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完成,我和友人的交易结束,我们给你铺好路了,孩子。”
黑龙微笑着说,男人黑发金瞳,拄着手杖,纯黑手套勾勒出修长的指节,姿态放松随意,透出一股温和包容的引导感。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温和而富有磁性。
虞鲤看着他:“你以后会和我们为敌吗?”
黑龙的语气和缓:“你想听见我如何回答?”
他对人类的存亡并不在意,但这女孩带给了他一丝愉悦,他不愿当个扫兴的长辈。
从契约黑龙的那一刻开始,虞鲤就知道,他的实力远超吹笛人和黑山羊,虞鲤主仆契约的强制性指令对他无效。
他之所以愿意被她契约,一是为了完成交易,还有,他觉得这么做很有趣,世界将要迎来变革,黑龙的心没有被漫长的岁月侵蚀,他依然很乐意体验新的事物。
顺便……逗乐,刺激一下他的弟弟?
虞鲤同时契约了黑红龙,他们对彼此的存在有所感应,直到现在,小红还在她的脑域里大吵大闹。
虞鲤直接屏蔽了龙崽那边的信号。
虞鲤看了黑龙一眼,转身,快步走到苏醒的水芙丈夫身边。
他恢复了人形,只是四肢还像是没被塑形的橡皮泥,流软地垂了下来,他眼眸无神地看着上空,腹部松弛,攀爬着丑陋的妊娠纹。
他体内的王兽死亡,那些蠕动的肉卵也失去了生命,毫无尊严地从男人腿间掉下,融化成血水。
陆吾给他披了件军装,男人呆滞地没有反应。
过了片刻,他浑身颤抖,双手捂住脸。
他发出一声凄惨嘶哑的哀鸣,眼泪从指缝间滴落。
“我……我想死,你们为什么……”
男人剧烈地发着抖,骨骼像是要散架,他不敢看地面上的血水,那是打碎了他人类尊严的锤子。
他是岛上唯一保持着人类理智的实验体,这是幸运也是不幸,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被绑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身穿白大褂的实验员给他注入各种针剂,身体一日日变得畸形,自己却无力阻止,那是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
虞鲤蹲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想死的人是不会在濒死时有执念的,家里还有人等你回去,你不想见到她了吗?”
他面如金纸,恍惚地喃喃:“……水芙。”
他慢慢地停止颤抖,放下手,眼眶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不要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如果水芙在,她也会对你说出同样的话。”
虞鲤的嗓音平缓温柔,稳定他崩溃的精神。
“你是这场实验唯一的幸存者,这场实验的规模庞大,他们来不及带走所有的资料。”
“如果你的记忆还清晰,能带我们找到那些研究资料吗?那会成为我们以后反击的武器。”
虞鲤说:“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哨兵嘴唇颤抖着,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他声音干涩:“他们临走前,在这里设定了定时爆破……你们抬着我,我带你们去。”
爱人和对这场实验幕后黑手的仇恨,撑起了他的求生意志,哨兵努力地指向其中一个方向。
单兵队先过去开路,所有人跟了上去,虞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黑龙一眼。
“替我对那个人也说声谢谢,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是朋友。”
金眸的龙王笑道,温文尔雅,像是一位多情的绅士:“如果你对我露出笑容,那算不得什么难事。”
……
黑龙离开了。
以他的实力,再被虞鲤奴役会破坏剧本的真实性,从而牵连出帮她的那个人,但虞鲤和他的主仆印记没有被强行挣断。
……虞鲤猜,他还想留着逗逗小红。
水芙的丈夫记得基地的主实验室在哪,指引他们破开广场下方的暗门,单兵队粗暴地召出大猫精神体,挠开防护门,如一阵疾风掠了进去,把能拿到的东西全部装起。
虞鲤的小水母抬起触须,左戳戳右戳戳,因为体型小,它飘进通风井里,“唧唧”叫了一声。
这里有暗格!
水母放出毒液,腐蚀了暗格的金属锁,它所有触须卷起一摞资料,摇摇晃晃地朝虞鲤飞来。
警示灯“滴滴”闪烁,警报声刺耳地回荡在整座研究基地里,地壳毁灭性地震动。
空气溢散一丝呛鼻的硝烟气味,滚滚烈火在地层之下蓄势待发。
陆吾果断地沉喝道:“全员撤退。”
虞鲤拿着那摞实验数据,领子被陆吾拽起来,男人将她抱在手臂上,虞鲤双手连忙抱住他的脖颈,胸前紧贴炙热起伏的胸膛。
所有人有序撤退,军靴在地面敲出雨点般激烈急促的步伐。
虞鲤坐上陆吾的花豹,一只手紧揽她的胸前,男人粗糙的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把她当成了猫崽。
“闭上眼。”他低沉道,嗓音不似往常那般轻佻。
实验基地上方就是出口,单兵队骑乘精神体,带着海战组,大猫们灵巧地跳跃攀爬,在凹凸不平地岩壁间争分夺秒地逃生。
地心深处爆破橘红色的热浪,沸腾着海水,一道狰狞的火舌冲开地心,冒着白雾的海水滔天卷起,纷纷扬扬地溅落,燥热舔舐他们暴露在空气的肌肤。
陆吾带着虞鲤,第一个来到陆地。
王兽死亡,海岛上的吸血虫失去生机,炽热的爆破余威追逐他们,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不顾一切地狂奔。
花豹肉垫发力,在岸边高高跃起。
天际回荡温柔的鲸鸣,克雷亚的长须鲸出现,接住了队友。
其他猫科哨兵比前队长慢不了多少,分别跃到长须鲸,虎鲸,以及人鱼庞大的鱼尾上。
单兵队完成任务,海战队接力,大鱼们载着全部同伴,甩尾游离,速度快得犹如离弦的箭。
身后传来毁天灭地的震响。
爆破装置引燃了大火,海啸和地震接踵而至。
整座海岛破碎,倾塌,陷落。
直到他们游远,虞鲤的手腕这才停止颤抖,松了口气。
陆吾低眸看她,手指摩挲她的脸,哑声:“您胸前藏了什么,压得我喘不过气了,长官。”
虞鲤脸庞微红,轻拍了一下调戏她的老猫。
“谁让你把手按在我这里的……就不能正经一点!”
陆吾哼笑,下巴懒洋洋地抵着她的发顶,生烟丝的苦香侵入她的感官:“不管,我要奖励。”
他手掌没撤,还揉了揉。
虞鲤气得在他怀里直扭,和他推搡,陆吾手臂收力,将少女藏在怀里,低头,薄唇滑过她嫩如樱果的耳垂,含住舔舐,带着一丝哨兵少见的柔情。
他轻拍着她的背,低哑地安慰:“好了,不怕了。”
虞鲤动作顿了顿,心想,她刚刚的恐惧那么明显吗?
好吧!她承认,生死关头间,她还是会害怕。
“气也没用,到了船上您才能踹我。”陆吾单臂搂着她,慢悠悠地补充,模样有些慵懒混账。
虞鲤愤愤骂他:“狡诈!”
离开危险的污染区之后,大鱼们放慢游速,虽然不想承认,但陆吾气了她一通,缓解了虞鲤复杂和焦虑的心情。
他们一边警戒,一边赶路。
经历大半天的奔波,虞鲤一行人终于和全速行进的舰队碰面,她登上甲板,看着陆陆续续归来的哨兵们,心中浮现尘埃落定的实感。
大家的状态还算不错,除了几只咪咪在逃命时尾巴尖被火撩了,都没受重伤。
这一趟泰坦海之旅,除了原定的水系晶核外,她超额拿到了一枚毒系晶核,晋级到了S-级。
而且……
虞鲤掂了掂手里密封的文件。
海岛上的研究资料她也拿到了,还带回了人证,这些资料她先不拆,回头和季前辈一起分析吧。
虞鲤在路上问了,水芙爱人的名字叫林旗,原先有A级;现在他和王兽融合成功,不知道他的实力会不会和姬竞择一样,突破人类的极限。
但他的身心都受了重创,伤口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愈合,虞鲤打算回头联系姬竞择,让他和水芙见面。
有了爱人的陪伴,希望他尽早地恢复过来。
虞鲤条理清晰地在心里划掉已经完成的工作,然后列出待办的事项。
接下来就是邀请人鱼首领,还有……对了,海战组的生日!!
她早早地就答应过,她要给克雷亚过生日的!海队的生日在八月初——虞鲤慌忙拿出光脑,看了眼日期。
哈哈,完辣。
虞鲤绝望地想,今天已经八月十号了,克雷亚生日那天,她正在飞艇上陪小红龙玩强取豪夺的戏码,别说陪他了,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送到。
……而且她身边没有送得出手的礼物,该送些什么呢?
“克雷亚队长。”
默默纠结不能解决问题,虞鲤走到克雷亚身边,他靠在海风吹拂的护栏边,擦拭着背负的玄尺,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手背粗壮的筋络犹如隆起的山脉。
听到声音,他垂着红眸,看向下方的小家伙。
“怎么了,小崽。”克雷亚双膝弯曲,玄尺竖在她身旁,与虞鲤平视。
“深夜您有时间吗,我……”虞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稳了稳呼吸,抬头看他,“我想去您的房间,送您一样东西。”
克雷亚银睫低垂,平静的眸光撞进她湿润熠熠的蓝眸,不由闪烁了一下。
他喉结滑动,像是独行的猎人被一头温驯可爱的幼小雌鹿亲近,感到一丝不知所措。
他与她相差太多岁,青年时期又专注带崽,导致身躯熟透的年龄,克雷亚的性格有些传统矜持的保守。
虞鲤悄悄觉得,克雷亚队长有种空巢鳏夫的气质,美貌而不自知,正直而又冰清玉洁。
“这……”克雷亚银睫覆下霜雪,沉而平稳地说,“白天来找我吧,小家伙,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白天就没有那种气氛了嘛。”
虞鲤笑起来,跑回船里对他挥手:“说好啦,晚上见!”
……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虞鲤找到修伊兄弟,和十个黑白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怎么给克雷亚过生日。
最终他们浩浩荡荡地前往x餐厅,决定给克雷亚做一个简易的生日蛋糕,每人负责蛋糕的一部分。
虎鲸是母系氏族,这群整天上蹿下跳欺男霸女的虎鲸,烹饪手艺比虞鲤好得多,一块热腾腾松软的蛋糕胚完美出炉。
在裱花的时候,修伊手巧地在蛋糕表面画上所有人的精神体,嘴里咕哝着要给鱼宝和养父大一点的位置,把C位留给了她的小水母和长须鲸,中间还画了个红色的爱心。
下方则是一群迷你Q版的海洋生物。
“大功告成!”修伊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快乐地呼唤他们所有人来看。
“好精致,你真厉害,修伊。”虞鲤第一个夸他。
鲨鱼谢沙德被虎鲸们挤到角落:“画得挺好看的,但你们不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么?”
“爱心太突兀了,像是结婚蛋糕。”卡尔冰冷犀利地吐槽,“信不信吃了这个,我们就得管她改口叫小妈了。”
空气安静下来。
虞鲤震惊地看向语出惊人的骑兵。
虽然她知道海战组的主力都是克雷亚培养大的……但谁要嫁进海战组,凭空多出三十个养子啊!
修伊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小妈?如果鱼宝成为了我们的小妈,我们有了亲属关系,鱼宝是不是就不会抛下我们了?”
卡尔冷冰冰科普道:“从伦理上来说,的确如此。”
修伊沉默许久,像是在思考什么,“噢……”了一声。
虞鲤退后两步,又惊恐地瞪向修伊。
“你们不要想那样的事啊!”虞鲤弯起指节,敲了敲他的额头,好笑又无奈。
“我知道,我现在做得可能还不够好,以后我会抽出更多时间陪海战组,绝对不会抛下你们的。”
其实虞鲤有些心疼。
明明大鱼都是坚不可摧的改造人,为什么他们拥有如此纤细敏感,容易患得患失的内心呢?
修伊怔了怔,随后对她咧开笑容,两排整齐尖利的鲨鱼牙像是海洋小狗,他安静地弯腰,蹭了蹭她的脸颊。
“哥哥知道。”他乖巧地说。
……
深夜九点,虞鲤夹在鱼鱼祟祟的海洋队伍里,端着蛋糕,和大家一起站到了克雷亚的房门前。
虞鲤轻轻敲响房门,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呼唤:“克雷亚队长,你在吗?”
她的吐字本就带着点吴语的软侬,像是含了一块甜腻的麦芽糖,刻意夹的时候,甜倒大鱼绝对没问题!
