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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工作问题

    肖窈姐妹在洪家一住就是两天, 这期间洪老太太没少刮刺她们姐妹俩,也没少找着由头跟肖翠兰吵架。

    肖小芳住得心里难受,一直让肖翠兰夫妻帮她找工作, 也没少和肖窈到榕市各处找工作。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距离十年大动荡不到一个月了, 各地已经收到风声,处处风声鹤唳。

    榕市和很多地方一样, 从前两年开始,就在大规模的精简职工, 单位工厂里只留一些必不可少的职工。

    不过就算如此,许多单位工厂也会陆陆续续招一些工作岗位,这些岗位,一般都是给拥有城镇户口的居民开放,或者是给内定人员的。

    肖窈跟肖小芳没有城镇户口, 她们经过不少工厂单位的门口,看到门口贴着大红纸,上面用黑毛笔写着招工的工作岗位和招的人数,不管是什么工种, 她们总会上前问问。

    人家一听她们是农村户口, 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们。

    肖小芳垂头丧气地坐在街道边的花坛上,“姐, 我们没有城镇户口,工厂和那些招工的单位都不要咱们,咱们也不能一直呆在小姑家,我们该怎么办啊。”

    肖窈抬手罩在自己的眼睛上,避开中午刺目的阳光,看着对面一处写着棉纱纺织厂字样的工厂门口, 不慌不忙道:“其实有不少工作是不需要城镇户口的,不过这种工作,一般都是吃力不讨好,工资又不高的临时工作,你要实在想上班,也不是不能干。”

    肖小芳:“姐,是不是临时工,工资高不高都无所谓,我能吃苦,我只想靠自己的劳动自力更生,不依附任何人生存,也不想看任何人的眼色活着。”

    现在的工厂基本都是包住宿的,那些住宿除了夫妻之外,其他的单身工人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间狭窄的宿舍里。

    不过宿舍再拥挤,也比寄人篱下,住在洪家被洪老太太挤兑的好。

    肖小芳宁愿去工厂跟人挤住在拥挤的单身宿舍里,也不愿意再住在洪家,看洪老太太的白眼。

    看来这丫头的思想觉悟还挺高的嘛。

    肖窈笑了起来,盘算起这两天她们看过的招工告示:“我们前天看过的百货大楼招售货员,说得是只招两个人,说我们农村户口不符合他们的招工条件,实际,他们招工的告示就是给外人看的,那两个工作岗位早就内定给百货大楼有关系的人了,哪怕别人有城镇户口,也进不去。”

    “原来是这样。”肖小芳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这跟我们找工作有什么关系?”

    “你看啊,那些公招的工厂单位,很多岗位是内定的,但也有一些岗位是真需要外人去做的,只不过那些岗位不会明面招人,得需要你找一些人脉或者送些钱票大礼什么的,才会把工作岗位给你。”肖窈提点她。

    肖小芳恍然大悟,“可我们手头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脉,就算有机会,我们也难找到工作啊。”

    “这你不需要担心,天无绝人之路。”肖窈压低嗓音,凑在她的耳边道:“我打算用手头的钱去黑市做倒爷买卖,运气好的话,几天就能赚上一大笔钱,到时候用那些钱帮你打通一些关系,你就能上班了。”

    “倒爷?”肖小芳瞪大了眼睛,神色惊慌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见她们,这才惊道:“姐,你疯啦,上头是不允许咱们平头老百姓私自做买卖营生的!尤其你还想去黑市做倒爷,那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根,要被人抓住,坐牢改造都是小事,情节严重点,会吃枪子的!”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单干,不打算带上你。”肖窈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古以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要不冒险去干倒爷,我们姐妹俩会穷苦一辈子!”

    她自然不会去什么黑市做倒爷,她空间里有大把的物资,几辈子都用不完,压根就不需要卖命挣钱。

    这不是她把肖小芳带到了榕市,眼见肖小芳要找到工作,过上比在乡下肖家更好的生活,她也算对得起肖大芳这个身份了。

    她打算慢慢跟肖小芳和肖翠兰夫妻一家人拉开距离,淡化肖大芳这个身份,重新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身份,再买套房子,随便找个工作吃吃喝喝,过上躺平的日子。

    为了避免日后撞上她们,拉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找个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粮,来买房和吃喝喝。

    倒爷在这个年头并不少见,大多都干着走私的行当,他们把国内许多稀缺的粮油半导体等物品从苏德等国来返捣腾,过程艰辛又危险,时常有人因为私自倒卖丢掉性命,但也有不少人赚得盆满钵满。

    有这个借口在,哪怕以后她买房、吃好喝好的事情暴露,肖小芳等人也只会觉得是她胆子大,做倒爷挣到的钱来买这些东西,不会往别的地方多想。

    肖小芳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想法,她试图说服她,说自己宁愿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让她拿生命冒险去赚那些钱,到头来把命丢掉。

    肖窈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实际一副我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的态度。

    之后的一个星期,肖窈早出晚归,甚至有些时候一整夜都不回来。

    这下不光肖小芳着急,肖翠兰夫妇从肖小芳嘴里得知她在干倒爷的活儿,也是对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大芳啊,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去做啊,姑知道你心急挣钱养活你们自己,可是干倒爷这事儿,一旦被公安和街道办事人员给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彼时肖窈正在洪家外间的上下床上睡觉,她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斤肉票,五块钱放到肖翠兰的手里,“我这几天没少挣钱,姑,你拿着肉票,去副食店买斤肉回来做红烧肉吃吧。”

    洪家屋子本来就小,又住着三代人,现在还加上她和肖小芳两人,本来拥挤的屋子感觉更加拥挤。

    肖窈挨着洪雅睡在外间的小床上,每到夜晚,总能听到里间隔成两个小小房间的洪老太和洪平友母子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她压根睡不好觉。

    为此,她特意早出晚归,半夜出没在各个黑市里,看看能不能捡漏一些古董用品、偶尔脱手一些空间货物。

    现在的她,是无比渴望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只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肖翠兰拿到钱票,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她真以为这些钱票是自己侄女儿去黑市做倒爷赚得钱。

    而大侄女儿这般不要命去做那些危险的买卖,一半原因是因为她那个难缠的婆婆。

    她那老婆婆一直嫌弃她是二婚头,又嫌弃她农村人的身份,憎恨她没给她丈夫生个儿子,就生了两个女儿,还一直接济她哥嫂他们一家子,没少跟她干仗。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她家那口子一直对她不错,很多时候她们婆媳干仗,他都站在她这边,就她老婆婆那成天作妖的折腾劲儿,她早就跟她家那口子过不下去了。

    她懂两个侄女儿寄人篱下的难受滋味,当即拉着洪平友去副食店买肉,路上拿着肖窈给得钱和肉票,把肖窈之前说得话跟他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大芳跟小芳都是懂事的孩子,她们知道你妈不待见我和她们,想尽一切办法不给我们添麻烦。可大芳一个大姑娘去做倒卖的行当,实在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得尽早给她们找到工作才行。”

    “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钢厂目前缺两个炼钢工、一个烧结工、一个焦炉工,还有一个焊接工、一个质检员。前面的岗位,基本只招男工人,最后一个岗位已经被人内定,如果大芳她们能扛得住钢铁厂那又热又强度高的工作,我们也可以去找人事科的李主任走走后门,给她们整个临时工做做。”

    洪平友无法评价生养自己的母亲过错,他也挺心疼两个侄女儿,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她们。

    他说完话,费力地骑着自己老旧的自行车,在车子嘎吱嘎吱声响中,载着肖翠兰往副食店走。

    洪平友跟肖翠兰所在的钢厂,也有不少女工在干活,不过大部分的女工都做得比较轻松的质检、仓库管理、食堂后勤、或者车间小件零件包装的工作,真正在钢厂堪比大熔炉车间里干活的女工,没有几个。

    肖翠兰想起那两名死了丈夫,要独自养活一家老小的钢厂女炼钢工人,她们跟那些男工人一样,在高温的车间里干着重劳力的活儿,虽然工资高,人却被高温烤得黑黢黢的,人也看着比同龄人老了不止十岁,她实在不忍心让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去钢厂工作。

    想了想,她道:“等会儿回家,我们还是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她们要是愿意吃苦,我们就帮她们运作运作。她们要是不愿意,我们再帮她们留意一些其他厂的工作,到那时候,你妈要再对她们阴阳怪气说话,你可要站在她们那边,替她们说话。”

    洪平友向来都听她的话,毫不犹豫点头,“行,你做主就好。”

    当夫妻俩拎着一条细细的五花肉,风风火火回到洪家时,给肖窈姐妹带来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夫妻俩在副食店买肉的时候,碰巧碰到了他们钢厂一个焊接工老师傅,他听闻他们想给两个侄女儿找工作,他表示,他可以收一个女徒弟做焊接工。

    不过这种老师傅是不会白白传授徒弟焊接技术的,那老师傅说,如果他们的侄女儿能吃苦,又想做焊接工的话,可以拜他为师,条件是要给一些拜师费。

    夫妻俩认识那个老师傅,知道他的人品,他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他说到就能做到。

    而在这个年代,绝大部分工厂的工作岗位都要有一个师傅来带,一个新人入厂,在没有成为正式工之前,需要一直在师傅的教导下干活。

    师傅决定一个新人什么时候转正,遇到一个好师傅,他觉得你学到了他的技术,技术成熟了,可能一两年就给你转正,遇到一个德行不好的师傅,可能压你个三五年都不一定让你转正。

    很多厂就有那种德行不好的老技术工,非压着徒弟干把自己不想做的脏活苦活,还要徒弟孝敬自己,给自己买这买那的,徒弟不买,不是打就是骂,为此不少师徒闹出矛盾、大打出手,甚至还发生过命案。

    肖翠兰碰到的那位师傅,家里遇到了事儿,急需用钱,厂里给他指派了带徒弟的任务,他不想便宜别人,正好碰到肖翠兰夫妻俩,他明言明语说,如果他们的侄女儿能出一百块钱,他就收他们侄女儿为徒,并且最迟两年内让她转正。

    那位师傅是厂里的老技工,他在厂里有一定的说话份量,他想收谁做徒弟,厂里都考虑他的意见,尊重他的选择,他敢收钱放话,就是百分百能做到。

    肖翠兰就问肖窈姐妹,谁愿意去做学徒工,学费由他们夫妻俩出,算是借给她们,等她们发了工资,再一点点的还给他们。

    肖窈是不愿意的,钢厂里的焊接工,工作强度高也就算了,那工作,不管春夏秋冬都要在高温的车厢里进行,一般男同志都受不了,更别说女同志了。

    最主要的是,当学徒工,只有二十一块钱的工资,同等数量的商品粮,虽然这学徒工资比临时工的工资高个几块钱,进了钢厂就可以住进钢厂单身宿舍,转正以后就可以把农村户口,转到钢厂的集体城镇户口里,成为城里户口,但对肖窈来讲,没有任何吸引力。

    肖窈不是不能吃苦,她在末世生存十多年,什么苦都吃尽了,上班的苦算什么。

    只是在她拥有大量物资,不愁吃穿的情况下,她自然想找一份轻松点的活计来做。

    于是她把钢厂学徒工的工作推让给肖小芳,问她愿不愿意做。

    肖小芳自然是愿意了,别看她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七岁,身体看着瘦弱,可她从小就吃苦,什么活儿她都能干,钢厂的活儿劳重一点,热一点又怎么了,只要她能上班,她有工资,她能养活自个儿,她什么苦都能吃。

    钢厂学徒工的活就敲定给了肖小芳,肖翠兰又对肖窈说:“大芳,我跟你姑父在副食品店排队买肉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肉联厂一个姓李的屠宰工的儿子生了重病,需要大量的钱票去首都医院救命,听说李屠宰工准备把自己的工作卖了,救他的儿子。

    那屠宰工的活儿,一般都是男人干得,而且肉联厂的工作都是香馍馍,福利好的很,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岗位,想去肉联厂,想买到那份工作,恐怕要出不少钱。

    再者,你跟崔天路的事儿,闹得肉联厂众所周知,姑也是犹豫再三才跟你说,怕你心里有负担,你要想去干那份工作,姑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凑齐买工作的钱。”

    肉联厂的屠宰工?

    肖窈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屠宰工好啊,她在末世杀了成千上万的丧尸,杀猪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

    至于要钱买工作,这也不是问题,她手头有一千多块钱,若干物资,这么多钱,她就不信拿不下一份屠宰工的工作。

    肖窈当下拍板,“姑,钱不是问题,我这段时间去黑市做倒爷,运气好,手头赚了一些钱,拿下屠宰工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不用你们操心。明天我就去找那李师傅问问,要是我手头差点钱,我再向你们借,你看成么?”

    如今城里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岗位稀缺紧俏的同时,还有户口的限制。

    现在难得遇到两个不用看户口的工作,尽管肖翠兰觉得自己大侄女儿不该干那种又脏又累又满是血腥的活儿,不过能有工作做,能留在城里吃商品粮,侄女儿都不挑,她还挑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美滋滋的吃了一顿红烧肉,洪老太知道红烧肉是肖窈出钱买的,罕见地没给肖窈两人脸色看。

    第二天一大早,肖翠兰夫妻俩带着肖小芳去钢厂拜师傅去了,肖窈也坐上了电车,前往肉联厂家属区,寻找那位李师傅。

    她根据肖翠兰打探到的李师傅住的地址,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位李师傅住得六层筒子楼里。

    这会儿肉联厂的职工基本都去上班了,剩下的职工家属们不是去送孩子上学,就是去副食店、百货商店抢限量供应的各种蔬菜肉类去了,李家住的顶楼静悄悄的,倒避免了肖窈被人认出来,惹一堆麻烦。

    李家是住在六楼左侧,最靠里得一间十五个平方米的屋子里。

    因为屋子狭窄,屋子外面的过道,堆满了李家的炉子和各种杂货,旁边四家房屋也是同样的格局,把外面的通道占得七七八八,肖窈走路到李家,都得小心避开人家堆的东西。

    到了李家门口,肖窈敲响李家的房门,“李师傅在吗?”

    “谁啊?”一个体型彪悍,一脸疲倦的中年男人推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漂亮姑娘,他楞了一下道:“女同志,你找我?”

    “是的。”肖窈点头,“我听人说,李师傅你想卖工作,我是来找你买工作的。”

    “你买工作?”李师傅面无表情道:“是给你家人买,还是给你对象买?你应该听人说过,我是为了给我儿子治病,不得已卖掉我屠宰工的好工作,我要价可不少。”

    “我是给我自己买工作,价钱我们可以商量。”肖窈客客气气的说。

    “给你自己买?”李师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你能干下那天天见血,需要很大力气杀猪宰牛羊、还有杀鸡鸭鹅的血腥工作?”

    肖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李师傅,你会掰手腕吗?”

    “什么意思?”李师傅拧紧眉头。

    “借一步说话吧。”肖窈指指他身后的屋子,“我们进去掰一回手腕,你就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进来吧。”李师傅一脸狐疑,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到底人家是来买工作,不管人家做不做这份工作,他还是得好好招待人家。

    他儿子如今在市人民医院重症室躺着,医生们对于他儿子的病束手无策,建议他们夫妻带着他的儿子转去首都医院治病。

    一旦去首都治病,意味着要花许多钱,虽然国家有政策,能免去许多费用,但他儿子的病,需要做大手术和用国外一些进口的贵药品,这些费用,国家政策是不包含的,只能他们自费。

    他实在逼得没办法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死,这才想着卖掉自己的工作。

    在就业严峻,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年代,很多人干到退休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可要是家里出了事,又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逼不得已,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工作救急,只要买工作的人能胜任买得那份工作岗位,很多工厂单位对这种买卖工作岗位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师傅的儿媳妇和妻子都去医院照顾他儿子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

    李家的格局跟肖翠兰家差不多,都是狭窄拥挤的小房间,分成里外间,一家八口人挤住在一块儿。

    或许是因为家里出了事的缘故,李家的女人重心都放在医院上,没有时间收拾屋子,李家乱七八糟的,满地的垃圾和脏衣服都没人收。

    肖窈也不在意,进屋以后就坐在一张原木桌子旁,示意李师傅坐她对面掰手腕。

    李师傅满心疑惑地坐在她对面,用强壮有力的右手臂,握上了肖窈纤瘦的手掌。

    起初他还有些轻敌,觉得眼前一个丫头片子,力气再大,能大得过他这个常年摁猪杀猪的屠宰工?

    直到肖窈数到三,手上一发力,李师傅感受到一股如泰山版狠狠压制他的力量,无论他怎么用力,手臂上怎么青筋暴起,脸上因为用力过猛,涨红得青筋毕现,也无法把这丫头的手往另一侧掰动分毫,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力气大到离谱,压根不是一般人。

    很快,李师傅认命地松开肖窈的手,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道:“你这女同志的力气可真不小,连我都掰不过你,你摁猪杀猪就更没问题了。你要是诚心想买我这份工作,我得提醒你,已经有不少人找我谈过价钱,你要是低于他们的价钱,我不会卖给你。”

    肖窈收回手臂,自信满满道:“我还是那句老话,价钱我们可以商量。”

    第42章 第 42 章 讨价还价

    李师傅也不拿乔, 开门见山道:“姑娘,我实话跟你说,我要卖工作的事儿放话出去, 已经有十几个人来我这儿打探过口风了,目前已经有人出价到了五百块钱, 你要是能出比这更多的钱,我就把工作转让给你。”

    肉联厂薪资待遇高, 又是榕市重点工厂单位之一,厂里不管啥职位都是香馍馍, 别看五百块钱高,相当于普通人不吃不喝一年半的工资了,可很多人想到肉联厂的各种福利,还是愿意掏空家底来买。

    肖窈已经从肖翠兰夫妻的嘴里得知,要买肉联厂的工作大致的价钱是多少, 她也没废话,“李师傅,五百块钱你都不愿意卖,你心里得要多少价钱才卖呢?”

    李师傅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比了一个八字, “最少这个数。”

    “八百块?!”肖窈瞪圆了眼睛,“李师傅, 你也真敢要黑价啊!就这价钱,我再添个两百块,都能在市里卖套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儿住了,你这价钱,谁敢买你工作啊?”

    八百块钱,多少有工作的城里人, 要攒上这个数儿的钱,得省吃省用,存上个七八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存这么多钱。

    肉联厂的工作固然好,但要人一下掏出这么多钱出来,傻子才愿意。

    有这么多钱,买套房子来住,它不香吗?

    “这不是我儿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嘛。”李师傅表情讪讪地打亲情牌,“我在肉联厂干了十多年了,要不是我儿子生病,我逼不得已,我还真舍不得卖掉我这份工作。姑娘,你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咱们肉联厂,光节假日发的那些糖票、肉票、各种劳保用品、日用品、工业劵都比别的厂多,最主要的是,身为肉联厂的职工,咱们随时可以拿内部价钱买厂里的肉,很多时候厂里的下水、边角料、大骨头之类,还不用票劵,几块钱就可以买一大堆,多少人为了这些福利,挤破头也想进肉联厂呢。”

    肖窈不为所动,“厂里福利待遇好不好我不关心,我只想找份工作做,你也别说那些有得没得,说个实诚价,你开口要价八百块钱,放眼整个榕市,谁出得起这个价钱?别说八百块钱了,就是五百块钱,能一下子拿出来的,又有几个人?”

    这价钱,别说没啥工资的乡下人了,就算是有工作的城里人,一家人都在挣钱,那平时的吃喝拉撒,家里好几个孩子和上头老人们的日常开销,哪一个地方不需要用钱。

    哪怕工资待遇不错的,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到了年底,也存不了几个钱,为了一份工作让家里倾家荡产,多少人心里都会估量值不值得吧。

    李师傅道:“你要是诚心要的话,七百块钱,我立马把工作转让给你,还会给你找我们屠宰车间的张主任,让他给你我作证,钱到工作到,咱们互不拉扯,互不相欠。”

    “七百块还是太贵了,李师傅,你心不诚啊。”肖窈皱着眉头,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你要卖,我立马给钱,你不卖,我转身就走。这么多钱,我随便找个厂,随便买份工作都够了,要不是看肉联厂是大厂,我才舍得花这么多的血本钱。”她说完,作势往外走。

    李师傅连忙站起来拦住她,“姑娘,别走啊,咱们万事好商量,五百块钱确实不在我理想的范围内,这样吧,咱们一人让一步,你给我六百块,我连我们家住的房子一并转让给你。”

    “李师傅,你就别说大话来哄我了。”肖窈压根不上当,“如果我买下你的工作,去肉联厂上班,我的资历要从新职工算,你们家住得单间套房,资历低的我压根不能住进去,我只能去住单身宿舍。你们一家从肉联厂家属楼搬走以后,空出来的房子只会分配给厂里干了许多年又没分到套房的夫妻,我一个单身女同志,住得上这套房子么?”

    “……五百块钱我不卖,你多少得往上加点,不然我卖给别人。”李师傅满脸尴尬。

    他也是看这个女同志不是他们厂里的人,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城里人,他以为她不了解这些厂里的弯弯道道,这才想着多讹一些钱。

    “我也不跟你废话,钱,我出五百块,另外再给你一百斤优质的大米和面粉,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肖窈推开他,这次真往外走。

    肖窈去肖大芳老家之前,手里就有在黑市卖粮的近一千块,这段时间又在黑市转悠,出手了一些粮食,手头又有二百多块钱,现在手里共有一千二百八十块钱。

    这些钱,她原本是打算先买房子,落户在榕市,再说找工作的事情。

    这年头要想落户在城里,要么嫁给城里人,想办法随夫落户,要么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在买房以后,凭借房契,把户口迁移在房子所在片区街道,要么就找份城里的工作做,转正以后把户口落在单位工厂的集体户口里。

    肖窈不想嫁人,又担心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想来想去,觉得先买房落户最好。

    现在碰巧遇到有人卖工作,她又改变了主意,打算先弄份工作做,再说户口是落在厂里的集体单位,还是自己单独开户。

    她并不是非要肉联厂的工作不可,如她所说,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她想买什么样的工作没有,没必要死磕这份肉联厂的工作。

    她愿意给这个李师傅五百块和一百斤粮食,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觉得人家卖工作救儿子也不容易。

    要是这个李师傅还不识趣,非要狮子大开口,这工作,不要也罢。

    李师傅看她真要走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叫住她道:“成,就按你说得,卖给你!”

