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排查, 当地的公安很快将嫌疑人缩短在3号车厢,74号座位前后左右三排十五个乘客的身上。
为了查清事情真相,乘警特意让其他乘客前往2、4号车厢就地待命, 剩下的十五名乘客,包括肖窈, 全都留在清空的3号车厢,由不同的乘警、公安一个又一个的带着前往锅炉车厢进行审问。
再又一次审问过后, 乘警留下了七名嫌疑较大的人。
这七人,肖窈是其中之一, 由于她是死者死前所面对的第一个人,哪怕付靳锋和军医排除了她的杀人嫌疑,她依旧不能随意离开,干脆大大咧咧地跟在付靳锋身后进行旁听。
负责进行审问此案的公安名叫陈明,是一个破案老手, 平时也和付靳锋有些接触,只是两人不在同一个分局里。
他在看见肖窈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是石楼杀人案的疑凶,不过后来案情反转, 肖窈只是受害者之一, 加上付靳锋这么巧合的和她站在一起,看她留在审问现场也没什么反应, 蒋天明也就不阻拦肖窈旁听。
此刻锅炉房零星几个座位上,那个身材颇矮,长相圆润,名叫蒋一琼的女人,坐在蒋明面前的座位上,神情激动道:“蒋公安, 你们什么意思,我是看见死者倒在地上,第一个尖叫的人不错,可是我跟死者都不认识,我的座位又离她那么远,我怎么可能杀她!”
陈明拿着钢笔,冷冷道:“你别激动,我们并不是怀疑你杀了她,只是想问问你,在当时车厢灯光昏暗的时候,你确定只有死者一人在过道上行走吗?”
“我确定,当时我才吃完干粮,水壶里的水喝完了,我也打算去水房打开水的,我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可是当时火车一下进入隧道,车厢变得很暗,我只好坐下去,等火车钻完隧洞,就看见死者走到我旁边来了。”
“也就是说,以你的视角,你只看到死者走到3号车厢车头连接处,没看到她身后的过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在行走。”
蒋一琼楞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那你之前怎么确定是肖同志杀了死者?”坐在蒋明身边的付靳锋一脸玩味文道。
“那不是显而易见嘛,死者是倒在她的面前啊。”蒋一琼摸了摸鼻子,说话的声音极小。
陈明道:“你的介绍信上面说你是来榕市办事,要到临市火车站下,你跟死者是同一个市的,你确定不认识她?”
“她跟我同一个市?”蒋一琼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色一下慌了,“公安同志,就算我跟死者一个市,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可能杀她。”
她一直在重申不认识死者,不可能杀死者,这让在场旁听的几个公安乘警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适感,就好像这人在此地无银三百两,拼命解释掩盖自己认识死者的事实。
靠在车窗旁的肖窈,突然说:“可我在进火车站之前,曾经在火车站外面的国营饭店门口,看见你跟死者一起吃早饭,你们不认识的话,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吃早饭。”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她坐在一起吃早饭了,我只是吃早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她就跟神经病一样骂我!”
绝大部分乘客赶早上的火车,哪怕自己已经在家吃过早饭,做了干粮,到达火车站附近,看时候尚早,总会忍不住在火车站附近买点吃食零嘴消磨时光。
六零年代的火车站设有零食饮料售卖窗口,旁边建一个国营饭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卖食物的地方,更不允许任何小摊小贩在火车站附近卖吃食。
因此很多赶火车的人,都会选择在国营饭店吃碗稀饭面条,买个包子馒头啥的充饥。
肖窈说这话,本意是激将法,诈一诈蒋一琼,谁知道她这么沉不住气,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锅炉车厢一时间安静无声。
付靳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这么说来,你是认识死者了。”
“我真不认识她!”蒋一琼彻底慌了,摆着双手拼命解释:“我的确是在国营饭店碰到了她,跟她起了争执,吵了两嘴,但我没必要为这几句话把她给杀了!我有家有孩子,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一点矛盾,葬送我自己,不管我家孩子。再说,那个死人喷血最多的地方是在车厢中间的位置,离我远着呢,我怎么可能跑过去杀她。”
“火车进入隧道时,车厢接近黑夜状态,时间持续两分钟左右,这两分钟足够你跑到死者面前,再返回你的位置。”陈明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件事暂且不提,你先去三号车厢等着。”
刘肃跟他带的徒弟,那个年轻的乘警走过来,一左一右架着蒋一琼离开了锅炉房。
另一名年约五十,半鬓发白的乘警说:“小陈,你们得审快点,尽快把凶手找出来,火车延误的时间不能太久,不然只能把三个车厢的乘客,都转移去你们局里,慢慢审问。”
一旦移去公安局,又是一项伤人伤力的事情,因为三个车厢共有三百六十名乘客,光靠他们这十几个公安乘警,不一定能看住这么多人,凶手有可能趁乱跑掉,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找出凶手。
很快刘肃又带了一名一个身形魁梧,皮肤黝黑,长相老实的二十多岁男青年进来,让他坐在陈明的对面。
陈明问:“你叫什么名字?”
“包兴振。”
“哪里人?准备坐火车去哪里?”
“我是鲁省人,来榕市探亲,准备回我老家去。”包兴振双手握紧成拳,面对锅炉车厢好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安乘警,神情显得格外局促紧张,“公安同志,我,我没杀人”
肖窈认出这个包兴振就是之前反手拧住她左手臂,将她摁坐在座位上,力气极大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她挑着眉头看着包兴振,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和些许幸灾乐祸。
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动手,还下死力把她钳制住,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现在轮到他成为嫌疑人,活该!
陈明目光锐利道:“你说你没杀人,你的座位在71号,就在死者座位左侧靠过道的位置,你离死者的距离不过半米,却在死者死后的第一时间冲到车头连接处去抓杀人疑凶,而不是第一时间发现你座位旁边的过道上有死者喷洒出来的血迹,你不觉得你很奇怪?”
包兴振马上道:“之前车厢里挤满从各个站台上来的乘客,他们有些人晕车,吐得满地都是污秽,只是随便清理一下就了事,还有人带的孩子想上厕所,厕所里有人,孩子憋不住,就干脆让孩子尿在地上,车厢里一股子怪味,地上也是湿的,火车进完隧道出来,外面的天也是黑的,车厢里光线很暗,我哪里看得到地上的血迹,听到有人喊杀人了,我不就冲过去看了。”
“你倒挺热心的。”肖窈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听到有人喊杀人,那么远你都‘热心’的跑来抓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杀人凶手似的。”
包兴振被她刺得满脸通红,表情羞愧道:“我那是见义勇为,谁知道”
肖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干扰公安审问。
陈明接着问:“死者是站在她的座位旁边过道上被人割断喉咙,你当时有没有看见她站起来?”
包兴振想了想:“看见了,我以为她晕车想吐,要去厕所吐,她上车的时候就吐过两回,乘务员过来给她拖了两回地,口气很不好地让她再想吐,去厕所吐。”
“她被割开喉咙时,你没闻到血腥味?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又或者看到还有别的什么人站起来?”
“我前几天感染风寒,鼻子堵塞,不是特别重的味道,我闻不到,当时火车进入隧道,一直哐哐当当的,我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更没看到除了死者之外的人站起来。”包兴振说着,用右手食指横着揉了揉一下鼻子,当着陈明的面打了一个喷嚏,吸溜着鼻涕。
付靳锋坐在陈明身边,两人眼疾手快地各自侧头,躲开他的喷嚏攻击,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鼻涕。
付靳锋脸色很不好地拍了拍又肩,眼神示意刘肃把人带走,换下一个嫌疑人来审问。
这次带过来的是一个身形高瘦得像跟竹竿,眼神特别阴郁,额前头发特别长,几乎遮住半张脸的三十多岁男人。
他进到锅炉房就十分不耐烦道:“你们已经审问过我两次了,我该说的该讲的都讲了,你们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态度给我放客气点!”陈明啪的拍一下桌子,指着他胸前斑斑点点的血迹道:“你就坐在死者面对面靠近通道的座位,论时间和地点,就你最有动手的可能!”
“我坐她对面,我就是凶手了?你们公安办案可真厉害啊!”男人轻蔑道:“想让我对你们客气,你们也得干干人事!你们要没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她,就甭跟我废话!”
如此嚣张的态度,差点把陈明给气笑了,“张郁,你身上怎么会有死者喷洒的鲜血?”
“我怎么知道!”张郁不耐烦道:“我当时闭着眼睛在打盹,我管其他人在干什么。”
“那么血溅到你身上,你就没闻到血腥味,或者感受到血的温热感觉?”
“没有,车厢里的味道太重,太难闻了,我是感受到一点温热的东西撒在我脸上,当时闭着眼睛用手擦了一下脸,也没太在意。对面的女人一上车就在咳嗽,有好几次都咳在我脸上了,我骂她两句,她还拿眼横我,跟我呛了两句,我就懒得理她了。”
他的脸上、手上的确有擦拭过血迹,遗留下来的淡淡血痕。
付靳锋仔细打量他两眼,忽然问:“你左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是四道细细的新鲜疤痕,看起来像是某种抓痕,抓破了皮肤的表层。
“哦,这是被我妻子抓得。”张天建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目光阴恻恻地道:“她脾气很暴躁,我出门前跟她吵了一架,她气愤之下挠了我一爪。”
付靳锋盯着他的脸,似乎在辨别他说话的真假。
旁边陈明记好了审问记录,让刘肃换一个人。
这次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中年人,名叫冯学海,是一名中学老师,他的座位在死者背对的后方位置。
陈明开门见山道:“冯学海,火车进入隧道时,有人看见你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你在那个时间段做了什么?”
“我的包在行李架上,我下一个站就要下了,我经常坐这辆火车,知道过了隧道再开一会儿就要到站,我是想把我的行李拿下来,这才站起身来。”冯学海推着眼镜框道。
付靳锋低头查看列车长给的乘客信息表,冯学海的确是这辆火车的常客,基本每个月都会坐这趟火车往返两个地区。
他问:“当时车厢里灯光昏暗,你为什么不等火车钻出隧道再拿行李,要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去拿,你戴着眼镜,能看清自己的行李吗?”
“公安同志,我是戴着眼镜,可我不是瞎子,我有什么看不见的?我就一个牛皮公文包,一个藤木箱子,哪怕黑灯瞎火,我摸也能摸到自己的行李。”冯学海脸色不愉道。
陈明接话问:“那么你站起来的时候,有看到死者也站起了吗?”
“我背对着她,哪里看得到。”
“哦?可是有人看见你站起来的时候,把头转了过去。”
冯学海瞪大了眼睛,“谁看见了,这根本不可能!我没事转过去看那女同志干嘛?”
“也许,你看得不是她?看得是别人呢?”肖窈插嘴说一句。
锅炉房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陈明面色严肃问:“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随便一猜,你们想啊,冯老师什么时候不拿行李,非得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拿行李,纵然他经常坐这趟火车,对这趟火车很了解,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行李,还是很奇怪不是吗?再者,据3号车厢其他乘客所说,火车钻隧道之时,看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把头偏向死者的方向,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么他转头的时候,一定发现了死者的异常,或者看见了真凶。”
肖窈慢悠悠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由你们公安同志定论。”
所有人又把目光看向冯学海,陈明脸色阴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隐瞒,你会被当成杀人疑凶抓起来判刑。”
冯学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就是听到死者叫了一声,好像是她喝水的杯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刘肃恍然大悟,“这就是死者在火车进入隧道站起来到过道的原因,应该是她杯子里的水撒了她一身,连同她座位也打湿了一些,她才站起来。”
公安乘警们已经勘察过死者座位周边的情况,的确,死者的座位有些湿润,死者衣角下摆处,裤子大腿处都有打湿过的痕迹,冯学海应该没撒谎。
陈明没再问冯学海,传下一个人进来审问。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姑娘,长得细眉细眼,跟肖窈一样梳着一堆麻花辫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方格子双扣春长衫,皮肤也挺白净,看起来还挺漂亮。
她进来就咋咋呼呼地说:“我是挨着死者坐没错,她实在太讨厌了,上车就一直咳个不停,也不知道避着点人,一会儿又往地上吐,一会儿又翻她的包裹,弄得窸窸窣窣响,一会儿又吃药打水,打扰我睡觉,期间她还一直往我的座位挤,我坐在中间,右边是个大爷,也往我身边挤,我被他俩挤着,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都不行,烦死我了!”
付靳锋问:“她吃了几次药?吃得什么药?”
“两次,早上上车,还有中午那会儿吃了次药,好像是止咳的药吧,就是用四四方方的小纸包住的那种药,有好几种药呢。”名叫何晓蓉的年轻姑娘说。
“火车进入隧道之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我带得窝头,一不小心碰到了死者放在桌上的水杯,当时她应该想吃药,可能她以为是自己碰到的,也没骂我,就站起来身来,估计想擦身上的水。”
“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一个人上火车的?”
“不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坐火车的,我们的票分开了,她在4号车厢,我在三号车厢。”
“你们要去哪里?”
“去北京,听说那里能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进来的一个嫌疑人,是一个瘦瘦高高,面庞很长,像是长了一张马脸的男人,名叫马永超,年纪不过二十五岁,他也是死者倒地之时,钳制住肖窈的四个男人之一,他的座位在死者左侧斜对面靠过道的位置。
他进来以后,神情十分镇定:“公安同志,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过去帮忙而已。”
付靳锋低头看着手中的乘客资料表道:“你认识死者?”
“不认识,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在火车站国营饭店前,她慌慌忙忙地从一条路跑过来,撞到了我。”
“从哪条路跑过来撞到你?”
“东街那条小路吧,当时撞到我,连声对不起都没说,就跑进国营饭店里了。”
陈明沉思,“当时离火车发车的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她这么着急慌忙地从那条路跑到国营饭店干什么?”
马永超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兴许她是在赴约,国营饭店有人在等她说不定。”
“可她是一个人上车,三个车厢里的乘客都说不认识他。”站在陈明身后的刘肃道。
“你当时看见她跑过来撞到你的时候,有什么异常没有?”付靳锋又问。
马永超仔细想了想:“感觉她挺慌乱的,还时不时回头,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难道是凶手在追杀她?她在上火车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刘肃的‘徒弟’进行猜测:“可是不对啊,凶手要在那个时候想追杀她的话,在人流量多的国营饭店或者火车站动手不更好吗?他可以利用人多的优势逃跑,哪像现在,被困在火车里,被我们调查,无法脱身。”
“兴许,凶手杀死者,只是一时兴起?”肖窈开口。
刘肃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凶手在上车之前就跟死者起了冲突,等到火车进隧道的时候,他临时起意,突发奇想的杀了死者。”
肖窈毫不客气地点头:“没错。”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刚才我们审问的几个人中,就有两三个符合你的想法,包括这个冯永超。”
“哎?冤枉啊,死者虽然撞到了我,但我不至于为这点事情杀了她啊!”马永超急忙辩解。
“老刘,先把他带离这里。”付靳锋发话。
等刘肃带着马永超离开这里,他对着在场包括肖窈在内的六个人道:“各位对此案有什么想法?”
陈明率先道:“死者是一个人上的火车,从她随身携带的物品来看,她的家境情况一般,衣服都比较陈旧,身上也没带多少钱票,只有零星几件衣服,为数不多的粮票和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另外榕市的特产点心之类的,一些药,还有一张病历,她患有较为严重的咳喘病,她大概是专门来榕市医院治病,顺便买些特产,想带回家给她的家人吃。”
那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看起来也挺有办案经验的老公安道:“死者死于利刃割喉失血休克死亡,要做到一刀割喉,光有锋利的凶器还不够,还需要足够的力气才能一刀割断。死者不但被割断了喉咙,还被准确的割断了声带,这就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对人体器官有一定的了解,又或者有过犯案前科,我认为,男性出手的几率比较大。”
第32章 火车命案4 真凶暴露
“老覃, 你有怀疑的人吗?”付靳锋问。
老覃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认为,包兴振、张郁、冯永超嫌疑最大, 包兴振和冯永超的座位都在死者附近,案发之时, 他们统一没看到,没闻到血的味道, 第一时间冲到3号车厢连接处抓住肖大芳同志,未免太过热情、热心了点, 大有要把杀人嫌疑嫁祸到肖同志身上的嫌疑。张郁面对面坐在死者对面,身上带着死者被割喉咙之时喷洒的血迹,他的左手背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如果死者死前跟人有过冲突,他的嫌疑和作案时机都很大。”
付靳锋点点头, 又问其他人,“你们怀疑谁?”
一个乘警道:“我们把死者附近乘客所携带的包裹,包括整个三号车厢都仔细搜查了一片,没找到凶器, 倒是从死者座位旁边的过道, 到车厢连接处带血的脚印都查了一个遍,嫌疑最大的就是现在的七位嫌疑人。其中, 肖大芳同志脚上的鞋子上没粘血,脚上血迹较多的,跟覃公安说得三人相符合。”
“我认为,不一定是这三个人下得手,也有可能是女人下手。”另一名公安提出反对意见,“一个女人如果受到刺激, 在情绪极端失控下,会爆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就比如肖同志先前被包兴振四人冤枉成杀人凶手,她气愤之下,直接把他们的脸打肿了!”
肖窈:
这也能扯上她?
扯了扯嘴角,肖窈认同道:“我也觉得女人有动手的可能。”
“你有什么依据?”老覃本就不满意付靳锋把这个带有杀人嫌疑的肖大芳,留在他们乘警审问的地方,看她反驳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心里很不爽,说话十分不客气,“你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不要头脑一热,胡言推测。”
“我自然是有些依据的。”肖窈摊开自己一直拽在手心里一粒米粒大小的三角形铁片,“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乘警公安凑到她面前,仔细观看,没看出来那个什么玩意儿。
倒是付靳锋看出了眉头:“这是某种刀片断裂后的一角,看材质,很像是我们男同志刮胡子用的那种双面刀片。”
众人神情一下亢奋起来,“难道这就是杀害死者的凶器?肖同志,你是从哪找到的?”
肖窈将那个小铁片放在桌子上道:“在死者尸体身下的血滩中发现。”
那个铁片很薄,不到两毫米宽,又只有米粒大小,要混入大滩的血迹中,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到。
众人有些惊异,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怕死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观察死者尸体,从尸体下的血滩中找出物证。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来头,目前她没杀人嫌疑,付靳锋又像是跟她认识,站在她这一边,他们也不会多问。
陈明推测:“如果这个小铁片是凶器的话,如付公安所言,它是刮胡刀,只有男性才用,女性不可能用刮胡刀吧?”
“谁说女性不能用了?”肖窈指着锅炉房煤炉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张老旧画报道:“看到那张画报上穿布拉吉和短袖长袍的女星照片没有,她们腋下没有毛,一般用直剃式刮胡刀进行刮毛,让腋下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多爱美的女同志也有样学样,跟着用刮胡刀剃毛。当然,很多会理发的女同志,也会用这种刀给别人刮头、刮脸、刮胡子等等。”
六零年代的刮胡刀不像后世那样有多种多样的刮胡刀用具,方便男士刮胡子,这年代男同志们用的刮胡刀,大多都是一种长约14——17厘米之间的折叠式刀具。
这种刀具,下半部分是木头做得木柄,中间有个凹槽,方便人们拿刀,刀也可以折叠放入凹槽,不会伤到人的手。
上半部分有5-7厘米长,两个可折叠在一起的刀片凹口,一个反方向的刀盖,避免刀刃放进口袋里,锋利的刀片划伤衣物或人。
两个折叠刀片凹口,可以同时放两个刀片,拉开一段距离同时使用。
一般来说,大家只会拉开一个刀片凹口,安装上双面刀刃进行刮头或者刮胡子。
直剃式刮胡刀的刀片,是用类似于火柴盒一样的盒子装着双面刀片,盒子里装着3-5个刀片,每个双面刀片都是用独立坚硬的油纸包裹着,刀片四四方方,长宽度约为五厘米,中间有一道波浪形的齿痕,要换刀片之时,需要沿着中间的齿痕小心对折,将四四方方的刀片折成两道小的刀片,将其中一个刀片,安装在直剃刀的凹口上就可以使用,剩下的小刀片放回盒子里,等凹口上的刀片钝了换着使用。
这种老式剃胡刀的刀片既薄又锋利,很多人在对折掰开双面刀片的时候,总会被刀片割个小伤口,通常只会伤在表面,冒一点血珠,两三天伤口就好。
这种刀片,安装在刀槽里,刮胡子刮得利索干净,要用来割其他较为坚硬东西的话,如果没放在刀槽里,就用薄薄的刀片割,很容易把刀片割断。
刘肃恍然大悟:“这就是这个小刀片遗落在死者身下血滩的原因,凶手怕引人注目,没有用体积较大的直剃式刮胡刀动手,而是用双面刀的一半小刀片动手。那刀片又利又薄,她要想一口气割断喉咙,杀死死者,势必要用很大的力气!这样一来,刀片承受不住她的力道,又或者是死者喉咙间的骨骼太硬,刀片从中折断,这个小刀片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折断一小截遗留在死者的喉咙里,等到死者踉踉跄跄地走到车厢连接处,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她喉咙卡住的这一点小碎片,也随之掉落在地上,被她的血给淹住。”
“那么问题来了,凶器在哪呢?”刘肃徒弟问。
“通常凶手杀完人,会把凶器进行藏匿、丢弃或毁灭,但这次命案发生在空间狭窄的火车车厢内,要把凶器藏起来或随身携带肯定不现实,当时火车车厢两侧的窗户全都开着,我倾向于凶手把凶器丢弃在车窗外。”
“老刘说得不错。”付靳锋点头,看着刘肃道:“这就需要你们铁道局的乘警和工作人员,前往同林隧道两侧,寻找凶器。”
凶手是在隧道里行凶,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必然会在行凶完后,立即把刀片扔到火车窗外去,避免别人抓住她的把柄。
刘肃二话不说,拉上列车长,马上联络同林湾站台上的工作人员,都拿上电筒,前往距离站台大约两公里的同林火车隧道搜寻凶器。
刘肃的徒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在火车钻隧道,黑灯瞎火的时候对死者下手?火车还没到站,她这时候下手,不就暴露了自己?”
