了吗？”
“呵。”里包恩似乎笑了一声，平淡道，“阿纲，你并不能确定她拥有那样的术式后会许愿得到什么，又会做怎样的事。”
“——夏酱！”
少年清亮的大喊划破寂静，“你的位面交易术式里居然真的买到双人协力自行车！哈哈哈哈哈哈好搞笑。”
夏江头也没回：“快骑。”
要不是五条悟玩兴上头想买，夏江其实更喜欢那辆摩托。不过她确实没玩过这种自行车，还怪好玩的，比海军大将青雉那辆小破车快多了。
耳边风声猎猎，她坐在前座蹬得飞起：“悟你也加把劲骑，争取在十分钟内飙车回家。”
五条悟双手双脚高高举起，像只白猫呼啦啦吹风：“好耶！”
沿路上只看到双人自行车两张漂亮脸蛋呼啸而过的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