    前儿来买他工作的那些人,一听他喊价八百,不是说他想钱想疯了,就是骂他掉进钱眼里,真把一份工作当成摇钱树了,就算他最后降价到五百块钱,人家也嫌贵,要么就说找人凑凑钱,让他暂时不要把工作卖给别人,可鬼知道他们凑钱要凑多久。

    他卖这份工作,真如那姑娘所说,这年头还真没有几个人一下拿得出五百块钱出来买。

    李师傅着急救自己儿子的性命,看那姑娘愿意一下给钱,还多给一百斤粮食,算算也不亏,也就咬牙做下决定卖了。

    肖窈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精致漂亮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这种后世买东西讨价还价,老板不卖,作势就走的套路,用在六零年代,还是那么地好用。

    她回头,“李师傅,钱不在我身上,需要去银行取,粮食我也需要时间去搬,你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取钱粮,你把肉联厂屠宰车间两个主任都叫来你家,让他们两个人作证,到时候咱们签份买卖工作的契约,双方签字画押,一手交钱粮,一手拿契约,你看行不行?”

    虽然在这年代,很多人都很淳朴,心思单纯,买卖工作后,也不会反悔再要回工作。

    但肖窈对任何人都存有一定的戒心防备,且眼前的男人跟她讨价还价之时,还想利用那个莫须有的房子多讹她一笔钱,即便知道他是迫不得己,肖窈还是信不过他。

    光听从他的意见,就找一个主任来见证他们俩买卖工作,这并不靠谱,谁知道那个主任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等他收了钱,他事后又不认账,当这事儿不存在。

    没有其他人做人证,肖窈要讨回自己的钱和公道,只怕比登天还难。

    其实做这种买卖,最靠谱的还是找街道办事处、公安局的公安、或者厂里有名有姓的大领导做见证最好。

    然而肖窈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跟李师傅买卖工作的金额,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找街道公安什么的,只能排除。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叫上屠宰车间的副主任,一起过来做见证最靠谱。

    自古以来,凡是带副职的各种领导小官,都跟正职的领导面和心不合,随时都想着干掉正职领导,自己坐上他的正职位置。

    有副主任见证,就算正主任和李师傅串通好了,只要她给副主任一些好处,副主任拿到正主任的把柄,他们也不敢赖账。

    李师傅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姑娘心思聪慧,他倒也没反对,“成,就按你说得。”

    肖窈又提醒他:“李师傅,一会儿两位主任来了以后,你不要跟他们提起我花了多少钱买你的工作,你能含糊就含糊过去,就算是旁人问起,也决不能向他们透露半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毕竟树大招风,钱一多,自然会引来眼红之人,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李师傅郑重点头:“我明白。”

    五百块钱不是小数额,他真拿到钱,被外人知道了,要是趁他不注意,把钱偷了去,他工作没了不说,没钱还怎么去救他的儿子,他活了四十五年,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肖窈看他如此上道,倒也满意,跟李师傅一同出了筒子楼,分头行事。

    她自然不会去取钱,她的钱票全放在空间里,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可比存在银行里安全的多。

    这年头的银行利息又很低,她也不屑于把钱放在银行里,挣个几分钱的利息。

    她出了肉联厂家属区,直奔最近的供销社。

    那是一间不到五十个平方米的平房门面,门口敞开着,进去往里走几步修着一人多高的水泥台面,上面左侧摆着为数不多的几种糖果点心糕点,上面用一个擦得透亮的玻璃罩子罩着,右侧则摆了几匹颜色不一的布匹,一些蔫头蔫脑的瓜果蔬菜。

    在水泥台面后面靠墙的位置,则摆放了一整面木头货架子,上面一格格地放着针头线脑、火柴、香皂、肥皂等等日用品,靠角落的地方则放着几个深褐色的大缸子,里面装着酱油醋和各种散装白酒,一进去就能闻到酱油醋和白酒的味道。

    这会儿不早不晚的,供销社门口没什么人,里面的售货员无聊地拿起苍蝇拍子,一边懒懒散散地拍着苍蝇,一边打着瞌睡。

    肖窈走进去,往台面上看了一眼,点心只有两种,一种是寸长,黄黄的,有点像胖胖的薯条玩意儿,另一种是拳头大小,圆圆的像饼干一样的玩意儿,上面有些许裂口,有不少芝麻,闻着倒挺香的。

    肖窈指着那两样东西问:“同志,这两样东西叫啥,一样给我来三斤。”

    “你连江米条、桃酥都不认识,你一个乡巴佬有钱票买吗?”售货员是个身形有些胖胖的三十来岁妇女,她上下打量肖窈一眼,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鄙视。

    这人长得漂漂亮亮,穿得衣服看着也挺新的,连江米条都不认识,不是乡巴佬是啥。

    肖窈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若干市斤点心票糖票等等,啪的一下砸在她脸上,“够买了么?”

    售货员莫名被砸,本来还挺生气,想跟眼前这个嚣张至极的女人大吵一番,却听见那女人幽幽地说:“人都是相互尊重的,我不认识江米条,不代表我没钱票买,你上来就说我是乡巴佬,我有权向你的领导投诉,说你端着资本家的姿态,看不起咱们无产阶的劳动人民!现在局势紧张,到处都在精简职工,你对顾客态度不好,不好好对待工作,有的是人想做你的工作!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态度端正一点,不然我真找你的领导进行投诉举报,你吃不了兜着走!”

    售货员到嘴的话卡回了喉咙里,的确,她的工作本就惹人眼红,这工作既轻松,又能利用职位的便利,存一些别人买不到的好货或者残次品,给自己或者亲朋好友留着买。

    多少人巴结着她,想从她的手里买好东西,也见不得她好,巴不得她下岗,好代替她的位置。

    遇到肖窈这样不惯着售货员的硬茬,售货员也只能悻悻地把玻璃罩子打开,拿上一个椭圆形的大铁皮铲子问:“今天供应的六样点心就剩这两种了,你两样都要?”

    “对,江米条、桃酥一样买三斤,分成半斤一封包装,水果糖也是一样买三斤,同样包装,另外给我三包大白兔奶糖,四包大前门烟,打四斤酒,分成两斤装……我没有酒壶,另外出钱买你们的酒坛子,白砂糖、红糖、鸡蛋啥的,也一样给我来点”

    肖窈一气说完,又补了一句:“再给我三罐麦乳精,六罐水果罐头。”

    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给屠宰车间两位主任的,她买完工作,以后要在这两位的手下干活,该奉承的地方得奉承,免得以后进厂上班,被他们穿小鞋,上个班都不开心。

    剩下的东西,则是给李师傅儿子买的。

    她跟李师傅只是买卖工作关系不错,不过在她物资丰厚,明知道对方处境不好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发发善心,做个好人,多个朋友。

    等售货员按照她的吩咐,把糕点糖果之类的东西,全都用油纸封成小封的包装,在上面用麻绳打好结,又麻利地打酒找零,肖窈拎着一堆东西走出供销社,已经去了半个小时。

    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拿出五十斤装的大米、五十斤装的白面,撕掉外面的包装,装进一个大麻袋里,再把数好的一大叠大团结塞到那个麻袋里,然后又在附近一处花坛里坐了十几分钟,一手扛着麻袋,一手拎着各种糕点东西,提前十分钟到达李师傅家的筒子楼下。

    没想到的是,李师傅也提前十分钟在楼下等她,他的身后没有他说得两个主任。

    李师傅看她扛着这么多东西过来,连忙过来搭把手说:“张主任、汤副主任一会儿就到,我想着你要拿钱粮过来,提前在这里等着你,免得他们两位看见,有诸多话头”

    他后面的话没说,肖窈心照不宣的把装有钱和粮食的麻袋递给他,“你先数数钱合不合适,再掂量掂量粮食够不够秤。”

    “够秤了!”李师傅长年杀猪,对斤数很敏感,许多猪,他一拎就知道有多少斤,其他东西也不例外。

    他把麻袋扛到筒子楼靠角落的偏僻位置,打开麻袋,看到里面成捆的大团结,赶紧拿起来,紧张地用手指沾了点口水,一张又一张地仔细数钱。

    直到连数三遍,确认数目正确,他这才一脸喜气地仔细检查麻袋有没有洞,确认麻袋完好无损,他把钱放进麻袋里,又去看两袋五十斤装的大米和面粉。

    从那透明的米粮袋里,他看到白面白净如雪,大米晶莹剔透,他不用拆开包装,就知道这是精品的好大米、好面粉。

    这样好的米面,通常有价无市,一百斤的精细米面粉,在黑市都得卖上五十块钱以上了。

    李师傅惊呆了,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这么厚道,钱不差分毫不说,粮食给得也是最好的米面。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出手如此阔绰!

    肖窈看他不说话,又把自己买的奶糖、江米条、桃酥、半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包大白兔奶糖,两罐水果罐头塞他手里,“李师傅,钱我是多拿不出来了,不过我家里有一些吃得,我拿一些给你,等你儿子做完手术,身体康复了,你拿给你儿子吃,让他补补身体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正所谓吉人有天相,你不惜砸锅卖铁,卖掉工作也要救你儿子,老天爷一定会开眼,你儿子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等你儿子彻底好了,你要是想继续回肉联厂工作,到时候厂里要是有什么工作岗位,我会第一时间帮你留意,你和你的儿子还年轻,一定会有机会再回肉联厂工作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师傅因为儿子病重,这段时间没少到处去亲朋好友家,求姑姑告奶奶的借钱,借到手里的钱却寥寥无几。

    很多的时候,他不是遭到各种拒绝,就是各种推脱,甚至遭受白眼辱骂,他被寒了心,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这才不得不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工作给卖掉。

    原本李师傅是不抱希望能卖五百块钱的,因为很多人说来买工作,顶天给个三四百,多一分钱都不愿意拿。

    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不但多给了钱粮,还贴心的给他儿子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又这么安慰他,这让这段时间尝遍世间冷暖的李师傅,感动得眼泪直流。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在肖窈面前哭成泪人。

    李师傅抽抽噎噎哭道:“姑娘,你叫啥名儿?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李德顺没齿难忘,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带领我全家,好好的报答你。”

    “我叫肖窈。”肖窈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儿,正当光明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没有用肖大芳的名字,“李大叔,别说什么报答了,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当成朋友亲戚走动走动嘛。”

    她是客套话,李德顺却是当了真,他在心里默念了肖窈一遍名字,擦着脸上的眼泪,笑着道:“肖同志你说得对,等我儿子病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他和我子孙们上你家来,多跟你走动走动。”

    肖窈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原地站了几分钟,两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的男人,名叫张广昌,是屠宰车间的正主任。

    走在后头的,是一个身形跟李德顺同样彪悍,面相有些凶恶,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名叫汤一国,是屠宰车间的副主任。

    两人走过来,李德顺就迎了过去,“张主任、汤副主任,劳烦你们二位走一趟了,这位就是买主,您看,你们要不跟我们上楼去做个见证?”

    “不着急。”张广昌说完,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肖窈,一脸惊奇道:“听老李说,你这女同志力大如牛,老李跟你掰手腕都掰不过你,真的假的?”

    “真不真的,张主任试试不就知道了。”肖窈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示意张广顺试试。

    “胆子倒挺大啊!”张广昌哈哈一笑,“不用试了,老李在我手下工作十多年,他说得话,我完全相信,你既然敢买他的工作,敢去做那屠宰工,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的。”

    建国前的抗战时期,就有不少身手矫健,力气比男人还大的女同志们,一个个穿梭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面对凶残的敌人,她们不仅不会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令敌人闻风丧胆。

    这样的女英雄不在少数,她们的事迹也广为流传,在抗战结束以后,很多女英雄选择嫁人生子,回归家庭,隐没于百姓大家之中。

    这不代表她们忘却了曾经的本事,也不代表建国以后,不会有别的女同志比男同志更厉害。

    张广昌见多识广,对于一个女人拥有男人无法比拟的大力气,且有那个胆子去干血腥的屠宰工作,他心里除了一些诧异以外,没有太多的惊讶。

    第43章 第 43 章 街头偶遇

    肖窈适当拍马屁, “张主任您说笑了,我胆子再大,也越不过两位领导去。两位领导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我和李师傅作证, 可见两位领导对咱们肉联厂的职工十分的关心和关注,肉联厂有你们这样的好领导, 是工人们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等我进了肉联厂, 还望两位领导多多关照。”

    她说着,把手里分成两部分的烟酒糖点心水果罐头啥的, 分别递给张广昌和汤一国,“这是我家里吃不完的一些点心糖果,放在家里没人吃也会坏掉,我就拿了一些出来,两位领导要是不嫌弃的话, 可以拿回家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儿吃吃。”

    张广昌、汤一国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一点诧异。

    这女同志看着年纪轻轻的,人情世故上面倒做得很老道,她刚才那番话, 就已经说得他们二人心头十分满意。

    作为厂里的领导, 他们一天到黑都在忙工作,要不是知道老李家里困难, 老李以前在厂里上班,没少请他们抽烟喝酒吃饭,他们跟他的交情不错,他们哪时间管车间职工的私事。

    这年头,哪家哪户过日子都不容易,吃不饱饭的人大有人在, 谁家会有多余的点心糖果吃不完。

    这女同志明摆着是自己去买东西来给他们,又怕别人看见说三道四,这才找了个借口把东西给他们。

    她如此上道,让面相看起来凶恶的汤一国也缓了脸色道:“女同志,你是哪里人?怎么好好的,想起来买老李的屠宰工工作?”

    “我是平陵县人,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无法再在那里呆了,只能来榕市找份工作做。”

    肖窈半真半假道:“现在找份工作做可不容易,我也是碰巧听人说李师傅在卖工作,虽然屠宰工这工作听起来又累又脏,不过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这才找着亲戚,想方设法地借钱,来买李师傅的工作。”

    “我听说老李的儿子治病得花好几大百块钱,你要凑这一大笔钱,挺不容易吧?”汤一国恍然大悟,心直口快道。

    “是不容易,我借了好多亲朋的钱呢。”肖窈含含糊糊道。

    张广昌盯着说话的肖窈,面露迟疑:“我好像在哪听过平陵县,女同志,你看着也挺面熟。”

    “怎么不面熟,长得好看的漂亮的女同志,不都跟仙女一样。”汤一国笑道。

    肖窈笑而不语,也不忙着做自我介绍,她猜张广昌可能认出她是‘肖大芳’了。

    李德顺适时咳嗽一声道:“时候不早了,张主任、汤副主任,你们看”

    张广昌摆摆手,“我跟汤副主任一会儿还有事要去做,楼我们就不上了,你们自个儿写个买卖合约,该写名字就写名字,该摁手印就摁手印。”

    “好嘞,就依二位领导的。”

    李德旺扛着麻袋要往楼上走,顺便找纸找笔,被肖窈给拦住了,“李师傅,你等等。”

    肖窈变戏法似地从自己随身背得布袋包里,掏出两张A4白纸,一个盖章专用的红泥,对他一笑,“就在这儿写吧,让两位主任帮我们写,你那楼太高了,我懒得跟你往上跑一趟。”

    李德顺:

    她倒挺积极的这些玩意儿居然早早的准备好了。

    张广昌胸口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他是读过高中的人,文化程度比五大三粗的汤一国高,买卖合约当仁不让地让他来写。

    楼下没地方写字,李德顺干脆半蹲着身体,把自己宽厚的后背给张广昌当桌子来写字。

    张广昌询问了肖窈的名字,年龄,按照正常的买卖流程,起草一份某某自愿卖肉联厂屠宰工的工作给某某,钱款大约是多少,已结清钱款等等。

    当然具体给了多少钱,李德顺跟肖窈一致不愿意说实价,张广昌也不勉强,没写具体金额。

    等到张广昌写好买卖合约,拿给双方看,确认无误后,双方在各自的合约上写上自己的姓名,摁上手印,合约就算起效,肖窈工作到手。

    解决一个大事,肖窈长舒一口气,再三跟张广昌、汤一国二人致谢,“感谢二位领导给我和李师傅作证,等我进厂上班,一定会好好工作,努力跟上两位领导的步伐,为咱们肉联厂干下一番事业。”

    这样拍须溜马的话,张广昌二人平时没少听厂里的职工说,不过那些话大多是给别的车间和别的领导说得,他们屠宰车间,虽然是厂里的重点车间之一,却因车间满是血污油垢,工人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厂里其他车间多少看不上他们车间的人,觉得屠宰车间的工人都是大老粗,除了一身蛮力,没啥文化,胡搅蛮缠的,连带着他们两个车间领导也同样被看低一等。

    现在被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女同志拍马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张、汤二人都乐呵呵的。

    张广昌提醒道:“小肖同志,你别光说好话,这两天好好休息,做好心理准备,周一凌晨一点准时上班,进了屠宰车间,不管你是女同志还是男同志,你该完成的工作,得你自个儿完成,没人会帮你。”

    今天是周六,明天周天,厂里例行放周末一天假,周一上班。

    肖窈知道屠宰车间的工作,要从半夜开始起来工作,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半夜送到屠宰车间的生猪牛羊、鸡鸭鹅什么的,连夜放血、开水烫毛,分割猪牛羊肉等等。接着绝大部分切割好的新鲜肉类,会被送往整个市和省里周边许多个城镇百货商店、副食店、供销社、一些便民市场等等,少部分肉类留在厂里,做成各种肉罐头、腌制腊味食品或制成药品等等,销往本市、本省、全国,甚至还销往国外。

    屠宰车间的工人,要从凌晨一点开始工作,一直忙到上午十点或者中午十二点下班,相当于上夜班。

    工作辛苦不说,长期以往熬夜工作,很多人的身体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相对的,屠宰车间工人的工资比别的车间工资高。

    比如肖窈进到屠宰车间,成为一名新的屠宰师傅,由于她是对接工作,不用实习,直接顶替李师傅的工作,她进去,工资就是56块钱,相当于一个大学生转正的4级办事员工资了,之后,随着工龄和绩效,她的工资会逐渐增长。

    而那些老屠宰工,每一个人的工资都在60块钱以上,相当于一个3级办事员工资,工资比呆在办公室的一些干部和干事工资都高,这也就是李德顺要卖工作,不少人倾家荡产也想买的原因。

    当然,相对的,工资高,屠宰车间的工作量也特别大,就比如榕市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人,目前有大约六百名工人,其中负责屠宰工作的屠宰工人大约三百名,每天流水屠宰生猪量保持在一千头左右,厂里要是生意好,很多时候要加任务,日屠宰量在1800-2000头左右。

    在没有现代化屠宰机械的辅佐下,要想屠宰肥壮的猪牛羊,必须要工人们合力摁住、捆绑倒挂在流水线上的钩子上进行屠宰。

    这样屠宰一头猪下来,不仅耗时耗力,还会将上班的时间拉长,很多时候屠宰车间的工人,不止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为了赶任务,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随口扒拉一下饭就要马上工作,每天都会加班,睡眠严重不足,是常态。

    而屠宰车间其余三百名工人的工作同样也不轻松,他们要负责接血水,烧开烫猪毛,帮着屠宰工杀完猪牛羊后,还要负责切割肉类,清洗肉类,送去冻库、运输车或者去其他车间等等,每一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

    说实话,肖窈从肖翠兰嘴里得知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作量这么大,她第一个想法是不愿意去的。

    转念一想,十年大动荡马上来临,时局局限下,肉联厂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相对应的,各种工作任务会减少一半,甚至可能面临停工,工资却会照常发。

    肉联厂是榕市和国家鼎力支持的重工大厂之一,哪怕暂时关闭工厂停产,按照规定,只要员工没离职,工资也照发不误。

    有这个好处在,哪怕知道目前榕市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作繁重,为了在特殊时期躺平也有工资拿,肖窈二话不说就找李德顺买工作。

    肖窈笑了笑:“放心吧张主任,周一我会准时上班,绝不会迟到,也不会拖车间的后腿。”

    “你一个女同志,大半夜起来去厂里上班,能行吗?”李德顺担心她的安危,向张广昌两人争取说:“这姑娘才来榕市没多久,估计住在招待所里,她自个儿大半夜走路去厂里上班也太不安全了,张主任您看,能不能跟人事科的领导们通融通融,让她先搬进咱们家属区的单身宿舍住着,到时候她上班跟咱们屠宰车间的工人一块儿走,安全些。”

    “李师傅,谢谢你的好意。”肖窈不等张广昌说话,面带微笑婉拒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肉联厂有好几千名员工,家属区的房子数量有限,其中一半的员工都结婚生了孩子,也没排到单间房住,很多年轻工人得和一家老小挤住在一块儿,连单身宿舍都挤不上,我想着自己解决住房问题,不给厂里,不给各位领导添麻烦,我自己在肉联厂附近看看,能不能租到一个屋子住就成。”

    一席话说得张广昌大为感动,他对汤一国、李德顺两人道:“瞧瞧,小肖同志是多好的一位同志,她还没去厂里上班,就想着为咱们厂里解决负担,要多几个像她这样的好同志,咱们厂里的领导,何至于为了一些空出来的房子分配给谁,天天开会吵架。”

    这是明着告诉肖窈和李德顺,他们工作买卖对接以后,李德顺就得从他现在分配的单间套房里搬走,厂里会重新分配给肉联厂一些资历老、工龄老结婚多年也没分到房子的工人夫妻了。