“兴许,她想过要趁黑跳窗逃走,可能因为什么事情没成功,又或者,她知道下一站即将到站,想到站以后趁乱离开,没想到付公安在火车上,反应很快地将2、3、4号车厢全部封闭,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把她困在了原地。”陈明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凶手现在肯定坐立难安。”
老覃眉头拧得很紧:“按照你们的想法,凶手有可能是个女性,并且跟死者之前产生过冲突,还对这辆火车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过了火车隧道,很快就到下一站,那么这七个嫌疑人中,谁符合你们的猜想?”
一个年轻的公安想了想,一一捋着思绪道:“从刚才三次审问来看,第一个嫌疑人,肖大芳同志,已经被付公安和齐军医排除了杀人嫌疑。
第二名嫌疑人,蒋一琼,她跟死者是同一个市的人,在上火车之前,她在榕市火车站的国营饭店,跟死者发生了冲突,在死者倒地之时,第一个发出尖叫,大有一种报案式杀人疑凶的嫌疑。
第三名嫌疑人,包兴振,个头高大,力气十足,案发的第一时间,死者就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被割喉,他却声称没看见有其他嫌疑人,也没闻到血腥味、看到地上的血腥味,第一时间去抓肖同志,让人感觉很奇怪。
第四名嫌疑人,张郁,就坐在死者的对面,是唯一一个身上沾染死者被割喉咙时呈喷射状鲜血的人,并且他手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形迹可疑,也是最有可能对死者动手的人。
第五名嫌疑人,冯学海,时常坐这辆火车,对这辆火车停站点及隧道长短很熟悉,火车钻隧道之时,他不同常理的摸黑拿行李,在被问及是否在火车隧道时站起身来,第一时间进行否认,他也有相当大的作案嫌疑。
第六名嫌疑人,何晓蓉,挨着死者坐,乍一看没有什么嫌疑,但她年轻,身体健康,又处于死者右手边的位置,如果是她从右手边对死者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第七名嫌疑人,冯永超,跟包兴振一样,死者被割喉时,他没发现死者喷到通道上的血迹,也没闻到味道,但他曾经跟死者在上火车之前接触过,他说死者在躲避什么人,也不一定真实可靠。
后面这六个嫌疑人,要排除男性作案的话,就剩下蒋一琼和何晓蓉两人,她们可能杀死者吗?她们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她们跟死者好像都不认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止一个人,有可能是男女共案?”刘肃的徒弟道:“凶器是刮胡子用的刀片,男性用这种刀片的可能性更高吧。”
“如果是男女作案,那他们的前提必须是认识死者,跟死者有很大的仇怨,或者觊觎死者的钱财,非要她死不可,这才共同作案。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倾向于单人作案。”肖窈适时插一嘴,“凶手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用的凶器,也有可能不是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陈明拧紧眉头。
付靳锋接话:“这辆火车九点从榕市发车,很多人会提前一小时来火车站等候,也有不少人掐点坐车。如果有人早上睡过头,掐点坐火车,讲究个人形象卫生的男同志,一定会去厕所刮胡子,要是粗心一点,把剃胡刀忘记拿了,也说不一定。”
“马上查七个嫌疑人的包裹,看谁有剃胡刀,另外再把2、3、4号车厢,曾经在3号连接处卫生间,剃过胡子的乘客一并进行调查,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剃胡刀或者刀片!”老覃是个行动派,说做就立马带着人去排查。
锅炉房很快剩下陈明、付靳锋、肖窈三人。
陈明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俩也别闲着,跟我一起道去三号车厢死者被割喉的位置,再看看有什么线索。”
肖窈挑眉,居然把她也列入了查案人员中,这个陈明,有点上道啊。
三人移步到三号车厢,好几个公安乘警正在逐一打开乘客们的包裹进行调查可疑物品。
三号车厢所有乘客,全都被另外两名乘警荷枪实弹地拦在三号车厢尾。
肖窈跟付靳锋到达车厢连接处后,两人一同停住脚步,目光锐利地观察着那群拥挤在一起的三号车厢乘客表情。
绝大部分乘客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些公案乘警翻他们的包裹,少部分脸上露出不满神色,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在抗议公安翻自己包裹。
那六名嫌疑人在人群中,神色各异。
包兴振、蒋一琼都跟其他乘客一样,垫着脚,昂着头,从挡着他们视线的乘客后面往前看热闹。
张郁站在右侧过道中,眼神阴郁地看着公案翻他的包裹,表情充满玩味。
冯学海挤在人群中,似乎呼吸不畅,一直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气。
何晓蓉闲闲地靠在车窗旁,两只手放在衣兜里,一直打着哈欠,像是瞌睡不足。
马永超则满脸愠怒地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大爷在推推搡搡,争执着什么。
表面上看,这六人都没太大的问题,肖窈还是看出一丝不对劲。
她移到付靳锋的身边,垫着脚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付公安,你看何晓蓉站得位置,她身边全是女人孩子,车窗也是随时能打开的,像不像随时准备挟持人质,准备跑路?”
她只有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付靳锋却有一米八三的身高,高她整整一个个头,她不想别人听见她说的话,自然得垫着脚凑到付靳锋耳边说,这样一来,两人贴的很近,看起来格外暧昧。
付靳锋感受到耳边吹起如兰的呼吸,避嫌似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与肖窈保持适当距离,这才道:“看见了,你站在原地不要乱动,不要到处乱跑。”转头,他走到陈明身边,附耳几句,说明情况。
陈明脸色微变,老道的破案经验让他克制住去看何晓蓉的冲动,转头背对着何晓蓉,递给正在搜查包裹的三个公案一个眼神。
那三个公案都是他的同事,一起共事了几年,对彼此很了解,他们瞬间理解他的意思,几人边搜寻包裹,边不动声色地向何晓蓉靠近。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何晓蓉原本放在兜里的手忽然抬起来,放在一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明和几个公安一同冲上前,举着枪对准她:“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何晓蓉懵了一瞬,乖乖把手举起来,一脸茫然道:“公安同志,怎么了?”
“少废话!不许动!”陈明双眉紧锁,叫旁边一个长相老实的大姐去搜她的身,她兜里除了几颗奶糖、一些女性用的头绳小玩意儿外,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是付靳锋猜错了?
陈明把目光看向车厢另一头的付靳锋,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4号车厢忽然发生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乘务员大喊的声音:“有人跳窗了!”
凶手竟然不在三号车厢?!
陈明拔出后背的枪,想冲去4号车厢追击犯人,付靳锋却在此时大吼一声,“不准动!再动我开枪了!”
同时付靳锋把他随身携带的驳壳枪掏出,对准他的方向。
陈明意识到什么,唰地转身,却感觉所在位置刮起一阵大风,刚才何晓蓉所在的车窗已然被打开,何晓蓉手里挟持着一个孩子,速度极快地翻出车窗,向外跑去!
于此同时那个被劫持小孩的母亲,也就是早上跟肖窈吵架的那个中年妇女,发出刺耳的尖叫:“啊——黑娃!”喊完奋不顾身地从那车窗翻了出去。
“他奶奶的!居然扮猪吃老虎,骗到我头上来了!”陈明嘴里大骂一声,费劲力气拨开拥挤的乘客,也从车窗追了出去。
此时车厢内包括付靳锋在内的所有乘警、公安都第一时间下了火车,分成两个方向去追两个跳窗的嫌疑人。
肖窈看付靳锋下了火车,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火车,往何晓蓉跑得方向追去。
同林湾站位于一个四处都是山林,周围有个小林场、一个小山村的小站台。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天色极黑,火车外两侧都是斜坡,只在斜坡上做了一圈半人高的简单护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防护措施。
瘦瘦小小的何晓蓉,明明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知道为何跑得特别快,受过特训的公安都追不上她。
那个被挟持的小男孩,一开始还哭嚎挣扎,没过几分钟就安静下来,脑袋四肢都往下垂,不知道是不是被何晓蓉弄晕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公安乘警都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无辜的何晓蓉,身份、身手都不简单,都不敢掉以轻心,全都子弹上膛,加速追逐。
陈明的三个同事手里都拿着一个手电筒,他们边跑,边用电筒照着前面的何晓蓉,不停地喊:“何晓蓉,你的行迹已经暴露!放开你手中的人质,束手就擒,不要错上加错!”
黑娃的母亲跟在他们身后,哭着大喊:“你个坏女人,你抓我家黑娃干什么,你快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你要抓人,抓我啊,我换我儿子”
寂静的黑夜中,何晓蓉在前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速度飞快地爬上斜坡,往坡顶上的栏杆翻。
栏杆后面是大片的树林和绵延起伏的群山,要让何晓蓉翻过栏杆,她一头扎进群山树木之中,到时候要抓住她,会难上加难!
付靳锋当即把枪口对准何晓蓉奔跑的背影,原地止步,屏住呼吸,抠动扳机,“呯——!”
寂静的黑夜里,炸裂的枪声,惊动一群在树上休息的飞鸟,哗哗啦啦一片往别的方向飞。
子弹几乎擦前面奔跑的陈明头皮而过。
“姓付的,你他娘的故意的是不是?”陈明摸着发热的脑袋,嘴里骂骂咧咧,“你看准点射击行不行?”
付靳锋没说话,听着斜坡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声,显然他的子弹命中了何晓蓉。
其他几个公安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把电筒照到距离地面大约十五米的斜坡上。
那里,何晓蓉似乎腿部中枪,正从栏杆上翻滚着掉下来。
她并没有掉下斜坡,而是掉在栏杆下的小沟里。
她很快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大腿中枪,跑不过那几个健全的公安,何晓蓉立马一手拎着处于半昏迷的小孩后颈子,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片,抵在那小孩颈子侧面动脉上,站在斜坡顶处,冷冷看着渐渐朝她靠近的乘警公安们:“都别过来!再过来,这小孩死定了!”
陈明几人顿在了原地。
只有黑娃妈一把冲过去,跪在斜坡下的山石上,对着何晓蓉拼命磕头哭喊:“姑娘,我的孩子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你把他放了,我跟他换好不好?”
何晓蓉冷冷道:“你的命值几个钱?你觉得我会换?”
中年妇女见哭求不成,心一横,想冲上去跟何晓蓉拼了,却被她身后的肖窈一把拉住,“大姐,别冲动,要相信我们的公安乘警同志,他们受过严格的救援训练,会保护好每一个公民,你要跑上去,只会添乱。”
如此对公安乘警绝对信任的话,瞬间让陈明几个乘警公安打满鸡血,心里都想着,要不把那孩子救下来,他们愧对身上的制服,也愧对对他们如此信赖的人民,为了救下人质,他们拼了!
付靳锋看着拉住中年妇女的纤瘦背影,他瘦削的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女人是越来越有意思,就冲她刚才那番话,陈明几个今晚要不豁出命救下那孩子,只怕以后都在局里抬不起头。
第33章 火车命案5 把你们都杀喽
“何晓蓉, 请你冷静下来,放开人质,你有什么诉求, 可以跟我们好好谈谈,我们找一个和平的方式解决好吗?”
寂静的黑夜里, 付靳锋那充满些许磁性的低沉嗓音,在火车道两侧斜坡形成的‘山谷’里回荡。
“和平方式解决?呵呵”何晓蓉站在高处, 将黑娃小小的身躯挡在自己的面前,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我杀了人, 按照你们的法律,我要放下人质,只会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直接拼了!你们少给我废话,马上退开一百米远, 放我走,不然我直接杀了这个孩子!”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跟我们公安和乘警讲讲, 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没必要牵扯到无辜之人的性命,你也不想平白无故成为逃犯吧?”付靳锋依旧风轻云淡, 试图用话术勾起对方心中的冤屈和不忿,转移她的仇恨值。
“呵——你们以为我是跟孙雪梅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杀了她?你们搞错了!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可能有私人恩怨!”
何晓蓉拿刀在黑娃的颈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在黑娃吃痛,从昏迷中迷迷糊糊醒来,发出一道稚嫩的痛喊声中, 神情诡异道:“我数到5,你们再不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5、4”
“你是跟孙雪梅没有私人恩怨,可在公事上呢?”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何晓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特务吧?”
何晓蓉嘴里的倒数瞬间停止,一脸震惊地看向斜坡底下,站在火车轨道旁的瘦弱女人:“你,你怎么知道?”
浓黑的夜色中,肖窈站在火车轨道一个路灯指示台下,嘴角噙着一抹笑,漆黑的眼眸闪着冷淡的光芒,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美,“孙雪梅买车票的介绍信,写着她是临市机关单位管理档案科的一名科员,因为身患肺咳喘久治不愈,来到医术较好的榕市人民医院治病,感觉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医生给她开得药,坐火车回临市。”
她说到这里,余光看见付靳锋几人,正借助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缓慢移向何晓蓉看不见的死角,向何晓蓉所在的斜坡方向行进。
而她的说话声,黑娃妈一直哭喊着让何晓蓉放了黑娃的声音,吸引了何晓蓉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肖窈漂亮的脸上笑意更浓,声音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临市机关单位一名工作人员吧?只不过,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的名字是假的,你想窃取临市机关单位某份重要资料是真的!你在临市时,和孙雪梅没有什么接触,孙雪梅或许见过你,但对你没有太大的印象,你窃取不到重要的资料,就想从孙雪梅身上下手。
恰好孙雪梅来榕市看病,你一路随行,期间你多次接近孙雪梅,想从她嘴里套出资料信息都没成功,反而让孙雪梅起了疑心,你为了避免孙雪梅暴露自己,从而选择对孙雪梅下手。
当然,你不可能直接对孙雪梅下手,因为一旦失手,你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于是你让你的‘朋友’,也就是你的同伙,去对孙雪梅下手。
你的同伙可能选择在孙雪梅前往火车站的路途中对她下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同伙失手了,可能是时机不对,也有可能是孙雪梅运气好。
孙雪梅惊慌失措地往火车站跑,期间撞到了马永超,没跟马永超道歉,让马永超记忆深刻。
她可能想报案,但由于她没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又或者,她压根就没看清对她出手之人,想着可能只是遇到劫财劫色的匪徒,就算去报案,公安也不一定能抓到人,想想也就算了。
等她稍微安定下来,她就去火车站对面的国营饭店吃早饭,在那里,蒋一琼不小心碰到她,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争执。
等到火车即将发车,她一个人拎着包裹上了火车,你早就跟人换了座位,就坐在她的右手位置。
你找了许多借口,说了很多好话,还给孙雪梅不少糖果点心,一些女性用的头绳项圈等等,博取她的好感,降低她的戒心,跟她有说有笑。
这期间,你一直在试探孙雪梅是否真的发现了你的身份,孙雪梅没有正面回应,等到火车快到同林湾时,你又一次试探,孙雪梅说了什么,让你确定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便杀心四起,准备杀了她。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你上火车之前,自然看过这辆火车到站点,以及大致的到站时间,你知道天黑以后,距离同林湾车站两公里外有个火车隧道,你选择在那个时候对孙雪梅动手。
孙雪梅患有咳喘病,每日三餐之时必会吃药,医生给她开得药品中,有一味要是镇咳药,按照医生所吩咐的剂量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效果。
但你趁她不注意时,偷偷给她换了一种加大剂量的镇咳药,这种药看似吃了两颗,实在等于吃了十颗,会让一些体质敏感的人在短时间说不话来。
当火车即将进入隧道时,你假装无意之间提醒孙雪梅吃药,她吃完药,在火车进入隧道后,你立马碰倒孙雪梅的水杯,致使水流在孙雪梅身上,她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过道,想拿手帕把桌子和座位上的水擦干净。
可她刚站在过道,面向车厢头那一瞬间,你就以极快地速度,用双面刮胡刀的一面刀片,割断了她的喉咙!
你割断喉咙以后没有跳车窗而逃,或许是想着站台离这条隧道很近,哪怕车厢里的乘客发现尸体,你可以蒙混过关,或者趁乱而逃,也就按兵不动,却没料到,这辆火车上有个刑侦公安,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锁了2、3、4号车厢,并且叫列车长联系了站台诸多乘客和公安过来,联手调查此事。
此时你插翅难飞,却依然在狡辩,因为你杀孙雪梅的刀片,在火车出隧道之前,就被你第一间扔出了窗外,警方很难找到凶器。
你大概没料到,你用那刀片割孙雪梅喉咙之时,因为用力太大,刀片断裂一角卡在孙雪梅的喉骨处,被我发现。
而你从你的同伙那里拿得是一整块双面刮胡刀刀片,丢掉一面刀片后,还剩下一面刀片,你要藏在包裹车厢里肯定被发现,情急之下,你用纸裹住那面刀片,放进你的胸衣里,哪怕别人搜身,也不会搜到你那里。
在公安再次搜查3号车厢乘客的包裹时,你预感到公安们发现了什么,故意站在左侧的车窗处,和女人孩子们站在一起,就为了随时逃跑。
你的同伙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关键时刻来个跳窗声东击西,你趁乱逃跑,结果还是被我们追上了。”
肖窈说完,伸手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耳边头发,表情淡淡道:“以上,存属我个人猜测,要猜错了,你也不要生气。”
“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你说了这么多,不管正确与否,你不就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何晓蓉表情扭曲,恶狠狠地看着她道:“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见你在跟那些公安打配合?看不见他们朝我这里来?!”
她目光阴狠地看向四处已经爬一半斜坡的公安和乘警,神色狰狞道:“是你们逼我的!既然如此,鱼死网破!”
她手上一发力,就要割断黑娃细嫩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乎乎地玩意儿从远处呼啸而来,准确命中她拿刀片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骨裂,何晓蓉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她整个手腕竟然被那东西生生砸断骨头,无力抓住刀片,滑落在地。
陈明等人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将她死死钳制住,救下她手中的孩子,交由跟着一起跑上来,哭成泪人的黑娃母亲手里。
待陈明的同事给挣扎不停地何晓蓉戴上手铐,陈明看见何晓蓉的手腕弯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手腕还有一个拇指大小深凹进骨头里的石头,不由大惊:“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准确无误地把一个石头扔卡进人的骨头里,就像射击子弹一样。”
“能有谁,那位有诸多嫌疑的肖大芳同志干得。”付靳锋叼着一根烟走过来,低头看着何晓蓉手腕上卡着的石头,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莫名,“那个女人,如果是间谍,一定是身手顶尖的那种。”
“喂,我都听到了,你说谁是间谍呢?”肖窈站在斜坡下,仰着头看他们,“真正的间谍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说她,反而怀疑我,我要真是间谍,我还帮你们救人质干嘛,干脆都把你们杀喽,省得你们整日对我疑神疑鬼的。”
她在转移何晓蓉视线的时候,特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弯腰从火车轨道旁捡了一颗石头捏在自己的手里,就为了以防万一。
她在末世生存十多年,什么热武器冷武器都用得得心应有,哪怕没有枪,直接徒手扔石头,她也能做到准确无误命中目标。
她难得大发善心去救那个小男孩,结果被这帮乘警公安各种怀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早知道她就不出手里,让那个小男孩死去,让这群乘警公安都受处分去吧!
如此理直气壮,大言不惭之言,直接给陈明几个公安乘警都给整笑了。
陈明伸手拍拍付靳锋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个肖大芳同志,有点意思啊,听说石楼凶杀案是你帮她破案,排除杀人嫌疑的,你又这么凑巧地和她出现在一个火车上,又凑巧地再次洗清她的嫌疑,她又凑巧地帮你,不,帮我们救下人质,多稀奇啊!”
他一口一个凑巧,听得付靳锋头都大了,嘴里吐出一口烟,冷冷道:“说人话!”
陈明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她要真不是间谍,你考不考虑把人给收了?你要不收,记得提前跟我们兄弟分局说一声,局里大把的单身汉,都想找漂亮的姑娘处对象。”
付靳锋瞥他一眼,心里有点烦闷,这好像是第二个男人,在他面前提起,要跟肖大芳处对象。
这女人漂亮是漂亮,他们是看不见她身上诸多疑点?不知道漂亮女人最要命的道理?
“她是不是间谍暂且不提,单说我们公安职业,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眼里是香馍馍,凡是未婚的公安干警,父母亲朋没少介绍对象吧,你们一个都看不上?非得看上她?都长点心吧,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付靳锋说完,掉头往火车方向走去。
陈明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低声嘀咕:“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该不会也看上了那姑娘,想抢占先机吧。”
付靳锋像没听见他的话,大步走下斜坡,从肖窈身边走过去。
肖窈看着他走过去,眼神满是愤愤不平之色,看起来像是一只生气炸毛的狸花猫,可爱又有趣。
付靳锋偏头看她一眼,“还楞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坐车了?”
肖窈楞了一下,连忙走过去,跟他并排着一起往火车方向走,“火车这就要走了?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那个何晓蓉,真的跟我猜想的那样,是间谍吗?”
付靳锋脚步一顿,偏头盯着她看,“你猜想的哪样?”