房内静了几秒。
寂静的深夜,房门传来“吱呀”的轻响,虞鲤微怔,撞进克雷亚灰色碎发下的红眸,男人沉静幽邃的义眼明灭不定,带着微弱的窘迫。
“噢噢噢,队长,生日快乐!!”
“快看,养父,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们进来……队长,哈哈,你大半夜穿这么正式啊!头发也梳理得这么整齐,像是要去结婚了。”
克雷亚和虞鲤顿时咳嗽起来。
虞鲤是因为想起了小妈那件事,克雷亚……像是因为无措,还有心虚?
咦?
虞鲤看向克雷亚,男人苍劲的眉毛聚拢,避开了少女的目光。
虞鲤发现他深夜还严整保守地穿着作战猎装,高领的黑色紧身衣若隐若现,双掌佩戴皮质手套,像是专门熨烫过,长款风衣没有一丝皱褶。
有点涩涩。
虞鲤眨了眨眼,轻声对他说,“生日快乐,克雷亚队长。”
虎鲸们应景地拉开自制的礼花筒,五彩缤纷的剪纸飘落:“生日快乐!”
“这一年也辛苦了,队长,快许愿吧!”
大鱼们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给海战组的父亲献上祝福,克雷亚眉心的阴影缓缓抚平,他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低沉无奈,“我没想到,你深夜来,是带着崽子们给我过生日。”
“你不开心吗?”虞鲤无辜地看着他。
“嗯,开心。”克雷亚说,红眸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扫过热热闹闹的室内。
“我没有什么愿望要许,”灰发男人微微笑起来,摇头,“这是最让我……惊喜的生日。”
有人不满意地嚷起来:“队长,我们以前也会给你做生日蛋糕啊!”
“但那时没有鱼宝在啊,这次有鱼宝,队长才会感觉惊喜。”
海战组的大家庭乱糟糟地笑闹起来。
克雷亚耳垂微微染上热意,低咳一声,红眸看着桌上的蛋糕。
看清蛋糕上的图案后,他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更红了,看得虞鲤心痒痒,好想捏一把。
“队长,要是你不许愿,我替你许吧?”修伊道。
克雷亚没抬头,沉沉“嗯”了一声。
虞鲤和所有人的视线看向修伊。
黑白发尖牙,面容俊朗清爽的青年露出笑容,不同往常的直率热情,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喑哑,像是有些紧张。
“我和兄弟们,都想让鱼宝成为我们真正的家人,小妈也好,妻子也好。
我们愿意把身体的贞洁交给你,只要你能在乎……不要无视或者抛弃海战组。”
“哥哥们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以吗?”
第192章
海战组想和鱼宝拥有更亲密的关系,只要能成为她最重要的人,哥哥也好,养子或者情人也好,大鱼们都会努力去做。
随着虞鲤身边的哨兵越来越多,海战组作为虞鲤信任,偏爱的一组,被忽视的时间却也是最多的。
他们总是会给自己压力,鱼宝已经很累了,他们应该听话懂事,让鱼宝和海战组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快乐的。
海战组从头到尾都做得很好。
可爱是有独占欲的,他们心里也会有小小的私心。
——再等等,鱼宝下一队就会选他们标记了……是鸟队也没关系,鱼宝需要他们的情报啊,再等等。
起初海战组还能宽慰自己,然而,在一次次期待落空之后,他们不由得产生了茫然,低落,自卑加深。
哥哥们就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海战组不想给虞鲤压力,可积攒已久的酸涩和痛苦无处发泄,他们患得患失,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鱼宝,只渴望能得到她的一点点回应。
修伊语气干涩低哑,睫毛颤动,眼眸在蜡烛的光影中清亮,期冀中含有柔软的小心翼翼:
“祖母说,男人的贞洁是最宝贵的东西……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只有这个。”
他很认真,懊恼地自责道:“对不起,我们给不了你什么珍贵的宝物,鱼宝。”
室内陷入静寂。
虞鲤看着他,眼眶微热,心脏柔软得化成一汪蜜糖,唇角弯了弯,笑意溢进眼底。
没有人比虞鲤了解大鱼们,他们看上去大大咧咧,有些粗线条,但他们的爱直率细腻,虽然懵懂,却绝不廉价。
虞鲤绕过克雷亚,走到他身边,抱了抱修伊。
“对不起,我前段时间的确忽略了你们。”
“告诉我吧,修伊,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们一些呢?”
修伊无措地回抱向妹妹,金属指骨挠了挠颊边的黑白色碎发。
“哥哥们不是想问你要东西。”他嘴笨解释道。
“嗯,我知道,”虞鲤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提一个生日愿望,我试试看能不能满足,但是当小妈绝对不行。”
克雷亚拉了一下帽檐,阴影遮盖男人英俊肃正的脸庞,虞鲤觉得队长快埋进蛋糕里了。
“那、那就……”修伊和自己的兄弟们对视了一眼。
虞鲤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
“我们兄弟之前讨论过,让我们成为你的情人吧,鱼宝。”
修伊皱起浓眉,分析道:“我很喜欢当你的哥哥,但祖母说,哥哥是不能和妹妹上床的,如果你愿意,晚上的时间,我们也可以在一起了。”
虞鲤的笑容消失,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行。”她冷漠说。
“为什么?”
修伊义眼快速闪烁,困惑地歪头:“我们有三十个人,绝对能服务好鱼宝!”
虞鲤:???
这是人数的问题吗?
她一个月也睡不过来啊!
再谈论这个话题就有些危险了,虞鲤拍了拍虎鲸的机械臂,让他放开自己。
修伊热情地蹭着她的脸,发出了大鱼撒娇的“嘤嘤”声,虞鲤说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他们,修伊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臂。
“你们再好好想想生日愿望吧,在此之前,我有一件准备很久的礼物,要在今天送给你们。”
虞鲤深呼吸,迎着大家的目光,略有些羞赧地说:“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自作多情,我标记空战组时,与枭队做了一桩交易。
我们一起投资了一项断肢再生的医学项目,现在技术已经成熟,马上就要进入市场了。”
克雷亚手指抵起帽檐,抬起红眸,卡尔放下冷傲抱起的双臂,修伊兄弟们挤开谢沙德,占据了虞鲤的全部视野。
海战部的所有成员都望着她。
虞鲤轻声说:“你们的机械义肢很酷……但我想,用得太久了,是不是偶尔也觉得不方便呢?”
“如果你们觉得机械臂老化了,跟我说,我带你们找回人类的肢体。”
“以后有我在,深海对你们不再是九死一生的战场,这是我给出的承诺,我会保护我的家人。”
“我送的礼物,就是这个了。”虞鲤笑了笑,嗓音轻细柔嫩,如同甘甜复苏的春雨,“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有选择的权利。”
海战组成员都或多或少地改造过身体,而主力更是全身替换成了义肢,属于人类的部位很少。
这其中,有人是为了应对海洋的异种,自主预约了改造;但也有人是在海底重伤,又陷入激战,来不及回到陆地接受治疗。
回塔后,他们不得不截肢,替换成了机械肢体。
他们是白塔的战士,没有退缩和选择的余地。
……虞鲤听克雷亚说过,几年前,海战组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们连续撞上了三个高危污染区,是修伊带着兄弟们断后,才让其他人安全撤退。
那时修伊已经改造了右臂和右腿,那场战斗,疯狂的异种潮几乎将他撕得粉碎。
克雷亚颤抖地将虎鲸小子剩下的躯干抱了回来,一路将昏迷的他护在风衣里,幸好哨兵生命力强韧,经过医疗部的抢救,修伊捡回了一条命。
也因此,修伊的四肢和一部分内脏都替换成了人造的,他成为了机械化最高的哨兵。
海战组很多人是机甲宅和军迷,修伊也不例外,醒来之后,他看上去没产生阴影,在亲近的人面前,时常会展示他得意的改造部位。
——但天空海那一次,人们对他指指点点时,修伊一言不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茫然,愤懑。
肢体被异种活生生扯断,沉在大海里的疼痛,还是别的?
“你们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们的决定。”虞鲤温柔坚定地说,“我会一直陪在海战组的身边。”
虞鲤话音落下的瞬间,修伊大步走了过来,俯身,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一个将她完全圈在怀里的拥抱。
冰冷精密的机械躯体将男人的情绪困在囚牢中,他在颤抖,困难大口地吐息,流泪,可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义眼闪烁得频率快了些,脸庞有些抽动而已。
“不哭啦,修伊。”虞鲤知道虎鲸难过了,却不是因为负面情绪,她怜爱而又心酸地揉了揉他的黑白发。
“……我想长回一条人类的手臂,”修伊高大的脊背弯下,埋在她的脖颈里艰难喘息,嗓音卡顿,像是湿漉悲伤的哽咽。
“好呀,为什么呢?”
虞鲤刚问出口,便想到了原因。
她低头,看向修伊环着她腰的手掌,他的金属手骨剥离血肉,关节连接紧密,指甲如同剔骨的刀刃般雪亮锋锐。
因为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伤害到虞鲤,每次拥抱她,修伊都会将他的指甲笨拙地避开,从不敢过于亲密。
“……我想真正地触碰你一次。”修伊无声无泪地哭泣着,闷声说。
“谢谢,我们、我们真的好爱你啊,鱼宝。”
……
虞鲤任由大虎鲸抱着她纾解委屈的情绪,像是个巨型挂件,整场克雷亚的生日,虞鲤走到哪他跟到哪。
虞鲤没在意,分蛋糕时,她收到了一块最大份的蛋糕,海战部所有人对她表达了真挚的感谢。
卡尔走到虞鲤身边,手臂拐了拐虞鲤,冷脸交给了虞鲤自己的工资卡。
他义眼垂落,指节不耐烦般屈起轻扣着掌心,“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这里的钱应该能给你回回血……以后遇到事提前说,我们还不用妹妹养活。”
虞鲤笑,捏着他的工资卡晃了晃:“我真的拿走啦,不用还了?”
他身形修长孤冷,像是出鞘的剑锋般凛冽,男人睨了她一眼,长睫覆下阴影,嗤笑:“这张卡换来一个指挥官和队医,划算。”
“你自己承诺的,赖不了账。”
虞鲤现在已经S-级了,等她稳定了精神海就能标记海战组,想了想,虞鲤暂时收起卡,就当替他们存钱了。
谢沙德的工资卡每月都上缴给虎鲸团了,没什么好送的,黑发血眸的男人把自己的蛋糕分给虞鲤。
相貌这么狂戾俊美的酷哥居然是个受气包,虞鲤有些吃惊……如果没记错,他的武器还是凶残的杀人铡刀?
“他们怎么老欺负你,用我帮你教训他们吗?”
“算了,不用。”
谢沙德用拇指揩了下鼻尖:“这群神经病虎鲸,确实为海战组出了不少力,我被其他组找茬时也是他们帮我出的头。”
“他们拿我的工资也都是给你花了,你记得有我一份就行。”他俊脸染上红潮,别开脸道。
虞鲤好笑地看着小鲨鱼。
原来你不只被虎鲸们欺负啊!
这次生日聚会开到了夜里十二点,虞鲤被一群大鱼缠着玩闹,快要精疲力尽了,她趴在桌边,点着下巴,昏昏欲睡。
克雷亚走近,脱下风衣,弯腰披到了她的身上,粗糙的大掌为她掖好衣角。
“……队长?”虞鲤小声询问。
灰发男人眉眼温和,蹲下,手掌插入她清透的粉发,唇碰了碰她的额心。
“睡吧。”
“没人会来打扰你,小家伙,做个好梦。”
……
为克雷亚过完了这个生日,第二天一早,虞鲤带着阿尔法众人回程。
趁着红龙的契约时效还没结束,她得赶紧跑,以免被暴怒的君主找麻烦。
舰船明日便会驶离泰坦海,这天傍晚,虞鲤来到甲板边,吹奏海螺,呼唤涅瑞斯。
最后的相处时间了,涅瑞斯欠她一个承诺,虞鲤打算用这个承诺换他加入阿尔法。
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摸到人鱼的大尾巴!