    李德顺心知肚明,说了一堆好话,送走张广昌二人,又跟肖窈说了一些屠宰车间需要做的一些工作和注意事项,还跟她交代,哪些同事好相处,哪些同事不好相处,又跟她讲,他已经跟他玩得较好的一些老员工打过招呼,让他们多照拂着她一些。

    肖窈自然是一番感谢,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肖窈出了肉联厂,沿着街道和马路,四处打听有没有人租房。

    她其实是想买房子住的,可她刚花了大价钱买了肉联厂的工作,尽管再三让李德顺做保密工作,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别人不会知道或者猜到。

    这个时候她要再花大价钱买一套房子自己住,肖翠兰夫妻、肖小芳三人肯定会对她起疑心,到时候她解释不了买房子的钱从何而来,又无法解释自己不是肖大芳的事实,只怕会被当成间谍,惹来一堆事。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租房子住,等在厂里干个一年半载,手头存有发的工资了,再买套房子住,那样嫌疑就会小很多。

    如今的榕市,绝大部分的房屋都还是居民建国前建的老屋子,一家三代、四代、甚至五代同堂挤住在狭窄的屋子,这些房子,连居民自己都不够住,政府也不允许城里的居民私自建房,不可能往外租房。

    除了这些房屋,就是各个工厂单位修建起的职工家属房,这些房子更是挤得满满当当,更不可能有出租售卖房屋的可能。

    当然,也有不少居民,建国前就有好几套房屋,不过建国改变制度以后,很多人的房屋不是查封就是上交,真正留得有房屋的居民,那都是身家清白,对我军做过贡献,或者有一定身份背景之人。

    这类人通常不缺钱,房屋租不租的都无所谓,要想租到他们的房子,没有一点关系人脉可真不行。

    肖窈围着榕市地段较为繁华、房屋看起来比较好的地方转了好几个小时,只找到了几间出租的房子。

    那些房子,不是屋子陈旧,充满一股子潮湿霉臭味儿,就是屋子太过狭窄,没有厕所,上厕所得和十几户人家一起挤一个公厕,洗澡都不方便。

    要么就是居民私自外搭的房间,无数人从那房间旁边经过,吵得要命。再就是各种临时搭建的窝棚,住进去就冬冷夏凉,天气要是不好,一个不注意,大风都能把窝棚顶给掀翻喽。

    肖窈实在找不到满意的房屋,只能边找,边逮着一些面相看起来比较友善的大妈大婶儿们询问:“大姐,您知道附近有房子租吗?要那种屋子大一点,带个厕所,或者只有几户人家共用厕所的四合院最好。”

    那大姐上下打量她一眼,想了想道:“姑娘,你们单位的房子住满了人,你逼不得已自己出来租房子住吧?哎,这年头,谁都难,你想找得那种房子,也不是没有,就是吧,价钱挺贵,人家也不一定会租给你。”

    肖窈连忙问:“价钱不是问题,您知道租房的地方在哪吗?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那大姐倒是好心的带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停在一处四合院子前,带着她进去以后,里面果然有套屋子符合肖窈的标准。

    不过在说到房租问题的时候,房东老太太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肖窈,又嘴里叽里咕噜得说着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什么住她的房子,必须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什么她就住在隔壁,不喜欢人吵吵闹闹,她到了晚上十点就要睡觉,有点动静就会惊醒,她的住客必须时刻保持安静……还说租客用完她家共用的厕所,必须拿什么东西清理干净,每天要定时打扫门前的院子,不准勾搭她的儿子,不准私自拉电线用线,甚至屋里的摆设,都得按照她的要求摆等等。

    一番话下来,肖窈直接歇了租她房子的心思,房子再好,摊上这么个事儿逼的房东,她宁愿不租。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那位领她来租房的大姐,跟大姐闲聊一会儿后,她又往公园里去,找那些穿着比较体面,聚在一起下棋的一些小老头询问租房信息。

    老头们倒很积极,看她长得如花似玉,又听说她在肉联厂上班,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给她介绍房子。

    结果肖窈一看,这些老头儿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他们自己住得房子,就是挨着他们住得房子,基本都是为了他们单着的多个儿子孙子做介绍,想讨她上门做儿媳妇呢。

    毕竟娶一个肉联厂上班的媳妇,媳妇能赚钱,脸上有光不说,还能多买一些内部价的肉吃呢。

    肖窈满心无语,直接婉拒。

    折腾了大半天,一个心仪的房子都没找到,眼看天要黑了,肖窈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垂头丧气地往钢铁厂家属区走,打算继续在肖翠兰家住,明天接着找房子。

    当她经过一个巷子路口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尖叫:“我的包!抓小偷,抓小偷啊!”

    紧接着一道干瘦的人影从她面前跑过去,后面跟着一个身形圆润,穿着干部服的四十多岁女人,笨拙地跟在那人影身后,一直喊抓小偷。

    肖窈冷漠的看着,正在犹豫,要不要大发善心,见义勇为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从对面的马路奔跑过来。

    其中一个公安从兜里掏出一个口哨,边吹口哨,边大喊:“站住!别跑!”

    他不喊还好,一喊,那小偷跑得更快了!

    然而那小偷没跑多远,被另一名公安,以极快地的速度冲到他面前,将他一脚踹飞倒地。

    那公安个子很高,速度快如猎豹,将小偷一脚踹倒在地,不等小偷爬起来,他一脚狠狠踩在小偷的后背上,弯腰将小偷两只手臂反手狠狠一拧,恶声恶气道:“光天化之日下,你小子敢当街偷人东西,是不把我们榕市的公安放在眼里啊!”

    “嗳,疼疼疼。”小偷瘦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他的铁血手腕,一边喊疼,一边求饶:“付公安,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这也是饿得受不住,这才想着偷点钱票,买两个包子吃。”

    肖窈:

    正是冤家路窄,越不想看到某个人,越会碰到某个人,她怎么又碰到付靳锋了。

    “你给我老实点!”付靳锋把脚下的人扣上手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推到徐正东的面前,“你把人带去最近的派出所,让他们把人多关几天,让他没事儿给我们添麻烦。”

    那小偷是认识付靳锋的,闻言连忙嚷嚷:“付公安,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让你的同事们关我啊,不,就算你们要关我,也甭让我奶知道,我奶要知道了,她又会气出毛病”

    “知道你奶会气出毛病,你还三天两头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干点正事行不行?”徐正东很不成钢地踹他一脚,余光看见不远处巷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同志有些眼熟,仔细地看两眼,顿时眼前一亮,对付靳锋道:“付队长,你看,是肖大芳!”

    付靳锋顺着他得目光看过去,看见徐正东口中的肖大芳,穿着一套淡蓝色修身的春罩衣,同色长裤,梳着两个麻花辫儿,站在马路边的巷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他们。

    半个多月没见了,她比以前更加水灵了,那张记忆中惨白无色的脸,如今养得白里透红,跟春天绽放得桃花一般,鲜亮无比,让那张本就眉目如画,无比精致的小脸,看着更加惹人眼。

    而她或许是因为穿着比较修身的春罩衣缘故,她的身段看着比以前更加凹凸有致,那胸脯鼓鼓囊囊的,随着她的呼吸,上上下下起伏

    付靳锋看了一眼,别开目光,对徐正东道:“你赶紧把这小子送去附近的派出所,一会儿我们还有正事干。”

    徐正东压根不干,反手把小偷推到他的手里,“正事哪有我终身大事重要啊,我好难遇到肖大芳,不跟她打打招呼,说说话,我怕我晚上睡不着。付队,你不知道,我想她想了很久了,原本以为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她回老家就不会再来榕市了,哪成想,她居然又来了榕市,我又碰巧遇上了她,这不是天赐的缘分是什么?付队,你要是着急,你把陈皮这小子带走,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啊。”

    他说着,急不可耐地往肖窈所在的方向走去,完全没看到付靳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第44章 第 44 章 身份怀疑

    徐正东跑了过来, 先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被偷包裹的女同志,让她去跟着付靳锋,到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 接着他走到肖窈面前,干咳一声道:“真巧啊肖大芳,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徐公安,是很巧。”肖窈点点头, 就要往另一条街道走,她实在不想跟刑侦科的公安有瓜扯。

    “肖大芳, 你要去哪里?”徐正东挠了挠头发,“我的自行车就在附近,我骑车送你。”

    肖窈看着远处目光冷冷盯着他们看的付靳锋,摇头道:“不用了徐公安,谢谢你的好意, 你们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回家。”

    “没事儿,我不忙,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电车晚上也不开, 最近咱们市里出了好几起未婚女同志被追踪的事情,你一个女同志自己在路上走不太安全。”徐正东坚持要送她回家。

    肖窈一下来了兴趣, “未婚女同志被跟踪?是变态还是色魔跟踪的,你们有抓到人吗?”

    徐正东:

    怎么感觉她对案子的兴趣,比对他要多很多。

    徐正东道:“这个案子不是我们刑侦科负责的,是另一个兄弟分局负责,目前他们还没抓到人,我跟付队今天是为了另外一起案子, 要去附近的百货楼调查。”

    肖窈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徐公安,你有认识租房子的人吗?要那种屋子大点,有独立卫生间或者几户人家,人不多共用厕所的屋子。”

    “你要租房啊?”徐正东诧异得看着她,“我记得你之前回乡下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又来榕市了,你这次不住你姑姑家了,要自己租房找工作吗?”

    肖窈:

    这就是她不想跟这些公安打交道的原因,他噼里啪啦说一堆,是要把她户口都查个遍的节奏。

    “我是打算在榕市上班,不可能一直在我姑姑家住,所以打算租个房子住。”肖窈模棱两可道。

    冒充肖大芳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肖大芳究竟是跟她对穿了,还是肖大芳失踪了,又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生活在这个年代的某个地方。

    她不可能一直以肖大芳的身份在榕市落脚,万一有一天肖大芳突然出现,她这个冒牌货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打算在榕市呆上个两三年,对这个时代有足够多的了解,并且工作赚了一些钱,又把空间里的物资转卖一些出去,手里有大把的钱票,不缺钱用后,找个新的身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直到改革开放,全民一心赚钱,不再醉心抓间谍,无人追查她的身份,她再考虑去别的地方,一边旅游,一边赚钱。

    但现在,她还是‘肖大芳’,她和肖大芳的家人有关联,不能马上走,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承认也得承认。

    租房子这个事情,她自己找也不靠谱,这年头也没有专门干租房卖房的中介,她想了想去,兴许这些经常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公安,可能知道哪里有好一点的房子出租。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徐正东听完她的话,立马道:“我认识一个大爷,他有空余的房子出租,你要是想租房,明天上午八点,在对面的公园等我,我带你介绍给那个大爷认识,保管你租到想租的房子。”

    “真的?”肖窈眼睛一亮,扭头冲他扬起友好又迷人的笑容,一双黑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我明天在公园门口等你。”

    肖窈本就长得明艳动人,别人光看着她那五官精致、皮肤嫩如白鸡蛋的脸就能心情愉悦,现在她一笑,更加顾盼生辉,百媚千娇,美得让徐正东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乡下女同志,可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像一朵鸢尾花,深藏在鲜为人知的山野中,一出现,就足以惊艳众人的眼睛,让人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视线了,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

    他就这么呆呆傻傻地看着肖窈,直到肖窈跟他道完谢离开了,也没回过神。

    “看傻眼了?”付靳锋拉着小偷走过来,伸手往他脑袋上重重一敲。

    徐正东吃痛捂住自己的脑袋,龇牙咧嘴道:“付队,你还没走啊?”

    “我要走了,你的魂被人勾走了,谁来帮你收魂。”付靳锋扯着挣扎不停地小偷手铐往前走,皮笑肉不笑道。

    徐正东尴尬的放下双手,“我这不是很久没看见她,多跟她说了一些话嘛”

    付靳锋嗤之以鼻,“多说几句话就把你魂给勾走了,你忘记那个女的之前跟崔天路处过对象,崔天路死的事情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崔天路早已被他家人安葬,崔天路的死又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是崔天路的未亡人,付队,你不会跟那些封建无知的老古董一样,还要人家肖大芳给崔天路戴孝三年,不许人家另找对象啊?”

    “去你大爷的!你老秦家三代单传,你妈挑选儿媳妇的标准就是城里双职工的姑娘,你妈给你介绍那么多姑娘,你一个都看不上,非要看那上那个粘上人命,又是农村户口的肖大芳,你就不怕你妈抓破你的脸?”

    徐正东:

    无话可说,他妈是沪市那边嫁过来的人,从骨子里就打心眼儿瞧不起乡下人,他要真找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处对象,他妈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他不死心道:“付队,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妈是给我介绍过不少女同志,不少女同志都长得很漂亮,可我对她们就喜欢不起来,她们比起肖大芳,身上总差了一股韵味,就那种长得漂亮,神情冷冰冰,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惧怕或者过度炙热,只想跟我划清界限,欲迎还拒的感觉。而且肖大芳的身段,也是一顶一的好,她那胸——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女同志比她更丰满的。”

    “你没见过丰满点的女人?”付靳锋眼神嘲讽地看他一眼,“女人胸脯上的那四两肉就这么让你迷恋?”

    “见过跟自己想拥有的,那完全是两种概念嘛。”徐正东跟他并排着一起走,脸皮极厚道,“我就想跟她处对象。”

    这年头当然也有很多体型丰满的女同志,但比起肖窈那不缺吃喝,身体养得好好的丰胸纤腰身材来说,那些长期处于饥饿中的女同志,还是差了一点。

    “我觉得徐公安说得对,咱们男人,哪个不喜欢胸大的女人,不说娶回家睡着爽,以后生了孩子,就那四两肉,也能好好喂养大孩子,完全不担心缺奶水。”一直被付靳锋扣拉着手铐的小偷,人称陈皮,长得干干瘦瘦,一脸黄皮剐脸的二十来岁年轻人,也适时插话,瘦尖的脸上,带着一脸淫、笑。

    “有你什么事儿?”付靳锋一巴掌重重拍到他的头上,“就你这三五不时偷鸡摸狗的样子,别说娶媳妇,就是娶一条狗,你也养不活。”

    “哎哟。”陈皮捂着被拍痛的脑袋,委委屈屈道:“我娶不上媳妇,我想想女人也不行啊,那女的长那么漂亮,身材又那么好,我要是有能耐,我可不管她身上粘没粘过人命,她是不是农村户口,我就想把她搞到手里,做不成夫妻,我过过瘾也好。”

    这话说到徐正东的心坎里了,“我就喜欢她,不管她是不是农村户口,我总要争取跟她处处试试,要处成功了,我再想办法让我妈同意我娶她就是。再不济,我跟她偷偷结婚领证,再帮她找份工作做,让她随我的关系,把农村户口落到我的户口上,她不就成城里户口了。”

    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明天早点到来,早点跟肖大芳表明自己的心意,早点抱着美人归,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付靳锋无情地打断他的美梦,“你才见过那女的几回,认识她几天,你就这么被她勾了魂,这是你一个公安该有的模样吗?你知道她有过什么过往,她身上有多少可疑的地方,你就在这一头热,一门心思搞对象?老秦,看来你的思想工作,要找严队重新给你做做了。”

    “付队,这些话你上次就已经跟我说了一遍了,我耳朵听着起老茧了。”秦正东闷了一瞬道:“我只比你少一岁,我跟你一样,二十多年以来,宁愿找个合心意的对象,也绝不将就,绝不随便找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现在我不容易遇到一个合我心意的,我怕我不早点下手,她就被人抢了去。”

    付靳锋压根不理他的碎碎念,他把陈皮押进就近的派出所里,把人交给里面的民警来管,出了派出所的门口,这才对秦正东道:“老秦,不是我打压你,肖大芳的身份不简单,心思也不单纯,你跟李沐一样都是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是玩不过她,会被她玩死的。咱们同事多年,你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不是我的好兄弟,放别人,我不会多说一句,你最好收回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听你妈的话,另外找个合你心意的人结婚生子吧。”

    “你一直说她有问题,她到底哪里有问题?”徐正东不愿意放弃,“石楼案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把她的身份家庭人际关系都查了个底朝天,她没什么问题啊。”

    “表面上看的确没什么问题,但细查之下,问题诸多。”付靳锋将头上有些歪了的白色檐帽扶正道:“石楼命案发生之时,李沐第一次给她做口供,问她的名字,她回答她叫肖窈。就算她当时是失忆的状态,她也应该记不清或者记得肖大芳这个名字才对,为什么说自己叫肖窈?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有两个大名?”

    排除父母取的名字,只有一种情况,她根本就不是肖大芳!

    如果她不是肖大芳,那她又是谁?难道是间谍?

    徐正东脸上的血色褪尽,喃喃自语,“不能吧,兴许是她当时处于失忆状态,无意识地记错了自己的名字,又或者,她小时候就叫肖窈。”

    但这又说不通了,他们当时查肖大芳在老家的生平事迹时,清水村的村长明明说肖大芳小时候的小名叫大妮儿,根本不叫肖窈。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跟她处对象了吧?”付靳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在没彻底查清她的身份之前,你最好歇了你那不该有的心思,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再过几个月,上头要搞个系统办案大评估,你要是能通过评估,兴许能弄个组长来做做。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跟个新人公安一样到处混日子,得为你爸妈着想,找个让他们喜欢又放心的媳妇过日子。”

    “付队,谢谢你的提醒。”徐正东一脸惆怅的叹气,心里已经放弃追求心中那短暂的暗恋,“那个肖大芳,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付靳锋抬脚往外走,声音淡淡道:“先观察她一段时间,让她放松警惕,等她彻底放下心来,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是骡子是马,自会见分晓。”

    **

    肖窈回到洪家,肖翠兰夫妻俩免不了过问她买工作的事情,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下买工作的过程,告知他们工作到手,后天,也就是周一要去上班,同时她要单独出去租房子的事情。

    “你一个姑娘家,干啥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在姑家住着不好吗?我听说榕市这段时间很不太平,你一个人住,多不安全。”

    肖翠兰十分担忧,开口劝道:“你如今是肉联厂的职工,你的住宿问题就得找你们厂里的领导解决,何必多花那个冤枉钱租房。再不济,让你妹跟你租住在一起,房租水电费啥的,你俩平摊,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肖小芳早上跟着肖翠兰夫妻俩去了钢厂,找那老焊接工师傅拜了师傅,给够了学徒工的钱,也是周一去上班。

    “姑,我跟小芳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哪能一直住在你的家里,这不是给你和姑父添麻烦嘛。我们住久了,先不说姑奶奶怎么想,就是街坊邻居的闲话也会说个不停,远不如我自己出去租房子实在。”

    肖窈婉拒道:“我那工作,半夜一点就要去上班,跟小芳工作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时间段,她跟我一起住,只会吵着她休息,还不如她住在钢厂的单身宿舍里实在。再说了,我租房子就租在肉联厂的附近,到时候会和工友们一起上下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肖翠兰知道‘她’自小主意就大,见劝不动她,只能说:“你租好了房子,要是缺什么东西,只管跟姑说,姑给你买。等你上了班,周末放假了记得跟你妹常回来,姑给你们□□吃的饭菜解馋。”

    “好,谢谢小姑。”

    肖小芳也适当的表达了对她的担忧,不过夏小芳沉静在找到工作的喜悦中,晚上两姐妹躺在一起的时候,肖小芳一直叽叽喳喳说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规划,最后在肖窈昏昏欲睡的时候,对她说:“姐,反正明天我没事做,我跟你一块去找房子租吧。”

    肖窈一下清醒过来,打着哈欠道:“不用了,我今天在街上凑巧碰到上个月办我案子的一个公安,他知道哪里有房子租,我已经跟他约定好明天八点左右去看房,你没事儿去百货大楼买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吧,要是钱不够,我给你点,另外,明天我会去黑市一趟,给你买一床新的棉被。”

    “不用给我钱了,我手里还有不少钱呢。”肖小芳也没怀疑她说得话,公安嘛,一听就很靠谱,她姐不让她去,她就不去。

    肖窈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真不想让肖小芳、肖翠兰夫妻俩知道她租住在哪儿,要让她们知道了,隔三差五来跟她联络亲情,也够烦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吃过早饭,早早就去跟秦正东约定好的城南公园门口等他。

    她左等右等,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到秦正东的人影。

    正当她火冒三丈,心里暗骂秦正东敢放她鸽子,他死定了,她一定会找到机会报复他的时候,一个眼熟的人出现在公园门口。

    那人身形高瘦,五官英俊,眉眼英挺,身上穿着一套纯白色的的确良长衫,黑色长裤,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皮鞋,整个人宽肩窄腰大长腿,看起来像电影画报里的男明星一样帅气迷人,他一路走过来,迷得不少女同志频频对他侧目。

    然而他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剪短了的头发又梳成一个背头,边走边四处张望,一副痞子懒散样,生生把那副好皮囊,好身材降低好几个档次,大有一种纨绔子弟逛街的感觉。

    很快,那人停在公园门口,狭长的眉眼盯着肖窈,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痞气的笑容:“肖同志,在等人?”

    肖窈嘴角抽了抽,很不想搭理他,敷衍地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付靳锋扯上瓜葛。

    “你不看房子了?”付靳锋大步走到她面前问。

    肖窈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是徐公安让你来的?”

    “他有事来不了了,他说得的租房子的那位大爷,我也认识。”付靳锋示意她跟上自己,“走,我带你去。”

    肖窈张了张嘴,想拒绝他的帮忙,她始终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好心帮她忙的人。

    这男人观察力敏锐的可怕,跟他在一起,她随时都有一种要被他看穿的感觉。

    但此刻她要拒绝他的帮忙,他肯定会再三盘问,以他的办案能力,三言两语就可能让她露出马脚,她现在是骑虎难下,想不跟他一起去都不行。

    肖窈无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进风景秀丽的公园里,去找徐正东口中所说的‘卢大爷’。

    路上,肖窈忍不住问:“付公安,你怎么有空替徐公安帮我引荐租房的人?”