他的眼眸漆黑又深邃,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玩味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肖窈面对他这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点紧张感,咽了咽口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放任我跟你一起道去锅炉房旁听案件始末,又故意把乘务长给你的嫌疑人乘客资料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就为了方便我看那些嫌疑人的资料,接着再引导我进行推断,借由我的嘴,拖延住何晓蓉,你们趁机进行营救人质,我就想知道,我猜测的杀人经过,是不是跟你想得一样而已。”
付靳锋收回目光,笑了起来,笑容充满痞气,“你这么聪明,还需要别人的肯定做什么,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说多了,反而没意思。”
肖窈嗤笑:“我不需要你的肯定,只希望你我下次再见,别再拐着弯儿利用我,你再利用我,小心我废了你!”
她趾高气昂地离去,全然没看见付靳锋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
同林湾的乘警和公安办事效率挺高,他们不仅分成两队抓住了逃跑的何晓蓉和她的同伙,还在隧道附近,找到了何晓蓉丢弃的刀片。
至此,此案侦破,案件经过就如肖窈所推测的那样,是这年代常见的间谍犯案。
当黑娃母亲了解完事情经过,第一时间就带着已经做过包扎处理的黑娃,来到肖窈面前,对她磕头道谢:“肖同志,谢谢你,没有你出手帮忙,我家黑娃就要命丧那挨千刀的间谍之手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早上上火车那会儿,不要脸的占你便宜,跟你动手吵架,你还不计前嫌地拿自己买的饭盒给我三个孩子吃,救我儿子一命,保住我家的命根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我替我家那口子给你磕头了。”
她说着,拉着黑娃跪在肖窈面前,哐哐哐磕三个响头。
肖窈连忙拉住她:“大姐,你别这样,我只是随手一帮,不值当你们这样磕头,折煞我了。”
她确实是随手一帮,没有刻意拿盒饭给黑娃三个孩子吃饭,也没想着救黑娃一命,存粹就是见不得何晓蓉那嚣张样儿。
“不不不,肖同志,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光磕三个响头还不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让黑娃拜你做干娘,以后咱们多多走动,等我家还完债,我给你寄我家的鸡蛋红薯干啥的”黑娃母亲不由肖窈拒绝,让黑娃又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让黑娃叫她一声干娘,同时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为数不多的钱和粮票往肖窈手里塞。
肖窈自然各种拒绝,两人又是一阵拉扯。
陈明等人结了案,将死者尸体移走,火车工作人员将三号车厢的血迹清洗干净,做完一系列的后续工作以后,站台工作人员吹响哨音,让乘客们上车,火车再次开动,向着目的地出发。
经过一夜折腾,肖窈困得慌,上车就睡觉,这次车厢里安安静静,没人再说话吵闹,全都沉浸在车厢死了人的阴影中。
等肖窈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中午,平陵县站台到了。
黑娃母亲跟肖窈是一个县的,只是所在村不同,两人就结伴一起下火车。
不知道是不是肖窈的错觉,她总觉的她下车之时,看到付靳锋站在3号车厢的窗户旁看她。
等她回过头去看,却没有看到付靳锋的影子。
由于黑娃母亲所在的村子跟肖窈要去的清水村是反方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出了火车站就分道扬镳。
平陵县是个比榕市更加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县底下的几个小镇和村落,基本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要去清水村,只有蹭人家的拖拉机、驴车牛车什么的,要蹭不到,只能徒步走着去。
徒步一走就是一天的时间,肖窈自然不愿意走,她按照肖翠兰的话,拎着两个包裹走到县东面的县城门口,看看能不能等到一些到县里办事的清水村人牛车。
如果等不到,她打算从空间里挪一辆自行车出来,骑到清水村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再把车子收进空间。
不过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在路途中碰见清水村的人,或者认识肖大芳的人,那样就没办法解释自行车的来源。
毕竟自行车在这个年代算是宝马级别的大件物品存在,稀罕的很,谁家要有个自行车,能传得整个村都知道。
想想,她也就站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儿。
好在她运气很好,没等多久,就遇到了一辆牛车。
赶牛车的是个小老头儿,是清水村的人,看到肖窈拎着包裹在路边,勒紧缰绳招呼她:“这不是肖老二家的大妮儿嘛,你从省城回来了啊,要回村上去吗?上车吧。”
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在挺大的,在三十到五十岁间,看到肖窈都往车子一边挤了挤,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坐上车。
一个瘦尖脸的妇女好奇的问:“大妮儿,你这次省城咋去了那么久,比以前多呆了一个多星期了呢。你姑这次又让你带啥好东西回来?”
肖窈上到牛车上,挤坐在一群大妈大婶中间,模模糊糊地回答:“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我姑也没给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吃的用得。”
“啥事儿耽搁这么久?”
肖窈还没开口,一个穿着还算得体的三十多岁男人嗤笑一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人大妮儿可能耐着呢,人家在省城处了一个对象,这次去省城就是为了找她对象,结果她对象死了,她成了杀人凶手!”
“啥?真的假的!”一群妇女震惊地看向肖窈。
肖窈不知道是这群妇女消息落后,还是肖大芳得罪了那个长得满脸痘痘坑印,眼睛里满眼算计的男人,她皱着秀眉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榕市的公安已经查明死者跟我无关,我因为头部受伤,失去记忆,到现在只想起一点零星的事情,把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回来。”
她说着,伸手撩起留海,露出左额头上还未完全完全恢复的伤口,以及被石砖砸过的凹痕,证明自己没说谎。
那几个妇女见状,一脸同情道:“夭寿哦,大妮儿,你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你爸都不关心关心你,还跟你后妈在家里没心没肺的造娃呢。”
这就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了,肖窈没吭声。
她不是肖大芳,肖大芳的父亲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有半分好奇,半分不满的情绪。
大概是看她不像往常一样,一提起她那个不作为的父亲,她就炸毛的模样,说话的女人又讪讪地转口道:“好在你有一个好姑姑,你在省城受了委屈,你姑一定给你讨回了公道。”
另一个妇女则好奇地问:“大妮儿,你真失忆啦?你记得我是谁不?”
肖窈摇摇头:“不记得。”
“我是你有根叔的媳妇儿,你得叫我婶儿,你小时候跟我家大壮玩得可好了,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家大壮做媳妇儿呢!”妇女亲热得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说过吗?”肖窈神情迷茫,一脸无辜地收回自己的手,“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说过的,我家大壮可喜欢你了,一直在等你开口说嫁给他呢。”
肖窈笑了笑,没接话。
上来就要她嫁人,看来肖大芳在清水村的口风也不是那么差嘛。
第34章 第 34 章 极品一家人
清水村是个三面都是山, 溪水环绕,风景还算秀丽的小山村。
时值三月末,清水村溪边田间地头四处可见的桃李梨树, 开满一树的粉白花朵,引来无数蜜蜂嗡嗡嗡地穿梭在花朵中, 许多鸟雀躲在团团锦簇的花朵枝头上啼鸣。
肖家位于村子东面主干道的左侧,是一处用大块山石和鹅卵石修建的六间石房, 中间有个堂屋,两侧有柴房、茅房、灶房、鸡鸭圈什么, 外面有个院子,用竹篱笆围着。
肖窈坐着牛车刚到村里,就有好事者一窝蜂地跑到肖家门口大喊:“肖老二、肖老二?你在家呢?你家大妮儿回来拉,听说她在城里杀了人,还被那死了的人打到脑壳, 失去了记忆”
肖窈不知道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愚昧村民,已经跑去肖家提前报信了,她按照肖翠兰说的道路,沿着村口往肖家的方向行进。
清水村很穷, 尽管肖窈已经从平陵县贫穷落后的建筑, 猜到底下的村镇会更穷,但看到清水村随处可见的灰扑扑土坯房, 各种用竹子、竹篾编成席子一样形状做房做墙的竹房,房子都处于松松垮垮,随时都会倒塌的模样,她还是吃惊不已。
这实在太穷了,竹席一样做墙的竹屋子,确定不会漏风漏雨, 能顶住狂风暴雨吹袭吗?
而她在路上看到的村民,身上穿得衣服都破烂不堪,许多人的衣服都打着补丁,有些村民整件衣服补丁摞补丁,身形又特别的干瘦,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叫花子,看着就觉得特别可怜。
肖窈生活在物质丰富的未来,以前没少从老一辈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个年代的人们有多穷,那时候脑子里没有太大的概念和实际性的观念,现在身处于这个贫穷落后的时代,她这才惊觉,老一辈的科学家和国家各位领导,为了让全国人民吃上饱饭,解决基本温饱,致力脱贫,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当然,一个村的人,有好也有坏,当有许多好事者去肖家提前通风报信看热闹之时,也有不少心好的村民看到肖窈回来,不断给她打招呼:“大妮儿,你咋回来了咧,你爸跟你后妈还以为你在城里找到工作不回来了呢。”
“是啊,你爸逢人就炫耀,说你在城里找到工作了,以后会把你赚得钱全给你弟弟宝柱用,你这次回来是给你爸送钱的?”
“大妮儿,你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我看见五姑子那些嘴碎的八婆跑你家通风报信,说啥你杀了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你得赶紧跑,就你爸那暴脾气,知道你丢了他的面子,他能揍死你!”
“嗯,回来了,我没找到工作,不是送钱,我也没杀人,我不怕他打我”肖窈一一礼貌回应。
她从肖翠兰的嘴里打听过肖大芳的家庭情况,肖大芳的父亲肖二根是个地道的农民,家里一穷二白,和他大哥住在一个老宅,虽然分了家,但其实吃住都在一块儿。
肖家因为肖老爷子建国前是猎户,靠打猎攒了一些钱,在清水村东头花钱请人去山上采了许多大石头,修建一处大石屋,在许多年前,肖家在清水村里算是大户了。
只可惜,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有多能干,生出来的孩子就有多懒,肖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儿子,当成宝贝一样疼,后面又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也疼爱,到底比不上传宗接代的儿子们。
肖家两个儿子从小被父母和爷爷奶奶惯着,啥活儿也不让做,等到他们长大成人,肖老爷子和他父母相继离去,肖老太太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干活不再像从前那样利索,该肖一根、肖二根这俩兄弟承担家庭重担之时,肖老太太这才发现,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懒,家务活从来不做,地里的活儿干一会儿就叫苦连天,他们能躺着就绝不会站着,兄弟俩挣得工分粮食,连自己都养不活。
好在,这俩兄弟长了一副好皮囊,他们年轻时,村里和隔壁几个村好些姑娘们都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干活,只稀罕他们的长相,倒让这俩兄弟娶上了媳妇,这么多年来,这兄弟俩一直靠扒媳妇的血,存活到现在。
肖大芳的母亲——杜蓉,当年就是被肖二根英俊的容貌和甜言蜜语给迷住,恋爱脑上头,不顾娘家的阻拦劝说,什么彩礼、聘礼都没要,拎着一个装衣服的小布包,义无返顾地嫁到肖家。
婚后的第一年,肖二根还装模作样,地里家里的活儿什么都干,对杜蓉特别好。
直到她怀孕生下一个女儿,肖二根受肖家影响,本就重男轻女的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开始什么都不做,每天对杜蓉冷言冷语,逼着她在月子里洗衣下地干活,赚钱养他和孩子,后来是肖老太太看不过去,很多活帮杜蓉干了,让她歇着,她才熬过去。
杜蓉哭过闹过,还回娘家哭诉过,可娘家当初百般劝阻,她就恋爱脑上头非要嫁给肖二根,娘家人看她回去哭诉,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安抚,最终杜蓉心灰意冷选择认命。
每隔几年,杜蓉又生下一个女儿,这让肖二根心里越发不满,觉得她就是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占着窝不生好蛋,两人时常争吵。
也就在这个时候,肖二根和隔壁村一个颇有姿色的寡妇勾搭上,那寡妇生了一儿一女,肖二根可能觉得那寡妇有生儿子的基因,娶了她,她肯定能给自己生个儿子,便想跟杜蓉离婚。
杜蓉发现他跟寡妇有一腿后,再次跟肖二根大吵大闹一番,哭着连夜跑回娘家,却因为当时是夏季,她走到半路突然下起暴雨,遇上了山洪,一个没注意,被山洪席卷吞噬了生命,直到好几天后洪水褪去,村里人寻找她时,在一处水沟里发现了她被泡涨的尸体。
而在她死后不到一个月,肖二根就用她这些年辛苦下地干活攒得钱,还有她兄弟姐妹看她日子不好过,时不时接济她的钱,转头迎娶寡妇母子进门。
那寡妇进门的第二年,就给肖二根生了一个儿子,肖二根宝贝的要命,整日围着这母子几人团团转,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们,人也变勤快了,什么活都在干。
转头对前头媳妇生的两个女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天不是横眉怒对,就是又打又骂。
这么一年又一年下来,作为姑姑的肖翠兰和不少村里人都看不下去,没少护着肖大芳。
拥有如此悲惨身世的肖大芳,对肖二根恨之入骨,她认为是肖二根害死了她的母亲,对母亲不忠,还用她母亲的钱,忘恩负义的娶了另一个女人,对她们姐妹百般苛待。
为此,从小到大,肖大芳都跟肖二根不对付,一直跟他作对,父女俩吵吵闹闹也是常事,她也成为村里有名的不孝女。
原身家庭的痛,让肖大芳备受煎熬,她从小就立下目标,长大以后要嫁出清水村,远离她的父亲,嫁得越远越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肖大芳虽然在她姑姑的影响下,如愿跟城里人崔天路处上对象,可被崔天路脚踏两只船欺骗,而那时候她为了讨未来公婆的欢心,避免在公婆面前留下不孝女的形象,在肖二根病重之时,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家照顾了他两年。
拥有如此极品奇葩的家庭,顶替了肖大芳身份的肖窈,对此嗤之以鼻。
她不是真正的肖大芳,不会被所谓的亲情和道德绑住,她的目的是来清水村找大队村干部重新开介绍信,去榕市找份工作,想办法买房落户。
肖大芳这些极品亲戚,她直接远离,他们要不识趣,该怼的怼,该打的打,主打一个绝不忍气吞声。
很快,肖窈走到了肖家的篱笆院子外。
此时肖家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看见她走过来,一个个指手画脚、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什么。
肖家篱笆院门口站着好些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半鬓发白,容貌端正,穿着一件军绿色仿解放衣,年轻时绝对是个帅小伙的中年男人,看到肖窈走到门口,二话不说冲到她的面前,抬手就往她的脸上扇:“你个不孝女,你还敢回来?!你说说,你在省城干了什么事儿?”
肖窈不躲不避,抓住男人扇过来的巴掌,反手狠狠一拧,在男人吃痛发出痛嚎的声音中,一字一句道:“你管我去哪,做了什么?我快死的时候,你这个当父亲的有关心过我半分吗?我告诉你,我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记忆,但我知道你背着我妈跟跟那个骚寡妇勾搭在一起,还跟我妈大吵一架,害得我妈跑回娘家的途中丢掉性命!我妈死了你不但没有半分难过,还用我妈的血汗钱,转头娶了那个贱女人!这么多年来,泥对我们姐妹又打又骂,各种刻薄虐待,我本可以当你死了,懒得搭理你。可你重病半瘫在床时,你的好老婆,好继子继女都不愿意伺候你,是我不计前嫌,一泡屎一泡尿的伺候你!如今我在外头受了欺负,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你不关心关心我身体如何,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打我,你这个你这么黑心烂肺,不把自己女儿当人看的父亲,你也配打我,指责我?!”
她这一番慷锵有力地控诉,不止肖家的人听呆了,外头那些凑热闹的村民们也呆住了。
肖二根跟肖大芳母亲的事情,村里人基本都知晓,但不知道细节。
说实话,像肖二根这样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男人,方圆几个村有不少他这样的男人,大家都见惯不怪。
在这贫穷又落后的时代,很多乡下人思想无比封建,许多人重男轻女,觉得儿子就是家里的根,女人必须要生儿子,才算完成任务,才是这个家的人。
一旦女人生下女儿,不管这个女人有多贤惠,有多能干,在许多人的眼里,她就是生不出好蛋的好母鸡,被男人打打骂骂纯属活该,谁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呢!
而女儿,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就是个赔钱货,将来迟早会嫁人,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因此很多家庭对女儿是百般苛待,吃穿用度都是捡家里‘耀祖’剩下的,还觉得自己对女儿不错,至少生养了她,在她们长大以后,各种压榨她们所挣的钱,收取高额的彩礼、聘礼,不顾她们的意愿将她们嫁出去,还美名其曰是为她们好。
像肖窈这种敢对父亲还手,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揭他老底,落他面子,在许多人的眼中,那就是不孝!
有些男的开始指责肖窈:“肖大妮儿,不是叔说你,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老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干啥?你爸也是关心你才教训你,要换成别人,他才懒得动手。”
“什么叫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那我问你,我现在把你儿子杀了,跟你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是什么感觉?”肖窈斜眼睨他一眼,眼神冰冷道:“我可不需要我所谓的爸来关心我,你要是觉缺少关心,不如让他来好好关心关心你?”
男人被她说得脸色一变,气道:“你,你这个丫头咋能这么说话呢!我这是为你好。”
“可别为我好,你是我的谁啊?我需要你对我好吗?”肖窈嗤之以鼻,“刀不割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挺大一个老爷们儿,别没事儿对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也别跟我道德绑架,真惹毛了我,我把你全家都杀喽!”
清水村其实有不少人经常到镇上的报亭去买报纸,对许多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不少人知道榕市最近发生了一桩离奇的杀人命案,报纸上还印刷了最初的嫌疑人画像,不过因为画像印刷的有些模糊,画得也跟肖窈不太像,大家也没往心里去。
昨天肖翠兰给肖二根发了一封加急电报,村上喇叭通知他去县里拿电报,他向村里借了头水牛,套上架子车,匆匆赶到县里拿到电报后,从电报上剪短的话语中得知肖大芳背着他在省城处了对象,那个对象还脚踏两只船,死在了荒废的石楼里,肖大芳脑袋受伤,失去记忆,成为了嫌疑人,最后经过公安一番调查,沉冤得雪,肖二根的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他对这个屡次跟他作对争吵的大女儿由衷的不喜欢,奈何大女儿长了一副好皮囊,完美继承他和前头妻子的容貌优点,是村里名副其实的一枝花,方圆几个村子的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来向他提亲,他权衡利弊了许久,相中好几个家里有钱有粮,愿意给大彩礼的几户人家。
谁知道大女儿不愿意嫁那些人,扬言她就是死,也要嫁给城里人,不愿嫁给乡下泥腿子,把他气的不轻,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她当即就跑去了省城,去她姑的家里。
之后他用很多方法逼她,她都宁死不嫁,甚至有一次直接当着他的面儿,拿刀抹脖子,把他妈给吓坏了,让他不要再逼大女儿,他这才没再逼她。
再后来,他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山,成了半边瘫,在床上养了快两年伤才好。
原本他以为大女儿跑回来照顾他,是想通了,心里头还有些高兴,还想着好好的跟她商量商量,找个她满意点的婆家嫁了。
谁知道他伤一好,她又跑了,再次有她的消息,她竟然背着他在城里处了对象,还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出来,惹了一身骚,丢尽他脸面!
肖二根恨不得将这个不听话的逆女打死,又碍于面子,叮嘱家人里不要跟外人乱传肖大芳杀人的事情,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这事儿不知怎地,传得整个村都快知晓。
此刻,肖大芳挡着诸多村民的面儿,扒他老底不说,居然还敢还手,力气还不小,似乎要把他的老骨头都给折断,肖二根又气又怒,涨红着脸皮,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怒吼:“你翅膀长硬了,竟然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他说着不顾手上的痛,四处去寻找趁手的棍棒武器。
肖家人见状,也没人劝着拦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肖二根身边有四个男女,左边女的,是个四十多岁,珠圆玉润,皮肤比许多农村妇女白净,颇有几分姿色韵味的中年女人,正用一种满是算计的眼神看着肖窈,这女人是肖大芳的后妈,肖二根不顾一切娶得寡妇——袁水仙。
挨着袁水仙,一个大概十八岁的女孩子,跟她长得有七分相,长了一张鹅蛋脸,五官挺周正,梳着跟肖窈一样的两个大麻花辫,可惜皮肤颇黑,身形又比一般的女孩子圆润,看起来又胖又土气。
她正用一种嫉妒又得意的复杂眼神看着肖窈,看她的模样,肖窈就猜到她是肖大芳的便宜继妹——郭碧莲。
而站在她俩右侧一个大约二十岁的男人,长得瘦瘦高高,斯文白净,容貌也跟袁水仙相像,外表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看向肖窈的目光,充满惊艳和隐晦的兴奋光芒,看得肖窈很不舒服。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一种野兽看到猎物后,觉得猎物即将成为自己囊中之物的兴奋光芒,让人由衷的讨厌。
这人,就是肖大芳的继兄——郭永旺。
他身边站着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长得又黑又胖又壮,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补丁,肚子胖的都快把衣服挤爆,一看从小就暴饮暴食,吃得肥头大耳,才能有如今的模样。
这男孩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转着看肖窈,像是在憋什么坏,一看就是个被大人惯坏的熊孩子。
这小孩是肖大芳那个便宜弟弟,肖二根当成命根子一样疼的儿子——肖宝柱。
肖窈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看向肖家堂屋里匆匆跑出来的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大眼睛波光盈盈,看着就是一个美人儿。
不过她头发枯黄,脸颊瘦削,身体也干干瘦瘦的,嘴唇泛白,走起路来都在打飘,一看就是长期饥饿缺乏营养,或者生病才变成现在这副干瘦模样。
肖窈一眼认出她是肖大芳的妹妹肖小芳,因为她的五官容貌,跟她长得有八分相。
此刻肖小芳正一边咳嗽,一边拖着瘦弱的身躯,费劲力气去阻拦在院子找到棍子,气汹汹往外冲得肖二根,“爸,您别这样,小姑在电报里说了,大姐脑袋受到重创,伤还没好,又失去记忆,她在外面受了那么重的伤害和委屈回来,您不说关心关心她,怎么一上来就要打她啊!”