第193章
涅瑞斯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呼唤。
黄昏时见面已经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涅瑞斯早早藏在了轮船下面,忍受着对于人鱼而言粗鄙刺耳的发动机嗡响。
海螺的悠鸣音律沉入海水,涅瑞斯庞大的鱼尾发力,如同掠食的海底凶兽般弹射飞出,丰茂的长发在海水里飘逸。
即将浮出海面时,人鱼停顿。
……人鱼是对待感情忠诚的生灵,他们总是会花费一段漫长的时间去和伴侣心意相通,结成灵魂伴侣。
人类很热情,但他不能总是回应她的求爱,这会让一名雄性显得轻浮而廉价。
涅瑞斯犹豫了一下,躲在阴影里,将自己盘了一圈,像是叼着尾巴的衔尾蛇。
然而没过两秒,涅瑞斯便甩开强劲的鱼尾,游了上去。
涅瑞斯淡然而合理地想:让雌性被爱火灼烈地焚烧,更不是一个合格的雄性该有的作为。
水面泛起涟漪,露出一张眼角蔓延着华美鱼鳞的脸庞,男人气质妖昳,犹如暗河里的海妖。
虞鲤双眸熠熠发亮地盯着他——尤其是他漂亮诱人的丰满鱼尾。
实不相瞒,虞鲤就喜欢这款人外感浓重的男性,艾德里安非人感也比较重,但巨蛇偶尔会有点恐怖,这可能是老祖宗给她留下的危机本能。
人鱼也是冰冷的鳞片尾巴,可缀着透明华丽的尾鳍,看起来就完全不吓人了!
呜呜,还有他的蹼爪,形似鱼翅尖尖的耳鳍,还打着星芒状的耳钉。
如果涅瑞斯是游戏角色,她一定会狠狠氪金。
“你好呀,今天我们学什么歌曲呢?”
“对了,我明天就要离开泰坦海了,先跟你说一声。”虞鲤笑了笑,“今天结束前,我还有别的话要告诉你。”
虞鲤蹲下来,手自然地握上他潮湿冰冷的蹼掌,指腹挤进他宽大的指骨缝隙,熟练地揉按。
‘美丽……’
‘他真的好性感,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尤物吗?’
‘怎么样才可以摸到人鱼的尾巴,我什么都会做的!’
从她樱唇中呼出的热流吹进了涅瑞斯的耳鳍。
男人菱形的兽瞳抬起,注视着她,鱼尾不平静地在水流之下晃动,焦躁地来回甩打。
……欲擒故纵?
为什么人嘴上说着道别,心里却在说着欲望甚烈的调情爱语,她想达成什么目的。
人鱼族群在泰坦海避世了三百余年,早已和人类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而人类自然也没有把当年那群定居海洋的觉醒者当成过同伴。
这几百年间,不断有人受到欲望的驱使,来到泰坦海,试图诱骗这美丽而又珍贵的人外生物。
人鱼是海洋里最凶残的霸主,可当他们失去锋利的獠牙和指刀,成为观赏品,每一条都会在黑市上卖出天价。
人鱼极少与人类来往,导致全员社恐,但族群撕碎过许多那样不怀好意的人。
这是涅瑞斯第一次对人类交托出信任。
对年轻的人鱼首领而言,如果虞鲤的目的是骗取深海里的宝物,那尚可以原谅,但欺骗这件事本就是低劣的,他会将她囚禁到王宫里,一天只会给她猎一头鲸鱼,每天至多见她十个小时。
如果少女的目的,是欺骗了他的情意,要将他诱骗到陆地,玷污他的贞洁——
想到这里,涅瑞斯的竖瞳紧缩成一线,漫上阴暗的杀意。
与此同时,他瑰丽强健的鱼尾肌肉微妙抽动了几下,带着无法忽视的兴奋。
他要试探人类。
涅瑞斯之前相信了人类的求爱,可她的体型实在与他不匹配,人鱼的王裔本有耐心细致地喂食,抚养,直到那珊瑚丛能容纳鱼群通过。
——她表现得那样深爱他,现在又为何轻松地向他告别,她矛盾的表现让受过人类拐骗的涅瑞斯心生警戒。
在人鱼的文化里,抚摸鱼尾是真诚地表达爱意。
当雌性触碰鱼尾的那一刻,人鱼雄性便会进入热潮期,本能支配理智,他们会抱着爱侣筑巢,鱼尾轻轻交缠,约定终生。
如果人类真的那么有胆量,他便打消疑心,不再怀疑她的爱意。
涅瑞斯面无表情,稍稍抬起锋利的下颌。
在虞鲤眼里,就是一条容色矜冷的美貌人鱼,用生涩的人类语言,并不熟练地撂下威胁,莫名的反差萌。
“人,我问你。”
“既然你要走,欠你的承诺,想用来摸我的鱼尾?”
“可以,只要不后悔,你来……摸。”他说,冷漠的金瞳犹如捕猎前的野兽,直直盯着她。
虞鲤:“!”
这谁能拒绝啊?!
涅瑞斯上半身浮出海面,漆黑游动着的闪鳞鱼尾若隐若现,肌肉伏在鳞片之下,透明的尾鳍优雅延展,折射出星河漫天的光辉。
这庞大的鱼尾表面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没有破坏整体的美观,反而带了几分狂野的血腥意味。
虞鲤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指尖发痒,只要幻想能抓一把他那梦幻的尾鳍,摸到那光滑紧密的墨鳞,感受那肌肉之中蕴藏的绞杀力道,她就喜欢得心尖都在发颤。
……人鱼对她真的太好了。
摸爽之后,她立刻邀请涅瑞斯加入阿尔法,以他们现在的交情,想来人鱼王不会拒绝。
“我、我真的可以吗?”虞鲤受宠若惊地确定道。
涅瑞斯幽晦地注视着她,向甲板递出一段大尾巴,见他默认,虞鲤激动地靠近,纤白的手指沿着他鳞片的走向,慢慢搭上较细的尾端。
雄性人鱼像是从没被触碰到这个部位,鳞片微微翕张,尾鳍不安地抖动。
涅瑞斯的瞳孔深红,空气里的紧张感持续攀升。
“不害怕,涅瑞斯,”虞鲤小声安慰,“你的尾巴真的很漂亮,我会很轻的。”
虞鲤沉浸在鱼尾的手感之中,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闪光墨鳞下的肌肉焦躁地甩打着,留下一道又一道湿痕。
整段鱼尾绵延震动,通透宽阔的尾鳍湿漉漉地铺在地面上,柔韧的鱼尾末端慢慢滑到她的脚踝。
涅瑞斯送到虞鲤身下的鱼尾越来越长,尾巴尖缠绵地绕了一圈,像是蛇类绞杀前的姿态。
虞鲤感到肌肤贴上冰凉的触感,以为涅瑞斯是很喜欢这种力道,她更加大胆。
他的鱼鳞有一片特别软,虞鲤好奇地戳了戳。
涅瑞斯重重地发力。
水花飞溅,身体骤然传来失重感,虞鲤惊呼一声,被他的鱼尾圈住双脚,朝船底拖拽。
虞鲤慌忙转身,双手握上栏杆,固定身形,她的腰部以下完全没入海水里。
一瞬间的惊慌之后,她双眸亮起紫光,虞鲤下意识地想动用[时停],但她发现,涅瑞斯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他双臂抱着她,虞鲤的脚尖只堪堪触到他腰部的位置,男人胸口起伏,呼吸又重又急,鱼尾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她,焦躁拍打着船身。
他的体温滚烫。
“涅瑞斯,你怎么了?”
虞鲤眼中光芒微弱,试探地询问。
人鱼怎么会突然展露凶性?
虞鲤心中快速复盘刚刚发生了什么,随后她脸颊涨红,想到刚刚她观察的那片逆鳞。
是她的锅,都怪她刚刚摸尾巴摸得太上头,翻车了……!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虞鲤收回精神力,连忙补偿安抚,“你现在……怎么样了?”
涅瑞斯将脸埋进她的脖颈,獠牙拉扯出银丝,低沉而又模糊地说。
“……我进入了热潮期。”
虞鲤满眼茫然:“那、那该怎么解决,你努努力,平静下来?”
艾德里安都能忍一忍,自己憋回去呢。
他的歌喉磕磕绊绊,吐息带着深海的潮冷:“一旦接受求爱,呼,人鱼,一个月……才会结束热潮期。”
“你向我发出交尾的邀请……我,接受,你要负责。”
虞鲤看了一眼海面下方紧绷圈着她的鱼尾,崩溃了。
这怎么办啊!
没人告诉她人鱼也是车轮战!!
她再也不手痒了,救命。
虞鲤:“你听我说,涅瑞斯,我不知道你们人外的观念……”
到了性命攸关的这一刻,虞鲤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涅瑞斯不允许她摸尾巴了,雌性摸人鱼雄性的鱼尾,估计就是触发他们热潮期的开关。
涅瑞斯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想要,想要。”
涅瑞斯像是小狗般用鱼尾拍打着海水,鼻尖埋在她温润的颈窝,细碎的泪珠从睫毛下滚了出来,凝结成一颗颗温润的小珍珠。
“好难受,人。”他委屈地说。
虞鲤也想哭了。
“我会负责的,但我真的做不到……我该怎么弥补你呢?”
看见伴侣颤抖的睫毛挂着泪珠,涅瑞斯茫然了一刻,稍稍冷静下来。
他用耳鳍贴了贴虞鲤的脸。
“我不想看见你哭,”他笨拙地说,喉间唱出海族哄幼鱼的温柔声波,“我会打猎,筑巢……我会为了你,成为最好的雄性。”
第194章
人鱼提防心重,只亲近她,假如看到了除克雷亚之外的人类,涅瑞斯就像是警惕的流浪猫般,瞬间跳入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船员都休息了,她提前吩咐过自己的哨兵们,半夜不要来到甲板,惊扰他们。
也就是说,现在没人会来救虞鲤。
……当然,虞鲤也可以通过脑域印记求救,但她非礼人鱼在先,涅瑞斯因为她陷入了热潮期,这时候独自抽身,显得她太渣了。
而且虞鲤还需要和人鱼合作,到时别说合作了,她真的不会被暴怒的人鱼王裔片成刺身吗?
虞鲤心里从未这样无助过。
假如涅瑞斯是想强迫她的野兽,那事情还好解决点,虞鲤召来哨兵直接开打,也不至于落到这样让她惊慌和羞涩的局面。
早知道雄鱼的尾巴是这么不能触碰的部位……她根本,不、她或许还是会觊觎他的大尾巴。
只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胆了。
人鱼说,他接受了她的求爱,欣赏异性的鱼尾,大概就是人鱼间的恋情开端,那她岂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开始骚扰小王子了?
小王子不但没生气,还辛辛苦苦打猎养活阿尔法一家子。
良心好痛!
虞鲤迫急地呼吸着,粉发黏在莹白的颊边,海水浸透她的作战服,勾勒出少女柔软美好的曲线。
因为最近都有锻炼,她的体型匀称,肩胛骨纤细舒展,犹如振翅的蝴蝶,腰线陷出两个可爱的小圆窝。
女性的双腿笔直修长,膝盖微微泛红,富有力量感的鱼尾游走着,与她紧贴。
他似乎格外眷恋这样的相触,冰凉的鳞片随着水波摩挲。
虞鲤扬起脖颈,手指攥紧,发出绵软失措的低吟。
涅瑞斯的体型修长庞大,鱼尾加上尾鳍的长度就有四米,上半身的肌肉块垒分明,劲窄有力,脖颈和腹肌都蔓延着墨色的鱼鳞,像是一尊邪异的魔神雕塑。
他那巨蟒似的鱼尾在海水深处晃动,虞鲤几乎看不清有多长,她整个人还不到涅瑞斯的三分之一,就像是能被他随意捏扁揉搓的小点心。
但骄矜的人鱼王裔并没有一口吃了她。
或许是没有经验,也或许是他想更珍重地对待娇小的伴侣,他带着她游曵在月色下的海面上,回旋,翻滚,与鲸鱼追逐。
人鱼抱着她越游越快,开心地哼出断断续续的歌谣。海浪飞溅,如吹雪般声势浩大,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扑面打来,溺亡的恍惚感让虞鲤不断流着泪水。
她紧紧抓住涅瑞斯坚硬的手臂,生怕自己被甩到海水里。
因为精神长时间紧绷,她疲惫地倒进他的怀中。
“喜欢……好喜欢。”
涅瑞斯亲着女人的耳垂,海浪般的卷发扫过她的锁骨。
“我,是你的……我的身体,爱,都是你的。”他低哑地说着,另一只宽大冰冷的蹼爪揉了揉她的小腹。
“快快长大,人。”
涅瑞斯小心地收起指甲,指尖捧着她的下巴,虞鲤余光瞥到他薄红的眼角,金瞳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清润发亮。
带着妖诡的纯净气质。
人鱼情绪起伏过大时会流眼泪,起初是无处纾解的难过,后来便是愉悦,泪花凝成了一堆小珍珠,他全交给了虞鲤。
虞鲤昏昏欲睡地趴在他怀里,心想不要白不要,但作战服的口袋装满之后,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收起来。
人鱼黏腻地抱了她许久,知道她哪里还有适合放满珍珠。
虞鲤意识到小王子要做什么,耳垂发热,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但刚刚的舞蹈,跳得她的确想要分散注意力,中场休息一下。虞鲤既羞涩,又有些隐秘的期待。
“收下它们,王后。”
人鱼递进第一颗时,看见她柔白的手心撑开,连他的蹼一起容纳,喜悦地流着泪,像是非常开心的样子,涅瑞斯也不由得心情愉快起来。
“我的宫殿有很多、很多财宝,”他牵着她的手,说,“你要是喜欢,无论什么,我都与你分享。”
……
虞鲤这一晚在海水里待了许久,快到黎明时分,她才被涅瑞斯抱上甲板,送回卧室。
涅瑞斯的鱼尾化成人类的双腿,修瘦强健的肌肉覆着鱼鳞,男人打横抱着她,略有踉跄地走进船舱。
他平时默默潜在轮船之下,观察着船上走动的人员,知道王后的身影平时会出现在哪扇窗户之后。
趁着天没亮,涅瑞斯平安地将她送回卧室,找到毛巾,笨拙地把她的湿发擦干。
虞鲤换过衣服,上床睡觉前,涅瑞斯抖着尖尖的耳鳍,俯身凑过来,亲吻她的唇角,喉间唱出温柔动听的曲调。
那是海族哄幼鱼陷入甜梦的安眠曲。
这条凶暴狠戾的人鱼王,在面对伴侣时,像是变成了棉花糖馅的守妻奴,巨大又松软。
虞鲤抬手,捏了捏他薄而柔韧的耳鳍,困乏询问道:
“涅瑞斯,我马上就要回阿尔法军区了,你的热潮期还没过去吧,怎么打算?”