    “今天我休假,碰巧从这里经过,顺便帮他一个忙。”付靳锋头也不回地说。

    “哦,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话,你忙去吧,我自己去找卢大爷也行。”肖窈试探道。

    “不急,那位卢大爷脾气有点古怪,不认识的人去找他,他不会租房。”付靳锋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停在一个凉亭前,“到了,那位穿着白色马褂的大爷就是卢大爷。”

    肖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大的凉亭里,有七八个年纪在六十岁以上的老头们,围着亭子中间一个石桌子,对着两个下棋的老头,群情激动地指挥着两个老头下象棋。

    在这几个小老头中,有一个年约七十,头发花白,长相清风道骨,下巴留着一小撮长长白胡须的老头儿,坐在石桌旁下象棋,不管那些围着他的老头如何激动得说他下了臭棋,他依然面不改色,乐呵呵地就下自己的棋子儿。

    付靳锋走到那几个老头面前,笑着喊:“卢大爷、宋大爷、刘大爷在下象棋啊。”

    “哟,这不是小付嘛,今儿怎么有空到我们地头来,是不是咱们城南地界儿又出新案子了,你来这边做调查?”几个老头看见他,纷纷招呼他。

    “没有新案子,我今天是帮一个女同志向卢大爷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好一点的房子出租。”付靳锋一脸客气道。

    别看这些小老头挺闲的模样,这几个老头,放在建国前,都是榕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之中,有从政的,有从军的,也有经商从医的等等,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抗战期间,对我党有过重大贡献,因而在建国以后,遭到国家的优待,他们子女也同样享受优待政策,他们才能安稳的在公园里下棋聊天,渡过晚年。

    这些人是知晓付靳锋的身份的,同样,付靳锋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在榕市多年,很多时候办一些棘手的案子,需要用到一些深厚背景的人脉进行处理,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些榕市本地有权有势的家族出面,这些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付靳锋这五年,没少跟他们联络感情,对他们相当的尊敬和客气,没事儿和他们下下象棋,聊聊天,走走马,投其所好,深得老头们的喜欢,只要他一开口帮忙,老头们就没有帮不了他的事。

    就比如石楼凶杀案,要不是有这些老头丛中帮忙,涉及石楼凶案的周市长,也不会那么快就落马。

    第45章 第 45 章 试探

    卢大爷一听, 乐呵呵地打量站在付靳锋身后的姑娘,见她梳着麻花辫儿,穿着有些土气, 但模样着实水灵,心领神会道:“你这老小子, 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你是看上人家了吧?你的面子, 我老卢是要给的,正好我手头空了一套屋子出来, 走,跟我去看看。”

    “谢谢您嘞。”付靳锋不解释,也不否认,他偏头看肖窈一眼,示意她跟着卢大爷走。

    肖窈:

    这卢大爷说话也不背着点人, 当她是聋子,听不到他说的话呢?

    啥叫看上了她?她都不敢想,她要真被付靳锋给看上了,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石楼案开始, 她就特别排斥付靳锋,大概是这人观察力足够敏锐, 很多事情一针见血,且两次命案都拐着弯儿利用她,虽然她是自愿的,但她就是讨厌被人利用的感觉,自然对付靳锋没什么好印象。

    付靳锋也是,她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卢大爷说完那话,他就没那点分寸撇清关系?

    肖窈没好气白他一眼,跟在卢大爷身后道:“卢大爷,我跟付公安什么关系都没有,您不要往男女关系上面乱想。”

    “呵呵,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处个对象含含蓄蓄,跟人家姑娘约会,都不敢走在一起,也不敢看人家姑娘的眼睛,两个人外出逛公园,中间隔了至少五米的距离,生怕人家看出来我们在处对象,你们这样儿,也挺正常。”卢大爷笑呵呵的,跟旁边几个大爷打完招呼,领着肖窈两人,往公园对面,一大片老式民国建筑的居民区走去。

    肖窈:

    越解释,越被误解。

    她瞥身边的付靳锋一眼,眼神很明显,让他解释解释,别叫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付靳锋跟她并排走在卢大爷的身后,看到她的眼神,他脸上扬起一抹痞笑,浑身散发出一股懒散玩世不恭地气质,张开薄唇道:“卢大爷,她说得对,我们真没有关系。”

    ‘真’字,咬得特别重。

    卢大爷回头看他俩,看到两人的眼眉官司,哈哈一笑:“我懂,我都懂,你们真没关系。”

    肖窈:

    好想打人,尤其是那个脸上还带着欠揍笑容的付靳锋,她真想把他当成丧尸,把他脑袋打爆,省得他在这里碍事。

    三人穿过马路,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往里又穿过三条小道,停在一处院落前。

    卢大爷说:“到了,我那套空的房子就在这里。”

    肖窈望过去,那院落青瓦白墙,屋顶屋檐都雕刻着吉祥辟邪的神兽,院子又宽又大,大门是较为复古的铜皮大门,门口有两个气派的石狮子,铜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进出,远远一看,还能看到院里有三层青砖石楼,这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宅院一样,充满复古的气息。

    肖窈感叹,“这么漂亮又古老的房子,好像电影里古装片拍的屋子啊。”

    “那可不,这房子是我卢家从清代传下来的,房子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建国前本地的制片厂,还真来我家取过景。”

    卢大爷感慨万分,“可惜啊,抗战时期,我这老宅被日本人烧得烧,砸得砸,虽然建国以后,我尝试着把老宅修复如初,到底回不去了,政策也变了,老宅建国后没几年就被国家没收了,我们一家人被安排着住进政府修得干部大院里,大概十年前,政府把我家老宅诸多个房间修整出来,分配给附近的单位工厂职工家庭住,分了五个大房间出来给我,这五个房间,其中三个我租出去了,剩下一个给我小孙子自住,另一个前段时间租给了别人,那人的工作调去了别的地方,他退租去了工作的地方,房子也空了出来。”

    卢大爷说完,领着肖窈两人往里走。

    从铜门进去以后,里面就是一个占地特别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个干枯的凹槽,可以看出来曾经是个喷泉或者是养鱼的荷花池,后面被人填过,填的不太整齐,隐约能看出一些痕迹。

    院子四角都种得有花草树木,只可惜那些花草无人料理,不是枯死,就是乱七八糟的生长着,生生破坏了美感。

    宽大的院子因为上下楼住了二十多户人家,院子上空也跟别的四合院一样,拉了很多绳子,上面零零落落挂着晾晒的衣服和棉被。

    肖窈一进到院子,看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拉绳,脸色就有点不好了,这么多人住在一起,那不跟她之前找得房子一样,又吵又闹,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

    卢大爷大概看出她的想法,指着那三层楼的青砖石楼道:“姑娘,你别看这大宅院住了二十三户人家,看着拥挤,实际每一户屋子屋子都挺大,都在20-30个平方左右,屋子的隔音效果也挺好,楼下再吵,你不开门窗,你在屋里只会听到一小半的声音。每层楼都有厕所和水房,不用这么多户人家一起挤厕所。最关键的是,我打算租给你的那套房子,它有单独的厕所和一个小厨房,就挨着我孙子住,那可比楼下这些房子好太多了!”

    一番话说得肖窈眼睛亮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宽大的房间,独立的厕所厨房,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单间套房吗!

    有这样的房子,还挑什么环境。

    这处老宅院的环境也不差,虽然上下三层楼住了二十多户人家,可比起肉联厂那一个小宅院就要住上十几户人家,筒子楼分割成鸽子笼一样的小间房,住满职工一家人,处处是人挤人的拥挤画面,这处宽大的老宅,舒服了不是一点半点。

    此刻肖窈也顾不上这个地方人多不多了,连声催促:“卢大爷,您真有这么好的房子啊,快带我去看看。”

    卢大爷笑了笑,二话不说带着他们从三层楼中间的门洞里走。

    门洞里是青石砖铺就的石阶梯,一直蜿蜒曲折的往楼上走,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石阶呈现灰蒙蒙的颜色,楼梯四处的墙面,也变得黑乎乎的,能看出来一些被烟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楼梯转弯的各处没堆杂物,也没有想象中蛛丝漫天,四处是灰尘泥土的画面,地面看起来很干净。

    卢大爷解释说:“墙上的火燎痕迹,是当初日军侵入榕市,来我家烧杀掠掳,抢劫打砸过的痕迹,建国后我复原我家老宅,没有把墙面复原,就是想告诫我的子孙,勿忘国耻。住在我家老宅的住户,大多是政府分配给一些单位工厂的领导们住,也有不少租户住在这里,这栋楼有街道专门派的人来定期打扫卫生,住在这里,可比那些工厂单位住着舒服。”

    他正说着,楼上冲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那小孩儿莽莽撞撞的,差点把他给撞倒,付靳锋眼疾手快地一把抵住他的后背,他才稳住了我身形。

    那小孩儿撞倒卢大爷,不马上没有道歉,反而冲他吐舌头,挤个鬼脸,嘴里发出略略略的声音,就往楼下跑。

    肖窈看得火大,伸手去抓那小孩的脖子,“你是哪家的孩子,撞到了人不知道赔礼道歉?有没有一点家教?”

    那孩子被抓,下意识地伸出手脚去踢打肖窈,嘴里大喊着:“干你屁事!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咋滴,你赶紧给我放开,我不然我叫妈过来,要你好看!”

    肖窈直接抓住他的手脚,脸上带着冷笑,“叫,把你妈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你这样的坏种儿!”

    “姑娘,你把那小孩儿放了吧,我没啥事儿,小孩子嘛,小的时候都很淘气。”卢大爷连忙打圆场。

    小孩儿却不领他的情,大声嚷嚷道:“老头儿,你别以为你有权有势我就怕你,我妈跟说我了,你都退休了,你家儿子不是死了,就是在国外当叛国贼,你就剩一个孙子,整天呆在屋里,鼓捣那些画像,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哪都不去,肯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别以为我姥以前在你家当老妈子,你就能一直欺压我们,多收我们房租,我告诉你,房租我们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

    这下好脾气的卢大爷也生气了,“臭蛋,你妈又跟你说什么胡说,我是有儿子死了,那是抗战时期,我们卢家为保护一位日军想抓的解放军连长,将他藏在我家老宅的地窖里,不肯说出他的下落,被日军残忍杀害牺牲的!我大儿子是英雄,国家给予了他应有的表彰!我们家到现在还挂着国家给得抗战英烈牌匾!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置喙!我是有儿子在国外,但他不是叛国贼,他是受国家指派,在外出公差!你年纪小小,不要光听你那头发长,见识短的母亲胡说八道,我要不是念在你姥建国前在我卢家当仆人多年,一直照拂着你妈,收你家最低的房租,就你妈那好吃懒做,脑子不清醒,胡说八道的混不吝模样,她能住进外人都想住的我卢家大宅里,她做梦呢!”

    那小孩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被他说得楞在了原地。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站在老头身边,那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忽然半蹲在他的面前,笑容和煦道:“小孩儿,给卢爷爷道歉吧。”

    “你让我道歉,我就道歉?凭啥啊,我就不道歉!”小孩儿逆反心很重。

    “道歉!”付靳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眼透出戾气,抬起右手掐着小男孩的脖子,眼神阴狠道:“不道歉,把你脖子给拧下来。”

    “你敢!”小男孩倔强地抬起头颅,就不信他敢下手。

    付靳锋的眼神越发阴沉具有压迫感,在那小孩子被他那凶狠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憷,他忽然一笑,“小孩儿,你胆子倒挺大啊!”

    话一说完,他双手扶住小男孩细嫩的脖子,往左一拧,小孩子脖子顿时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小孩子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真敢拧自己的脖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看见那男人凑在他面前,面对面,鼻尖对鼻尖,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再说一遍,给卢大爷道歉,不道歉,这次真把你脖子拧下来。”

    付靳锋站在二楼楼梯的转角背光处,他的长相五官本就偏冷硬的硬汉风格,此刻他背对光芒,那双本就锐利的狭长眼眸,面对面盯着那小孩儿,显现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阴狠煞气,看小男孩的眼神,完全像在看一个死人。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男孩,被他这样的神情吓得浑身打哆嗦,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午夜梦回梦过的凶神恶鬼,吓得忍不住哇哇大哭,边哭边抽抽噎噎的说对不起。

    “滚吧。”付靳锋松开他,脸色阴沉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对卢大爷出言不逊,我不光拧断你的脖子,我还要把你妈,你爸,你全家人都送去公安局,好好的吃吃牢饭。”

    小男孩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凶神恶煞,十分可怕,他也不敢再跟他较劲儿,捂住被拧痛的脖子,呜呜咽咽哭着,一溜烟地跑了。

    “小付,臭蛋只是个孩子,你何必这么吓唬他。”卢大爷一脸不赞同道:“你说你要是下手没个准头,真把那孩子的脖子给拧断了,你就成杀人犯了,你这个公安,还要不要做了。”

    “我在边疆部队那些年,没少拧敌人的脖子,是拧断别人的脖子,还是给别人的脖子活动筋骨,我心里有数。”

    付靳锋甩了甩手,回头看着肖窈,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正义。”

    “我再正义,也比不过付公安你啊。”肖窈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一出手,差点把那小混蛋吓得屁滚尿流,以后他再见到你,不得转身就跑。”

    “以后?”付靳锋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情颇好,转头对卢大爷说:“大爷,时候不早了,咱们上楼吧。”

    卢大爷也不纠结刚才的事情,领着他们上到三楼,从外侧的楼道走到右侧最靠里的房间面前,说一声到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较为复杂的雕花缕空铜钥匙,把那黑得发亮,一看就是用好木头做得房门给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肖窈跟着他走进去,四处看了下,屋子挺大,大约有三十来个平方,里面是个大开间,看起来很宽大,地面用得是古老的青石砖修整的地面,上个租客退租时,仔细的打扫过,青石砖格外干净,肖窈一进去看到那工整干净的青石砖地面,感觉屋子里都温馨了几个温度。

    屋里没有太多的家具,临窗的左侧地方,放了一张一米五左右的木架子床,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板子,没有任何被褥,靠床头的地方,有张简易的木桌,一张靠背小圆凳,几张上个租客贴得伟人画像,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任何东西,显然都被上个租客带走了。

    而屋子右侧,则用墙隔了一个不到五平方米的长条小隔间,里面一分为二,靠门的地方是一个空着的小厨房,在靠窗户的地方砌了一个半人高的水泥台子,旁边弄了一个陈旧的小洗菜池,一个有点漏水的水笼头。

    另一边则是狭窄的蹲坑卫生间,里面除了一个有些烂了的卫生间门,一扇小小的透气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肖窈很满意,毕竟在这个房屋资源比现代还紧张,处处都是人挤人,一家老小七八口人挤住在一间十来个平方米的房子,里面还没有厕所厨房,要和几十口人抢一个厕所的年代,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厕所都配齐了,她一个人住,简直不要太爽。

    “卢大爷,您这间屋子,一个月租多少钱啊?”肖窈转了一圈问。

    卢大爷没说话,看一眼付靳锋,他正站在屋子外面的过道上抽烟,听到他俩的对话,付靳锋只是偏头看他们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话语。

    卢大爷这才笑脸咪咪道:“这屋子算得上是咱们榕市出租房子里最好的了,我卢家的老宅,除了这间和隔壁我小孙子住得房子自带厕所厨房,其余屋子都没有厕所,要去左边靠角落的地方一起挤厕所,所以这屋子租价不便宜。外人来租的话,每月最少给十块钱的租金,你是小付介绍过来的,你们又在处对象,我就卖小付一个面子,收你每月五块钱的租金,水电啥的,都按公摊价钱给。”

    肖窈欲言又止,想重申她跟付靳锋真没有任何关系,但卢大爷看在付靳锋的面子上,这么大的一套单间房子居然打对折,每月只要五块钱的房租,她把倒嘴的话憋了回去。

    很快,在付靳锋的见证下,卢大爷拿出两张租房合约出来,上面写明肖窈于某年某月某日,以每月五元的租金,租赁卢大爷的房屋,肖窈在住房期间,要讲卫生,勤打理清扫房屋,注意防火,避免烧毁房子,一旦房子被烧毁,需要以超出市价三倍以上的房屋价格进行赔偿。

    合约写完,双方签字摁手印,卢大爷也不收肖窈押金、身份证明什么的,让她住满一个月再给房租。

    卢大爷临走前特别叮嘱:“你平时生活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问题,可以直接敲隔壁的门,让我小孙子帮你处理。不过我那孙子脾气有点怪,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清净,他为了画画、写文学作品,经常日夜颠倒,白天可能在睡觉,晚上才醒着,我平时都不打扰他。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在晚上找他,下月你要是交房租找不到我,也可以直接把房租钱给他。”

    “好,谢谢卢大爷。”

    肖窈送走卢大爷,回头一看,付靳锋还站在她的门口,她心里埋怨这付靳锋没有一点眼力劲儿,人家卢大爷都走了,他一个大男人还站在她门口,他们孤男寡女,就不怕招人说闲话。

    她硬着头皮道:“付公安,谢谢你帮我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你要有事你去忙吧,等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忙。”

    “改天是哪天?”付靳锋挑着眉头,“该不会永远没有那一天吧?”

    “怎么会呢。”肖窈干笑,“我这不是刚租了房子,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得去百货大楼,买锅碗瓢盆、洗漱用品啥的,没有时间请你吃饭,我说会请你客,就一定会请你,不会赖账。”

    “行,我记住你的话了,你欠我一顿饭,不要忘了。”付靳锋徒手掐灭手中的烟头,转身就走。

    然而他没走两步,忽然回头喊:“肖窈?”

    肖窈嗯了一声,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叫肖大芳吗?怎么又叫肖窈?”付靳锋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面容十分严肃冷峻。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肖窈感觉自己所隐藏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她神情镇定道:“我以前的名字太土了,那名字一听就是乡下来的,我不喜欢,就取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父母取的名字,再土也是你爸妈给你取的,你不喜欢,自己换个名字,你的家人,你的父母知道吗?”付靳锋眼神凉飕飕道。

    肖窈听他说这种话,心里莫名愤怒,“付公安,照你的意思,不管父母给子女取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子女都只能老实受着是吗?那么,那些名叫招娣、盼娣、来娣、甚至被重男轻女的父亲,恶意取名叫贱女、骚女的姑娘们,她们要顶着那样如耻辱一般的名字,一辈子遭受别人的恶意嘲笑和曲解,活在自卑与屈辱中吗?

    我们是子女不错,但我们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修改自己的名字,有权决定我叫什么,付公安,你不必一再试探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要觉得我换名字的想法是错误的,那么你跟我的想法理念完全不是一个阶级层面的,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我不欢迎你这种不尊重女性的人。”

    “我是提醒你,你的名字是跟你户口挂钩,你要想换名字,必须拿你的户口本,去你们村的大队部开变更姓名的证明信,在当地的户籍公安那里提交相对应的资料,申请变更登记,等当地的公安审核通过无误后,会给你的新名字做登记,把你以前的名字档案重新更换成新的,给你发放新的名字户口,你才能彻底叫你现在取的名字。如果你不回老家改名,光叫现在的名字,会错过许多工作福利。”

    付靳锋面色如常的说完,嘴角扯一抹奇怪的笑容,“我好心提醒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莫非你心里有鬼?”

    有你个大头鬼!肖窈没好气瞪他一眼,她还真以为这人有这年头典型的大男人主义,要拿父权来压她取名字的事情,原来只是在试探她。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动用肖大芳的户口改名字,错过工作福利又怎样,她又不缺物资用。

    肖窈望着眼前神色淡淡的男人,心念一动,“既然付公安对我这么关心,不如你替我走一趟清水村,帮我把户口上的名字换一下如何?”