“你给我让开!”肖二根一把将她推开,怒气冲冲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伤害关我什么事?我让她跑出去了?她这次回来,失去记忆都敢跟老子动手了,老子要不教训教训,她要翻天!”
肖小芳本就生着病,身体十分虚弱,被他这么用力一推,直接推倒在地,摔得不轻。
她不顾自己的摔伤,一把抱住肖二根的大腿,眼泪汪汪道:“爸,算我求您了,您别打大姐,她不是故意跟您动手的,她失忆了啊”
在气头上的肖二根,压跟听不进去她的话,将她一脚踢开,怒骂:“你给老子滚!你再拦着老子,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
他这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到肖小芳的心口,肖小芳被踹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捂住胸口,蜷缩在地上痛嚎不止。
这下院外看热闹的一些妇女看不下去,纷纷指责,“肖老二,你这也太过分了!孩子再有错,哪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要是把孩子打死了,你看公安抓不抓你!”
“就是,俩姑娘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像小的时候那样,把人往死里打。你这样打法,谁敢娶你家女儿,到时候你姑爷跟你女儿吵个嘴,你就照这样把人往死里打啊?”
“对,肖老二,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你是啥样儿的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你当初娶大芳妈的时候,可是当着她兄弟的面儿发过誓,要对大芳妈好的,结果呢,你转头跟那臭不要脸的寡妇勾搭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刻薄虐待大芳两姐妹,你是真以为大芳那兄弟是个脾气好惹的人啊?”
“不是说大芳妈那小兄弟之前参军,死在了战场,大芳妈另外一个兄弟也病死了,其他姐妹都嫁的很远,很难回来帮衬她,肖老二这才可劲儿的欺负她们娘俩嘛?”
“嗐,她小兄弟没死,我兄弟媳妇是他们那村儿,前两天回娘家,听他们说,她小兄弟给他家写了封信,说是他这些年一直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一直在苏联当卧底,前几年被苏联人发现了身份,逃跑之时受了重伤,被北方边境的老乡发现救助,养了好几年,在那边跟老乡的女儿接了婚,今年才想着回老家。”
第35章 第 35 章 威胁
几个大娘大婶的声音, 肖二根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脸色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敢这么欺负杜蓉母女俩, 完全是因为杜蓉大哥死的早,她几个姐妹都嫁了, 最小的兄弟也在她结婚的第二年参军没了音讯。
如今杜蓉最小的兄弟居然还活着,还即将回来了, 肖二根想起杜蓉那小兄弟的暴脾气,心里直发抖。
这下他顾不上揍肖窈了, 对着肖窈恶狠狠道:“今天就看在你舅舅的份上放你一马,你要再敢忤逆老子,就是你舅舅来了也不好使!”说完转头往屋里去了。
袁水仙母子四人看他走了,对上肖窈那冷如冰窖,看他们一家人像看死狗的眼神, 想说得话都堵回喉咙里,一家子跟着肖二根灰溜溜进屋了。
走之前,郭碧莲不甘心地对袁水仙说:“妈,她身上带着那么多小姑给得东西呢, 咱们不要啦?”
“那是你小姑吗?肖翠兰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母子?她一向惯着那两姐妹, 每回邮寄东西回来,表面上一视同仁, 实际只给我们一点,绝大部分都给她们和她们奶了,每回邮寄的东西还指定要那臭丫头拿,别的人都拿不到,我们要什么?”
袁水仙不耐烦道:“你没看见那个丫头看我们一家人的眼神,那是杀过人才有的阴狠眼神, 那种眼神,我很小的时候在那些土匪军人身上见过,我劝你以后少招惹她,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郭碧莲撇撇嘴,不信邪,“就她?杀过人?以前她就是只是嘴上吵得凶而已,连我跟我哥都打不过,每回都被我们压着欺负,现在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成为杀人嫌疑人后就敢跟我们动手,我可不信。”
郭永旺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道:“大芳这次回来漂亮很多啊,那胸,那小腰,啧啧”
“你少给我打她主意!”袁水仙回头,照着他的脑袋打一巴掌,“你爸还指望着把她卖嫁出去,换好价钱!在她出嫁之前,你要对她动手,让她成为了破鞋,你爸得揍死你。”
郭永旺不屑道:“他又不是我亲爸,我还怕他?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任由别人欺负我?”
袁水仙沉下脸,“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这件事情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敢对那死丫头片子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爸把你往死里揍,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她还等着肖二根把肖大芳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她会哄着肖二根把钱全部拿给她,攒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
要是肖大芳被破了身子,就成了一个不值钱的烂货,她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自己讨厌的人做儿媳妇。
“知道了。”郭永旺不情不愿应下,进屋之前,回头冲着院外的肖窈露出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肖窈懒得理他,走进院里,搀扶肖大芳,“你还好吗?”
此时院外的人看没啥热闹可凑了,渐渐散去,只有几个好心的大娘老太太走过来,一同扶着肖小芳道:“大妮儿,你还是把小妮儿送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吧,你爸也太狠了,把小妮儿都踹吐血了。”
“不用,我没事。”肖小芳虚弱地靠在肖窈的身上,冲着肖窈微微摇头:“姐,我真没事,你扶我进屋歇会儿就好。”
肖窈沉默两秒,把她一把抱起来,往镇上的卫生所走:“先去卫生所看病。”
肖小芳惊呼一声,双手赶紧搂住肖窈颈子,一边惊讶她姐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能一下把她抱起来,一边倔强道:“姐,我不去,我们手里哪有钱看病,我熬几天就好了。”
“熬?再熬下去你就死了。”肖窈抱着她,速度极快地往村道上走,等走到人少的地方,这才在她耳边嘀咕:“小姑给了我三十块钱,让我不要跟其他人讲,这钱足够你看病了,等看完病,剩下的钱都给你。”
她并不关心肖大芳的家人亲朋为人如何,但这个肖小芳是肖大芳唯一的妹妹,从刚才肖小芳不顾自己生病的身体,拼命护她的模样来看,这俩姐妹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既然她顶替了肖大芳的身份,对于对肖大芳真心好的家人亲朋,她自然要照拂一二。
肖翠兰给得那三十块钱她没要,是因为她手里有卖物资的大把钱票,从那些钱票里拿三十块钱给肖小芳,她并不心疼。
肖小芳也知道她们的小姑对她们姐妹俩有多照拂,可以说,要没小姑从小到大护着她们,她们姐妹俩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心中一安,肖小芳靠在肖窈的怀里,眼泪无声流,“姐,你刚走没多久,我在河边洗后妈一家人的衣服,就被郭碧莲一把推到河里。她站在岸上看着我在水里扑腾,笑得嘻嘻哈哈,一直用竹竿打我的手和头,不许我爬上岸。我快淹死的时候,郭永旺下水来救我,他救我的时候,一直摸我的胸和屁股”
这些事情,肖小芳没脸跟外人说,只有跟肖二根说,肖二根不仅不给她讨公道,还大骂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还臭不脸的冤枉郭碧莲兄妹俩。
她满心的委屈和痛苦无处可诉,加上在水里泡得太久,很快病倒在床。
在这期间,肖二根对她不闻不问,郭永旺总是在她房间外转悠,企图趁她昏迷之时,占她便宜,她只能把房门关死,连饭都不愿意出去吃。
这些天,除了脑子有些糊涂,有些老年痴呆的肖老太太,偶尔清醒过来给她送药送吃的,肖家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她一直苦苦熬着,就想等着自己的姐姐回来救她,可是肖大芳去了很久都没音讯,再次有音讯却是肖翠兰发的电报,告知她,肖大芳突遭横祸,失去记忆,很快会回。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
原本她不想跟姐姐说这些事情的,可是姐姐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着怀里,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她忍不住
肖窈脚步一顿,久违的感到胸腔涌起一股名叫愤怒的情绪。
她想过肖大芳的家人不好相处,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奇葩极品,对肖大芳姐妹俩做得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只能‘恶毒’两个字来形容。
她不知道肖大芳姐妹的处境在这个年代是个例,还是有许多姑娘跟她们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刻她握紧了双手,安抚肖小芳道:“我知道了,你先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肖小芳眼皮一跳,觎着她的脸色道:“姐,你不要冲动,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肖窈抱着她来到镇上那破旧不堪,写有卫生所三个字的两层建筑物前,“先把你的病养好再说。”
肖小芳因为重感冒发展成肺炎,又被肖二根踹到胸口,胸前一片淤青有软组织挫伤,卫生所的医生建议她输液住院。
她这一住院就住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她的小舅舅来看过她一次,挺闻她们姐妹这么多年的遭遇,暴脾气的要去揍死肖二根,被肖窈给劝解住。
肖窈当然不是替肖二根着想,而是对于这个舅舅的出现,她另有打算。
她跟肖小芳劝走小舅舅以后,她就在医院里守着肖小芳,一直照顾小芳的饮食起居,等肖小芳的病彻底治好,已经是十天后了。
肖窈为了肖小芳的病,已经在清水村耽搁太久时间,肖小芳病一好,她立即拉着肖小芳,先去供销社卖了几包不要票的大前门烟,两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瓶老白干,若干糖果点心,在肖小芳瞪圆了的眼睛中,领着她去村里的大队部,开前往榕市的介绍信。
大队部不大的村支书办公室里,一个年约五十,穿着一身灰色列宁服,长相看起来很老实,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劲的老支书,喝着手里印有劳动最光荣搪瓷水盅里的茶水,慢悠悠道:“大妮儿,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是你上月才来大队部开了介绍信,跑去省城惹一堆麻烦事儿,省城打电话到公社,让社长找我了解你和你家的事儿,叔知道你在家里不容易,叔自个去公社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没让你爸和村里人知道。你这才回来多久,又要开介绍信,咱们村儿就没这样的例子,你这频繁开介绍去省城,不是给国家增添负担嘛。”
肖窈站在他办公桌对面,二话不说,把先前在供销社买的烟糖酒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老支书的面前道:“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是人民的好干部,一心为咱们村儿的人着想,没有您管理咱们清水村,咱们村儿哪有如今的好光景。”
她一顶高帽子戴下去,又带着这年头稀罕地烟酒糖什么的,把老支书吓一跳,急急忙忙把东西推回到她面前,“你这是干啥,好好说话就成,你搞这些资本主义贿赂行径,这不是害我,让我犯错误嘛。”
“叔,我不是贿赂您,我是感谢您,我在省城遇到的事儿,要没您压着,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在事实没查清之前,只怕我爸就冲到省城把我打死了。”
肖窈一脸诚恳,“您随手做得一件事,就救了我一条命,我要不来感谢您,那我跟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点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就是我一片心意。我跟我妹走得小道来到大队部,这会儿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没人看见我们。”
她言辞诚恳,态度良好,跟以前那动不动就吵吵闹闹,咋咋呼呼,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模样完全是两样。
老支书心头十分满意,放下手中的茶盅,有些为难道:“大妮儿啊,叔实话跟你说吧,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而你爸你后妈早就在我这儿打过招呼,让我不要给你开介绍信,叔要是给你开了介绍信,你爸那边”
“叔,我爸我后妈是什么德行,相信您比我清楚,他们不让您开介绍信,无非是想把我跟我妹卖给我们不愿意嫁的男人。叔,我知道您怕得罪我爸他们,但您有没有想过,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肖窈指着她左额上的伤疤道:“我死里逃生,从鬼门关转了一趟,什么事情都想开了,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把我逼急了,不管是谁,挡我道,我就把他杀了,连您也不例外!”
老支书脸色一变,刚要拍桌,肖窈又口气一变,“当然了,支书您是无辜的,我不可能对您动手,不过您要是不识趣,我就把您经常利用职权,调戏欺负村尾知青点那些女知青,甚至跟我后妈有一腿的事儿,全都告诉我爸和村里人知道,还会去县里和省城政府单位告状,到那时候,你猜县里的领导会怎么处理你?我爸又会不会跟你拼命?”
老支书手一抖,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肖窈神神秘秘一笑,“村支书,您糊涂啊,这年头干部偶尔犯个错误不打紧,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那些女知青,她们可是响应主席号召,来咱们村儿搞建设的共和国战士,您动了她们,以为她们不敢伸张,不敢反抗,殊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眼,一旦你对女知青做得事儿,甚至你克扣知青粮食的事儿被上头知道,你吃枪子儿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会连累你那在县里政府单位当科员的儿子。”
她当然不知道老支书干过什么事,但这年头已经有不少女知青下乡搞建设,那些女知青都是接受过文化熏陶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她们来到乡下,发现这里跟她们想象中为国家添砖加瓦的情形不一样,每天不是下地干农活就是干各种苦力活,吃尽了苦头。
这个时候她们后悔了,想回城里,却因为没有回城指标回不去,有些吃不了苦的女知青,就会听信村里那些干部许下的给她们弄回城指标的谎言,被他们吃干抹净,遍体鳞伤也回不去,只能打落血牙往肚子里吞。
肖窈在来大队部之前,已经从肖小芳的嘴里打听过老支书的为人和家庭情况,知道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平时没少往村里那些漂亮的姑娘媳妇身边转悠,他这样的人,很难不对那些身无依靠的漂亮女知青,还有那个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主儿的袁水仙动手。
肖窈只是随口诈一诈村支书,没想到他还真干过。
这下,不用肖窈再多说什么,老支书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道:“你这丫头,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别以为你胡言乱语,我就会妥协”
肖窈打断他,“叔,我只是想让你开两张时间长点的介绍信,拿到介绍信,我和我妹会离开清水村。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你那些事儿,我们也会烂到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你不识趣,我现在就把你做得那些事情抖出来。”
肖小芳一惊,看着肖窈那张漂亮又表情认真的脸,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支书不得不认命,他抽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按照肖窈的要求,给她和肖小芳一人开了一张去榕市探亲的介绍信,但具体何时去榕市,何时回清水村的地方空着,由肖窈自己填。
接着他拿起大队部的公章,在介绍信哐哐盖上红戳,递给肖窈道:“我提醒你一句,哪怕你自己填时间,探亲介绍信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哪怕你拿到介绍信去了城里,你要没在介绍信过期前在城里找到工作,你还得回村里重新开介绍信。”
肖窈接过介绍信,仔细地看一眼,确认无误后道:“我知道。”
超过介绍信的时间没有找到工作,没有在城里落户,她会被城里的公安当成流民,谴回原址,到那时候,再想开介绍信去城里就麻烦了。
“姐,你确定要带我去榕市?”姐妹俩拿着介绍信从大队部出来,肖小芳跟肖窈往肖家走,一脸迷茫和不安,“现在城里的工作可难找了,听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乡下人想在城里找工作都找不到。我们要是离开了清水村,要找不到工作,又没地方住,被那些公安当成流民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我们被遣送回来,爸觉得我们又丢了他的脸,他是会把我们打死的!”
肖窈牵住她因惧怕而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和手脚都在颤抖的左手,轻声安抚:“不要怕,就算我们没找到工作,没有住处,姐也不会饿着你,更不会让你成为流民,被遣送回来,受那家人的欺负。省城里有我们的小姑,哪怕我们找不到工作,她也一定会帮我们。再说了,世界那么大,不是只有呆在清水村才能活,榕市要是找不到工作,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她早就想过了,要是她在榕市找不到工作,介绍信也过期了,她完全可以跟着流民一起偷扒火车、汽车什么的,去到条件艰苦的西北边疆地区去找活儿落户。
这时代买火车、汽车票没有实名制,车站也不像后世修建着许多闸门关卡,层层防止人们逃票。
只要你胆子大,随时可以偷偷摸摸流进火车、汽车站,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爬到车厢顶、溜到过道座椅底下躲着,随时换地方,工作人员不一定能发现你。
就算发现了你,再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你只需要补齐车票的钱,工作人员也不会说什么。
而在六零年代,西北边疆地区地广人稀,正是需要引进各种人才、人口到边疆地区搞建设开发的时候。
许多流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扒着火车汽车到了边疆地区,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给他们工作做,让他们落户。
这时代虽然各方面都挺严格,但也有制度不完善和网开一面的时候,肖窈拥有空间,拥有大量的物资,她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肖窈的手因为长年在末世拿枪摸刀,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有些粗糙,可肖小芳握着她的手感觉无比温暖,眼含热泪道:“姐,我相信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姐妹俩手牵着手回到肖家,肖二根一家人正在吃饭。
看到她们姐妹俩回来,肖二根阴阳怪气道:“你们俩还知道回来?”
“大芳、小芳,你看你们俩要回来,也不提前吱一声,我就煮了我们五个人的饭,没有多余的。”袁水仙一脸抱歉的说。
不大的堂屋里,摆着两张黑漆漆的饭桌,靠里的那张饭桌是大房肖一根的,他们就吃着红薯稀饭和黑面馍馍,外加一个酱黄瓜、一小碟小咸菜,看到肖窈姐妹俩进门来,大房一家人都不冷不热的,话都不说一句。
靠门口的则是肖二根一家的饭菜,桌上蒸鸡蛋、玉米窝头、白米粥、辣椒炒肉什么的都有,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暴富了。
连日没粘过油荤,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肖小芳见状,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肖窈像是没看到肖二根一家人得意洋洋的嘴脸,闷声不吭地拉着肖小芳的手,走进西边一个房间特别小,屋里对着成堆的稻草和各种农用具,光线特别昏暗,像是一个杂物间的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她这是什么态度?!老子跟她说话,她竟然掉头就走!没一点家教!”门外传来肖二根摔筷子的声音。
“好了孩子她爹,你别生气,孩子刚回来,应该还在气头上,发发脾气也正常,过两天就会好。”袁水仙那假惺惺的声音也传来。
“哼,她还敢甩脸子,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要不了两天,她就会”郭碧莲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谁捂住了嘴。
肖窈站在门口听完他们的对话,回头打量着眼前破旧漏风,却被肖小芳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屋子,“这是我们俩住的屋子?”
“是的,十年年前我们就住进这间屋子里,这屋子以前养过鸡鸭鹅,后来又成了杂物间,妈死后,我们就被爸赶到了这间房里住。”肖小芳知道她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有些伤神道。
肖窈将随身携带的两个包裹,放到屋子靠墙一张看起来快散架的木板床上,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将油纸扒开,露出这时代常见的金黄酥脆的核桃酥,塞到肖小芳的手里,“吃吧。”
肖小芳闻到核桃酥那诱人的香气,咽着口水道:“姐,我们在卫生所的时候就已经吃了不少小姑拿得糕点点心,这剩下的是要分给爸他们的,我们要都吃了,这不太好吧。”
“傻姑娘,你爸都盘算要把你卖出去了,他们一家子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替他们着想,你傻不傻?”肖窈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她脑门。
肖小芳悚然一惊,“不能吧,爸不是说要给我们找个好人家吗?怎么可能把我们卖出去?”
“那你告诉我,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凭他们一家人懒散不干活的模样,他们哪来的钱粮去买那些白面肉菜来吃?”
肖小芳沉默两秒,捧着手里的核桃酥,眼眶红红:“姐,我们该怎么办?”
肖窈往床上一躺,神情淡定道:“不要怕,有我在呢,我们养精蓄锐,见招拆招。”
第36章 第 36 章 打脸
这一晚, 肖窈跟肖小芳姐妹俩都没睡一个好觉。
先是郭碧莲穿个白色的衣服,披着长头发,故意在她们小窗户外装神弄鬼, 鬼吼鬼叫,吓得肖小芳缩在肖窈怀里瑟瑟发抖, 眼泪直流。
显然郭碧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肖窈直接下床,趁黑从空间里弄一袋辣椒面, 搅进睡前没倒的洗脚水里,从窗户泼了出去, 很快听见郭碧莲发出惨叫,嘴里骂着几句难听至极的脏话跑了。
郭碧莲消停没多久,肖小芳好不容易靠着肖窈睡着了,又有人在撬她们小屋子反扣的小木门。
肖窈微微叹气,这郭碧莲兄妹俩, 真是一个妈生的贱德行,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放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难怪肖小芳胆子那么小,有点风吹草动都害怕, 估计这么多年来, 袁水仙一家子没少折腾她们姐妹俩,她才会变成如此胆小畏缩的模样。
肖窈将睡熟了脑袋枕在她手臂上的肖小芳轻轻放在床上, 接着轻手轻脚下床,走到小木门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根棒球棒,速度极快地打开木门上的门栓,在郭永旺没有防备,扑倒进门口时, 举起棒球,照着他的脑袋和身体,使出全身的大力气,噼里啪啦往死打!
直打得郭永旺鼻青脸肿,惨叫不停,嘴里不停地哭喊求饶,惊动了肖家大房、二房的人都一起来查看,她这才一脚将郭永旺踹出房门,关上了小木门。
接下来的后半夜,外面总算安静下来,肖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在村里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中,肖窈被肖家人陆陆续续起床,弄得叮铃咣当的声音给吵醒。
她跟肖小芳一同拿上洗漱要用的牙刷毛巾什么,准备出去洗漱,这个时候肖窈才发现,肖小芳居然连只牙膏都没有,用得是几分钱一袋的古老牙粉,外加一支已经刷得毛都不剩下几根的牙刷头,毛巾也烂得不成样,而蹲在院外洗漱的肖二根一家人,用得都是好牙刷、好毛巾和牙膏。
肖二根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他对自己两个亲生女儿百般刻薄,却对后妻的继子继女百般好,说他脑子进水,都是抬举他了!
