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第十章==


    “今日这般,是你的选择,不是么?”


    她话音透着些许讽刺,顾屿时没法反驳,他移开视线,沉声道:“给你的东西,我不会收回。”


    封温玉也很强硬:


    “你不收,我就让人扔了!”


    她抬眸直视他,骄矜而果决:“我不会留着你的东西,也不会叫自己藕断丝连,你我缘分已断,就各自朝前,留下这些东西,对你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顾屿时,你我已经走到今日这种地步,何不各自安好!


    顾屿时脑海中仿佛又响起女子竭力压抑情绪的声音。


    各自朝前,各自安好。


    原来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会这么想。


    藏在衣袖中的指尖已经发白,待顾屿时回过神来,那句问话已经脱口而出:


    “封温玉,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顾屿时脸色瞬间难堪。


    他厌恶自己像个怨夫一样地追问这件事。


    但他视线依旧一直落在封温玉身上,不肯移开,像是执着于知道这个答案。


    封温玉皱起黛眉。


    她觉得顾屿时在明知故问。


    她喜欢顾屿时吗?


    当然是喜欢的。


    否则她也不会同意和顾屿时定亲。


    情窦初开就遇见了顾屿时,她的欢喜都系在顾屿时一人身上,或许她的喜欢没有顾屿时那般浓烈,但谁都不能否认那的确真切存在。


    两情相悦,定下婚约,一点坎都没有,顺理成章得不像话,仿佛老天都赞成这一们婚事,觉得她们是天造地设。


    直到如今——封温玉才知道,哪里是没有坎坷。


    所以,封温玉说:“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么?”


    封温玉心底冒着酸水,不等顾屿时回答,她就直白地说:


    “不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日后都只会是不喜欢。”


    人家都上门退婚了,她怎么可能还直白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她又不是不要脸了。


    话落,封温玉心中泛起嘀咕,也不再和顾屿时纠缠,她撂下一句“你不拿回去,就扔了吧”,转身径直离开。


    封温玉一走,原地就只剩下顾屿时和沐凡。


    沐凡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自家主子在闹什么,他眼瞅着主子根本就是格外在乎封姑娘,否则也不会有最后那么一句问话。


    他瞥了眼地上的箱子,犹疑道:


    “大人,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顾屿时脸色冷沉,生硬地撂下三个字:“带回去。”


    他当然不可能由着封温玉将这些东西扔了去,她出身贵重,他给她送的东西,都是在能力范围内选最好的,遑论还有书信等物件,世人内敛,男女之情总要隐晦点,即便他们曾是未婚夫妻,这些书信一旦传出去,对封温玉的名声也不好,他自然不可能让别人染指。


    沐凡呐呐地“哦”了一声。


    刚准备蹲下来搬起箱子,就见主子亲自俯身,沉默地拿起那支红梅玉簪,冷着脸转身走了。


    沐凡摸了摸鼻子,甭管心底怎么腹诽,面上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


    顾屿时抱着一堆的东西回来,才踏入府中,就见管家悻悻地站在那里:


    “大人,老夫人说她头疼,叫您这几日都不必去请安了。”


    顾屿时耷拉下眼皮子,他当然知道母亲这是在对他不满。


    在他表明要退亲时,母亲就直言不同意,今日上门退婚,更是不肯和他一起前去。


    顾屿时无声地抿唇,他让沐凡将东西放回他的院子,转身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福聚堂。


    顾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府中伺候的婢女丫鬟也少,除了厨房那里,也就老夫人这里有着三个丫鬟伺候着,老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人家,身边有个一直倚重的老嬷嬷。


    邱嬷嬷拦在福聚堂前,一脸为难地对顾屿时道:


    “大人,老夫人她睡下了。”


    顾屿时望了眼天色,刚是晌午,午膳都还未用,他自知这是个借口,老太太就是单纯不想见到他。


    顾屿时没有强求,只是将玉佩递出去:


    “婚事已退,这是当初的信物。”


    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里头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他话音落下后,顾屿时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


    片刻,像是里头人再也忍不住了,门忽然从里头打开,来人被婢女扶着,刚站稳,就冲着顾屿时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你到底在闹什么!”


    “封家姑娘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当初是你非求着我上门提亲,如今亲事才定下半年,你又要退亲,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而且——


    “出尔反尔,你叫我如何和封家交代,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顾屿时入仕后,顾老夫人也是要有应酬的,又因和封家的婚事,也算是挤进了官家夫人的交际圈,等顾屿时官位越来越高升,她和封家夫人在各种宴会碰面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她到时如何面对封家人?