    付靳锋冷眼看着她,眼神鄙夷,“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让我替你走一趟?你真敢想!你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窈趴在通道的栏墙上,看着付靳锋下楼渐渐离去的背影,漂亮的小脸上逐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就知道付靳锋不安好心,想拿她的名字试探她,大做文章。

    她干脆顺水推舟,让他再去清水村查她的身份。

    哪怕付靳锋怀疑她的身份,他拿不出什么实际性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肖大芳,就算他再次去清水村查肖大芳的身份,也查不出半点疑点。

    如今她将他一局,她这段时间应该能清净一点了。

    第46章 第 46 章 百货采购

    房门钥匙到手, 肖窈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和水盆,去厨房老旧的水笼头那里接了一盆水, 把屋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擦拭打扫一遍, 接着开始着手装扮屋子。

    这间屋子的墙面用得是青砖石材料,由于年代久远, 墙面都是绿白绿白的,有一种灰败又发霉了的感觉, 之前的租客在墙上帖了不少报纸和伟人画像,用来遮住这种感觉。

    肖窈不喜欢报纸贴在墙上,看到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她浑身都不舒坦。

    她把墙面上的报纸都撕了,从空间里找了一会儿她在末世搜寻得许多墙纸。

    末世第三年, 她在一个废弃厂房搜到大批落满灰尘的墙纸,她也不管它们在末世用不用得上,秉持着空间在手,物资全都有的原则, 她将那些成卷的墙纸尽数拿下, 没想到在六零年代派上了用场。

    她从空间里拿出好几卷大块素白带小印花的贴纸出来,把墙面全贴上这种贴纸, 灰白的屋子顿时变得干净整洁,光线还亮了几个度。

    接着她从空间里拿一床旧一点的棉被铺在木板床上,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

    虽然她空间里收纳了各种款式的床和柔软的床垫,但这个年代,还没有生产床垫,那些造型新颖的现代风床也没生产, 她也不能拿出来睡,就怕有街坊邻居或者肖小芳她们过来串门,看到那些那些床垫,她没办法解释。

    旧被褥铺好,她在上面铺上淡紫色印有白色玉兰花的床单,又拿出一床十斤重的新棉被,两个枕头,套上跟床单同色的被套,再拿出四根铁架子,绑在木架床的四角,套上一床粉中带淡紫色的蚊帐套在架子上,正对着门和窗户两个面儿的开拉蚊帐都卷起来,挂在架子上的小钩子上,一床仙气飘飘,如梦如幻的床铺蚊帐就换好了。

    肖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爬起身来,把床对着的两扇扣鞘木质结构的玻璃窗户,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在窗户上方挂两面一米五长,宽近两米的白色蕾丝边窗帘。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吹起窗帘和床上的蚊帐,它们随风轻轻飘起,如落入凡间的仙女,仙气飘飘,美如梦幻,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身心都变得十分愉悦。

    肖窈站在窗户前,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屋子还缺了一些东西,她觉得该在那张靠床头的复古木桌子上放一个花瓶,每天放一束鲜花,风吹起来的时候,正好带动花香缭绕整间屋里,她住在里面不知道有多舒服。

    她是行动派,心里这么想,就打算这么做。

    她把房门关好,直奔百货大楼,一是看能不能买到鲜花,二是顺便买她日常要用的东西。

    她租的房子,除了那张床和桌椅,别的什么都没有,锅碗瓢盆,洗漱用品啥的都得买。

    她空间锅碗瓢盆,各种日常用品都有,但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避免人们怀疑她东西的来路,她还是得买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特色日常用品放在家里。

    百货大楼在榕市市中心附近,离肖窈租房子的城南地界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肖窈决定坐电车去市中心。

    榕市的电车都是无轨电车,是从苏联那边进口的组装车,由于这年代的大街小巷车辆很少,榕市政府为了方便市民出行,每一个大的市区、路口、街道都会设立一个站牌,好几辆电车、公交车交错着跑那些主要的站台路线,市民们很多出行都会选择坐电车,因为坐电车比坐公交车便宜。

    不过比起后世密集的公交、地铁,市民每隔几分钟就能坐上车的便利度,这年代的电车班次还是太少了点,肖窈在城南站台等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一辆电车来。

    站台已经等候了二十多个跟她一样要坐电车的乘客,车一停,那些人就一窝蜂地往车上挤,车里的人又拼了老命的往下下车,车头车尾次序乱七八糟。

    车上的售票员忍不住大喊:“同志们,不要挤,不要慌!没上车的乘客们,先等下车的乘客下了车,你们再上来!”

    那些人压根不听她的,一窝蜂往上挤,就这么挤了几分钟,等车上要下车的乘客都下来了,车站台除了肖窈,没有别的人了,肖窈这才慢腾腾地从车头挤上车。

    不大的电车里,挤满乘客,一个穿着电车工作服,戴着一个圆檐帽的女售票员,不停大喊:“上车的乘客们都往后面走,大家挤一挤,大家自觉拿月票出来给我盖章,没有月票的自觉买车票!”

    肖窈站在车头前面,身边全是人,挤得她呼吸有些不顺畅,忽然就很后悔来坐电车。

    她空间里有很多辆自行车,虽然那些自行车基本都是山地车,只有一辆稍微老款点的女士车,可她怕骑车出来引人注意,这会儿来挤电车,真是难受的要命。

    女售票员见她脸色发白,长相漂亮,身材又很丰满,挤在她身边的全是男同志,售票员微微拧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拨开人群,挤到她的面前,避免她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趁车子拥挤之时揩她油,这才道:“女同志,请你出示你的月票。”

    “我没有月票,我要去城中心站,多少钱?”肖窈瞥见售票员的动作,明白她为何面对面地挡在自己的面前,心里颇有些感动。

    女孩子就是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很多女孩子都能对需要帮助的姑娘伸出援手,这年代的女同志,大多都很淳朴善良啊。

    “没有月票得买车票,四分钱坐两个站,一毛二坐全程,城南到城中心共有八个站,同志,我建议你买全程票。”售货员看她穿着土气,以为她是第一次进城来的农村姑娘,十分热心的说:“你要是天天都坐电车的话,可以去我们建设局电车管理部买月票,月票只需要四块钱,可比你单独买票划算多了。”

    “谢谢你啊,我就偶尔坐坐,不打算买月票。”肖窈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一毛二分钱递给她。

    这会儿还不是早上的上班高峰期,车里就像挤沙丁鱼一样挤满乘客,男女老少都挤成一团,时不时就听见有女同志大喊臭流氓,跟那些不安分的男人吵架对骂。

    车里腋臭、脚臭、口臭、甚至还有些人不爱个人卫生,好几天没洗澡,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体味和头油味儿,各种难闻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险些把肖窈熏晕。

    体验过这样的电车,肖窈就绝不想再坐第二回,月票再便宜,她也不愿意买。

    女售货员对她笑了笑,也不劝她买,收到钱,手上麻利地扯一张白底黑字的电车车票给她,接着站在原地,一会儿让没买票的乘客买票,一会儿让有座位的年轻人给老人家让座,一会儿又去调解吵架的乘客矛盾忙得不可开交。

    等车子摇摇晃晃开到市中心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一到站,肖窈就急不可耐地挤下车,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站在街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不远处一栋明显比其他建筑修得气派又宽大的百货大楼里去。

    一进去,她就看见一楼的大厅里,熙熙攘攘走动着许多穿着黑蓝灰三个主色衣裳的人们,操着榕市地方口音,穿梭在大厅各个柜台前,抢购自己想买的东西。

    肖窈在一楼看了看,一楼一大半是日用品,各种商品分门别类,摆成不同的柜台卖东西,比如卖布的,有专门的卖布柜台,卖锅碗瓢盆的有专门的厨用具柜台,一些针头线脑、肥皂香皂什么的,也有自己的柜台。

    除此之外,一楼另一边则是食品柜台,里面糕点糖果零食、各种罐头、奶粉、一些腌肉腊味、水果蔬菜生鲜肉类,鱼虾蟹肉等等应有尽有。

    这些柜台,人最多,最拥挤的地方莫过于卖布、卖棉花、糖油、米粮等等人们日常紧缺用物的柜台。

    肖窈不缺衣服布料之类的,对于许多人在柜台疯抢那些瑕疵不要布票的各种布和衣服没有兴趣,于是直奔其他日用柜台。

    “同志,那个白底印有红鲤鱼的搪瓷洗脸盆多少钱一个?”肖窈指着日用品货柜上摆着的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的洗脸盆问。

    柜台前有两个售货员在给另外的顾客包货品,看到她问价,也没废话,麻溜地回答:“两块钱一个,搭两张工业劵。”

    “我要一个,另外,我还要那个大一点,印有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水杯,一个红色的洗脚盆盆,一条水绵毛巾”

    肖窈手里不缺钱票,在黑市卖粮的时候,她收了不少工业劵,要买这些带劵的东西,她一点也不心疼。

    “好嘞,您先去柜台那边交钱,拿到收据以后,我们再给您把货拿出来。”

    “不急,我还要买其他的东西,红铁皮银鱼嘴的热水瓶多少钱一个?”

    “八块五钱一个,收五张工业劵。”

    “铝锅多少钱?”

    “小的铝锅(直径18-24厘米)5块钱,搭五张工业劵,中等的十块钱,六张工业劵,大的铝锅(超过36厘米以上)二十块钱一个,外加十二张工业劵。”

    “那个铁皮蜂窝煤炉呢?”

    “小尺寸,无保温层,简易款的炉子八块钱一个,搭十张工业劵,大尺寸,改良过,加厚铁皮,还有保温设计的,十五块钱一个,工业劵要十二张,买了煤炉会附赠配套的烟囱、炉膛、火钳等基本用具。”

    肖窈咂舌,这些日常要用的东西,价钱对于她来说不算特别贵,但工业劵用得实在太多。

    据她了解,工业劵是这年头购买日用工业品的重要凭证,发放标准按工资比例来算,职工每20块钱工资每月发放一张工业劵。

    比如她做屠宰工工作,每月有56块钱工资,她可以四舍五入,拿到三张工业劵,而要买够她今天买的各种日用品,工业劵至少得攒个两三年才够用。

    还好她在黑市卖粮的时候,收了不少工业劵,不然工业劵不够用,她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把自己问过价格的日用品全都要了一个,同时掏出相对应的钱票工业劵。

    问价的时候不觉得那些日用品价钱有多贵,结果十几样东西合起来算价格,居然去了快一百块钱。

    掏钱的时候,肖窈还是有些心疼。

    售货员看她一下掏出几十张工业劵,也是惊讶不已,一边给她拿货,一边问:“女同志,你这是要结婚了,才买这么多新的日用品吧?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得动吗?咋不叫上你结婚对象一起来?”

    肖窈支支吾吾:“没事,我一个人也能拿。”

    售货员以为她结婚对象是军人,或者在做什么特殊职业工作的男人,不在她身边,颇有些同情道:“你要是不方便,又住在这附近的话,我可以帮你拎一些锅碗瓢盆,送去你家里。”

    这姑娘人还挺好呢,接连遇到两个心善的女同志,肖窈心情很好,笑脸盈盈地冲她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拿。”

    她的大力异能又不是摆设,别说这些东西加起来没多重,就是上千吨的东西,她一个人也能随随便便拿起来。

    她让售货员帮她把有把手的东西大锅小锅的重叠起来,又用绳子串绑起来,方便她把东西拎回去。

    等她出了百货大楼,转头就找个僻静的小巷子,把东西全都放进空间里去,转头双手空空骑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女款自行车,哼哧哼哧骑着往家里走。

    在百货大楼的时候,她专门去卖自行车的柜台看了看,那里面有好些款式的自行车,不过基本都是二八大杠那种又高又大,有些笨重的大自行车,不适合女同志骑。

    自行车卖价不便宜,比如飞鸽牌最便宜的一款自行车,要价一百五十块钱,给三十张工业劵,一张自行车票,才能买到。

    自行车票在这个年代十分难搞,一般都是那些有职称或者工龄级别很高的工人、领导,单位或工厂根据职工多年来的表现,这才酌情发一张。

    许多工人在工厂干了十几二十年,在厂里排许多年年队,也拿不到一张自行车票,干脆托人脉关系去机械厂买零件,自己组装一辆自行车来骑,又或者花高价在黑市买一辆高价的黑货自行车骑。

    也正因为自行车票稀缺,价格昂贵,普通家庭一般买不上,谁家要是买了一辆自行车,那绝对是家庭富裕,不愁吃穿,让人无比羡慕。

    许多家庭结婚之时,就把自行车纳入三转一响的彩礼里,骑出去倍有面子。

    肖窈手头没两张工业劵了,也没自行车票,她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自行车,想想只能骑着空间里唯一的女款自行车回家,等在肉联厂工作以后,再想办法把这辆车过个明路,以后就能心安理得骑它。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骑到到城南公园附近,为了避免被卢家大宅院的住户们看见她的自行车,她先把自行车放进空间里,再把买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拎在手里,做出一副很吃力的模样,走进卢家大宅院,往楼上走。

    这会儿正是中午,大家都下班回来做饭吃饭。

    不少住户已经从臭蛋妈嘴里得知,卢大爷三楼那间空着屋子租出去了,租户是一个年轻且脾气不好的女人,大家都对她挺好奇。

    看肖窈拎着一堆崭新的锅碗瓢盆往楼上走,不少住户都从屋里探出头,纷纷看她。

    有个比较自来熟的大娘婶子,笑着跟她打招呼:“姑娘,你是楼上308的租客啊?你叫啥名儿,咋买这么多东西,要我帮你拿一些上楼吗?”

    “对,我是308的租客,我叫肖窈,我租的那屋儿,啥东西都没有,不买不行啊。”肖窈说着话,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婶子,这些东西我拎得动,就不劳烦您帮忙了,有空您到我屋里来坐坐,我在百货大楼买了今年新的清明前茶,您来尝尝。”

    “哟,那感情好,有空我一定会来你家坐坐。”跟她说话的婶子是一楼的住户,说完这话,那婶子转头就跟几个相熟的人家说:“你们都听到了吧,人家客气着呢,那姑娘长得斯文又好看,哪像臭蛋妈说得那样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

    “听见了,臭蛋妈是什么德行,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楼里最泼辣,最不讲理的就是她,我猜是那姑娘搬过来的时候,她家臭蛋干了坏事,人家才忍不住骂他两句。”

    “我看也是,那臭蛋小小年纪,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儿才趁我在水房洗衣服的时候,摸到我家里,把我留在桌上,给我儿子吃的鸡蛋给偷吃了,我去找臭蛋妈算账,她还不承认!我现在走哪都要关上门!我看那姑娘穿着打扮虽然有些土气,不过那衣服面料一看就是好料子,还是崭新的,她肯定手头不差钱,那臭蛋估计是摸到她家里去了,人家才那么生气的骂他。”

    “嗳,你们说,那姑娘是什么来头,我看她把锅碗瓢盆啥的全都买了,还买了一个新的铁皮外壳热水瓶,一个铁皮蜂窝煤炉,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一百来块钱呢。”

    这年头城镇户口居住的居民绝大部分都烧煤炉子,很多居民都舍不得花那些个工业劵和钱票去买厚实的铁皮煤炉,就买最便宜的炉子将就着用。

    而那些那条件一般,家境不好的人家,干脆就在屋子外面的过道砌个农村大土灶,四处寻找能烧的木头或者从乡下人的手里买柴火,到点烧火做饭,把屋子熏得黑漆漆的。

    热水瓶在这个年代,则大多是招待所和机关单位用的,一般的人家不一定有热水瓶。

    很多家庭,渴了就喝自来水,实在想喝开水,用锅来烧,没想过要浪费钱去买热水瓶用。

    有那条件稍微好点,最多买个五六块钱的竹编外壳的热水瓶,一家十几个口人轮流小心使用。

    要不小心,这种没有铁皮外壳保护的热水瓶,内胆容易摔碎,大家倒水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是以,肖窈一来就买了一个加厚版的铁皮炉子,一个铁皮热水瓶,还有若干崭新的日用用品,这些大婶儿都觉得她肯定有啥背景,或者手里不缺钱票,才能如此大手笔的买别人结婚才能买的如此多用品。

    “什么来头,暂且不提,我总觉得这姑娘很面熟,我好像在哪看到过。”

    “巧了,我也觉得她挺面熟。”

    “哎?我想起来了,她长得好像上月闹得满城风雨,石楼命案那个死者的乡下对象,我在报纸上看过她的画像,长得挺像的。”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挺像的,我记得那个女的姓肖是吧,这个女同志也姓肖,该不会就是她吧?”

    她们议论的声音断断续续,肖窈全当没听到,埋头往楼上走。

    在上到二楼拐角之时,不少在二楼过道做饭的住户看到她上楼,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些住户跟住在单位工厂房屋的职工一样,都是一家老小住在一间房子里,屋里放满了东西,只能把炉子放在外面做饭。

    在这些住户中,一个脸颊干瘦,长相普通,有着一个大蒜鼻,身形偏矮,年纪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看到肖窈拎着一堆东西,那女人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当着肖窈的面儿,朝她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一个女人买这些多东西,也不知道是卖的钱,还是偷得钱来买的。”

    “你说什么?”肖窈上楼的脚步一顿,拎着东西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道:“有种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蒋来娣不怕死道:“我说有些人啊,买这些多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卖得钱……”

    “啪!”她话还没说完,肖窈健步如风地走到她的面前,把右手的东西放在地上面,接着抬起右手,狠狠往她脸上扇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喷粪之前先动动脑子,别以为我初来乍到怕你!”

    肖窈打人的力气很大,直接把蒋来娣一把掌扇倒在地,绊倒她放在过道上的破旧水盆,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水泼了她一身不说,她的嘴被扇出了血,脸也肿得老高!

    这一幕,不仅蒋来娣惊呆了,在过道做饭的其他住户也惊呆了,他们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租户,长得那么漂亮,居然这么彪悍,连蒋来娣都敢打!

    第47章 第 47 章 曹春石

    蒋来娣是整栋楼最泼妇, 也是最难缠,最难搞的人。

    原因无他,她的母亲蒋妈生前是卢家的仆人, 曾经奶过卢大爷,算得上是卢大爷半个奶妈。

    卢大爷感恩蒋妈奶过几次的恩情, 十几年前,政府把卢家大宅没收又退五间房给卢大爷后, 卢大爷看蒋妈死了,蒋来娣的两个姐姐死的死, 散的散,就把二楼靠楼梯的一间小屋子给她住,每个月收最低的月租,收不过两块钱。

    那时候蒋来娣才十五岁,早早听从她妈的话嫁了人, 她的男人是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屠宰工,每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一半都要给自己的父母,来帮衬他的兄弟姐妹。

    她男人脾气不好, 没事儿就花个一两毛钱, 买一大桶啤酒回家,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一喝醉就耍酒疯,打蒋来娣。

    蒋来娣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妈跟她爸活着得时候,连生三个女儿都没生出一个儿子,于是给三个女儿取名叫什么娣,就是盼着她们的名字能引来弟弟, 可惜老两口到死都没生出一个儿子。

    蒋来娣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思想也受到影响,她总觉得自己必须要生个儿子,才对得起她男人,才能给她男人家里传宗接代,才有底气跟男人好好的过日子。

    谁承想,她连生两胎都是女儿,她男人原先还能装一装对她好,在她生完两个女儿后,彻底翻了脸,隔三差五喝醉酒,借酒耍酒疯,把她们娘仨往死里打。

    街坊邻居去劝,她反而还帮她男人说话,说都怪她没生儿子,她男人其实对她也不错,就是喝醉发发酒疯而已。

    久而久之,街坊邻居也懒得去管他们夫妻俩的破事了。

    这么长年累月下来,蒋来娣不知道是不是被虐打出来了心理毛病,她不敢跟她男人动手,就把矛头指向邻居,今天不是跟这个吵架,就是跟那个动手,要么就指使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儿子和两个女儿,成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抢大院孩子们的吃食。

    整栋楼的邻居,没少为自家的孩子跟她吵架,她不仅不约束着孩子改正错误,反而变本加厉,干下不少混账事儿,邻居们都烦她的要命,跟卢大爷说过很多次让他把蒋来娣一家子赶走。

    卢大爷想着蒋妈生前的嘱托,到底没狠下心赶他们走,只是让楼里的邻居看管好自己的物品,实在不行就报警处理。

    卢家所在片区的公安来处理过好几次邻里矛盾,每回不是搅稀泥,就是各种口头警告,没有实际性的处理,蒋来娣也就越发肆无忌惮,成天看谁不顺眼就骂骂咧咧,把自己当成楼里的霸王。

    如今楼里来了一个硬茬,邻居们震惊肖窈泼辣胆大的同时,都有些幸灾乐祸。

    “我x你一个骚娘们,你敢打老娘,你活腻了?!”蒋来娣从被打的震惊情绪中回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跳着脚,去打那个个子比她高一个头的女人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这个千人骑,万人睡,骚、穴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捣鼓过的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打我”

    她骂得实在太难听,周遭看热闹的邻居们听着都皱起了眉头。

    旁边有个大姐听不下去,出言道:“蒋来娣,你这话骂的也太难听了,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上来就骂人在外面卖,人家不打你打谁?”

    “就是,你真当自己是根葱啊,你骂人家,人家会忍着让着你?”

    “她也就是窝里横,欺负欺负我们这些脾气好的邻居,要遇上一个比她更横的,她除了嘴上咧咧,她还能干点啥。”

    蒋来娣莫名被打本就火冒三丈,现在又被邻居们数落,火气更加旺盛,她一边大骂:“关你们屁事,闭上你们的狗嘴!你们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一边费力去打肖窈。

    肖窈可不惯着她,在她伸过手来的一刹那,握住她干瘦的手腕,反手狠狠一拧,在她发出惨叫声之时,又抬起右腿,一脚踹到她的肚子上,直接把她踹飞几米远,冷着脸道:“我管你是谁,你爸妈要是没告诉你是谁,你就赶紧投胎,重新做个人,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别以为我一个单身女同志好欺负,惹毛了我,我不仅打你,我还打你全家!”

    蒋来娣被踹打的头晕眼花,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她欺软怕硬惯了,遇到没自己厉害的人,她不是骂人家脏话、臭话,就是去扯人家的头发,扇人家的嘴巴子,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她不是哭嚎示弱博取同情,就是满地撒泼打滚耍无赖。

    蒋来娣完全没想到,眼前看着长相柔弱,看起来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居然打不过她!

    她顿时趴在地上,抹着眼泪嚎哭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呀,我都快被人打死了,你还在家里干啥?!”

    204的房门唰得一下被打开,一个光着膀子,眼睛细小,鼻子扁塌、嘴唇肥厚,五官像被石头碾压过一样,又扁又平,长得又黑又难看,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舒坦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地站在门口。

    他看到蒋来娣神色狼狈的趴在地上,他不但不去扶她,反而四处看一眼,脸色阴沉地怒吼:“谁他妈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男人名叫曹春石,今年刚到三十岁,由于他个子长大的高大,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就跟邻居动手,公安多次调解拘留他,他都死性不改,还变本加厉针对跟他不对付的邻居,连小孩儿也不放过,邻居们都挺怕他,不想跟他打交代。

    不管蒋来娣平时怎么作妖,邻居们能不跟蒋来娣起冲突就不起冲突,以免她叫上她的男人来掺和,到时候动起来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曹春石一出来,刚才替肖窈说话的邻居都闭嘴了,都同情的看向肖窈。

    这姑娘看着挺瘦弱的,她怎么打得赢那个混不吝的男人啊。

    “当家的,就是那个女的,她上午过来看房的时候,臭蛋说她莫名其妙凶他,还联合一个男的掐臭蛋的脖子,臭蛋是你们老曹家的命根子,他被人欺负,我这个当妈,怎么着也要替他出出气,结果这女人上来就打我。”蒋来娣指着肖窈,呜呜咽咽地哭。

    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把肖窈气笑了,她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以及躲在他门口背后,偷偷看她的臭蛋和两个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她冷笑道:“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你真以为别人是瞎子?看不见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初来乍到,你那好儿子干了什么缺德事情,你这个当妈的又对我骂了什么难听的脏话,你自己心里没个逼数?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母子一样,天生坏种儿,没事儿就欺负人上瘾,谁都会对你们进行忍让,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周围的邻居虽然觉得这个新来的租客姑娘脾气也挺大,一言不合动手打人,但蒋来娣两口子都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曹春石,仗着自己在肉联厂上班,能拿一些内部肉价福利,有不少人哄着他要福利,他就越发嚣张跋扈,不把街坊邻居放在眼里。

    肖窈说那番话,无形中拉近了她和邻居们的关系,邻居们被曹春石两口子欺压多年,心里头早就积压了诸多怨怼,如今肖窈当着曹春石的面前数落蒋来娣,还狠狠揍了蒋来娣一通,算是给邻居们也出了一口气恶气,一时间邻居们看肖窈的眼神都有些崇拜。

    这姑娘,胆子够大,勇气可嘉!