肖窈冷着一张脸,从肖二根手里抢过牙膏,直接挤到自己的牙刷和肖小芳的牙刷头上,蹲在院子角落里刷牙。
肖小芳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神色慌张地说:“姐,你哪来的新牙刷,你怎么敢去抢爸用的牙膏啊。”
“小姑给我买的新牙刷,我们没有牙膏,不用他的用谁的?牙粉那玩意儿,哪有牙膏好使。”肖窈边刷牙,边理直气壮道。
肖二根也呆了一瞬间,大概没想到被他打了十几年的逆女,这次回来以后不仅反了天,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他刚要发作,袁水仙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他脸色好了很多,对着肖窈冷哼:“这次你拿老子的东西,老子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切,就会装模作样的吓唬人,能吓到谁啊!
肖窈充耳不闻,嘴里吐出一口漱口水,拿着洗漱用品往屋里走。
“大妮儿,你今天又要出去玩呐,不吃早饭了?”袁水仙拦住她的去路问。
袁水仙母子好吃懒做,平时一到饭点,母子四人都会心有灵犀地找各种借口去邻居串门,或者在村里四处溜达,等着肖大芳姐妹俩做好饭菜,这才掐着时间回来吃饭。
袁水仙这么说,是在提醒肖窈,到点了,该做早饭了,别又偷懒跑去玩。
肖二根默不作声,像是默认袁水仙的话是对的,二房做饭就得肖大芳姐妹俩做。
而郭碧莲、郭永旺兄妹俩,昨晚被肖窈狠狠整治一番后,两人都理亏,一个顶着被被揍成猪头脸,脸上青青紫紫,像涂了油彩,手脚也被打折,一瘸一拐不敢出门丢脸。
另一个脸又红又肿,眼睛被辣肿成一条缝,站在堂屋外的屋檐下,拿着冷毛巾边敷脸,边用怨恨至极的眼神看着肖窈姐妹俩。
郭宝柱则没心没肺地在院子外面,跟隔壁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浑然不觉家中情况。
肖窈一把撞开袁水仙:“我脑袋受了伤,头还晕着,没力气干活,我妹身体也没养好,需要卧床静养,哪有时间出去玩?我以前在家,从早到晚,不是给你们一家人洗衣做饭,就是伺候你们吃喝拉撒,再接着去地里干活,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把我们姐妹当丫鬟使!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地主了,还以为我们会继续伺候你们?别白日做梦了!惹毛了我,我告到县妇女会去,让县里的妇女主任给我们姐妹讨个公道!”
肖二根夫妻俩苛待前妻子女,按照现在的法律,肖窈是有权告到妇联会那里,让妇联会的人给她们要说法,讨公道,做调解。
这年头的妇联会职工正义感爆棚,不管妇女儿童遇到什么事儿,只要她们知道了,不用你去告状,她们也会上门来做调查。
主要是因为毛主席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话,许多地方都不能忽视女性力量的存在,因而妇联能解决许多家庭女性问题。
不过这种有用的妇联,一般都是县级以上的妇联才有哪个魄力、精力去管女性不平之事。
像镇上的公社和村里的妇联干部们,通常都是本地选拔出来的,跟村里许多人都认识,带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她们只会搅稀泥,敷衍了事,不会真正给乡下的妇女处理问题。
肖窈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搬出县里的妇联会说话。
袁水仙没读过书,哪懂什么妇联不妇联的,她只听出肖窈话里的挑衅和不愿意做饭,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到底她装腔作势多年,没有当即发火,只是挤出一抹笑道:“你这孩子,你身体难受咋不早说,今天早上的饭妈来做,吃完饭,你爸有话跟你们姐妹说。”
肖窈不用想也知道肖二根想说什么,她冷哼一声,拉着肖小芳进屋歇着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肖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终于听到袁水仙喊吃饭的声音。
肖窈走到客厅里,看到二房桌上只摆着一篮子黑面馍馍,一大盆清的只看见水的红薯粥,一叠酱黄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跟昨晚袁水仙一家人吃得完全是天壤之别。
肖窈冷下脸,二话不说就往二房肖二根夫妻俩住得北屋走。
“你干啥呢?”袁水仙见状不妙,急忙拦她。
“我能干嘛,当然是把你藏起来的好吃的都拿出来!”肖窈一把推开袁水仙。
她拥有大力异能,这一推,直接把袁水仙推到另一边的墙上,撞得墙壁都跟着一抖。
袁水仙疼得龇牙咧嘴,干脆往地上一趟,眼泪婆娑地望着肖二根哭喊:“孩子她爹,你看看,你养得好女儿!我嫁到你们肖家这么多年来,我跟你一样,含辛茹苦地把她们姐妹拉扯大,我不说有什么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看看,她居然对我也动手,她这是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啊!”
肖二根一看他的‘心肝’被自己女儿欺负,气得肺都要炸了,他走过去把袁水仙搀扶起来,一边心疼地问她有没有事,一边冲着肖窈大吼:“肖大芳,你在发什么疯?你连你妈都敢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肖窈已经一脚踹开北屋紧闭的房门,头也不回道:“我妈早死了,我怎么可能打我妈,她算什么玩意儿,我打她,都觉得脏了我的手。”
“你敢打我妈?你活腻歪了!”彼时坐在饭桌上的郭碧莲三兄妹,一看平时被他们欺负惯了的肖大芳,居然敢对他们妈动手,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去揍肖窈。
肖小芳见情况不好,惊慌无助地看向在里面饭桌吃饭的大房,希望大房能替她姐说些话,大房依旧跟个空气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九岁的肖宝柱拧紧拳头冲向肖窈,对着肖窈一阵拳打脚踢。
肖宝柱长得肥头大耳,又高又壮,明明才九岁,却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一个个头,看起来像个十四五岁的壮小伙儿,他一拳打下去,大人都扛不住。
肖小芳嗓子眼儿提到心里,想冲过去拉住肖宝柱,却见肖窈转头伸手一把掐住肖宝柱的脖子,将一百五十斤重的肖宝柱,单手掐着脖子举到半空中,眼神阴狠道:“臭小子,你别以为你爸你妈平时惯着你,你就以为我们姐妹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虽然都姓肖,但你不一定流着我肖家人的血,平时我忍着你,让着你,是不想跟你一个小屁孩计较,如今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生死早已看透。你要再敢在我面前不懂礼数,不知道尊敬姐姐,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
肖窈说着,手上一用力,肖宝柱顿时被掐得面红紫涨,一百五十斤的小胖子,四肢在半空中无力挣扎,像极了一只待宰的肥猪崽子。
这一幕,把肖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料到,那个看似瘦弱,以前只会吵吵嚷嚷,张牙舞爪,却被袁水仙母子四人一直欺负的肖大芳,如今变得如此凶狠,力气大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这个时候袁水仙顾不得装伤痛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下跑到肖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求:“大妮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好吃的东西都藏起来,不该苛待你,你打我吧,你弟弟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你快放他下来,你再不放手,他就要被掐死了啊!”
她的鼻涕眼泪都快擦到肖窈的身上了,肖窈嫌恶地避开她,手一松,将肖宝柱仍在地上,意味深长道:“这么宝贝你小儿子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我们肖家的种呢。”
袁水仙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肖窈淡淡一笑,“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很清楚,你小儿子跟我们姐妹,跟你的好大儿,好女儿长得都不像,更不像我爸,他到底跟谁长得像,好难猜哦。”
她接连提起肖宝柱有问题,肖二根哪怕被袁水仙一直哄得找不北,此刻也不禁怀疑起来,“大芳,你什么意思?”
肖窈:“我没什么意思,你跟我妈五年才生两个女儿,没生一个儿子,娶了一个寡妇,你就生了个儿子,你不觉得奇怪?那寡妇前头两个孩子的父亲都不同,在你娶她之前,她跟多少个男人有过一腿你不会不知道,怎么一嫁给你,她就改良了,不勾搭男人不说,不到十个月就给你生个儿子,还带着她一对儿女一起来到肖家,哄着你拼命下地干活,他们娘仨却在肖家过上吃穿不愁,饭来伸手的好日子。你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心肝宝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村里四处转悠,那些老男人看她的眼神,啧啧”
“你给我住口!”被辣椒水辣得浮肿成大饼脸的郭碧莲,冲着肖窈大吼:“你少污蔑我妈,对我爸挑拨离间,你要再瞎咧咧,你信不信我”
“怎么着,打死我?”肖窈挑眉,表情特别欠揍,“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郭碧莲已经在她手里吃过亏,如今自己的哥哥、母亲、小弟接连在她手上吃亏,她的力气又变得特别大,人也变得阴森森的,看起来特别不正常,郭碧莲不知为何,被她森冷的眼神吓住,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肖大芳,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袁水仙感觉不对劲,又一阵装白莲花,各种哭诉自己这些年多不容易,在肖二根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暗示肖窈像被上了身,换个人,要肖二根请个算命先生来做做法。
肖二根自然不肯,先不说这年头破四旧,凡是搞封建迷信的都要被拉去大队批判,送去石场劳改,单说肖二根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是不是他的种,就已经足够让他疑心难解,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肖窈不管他们如何狗咬狗,她信步走进二房的主屋,从里面端出两盘大鱼大肉,外加几个黄橙橙的玉米窝头、四个水煮鸡蛋,拉着肖小芳的回到她们的屋里,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吃完早饭,肖窈拉着肖小芳一起去大队部,当着诸多村干部的面儿,提出要跟肖二根分家的事情。
村干部们吃了一惊,纷纷开劝:
“大妮儿,分家这种事情,只有儿子跟父母分的理儿,哪有你们姑娘家跟父母分家的理。”
“是啊大妮儿,我知道你爸你后妈对你们姐妹不好,可你们姐妹迟早要嫁出去,女人嫁出去以后,没个娘家人撑腰,你在夫家日子会过得很难的。”
“大妮儿,你听姨一句劝,多顺着点你爸,少跟他吵架。你把你爸哄好了,比什么都好使,别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闹什么分家,要让别人听见了,让人笑话。”
“这可是你们说得,不让我分家,那我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闹出人命,就是你们害得。”肖窈双手抱胸,站在几个村干部面前,本就美艳的一张脸,此刻气场全开。
她眸色极冷道:“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我那心如蛇蝎的后妈和我那蠢爸,一直盘算着要把我们姐妹俩卖出去,换个好价钱养他们一家子,我提出分家,是为了反抗包办婚姻,是为了响应主席同志说得那句‘包办婚姻就是封建思想,应该彻底废除’的话语,更是为了自保。你们这村干部,一个个不干实事,只会和稀泥,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不给我和我妹分家,要出了什么事,我头一个把你们不为民解决民生困难的错误告到上头去,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
她扬长而去,留下一众村干部面面相觑。
村里的妇女主任,一个长着大脸盘子,看着就不好相处的中年妇女一脸不信道:“就她那瘦得跟竹竿似的小身板,都被她爸跟她后妈磋磨多少年了,她只会嘴上嚷嚷,真有那个胆子,杀了她爸她妈不成?”
“不能吧,她没那个胆。”一个大队长说。
村支书保持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她只是过来给我们提个醒,她要分家的这件事情,她分定了!这肖大芳自从从省城回来以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泼辣,更加的凶狠有心机,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我劝你们最好收起所谓的帮亲不帮理的想法,不要再向以前那样,只帮一些既得利益者,要得罪了肖大芳,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老支书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没什么文化,却能坐到村支书的位置,并且还是连任,可见其人是有一些本事在身。
连老支书都不敢惹的人,这下其他村干部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对肖窈说得话重视起来。
肖窈离开大队部以后,没有回肖家村,而是去了趟距离清水村走路要大半天的另一个村,肖大芳小舅舅的家。
她们姐妹俩在那儿吃了顿午饭,说了一些话,到了下午,这才赶回清水村的肖家吃晚饭。
彼时肖家二房像是爆发了一场内部斗争,肖家二房的桌上,罕见地摆放着一锅白米粥,三碗加了煎蛋的白面条,一盘红烧肉。
袁水仙脸上带着好几个巴掌印,跟郭碧莲兄妹三人坐在靠角落的座位,吃着黑面窝窝头,喝着跟水一样稀的粥,看起来这娘四个人都被肖二根狠狠打骂过。
肖二根端坐在上方座位,看到肖窈姐妹俩回来了,开口说:“回来了,吃饭,面要是不够,桌上还有稀饭。”
接着,他将桌上的三碗白面推两碗到她们姐妹面前,再把剩下的那一碗拿到自己面前,低头开吃。
什么情况?
肖窈跟肖小芳对视一眼,肖二根居然破天荒地让她们吃乡下人眼中金贵的白面,难道是肖窈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
看袁水仙的模样,肖二根应该仔细盘问过袁水仙,肖宝柱是不是他儿子,现在袁水仙没被撵走,但却挨了打,难道肖宝柱真是他儿子,袁水仙之所以挨打,是因为她跟村支书有一腿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管是哪一样,肖窈都有点幸灾乐祸,心里想着,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在,肖二根该消停了吧。
结果下一秒,肖二根就放下筷子,用手掌抹着嘴上的油渍道:“大妮儿,爸给你说个事儿,你和你妹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说婆家了,你也别说爸没关心过你们俩姐妹,你不在的日子里,本村和方圆几个村儿不少人来咱家提亲,爸跟你后妈都去他们家看过情况,最后爸看中了两户人家,一户是本村村长家的大儿子,他一直都喜欢你,愿意出一百块钱彩礼钱给你,外加三十六个腿的嫁妆,三转一响也给你买。至于小妮儿,爸看中的是隔壁赤水村大队长的儿子,那小伙子长得壮实,给得彩礼也很高”
他还没说完,就被肖窈打断,“你别说了,不管你介绍的人有多好,给多少彩礼钱,我跟小芳都不会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想把我们俩姐妹嫁出去,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痴人做梦!”
没等肖二根发火,她又道:“我已经去我外婆家,请了我小舅舅和诸位姨妈,商量我们两姐妹跟你们分家的事情,最迟明天,他们就会来,你最好做好分家的打算。”
“分家?!”肖二根、袁水仙一家人再次被她的操作给震惊。
他们只听过儿子跟父母闹分家的,没听说过女儿跟父母闹分家的,肖窈闹着分家,这不是明摆着打肖二根的脸,要把他们盘算好的钱票给打飞了嘛。
“我不同意!”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样的郭永旺第一个跳出来,口齿不清道:“哪有女儿闹分家的,你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就是。”同样红肿似猪头的郭碧莲,也是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咱爸还活着呢,你说分家就分家,你把咱爸当死人呢。”
袁水仙忍下心中的怨恨怒气,面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大妮儿,你可别耍孩子气,你要跟你爸分家了,你们姐妹俩没个男人依靠,你们怎么活下去啊。”
“分家后,我跟小芳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肖窈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面条吃光,桌上的白米粥和红烧肉也没放过,直到肚子吃得滚圆,这才站起身道:“你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少对我们姐妹指手画脚,我们不听。”转头和同样吃完面条的肖小芳回屋里去了。
她们一走,饭桌上冷清下来。
肖二根阴沉着脸,吃着碗里的面色不说话。
袁水仙母子有很多话想说,但看到他那样可怕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一同低头吃着嘴里难嚼的黑面馍馍。
等到肖二根喝完桌上浓稠的米粥离开饭桌,娘四个一看好吃的东西一点不剩下,气得一个个直咬牙。
他们好吃懒做近十年,全靠吸肖二根、肖大芳姐妹俩为生,肖大芳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态度比以前强硬蛮横,不仅让他们接连吃瘪,还让他们到嘴的好吃食全没了,现在俩姐妹吃完面的碗,还要郭碧莲兄妹来洗。
郭碧莲第一个不服气,拉着郭永旺、袁水仙在厨房里,一阵嘀咕。
最后一同母子三人统一决定,要给肖大芳姐妹俩下药,让村长的儿子和另一户人家的儿子半夜去她们姐妹俩的屋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作妖!
女人一旦没了清白就得认命,等他们水到渠成,那两姐妹的彩礼钱,他们母子三人不是手到擒来!
第37章 第 37 章 算计
晚上天刚擦黑, 郭碧莲母子三人就早早的把药准备好,事先跟村长的儿子张洪和另一个名叫许茂典的男人说好时间,让他们半夜来肖家爬床。
为了万无一失, 袁水仙肉痛得拿出平时舍不得多吃的半斤红糖出来,熬了一锅糖水, 先端到大房一家人、肖二根面前,哄着他们把加了药的糖水喝下。
红糖在这年代是金贵玩意儿, 一般乡下人家都舍不得买红糖,红糖冲得红糖水, 更是没人拒绝,大房一家人虽然很疑惑袁水仙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方,到底红糖水太过诱人,他们也没多想就喝下。
等到大房一家人跟肖二根入睡,袁水仙用剩下的糖水, 煮了两碗荷包蛋红糖水装在碗里,郭永旺又往里加了双份的药,示意郭碧莲端到肖窈两姐妹的屋里去。
郭碧莲不情不愿往西屋走,她八岁跟着袁水仙嫁到肖家后, 由于袁水仙惯会哄人, 把她便宜后爹给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和她哥在肖家吃好喝好玩好, 还能时不时欺负肖大芳姐妹找找乐子,她在肖家的日子,可比在以前的郭家破屋子里好太多。
以前郭碧莲不管怎么欺负肖大芳姐妹,在她自己的眼里,那两姐妹都没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她跟她们还可以表面上维持姐妹情分。
但现在, 肖大芳接连打她和她妈一家人的脸,甚至往她的脸上泼辣椒水,把她的脸辣肿成猪头,难受一晚上不说,还被其他人笑话,连门都不敢出!
曾经如蝼蚁般任由他们欺负的人也敢反抗,郭碧莲在心里发狠,肖大芳这两天一再让她和她的家人难堪,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彼时肖窈跟肖小芳洗完澡,慢悠悠地在河边洗完衣服,回到肖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们把衣服晾晒好,闻到厨房里散发出来的诱人红糖香气,姐妹俩什么都没说,回到小屋里,关上房门,脱了鞋往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坐下,互相梳理着对方的头发,打算头发干了就睡觉。
“姐,他们又背着我们在厨房里煮好吃的呢。”肖小芳手拿一张洗的发白的干帕子,给肖窈擦着头上的水汽,忍不住道,“他们总是背着我们开小灶。”
“他们吃他们的,你不用嘴馋,那家人黑心烂肺,吃了他们的东西,小心没命。等到了榕市,我们找到了工作,你想吃什么,自己买来吃。”
肖窈勾着脑袋,等她把自己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抬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帮她擦着头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后妈那一家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肖小芳懵懵懂懂点头,她其实感觉自己的大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容貌相像,品性相同,对她也如以前那样好,可现在的大姐,无论说话做事,还是性格容貌,都比以前的大姐更加聪慧果断,也更加的强势不讲道理。
这样的人,或许别人会觉得大姐蛮横不好相处,对于她来讲,却是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靠山,有大姐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两姐妹擦干头发,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姐妹俩正准备熄灯睡觉,木门传来敲门声:“大姐,二妹,你们睡了吗?”
姐妹俩听出是郭碧莲的声音,面面相觑,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肖大芳今年二十岁,跟郭永旺同一年,不过比郭永旺小一个月,而郭碧莲小肖大芳两岁,肖小芳又小肖大芳三岁,按照年龄来算,郭碧莲的确该叫肖大芳为大姐,叫肖小芳为二妹。
但郭碧莲从来到肖家开始,就没叫过肖大芳姐妹俩一声姐姐或者妹妹,对她们从来都是大呼小叫,毫不客气地直呼大名,今天忽然这么腻歪的叫她们大姐二妹?