“我……我接受了你的爱。”
涅瑞斯贴着她的脸颊,长发落在她耳畔,呼吸带着深海的潮湿气息,“人去哪,我就去哪。”
人鱼是浪漫的生灵,而涅瑞斯从小又接受了最正统的王族教育,尊重和宠爱伴侣是他的本能,就算虞鲤此刻要去火山,涅瑞斯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随她的。
虞鲤松了口气。
好吧,犯错之后及时补偿是有用的,这下他们的关系比盟友更坚固了。
她超额完成了季前辈的任务,就是该怎么对其他人解释,她和人鱼王的关系呢?
她陷入温暖的床铺,眼皮沉重,困意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先睡觉,等醒来后再想吧。
……
虞鲤这一觉睡到了下午,轮船即将离开泰坦海。
昏黄的落日洒进室内,虞鲤双手在腹前交握,静静地扮演了一会儿尸体。
她腰酸背痛,像是藏匿珍珠的柔润白蚌,人鱼宝贵的礼物似乎有帮她恢复体力的功效,虞鲤躺了一会儿,便觉得电量充满了。
昨夜和人鱼的共舞涌到脑海之中,虞鲤脸红了红,摇头甩去那些记忆。
她坐起身,去了一趟浴室清理自己,艰难转动起思绪。
她的等级达到了S-级,跨入高等级让她的精神海陷入紊乱,素君和一席再度联手,抵达前线,联赛之前,她肯定要去找九尾前辈疏导的。
在晋级前,虞鲤的锻炼一直没有落下,北地那边的信仰又源源不断给她补强精神力,到联赛时,她的精神力应该会有S级的强度,至于能不能晋级,不好说。
毒系晶核还好,水系晶核则太珍贵了,虞鲤不一定有时间去打晶核。
虞鲤感知到,这次她升了一个大等级,再度领悟到了新的技能,之后得去训练场实践技能效果。
然后就是友军这边了,现在阿尔法拉拢了北地的加百列,策反了恶魔里的吹笛人——虞鲤对黑山羊不太信任,魅魔一向口蜜腹剑,是不是真心投靠她,虞鲤还要再考察考察。
目前看来,人鱼皇帝涅瑞斯是一定会跟她回塔了。
她接触过的神话系哨兵还剩黑红双龙……虞鲤没有被红龙的表现迷昏头脑,一旦契约结束,红龙怎么会放过践踏他尊严的人类?他绝对会想杀了她。
他是强大的龙裔,很有可能会代表中央塔出战联赛,到时他们就会在赛场上相杀,他高概率会对她下死手。
黑龙的态度不太明确,但这条龙活了几百年,虞鲤拿捏不住他,他跟神官应该也只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反叛军建立新世界的计划,对这群高级觉醒者丝毫没有影响,不仅恶魔们,就连中央塔的那些精灵、独角兽等族群,同样高高在上。
除非虞鲤能拿出打动他们的好处。
……但现在的局面是,无论财力和战力,阿尔法都远逊于反叛军。
据季随云得到的情报,其他四塔的高层也存在着反叛军的间谍,虞鲤在踏上赛场,面向公众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欢呼浪潮之下,她也要做好迎战危机的准备。
虞鲤必须站到世人面前。
无数人为了保护,隐藏她的存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们的躲藏并没有打消反叛军的野心。
那些在实验里惨死的普通人,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虞鲤既然决定站出来,就要爬到最高的地方,她的曝光度越高,反叛军对她下黑手时也会顾虑几分。
等她有足够的底牌掀桌,民众也会更信服阿尔法,明处的她加上暗处的姬竞择,他们击碎反叛军的阴谋更有胜算。
虞鲤把自己的计划过了一遍,起身收拾东西,做起回塔的准备。
她得想想怎么向几个队长介绍涅瑞斯。
——虞鲤清楚以撒善妒的个性,小乌鸦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提前对他们声明,人鱼王自愿加入阿尔法白塔,是他们的盟友。
其他的等涅瑞斯的热潮期过了再解释。
而人鱼这边,虞鲤干脆地告诉他,她身边还陪着其他男人,问他会不会生气。
“我只在意,我的爱人,王后。”
涅瑞斯认真听完她的自白,温顺地说,“那是,你的仆人,与我……无关。”
他从背后拥抱着她,人类的修长双腿在她腰侧屈起,皮肤光滑细腻,腰腹的墨鳞向下延伸,到接近脚踝的位置逐渐细密。
虞鲤内心感动:怎么会有这么棉花糖一般的大鱼!
涅瑞斯白天回了一趟海洋,向他的族群告别,并从王宫里带回了一条鲸鱼那么重的陪嫁……呃,宝物。
虞鲤本不好意思接受,但涅瑞斯却迫切展示自己拥有的财富,人鱼宽大的蹼掌从包裹里抓起一把宝石,耳鳍竖立,邀功般递到她的手心。
虞鲤用手挡脸,嘴上推拒着,用余光偷偷地看。
……是水系本源晶核,至少有二十颗!
虞鲤拒绝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有了这些晶核,他们阿尔法至少还能再培养起几个种子。
虞鲤犹豫了一下,上前张开双臂,抱向涅瑞斯,发自内心地对他道谢。
“谢谢你,这些晶核对我们真的很重要,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涅瑞斯对这个拥抱非常惊喜,本能地想甩尾巴表达雀跃,却忘了自己此刻是人类的双腿,只好笨拙地用膝盖和双臂圈住了她。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小声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王后。
如果你想要答谢我,下次可以让我用尾巴卷着你吗?我不太会用人类的腿……抱人。”
晚上八点,虞鲤让几个队长和吹笛人到甲板一趟,向他们介绍涅瑞斯。
有了虞鲤的提前准备,男人们的初次见面虽气氛诡异,总体有惊无险。
克雷亚背着玄尺,沉默地拉了下帽檐,吹笛人的红眸则静静在他们两人之间扫视,眸光深邃。
恶魔审视而又幽怨的目光看得虞鲤汗毛微竖。
……他发现了?
德米安看出了人类女人的心虚,冷冷嗤笑,他挥手展开黑洞,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别以为我闻不出你身上的气味,小鱼。”
以撒走到虞鲤身边,手掌从她的肩膀滑落手肘,紧紧箍着她。
男人竖瞳盯紧她的侧脸,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熏得那处肌肤微微泛红。
以撒:“那天我让你不开心了……只要他不像乌鸦那样不要脸,我不会让你烦心。”
他站直,恶魔瞳冰冷嗜血地剐了一眼人鱼,恣意挥了挥手,离开甲板。
虞鲤和克雷亚对视,他来到小崽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回去吧,你成年了,自己做决定。”
“注意不要着凉,不要弄坏身体。”他像是稳重细心的奶爸,不放心地叮嘱。
虞鲤的脸霎时红透了。
凌晨时分,舰队在港口停靠,以虞鲤为首的阿尔法成员纷纷登上飞艇。
一上到飞艇,虞鲤光脑的信号便恢复了,叮叮当当地跳出同伴们的信息。
虞鲤打开光脑,一条条地浏览,看见沃因希的关心,她弯起明灿的双眸,笑了。
她坐到座位,首先给狼王报了平安,他们十几天没见面了,互相问过对方的近况之后,两人如同小别的新婚夫妻般,羞涩又温馨地说了几句亲密的爱语。
虞鲤现在胆子大了,狼王字里行间透出了对她的思念,于是她怀着些调戏心思地询问:
虞虞鱼:[我不在的时间,小队长是如何想念我的呢,队长?]
沃因希那边亮起了“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他似乎有些困窘和无奈,却仍斟酌着言辞,满足伴侣恶劣的小好奇。
虞鲤想象着那边队长耳廓通红,保守面具被打破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我用了你留在这里的内衣。]他踌躇了有半分钟,回复道。
虞虞鱼:[哎呀,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偷走了我的内衣呀?]
虞鲤笑眯眯地点了发送,飞艇突然启动,她的手指一滑,不小心点到了群发。
虞鲤:?!
虞鲤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但她选中的几人都是联系列表最上方——刚刚给她发来信息的哨兵。
他们守在光脑前,无一例外地收到了虞鲤的调侃。
枭:[抱歉,小鲤,那次是我拿走了你的胸贴,生气了么?我会还给你的。]
斯莱瑟:[?我没偷。]
过了一会儿,蛇组副队又发送道:[……小姐,您是不是看到了别的东西?]
亚瑟:[……对不起,我的确还收藏着您的内衣,请您原谅。]
虞鲤瞳孔地震。
好家伙,你们这群哨兵没有一个无辜的!!
第195章
虞鲤崩溃了一会儿,人怎么能犯下这么大的错,同时和四个男人调情!
关键是,他们还真的承认都偷了她的内衣啊!
虞鲤捂脸,粉发遮掩着通红的耳垂,她默默伸手,将这几个人全拖进黑名单,等她回塔再一一审问。
虞鲤如今在战场上变得冷静且自信,她平日的努力、在阿尔法地位的提升,以及来自哨兵们的爱慕,都赋予了她高配得感,虞鲤对于接受优秀男性的爱意,并没有那么羞耻了。
但她生活里其实还是二十出头的女性,一个个来可以,同时就有点太超前了。
而且,有的哨兵,虞鲤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同伴和前辈去尊敬的。
——比如蛇副队斯莱瑟,比如犬副队亚瑟,比如季随云。
跟攻击型向导不同,治愈型向导和绑定的哨兵们本身就带着点暧昧关系,在末日初期,哨向搭档是一对一的伴侣。
那时向导群体还没有分化出攻击型向导,治愈型向导通过身体接触和体液互换,治疗他们的哨兵兼伴侣。
虞鲤是这个时代唯一出塔的治疗,因为向导稀少,她不得不带领几支小队,而治愈型向导的作战方式,又需要她和哨兵们亲近,偶尔,虞鲤会分不清那条界限在哪里。
正因为他们是虞鲤的战友、同伴,很重要的人,虞鲤现在才会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自从拒绝了枭队长的掌控,在一次战场上大放异彩之后,她就慢慢转变为了感情里的上位者,很多时候,虞鲤并不会主动对哨兵表露好感,除了戳她XP的人外,那也和情爱无关。
涅瑞斯是个意外。
她只想摸一把大尾巴爽爽,没想到直接成了人鱼的王后。
因为忙碌和迟钝,有些哨兵只有一直守护着小鱼,或者痴缠,亦或是付出惨烈的代价,才能让她看在眼中。
但她忽视了那些同样陪在她身边,支持着她……却比狼王晚一步的男人。
斯莱瑟和季前辈都是事业型的熟男款,不像陆吾那样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混世气质,眼里看到的东西更多。
也许是为了不打破现在的平衡,男人们才从不将那些隐秘的心思说出口。
虞鲤心思细腻,有些感情是掩盖不住的,不然她上次也不会在议事时调戏季前辈。
她想得很简单,回头试探一下,如果他们回避了这个话题,那她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做到这里,就算她仁至义尽了。
虞鲤会学着更成熟地处理自己和哨兵之间的关系,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问心无愧,不耽误他们就好啦。
虞鲤安慰好自己,跟狼王说了一声,便去看望涅瑞斯。
他第一次来到陆地,坐上人类的飞艇,虞鲤担心小王子会不习惯。
人鱼不能长时间变出双腿,皮肤得不到水分滋养就会干裂,陆吾把他安排到了飞艇最大的休息室,门用铁板封了一半,往里面灌水,造出一个简易的蓄水池。
这是应急的办法,地面上的水甚至不够淹没涅瑞斯的尾鳍。
涅瑞斯闷闷不乐地待在休息室里,用大尾巴拍着水面。
虞鲤踮脚,眼睛凑到门的猫眼上,“嘬嘬嘬”地呼唤他:“涅瑞斯,你还好吗?”