    曹春石本来气势汹汹地,想把欺负他儿子的人暴揍一顿,可当他看到肖窈之时,忽然脸色一变,“肖大芳?”

    “肖大芳是谁?你认识她?”蒋来娣见他不来扶起自己,委委屈屈地捂着被踹痛的肚子自己站起身来,一脸敌意的看着肖窈,打翻醋坛子酸道:“你又改不了狗吃屎的德行,但凡是个女的,你都往人家身上凑!”

    “你瞎咧咧些什么!”曹春石没好气怒瞪她一眼,“这女的是上月肉联厂死的那个生产车间副组长崔天路的乡下对象,她可是个狠人!之前公安说崔天路是她杀死的,后头又说是别人杀得,不管是不是她杀的,你惹她干啥!”

    这下不止蒋来娣怔住了,就连楼下楼上,听到动静上来凑热闹的邻居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那个新来的女租客究竟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身份,能住进卢大爷不托关系不外租的房子,来的第一天,不仅大手大脚买各种新的日用品,还敢跟楼里出了名的混不吝夫妻叫板,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和勇气。

    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上月榕市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疑凶。

    俗话说的好,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不管这女人有没有杀过人,就从她刚才一言不合就动手揍难搞的蒋来娣,大家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比起后世被网络和生活折磨荼毒的人们,这年头的人大多心思淳朴,虽然身上有诸多国人都有的比如爱占便宜,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心存嫉妒,使使绊子等等诸多小毛病,但很多人没有要杀人的心思。

    肖窈作为一个命案的嫌疑人,尽管被公安洗去了杀人嫌疑,经过刚才她对蒋来娣出手的事情,楼里的邻居潜意识地给她打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标签。

    这下,不用肖窈多言,楼里的邻居都对她讳莫如深。

    平时在大宅院里嚣张无比的曹春石,也是满脸客气道:“肖同志,今天之事,犬子和内人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们计较,一会儿我买些糕点,亲自上你家门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不缺你那点东西,管好你的老婆孩子,再有下一次”肖窈摆手拒绝,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身后的臭蛋:“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吧。”

    曹春石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一凛,明白这女人真不是个善茬,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肖窈扯了扯嘴角,眼神嘲讽地看一眼他身边一脸不服气的蒋来娣道:“你是肉联厂的吧?我改名字了,以后请叫我肖窈,不要叫我肖大芳,明天我将去肉联厂上班,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好好相处。你们一家人要是不识趣,我也略懂些拳脚功夫。”

    众人再次感叹,这看似瘦弱的女同志,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居然会拳脚功夫,难怪她不怕曹春石两口子!

    她连人人梦寐以求的肉联厂工作都能搞到,真是让人羡慕啊。

    曹春石到嘴的话噎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肖同志在肉联厂哪个部门上班?”

    “屠宰车间屠宰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肖窈抬手,横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着他跟蒋来娣,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你们以后要小心哦,我的刀,可能会不长眼。”

    曹春石:

    蒋来娣:

    明明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无常,蒋来娣两人还是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等她走到三楼去了,蒋来娣忍不住嘀咕:“我怎么就不信她一个女的能去屠宰车间,干屠宰工的工作呢?当家的,你们车间那屠宰工的工作,男人都干得累得受不了,她能干下来?她又是从哪弄得你们屠宰车间的工作,你们车间空了岗位出来,你咋不跟我说说,我乡下的表姐夫,正愁没地方上班呐。”

    “我哪知道她能不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你看她手里买那么多东西,不缺钱的模样,她应该是买了李德顺的屠户工作,接替他的岗位去肉联厂上班,人家老李要的钱,你表姐夫能给上吗。”

    曹春石也是满心的疑惑和郁闷,他在肉联厂屠宰车间干了许多年屠宰工,当年要不是蒋来娣的妈在大、饥、荒年给过一袋粮食给他家,救活了他们一家人,蒋妈要他娶蒋来娣,就蒋来娣那平平无奇的长相,他压根看不上,不会娶她,不会过上如今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对蒋来娣一直心存不满,对她诸多挑剔,不太愿意搭理她,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给蒋来娣积分薄面的。

    曹春石跟李德顺的关系不好不坏,对他家的事情也知道,昨儿他听人说老李把工作卖出去了,具体卖给了谁,没人知道,老李也不肯说,原来是卖给了一个有命案嫌疑的女人。

    曹春石想起那个长相漂亮,眼神却无比阴狠的女人,脑海里只有一个漂亮的女人都有毒的想法。

    他再三叮嘱蒋来娣:“你平时没事儿少去招惹那女的,把孩子们管好点,尤其是臭蛋,别一天到晚去别人家去打秋风,惹一堆破事出来!老子每天上班累得要死,下班还要给你娘俩处理烂摊子,你当老子闲得很啊!”

    “知道了。”蒋来娣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心理去。

    她仗着曹春石在卢家大宅蛮横多年,早已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如今她在肖窈的手里接连吃亏,她不想办法对肖窈进行报复,她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和孩子。

    肖窈不管楼下怎么闹腾,拎着东西回到屋里后,把锅碗瓢盆洗洗刷刷放好,回头一看,挺大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连个沙发电视都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看起来很冷清。

    她空间里自然有各种款式的电视和沙发,可惜都不能明着摆放在屋里,想了想,她决定有空去家具厂定做一个沙发,看看能不能从上海无线电二厂弄个收音机回来听听,要是沙发收音机价钱昂贵,看着又不合适,她再去垃圾收购站或者黑市买二手的将就用一用。

    收拾好屋里,她饿得不行,还好她空间里放了各种做好的美食。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肖翠兰家里,吃得肉菜实在是有限,隔个两三天才能吃个半拳大小的肉块来解馋。

    虽然这样吃肉的频率,是这年代许多人眼中的好日子了,不过对于一个一顿不吃肉,浑身不舒服的肉食者来说,吃那点肉,完全不够肖窈塞牙。

    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两只卤好的猪蹄、一份尖椒炒回锅肉,一整只清炖的清炖土鸡,一大海碗大米饭,都放在床头柜上,把门关好,自己快快乐乐的吃起独食。

    猪蹄是她在末世爆发前,每天不断用各种卤料卤得卤货之一,当时她卤了一锅又一锅不同种类的卤货,卤好就放进空间里,现在拿出来,猪蹄还是热乎乎的。

    她吃得猪蹄是加了花椒、辣椒的辣卤猪蹄,猪蹄卤得十分入味,吃进嘴里,猪蹄肥而不腻,卤味浓郁,肉质带着花椒和辣椒的麻辣爽感,吃起来□□软软却不粘牙,连骨头都带着浓郁卤香味,好吃的让肖窈把骨头都嗦了一遍。

    尖椒回锅肉则是她在末世前去各种好吃的餐馆买得诸多菜肴之一,这份回锅肉三分肥、七分瘦,大厨把肉切成大块的薄面,下锅把回锅肉的肥肉部分稍微熬一下,熬成卷边微黄的卷肉,再下豆瓣和尖椒一起爆香,吃起来又辣又香,特别的下饭。

    清炖鸡也是买的,里面只加了一点花椒粒、生姜片清炖,炖出来的鸡肉鲜嫩多汁,一口吃下去,满是土鸡肉的肉香味,再喝上一碗漂浮着金黄鸡油珠的喷香鸡汤,一顿饭吃得肖窈十分的满足,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肖窈自从觉醒空间和大力异能以后,她的饭量就逐渐增涨,有时候一口气能吃五大碗饭,好几只鸡鸭,十几个包子馒头,才感觉自己吃饱了。

    但她也不是顿顿都吃那么多,她一般都是在大规模的运动或者跟丧尸厮杀以后,体能消耗过快,需要许多的食物补充能量,才会吃这么多。

    而不管她吃多少,她都不会长胖,最多胖上三五斤就会恢复原来的体型,大概是因为有异能在,身体会自动调节好。

    自从她身穿到这个年代后,没有进行过大的体能运动,也没怎么消耗过异能,她的胃口也恢复成正常的胃口,不过还是比一般人的食量大。

    吃完饭,肖窈在屋里走动了半个小时,消完食以后,在屋里睡了一会儿午觉,然后骑自行车到了钢厂家属区的外面,把自行车收进空间里,去到洪家,在洪家吃了一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她跟肖翠兰、肖小芳两人说了租好房子的事情。

    两人问她住在哪里,她找着借口说对那附近的地区还不太熟悉,只知道离肉联厂不远,然后转移话题说自己换名字了,名叫肖窈。

    “好好的,怎么想着换名字?”肖翠兰往她碗里夹一筷子清蒸鱼肉,皱着眉头问。

    “大芳这名字太土了,我不喜欢,人家一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农村来的人,心理不知道在怎么笑话我呢。”肖翠兰做饭的手艺,一条不到两斤重的鲈鱼,蒸的十分鲜嫩,没有太大的鱼腥味,肖窈还挺喜欢吃。

    她边吃,边理直气壮地说:“这名字是我爸取的,他没读过几年书,又重男轻女,我出生的时候,他取名字都不上心,随便取一个名字就敷衍了事,这么多年了,我是一点也不想叫大芳这个名字。我明天就要去肉联厂上班了,要人家天天大芳大芳的叫我,一点也不符合我城里人的身份。”

    肖大芳的梦想就是脱离农村户口,嫁进榕市,成为拥有城镇户口的农村人。

    而她要换掉肖大芳的名字,光在厂里换名字肯定不够,得知会肖翠兰、肖小芳一声,她换了名字,不然到时候她们去厂里找她,一直叫她肖大芳,她该答应还不答应呢。

    肖翠兰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二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没反对:“你想换名字也行,就是户口那边,要换名字,得把户口也换了,你这都要上班了,得尽早把户口迁到你们肉联厂的单位上。”

    “姑,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往清水村大队部拍了一封加急的电报,让村支书帮我和小芳开迁出户口的证明,邮寄到榕市来,最迟不过一个星期,我们俩就能把户口落实到集体,成为城镇户口。”

    清水村肖窈是不想再去了,主要是不想看到肖大芳那些极品亲戚,于是干脆给清水村的老支书拍封电报,让他代她们姐妹办迁出户口事宜。

    以老支书那不待见她们姐妹,又怕她戳穿他老底的劲儿,他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们邮寄户口迁出证明。

    等证明一到,她和肖小芳到各自的厂里和公安局办理户口迁移,她们就是真正的城里人啦!

    第48章 工厂进行时1-1 上班第一天

    凌晨一点, 当榕市市民还在沉睡之时,肖窈定得发条闹钟叮叮当当响起。

    她从梦中惊醒,伸手摁掉闹钟, 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床上起床,走去厕所刷牙洗漱。

    这会儿已经到了四月末, 夜晚的天气还有点凉,肖窈穿上一套耐脏的深蓝色劳动布外套, 齐肩的长头发绑成高马尾,随便往脸上抹了一点滋润保湿霜, 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一杯热豆浆,吃进肚子里,免得长达六小时的夜班劳动,饿得头晕眼花。

    出门前, 她背上一个黑色的帆布斜挎包,里面放着她买得‘劳动最光荣’的陶瓷水杯,一些钱票刀纸啥的,然后关好房门, 往楼下走。

    走到二楼走廊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右侧走廊走过来。

    肖窈脚步顿了一下,借着那人影打得手电筒灯光, 认出那人是曹春石。

    在整栋的住户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只有她和曹春石因为在肉联厂屠宰车间上班,要大半夜起来上夜班,这个点看见曹春石,肖窈也不意外。

    曹春石穿着肉联厂的深蓝色工作服,像往常一样, 手里拿个手电筒,打着哈欠往楼下走。

    结果还没下楼,就看到昨天跟他家那口子吵架的女人,曹春石顿时清醒过来,硬着头皮打招呼:“肖同志,早好啊,你也上班呐?咱们都是一个车间的,要不我们一道走?”

    “不用了,我跟你不熟,我一个未婚女同志要跟你一道走,要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肖窈转头就往楼下。

    经过昨天的事情,肖窈已经知道曹春石夫妻是什么德行。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蒋来娣不是个好相与的,身为她的丈夫,曹春石能是什么好人,肖窈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没用多少时间她就下了楼,走出三条黑漆漆的巷子,到达巷口的马路。

    卢家大宅不在市中心,为了节约用电,榕市没在城南街道安装路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一支手电筒,借着灯光,顺着马路往城西方向的肉联厂走。

    肖窈在末世生存多年,练就了一身敏捷的格斗本领,身上又有大力异能在,她一个人走夜路,完全不怕。

    深夜的榕市十分安静,安静到肖窈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听见夜风吹着路边的树木沙沙作响,偶尔有树叶和干枯树枝掉落在地面的细微声响。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将声音无限放大。

    她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路过一条较为僻静的马路之时,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着路边的树木嘎吱作响,摇曳的树枝像鬼魅一般随风飘荡,让浓黑的夜色平添几分诡异感觉。

    “沙沙——”像是风吹动地面的落叶树枝,摩挲在地面上的轻微声音,在肖窈身后响起。

    肖窈敏觉地转身,手中的电筒随之往后照去,宽广的大街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她听到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肖窈拧紧秀眉,十分肯定她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错觉。

    末世爆发后的前三年,她的父母亲朋相继去世,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是许多幸存者的目标,为了躲避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她与幸存者们背道而驰,在绝大部分幸存者都前往国家、各地政府建立的基地报团取暖时,她选择孤身一人,生活在满是丧尸的废墟城市中,住进一处地下室里,日出在城市各处寻找物资,日落躲进地下室,随时提高警惕,聆听附近所有可疑的声音,连睡梦中也十分警醒。

    如此生存了两年,肖窈练就了一对好耳力,刚才那奇怪的沙沙声响,在她听来,更像是有人跟在她身后,及其轻微的脚步声。

    谁会在午夜之时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跟踪她一个女人呢?

    肖窈头一个想到的人是曹春石,她跟他有矛盾,刚才又不给他面子,不愿意跟他一道走,他远远跟在她身后,想吓唬她,又或者想对她图谋不轨,也不是不可能。

    但肖窈下楼的时候,听见了蒋来娣喊曹春石,让他吃完锅里放着得四个菜团再走。

    她走出了大宅院,没看见曹春石下楼,他应该回去吃东西了,以他的速度,应该没那么快跟上她才是。

    可如果不是曹春石,又是谁在跟踪她?

    肖窈想起前天徐正东提过一嘴的,这段时间有不少未婚女同志被人跟踪的事情。

    她内心没有一点害怕,反而饶有兴致。

    有意思,有变、态或者色魔跟踪她是吧,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熊心豹子胆,敢跟踪她!

    要被她发现,她不把这人打成残废,不废掉这人的废根,都对不起那些被这人跟踪害怕的女同胞们。

    想到这里,肖窈故意放慢脚步,慢吞吞地往前走。

    可直到她快走到肉联厂,看见肉联厂外面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在屠宰车间工作的工人,也没发现身后有跟踪她的人。

    难道这人是个胆小鬼,发觉被她发现以后,就不敢再跟上来了?

    肖窈撇撇嘴,没把这件事情放心里去,径直往肉联厂走。

    肉联厂建立在城西,占地好几千亩地,是国家及西元省重点扶持的大厂之一,不但厂区大,职工住宿家属也大,里面的布局,靠左的大片区域是肉联厂,靠右的区域是职工住宿楼和家属区,中间是肉联厂的厂委、工会等办公室,一个上下三层楼的超大食堂,食堂外面还有供销社、粮油店、副食品供应站、国营饭店、国营理发铺、肉联厂卫生所、联合修车社等等方便肉联厂工人的各种店铺。

    整个肉联厂自给自足,跟个小型社会一样,里面的工人不用出厂区,就能买到自己想买的绝大部分用品。

    肉联厂厂区有好几个大门,每个大门都有铁栅栏拦着,门口有门卫两班倒值守。

    在肉联厂上班的职工基本朝离自己住得近的大门走,职工只要穿上厂里的工作服,又或者是门卫眼熟的职工,都可以直接从大门走进去。

    肖窈去的是东大门,这个门离生产加工区很近。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没拿到工作服,从东大门走,会被门卫拦住盘问她干什么。

    没想到她刚到东大门,就看见铁栅栏前站着一个体型高大的人,冲着她不停地招手:“肖同志,你终于来了,快过来。”

    铁栅栏前亮着一盏路灯,把那个人照得清清楚楚,竟然是李德顺。

    “李师傅,你怎么在这里?”肖窈走过去,一脸惊讶。

    “这不是你第一天上班,我担心门卫不认识你,不放你进厂里去,过来给你认个脸熟。”李德顺说着,向大门右侧一个小小的门卫室道:“老许,这就是买我工作,接替我屠宰工工作的女同志,她姓肖,名叫肖窈,从今天开始,她就到屠宰车间上班了。”

    门卫室窗口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肖窈一眼,然后看着李德顺笑道:“知道了老李,这姑娘跟你是啥关系啊,还劳烦你大晚上的专门跑过来一趟。”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五十个在屠宰车间工作的工人,都一窝蜂地围着李德顺和肖窈,七嘴八舌地问:“对啊老李,你那工作,之前不是一个星期都没卖出去,人家给了你五百块钱的高价,你都不乐意卖,现在怎么卖给一个年轻姑娘,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她能胜任你屠宰工的工作吗?”

    肖窈挑眉,竟然有人出跟她差不多的价钱买李德顺工作,他居然不卖,这是为啥?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李德顺道:“那些买我工作的人,哪个不是给我口头支票,说啥缺多少多少钱,先给一半或者欠上,过几天再给我,心都不诚,也不合我眼缘。也就是这肖同志实心眼,砸锅卖铁,东拼西凑也要把钱凑齐,让我拿着救命钱先去救我儿子。肖同志如此善良,我的工作不卖她卖给谁?你们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她力气大着呢,我跟她掰手腕,我都掰不过她。”

    肖窈:

    大哥,虽然是你是一片好心给我解围,但你这话,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果然,听完老李的话,屠宰车间的人一连声的打听接替他工作的女同志,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也有人质疑李德顺说得话,觉得肖窈一个女的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纯属吹牛。

    李德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局促的对肖窈说:“肖同志,我昨天已经跟张主任打过招呼了,让他帮你去人事科那里办理了入职手续,他已经替你去后勤部那里,领了厂里的工装和各种劳保用品,你一会儿到了车间,直接找张主任领就行了。”

    他到底是一片好心,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肉联厂门口给她认脸,肖窈微微叹口气,客气道:“谢谢你了李师傅,辛苦你这么晚还替我操劳,你赶紧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路上小心。”

    她不怪他说错了话,李德顺松了口气,挠着脑袋道:“肖同志,我不辛苦,我做这些都是应该,明天我们全家人就带着我儿子去首都医院看病,要是手术成功了,我会给你拍封电报,告诉你好消息。我儿要是手术成功,我们一家回老家以后,我也会让我儿子儿媳时常写信跟你联络,我们常走动啊。”

    “好。”肖窈笑脸盈盈应下,“祝你们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李德顺一走,肖窈顶着诸多屠宰车间工人异样的目光,走进厂区,来到生产加工区。

    加工区占地面积上千亩,其中五六个超大车间都灯火通明。

    肖窈问了一个样貌和善的工人屠宰车间在哪里,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套话,这才知道,原来肉联厂凌晨上班的不止屠宰车间的工人,还有好几个部门的工人也要上夜班。

    那人说肉联厂采购部每天白天去专门养猪的养猪场,或者到乡下公社收社员们养得健□□猪,经过大卡车长途运输,送到肉联厂生猪待宰区,静养十二个小时以上,由肉联厂几个兽医和专门的生猪质检员,观察和抽查生猪是否有病,确定没病猪以后送去淋浴车间,把生猪表面的皮毛清洗干净,这才送去屠宰车间进行屠宰。

    由于生猪宰杀后,需要快速清洗干净猪肉,进行分割,剔骨等工序,再送入冻库或者生鲜冷链运输车上,送去其他地方,除了屠宰车间,其余诸如副产品整理车间、分割车间、冷库等等不同部门的工人,也要在凌晨一点左右上班。

    当然这些车间,只占了肉联厂一半的部门,剩余的部门,比如肉类生产加工车间、肉联药品研究部、产品开发部、办公室、技术部等等部门,则是正常的白天上班。

    如今西元肉联厂有接近八千名职工,其中有一半的职工都得半夜上班,这让本来对大半夜上班,没办法睡好觉,颇有些怨气的肖窈心里好受很多。

    这么多人跟她一起熬夜,虽然工资福利方面都挺不错,不过夜班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干的,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去熬啊。

    有机会她一定要换个正常点的班来上,就这天天熬夜的工作,狗都不

    干!干得就是屠宰车间的工作,她不干,有的是人干,她要不干,光在出租房里坐吃山空,不超过一个月,就会被街坊邻居当成间谍举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就算是有肖大芳的身份,也难保她!