肖窈不用想,就猜到郭碧莲在憋什么坏。
她倒想看看郭碧莲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回应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大姐,白天发生的事儿,我妈还有爸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让我意识到我以前对你们做下了多少混账事,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我特意拿出我的压岁钱,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糖水鸡蛋回来,专门煮给你们吃,以表我的歉意。”
郭碧莲为了放下她们姐妹俩心中的防备,还特意强调:“我煮了一大锅糖水,先给大伯大伯母一家,还有咱爸咱妈他们喝了,你们在外面洗衣服还没回来,我给你们留了两碗,放在厨房的锅里热着。你们趁热吃吧,我特意给你们一人煮了一个荷包蛋在里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番话说得言辞诚恳,肖窈两姐妹洗完澡,出门去河边洗衣服之前,的确看到郭碧莲咋咋呼呼地说要熬红糖水给大家喝。
肖小芳在郭碧莲手里吃过不少暗亏,自然不信她的话,她把目光看向肖窈,眼神询问她怎么办。
肖窈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去开门。
她这才下床穿上鞋子,把门打开,脸色不愉道:“我跟我姐已经歇下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红糖鸡蛋水可是金贵玩意儿,我们姐妹无福消受,你还是端回去自个吃吧。”
郭碧莲心里沤得要死,要不是为了让她们两姐妹喝下掺了安、眠、药的东西,当她妈舍得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多吃的鸡蛋和红糖,熬成水给她们吃啊。
心里这么想,郭碧莲脸上挤满笑容,不由肖小芳拒绝,端着手里两大碗红糖鸡蛋水,挤开肖小芳,走进她们的小木屋,将红糖水放到她们床头的榆木柜子上道:“大姐、二姐,还生我的气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爸和妈都狠狠教育过我,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红糖鸡蛋水给喝了吧。你们晚上也没吃饱吧,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天知道她在煮糖水鸡蛋的时候,她有多馋,有多想喝。
红糖在乡下可比米面金贵多了,平时她妈往他们兄妹三个的茶盅里放一点红糖,他们喝着有点甜味都开心得不得了。
现在这两碗红糖水,放了足足半拳大小的红糖块儿,还有煮有白生生,椭圆形的喷香鸡蛋,光红糖水煮鸡蛋那股香味儿,她闻着都受不了,更别提肖大芳姐妹俩,近十年都没吃过这两样金贵的玩意儿,她就不信她们姐妹俩能忍住,能不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肖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郭碧莲端得红糖鸡蛋水有问题。
她往那碗里一看,鸡蛋煮得倒挺好,又圆又白嫩,红糖水却是黑乎乎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大抵是为了遮住放了药的味道,里面还放了几片姜片,漂浮在碗上。
不得不说,郭碧莲这一家子为了害肖大芳姐妹俩,还真是煞费苦心。
肖窈端起一碗红糖水,一脸感动的模样道:“其实我们也不是生你气,非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这不是心里过不去以前那道坎,哪里敢吃你给的东西。”
她端着红糖水就不喝,郭碧莲急了,“有啥不敢吃的,这是我特意去供销社买的鸡蛋和红糖,新鲜着呢,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多吃,就留给你们吃,你们要不吃”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那句给我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肖窈递给肖小芳一个眼神,肖小芳心领神会地走去厨房,拿两个大碗进来:“从十年前开始,我爸就教育我跟大姐,说家里有啥好吃好喝的都要让给弟弟妹妹先吃,还说我们要不让,就是不懂事,不知分寸!鸡蛋跟红糖是多金贵的玩意儿啊,我们要自个儿吃了,心里多过意不去。这样吧,红糖水我跟我姐一人倒半碗出来,碧莲姐姐你端半碗给宝柱弟弟吃,另一半碗你自己吃,吃完这半碗红糖水,以前的事儿,我们既往不咎,咱们以后就是亲姐弟,一起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肖小芳说着,把床头柜上的两碗红糖水,连鸡蛋一起,倒一半到两个空碗里,一一递到郭碧莲的手里。
郭碧莲现在拒绝也不是,喝也不是,嘴上一直说:“这是我给你们喝的,你们让我和宝柱喝了,这算怎么回事。”
肖窈登时沉下脸,“你不喝,我们怎么敢喝?莫不是这糖水里下了什么东西,你不敢喝?”
郭碧莲手一抖,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脸上强笑道:“哪能啊,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那种黑心烂肺的人吗?这鸡蛋红糖水多金贵的玩意儿,谁舍得糟蹋它们。”
“那你一口给看。”肖小芳盯着她。
两姐妹都冷冷盯着她看,郭碧莲骑虎难下,想着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了,要是这两姐妹起疑心,不肯喝下去,不仅血本无归,等会儿张洪和许茂典两人过来没占着便宜,肯定会大闹一通,到时候闹得收不了场,她们母子四人都会遭殃。
郭碧莲想着喝一口应该没啥大问题,她就当着肖窈两姐妹的面,喝了一大口红糖水吞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肖窈两人,意思是该她们喝了。
谁知道肖窈打了一个哈欠道:“天色太黑了,我困得慌,准备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接着她做出一副很馋红糖水的模样,当着郭碧莲的面儿喝下一大口红糖鸡蛋水,眼睛盯着郭碧莲,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神情?
事已至此,郭碧莲不走也不行了。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肖窈把红糖水咽进喉咙里,但看见了肖窈喝红糖水,且她自信的认为,在这穷苦的六零年代,没有人能拒绝金贵的鸡蛋红糖水诱惑,也就很识趣的退出了小屋。
当然,她没有立刻离开小屋,而是等着肖小芳关上木屋后,趴在木门上,听到屋里传来肖窈两姐妹不停吃喝鸡蛋水的吞咽声,伴随着这两姐妹边吃喝,边用各种难听的语言咒骂她们一家人的声音,她这才放心地离去。
等她一回屋,袁水仙跟郭永旺都急切地围上来问:“怎么样?她们喝了红糖水吗?”
“她们只喝了一半红糖水,一开始还对我很戒备,不过等我走了以后,她们全都喝光了。”郭碧莲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有些得意道:“这么金贵的鸡蛋红糖水,那些生完孩子坐月子的产妇都不一定吃得上,她们又怎么会拒绝这种好东西。”
“只喝了一半啊。”袁水仙颇有些失望。
“一半就够了,我下得药不少,一半就可以让她们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她们都不会听见,也不会有任何反应。”郭永旺兴奋地直搓手,“再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她们睡死没有。”
“你想干啥?”袁水仙撇他一眼,“你老毛病又想犯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打那两姐妹的主意,她们要成了破鞋,就不值钱了!”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郭永旺不耐烦道:“张洪跟许茂典离我们约定好来咱家的时间还早着呢,这会儿那两姐妹已经晕了过去,我下的药很重,哪怕她们只喝了一半,也要晕睡到明天天亮才会醒,这么长的时间,我尝尝这两姐妹的鲜怎么了?等我干完她们姐妹俩,把她们的衣服穿好,张洪两人半夜来,也不敢开灯干她们,他们黑灯瞎火的干,哪里知道她们已经变成了破鞋?我干她们姐妹俩,还不是为了给你和妹妹出气!”
袁水仙陷入沉默,自从她嫁进肖家来,表面装得贤良温柔,人前一副好后妈的形象,实际暗地里,她跟肖大芳姐妹俩没少较劲,闹出不少矛盾,她也在肖大芳的手里吃过不少亏,只不过为了表面上的家庭和谐,她都能忍。
偏偏这次肖大芳回来,明里暗里向肖二根暗示肖宝柱不是他的种儿,让宠了她快十年的肖二根头一次对她动手,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差点要跟她闹离婚。
这样大的耻辱和委屈,光让肖大芳姐妹俩被张洪两人占便宜嫁过去还不够,她也想看看,这两姐妹在嫁给张洪两人之前,被她儿子破了身,留了种,她们俩到时候生的头一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到那时候,她也会像肖大芳如今这样,当着张洪两人的面,暗示他们,孩子不是他们的种,到那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这么想着,袁水仙默认了郭永旺的举动,嘱咐道:“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要吵醒你爸和邻居,你的麻烦就大了。”
转头,她去哄着她小儿子喝下半碗加了药的红糖水,免得这小子听见动静起来,惹出一堆事儿。
小屋里,郭碧莲出去以后,肖窈就把嘴里的糖水吐了出来。
她耳力极好,没听到郭碧莲离去的脚步声,她便猜到郭碧莲躲在木屋外头偷听,立即递给肖小芳一个眼神。
两人轻手轻脚把碗里的糖水,都倒在小屋北面靠墙堆砌的稻草堆里,而后肖窈打开自己的水壶,和肖小芳你一口我一口,故意弄出很大的吞咽声,一边评价红糖鸡蛋水有多好喝,一边咒骂郭碧莲和她那一家人,直到让郭碧莲彻底相信她们完全喝下糖水,离开她们房门口为止。
肖小芳确定郭碧莲走了,这才小声地问肖窈:“姐,这碗里究竟放了什么?”
“不是迷、药就是安、眠、药,他们已经按奈不住,要彻底毁了我们姐妹俩。”肖窈将手中的水壶盖上盖子,脸上带着冷意。
肖小芳悚然一惊,心里不敢相信郭碧莲那一家人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不由担忧起来,“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过来,我跟你说”肖窈附耳在肖小芳的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夜越来夜深。
为了确保今晚的事儿一定成功,郭永旺悄咪咪地摸到小屋外的小窗户,鬼鬼祟祟地往里看。
当看见肖窈两姐妹都趴在木板床边的床头柜,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们旁边两个装糖水的粗瓷大碗斜拉拉地半立在柜子上,每个碗里,隐约还能看见一些剩下的红糖水,看起来这两姐妹是彻底晕了过去。
郭永旺心中一喜,从窗口试探着叫两声两姐妹的名字,见没人回应,马上屁颠颠地从院子里绕到堂屋小屋子门口,准备进去。
“她们都晕过去了?”郭碧莲站在堂屋门口问。
“晕过去了,叫她们都没反应。”郭永旺迫不及待,“三妹,你在堂屋门口给我守着,要是大房醒来,或者张洪、许茂典这两个小子提前来了,你记得咳嗽两声给我提个醒。”
“知道了,你去吧,动静不要太大了。”郭碧莲有些不耐烦。
不过一想到肖大芳姐妹俩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她又兴奋地瞪大眼睛,望着小木屋那隐约可见的煤油灯光道:“你速度得快点,不然这两姐妹的第一次,你可吃不下。”
“嘿嘿,要你说。”郭永旺拿出一个小铁片,对着关好的小屋门一阵鼓捣撬门栓。
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他才把门栓撬开,迫不及待地推开木门进去,反手把门栓给扣上。
也就在他进小屋的那一刹那,屋里亮着的一盏昏暗油灯忽然熄灭,屋子里一下黑了下来。
郭永旺脚步一顿,感受到房里唯一开着的小窗户吹来一阵阵冷风,忍不住嘟囔:“这风怎么来得这么凑巧,把屋里的油灯给吹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在郭永旺的计划中,不过他已经进到两姐妹的屋子,下腹窜起一团火,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强上两姐妹,这会儿也顾不上点灯或者拿手电筒,就这么趁黑摸向两姐妹。
当他摸到一条纤细的胳膊,感受到那胳膊上细嫩的皮肤,心驰荡漾时,正准备动手去解开那胳膊主人的衣服扣子,那条胳膊突然动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那条胳膊像条蛇,速度极快地缠到他的颈子,而后颈子传来一阵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他拼命挣扎反抗,那条胳膊向铜墙铁壁一样,死死勒着他不放手,直到他过度窒息晕了过去。
等他彻底晕过去以后,肖窈将瘫软成死狗的郭永旺拖到木板床上,摸黑将他的外套衣服裤子都脱下来,套上她今天所穿的花春衫,接着示意肖小芳不要发出声音,等着郭碧莲进门来。
郭碧莲站在堂屋门口,一直凝神听西屋的动静,可郭永旺进去了大半个小时,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来,这显然不对劲。
郭碧莲已经十八岁了,虽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爬。
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病死了,她妈带着她跟她哥两个孩子,被郭家人赶出了郭家,为了养活她们兄妹,她妈带着他们住进郭家村一处破烂的茅草屋里,每天跟村里和附近几个村的许多男人不断周旋,为了获取为数不多的粮食和钱财,一到夜晚,她妈总是会用身体跟那些男人进行交换。
时间一久,郭碧莲也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按理来讲,郭永旺年轻气盛,哪怕答应了她要小声点,他做那事儿的时候,也该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点声响才对,怎么进去了大半个小时都没声音?
郭碧莲觉得不对劲,特意跑回自己住得屋子里,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灯光往小屋去。
她刚进去,还没看清屋里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花,嘴里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喊声,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肖窈放下手中的棒球棒,将晕倒的郭碧莲拖到床上,又脱下她的衣服,示意肖小芳把自己的衣服套在郭碧莲的身上,然后肖窈穿上了郭碧莲的衣服。
肖窈在末世生存近十年,为了躲避心存恶意的幸存者,保护自己的亲朋、抢夺各种物资等等,她经历无数次战斗,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
到现在,她可以准确无误的把人敲晕,不伤人的脑子,也可以用裸绞的手法,将一个人绞晕,发不出一点声音。
郭永旺兄妹俩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那是打错了盘算。
肖小芳在黑夜中隐约目睹肖窈一系列的动作后,心脏吓得呯呯呯直跳,“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心有不忍,不如你代替郭碧莲失身算了?”肖窈难得怼肖小芳。
她不知道肖小芳是性格太过胆小单纯才会如此一说,还是肖小芳本身太过圣母。
对于肖窈难说,到了末世,先杀圣母,是末世幸存者活下去的第一课!
要是肖小芳一直这么圣母,或者软弱无能拖她后腿,她不介意把肖小芳丢开,不顾她的死活。
毕竟肖窈现在还留在清水村,也是出于占了肖大芳的身份,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这才拯救肖大芳的妹妹于水火中。
肖小芳听出她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心疼郭碧莲,我是担心我们做了这些事情,东窗事发,我们该如何脱身。”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按照我之前说得,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肖窈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头发弄成鸡窝头,让别人看不清楚自己的脸,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戏即将开场!”
第38章 第 38 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半时分, 手电筒的光芒在肖家院外飘来荡去,像鬼火一般让人看着心神不灵。
肖窈批头散发的站着堂屋门口,等着肖家院外两电筒的光芒熄灭, 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
“怎么样了?”一道声音有些粗嘎的男人声音响起。
“都晕了,在床上躺着, 你们直接去西屋就成。”肖窈特意夹着嗓音,学着郭碧莲的声音说话。
黑灯瞎火的, 男人看不见她是谁,也分不清她的声音, 只是借着地面反射的微弱白光,看见她身上穿着白天郭碧莲穿得淡绿色衣衫,就以为她是郭碧莲。
“你们家的其他人都睡了吧?”说话的人是村长的儿子,张洪,他有些不放心, 想打开电筒往西屋走。
肖窈瞥见他的举动,立马道:“别打开电筒,我们家的人都睡了,不过家里还有一个睡眠浅的老太太, 没吃我们的东西, 你们要照着电筒,把那老太太给吵醒了, 老太太闹起来,吵醒左右邻居,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张洪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便没有打开手电筒,随意地问两句:“你嗓子怎么了, 怎么听起来声音有些不大对。”
“咳咳,我感冒了,声音有些嗡。”肖窈咳嗽两声道。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多废话,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屋吧。”跟在张洪身后,一个个头很矮,目测只有一米六的矮个子男人,迫不及待地踏进肖家的堂屋,往左侧的小屋里走。
张洪想着一会儿就能把那个一直嫌弃他长得丑,从不正眼瞧他的肖大芳给干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荡漾,当下也没来得及多想,跟着许茂典,猴急地跑进小屋。
他们进到屋里子后,因为没有灯光,外面也没有月亮,他们只能通过光滑地面反射的微弱光芒,根据白天郭碧莲兄妹所描述,肖大芳姐妹俩大致会穿什么衣服,来判断躺在床上的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两人进屋以后,先迫不及待地把床上两人的衣服解了,再把自己的衣物给解了,然后猴急火燎地压了上去。
期间张洪察觉到他压得人不对劲,身下的人多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不说,皮肤摸着也是粗嘎嘎的。
不过他许久没开过荤了,又正在兴头上,想着肖大芳长年下地干活,身上的皮肤有些粗糙也能理解,多了那个玩意儿,也可能是不小心压到了她的手指。
这么想着,他越干越起劲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旁边的许茂典是头一次见荤,也是激动的不行,两个男人在小屋的木板床上此起彼伏,本就是几块烂木板搭成的床,因为承受不住他们的力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响,随时都在断裂的边缘。
肖窈听见屋里的动静,脸上浮现一抹缺德的笑容,她悄悄地走去肖家的茅坑里,往躲在茅坑里的肖小芳手里塞了一个手电筒,“去吧,叫人去吧,叫得越多的人越好。”
“好。”肖小芳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心里呯呯呯跳得很厉害。
她心里有些可怜郭碧莲兄妹遭遇到那种事情,转念一想,要不是大姐警觉,不吃郭碧莲端得糖水,今晚被糟蹋的就是她们姐妹俩,心里那点可怜也就荡然无存。
她握着手电筒,按照肖窈的吩咐,先跑去村东头,从村东离肖家最远的人家大喊:“着火了,着火了,肖二根家着火了!”
电源还没有普及的偏远清水村里,除了大队部、村支书、村长家拉了电线,村里其他地方都没电。
这年头大家伙都吃不饱饭,也没多少人家有那个闲粮去养狗,因此村子一到夜晚,十分的安静。
这样寂静的夜色中,肖小芳那扯破喉咙喊着火了的声音,无疑惊醒很多人。
大家听见声音,纷纷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拿上水桶、脸盆什么的,一边询问哪里着火了,一边跟着声音的方向往肖家去。
而在肖小芳走后,肖窈走去了肖家二房的柴房,抱了许多柴火堆在肖二根夫妻俩住得北屋窗户下,掐算着肖小芳叫人过来的大致时间,从空间里弄了一点白酒撒在柴火上,接着点燃柴火,慢悠悠地整理好头发,走到肖家院子靠厨房的位置,拿起一个木盆装好水,假装救火。
当街坊邻居和大半个村民呼啦啦一群人赶到肖家时,袁水仙刚醒。
她本来提心吊胆,担心事情进展,一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聆听西屋的动静。
她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整个人等得昏昏欲睡,最后敌不过自己的生物钟昏昏沉沉睡过去。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刚从梦中惊醒过来,就听见自家院中来了一群人,一直大喊着他们肖家人的名字,还都举着火把往他们家里冲,似乎是来救火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头一件事是想得就是,西屋那两姐妹跟人苟且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这下那两姐妹是彻底成了破鞋,翻不了身了,心里不由一阵幸灾乐祸。
同时她心里也在嘟哝,家里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呢?着火了自己一对儿女怎么没把她给叫醒?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看见家里家外站了许多举着火把,端着水盆,拎着水桶去她屋子窗外灭火的村里人。
没等她问清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她忽然看见肖大芳姐妹俩手里都端着个水盆,站在人群中不显眼的地方,一同冷冷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姐妹不是喝了他们母子三人下得药糖水,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任由张洪、许茂典两人侮辱吗?她们怎么会站在这里?!
她的儿子女儿,此刻又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人影?
也就在这时,有村里人推开了西边的小屋,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小屋。
所有人都被那道尖叫声吓了一跳,连袁水仙也不例外。
很快,她听出发出尖叫声的人怎么听着像她的女儿?
她心头一跳,想到了什么,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不停往小屋里挤,凑热闹的村里人。
借着村里人明晃晃的火把光芒,她站在小屋门口,看见她的女儿郭碧莲披头散发,伸手抓着一件被撕烂的衣服,裹着自己青青紫紫的半果身体,满脸惊恐害怕地看着站在窗户边,同样赤果着,正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矮胖男人,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她的儿子郭永旺,则同样全身赤果躺在床上衣不附体,身上也是多处青痕,尤其下面的地方,痕迹特别的严重,他像是刚才梦中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他的身边,同样有个在穿裤子,满脸痘坑印,长得特别丑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郭碧莲,你敢耍老子?你说已经迷晕了肖大芳两姐妹,让老子过来生米煮成熟饭,还不让老子打电筒,让老子直接进屋里来干,结果你自己上了!你想嫁人想疯了是不是?!老子就说干着这女人怎么不对劲儿,原来你哥有这种爱好,把自己当成女的给老子干!”
这下,不用多解释,村里人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齐刷刷地把火把往屋里照,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想郭袁水仙的一对儿女竟然干出这种恶毒之事出来。
面对诸多街坊邻居和乡亲们看好戏的目光,袁水仙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双手捂住脸,只觉自己没脸见人了,尖叫一声,大吼着:“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张洪、许茂典两人穿好裤子,连衣服、鞋袜都来不及穿,就想溜之大吉。
‘正义’的村民们哪能放过他们俩,一群人将两人团团围住,把他俩摁倒在地,不许他们走。
一个平时就跟袁水仙不对付,人称马大娘的中年妇女,一脸吃瓜的兴奋模样道:“宝柱他妈啊,这咋回事儿啊,你叫谁出去呢,你看看你的好大儿,好女儿都被糟蹋成啥样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这两个畜生要个说法啊!”
马大娘的男人从前就跟袁水仙不清不楚,勾勾搭搭,他们两口子没少为袁水仙吵架打架。
如今袁水仙一双儿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给办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不可劲儿的凑热闹,都对不住她自个儿!
其他几个同样跟袁水仙有过节,基本都是自家男人管不住裤、裆玩意儿,跟袁水仙勾勾搭搭,气了半辈子的中年妇女大婶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道:“哎哟,水仙,你家大儿子、大女儿可真是好本事,这么不声不响地勾搭上村长和隔壁村儿大队长的儿子,你家好事将近啦!”
“可不,我就说水仙家的大儿子都二十多了,怎么还不想着娶媳妇儿,原来是想给人家当媳妇儿呀!哈哈哈哈”
“对对对,她家大闺女,那个叫碧莲的,之前村里和其他几个村儿有好几户人家托媒娶去他家,求娶她,她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够俊,就是嫌人家家底不好,挑三拣四的,谁都看不上。没想到她是看中了赤水村那二队矮子队长的矮子儿子,看上了那矮子一家,原来她好这一口啊!”
“哎?你们可别笑了,我看水仙两个孩子像是不乐意跟人结亲,像是被强迫的!水仙,你看看要不要我们替你报个案,让公安把这两个畜生抓去毙了,给你两个儿女做个交代?”
“她敢报吗?她要报案了,丢脸的是他家!方圆几个村儿都会知道她女儿被强了,她儿子也变成大闺女被人睡了!这样一来,她这对儿女,还要不要活啦?”
“呸,不活最好!一家黑心烂肺的玩意儿!你们没听见那张洪说得,他们是奔着肖大妮儿、肖小妮儿来的,结果干错了人!你们好好想想,这肯定是袁水仙这母子四人设得局,就为了害大妮儿、小妮儿,没想到反被大妮儿两姐妹将了一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给害了!纯属活该!我看他们这下怎么收场!”