    当初顾屿时还未高中,顾家和侍郎府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是她舍了这张老脸上门提亲。


    当时谁不是在看她们笑话?觉得顾家没有自知之明。


    好不容易婚事定了下来,现在顾屿时又闹出这个事端,顾老夫人简直是气得头晕目眩。


    有人匆匆赶来,一见这场景,忙忙扶住顾老夫人:“娘,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顾屿时偏头看向来人,他的二弟顾屿辞,眸色不由得微动。


    顾屿辞自出生起,身子骨就惯来不好,此时也是强忍着咳嗽,脸色苍白地尽量安抚母亲:


    “哥不是无故放失之人,他会退亲,定是有原因的,您消消气,先听哥怎么说。”


    顾老夫人冷笑:“原因,能有什么原因?”


    顾老夫人再气,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耐着性子,准备听听顾屿时的理由。


    顾屿辞不断地给兄长使眼色,但顾屿时脊背挺直,一言不发。


    顾老夫人一见他这样就来气,气得手指颤抖:


    “不知和谁学的做派,长着一张嘴,竟是不会使了!”


    顾屿辞也不由得无奈,低声喊:“哥!”


    他记得封家那位姑娘,曾来过府上做客,见他体弱,也并未露出任何不好的神色。


    他这般身体,日后恐是要拖累兄长的,他早就做好了未来嫂嫂会嫌弃他的准备。


    但封温玉不曾有过,甚至在知晓他身体情况后,给他送来过不少补药。


    顾屿辞心底感念,也早将其当成自家嫂嫂,对兄长行事,顾屿辞心底其实也不赞同。


    顾屿时望着眼前一幕,不由得想起前世。


    顾屿辞身体不好,又和封温玉年龄相仿,封温玉嫁入顾家后,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婆媳之间关系多是微妙。


    但有顾屿辞在其中吸引老太太注意,老太太和封温玉这对婆媳很少有龃龉。


    直到顾屿辞病逝。


    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直接将老太太的身体拖垮,彼时,他和封温玉已经成亲七年,膝下一直未有所出,子嗣成了老太太的执念,甚至临死前,都在逼他纳妾。


    “休妻,或是纳妾,你必须选一个!否则我死不瞑目!”


    “阿时,是我对不住她,是我顾家对不住她,但阿辞早逝,你又没有子嗣,到了地下,我无颜去见你爹啊!”


    当年,不论老太太如何施压强逼,他都不肯纳妾,但世人待女子严苛,背负压力更大的人只会是封温玉。


    想至此,顾屿时忽视了顾老夫人的话,垂眸沉声道:


    “我奉旨前往江南查案,明日就要出发,和封家的婚事已成定局,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望母亲不要再提起此事,免得给她带去困扰。”


    顾老夫人气结:“我看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顾屿时置若罔闻:


    “儿子还有要务在身,先回前院了。”


    转身之际,顾屿时看向顾屿辞,他眸色复杂,许久,他抬手,落在顾屿辞单薄的肩膀上,顾屿辞不由得一怔。


    他和兄长其实并不是很亲近。


    顾屿辞隐隐清楚,兄长心底对他或多或少地有些隔阂。


    父亲早逝,府中的重担压在了兄长身上,母亲对兄长一贯严厉,寒冬腊月时也不能有半点懈怠,而他生来带着病根,常年卧病在床,母亲不免经常对他嘘寒问暖。


    或许在母亲看来,这是在所难免。


    但是,两相对比下,任谁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遑论母亲常叮嘱的那一句——你弟弟身体弱,你要照顾好你弟弟。


    可兄长本不欠他的,他却成了兄长的责任。


    顾屿辞怔愣下,听见兄长的严声嘱咐:


    “我向圣上求了御医给你看病,改日御医会亲自登门,我不在府上,你不要怠慢了人家。”


    顾老夫人的恼怒戛然而止,转而变成惊喜:“此事当真?”


    顾屿辞也惊愕地抬头。


    他没有想到兄长刚登上朝堂,第一件事居然是请旨给他看病。


    顾屿辞有些失声,带着些许无措:“哥,我……您刚入朝堂,岂能因我这点小事劳烦圣上……”


    顾屿时看得出他的僵直和无措,他沉默了一瞬,无声地收回了手,淡淡道:


    “好好看病,别叫母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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