    肖窈垮着一张上班的丧脸,走进一处红砖修建的屠宰加工车间大门前,或许是因为地方太大,周围又没个高层建筑遮挡的缘故,一走到车间门口,肖窈就感觉屠宰车间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了好几度,凉风不停地吹着狭窄的通道,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肖窈皱了皱眉头,跟着一群膘肥体壮的屠宰工,推开屠宰车间厚重的铁门,里面灯火通明,十分吵闹。

    吵闹的源头是宰前饲养管理部的职工,把一头头肥猪赶到了屠宰车间,车间里黑白一片,猪哼惨叫声不绝于耳。

    肖窈四处张望了一番,屠宰车间很大,大的一眼望不到头,一头头肥猪被赶到了右侧修有水池一样的池子里,池子上方有一排排横杆,上面挂着很多挂钩和捆绳,很多屠宰师傅系上各自的围裙,手上拿着各种屠宰刀具,三五个人为一组,合力摁住一头又一头肥猪,把它们摁在水池上专门杀猪的长条宽大板凳上,然后将猪宰了,放血在板凳下的大铁盆里。

    而车间左侧和中间的位置,则修着一个又一个锅炉,里面咕噜噜烧着滚烫的开水,杀好的猪就放在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水泥台子上,用开水烫毛,然后有许多打杂工人用铁皮刨刀把毛刨干净,送去附近的流水冲洗池子,再由屠宰师傅,把清洗好的猪倒挂在水池上的钩子上,用利刃把猪对半分割开,将五脏六腑掏出来,简单的冲刷血水后,送去其他加工车间部门,进行处理。

    整个车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鲜血味,混合着猪毛猪粪臭味,车间里的温度又比外面高很多度,肖窈进去就热得不行,她不敢想,如果到了夏季,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她会不会染上什么疾病。

    可惜,这年头干净轻松的工作不好找,她还花了大价钱买这份工作,她进了肉联厂,想不干屠宰工都不行。

    肖窈进到车间里,立即吸引了整个屠宰车间工人的目光。

    屠宰车间也有几十个女工,不过这些女工基本都打杂的,比如负责接血水,烧锅炉,清洗猪内脏等等轻省点的活计,且大部分的女工都是上了年纪,不怕脏不怕累的中年人。

    肖窈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俏生生、白嫩嫩,长得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出现在屠宰车间里,与周围各个满身赃污的工人格格不入。

    “早啊张主任、汤副主任。”肖窈不管车间里的人如何看她,她一眼看到刚来车间,睡眼惺忪的张广昌、汤一国两人,连忙走过去给他们打招呼。

    “早,小肖同志。”张广昌打了一个哈欠,站在车间门口,看一眼准备工作的工人道:“大家静一静啊,今天我们车间来了一个新的屠宰师傅,我跟大家介绍一下,就是这位年轻漂亮的肖窈同志,她买了李德顺的工作,相信有不少人知道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车间、我们肉联厂的一员,希望大家对肖同志多关照一点,别动不动拉帮结派,用你们老资历那一套去对付人家一个姑娘。”

    嚯,肖窈一听,睁大了眼睛,一个屠宰车间都不像表面那么太平,工人们搞拉帮结派,各种心机争斗,这要是到了五月份十年大动乱开始,红袖兵一出,群魔乱舞,车间不得乱套出人命啊!

    李德顺卖工作的事情,屠宰车间不少工人都打探过,主要是因为李德顺跟不少车间的工人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多照拂点这姑娘。

    大部分工人看到肖窈,态度还算和善。

    少部分人冷眼看着肖窈,提出自己的质疑,“张主任,别的咱们先不说,单说咱们屠宰工的工作,哪一个不需要体型健壮的屠宰师傅来做,她一个女的来干屠宰工的工作,这不是纯纯拖咱们车间的进度和后腿嘛。”

    “就是,你看她长得细皮嫩肉的,别说杀猪了,就是让她去干接猪血的工作,我看她也得吓晕过去。”

    屠宰工的工资是屠宰车间工资最高的,虽然这是一个要出大力气的活儿,但屠宰师傅只要完成每日厂里分配的屠宰任务,把该宰的都宰了以后,再把清洗好的猪牛羊等等牲畜对半分割,掏出内脏,就可以提前下班,不用管后续的其他工作,比车间其他工人轻松许多。

    车间干其他活计的工人没屠宰师傅工资高,干得活又多又杂又累,很多工人做梦都想去干屠宰师傅的工作,却因为屠宰工岗位人数有限,还要求必须体型健壮,有大力气的人才能干这份工作,很多人一直干不上。

    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肖窈一个年轻丫头片子弄到手,尽管是她出钱买来的,还是难免被人嫉妒。

    “都给我安静点!”车间里吵吵嚷嚷一片,张广昌冷着一张脸,看着那些质疑的人道:“肖同志敢买李德顺的工作,就证明她有足够的力气和能力来胜任这份工作,你们质疑她,就是质疑我这个当主任的,我能不知道屠宰师傅要有大力气来的人才能干?人家肖同志,有拳脚功夫,力气大的连李德顺掰手腕都掰不过她,她要没本事,李德顺吃饱了撑着把工作卖给她,你们真当他掉进钱眼里了?!”

    “真的假的?”那些人半信半疑。

    “张主任,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反正一会儿你分布屠宰任务,别把她分配到我的组里,我可不想被她拖后腿。”

    说这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名叫马彪,人如其名,长得特别高大彪悍,在别人都穿着衣服,带着围裙工作时,他就光着精壮的上身,围一个脏兮兮的围裙直接干活,他是车间一组的组长,同时也是一名屠宰工。

    屠宰车间分了好几个大组,每个组有统一分配的任务量,完成任务量和相应的活计就能下班,要是谁偷懒,或者手脚慢一点,分到组里的活计半天干不完,吵架都是小事,动起手见了血,那可就是大事。

    “对,张主任,你别把她分到我们的组里,就让她去老李原来的三组吧。”旁边两个组长也纷纷表态。

    三组组长,是个眉毛浓黑,体型高大,留着板寸头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岁,长得跟个张飞似的,模样有些憨厚。

    他叫杨镇,是个练家子,性格比较耿直,之前跟李德顺的关系还挺好,闻言他大手一挥,“在我的组就在我的组,老李担保的人,我信得过。”

    马彪嗤笑,“老杨,你可别看她长得漂亮,就学人家来个什么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我可告诉你,厂里的任务很重,你要逞能要了她去你的组里,耽误了生产任务,到时候被生产厂长问责,扣你们组的工资,我看你们到哪哭去!”

    三组其他屠宰师傅闻言,都把目光看向杨镇,欲言又止。

    肉联厂的工资高归高,可要是没按时完成任务,他们也会受到处罚,扣除相应的工资。

    虽然每回扣个三五块钱,不算多,但在一分钱就可以买颗糖,一毛多就可以买斤大米、面粉的年代,三五块钱,对于不少家庭来说,算是不小的数额了。

    三组的屠宰师傅们,可不想因为杨镇的一时冲动,耽误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宁愿组里少一个人,也不愿意多一个看似柔弱无能的女人进组来拖后腿。

    杨镇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可李德顺昨天专门来找过他,告诉他这个名叫肖窈的女同志绝对能胜任这份工作,他便咬牙装没看到组员们的目光,对肖窈道:“肖同志,不用管他们,你先去张主任那里领工装和劳保用品吧。”

    肖窈点点头,跟着张广昌,去了车间外单独修得一间小办公室。

    从张广昌手里领了一套深蓝色,胸口用机械缝纫机缝有‘西元省肉联厂’字样的工衣工裤,一件井字模样的黑色围裙,一套屠宰刀具,一双手套,一双水鞋,甚至还有袜子、肥皂、洗漱用品什么的,满满当当一堆东西,都是给新入职的工人福利。

    难怪外面的人挤破头也想进肉联厂,就这开头送得各种劳保用品,别说外人,就是肖窈,也觉得肉联厂的福利是真不错啊。

    第49章 工厂进行时2-2 屠宰车间大显身手……

    拿到了工装和劳保用品, 肖窈先去车间后面修建的公用厕所把工装换上,又背着包裹去车间物品保管室。

    说是保管室,其实是水房和保管室相结合的一间大屋子, 修在屠宰车间靠大门的左侧位置,里面左边是热水房, 有个锅炉,有个专门烧水的老头儿, 从早到晚都在烧水,方便车间里的职工随时口渴有水喝。

    右侧则有成排放物品的架子, 两张长排桌子,职工们把自己的包裹放在架子上,水杯、饭盒放在桌子上,口渴或者到点吃饭了,再来水房喝水, 拿饭盒吃饭打饭。

    那些放物品的架子也没个锁门啥的,一车间几百号人的包裹乱七八糟的放着,要是有人趁乱偷东西,说不定都没人知道。

    肖窈信不过所谓的工友, 为了避免有人偷鸡摸狗, 她把放在包裹里的钱票扔进了空间里,包放在一个靠墙角的角落格子里, 崭新的搪瓷水杯和铝饭盒拿出来,特意拿小刀在水杯底部和饭盒底部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肖字,这才把它们放到同样靠角落的桌子上,穿戴好围裙手套,套上防水的水鞋,走出了杂物间。

    屠宰三组在车间靠里的位置, 杨镇看到肖窈穿好工装围裙,拿着成套的刀具过来,犹豫了一下,指着不远处写着‘家禽屠宰区’的地方道:“肖同志,我们今天要宰杀的生猪体型较大,你一个女同志怕是制服不了,要不你去杀鸡鸭鹅或者杀兔子算了。”

    西元肉联厂不仅仅是供应猪肉,还顺带供应少量的牛羊兔子家禽之类的肉类。

    此时杨镇身边正有三个体型健壮的屠宰工,合力把一头大约两百斤重,一直不停挣扎嚎叫的黑猪死死压住,用车间横杆上挂着的一个电击设备,把那头猪电晕,接着再把猪捆绑在杀猪板子上进行放血。

    肖窈看他们一眼,默默地说:“这么大点的猪,我一个人杀都没问题。”

    六零年代由于粮食生产技术有限,没有后世常见的饲料,这年头的生猪,一般都是普通农户喂养,主要喂食野草、米糠、豆渣、红薯藤之类的东西,一年喂到尾,一头猪的毛重不过120斤,体重较轻,跟后世吃饲料和各种红薯南瓜等等粗粮长大,动辄三五百斤重的生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随着我国人口日渐增多,这种体型较少的生猪完全不够供应人们的需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家农科畜牧业从前些年开始,就一直引进国外的优良品种猪进行培育,在全国各地进行推广饲养。

    目前西元省各地已经按照省畜牧业的要求,一半的农户和养猪场,都养上了改良的品种猪,这种生猪的体重从90-120斤,突破到了200-250斤左右,西元肉联厂收购生猪的标准毛重也从120斤,改成了130斤为合格线。

    由于改良的品种猪种类繁多,且肉质也不同,肉联厂采购部经常采购的生猪皮毛颜色都不一样。

    常见的,也是采购部采购的最多的是白色或者粉色皮毛的生猪,其次就是北京黑猪,再然后是棕色或者巧克力色的猪,后面三种都是由野猪饲养进化而来,尤其是北京黑猪,是畜牧业的科研人员,以华北地方品种为基础,汇集全世界诸多优良品种猪培育出来的生猪。

    这种猪抗病能力强,身体健康扎实,又是吃猪草长大的,猪肉吃进嘴里,比其他猪肉香很多,不仅肥肉不腻,瘦肉不柴,连猪骨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肉香。

    缺点就是这种猪,长不了太大,最多不过200-250斤,且继承了野猪血统,攻击性极强,宰杀此品种猪的时候,若不将其电晕,就这么直接摁着杀,要是摁不住它的腿脚身体,被它踹中一脚,身上剧痛淤青一片都是小事,要被它踹中肚子胸口,形成内伤,要不了几天死亡都有可能。

    这种事情在乡下出现过不少,很多生产队到了年底杀猪分肉给社员们吃,负责摁猪的人,在杀猪之时没摁住猪,被猪一脚踹到心窝子,当场去世的案例比比皆是。

    当然肉联厂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主要这年头的人们各个面黄肌瘦,身板瘦得都能看见骨头,没有那种大力气去摁健壮的黑猪是常见的现象。

    而肉联厂的屠宰工,各个膘肥体壮,力气一个比一个大,要他们摁不住生猪,不说厂里怎么想,自己都觉得丢脸,会被人笑话死。

    屠宰车间在60年代前没有引进苏联、德国的电击设备,纯靠人力摁猪宰猪,现在引进了电击设备,把猪电晕以后再宰,安全很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需要绳索捆绑,有人按着,避免宰杀过程中生猪清醒,造成人员伤亡。

    那三个正在摁猪的人听到肖窈的话,一同转头看她,其中一个脸盘特别大的中年大汉,瞪着她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到你的舌头!”

    另外两个人附和,“我们三个人合力才能摁住的猪,你一个人就能杀了?你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姑娘,你要真有拿能耐,你来杀这头猪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们都给我让开。”肖窈撸起袖子,把专门放血的尖刀别在腰后,示意他们让开。

    杨镇连忙阻拦,“肖同志,你别冲动,那黑猪我们三个屠宰工师傅合力摁着它都吃力,还要将它先电晕了再宰,你一个女同志,如何能自己宰杀一条没被电晕的生猪,你千万不要逞能!”

    附近的屠宰工一听那个长相柔弱漂亮的女屠宰工要独自宰一头猪,还是没被电晕的猪,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一窝蜂地过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儿?”在车间做巡查工作的汤一国见状,大步挤开人群问。

    “人肖同志要自己杀一头没电晕的猪呢,胆子比熊还大!”同为三组成员,姗姗来迟的曹春石,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阴阳怪气道:“人家可要当女屠户第一人呢。”

    “咱们屠宰车间就从没有过女屠宰工,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不看好肖窈的不怀好意笑声。

    汤一国看肖窈把那头猪赶到了水池旁边一根杀猪板凳旁,皱起眉头道:“肖同志,你不要命了?做事要量力而行。”

    肖窈看他一眼,又梭巡一圈围着她看热闹的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厂里从前没有女屠宰工,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是肉联厂的女屠宰工第一人!”

    她说完,将那头重约两百斤,闻到血腥味,感受到气氛不对,一直焦躁不安,不断蹬着健壮的四肢,企图把周围的人撞倒逃出去的黑猪,速度极快地一把抓住它的四肢,直接举起来,把猪四仰八叉地扔在板凳上。

    接着跳坐在黑猪身上,调用体内的大力异能,双腿死死夹住猪身两侧。

    黑猪蓦然被抓,惊慌无比,用力嘶嚎挣扎,可无论它怎么用力挣扎,四脚乱蹬,在肖窈绝对压制的大力异能下,那猪动弹不了半分,只能不停晃动猪头,发出刺耳的嚎叫。

    肖窈被它的嚎叫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她不耐烦地伸出纤瘦的左手臂,死死掐住黑猪的脖子,另一只手去□□在后背上的刀,而后将刀狠狠递进黑猪的脖子里。

    黑猪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挣扎的更用力了,整个杀猪凳都被它巨大的力道震离了原地,肖窈也因为太过用力,脸上和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围观的众人被这一幕都惊呆,皆没有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竟然真的能独自一人杀猪!

    那头猪,三个壮年男人摁着杀它都很吃力,可她居然一个人制服了那头猪,刀子快准狠地把猪给宰了,没有丝毫的惧怕胆怯。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明明长得那么纤弱漂亮,看起来跟娇养的大小姐似的,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摁猪杀猪,这特么一看就是扮猪吃老虎的狠人啊!

    人群中的曹春石想起石楼命案中,肖大芳是最开始的疑凶,据说崔天路是刀子捅死的,地上流了一滩血,虽然城南公安分局说崔天路不是肖大芳杀的,可是此刻看到肖窈面无表情地把一头猪给杀了,猪血飚得老高,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女人,力气如此大,杀猪的时候下刀又快又准又狠,全程过程中,她的表情相当淡定,她真的不是杀人犯吗?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猪血飚得到处都是,不知道拿盆来接猪血?”汤一国也被肖窈的操作惊得张大了嘴巴。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李德顺向他和张广昌二人拍胸脯作保,说买他工作的肖窈,完全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不是假话。

    就肖窈这快准狠,力气极大,一人能屠宰一头猪的狠劲儿,她一个人就能抵三个人的工作,这可是纯纯的宝贝职工啊,有她在,他们车间还愁完不成厂里的生产任务?

    想到此处,汤一国乐开了花,一边呵斥看热闹的职工都去干活去,一边让专门接猪血的女职工过去接猪血。

    猪血属于猪下水,卖价不贵,一两分钱一斤,一毛钱就可以买一大盆。

    厂里很多职工会来屠宰车间,端一大盆猪血回家,煮一锅毛血旺给家人解馋。

    猪血做得好,也算是一道肉菜了,而且买猪血,不需要肉票,深受职工们的喜欢。

    因此屠宰车间每杀一头猪都会有专门的人接猪血,要是接的多,厂里的人吃腻了不想吃得话,再一盆盆地端到厂里的食堂或者运输车上,卖去国营饭店、副食品店、供销社等等地方,供应给市民。

    当然,到了夏季,天气热,在没有冰箱的情况下,猪血不耐放,很多时候猪血会免费供应给厂里的工人及家属,这也算是给厂里职工一种福利了。

    当下有个三十来岁,长得白白瘦瘦,名叫董槐花的一位妇女,拿起一个大铁盆放在那板凳下接猪血。

    她放好铁盆后,忍不住朝肖窈竖起大拇指:“我滴个亲娘哎,肖同志,你也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敢杀一头猪,可真给咱们女人长脸!”

    附近几个打杂工的大姐们也纷纷赞叹:“可不是,那帮老爷们儿,仗着他们力气比我们女同志大,每天在车间对我们吆三喝四,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也不尊重我们的辛苦劳动付出,觉得我们低他们一等,今儿肖同志让这帮臭男人看看,我们女人不输于任何男人!”

    “对!我们是打杂工不错,可我们也在车间付出了应有的劳动,我们干得活不比他们少,他们凭啥瞧不起我们!”

    周围干活的屠宰工工人听到她们的话,脸都黑成了锅底。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这个年代男人通有的大男人主义毛病,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伺候老人孩子及自己,让她们出来上班都算不错了,还想要什么男女平等的公平对待,那是做梦呢!

    他们自诩力气大,干得活是整个肉联厂最辛苦的活儿,工资比这些打杂工的妇女们高,每天在车间对她们大呼小叫的,一会儿让她们拿盆接血,一会儿让她们帮着磨刀清洗刀具甚至还让她们替他们跑路,去买烟酒啥的,一点没把她们当同事来看,只把她们当成免费的劳动力看。

    他们体型彪悍,又是厂里重视的职工,加上很多人为了便宜拿到一些猪下水,会经常巴结他们,把他们惯得狂妄自大,这些妇女都不敢惹他们,平时都是忍气吞声。

    现在屠宰车间出现一位力气比这些屠宰师傅还要大的年轻女人,且她杀猪快准狠,杀猪的时候表情特别淡定,眼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一看就我狠人,完全把这些屠宰师傅比了下去,打杂的大姐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像是在车间里找到了主心骨和靠山一样。

    以后有这女同志在,她们看那些老爷儿还使唤她们不!

    “小肖同志,猪死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摁一下?”一位个子挺高,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大姐,好心的去帮肖窈摁猪。

    “别过来!”肖窈喝道。

    那大姐名叫陈二红,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她看着肖窈死死摁着手下的黑猪,猪脖子上的鲜血,哗哗顺着凳子流到凳子下的铁盆里,很快接满大半盆猪血,黑猪却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好几次差点挣脱肖窈的手,粗壮的四肢还差点踢到肖窈的肚子,却依然没能从肖窈的手中挣脱。

    渐渐地,黑猪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铁盆接满一盆猪血,黑猪彻底没了动静,肖窈这才从黑猪身上下来,手里拎着滴着猪血的尖刀,对陈二红道:“黑猪有野猪血统,攻击性很强,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它看着死了,实际还吊着一口气,拼死挣扎,我要在那时候松手,让你来帮我摁,它突然发疯攻击你,你不死也得残。”

    说完,她冲着陈二红笑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姐你的一片好心。”

    肖窈本就生得十分美貌,杀猪之时,猪血飚了一些在她脸上,她手里拎着染血的锋利刀刃,这么一笑,像是从地府里出来的女罗刹,美是很美,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蛇蝎毒妇,浑身充满煞气,惹她即死的感觉。

    周围还在观望的车间工人们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都在感叹,果然,能做屠宰工作的人,哪怕是个女人,那都是狠人,以后他们可不敢惹这个女人半分。

    陈二红被肖窈说得出了一身冷汗,“肖同志,你果然厉害,连杀猪这些事儿都很了解,你以前干过杀猪的活儿?”

    “我爷爷建国前是猎户。”肖窈不承认,也不否认,含含糊糊地说。

    算变相的告诉众人,她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为何能精准的杀掉一头猪,因为猎户这职业,在建国以前也是一个狠人活儿。

    建国前的乡下山林里,有很多豺狼虎豹等等猛兽出没,猎户要没几分本事,哪敢去深山老林打猎,那可是拿自己的命去打猎挣钱养家糊口。

    陈二红恍然大悟,“难怪你有那么大的力气和胆子杀猪。”

    肖窈笑了笑,转头把目光看向杨镇和之前说风凉话的三个男人,“我现在可以干杀猪的活儿了么?”

    “可以!”杨镇回神,神情激动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三组的屠宰大师傅,你想宰什么都可以!我绝对支持你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想跟哪些组员们一起干?”

    肖窈漏的这一手,不仅给足了他力排众议,把她留在三组干屠宰工的面子,还变相的告诉三组那群各怀心思的屠宰工,他们要还向往常一样,三五不时跟他作对,他就有权说,‘你们嘚瑟个啥,你们干活连一个女人都不如,要不想干,趁早滚蛋,我再找两个女屠宰师傅进厂来,干得活儿比你们还要好!’