纷纷攘攘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全落入袁水仙的耳朵。
此刻,她的心情已经从丢脸、羞恼的情绪,彻底转移成了愤怒,抬头阴狠地看向站在院中的肖窈姐妹俩:“这是你们设的局?是你们害我的儿子,害我的女儿!”
“谁害他们了?我这叫将计就计。”肖窈双手抱胸,冷艳漂亮的脸上,带着煞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联合你那对好儿女,跟那两个畜生合谋给我们两姐妹下药,想毁了我们的清白,逼我们就范嫁人,我不过略施小计,把你们的计划改在你的好儿女上,这你就受不了?你怎么这么双标呢?”
听她亲口承认事实,袁水仙只觉得眼前一黑,万没想到自己算计打压了别人大半辈子,到头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反将一军,害了自己一双儿女,让她脸面扫地,以后,他们该如何在清水村活下去啊!
都怪她大意轻心,以为自己的儿女已经长大成人,有足够的行动力完成好这次事情,却没料到,如今的肖大芳心眼竟然这么多,让他们一家人都上了她的当!
后悔、羞愧、恼怒、愤怒等等诸多情绪涌上头颅,袁水仙睚眦欲裂,双目喷火,忽然拨开人群,冲进厨房,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出来,冲向肖窈姐妹:“我杀了你们!你们害了我的儿子女儿,你们也别想好过!”
如此失去理智的举动,让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上前去拦住她:“快快,拉住她,她疯了!”
然而失去理智的袁水仙跑得极快,谁要拦她,她就举刀砍谁。
一时间,众人也不敢靠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向肖窈姐妹。
肖小芳看到袁水仙冲过来,尽管心里很害怕,身体因为害怕不停地发抖,但依然坚定地站在肖窈面前,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肖窈没有动,在袁水仙跑到她们姐妹俩面前时,忽然抬起右腿,快准狠地朝袁水仙的腹部狠踢一脚,袁水仙就如离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撞在靠近厨房的院墙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口吐一口老血,老眼发白,几乎昏死过去。
目睹这一幕的邻居、村民瞠目结舌,完全没想过失去记忆后回来的肖大芳,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不说,力气还大的吓人。
而在屋里已经被毁了清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郭碧莲,听到她妈的惨叫声,一下回过神,顾不上自己现在衣不蔽体的样子,光着脚跑回她的屋里,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裤子,冲到院外,把她妈给扶起来,看她妈痛得直哼哼,切齿痛恨地看着肖窈道:“是你把我和我哥敲晕在你们屋里的?”
这会儿大半个村民把为数不多着火的柴火给扑灭,心里已经明白,肖家着火是假,叫人来凑热闹、看好戏的事才真。
他们一个个站在肖家院中,围成几堵围墙,睁大着眼睛凑热闹,这其中还包括村里好几个有名的长舌妇。
有他们在,肖窈当然要把事情起末掰扯清楚,她坐在院中一个小凳子上,一脸柔弱无辜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少装蒜了!我给你们端得红糖鸡蛋水,你们压根就没喝!你们姐妹俩早就看出糖水有问题,就在屋里等着我哥和我上门!”
郭碧莲先前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矮子夺去了清白,不停地尖叫,发泄心中的恐慌、愤怒、害怕等诸多情绪。
尖叫过后,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难听,现在整张脸也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恨意,变得无比狰狞扭曲。
郭碧莲一直在乎自己的清白,觉得自己虽然长得不如肖大芳姐妹俩漂亮,也没遗传到袁水仙的优点,到底她长得还算清秀,她还年轻,有初中文化学历,她可以慢慢挑选自己喜欢的人,找个条件优渥的人家出嫁。
她向来喜欢跟肖大芳姐妹比,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学习生活,从小她就跟她们姐妹各种较劲儿。
她知道肖大芳受她小姑的影响,从小就想嫁给城里人,想吃上商品供应粮,她自然也不想被肖大芳比下去。
因此,当肖大芳一再拒绝肖二根夫妇介绍的乡下泥腿子,不愿意嫁人,她也有样学样,看不上乡下的那些男人。
只可惜,不管肖二根夫妻俩如何苛待肖大芳姐妹俩,在嫁人这件事情上,肖大芳始终坚持自我,就不愿意嫁。
而她,无论从容貌还是学习上,都比不上肖大芳。
眼看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她妈也坐不住了,放话要给她找人家,却经不住她磨,答应她给她在县里找两户人家看看,要是合适,相亲成功了,她嫁去县里,也算是半个城里人,能吃商品粮。
她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期望自己能嫁到县里,过上吃穿不愁的富家生活,让一直自持清高,不肯下嫁的肖大芳看看,她日子过得有多好。
现在这一切,都被肖大芳给毁了!
郭碧莲满眼怨恨地盯着坐在院中的肖窈,恨不得拿上一把刀,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划得稀烂!
都怪肖大芳长了那样一张漂亮到让人嫉妒的脸,要不是她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勾来张洪的纠缠!
正因为张洪迷恋她,多次来肖家提亲,彩礼给得一次比一次,她却一哭二闹三上吊,屡次拒绝张洪,还把郭永旺也迷得找不着北……郭碧莲才做了今天这样的计划!
没想到,没想到
肖窈好整以暇,扯了扯嘴角:“你跟我们姐妹俩,一直势同水火,突然这么好心的给我们姐妹喝那金贵的红糖鸡蛋水,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我们缺你那点玩意儿吃?你想算计我们,往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没想到自食恶果,遭了报应!”
肖窈说着冷下脸,“让我猜猜,张洪和外村的许茂典,大半夜不睡觉,来我们肖家干嘛?总不会是喝醉酒,迷了路吧?”
她冷冷看一眼被村民围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张洪、许茂典两人,“你明知道我和我妹不愿意嫁给那两个人,你却突然煮红糖鸡蛋水给我们姐妹俩喝,你们母子三人怕中途出意外,还专门煮了一大锅糖水,给大房和我爸他们都喝了,就怕他们途中插手!
如果不是我警觉,一直堤防着你,知道你们母子三人不安好心,干脆将计就计,今天躺在小屋里被糟蹋的,就是我们姐妹俩!
你跟你哥落在如今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我劝你要么去报案,将真正伤害你们兄妹俩的人绳之以法,要么你们忍下这口气,和那两个人好好的商量商量,收拾收拾嫁妆,和你哥一起准备出嫁吧!”
这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有人听到肖窈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郭永旺一个男的,怎么出嫁,怎么给人当媳妇?”
“怎么不能,以前还有男妾呢,左右睡都睡了,除了不能生孩子,别的既能下地干体力活,挣满工分,又能洗衣做饭干家务活,家里多了一个壮劳力,这不比找个女人当媳妇强。”有人笑着接过话茬道。
张洪呸了一声,一脸晦气,破罐子破摔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你们去报案吧,让老子娶一个男人,你们痴人做梦!”
已经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遭遇什么事情的郭永旺,捂着屁股从小屋走到堂屋门口,眼神阴恻恻地看着肖窈,连说两句:“好,好的很!”
肖窈懒得理他,对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人道:“老支书,我爸他们还昏着呢,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
众人这才惊觉,肖家安静的异常,看来郭碧莲给肖大芳姐妹下药,反被那两姐妹将了一军的事情,十成是真的了。
一时众人感叹声四起,“果然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这郭碧莲兄妹俩,跟着他们那不要脸的骚货母亲嫁到肖家,肖二根就成了后爹,一直苛待大芳姐妹俩,这两兄妹也从小欺负她们,经常把两姐妹欺负的眼泪汪汪,大晚上的都不敢回家,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时不时就接济她们姐妹俩。现在这两兄妹终于遭了报应,真是活该!”
“可不是,袁水仙那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估计是打着算盘要把那俩姑娘卖出去换彩礼钱,这才联合她一对好儿女,拉上那两个畜生,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怜大妮儿、小妮儿两姐妹,亲妈死的早,亲爹不当人,她们姨妈都嫁得远,外婆也岁数大了,没办法替她们出头,咱们村儿的村干部拿了肖二根夫妻俩的好处,也不干人事”
被肖窈和村民点名的村支书,如芒在刺地从人群走出来,对上肖窈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叹口气道:“这样,先把张洪跟许茂典捆起来,叫几个民兵过来守着,其他人先散了,等肖二根醒了,明天由他处理他家的烂事。至于大妮儿、二妮儿你们,要是不想呆在肖家,可以去我家歇着。”
“不用了。”肖窈拒绝:“我已经叫了我小舅,还有我外婆,我四个姨妈姨父,明天一早来我们家,跟我爸‘商讨分家的事情。今晚我们去大队部对付一晚,不麻烦您了。”
村支书眼皮子一跳,心中明白,眼前这丫头要分家是动真格的,等明天早上杜家的人一到,肖家只怕又会大闹一场。
他不得不感叹,大芳这丫头相当的聪明,她反手将袁水仙母子一军,又提前请来自己母亲娘家人过来坐镇,主持分家,这下就算肖二根不乐意,有一百张嘴辩解,也没办法阻止肖大芳姐妹俩分家。
第39章 第 39 章 离村返城
天亮以后, 肖二根苏醒过来,得知昨晚的事情后,他的震惊心情可想而知。
袁水仙颠倒是非黑白, 在他面前哭诉,说肖大芳姐妹给一家人下药, 联合张洪、许茂典两人,毁了自己一对儿女的清白, 让他给他们做主。
可她话音刚落,就被负责看守张洪两人的‘正义’民兵打断,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肖二根听。
昨天那么多街坊邻居、村民们都看见了事情经过,无论袁水仙怎么狡辩,无论肖二根有多蠢,多偏听偏信, 昨晚袁水仙母子三人下药不成,反害了自己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肖二根完全没想到自己十分信赖的枕边人,居然是如此蛇蝎恶毒之人,自己疼爱的继子继女, 也一直在算计欺负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自己还助纣为虐,合着他们一起欺负自己的女儿。
认清事实的肖二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一瞬间老了十岁。
郭碧莲不管他怎么想,她哭了一宿,哪怕已经被许茂典破了身子,她死也不肯嫁给许茂典,坚持要把许茂典告上公安局, 让村里人给她作证,把这个QJ犯喂枪子儿。
郭永旺一个大男人吃了个闷亏,还想着以后娶媳妇,自然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报案,让其他人知道他被人爆菊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会放过张洪,他当着诸多人的面儿,把张洪揍了个半死。
闻讯而来的张家、许家,在肖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肖窈带着肖小芳和她小舅舅一家子、若干村干部,杀气腾腾回到肖家说分家的事情,肖二根本来还想责骂肖窈姐妹俩两句,结果被肖小芳人高马大的小舅舅一顿胖揍之后,立马老实了,没有多话就答应了分家。
说是分家,其实二房除了一些破烂的家用具,为数不多的钱粮,还真不剩下些什么。
肖窈对那些破铜烂铁的家具没兴趣,家用具她一个没要,就让肖二根折算成钱粮给她们姐妹俩,另外还要归还当年杜蓉自己攒下来的体己钱,以及杜蓉几个兄弟姐妹接济她的钱。
这些钱早被肖二根拿给袁水仙霍霍了,他哪里拿得出钱来,可面对虎视眈眈的肖窈和杜家人,他逼不得已,冲到屋里去翻袁水仙藏起来的老本钱,在袁水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拿出近五十块的钱票出来,这是袁水仙存了大半辈子的所有家当。
拿到钱票,肖窈也不废话,先好言好语感谢杜家人一番,擦着眼泪上演一出亲情戏码,送走了杜家人。
接着无视袁水仙母子四人怨毒的目光,吩咐肖小芳回到屋里,把自己想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昨晚为了给好戏挪出好地方,肖窈跟肖小芳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衣裳,肖窈还把小屋里那张又烂又旧的破棉被给藏了起来,免得被猴急的张洪两人给糟蹋。
这会儿肖小芳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她拿了几身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衣衫,一些日常用品、杜蓉两件遗物,本来还想背上那床破棉被,被肖窈阻止,说去是城里给她买新的。
尽管肖小芳心有疑惑,觉得棉被在这个年代可不容易买到,到底相信自己的姐姐,也就没拿那床破棉被。
两姐妹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妥当,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肖家。
在离开前,肖窈把肖翠兰托付给肖老太太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老太太是跟着大房过日子的,虽然大房跟二房闹得不愉快,肖一根也不是个好东西,到底肖一根的媳妇不似二房的袁水仙那么黑心,一直把老太太好吃好喝的供着,肖老太太跟着大房过日子,姐妹俩也不用担心大房会吞了她的东西。
肖老太太收到东西,似乎是感受了什么,原本有老年痴呆的她,那一刻忽然眼神清明。
她用满是皱纹的双手,握住肖窈跟肖小芳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长大了,是该离开家,独自谋生活了。你们要是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在城里活不下去了,记得回家来找奶奶。只要奶奶在一天,就会想办法养你们一天,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她明明有老年痴呆症,明明很多时候呆呆愣愣,忘却了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在两个即将离开家的孩子面前,许下养她们的诺言。
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关怀。
肖小芳一瞬间泪崩,紧紧回握着肖老太太的手,哽咽道:“奶奶,您放心,我跟大姐出去以后会照顾好我们自己,等我找到工作,赚了钱,我会给您寄很多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你吃,也会回来看您。”
“好好好,奶等着你们回来。”肖老太太笑呵呵的,看不出一点离别愁绪。
肖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家人早在她十几岁末世来临的头两年死光了,她一个人在末世摸爬滚打许多年,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人心险恶的事情,哪怕她现在身处于安全的六零年代,面对肖老太太跟肖小芳两人的感人亲情时刻,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等肖小芳告别肖老太太,姐妹俩拎着为数不多的包裹,前往村东头大队牲畜棚,借大队的牛套车去县里坐车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村支书知道肖窈两人要离开清水村去榕市了,他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两个知道他那些腌臜事儿的瘟神,特意叫了一个姓于的专门赶牛车的小老头,送姐妹俩去县里坐车。
姐妹俩坐上了牛车,小老头赶着车子刚到村头,肖窈就看见四个穿着制服的民警,骑着自行车到了村口。
在村口,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围着民警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哟,民警来了啊。”老于头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出于对肖大芳姐妹俩的同情,也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他特意勒紧了缰绳,将牛车停在了村口,从兜里掏出一杆旱烟到嘴里砸吧着,望着村口热闹的人群凑热闹。
肖窈两人并没有阻止,她们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远处的村道里走出郭碧莲、郭永旺兄妹俩,在他们身后有六个身强力壮的民兵,把绑着的张洪、许茂典两人,推推搡搡地把那两人往村口推。
张洪、许茂典的父母家人则拉着郭碧莲兄妹俩的手,一路跪,一路哭着求郭碧莲兄妹俩放了他们的儿子。
郭碧莲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目光呆滞,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看着还挺可怜。
肖窈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怪异感,郭碧莲母子四人一直对肖大芳姐妹俩做得事情,像极了她以前在末世没少看的小说恶毒女配极品们,一心只做无脑的恶毒事情,像是被某种设定控制了头脑一般,压根不动脑子。
而她,则像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怀揣各种金手指,啪啪打脸这些极品。
要不是她是身穿过来的,她都以为自己是什么穿书剧情,活在书中的世界里。
不过,不管世界真实与否,不管她处于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不是活在危险丛丛的末世,空间和大力异能又在手,对于肖窈来说,活在哪里都没差。
她这人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管是其他人,还是袁水仙一家人,敢算计她,她必定会还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她心里也不会有一丝不安和愧疚。
这么想着,她拍拍老于头的肩膀,提醒他:“叔,时候不早了,别看热闹了,再看下去,我们坐车就要迟到了。”
再看下去,那几个民警就会找她跟肖小芳做笔录,又要耽搁不少时间功夫,麻烦的很。
“嗳,这就走。”老于头得了村支书的吩咐,也不敢招惹这两姐妹,二话不说,扬起鞭子打在水牛屁股上。
水牛吃痛,用力拖着牛车,向着县里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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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靳锋从东大街友谊商店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从商店里掏得老式怀表,站在街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北边依山而建的军区大院行进。
他没骑车,也没开车,转了好几趟短线电车,又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来到一处四面围着高墙,修建得巍峨肃穆,门口设有哨兵站岗的军区大院西院门口。
他从门口走进去,站岗的哨兵不但没有阻拦他,让他做登记,还一同给他行礼,显然知道他是谁。
付靳锋向哨兵们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迈着大长腿,走过西边诸多白杨树、若干干净整洁的道路广场,最终停留在一处小白楼前。
楼前同样站着两个哨兵,看见付靳锋,他们没行礼,一同露出看好戏的笑容,显然他们平时和付靳锋玩得很近。
其中一个长相清秀,个子挺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哨兵,冲付靳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小白牙道:“锋哥,你还敢回来啊,前几天你才惹付首长和陈姨生气,付首长让你滚。他们气还没消,你怎么又回来了?”
另一个长相稍微老成点的哨兵也笑着说:“锋哥,你这会儿回来的不是时候,那个白大小姐在你家呢。”
付靳锋的父亲——付正德是首都某军的军长,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现在是半引退的状态,很多时候呆在家里看看报纸,喝喝茶,没事儿跟几个老友去公园下下棋,偶尔才会去军中处理一些要务。
付家家世显赫,抗战之时,付家家中子弟,基本全都参加抗日战争,死伤过半,付家绝大部分的产业也捐献给我军,用于我军购买武器弹药。
付正德是实打实地参加了许多大的战役,立下无数军功,一步一步地升到今天的军职。
他戎马半生,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为妻子,生下两子一女,一直希望孩子们能继承他的意志,都入伍参军,为国效力。
只可惜,三个儿女,一个比一个叛逆,老大一心从政,不愿当兵,老二虽然当了兵,却是个女兵,当得医疗兵,压根不能继承他的军人铁血志向。
老三,也是付靳锋,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从小就跟军区大院一些高、干子弟四处打架闹事儿,没少让老付去收拾烂摊子。
老付没少揍这浑小子,越揍,这小子越叛逆,干得混账事儿越多。
老付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不管不顾,将他绑了,一脚踹去老友之一所在的边疆地区,让老友及那边的边疆部队,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老三一去就是五年,在边疆地区吃了太多的苦头,人是改造好了,也立下不少功劳,不过那股叛逆劲儿还是没下去。
老付得知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腿部受伤,本意是心疼他,想把他转回首都军区养伤,再接接自己的担子。
他倒好,直接叛逆地办理了退伍转业,成为千里之外榕市的一名公安,三年都没回过家。
要不是付老爷这两年身体不好,老三算是付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对付老爷子感情极深,怕再也看不见付老爷子,每个月都会坐火车往返首都和榕市之间,来看他爷爷,光老付他们两口子,还真不一定能让这浑小子回家。
前段时间付老爷子突然昏迷住院,在医院里躺了十来天才苏醒,付家人几乎都请假,轮流伺候在付老爷子的身边,老三也不例外。
付老爷子最喜欢的子孙就是他,他为此已经在家里停留了快半个月。
付家人不管在外多么严肃干练,回到家里都是和和气气,对身边亲朋也是一团和气。
因此长年站付家哨岗的哨兵也不拘谨,经常跟没个正形的付靳锋开玩笑,付靳锋也不会生气,更不会计较,只会和他们闲聊。
两个哨兵口中说得白大小姐,名叫白莉莉,是同一个军区大院,级别跟老付差不多的某军总参谋长的小女儿,年纪跟付靳锋相仿,她从小就喜欢付靳锋,一直跟在付靳锋的屁股后面转。
但付靳锋一直挺烦她,主要她动不动就哭唧唧,抹眼泪,跟家里的人告状,还打着为他好的幌子,阻拦他干了许多事情,又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随时出没在他身边,坏他的好事。
哪怕白莉莉长得花容月貌,貌似天仙,在付靳锋的眼里,她也只是个烦人精。
偏偏白莉莉很会讨老付夫妻俩的欢心,尤其陈美兰特别喜欢她,每次他回家的时候,都会叫白莉莉来他家吃饭,话里话外,都有把白莉莉当成儿媳妇的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付靳锋不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吃完饭,转头就回了榕市,懒得跟她们两个人掰扯。
付老爷子这才好一点,白莉莉就这么不识趣的上门来,付靳锋心里烦得要命,跟门口两个年轻的哨兵闲聊几句,大步走进两层的小白楼里。
这会儿是中午饭点的时候,他一进到一楼宽大的客厅里,就看见老付照旧坐在客厅木制沙发看报纸。
而在客厅左侧的厨房,传来陈美兰和白莉莉说话的声音,伴随着炒菜、拿碗的叮当声。
有那么一瞬间,付靳锋想调头就走。
老付及时喊住他:“老三回来了?不知道打招呼?”
“爸。”付靳锋抬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那女人怎么又来了?”
“你说话注意点,人家没名没姓啊,莉莉这孩子是我跟你妈看着她长大的,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要对她客气点。”老付放下手中的报纸,板着脸呵斥。
“您也知道我不喜欢她啊,我每回回家,您和妈都把她叫到家里来膈应我,是什么意思?嫌我在家呆得久呗。”付靳锋说着站起身,往楼上走。
此刻厨房里的两人听到了客厅的动静,陈美兰端着一盘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出来,兴奋地喊他:“三儿,你回来了,你看看谁来了?”