人鱼似乎认为这是他们定情的暗号,弓起鱼尾,像是小狗般滑行了过来。
虞鲤笑得不行了。
“你……进不来,王后。”
涅瑞斯墨紫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际之下,尾端卷着弧度,嗓音优雅动听,带着一丝不开心。
“抱歉抱歉,飞艇的条件不行,没有那么大的浴池。”
“就忍三天,可以吗?”虞鲤双手合十,压低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在热潮期,等回去了,你就有合适的地方住了,到时我多陪陪你。”
不知道哪来的印象,虞鲤隐隐约约记得,神官的居所有个很深的人造海洋。
他“叛变”了,空下来的房子正好给涅瑞斯用。
人外系哨兵不受哨向之间的本能吸引,涅瑞斯住到向导塔也没关系。
“我、想你,爱人。”
涅瑞斯低低吟唱道,额头抵着门板,澄澈狭长的金瞳透过猫眼,看进虞鲤的眼底。
虞鲤无奈笑道,“我们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啊。”
“很久很久……分开,坏,难过。”
虞鲤隔着门抚摸着,像是在揉他的长发一样:“你是不是不太习惯陆地的气候呀,涅瑞斯?”
涅瑞斯闪鳞鱼尾迤逦在地板上,男人光洁紧实的脊背下是劲瘦的腰腹,布着星星点点的墨鳞,蕴着野兽的爆发力。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虞鲤的心脏忽然酸软。
小王子懂什么呢?
他这么条巨大的社恐人鱼,愿意为了她离开族群,放弃王族的身份,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地干燥的气候,上飞艇时被人类关注的不适,无法被纾解的热潮期,所有委屈叠加起来,最终化成一句“他想她了。”
虞鲤就是涅瑞斯坚持忍受这一切的动力——他的王后,桂冠上的明珠,爱。
虞鲤轻轻地说:“谢谢你,涅瑞斯。”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我的人鱼,再坚持几天,好吗?”
虞鲤放慢了语速,温柔轻缓地道,人鱼对于声波里的感情很敏锐,他的眉眼柔和下来,金瞳清湛,犹如望着珍宝。
“爱人,吾爱……”他低沉道,许出深海的誓言,“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
“情深义重啊,虞小姐。”
虞鲤双手环绕膝盖,坐在人鱼门前,陪他待了两个小时。
哄好人鱼之后,虞鲤起身离开,还没踏出走廊,一条有力的手臂便圈着她的腰,将她按在男人的胸膛前。
陆吾:“哪拐来的小宠物?”
虞鲤愣住,反应过来,用肩膀顶他:“你看不出来吗,那是人鱼王!”
“我当然看出那是条大尾巴鱼,我的意思是,你们干了什么,叫那么粘牙的称呼?”
“他来了不提前跟我说,遇到事了才想起我?”
“好啊。”
陆吾嗓音沉哑,低笑了一声,虎口拢住她的两条手腕,提起来。
男人另一只手从她的锁骨滑落,色气粗糙地点了点她的女性弧度,瞳孔流露恶劣的玩味:“这里藏着你们的定情信物?”
“你……别在这里,有病!”
虞鲤扬起脖颈,颤抖了两下,伸腿去踢他。
陆吾悠闲地制住,膝盖跪进她的腿间,军裤布料摩挲她细润的大腿内侧。
虞鲤呼吸断断续续,眸光迷蒙。
他的身体压下来,整个将她圈进野兽的领地之中,同时带来威胁与父亲般的安全感。
男人呼吸炙热,低喘声中肌肉贲张,虞鲤像是被他浓郁的荷尔蒙蛊惑,迷迷糊糊地仰起头,唇隙露出一截嫩红。
“乖。”
陆吾盯着她的表情,淡淡夸奖道。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滚烫的气息长驱直入,有技巧地吮吸着她的唇瓣。
水声热烈地溅起。
他身上有一种下流的张力,像是不受束缚的野犬。
那双粗糙又遍布疤痕,在底层摸滚打爬的大掌圈住她伶仃的腕骨,指腹摩挲着少女的肌肤,两人十指紧扣,脉搏共振。
深麦色透出一点温润的乳白来,带着亵渎与直白的渴欲,力道却越来越温柔。
他衬衫下的腰跨烫意透过布料传递,虞鲤身体战栗,脚尖却不由得踮起。
从粗暴到温柔的过渡带上了虚幻的爱意,加上陆吾宽肩窄腰,眉眼散漫而硬挺,那种极强的攻击性和掌控感,击中了虞鲤内心渴望被关爱的需求。
虞鲤意识逐渐清醒,有些慌乱,着急地推了推他。
“……很喜欢?”
陆吾略有诧异地挑眉,松开手,轻拍了拍她颤抖纤弱的背部,像是安慰着幼崽一般。
“还是说,长官怕被您的小宠物听到?”
虞鲤喘息着,双眸躲闪。对刚刚的快乐有些难以启齿……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很喜欢年长的成熟男人。
无论沃因希还是克雷亚,都是她很有好感的哨兵,就连陆吾也……
她抿紧湿润的唇,按下脑海里的混乱,重重踢了陆吾一脚。
“你发什么疯!”
“那算发疯?”陆吾盯着她湿漉漉的眉眼,似动情的火烧云,笑了,“我可不敢冒犯上司。”
“如果您有需求,随时打我的电话。”
陆吾揽过她的肩,惑人的吐息拂过她莹润透红的耳垂,安抚似地亲了亲。
虞鲤炸毛,又对他拳打脚踢一番。
陆吾知道不能让她太吃亏,甚至把脸递过来,懒洋洋地任她发泄。
“让我为您做事可以,安排您的男人也没问题,”陆吾被她扇了一巴掌,英俊深邃的脸庞稍稍侧开,嗓音喑哑,“下次别把我当成外人。”
他笑了笑,掀起眼皮,看了虞鲤一眼,男人抬起手指,似乎想点根烟。
想起早已经戒了,他只好放下手。
虞鲤打也打过了,怒气消了一大半,她早知道老猫是先强迫再示弱的路数,偏偏她给了他送上门的理由。
——陆吾是这次行动的副指挥官,也是虞鲤的哨兵,但虞鲤却没有提前对他说明涅瑞斯的到来。
他对这件事格外介意。
虞鲤冷漠道:“别装可怜了。“
她整理了衣服的皱褶,向前走了几步,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着彩纸的糖果,扔给他。
“以后别抽烟了,吃糖。”
陆吾张开掌心,接住。
他用指腹剥开糖纸,扔进嘴里,后槽牙轻轻抵磨,企图用糖分压制那股令人骨髓发麻的痒意。
他的瞳孔幽绿森然,紧盯少女毫不设防的背影。
陆吾袖口卷起一截,腕侧蜿蜒的青筋绷起,犹如伺机而动的野兽。
他笑了下,牙尖和舌头反复勾滑口腔的糖块,利用舌尖的温度和灵活性轻柔搅拌,她的香气一点点渗入味蕾。
直到它化成一滩蜜水,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饥渴咽下。
……
虞鲤晋级之后精神海紊乱,平等地标记不了任何人,大猫大鱼们的战争偃旗息鼓。
九月底联赛就要开幕,她的人气稳居阿尔法第一,可以说是稳进联赛了,季随云和她通过网络整理情报时,嘱咐了她几条重要的规则。
联赛禁止恶意伤人,违者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但若因事故出现伤亡,等高层评定之后,当局的参赛者不用承担责任。
阿尔法塔是新生代,底蕴不深,也几乎没有神话系哨兵。
总体来讲,阿尔法的实力比较全面均衡,但前几次联赛,阿尔法军区的参赛者却总是出现意外,与冠军失之交臂。
上一届由神官带领的队伍,是阿尔法最有可能拿到冠军的一次,可半决赛时,神官遇上了中央白塔向导带领的、一整队全是神话系精神体的队伍。
——朱雀,玄武,羽蛇神,戒律天使,龙裔。
神官手里是他随手挑选的哨兵,可也属于阿尔法塔里的佼佼者,在对面全神话的配置之下,神官操控哨兵,击退敌方三人后惜败。
五塔名义上为盟友,但除了偏僻弱小的北联白塔,其他三塔若有若无地排挤阿尔法和北联也是真的,季随云让虞鲤务必小心那些明枪暗箭。
另外,每局的场地都是随机地图,天空高塔,深海王国,山地和森林,或是地下洞窟。
虞鲤手里的战力还挺全面的,但她比较担心地下……蛇组并不十分擅长正面作战。
[小朋友可以考虑带几个虫族成员?]季随云听了她的担忧,提议道。
季随云沉吟:[不过,监狱塔最近频发异动,哨兵们的状态都很焦躁,如果您要标记异能科的队员,要先和蛇组合作,解决他们的异常。]
虞鲤打字回了个[好。],若有所思。
虫族能力诡谲,绝对是阴人的利器,但那群雄虫,似乎把她当成了虫母和唯一的妻子,疯狂地仰慕着。
虞鲤心里还是有顾虑——万一她把异能科哨兵带上联赛,他们却又是哺乳又是流蜜的,这该怎么办……?
这几天,虞鲤和海战组住在一起,偶尔串门逗逗猫,其余时间就蹲在人鱼门前,陪他聊天。
三天后,飞艇在阿尔法停机坪降落,虞鲤走下舷梯,深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
中央塔繁华得让人害怕,她还是喜欢阿尔法军区的氛围。
朋友们都来停机坪上接她,虞鲤看到狼王的身影,眼前亮了亮,小跑到他面前。
银蓝发军装的男性半蹲下来,军装披风坠地,修长结实的双臂抱向小伴侣。
“好久不见,队长!”虞鲤风尘仆仆,开心地亲了下他的侧脸。
“好久不见。”
沃因希是刚硬保守的性格,但他并不排斥在众人面前与虞鲤这般亲近,男人手掌按在她后脑勺,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珠。
狼狼总是喜欢含住爱人的一部分。
虞鲤眯起眼,蹭了蹭他:“我先去做体检,一会儿还要去见季前辈,下午……我也有安排,您先回去吧。”
“今晚或明晚,我会去见您的。”
虞鲤附在狼王耳边说,对他轻轻眨眼。
金发的犬科组副队站在狼王的身后,守礼地不去关注他们的互动。
亚瑟垂下温和的黑眸,微微紧握佩戴战术手套的掌心。
她发错调情信息的乌龙已经过去三天了,虽然虞鲤把他们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但之后他们就没再聊过天。
虞鲤站起身,看见亚瑟内敛的神色,内心也有些尴尬。
……回头再找副队聊聊吧。
在场的哨兵们关注着她的行动,空气中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沃因希是毫无质疑的第一人选。
她下一个会选择谁?
蛇组这边,队长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发丝淌着银月的流光,斯莱瑟目光冷静地投向她,薄唇抿直。
枭站在空战组最前方,貌似刚结束训练,男人西装挺拔,负着一把漆黑优雅的长弓,弓身华贵,细弦闪烁着寒光。
男人温雅的笑意渗进灰眸,修长的指尖转动着靠近印记的银戒。
虞鲤本想和季随云商量涅瑞斯的住处,但看见枭背的弓,她犹豫了一下。
虞鲤想在联赛前学个自保的特长,体能照常锻炼,除此之外,她是不是能学下射击?