    “我比较喜欢单干。”肖窈用滴着血的尖刀,指着刚才质疑肖窈的三个大男人,“我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想跟我一同合作工作,既然如此,杨组长,你把我们组每人应该分多少的任务,直接给我单独划分出来,我要干完了,直接下班。”

    “这不太好吧。”杨镇挠着脑袋说:“你要单独分出去干,那就是搞内部分裂矛盾,别说我不同意,就是张主任和厂里的其他领导也不会同意。咱们厂可是讲究团结就是力量,要像城南的钢铁厂一样,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共同完成国家指派的任务。”

    真是麻烦!

    肖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手指着站在水池另一头,上百名看热闹的三组屠宰工道:“那么,谁愿意和我一组干活?”

    “我!我!”

    三组的人已经看到了肖窈神一般的操作,就算心中都很疑惑她为什么比男人的力气还大,可她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还年轻漂亮,谁不想跟她一起干活。

    这么多人突然愿意跟自己一起组队工作,肖窈也不客气,挑了两个屠宰工,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

    那两个组员,一个是长相有些斯文俊秀,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儿,名叫岳正阳。

    他的父亲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力气再干屠宰工的工作,他就接替了他父亲的工作,平时干活挺利索。

    另一个是五官长得有点凶,左脸上有个蜈蚣虫疤痕,留着板寸头,双臂肌肉虬扎,看人的目光有些阴狠,平时寡言少语,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一个三十来岁男人,名叫仇冶山。

    肖窈之所以挑选他俩,是因为从她进厂开始,这俩人就没露出半点看不起她的眼神,也没说过她一句不好的话。

    肖窈直觉,这两人应该都是不错的人,这才选择跟他们同一组。

    三人干活的时候,依然遵循车间的屠宰制度,先把要杀的猪摁住电晕,再捆绑好宰杀。

    肖窈先前独自一人杀猪,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是想告诉车间里的所有人,她是完全有那个能力胜任屠宰工这份工作的。

    她虽然有大力异能在,但异能会慢慢消耗殆尽,要光靠她一个人用大力气摁猪杀猪,等她把异能消耗光,需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把异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不主动摁猪,只是从旁搭手,岳正阳跟仇冶山都没有意见,反而让她做最轻松的宰杀工作,就冲这一点,肖窈就觉得她没选错人。

    之后她忙忙碌碌,宰完该宰的生猪以后,别的工人把猪烫毛、刮毛清洗干净,她再和其他屠宰师傅,把生猪倒挂在钩子上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再把生猪对半劈开,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之后的清洗猪肉,质检猪肉,送去分割车间彻底分割等等工序,则是其他人和别的车间来做。

    肖窈从凌晨一点,一直脚不沾地干到上午十点左右,这才和其他屠宰师傅的工作完成,可以下班了。

    屠宰车间工作制度就是这样,工人们干完自己所在岗位的活计,就可以直接下班,直到第二天上班。

    为了让自己早点下班,屠宰工都是抓紧时间干活,连早饭都不去厂里吃,一直不停歇地干。

    肖窈饿得前胸贴后背,看没人去厂里的食堂吃早饭,她也只能忍着。

    等到下班以后,哪怕肖窈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她也感觉自己的手臂双脚酸痛一片,累得抬不起手来,走路脚都在发软。

    难怪屠宰工的工资那么高,这种高强度的屠宰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赚得真是辛苦钱啊!

    第50章 工厂进行时3-3 整治熊孩子

    下了班, 肖窈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期间, 她的门多次被人拍砸,她听到了动静, 想着现在身处六零年代,不是危机丛丛的末世, 不会有高级丧尸或者幸存者来砸她的门,她也不管是谁在她门口作妖, 两耳不闻窗外事,闭着眼睛就这么睡觉。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到了傍晚,楼下传来邻居做饭做菜哐哐当当,炒菜刺啦下锅的声音, 夹杂着许多小孩儿们在大院里玩闹的声音。

    肖窈迷迷糊糊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左右。

    这个时候绝大部分工厂单位的职工都已经下班,回到家里洗衣做饭, 叫喊孩子写作业, 吃完饭一家人再出去遛弯儿,日子不说过得多好, 至少不像后世那么劳累,上班都是10小时起步。

    六零年代绝大部分的工厂单位都严格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度,很少有加班的情况,市民们在认真工作的同时,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没事儿带孩子四处逛游进行消费, 促进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不过有不少工厂单位,需要一直有人干活,如钢铁厂、肉联厂某些车间不能停工,所以会分成八小时制的三班倒上班,要是活计在规定的时间内干不完,超时干活,会在发工资的时候额外发放补贴,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加班费。

    比如肖窈干得屠宰工,因为肉联厂近几年生产任务大,每天都要屠宰几千牲畜任务,干得活又累又多,工作岗位却只招那么多人,屠宰工们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超时奋战。

    肖窈今天是十点钟下班,超时了两小时,会被计算到超时加班补贴范围内,要天天超时,按照现在工作日加班补贴工资百分比时间换算的标准,下月光补贴最低都不少于三十元,这也就是屠宰工为什么工资高于其他工人的原因,因为加班工资就不少。

    当然了,肉联厂是不会给那么多的加班补贴的,因为要真每月给那么多加班补贴,工人们为了那些补贴费,会故意做事拖拖拉拉,影响工作进度。

    因此肉联厂如果任务重,需要经常加班的话,除了屠宰车间的工人,每人每月补贴十块钱的补贴,其他车间的工人最多补贴三五块钱,也就是说,不管你加班多久,都不会有超额的加班费,大家伙儿为了早点下班,也就拼了老命的干活。

    肖窈的手机是末世前囤得,有很多种款式,空间里还专门配备了太阳能充电器,可以一直给手机充电,她在末世感到无聊的时候,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玩玩。

    现在到了六零年代,这玩意儿自然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看了一眼时间,就把手机丢进空间里,又从空间诸多零元购的手表中,选了一款材质最差,款式有点老,比较符合这年代特色的一款石英银色机械手表戴在手上,方便自己以后看时间。

    她刚把手表戴好,她的房门又传来咚咚咚的踹门声,房门旁边的窗户,也像是被石头一样的小东西砸得噼里啪啦响。

    外面像是有邻居呵斥了两句,传来几个小孩叽里咕噜的笑声。

    肖窈听不太真切外面的动静,想着卢大爷倒没骗她,这屋子的确隔音。

    不过有熊孩子在她睡觉之时隔一两个小时就过来敲门,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肖窈穿上鞋子,速度极快地走去打开房门,看见三个年纪在八九十岁的小孩儿们,嘻嘻哈哈地往三楼中间的楼梯口跑。

    肖窈一眼就认出那三个小孩儿是蒋来娣的两儿一女,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指定是蒋来娣指使三个孩子对自己打击报复,又或者这三个小孩儿就是存粹的坏种儿,故意来拍砸她的门窗,吵她睡觉呢。

    肖窈最烦这种没点逼数的熊孩子和邻居,她二话不说,捡起那三个小孩扔她窗户的几块象棋大小的石头,快准狠地一一砸向刚跑到楼梯口的三个小孩儿的手臂。

    “啊——!”臭蛋和他两个姐姐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声,一同捂住手臂,哇哇大哭起来。

    “哭啥,你们今天一整天拍我房门,砸我门窗不是挺有力气的吗?”肖窈握着手中剩下的一块石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面前,伸出一只手,扯着臭蛋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到半空中,与她对视,皮笑肉不笑道:“继续砸我门啊,不是挺有能耐?”

    她没梳头发,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披在肩膀上,说话的时候,一双狭长的大眼睛噙着阴冷光芒,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臭蛋,跟个疯女人一样。

    臭蛋是整栋楼最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他那对混不吝的父母,从小就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别看他才八岁,他在他这年纪范围内能做的坏事儿都做尽了,楼里人人都讨厌憎恶他。

    楼里的大人讨厌他,小孩儿也不愿意跟他玩,他也不在意,每天就想着法儿偷鸡摸狗干坏事。

    今天他从肖窈下班开始,就带着他两个姐姐,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去拍打肖窈的门窗,目的就是为了前几天他和他母亲蒋来娣被她揍了,进行打击报复。

    他知道肖窈跟曹春石是一个车间的,他们熬了一整夜,忙了一晚上的工作,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补充精神,他就专门去吵肖窈,让她睡不成好觉。

    他以为肖窈会跟楼里那些大人一样,再怎么生气,只会骂他两句,不会跟他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谁知道这女人转头就用石头打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他感觉自己的手腕都断了,痛得眼泪直流。

    现在,他被肖窈单手拎着衣领,还被她那双阴恻恻的眼睛近距离的盯着,臭蛋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好惹的,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大哭,一边大喊:“妈!救命啊!妈!”

    “怎么回事儿?!”蒋来娣正在水房,跟五个女人争着抢着用水房唯一的水管接水洗菜,她听到臭蛋和两个名叫招男、引男的女儿在哭喊救命,怔楞了一下。

    旁边五个女人也听到了动静,其中有个比较年轻的小媳妇儿,一脸幸灾乐祸道:“蒋来娣,你赶紧上楼去看看吧,三楼那位姓肖的女同志脾气可大着呢,人家今天在屠宰车间独自一人杀了一头没电晕的猪,一个人抵三个屠宰工的工作,车间里的屠宰工都不敢惹她,你还敢让你儿子去惹那杀神,你怕是嫌你儿子命长是吧。”

    那小媳妇儿的公公是肉联厂采购部的副部长,她跟她男人都在肉联厂上班,平时没少跟蒋来娣一家人发生矛盾。

    小媳妇的工作是在采购部当打字员,每天就打打采购部需要的各种财政单子、报表什么的,再整理采购部各种文件,处理文件什么的,工作相当轻松,也就有时间关注肉联厂发生的大小事情,对于屠宰车间来了一个女屠宰工的消息,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

    小媳妇本就讨厌蒋来娣一家人,看楼里出了一个能治这一家奇葩的‘恶人’,她比谁都高兴。

    蒋来娣听她这么一说,气急败坏地把洗完菜的水盆哐当一下扔到水池,里面的水溅那小媳妇一身,“要你多嘴,我家的事儿,你管不着!”说完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去了。

    “你给我站住!你把我衣服打湿了,你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就想跑?”小媳妇儿莫名被溅一身水,火气一下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水池里端起一大盆水,也想去泼蒋来娣。

    她身边一个头发半白,长得眉目温和,看起来脾气特别好的一个中年妇女拦住她,“小琴,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那样的人,你跟她扯不清的,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跟她起了冲突,她伤着你肚子可怎么办。”

    “妈,她也太欺负人了,我这怀着孕呢,她故意把水盆往我面前扔,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一家人嘛。”

    名叫廖琴的小媳妇,一脸愤愤不平道:“妈,你跟咱爸的脾气都太好,他们家做得再过分,你们都不跟他们计较,他们才会一直欺负咱们。”

    按理来讲,廖琴的公公是肉联厂的领导,她男人也是采购部的一名干事,她婆婆是肉联厂小学的老师,作为工人阶级层的蒋来娣夫妻俩应该对他们一家人比较敬畏才对。

    然而廖琴的公公和婆婆都是知识分子出身,两人都斯斯文文的,连带着他们的儿子脾气也很温驯,一家人都做不出跟人吵架闹红脸的事情。

    蒋来娣夫妻俩知道他们的脾气,虽然平时对他们不会像对楼里其他人家一样,没事儿就跟他们吵架打架,不过这夫妻俩没少跟他们一家人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廖琴的公公自觉自己是领导,应该有领导的气度,不会小鸡肚肠的跟蒋来娣一家人一般计较。

    廖琴的婆婆和她儿子都是好脾气的人,不会主动跟他们吵架,只有嫁过来的廖琴时不时跟蒋来娣干仗。

    廖琴婆婆每回看见她们吵架,都会让廖琴忍一忍,让一让,廖琴每回都气得半死,觉得自己的公婆男人也太窝囊了点。

    廖琴婆婆,一个满身书卷气,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知性优雅女性的美四十多岁妇女,人称梁老师,闻言叹口气道:“我们不是怕他们,而是形势越来越严峻,你公公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让我在学校办理了暂退职位,就在家里守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直到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再说我工作的事情。蒋来娣的男人是工人阶级,我们跟他们闹起来,只会百害无一利,你要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你可以多多结交三楼那位姓肖的女同志,让她替你整治那家人,岂不比你亲自动手得罪人来得好。”

    廖琴从没想过要用借刀杀人这一套,她被梁茹云说得眼睛一亮,当下笑脸盈盈道:“妈,您说得对,我这就去楼上结交肖同志去,你记得把菜都洗了。”

    她一走,旁边三个大姐就凑到梁茹云的身边,边洗菜边说:“梁老师,要不说读书人的脑瓜子就是好使呢!就您刚才提点您儿媳妇的话,我听着也琢磨过来,与其我自己动手跟蒋来娣吵吵闹闹,还不如借三楼那位的势呢,好好整治蒋来娣一番!要您儿媳妇说的话是真的,那位能单独杀一头猪,那可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狠人,我就不信蒋来娣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她叫板。”

    “可不是,咱们住进这楼里十来年,这么多年跟蒋来娣夫妻俩吵了多少架,干了多少次仗,那夫妻俩都没改掉身上的臭毛病,现在楼里来了一个比他们更狠,更不讲理的人,我咋感觉我那么高兴呢,不行,我得去楼上凑个热闹。”

    “哎,刚子她妈,你等等我,我也去。”

    蒋来娣气势汹汹地冲到三楼时,肖窈已经把臭蛋仍在地上,把吓尿的臭蛋和他两个姐姐堵在楼梯口的角落,任由三个熊孩子哭声震天,三楼其他住户都过来凑热闹,她也不挪开地儿。

    “咋了,这是咋了!”蒋来娣看到自家宝贝儿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还湿漉漉的一片,坐在三楼门洞靠通道的墙角位置,浑身一股子尿骚气,连忙着急地过去拉他。

    “妈,她打我们”臭蛋看到她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面往她怀里钻,一面抽抽噎噎哭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我的手都被她打断了。”

    在他身后,两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也想往宋招娣的怀里钻,蒋来娣却一脸嫌弃地拨开她们的手,只把臭蛋揽在怀里。

    听完他的话,蒋来娣瞪大了眼睛,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肖窈,“你是疯了不成!你连孩子都打,你是不是人啊!”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疯子!这楼里,谁不是个孩子,他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你的好大儿带着你两个好女儿,从我下班回来到现在,一直用石头打砸我的门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没听见!既然你不管教你家的小坏种儿,那我只有替你管教管教喽。”肖窈理直气壮道。

    “你说谁是坏种儿?你才是坏种儿,你全家都是坏种儿!”蒋来娣听到她这话,气得脸都红了。

    早上那会儿,她已经从自家那口子嘴里得知,这个姓肖的女人独自一人杀一头肥猪的事情,她男人说这女的就是个女煞神,让她们母子离她远一点。

    蒋来娣之前还不信邪,她看臭蛋上楼去踹打姓肖的房门,姓肖的没反应,还以为肖窈怕了她们。

    她不但没有阻止臭蛋接连上楼打砸肖窈门窗,反而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可真有本事,真孝顺,在替她出气呢。

    她心里面沾沾自喜,觉得生了儿子就是好,她儿子对她这么孝顺,以后长大了,肯定大有出息,会赚很多钱给她用,让她住上大房子,骑上大车子,过上顿顿有肉有米饭,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可肖窈打碎了她的美梦,她儿子被欺负了,她又打不过肖窈,她家男人早前给她打过招呼,她不听,估计这会儿也不会护着她们娘俩。

    蒋来娣干脆使出杀手锏,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嚎:“哎哟欺负死人啦!我儿子只是一个孩子,就算犯了点错,你一个大人跟他斤斤计较些什么?!你一个成年人,不仅打小孩,还把我家儿子的手臂给打折了,你真不是人啊!大家快给我报案,让公安同志把她给抓喽,让她赔我儿子的医药费!”

    “哟,他只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些什么~。”肖窈把蒋来娣刚才说的话,阴阳怪地学了一遍,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眼泪,对着围观的邻居哭兮兮道:“我也是个大孩子啊,我被人欺负了,我爸妈都没替我出头,我只能小小惩戒欺负我的坏孩子。我又没动手打他们,我只是拿他们砸我门窗的石头,砸了他们一下而已,他们这就受不了,要去报公安,好啊,报啊,到时候大家给我做个见证,看看谁有理。”

    她扔石头的时候,可是拿准了力道,专门砸臭蛋三个孩子的右手手腕,既能把他们的手臂砸得红肿一片,痛得死去活来,又不伤他们的骨头。

    他们就算去报案,去医院做检查,最多就是个软组织挫伤,她出个一两块钱的医药费就了事,别的什么都别想。

    臭蛋的确从肖窈下班回来到现在,一直去踹打肖窈的门,还拿石子儿去砸她家的窗户,不少邻居都看到了,有那正义点的邻居还呵斥过他们几回,结果这死孩子,不仅不悔改,还连他们的门窗一起砸,气得邻居们将他们臭骂一顿。

    邻居们听到肖窈的话,纷纷杖言:“臭蛋他妈,你撒泼打滚干啥呢,你家臭蛋干得事情,我们都看见了,你要是去报案,也是你家孩子犯贱在先,你家没理儿,人家公安怎么可能抓肖同志。”

    “就是,人肖同志也是人家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她被你家儿子欺负了,还不许人家还手,这算什么事儿。”

    “臭蛋他妈,我劝你消停些吧,你家男人到现在都没上来给你撑腰,说明他也知道你们娘几个事儿做得不厚道,你赶紧起来,让你家臭蛋和两个闺女儿给人肖同志道个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儿,大家街坊邻居的,相互担待一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算拉。”

    “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矛盾当场说开就好,你要一直闹腾着报公安,跟肖同志闹成死仇,以肖同志的脾气,你还想让你家孩子平安长大不?”

    后面说这话的大姐,直接把肖窈描述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

    这些邻居跟蒋来娣一家人积怨已久,如今楼里出了一个比蒋来娣更难搞的人,她们替肖窈说话,不完全是出于正义,很大一部分是幸灾乐祸,希望肖窈能制住蒋来娣这四个奇葩母子。

    肖窈也不生气,静静地听她们替自己说话,对于自己这种拉仇恨的行为,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熊孩子偶尔闹腾没什么,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和脾气,那不管他们是不是孩子,她都不会让着他们一点。

    她是从末世穿过来的人,早就被末世那恶劣的生存环境和险恶的人心磨得一身戾气,最烦那种自以为是,不断作死,不断挑战她的人。

    不是喜欢打砸她的门窗,吵她睡觉,以为她会跟别的大人一样,对小孩子所作过分之事进行忍让?

    不好意思,她早已是蛇蝎毒妇,不会被任何道德所束缚。

    她不高兴,今天出手小小惩治一番算是轻了,要惹毛了她,她会让蒋来娣见识,什么叫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蒋来娣撒泼打滚无果,邻居们也不替她说话,她正无比恼火,盘算着该怎么大闹一场时,忽然楼下传来曹春石那充满暴戾之气的吼叫声:“蒋来娣!你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快带着孩子滚下来!”

    蒋来娣情不自禁地打了哆嗦,知道曹春石生气了,生怕再闹下去,曹春石会把她往死里打一顿,当下也不敢作妖,拉着臭蛋和两个女儿,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

    她一走,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散了,各自回家继续做饭。

    住在二楼的廖琴和另外两名二楼的大姐没有走。

    “肖同志,我是住在二楼206的廖琴,我是肉联厂采购部的打字员,跟你一个厂。”

    廖琴笑着跟肖窈打招呼:“今天你在屠宰车间杀猪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肉联厂了,你可太厉害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认识认识。”

    肖窈还没摸清楚楼里那些住户信息,只是从卢大爷的嘴里得知,住在这栋楼里的住户,大部分是各种单位或者工厂单独分配一些领导住在这里的,肉联厂好像就一位领导住在这里,听说是什么采购部的部长。

    既然是肉联厂领导的家属,肖窈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与之交往一二。

    “你好廖同志,很高兴认识你。”肖窈朝廖琴伸手握手,态度谦虚道:“我没什么厉害的,我就是力气比一般的女同志大,认真干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肖同志可真是一个认真勤奋的好同志,咱们肉联厂有你这样的同志,何愁完不成生产任务。”

    廖琴拍完马屁,口风一转,“不过,我最佩服的是肖同志你那敢说敢做的爽利脾气,不像我和我公公婆婆、我爱人一家子,都是窝窝囊囊的好脾气,那蒋来娣每回欺负我们,我们都只忍气吞声,生怕别人说我们摆领导架子,欺负厂里的工人。这么天长日久的下来,你不知道,我心里憋得有多难受!这下好了,肖同志你一来就替我整治了蒋来娣那对奇葩母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有多高兴快活呢!我觉得你就是我的救星,有你在,我感觉我憋屈的日子都要见光明了,我可太喜欢你了!肖同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常走动可好?”

    “好。”肖窈没二话就应下。

    廖琴说那么多,无非是想给她戴高帽子,让她当出头鸟,借她的手来对付蒋来娣,她心里明白的很。

    肖窈对这种有些小心机,小算盘,上来就想利用她的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廖琴的公公是厂里的大领导之一,采购部又历来是油水很足的地方,肖窈不打算一直在屠宰车间干脏活累活,想着有机会要跳去别的部门做轻省的活计,跟在采购部上班的廖琴结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廖琴做事不过分,肖窈也从她身上获取了相对应的好处,肖窈也不介意跟她相互利用。

    就像现在,肖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廖琴聊着天,把整栋楼的住户底儿基本都摸清了。

    以后她再跟其他邻居发生矛盾,她已经对邻居知根知底,用他们的老底对付他们,就容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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