付靳锋闭了闭眼,实在不想伤自己母亲心,顿住脚步道:“妈,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叫我三儿,叫我名字。”
“你长再大都是我儿子,我乐意叫你三儿,你就给我受着,不服给我憋着。”陈美兰没好气瞪他一眼,将手中的菜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递给付靳锋一个眼神,示意他跟白莉莉打招呼。
付靳锋剑眉微拧,冷着一张俊脸,盯着陈美兰身边的年轻女人道:“你怎么又来了?”
女人大约二十五岁,个子高挑,腰肢纤软,雪肤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着一点红,五官长得格外精致漂亮,穿着打扮也是格外的精致。
在别人都不敢化妆的年代,她描了眉毛,涂了口红,妆容恰到好处,不浓不艳,身上穿着一套收腰浅黄色长袖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蝴蝶结皮鞋,整个人漂亮的像花丛中的嫩黄蝴蝶,让人远远看着就赏心悦目。
“是陈姨叫我来的,说许久没吃过我做得红烧肉了。”白莉莉对上付靳锋那冷淡的神情,心里有一丝受伤。
不过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十分自信,大院许多高、干子弟,还有外面许多男人,都对她青睐有加,疯狂追求,皆被她一一婉拒,只因她从小就心悦眼前高她一个个头伟岸英俊的男人。
白莉莉脸上噙着自信的笑容,目光灼灼道:“锋哥,我知道你爱吃清蒸鱼,我也专门给你做了一道拿手的清蒸鲈鱼,上面淋了老福家自酿的酱油和芝麻油,可香了。”
她越穿得漂亮勾人,越是自信满满,付靳锋心里越讨厌,只是碍于父母的情面,没落她的面子,冷着脸嗯了一声,上楼去了。
开饭在即,他却在此刻上楼,这种不用语言就打白莉莉脸的行为,让白莉莉的笑,僵在原地。
“你这孩子,都快开饭了,你上楼去干什么?!我平时怎么教你礼数的,你都忘了?你个混账东西!”
陈美兰一看自己儿子不给人家面子,气急败坏地在楼梯间骂付靳锋两句,转头安慰白莉莉:“莉莉啊,你别生气,你也知道他是什么狗脾气,他可能在外面吃过了,肚子不饿,我们三个人吃吧,不用理他。”
白莉莉脸上挤出一抹强笑,把厨房里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心不在蔫地吃了一些饭菜道:“付叔、陈姨,锋哥去榕市已经五年多了,你们就没想过要让他回京工作?”
“想过,怎么没想过,那臭小子就是不愿意回来,我们也没办法。”老付放下筷子说。
“他当年出去的时候,我还当他闹小孩子脾气,也没多管他,结果他一去就是五年,现在都已经二十七岁,快三十岁了,也不说娶媳妇生孩子的事情,我都想让老付动用一些关系,把他强行弄回家娶妻生子了。”陈美兰一脸愁容道。
“你可别瞎操作。”老付马上道:“咱三儿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越给他按头,越强迫他,他的逆反心越重,会离咱们越来越远,到时候弄得你们母子反目成仇,有你难受的!”
再说,现在上头的形式很不好,军中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分派系了,付靳锋回到首都肯定会受牵连,还不如就呆在榕市。
那里有付正德的一些人脉关系,还有一个得力的下属坐镇榕市政府,有那人照拂着,付靳锋在榕市那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陈美兰气得把碗一推,“都怪你这个当爸的不严加看管他,说什么儿子淘气点,以后大有出息,非要把他弄去边疆地区当兵,后面又同意他去千里之外的榕市当公安,这么一年又一年磋磨下来,莉莉都已经二十五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三儿的孩子?!”
白莉莉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试探道:“兴许,锋哥在榕市有了喜欢的姑娘,这才不愿意回来?”
“不可能!”付正德两口子异口同声道,“榕市公安部那边有我们的关系人脉,他要真有喜欢的姑娘,跟人处上了对象,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白莉莉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松了一口气,眼眶泛红道:“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锋哥生气,他才不愿意看到我,一直避开我。”
老付欲言又止。
白莉莉是他老友的女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还是北大的高材生,现在在北影制片厂当副导演,前途一片光明。
说实话,他不明白这姑娘到底看中他那混账儿子哪一点,数年来如一日的来他们家里洗手作羹汤,跟他那口子闲话家常,游街看电影买东西,就为了给他那混账儿子留下好印象。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那不学无术的混账儿子,从小就不喜欢她,也不止一次当着诸多家长的面儿,明确表态不会娶她。
这姑娘就一直固执地装听不见,一直往他小儿子这道南墙撞,屡屡碰壁,也绝不退缩。
他这个当长辈的看着心理也不是个滋味,正打算开口劝一劝这傻姑娘要不换个人喜欢的时候,陈美兰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示意他别多话。
老付知道自己爱人很喜欢白莉莉,一直希望她能做他家的儿媳妇,他要不识趣,说了不该说的话,光他爱人就够他受了。
想想,他满腔的话语都吞回了喉咙里。
第40章 第 40 章 拒绝
白莉莉吃完午饭也没见付靳锋下楼来, 她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对陈美兰道:“陈阿姨,我想跟锋哥谈谈。”
陈美兰楞了一下, “莉莉啊,你想跟三儿谈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白莉莉起身往楼上走, “有些事情拖得太久了,我必须问个清楚。”
付家二楼有五个房间, 一个书房、一个卫生间,付靳锋住在最右侧较小的房间。
房间是付靳锋小的时候选住的,屋子虽然小,但有一个阳台,阳台外面有颗高大的白杨树, 付靳锋小的时候最喜欢从阳台跳到外面那颗白杨树上,然后从树上滑下去,溜出去大院,跟朋友出军区玩。
白莉莉从小就来付家玩, 对付家了如指掌, 她上楼以后,直奔付凯旋紧闭的房门, 伸手敲了敲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付靳锋懒洋洋的声音。
白莉莉没吭声,继续敲门。
她知道,一旦她出声,付靳锋可能门都不会开。
大概是被敲门声敲得不耐烦,房门唰得一下被打开,付靳锋浑身带着水汽打开房门。
白莉莉没想到他会在大中午洗澡, 更没想到他洗完澡,下身只穿了条长裤子,上身没穿衣服。
身为一个刑侦科的公安,付靳锋随时都会和凶恶的罪犯近身搏斗,他从出部队起,就没有停止锻炼。
此刻他那具没有丝毫赘肉的完美躯体上,水珠顺着胸肌和倒三角腹肌,一直往下掉年轻男人血气方刚的身体,一直散发着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气息。
白莉莉眼神不受控制地看着他的身躯,心脏呯呯呯跳个不停,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呆呆得站在门口,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付靳锋开门见是她,心中的厌恶感更深,毫不犹豫地关上门,转身去穿衣服。
作为一个男人,付靳锋在自己家里光着膀子,被一个女人看没什么。
但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人家的家里,还不知分寸得追到男人的房间门口,看到男人光着上半身也不避嫌离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付靳锋真觉得这个白莉莉是不是不懂‘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上楼干什么?”付靳锋穿好衣服,黑着脸再次打开房门,声音透着不耐烦。
白莉莉看他生气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什么?我们之间有话可谈吗?”付靳锋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冷意:“你想跟我谈,你跟着我屁股后面追了我二十多年,我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你,一直避开你是不是?”
“是。”白莉莉咬了咬嘴唇,迎着着他冰冷迫人的目光,心一横道:“我们两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是正经的青梅竹马,很小的时候我们一群大院孩子玩过家家娶新娘,是你选我做你的新娘子的。我还记得你掀开我头上假装盖头的布袋,我心里羞涩紧张的感觉,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长大以后要嫁给你,所以我时常去你家,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尽孝,一直陪着付叔陈姨,把你的家当成我的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避开我,我的长相容貌,在咱们军区大院里,是数一数二的,付叔陈姨很喜欢我,我爸妈也喜欢你,我们门当户对,年纪也不小了,你没有喜欢的对象,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接纳我,试着跟我处处对象,或者直接跟我订婚结婚,我们婚后再慢慢磨合,了却我们双方父母的意愿不挺好吗?”
这番话鼓足了她二十五年来的所有勇气,她知道付靳锋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不管付靳锋在外面怎么闯荡,她自信,他的心里对她多少是有点感情的,只要他没喜欢的人,他没处上对象,她就完全可以利用双方父母的交情,逼着付靳锋低头,把目光看向她。
她相信,以她的家世容貌,只要付靳锋愿意把目光看向她,哪怕他对她没有感情,只要两个人以恋爱或者结婚为前提相互磨合了解,总有一天,付靳锋会看到她的好,会为她怦然心动,会彻底喜欢上她,跟她结婚。
付靳锋像是看清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道:“白大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难道不清楚?从小到大我就不喜欢你,哪怕你一直跟着我,哪怕你做哪些你自以为感动我父母、感动天地的事情,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烦人精,事情做得越多,越让我讨厌。””你也不要叫我锋哥,我跟你,还没熟到叫这么亲热的地步,以后你见到我,请你叫我名字,或者称呼我付公安。”
付靳锋看着她,眉眼冰锐利,语气森冷,“我这么多年不结婚,不处对象,不是因为你,而是这么多年来,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女人。我宁缺毋滥,也找个合心意的女人过下辈子。现在,我已经找到我理想中的女人,你别在我家做无用功,惹毛了我,你知道后果,别到时候大家闹得难看,你爸妈跟我爸妈,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你一定是骗我的!”白莉莉脸上一下褪去血色,苍白着脸,不敢置信的摇头。
她知道付靳锋的性格有多混不吝,惹毛了他,他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今天才跟她发作,也是顾虑到付白两家多年的交情,一直没跟她撕破脸。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付靳锋说他有理想的人了,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刚在楼下,付叔跟陈姨都亲口跟她说,付靳锋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处对象,他说这话,一定是骗她的!
“信不信随你。”付靳锋眼神凉凉,颇为讽刺地说完这一句,啪的一下重重关上房门。
**
肖窈跟肖小芳到了县里以后,先去县里邮电局,给肖翠兰拍了一封电报,告知她们姐妹要回榕市的消息。
接着肖窈借了工作人员的笔,在介绍信上填好探亲假往返日期,去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
看离开车的时间还早,她又带着肖小芳去了一趟县里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给肖小芳买了新的牙膏牙刷,两双新的布鞋,两件新的成衣,还在供销社给肖翠兰买了五十枚土鸡蛋、一些腊肉腊肠,当地一些晒干的干蘑菇、香菇、木耳之类的干货和一些土特产等等。
肖翠兰对肖大芳姐妹、甚至对肖窈都是掏心掏肺的好,正所谓,礼尚往来,才能维持一段好的关系。
一个人,光享受别人对自己的好,而从不回报别人,那么这样的人迟早会消磨掉别人对她的热情。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适当的投桃报李,给出回应,这样彼此之间的关系才能走得更远。
肖窈以后在榕市立足,有很多不懂不明白的事情,都需要肖翠兰夫妻帮忙,该做到的礼数,她都会做到。
买完东西,从肖家分家的五十块钱,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肖窈一并拿给肖小芳拿着。
肖小芳欲言又止,“姐,你把钱都给我了,你用什么?”
肖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领着她坐在火车站外小小的候车室道:“我留了一点钱,手头够用了。”
肖小芳满脸疑惑,她姐手头有多少钱,她能不知道?姐都把钱给她了,手里能有几个钱啊。
肖小芳想把钱给肖窈拿着,肖窈一直推拒,直到火车快到站前,肖小芳听见她悠悠的说了一句:“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肖小芳:?
“比如我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比如我去了一趟榕市回来,不管是容貌、性格、为人处世都跟以前的我不太一样,比如,我真的是你姐姐吗?”
肖窈自顾自地说完,冲她一笑,“小芳,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疑惑,我向你保证,我从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你姐姐,永远都不会害你,可以护你一辈子。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好吗?”
肖小芳和肖大芳是至亲姐妹,无论肖窈跟肖大芳长得多像,也尽量模仿肖大芳为人处事,到底肖小芳跟肖大芳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姐妹,肖小芳不可能认不出来肖窈不是她真正的姐姐。
肖窈很清楚,肖小芳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揭穿她,或许是她心里有诸多疑惑,无法得到印证,也无法接受前的人不是她真正姐姐的事实,她对肖大芳有极大的信任和依赖性,明知道肖窈可能有问题,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她走。
这样聪慧又心思单纯的姑娘,肖窈也不可能杀她灭口,保全自己的身份。
既然决定以肖大芳的身份暂时苟活,她不介意带这个小姑娘一同随行,只是有些事情,她得提前给肖小芳打个预防针,她并非瞒着她,她也是迫不得已,希望肖小芳能识趣,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就别说,对她,对肖窈都好。
肖小芳陷入了沉默,在火车鸣着笛,轰隆隆驶入车站时,说了一句:“好,我相信你。”
肖窈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牵着她瘦弱的小手,攀上了火车。
两人在火车哐次哐次慢摇一天一夜后,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到达榕市火车站。
两人一下车,就在站台看到了肖翠兰、洪平友夫妇。
原来肖翠兰收到肖窈发的电报,特意在今天向厂里请了半天假,就是为了来接肖窈两姐妹。
肖翠兰乍一眼看到肖小芳,看她比前两年来榕市更加的瘦弱,一直紧紧跟在肖窈的身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顿时心疼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道:“小芳,你咋瘦弱成这样,你后妈后姐他们又欺负你了?”
“是啊。”电报按字收钱,肖窈不方便在电报多说什么,于是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肖翠兰说了一遍。
而肖小芳隐忍多天的情绪,在真真正正疼爱关心自己的姑姑面前,再也无法控制,一把扑到肖翠兰瘦弱的怀抱里,哭得不能自已:“呜呜呜,小姑,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肖翠兰看着眼前瘦得不成样的小侄女儿,在乡下被自己那不当人的二哥二嫂折磨成这样,心里也是一酸,红着眼圈,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小芳,你跟你姐到榕市就好,以后有小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俩姐妹吃的,你们只管安心住。”
肖小芳听到她如是说,虽然知道小姑家里条件一般,姑姑姑父身上的胆子也重,不过心里那点彷徨无助的情绪也被安抚下来,渐渐停止哭泣。
她抬眼悄悄看肖窈,她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神色淡定地跟拥挤的人群一起往车站外的大道走。
看到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道为何,肖小芳压在心中的大石也一并下去。
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她的姐姐,至少,至少她回老家一直护着她,她也带着自己离开了肖家那个地狱,带着她来到榕市姑姑的身边,两人相处的日子里,她也从未害过她。
未来的日子不管过得好与不好,只要姐姐愿意一直当她姐姐,她也愿意一直当她妹妹。
出了车站,肖窈把自己买的各种特产、鸡蛋啥得拿到肖翠兰的手里,“姑,这是我跟小芳在县里买的,东西不多,是我们姐妹俩一点心意。”
“哎哟,你这孩子,你们两姐妹手里才几个钱儿啊,干啥破费买这么多东西,姑家里又不是没有。”肖翠兰一边数落肖窈乱花钱,一边感叹孩子大了,知道孝敬自己这个当姑姑的,心里美滋滋的。
肖窈微微一笑,“我们跟爸分了家,从后妈的手里拿了属于我妈的钱,买这些东西的钱还是够的。您和姑父这么多年来一直照拂我们姐妹俩,我们现在长大了,有能力孝敬你们,是我们姐妹俩的福气。”
肖翠兰被她说得,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眼眶,手里拎着东西哽咽道:“我那二哥二嫂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两姐妹这么懂事,他们还这般折腾你们”
“都过去的事情了,姑姑别说他们了,咱们得向前看,我们姐妹俩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肖窈安慰着她,跟她一起走到等候在车站外头,看自行车的洪平友面前。
肖小芳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边,心里想着,大姐从前可不会这么能说会道,会哄长辈,也不会把所有的钱都拿给自己用,因为大姐也需要用钱买一些自己的体己物,眼前的大姐,对她,对姑姑、姑父好的太过分
姐妹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裹,坐上肖翠兰夫妻俩的自行车,一路骑车,花了大半个小时,才骑到钢厂家属区。
钢厂不少家属认识肖翠兰,看到他们一行人,不断打招呼:“肖大姐,你两个侄女儿又来你家玩啦?”
肖大芳姐妹俩从小到大,基本每年都会来肖翠兰家玩上十天半月,虽然杜蓉死后,袁水仙嫌弃两姐妹总是去榕市坐车浪费钱,她们走后还没人干家务活,不准她们姐妹俩来榕市。
不过肖大芳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袁水仙夫妻俩不准她们姐妹去,她就偷偷去,每次买车票的钱,不是问肖老太太借,就是向姨妈们借,长辈们也知道她们姐妹俩处境困难,这么多年来也没想过要讨回那一点车票钱。
这么一年年地下来,钢厂很多家属也认识了这两姐妹。
“是啊,她们这次来还给我买了很多鸡蛋和特产呢。”肖翠兰响亮地回应她们,有心炫耀。
肖翠兰丈夫人不错,家里却有个难缠的老婆婆,肖翠兰这么多年来一直接济乡下的亲戚,还时常让侄子侄女儿到城里来,吃住在他们家,她的老婆婆没少跟她干仗,洪平友也没少在其中劝和。
前段时间肖翠兰的老婆婆回老家看生病的大女儿去了,不知道肖大芳来到家里,惹上杀人的官司,昨儿她回到家里,从邻居口里知道了肖大芳石楼杀人案的事情,又跟肖翠兰大吵一通,两人吵架的声音,闹得家属区很多人都听见了,也有不少人去凑热闹。
这会儿肖大芳姐妹俩又从乡下来到肖家,已经有不少好事者,等着看热闹了。
肖翠兰心知肚明,特意把肖窈买得那些特产单独拎出来说,就是为了堵那些好事者的嘴。
其他人听见她的话,纷纷笑着寒暄,“大芳、小芳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俩孩子一看就是孝顺的,你这个当姑姑的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也会对你好,以后啊,该你享福咯。”
“是啊,翠兰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哟,这是小芳吧?怎么看着比以前还瘦了,是不是生病了啊?我记得她小的时候,小脸长得还挺胖乎的。”
“这你就不懂了,女大十八变,小姑娘小的时候都长得有婴儿肥,大了抽条了,变苗条了,也就越长越俊,好说人家。”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两姐妹,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儿,翠兰啊,她们这次来你家玩,你就没想着个给她们找个工人家庭嫁了,弄个城里的户口,吃上商品供应粮?”
肖窈拉着肖小芳,姐妹俩全程带着假笑,跟在肖翠兰夫妻身后,跟那些热情的大娘婶子们一一打招呼,直到四人停在肖家住得青砖瓦房的四合院里。
肖翠兰推着自行车进到大院里,一进院,正对着院门一间屋里,跑出来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八岁小丫头。
她先喊肖翠兰夫妻爸爸妈妈,然后把目光放在肖窈和肖小芳的身上,亲热的喊了两声姐姐,然后一只手拉着肖窈的手问:“大芳姐姐,你这次上来,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往年肖大芳每次来榕市,总会摘一些乡下的野菜、野果子、野货上来给洪雅姐妹俩尝尝鲜。
洪雅很少去乡下,对这些玩意儿十分好奇,每回看到肖大芳从乡下上来,她都会期待大表姐会给她带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肖窈楞了一下,没想过洪雅会问她要东西,下意识地想从空间里拿一些不太显眼的水果糖出来给她。
肖小芳站在她身边,小声地叫了一声雅雅,然后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又干净的手帕,接着把那层层叠叠的手帕打开,露出二十多颗晒得有些发黑,只有筷头大小的玩意儿,递到洪雅的面前,“这是我摘得三月泡,我去山上找来晒干的,摘得时候还没成熟,味道吃起来有些酸涩,你尝尝。”
洪雅好奇地拿起一颗吃进嘴里,顿时酸得小脸都皱了起来,吐着舌头道:“这也太酸涩了吧,好难吃!”
肖小芳笑了笑,对上肖窈那探究的目光,小声道:“姐,你忘了,小时候我们经常被爸和后妈罚不准吃饭,经常饿着肚子,为了充饥,我们不得不去村里那些山上找野果子吃。村里有很多小孩也很饥饿的上山找野果子果腹,我们找到没成熟的野果子,要不提前摘,也会被他们给摘了。虽然果子没成熟,吃着酸涩难以下咽,不过好歹能填一填肚子,嘴里有个能嚼的东西,肚子就不会那么饿了。”
肖窈听得心中微微叹气,伸手摸了摸肖小芳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有些干枯发黄的头发,“以后你不会再挨饿了,我向你保证,我会竭尽所能,让你吃上饱饭。”
肖小芳点头,“嗯,我信你。”
彼时肖翠兰夫妻俩已经把东西都放进了屋子里,看她俩还站在院子里说话,肖翠兰招呼她们:“你俩干啥呢,进屋里来呀,你们坐了一天一夜的车,饿坏了吧。姑给你们做了你们最爱吃的馄饨,你们在屋里歇一会儿,姑给你们煮馄饨去。”
“来了。”肖窈两人进到屋里,迎面就看见一个头发半白,穿着一件灰色罩衣,留着齐耳的头发,面相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老太太,正恶狠狠地盯着肖翠兰和她们姐妹俩。
肖小芳一眼就认出她是洪平友的母亲洪老太太,小的时候她们每次来洪家,洪老太太都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没少数落她们姐妹蹭吃蹭喝,也没少跟肖翠兰吵架。
“姑奶奶好。”肖小芳叫礼貌地叫了她一声后,躲在肖窈的身后,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肖窈也叫了一声姑奶奶,无视洪老太吃人的目光,转头看肖翠兰煮好了馄饨,拉着肖小芳坐到洪家外屋的客厅桌旁,毫不客气地吃起馄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