虞鲤想和枭队约个时间,脚步调转他的方向。
“枭队,我想约你……”
虞鲤刚迈出步伐,腰侧便按上霸道的力道,炽烈的岩浆气息翻涌着包围向她。
以撒双臂拥住她的腰,低哑道:“小鱼,别去找那群伪君子,想做什么,我陪你。”
以撒本就和枭不对付,吹笛人的出现,让以撒对这群扁毛畜生的恶意更深。
空气传来震动。
清鸣寒利的一声嗡响,疾影掠过。
以撒偏头,箭矢的破空声掀开红色的碎发,一道血线浮现在他脖颈的动脉旁,血珠争先恐后地从男人割开的伤口里涌出。
以撒眉宇森戾地抬眸,饱含杀意地凝视向鸟人。
“不必在乎无关的人。”
“小鲤,”枭修长的手背放落致命的弓箭,温柔地说,“到我这里来。”
第196章
虞鲤怀疑猫和鸟天生就不对付,见面就掐。
光是见血的肢体冲突,以撒和枭就有过不少次,而精神体带翅膀的灰鸦,德米安,加百列,以撒更是对他们疯狂乱抓,像是弓背炸毛的猫。
他是有浓烈领地意识的男人。
为了小鱼,他开始接受共享,但那相当于撕碎了他的人格重塑,在爱与本能碰撞之中,他偶尔泄露出疯狂的本质。
以撒恶心那群男人是真的,但他并非想惹小鱼生气,有好几次都是他仗着白塔单兵最强的实力,拼死下污染区,戴罪立功,才让小鱼对他消气。
虞鲤抿唇。
她看着以撒脖颈的伤口,正不断溢出血珠,枭箭法精准,料到他会侧头躲避,寒芒擦着要害划过,没有伤到动脉。
虞鲤没有说话,走向枭队。
以撒的眼眶布满红色的血丝,他追着小鱼的背影,走了两步。
“以撒。”
沃因希唤他:“白塔过几天要进行一次实战演练,几支队伍都会参与,你是不是该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了。”
这时候,唯有沃因希开口才能镇住局面。
他是虞鲤最信任的哨兵,加上身为北地霜狼的统治者,天生具有令人臣服的气场。
狼群中的阿尔法狼不仅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还肩负管理狼群,教导幼崽狩猎,杀死觊觎王位的挑战者,除此之外,狼王也十分呵护伴侣。
沃因希早已认定虞鲤是狼群的主人,比狼后的位置还要再高一层,他不会插手伴侣兼上司的感情,但会替她管教那些企图以下犯上的男人。
以撒的行为已经让她不悦。
以撒脚步停顿,嘶哑笑了一声:“演习?什么时候。”
“五天后。”
蛇组的老师斯莱瑟颔首,为沃因希补充道,“参与者为犬科、单兵、空战和海战,以及潜入五队,各组人员打乱重分,旨在互相磨练默契度,如果联赛上需要我们几队合作,我们也能及时应对。”
虞鲤悄悄竖起耳朵。
好刺激喔。
这样一来,一支小队的成员组成就十分复杂了。
比如以撒会和枭、灰鸦一队,修伊和赛共一队,亚瑟和诸泽也许会和狼王成为对手,不知道阶级分明的狗狗们会不会对狼王下手。
还有,斯莱瑟和艾德里安这对师徒,关系真的牢不可破吗?单兵队的猫猫们会不会趁机殴打队长?
嘿嘿,好大的修罗场,激动!
虞鲤发现她现在有点坏心眼了,但谁不喜欢看一群高高在上的男人打架呢?
她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走到枭身边,温雅的灰发绅士手背挽着长弓,单手佩戴着皮质手套,无论何时都不失风度。
他笑了笑,温柔抬眸:“小鲤,吓到你了?”
丝毫看不出他是会用这幅俊秀的皮相射杀同伴的人。
虞鲤:“没关系,我不会被这点事吓到。”
“我可以看看你的弓吗?感觉很帅,我想学。”
虞鲤好奇地说。
枭失笑,将特制的弓交到她手里,意外的有份量,虞鲤两只手才能提得起来。
在枭的指导下,她艰难摆好拉弓的姿势,这时她的肩酸得快垮了。
“不行,要是想学的话,我得专门定做一把。”虞鲤摇摇头,将弓还给枭。
她看了一眼枭温文尔雅的仪态,耳饰和指环相得益彰,如同马场上的贵公子。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同样容貌英俊,西装服帖。
……虞鲤在内心感叹空战组的精致,要知道他们刚从训练场下来,却没有显露一丝狼狈。
换成虞鲤,早就咸鱼躺倒了。
雄鸟果然很在意他们的容貌!
“嗯,这件事交给我,学射箭容易,难得是锻炼背部肌肉。”
枭嘴角弯出笑意,灰眸柔和:“下一次,你来见我吧,小鲤。”
他垂下的右手小拇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指尖。
虞鲤轻咳一声,感受到了其他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沃因希冰蓝眸如同冬日湖泽,低缓道:“这两日……队员们的共鸣传来思念你的心声,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到犬科组陪伴我们。”
克雷亚按着躁动的虎鲸小子们,帽檐下的义眼纹路闪烁:“小崽,你的精神海紊乱了。”
“我们、咳,海战组其他人还在等你的标记,”长须鲸养父道,“不是催,按你的时间来。”
以撒嗤笑。
单兵队是散装的,他不屑为剩下的队员们讨要标记,男人靴尖轻点地面,满是恶意地观看各怀心思的同僚们。
斯莱瑟瞳孔幽绿地盯着她:“另外,潜入组看守的监狱塔最近躁动,听说您有意向标记虫族哨兵?”
“我和队长随时等待您的指示,陪您去往监狱塔。”
“还望您安排好自己的空余时间,平分给您的哨兵们,小姐。”
他的嗓音平稳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虞鲤的错觉,蛇组副队微微加重了“平分”二字的读音。
……救命啊,男人太多,她快被榨干了!
虞鲤余光瞄向一旁,迎上季随云温和包容的目光。
“不要急,小朋友。”熊猫前辈笑了,薄唇比出口型,“……一步一步来。”
季随云的安慰勉强缝补了虞鲤破碎的道心。
虞鲤像是被大家长摸了摸头,男人宽和地告诉她“没关系,你很棒,慢慢来”,让她的内心变得温暖且平静。
虞鲤想起季前辈对自己的种种关照,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
飞艇上还有一条人鱼王,当务之急是先安排他居住的地方,不然虞鲤担心人鱼会在飞艇上脱水。
虞鲤把陆吾叫过来,先让他把人鱼运进人造海洋里,季前辈这里她来说。
虞鲤和这次出任务的哨兵们一起做完体检,一个人悄悄拉上季前辈溜走,坐到他的办公室。
季随云看出她的疲惫,微笑召出自己的精神体,递给她。
虞鲤眼睛一亮,抱住迷你小饭团,狠狠吸了一口毛茸茸的熊猫崽崽。
呜呜呜,熊猫是什么人间萌物,季前辈也是个大萌物!
熊猫被虞鲤放在大腿上,四只肉垫朝天,露出白白的绒毛小肚子。
虞鲤最喜欢摸它这块软绵Q弹的部位,熊猫会像个被玩弄的小玩具一样,用双爪捂住黑眼圈,害羞地“咩咩”轻叫,短短的尾巴球都在颤抖。
季前辈也会轻呼着,用修长白皙的指节抵住唇,一绺黑发散落额前,气息紧促,却没有出言阻止。
有种逆来顺受的人夫感。
感觉像是在办公桌下被后辈欺负得很惨,却还要在会议上忍着目眩,老老实实总结工作的社畜上司。
这次行动的细节虞鲤已经在网上给他详细地汇报过了,虞鲤手指揉捏着熊猫的肚子,正经地对季随云说了吹笛人的加入,以及她想让涅瑞斯住进神官的楼层。
季随云略有讶异:“你带了传送的恶魔回来,但之前,我并没有见到他?”
虞鲤也有些无奈:“他……还生着我的气,过两天就自己飞回来了。”
季随云笑了笑,表示了解。
季随云同意了涅瑞斯住进神官的楼层,他又嘱咐了她另两件事。
“神官明面叛变之后,保卫科搜查了他的房间,保管了一些他没来得及带走的私人物品,你回头去陆吾那里找找,也许那里面有你们小时候的信物。”
虞鲤点头。
“还有,我和一席商量之后,打算把向导塔从九十一开始,到一百层的空间分配给你。”
季随云道,“尽管你还没有得到[神级向导]的称号,但你自出塔以来的成就,阿尔法军区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你应该得到这份荣耀。”
虞鲤惊讶地睁圆眼眸。
素君、九尾,神官,他们三人出征了无数战场,在联邦内的认可度极高,因此得到了[神级向导]的称号,独享向导塔十层的别墅。
实力最强的神官居住在八十一到九十层,季随云把她安排到一百层是什么概念?
虞鲤还没有自信,自己的实力和名望能胜过神官。
……怎么说,她最近也关注了网络的言论,离联赛越来越近了;修伊的卡池举办得如火如荼,她是花瓶的人设基本在民众心里坐实了。
她升级太快,后面的几次升级又不在塔内,没来得及更新资料,虞鲤在联赛官网上显示的等级至今还是A级。
加上从南方战场之后,虞鲤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眼前了,后面的卡维斯庄园,天空海,地宫,北地,泰坦海,不是偏僻的地点就是阿尔法的保密行动,虞鲤没有露脸的机会。
剩下的一小部分原因,是修伊卡池的爆火,让广大战力党觉得不平衡了,很多人觉得她实绩不多,炒作不少,简直是新一代的阿尔法女明星,奔着骗钱来的。
他们的洗脑包也给虞鲤招来了一批黑子。
其中难说有没有中央塔反叛军的推波助澜,毕竟那三塔一向跟阿尔法不对付,那些高层派人在网络上散播阿尔法的负面言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偏偏阿尔法从没得到过冠军,始终不能有力地回击。
舆论战的背后跟势力的新旧交替息息相关,阿尔法太年轻了,成立几十年就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不同于中央、东明,荒坂,阿尔法塔从不圈禁、强制治愈型向导匹配,并在前线屡立战功。
这让老人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联手打压阿尔法塔,也是意料之中。
据虞鲤所知,前四次联赛,阿尔法的参赛者在联赛上频频遭受不公平的裁决和待遇,这次还没开赛,那些职业黑子闻着味就来了,抓着虞鲤全联赛最低的“A级”,“不能打的治愈型”“炒作花瓶”等关键词大做文章。
起初,虞鲤在网上浏览到这些言论,内心也有愤怒,但她心里清楚,让这些人影响了心态才是要命。
黑子们不会因为她哭着自证或者示弱就有了良心,反而会生出战胜的快意,对她步步紧逼。
只要拿出绝对的实力打服那些人就可以了。
虞鲤冷静下来,想道:
……走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看谁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A级吗?治疗花瓶吗?也不知道那些给她贴上标签的人,败在她手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她一定会拿到冠军。
拥有十层大别墅的确让人心动,这不是财富能买来的,代表了阿尔法全体对她的认可,但虞鲤清楚,现在还不是时机。
“先不用啦,我住着自己的小宿舍挺好的,而且我也没空装修。”
虞鲤轻松地笑了笑,起身道。
“不管怎么样,那十层楼为你留着。”季随云站起来送她,“你想什么时候住进去,都可以。”
虞鲤想了想,“那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住进您分配给我的大别墅,当一条咸鱼!”
两人相视而笑,虞鲤抱着熊猫,对他眨了下眼:
“前辈,老规矩?”
季随云贤雅颔首,眼镜缀着的银链轻晃:“嗯,拿去玩吧。”
虞鲤开心地欢呼一声,走上前,感激依恋地抱向他。
……季随云比陆吾更像父亲,如果有了孩子,他一定是个温柔而开明的家长。
虞鲤发觉她对年上没什么抵抗力,想到了奇怪的事情,少女的耳垂有些发热。
见虞鲤埋在他肩前,如同眷巢的幼鸟,季随云微怔,无奈纵容地任由后辈的亲近,手掌覆着她的肩膀,轻柔下移,揽住她的肩背。
他们的身躯慢慢紧贴向彼此,耳畔隐约听见不知道谁的心跳。
不知不觉间,撑起阿尔法的两个人,习惯以拥抱的方式彼此安慰了。
“嘎吱”一声轻响。
办公室的门打开。
陆吾指节屈起,掀起薄薄的眼皮,沉闷地敲了敲房门。
他穿着凌乱的军服衬衫,袖口折到手肘,压出一截皱褶,小臂到手腕细密分布着有力的男性经络。
“虞小姐,季三席,你们打发我去安排那条人鱼,事办好了。”
他弯起凉薄的眉眼,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板上,懒散里透露出几分恶劣:“我这时候过来,不会打扰你们谈工作了吧?”
第197章
虞鲤和季随云清清白白,她没理陆吾,蹭了蹭季随云的侧脸,放开了他。
“那我就抱着熊猫崽崽先离开啦,回头见,季前辈。”
季随云颔首,对上同僚打趣探究的目光:“好好休息,虞向导。”
虞鲤抱着熊猫,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陆吾。
陆吾懒散地耷着眼皮,少女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平淡地掀起唇角:“如果是其他人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会以为老季也是你的男人吧?虞小姐。”
虞鲤蹙眉,用手肘打了他一下:“别开玩笑,我尊敬三席,他是我的前辈。”
季随云微怔,温润的眸光落在他们两人亲昵的肢体互动,垂下眼,
虞鲤:“你吃哪门子陈醋?”
陆吾说:“不敢,我能成为您的哨兵,还要感谢我的老朋友。”
“这两天养鱼养出火了,跟个搬家工人似的到处运您的宠物,累。”他道。
……因为涅瑞斯体型太大了,加上脱水太久,他没办法化成人形,虞鲤这个小身板挪不动啊!
虞鲤不情不愿地小声:“好吧,辛苦了,陆叔叔。”
陆吾笑了一声,他还有工作要向季随云汇报,手掌揽了一下虞鲤的肩,便悠闲地走向季随云。
虞鲤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看到季随云露出疑惑的目光,她指了指陆吾,摆摆手,示意是针对老猫的。
陆吾见季随云看向他的身后,扬起浓眉。
等他好笑地回头,虞鲤已经一溜烟地跑掉了。
陆吾不像以撒,以撒虽然疯,但一腔心思全在她身上,虞鲤始终能攥着他的狗绳。
陆吾比他调教的学生游刃有余得多,有时候虞鲤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两人见面总是你撩一下我打一下,充斥着火药味。
也是外人无法插足的氛围。
季随云闭眸,修长的指尖揉按眉心,敛去其他神情,看向陆吾。
“她很信任你,看来你在她身边帮了不少忙。”
陆吾抽出根藏着的烟,并不抽,只是叼着,绿眸凝着他:“要说虞小姐信任的人,没人比得上你。”
“怎么样,老季,你也有意思?”
季随云无奈笑了,斟酌道:“你也听到了,我是她的前辈,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吾手指夹着烟,不咸不淡地赞同:“嗯。”
“你是她工作里最有存在感的上司,换了另一条赛道,我们可没她身边那群狗崽子的劲。”
季随云敏锐感知到,陆吾看上去放松,眼中却结出冰冷的意味,像是防范着同性的雄兽。
“聪明啊,季狐狸。”陆吾流露一丝笑意,“继续保持。”
……
涅瑞斯第一次来到阿尔法塔,虞鲤来到向导塔,按了八十九层,去看他的情况。
神官只留了两层楼当日常起居的房间,剩下的八层楼都打通,灌入海水,让他的精神体在里面栖息。
神官的人造海洋装载了自动过滤系统,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海水也是干净的,涅瑞斯拎包入住。
这么大的空间足够让人鱼游来游去了。
虞鲤推开洁白的门,来到偌大的水池边缘,涅瑞斯一听到虞鲤的呼唤,便快速从底部游了上来。
庞大的鱼尾破水而出,男人墨紫色的长发黏在颊边,魅惑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
“王、后……”
涅瑞斯低低地、优美动情地呼唤她。
热潮期的人鱼三天没有得到爱人的安抚了,他游到岸边,面无表情地向她伸出墨蓝色的蹼爪,如同邀请她水底共舞的海妖。
虞鲤呼吸顿了顿,像是被涅瑞斯奇异的歌声蛊惑,抬起双腿,走到他身前。
她的腰肢被鱼尾卷缚,身体坠下,沉重温暖的海水包裹上来。
……恍恍惚惚,虞鲤在水下有过好几次窒息,快意盈满感官,泪水失禁般涌出。
“下次要尽快来看我,好吗?”涅瑞斯怜惜地抱着她浮出水面,帮虞鲤擦干泪水,虞鲤眼神慢慢聚焦,点了点头。
离开时,虞鲤又装回了一堆他的小珍珠。
……
涅瑞斯要经历一个月的热潮期,他是人鱼首领,忍耐力极佳,加上虞鲤这边的尽力补救,虞鲤猜测,他的特殊时期半个多月就能结束。
这事是虞鲤贪图大尾巴惹出来的,之后,虞鲤打算隔两天来看他一次。
晚上,虞鲤谁也没理,回到宿舍大睡一觉。
大型演练五天后开启,九尾前辈后天才回来,有空帮她梳理精神海。
等虞鲤精神海稳定下来,再标记海战组也不迟。
这个小假期她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起床,虞鲤去狼王那里接回撒撒。
半个月没见,虞鲤的预感成真了,撒撒寄养在犬科组那里,真的变成了一只会“喵呜汪”叫的小狗猫。
撒撒这个品种好像长不大,已经几个月了,它还是一只雪白的蒲公英团子。
狼王大掌捧着小咪咪,高大冰寒的头狼和小奶猫的组合有种让人内心软化的萌。
狼王把虞鲤的猫照顾得很好,还会给撒撒缝老虎帽和小衣服,撒撒因此也很黏沃因希,连狼王做饭时都要缩在男人的围裙兜里。
撒撒许久不见小鱼,抱着她的手腕,扬起三瓣嘴,对妈“喵呜汪”“喵呜汪”地叫着。
虞鲤手指戳戳小猫,愁眉苦脸:“队长,孩子是怎么学会这门外语的?”
狼王温柔地看着她和小猫,大掌轻轻压下她的头发:“你今天来犬科组看一眼,便知道了。”
“……您是不是想我了呀,队长。”
虞鲤感受到他的情绪,抬起头笑道:“上次,您说是犬科组因为共鸣都在想我,您自己呢?”
狼王蹲下来,习惯性地与她平视。
这保守坚毅的狼夫手臂轻轻将她拥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像是用犬吻轻蹭着她,依恋伴侣的巨狼。
他沉稳道:“我是犬科组共鸣的中心,我那句话……实则是在对你说,我思念着你。”
“每一天,每一刻。”
“我爱你。”犬科的队长忠诚地袒露爱意。
狗狗从不会因为热情地表达爱感到羞耻,听到狼王的告白,虞鲤的眼睛酸酸热热,心脏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虞鲤很喜欢犬科组的一点就是,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被犬科组所有的爱和珍视包裹。
他们的世界只有小向导,从不在乎她是S级还是C级。
“只是,那时众人都在。”沃因希鼻息微叹,语气显现出几分犹豫,“我总要考虑到你的感受。”
“如果我起了坏的开端,以撒他们会顺杆而上,令你为难。”
虞鲤:好家伙,你们哨兵有八百个心眼!
还要多谢昨天队长帮她镇场子,男人们才没打起来。
虞鲤心软软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变成一条撒娇小鱼扭来扭去:“辛苦了,队长!”
“不用忍得那么辛苦呀呜呜,私下里您可以多对我撒撒娇,我知道我现在很忙,总是忽视犬科组……”
狼王许久没见虞鲤,被小伴侣带着几分坏心思蹭来蹭去,他的气息稍稍沉重,手掌环住她的背部,粗壮的指节稍稍陷进去。
虞鲤全身颤栗,几乎不敢想象,队长带着惩罚意味轻拍她这里时,她会有多快乐。
他会用带着汗意的大掌抚摸她的后脑勺,喘息隐忍地夸她“好孩子”吗?
虞鲤不重欲,只是狼夫太可口,她又刚好喜欢这一款,忍不住就想玷污他。
出任务前或者执行任务时,无论是哪款帅哥,虞鲤都是该拒绝就拒绝的!
“您想要吗,队长?”虞鲤手指揪着他的衣领,轻声说。
“我标记了很多哨兵,但都没有真的碰他们……除了以撒。”虞鲤亲了他一口,嗅到他脖颈沁出微微的汗水气味。
这种带着几分野兽感的发情表现也戳中了虞鲤的点。
无论表面多么传统矜持,沃因希体内流淌着霜狼血脉,就注定他会拥有失态的、被本能支配的一面。
虞鲤想要引诱他摘下理智的面具,握起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前。
她嗓音清甜,“如果您也想要,我们今晚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完整地容纳您宏伟的精神力。”
“那会伤害你的身体。”
沃因希喉结微微滚动,银蓝发被薄汗浸透,他蓝眸暗下,压抑而喑哑地说:“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就好。”
虞鲤眨了下眼,随后,露出有些无奈宠溺的笑容。
她蹭了蹭狼王,躲在他宽阔冰冷的胸膛前,撒撒趴在她的胸前,像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两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虞鲤听见狼王轻咳一声,沉稳提出:
“不过分的,今晚可以试试。”
虞鲤开心地转过身,给了他一大口亲亲:“好耶!”
“另外,我想问……”沃因希握着她的肩,柔和地注视着小伴侣,“你为什么只对我使用敬语?”
虞鲤微怔,没想到队长在意这个。
看狼王眉头微皱,认真求解的神情,她露出一抹揶揄的笑:“这会让我有种……把上司骗到床上的感觉,我摘下了您这朵高岭之花。”
“我不会改的,以后还想叫您老师,爸爸,沃因希哥哥,您觉得怎么样?”虞鲤双眼明灿,兴致勃勃地提出。
沃因希:“……”
他冷峻的脸庞稍稍侧过,脖颈的汗水蜿蜒湿痕,鼓动着一条条青筋,融化的雪水隐没到了他的军服领口里,想必已经打湿了他强壮健美的男性身躯。
“随你……心意吧。”他耳垂通红,无奈而又包容地认同道。
小鱼坏坏地调戏了一下总是一本正经的人夫队长,今天就陪他来到了犬科组。
——在犬科组,虞鲤总算明白了小猫为什么会精通了汪汪外语。
因为它是虞鲤的崽,大家都宠着它,小猫咪戴上王冠,成为犬科组一霸。
在犬科组队员训练时,撒撒趾高气扬地从一众警犬面前经过,它小小一只,还没有大型犬的爪子高,却特意露出粉色的肉垫,吸引一众大狗的注意力,简直是只坏猫!
休息时间,小猫惬意地揣起爪子,坐在大狗们的头顶,它身上带着虞鲤和狼王的气息,大狗们很吃这套,甚至排着队,摇着尾巴等猫猫坐头。
但今天小猫的王冠掉了,大狗们一到休息时间,便热情地扑向虞鲤,撒撒受到了冷落。
猫完全不在意,待在虞鲤怀里,甩着尾巴,鄙视下方那群舔狗。
虞鲤笑着陪大型犬们玩了一会儿,手和小腿都被舔得湿漉漉的,他们下一场训练快要开始,虞鲤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哨兵塔的洗手区是公共的,“哗哗”的水流声中,卫生间的门被谁打开,哨兵沉稳的军靴声走了进来。
虞鲤抬眸,从溅着水珠的镜面里,看到了亚瑟的面容。
“虞向导。”亚瑟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后,黑眸清润明澈,像是金毛犬温顺的眼神,“我想跟你聊一聊。”
气氛沉寂下来。
虞鲤想起那天不小心问出的事,有些尴尬,她伸手,关掉水龙头。
下一刻,亚瑟从她背后拥了上来,金发副队略显灼烫的气息埋在她的颈侧,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缓缓收紧力道。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犯。”亚瑟说,“我对您一直有幻想,并不是那次您来犬科组宿舍才生出的。”
“我对您的感情并非被犬科组的共鸣影响,也不是因为我们曾经精神链接,而是我发自内心的渴望与仰慕。”
“……我喜欢您,虞向导。”
卫生间的门口压下一道灰发寸头的男性身影。
诸泽静静地看着门内的两人。
第198章
狼犬哨兵收敛气息,疏离地站在门外。
犬科组由于“精神共鸣”的特性,会对狗群的主人生出亲近之心,只要她想要,无论是谁,男人们都不会在意。
但这样的默认共享之下,也伫立着森严的阶级。
如果小向导不愿,只有头狼和沃因希的两名副手才有接近虞鲤的资格,其他狗狗哨兵们会自觉地避开,摇着尾巴坐在场外等待。
虞鲤仅是对他们笑一笑,犬科组哨兵就会热情地凑上来,展现小狗毫无保留爱人的热情。
亚瑟是犬科组的实权副队,无论是出于对好友的尊重,还是地位上的差之一线,诸泽此时都应该避开。
但他的视线却像钉子一般凿进去,离不开相拥的二人。
他的眸子冷淡,黑沉,横过清秀眉眼的疤像是某种蛰伏的兽,影子融进灯光的阴影下。
诸泽耳廓微动,敏锐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收藏着您的衣物,就好像您的气息一直陪伴着我。”
“我喜欢您,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一睁眼就想要能看见您的喜欢。”
亚瑟从背后拥着她的腰,疏朗的身形完全遮挡了她的身影,男人在她的锁骨里低头垂眸,温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像是阳光温顺的大型犬。
诸泽从镜子里瞄到了她微红的耳垂。
他似是厌倦地拧了下眉。
……他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冲出去,打断亚瑟的正常追求和告白?他有什么资格。
诸泽是最早和虞鲤单人链接的哨兵,当时与狼王一墙之隔,狭窄的屏风背面,他单臂托着少女柔软如水的身体,条条的筋脉清晰可见,热腾腾的汗水浸透他的黑色背心,像是野狗。
狼犬像是被激发出凶性,狠戾地咬着她伸过来的舌尖,掠夺她每一丝湿润的潮气,含混地吞咽。
少女当时的精神力很弱,泪水朦胧地靠在他胸膛前,喃喃地唤起“沃因希”的名字。
这三个字至今是诸泽的梦魇。
狼王、亚瑟……乃至犬科组的其他人,都是以自己的身份和她接触,然而他算什么?
……和霜狼有几分相似的狼犬精神体,一具强健野蛮的男性体魄,在狼王与她分开时,他或许能成为替代品,一旦沃因希回归,他就成了索然无味的工具。
与凶恶的外表不同,捷克狼犬性情高敏,加上诸泽以前患有恐女症,对异性避之不及。
连C级时的虞鲤,都能看出他面对自己时的生硬和笨拙。
如果不是那次虞鲤邀请诸泽,他们大概率仍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一旦尝过,身体本能地滋生战栗之余,男人又如同上瘾般饮鸩止渴。
他甚至对狼王的主人产生了独占欲。
阴翳的冲动和犬科忠诚的天性冲撞,撕扯着诸泽的理智。
回忆的场景如万花筒那般发生变化,房间内的二人互通心意,虞鲤咬着下唇,蓝眸像是质地水润的玻璃珠。
亚瑟略显紧张,手掌捧起她的脸,干燥温暖的唇弧轻轻印在她的唇角。
哨兵一边细细地吻,一边稠密的睫毛颤抖,黑眸观察她的反应。
“我可以吗?虞向导。”
他低声而温柔地询问道。
虞鲤闭上眼,没有拒绝。
亚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哨兵,性情温驯细致,从不和人相争,却绝不会令人轻易地忽视他的存在。
他呼吸微顿,湿热的气息含住她的唇瓣,侧脸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含吮纠缠。
他的另一只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明明是具有掌控感的姿势,却因为他眸中专注的神色,显现出几分酥麻融化的暖意。
他维持着守礼清朗的表象,舌尖搅动的方式却很粘稠色气,时而用舌尖描摹她敏感的上颚,时而攫获她的软舌细细吮弄。
……一般而言,哨兵都会咽下去,有些男人还会给出味道和粘稠度的反馈。
但亚瑟这种比起情欲,更如同追逐月亮般的沉迷与瞻仰,慢慢品鉴,吞咽,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虞鲤心脏抽颤,脸颊到锁骨浮现出大朵红晕,感到被珍重的喜悦。
唇瓣酥酥麻麻,电流沿着她的神经攀爬,脑海里仿佛绽放起团簇的烟花。
虞鲤眼神失焦,饱满通红的唇瓣沾着亮晶晶的水泽,手抱着他宽阔削瘦的肩,勉强站稳。
“虞向导,您怎么了?”
看见她躲避的神情,亚瑟温雅的嗓音疑惑响起,“这样,您不快乐吗?”
“不、呃,”虞鲤垂头,难得害羞起来,“……你别直勾勾地盯着我呀!”
亚瑟接吻没有闭眼的习惯,似是要将她每时每刻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般,如同一片钟情的湖水。
清澈而让人感到无所遁形的窒息。
亚瑟微怔,随后笑了,金发蹭着她的耳垂:“您很美,每一幅表情都是我心目中的模样,我想看着您。”
“而且,我可以依您的神情,调整服务您的力度。”
“您也看着我,好吗?”亚瑟温声地征求道,“我喜欢您。”
……唔,大金毛怎么这么粘人呀!
即便知道亚瑟副队是肉食系,虞鲤还是没办法拒绝小狗坦诚热烈的爱意,他的一切都温柔得让人沦陷。
虞鲤轻轻分开唇,迷迷糊糊地吐出一截舌尖,朝最信任的副官索吻。
就当她即将闭上眼睛时,余光里突然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顿时清醒,睁圆漂亮的蓝眼睛。
“怎么了”亚瑟问道。
虞鲤犹豫地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诸泽。”
亚瑟不动声色地向后面看去,门开了一条缝隙,那里空无一人,亚瑟摇头笑笑,“那大约是您的错觉,诸泽要带队进行下一场训练,不会来到这里的。”
虞鲤“噢……”了一声。
看亚瑟一如往常地平静,她暂时按下内心的疑惑。
“以后,您能来我的宿舍吗?”
亚瑟捧着她的脸,再次低头吻向她前,请求道。
虞鲤有些纠结:“我去了,你们其他组员不会共感到吗?啊,那我们刚才的接吻……!”
犬科组所有人不会都感觉到了吧!
虽然说犬科组都是她的小狗,但她感觉好羞耻。
亚瑟轻笑,安抚她:“我和队长、诸泽三人,都能暂时封闭共鸣通道,他们不会发现的。”
虞鲤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听到他的承诺,松了口气。
“好吧,”虞鲤同意了,“但我不一定能留宿,毕竟你们是男子宿舍,诸泽又住在隔壁。”
“嗯。”亚瑟柔和乖顺地说,“如果您来,我会提前做好准备。”
虞鲤刚体验过副队尽心尽力的“服侍”,不由得顺着这句话想到了涩涩的事。
……这个“准备”,指的是那什么用品,还是单纯的收拾房间?
快不要想了,金毛副队是切开黄,她不能被亚瑟哄着带坏啊!
……
虞鲤回到犬科组训练场,看到诸泽背对着她,站在队列最前方,虞鲤心底生出一丝怀疑。
她在犬科组待了一上午,下午,她去了保卫科,拿到了从神官里搜到的几样物品。
一个十字架项链,一副眼罩,一把不知道用来开什么门的钥匙。
据抄家的……咳,保安员说,神官的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除了大件家具,衣柜里十几套纯白色西装,就是在柜子里存放的这几样道具了。
季随云吩咐他们都交给虞向导,从现有的证据看,虞鲤小时候是必然认识神官的了,他留下的这些东西,或许能帮虞鲤恢复记忆。
虞鲤拿在手里,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名堂。
“真的没留下别的东西了吗?”虞鲤蹙眉,不死心地确认道,“他可是神级向导诶,叛变后和莱因哈特走得那么急,没别的遗产了吗?”
保安员被她的说辞逗笑了:“真的没有啦,我们也好奇,神官前辈的工资应该很高吧?怎么一点财产都没攒下来,储蓄卡也只有三位数的存款。”
虞鲤:难道神官比她还穷?
可恶,走了连点精神损失费都不给,这算什么青梅竹马!
虞鲤现在的工资是两百万一月,像神官那种联邦前三级别的向导,五百万一月都不算高。
不过因为阿尔法塔前段时间被中央塔针对,又是重修建筑又是招揽人才的,财政陷入赤字,虞鲤的工资已经三个月没发下来了!
哈哈,想死的心都有辣。
虞鲤也就是内心吐槽一下自己的牛马命,不会真的生出怨气,现在整个塔都相当于白打工的,不仅拿不到工资,任务量也相比和平时期加倍了。
素君前辈去前线了,路婧也忙着出任务,和她好久没聊天,就连一向摸鱼的九尾前辈都带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新人。
阿尔法塔孤军奋战,所有人头顶都笼罩着阴云,但总体氛围是向上的。
因为阿尔法塔从领导层到基层都很年轻,尚有一往无前的锐气。
虞鲤希望他们都能继续保持下去,腐朽的末日需要像阿尔法这样的利刃切割病灶,众人才能从异种的手里夺回属于人类自己的未来。
虞鲤将神官留下的东西带回宿舍,拍了张照片,发给九尾前辈。
虞虞鱼:[这是神官留下的东西,你认识它们吗,九尾前辈?]
九尾明天回塔,现在估计还在飞艇上。
虞鲤等了一会儿,狐狸前辈发来回复:[神官不是叛变了吗?他的东西怎么在鲤鱼你手上。]
他一直在外面,季随云还没告诉九尾神官的真实身份。
虞鲤觉得,这可能是季随云故意的。
在各方势力的试探和交锋上,熊猫前辈可比九尾更像狐狸。
虞鲤:[原来您不知道神官不是真的叛徒呀,我以为您和他关系那么好,是他安排您到我身边的呢。]
——不然怎么解释,明明神官和九尾私交那么好,他叛变时,九尾正好在塔外为她搜集证据,完全排除了自身的嫌疑。
回来后,他也没有在虞鲤面前多提过神官。
而且九尾有攻击型向导里少见的“祈福”能力,恰好能驱散虞鲤脑域里的迷雾。
九尾沉默一会儿,发来一句:[……]
虞鲤说,发了个咸鱼抽刀的表情包恐吓道:[你快坦诚吧,九尾前辈!]
[其实,我很反感神官自作主张为我铺路的举动,他问过我的意愿吗?你现在承认,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能挽救。]
又是一阵沉默,虞鲤耐心地等待着。
九尾:[……唉,小鲤鱼。]
[我来到阿尔法塔,和神官无关,我和他因为性情相投成为好友,这点也没有被“言灵”影响的痕迹。
但在我们两个和你相遇之前,我的确收到了他的请求。]
九尾:[在他离开后,代替他,站在你的身边。]
虞鲤眸光闪了闪,抿唇,没有做声。
九尾说:[我拒绝了,当时我懒得被任何人束缚,好友的妹妹也不行……哈,神官对我说,你是他的妹妹。]
金发男人笑吟吟地打趣她,虞鲤几乎能想象男人身后九条尾巴蓬松摆动的模样。
[现在看来,姬竞择是你的亲哥哥,那你应该是神官的情妹妹咯?]
虞鲤翻了个白眼。
虞虞鱼:[我连他小时候的样子都不记得,跟我没关系。]
九尾:[明天前辈回去,帮你稳固一下精神海,你拿上那些道具,我再释放一次“祈福”,看能不能和道具产生共鸣,让你的回忆变得更清晰些。]
[万一能找回记忆呢?小鲤鱼。]
虞鲤犹豫地提问:[九尾前辈,我认识的人里也有被洗脑的,但他随着时间慢慢就恢复了,为什么只有我的记忆,您来净化,也没办法一次性成功?]
虞鲤指的是姬竞择,他的记忆找回了大半,这两天虞鲤还没抽出空和他见面。
九尾说:[我第一次进你的脑域就感知到了,你的脑域里有神官设下的迷瘴,联邦几百年里,领悟到这种精妙绝伦技巧的人,只出了一个神官。]
[这证明,当年是神官亲手为你洗的脑,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让你遗忘了包括他在内的一切。]
[他是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剧作家、洗脑家。]
九尾感慨道:[所以神官瞒过了他爱的人,也骗过了自己。]
……
虞鲤心情复杂地关闭光脑,抱上季随云的熊猫精神体,今晚去狼王家里蹭饭。
狼王和撒撒一起招待了她。
一直到吃过晚饭,洗完澡,和狼王躺在床上时,虞鲤都还是有点心烦意乱的。
撒撒窝在狼王手边,虞鲤抱着熊猫翻来覆去,狼王单臂将她揽进怀里,鼻尖埋进她的长发,气息冰冷沉厚,颇有安全感。
忘记一个男人的最快方式,就是和另一个男人共度良宵!
虞鲤决定停止内耗,享受近在咫尺的美好狼夫。
“队长……沃因希哥哥,我们今天试一试吧。”
虞鲤拱到他肩边,咬着他的耳朵,眉眼弯弯地问道。
“您让我在上面试一试,这样我能吃得更多一点。”
“……注意安全。”
狼王冰蓝眸直视着她,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银发掩着的耳朵微微泛红,沉着地应声。
虞鲤掀开被子,开始翻山越岭。
因为体型差的缘故,虞鲤在前戏的时候,必须得拿个抱枕抵在前面,趴下来,才不至于滑落。
虞鲤解开内衣,少女白皙丰盈的身躯在黑夜中绽放,宛如静夜里盛开的水莲,她朝床铺伸手,抓到一个最近的毛茸茸抱枕,按在胸前。
什么小东西被挤得“咩”了一声?
不管了,先拿来垫一下吧。
深夜,哨兵塔办公室。
季随云书写的钢笔突兀停顿下来。
第199章
精神体是觉醒者的思维具象化,双方会有通感。
如今的联邦,哨兵的主要战斗方式是和精神体协同作战,而走上战场的基本全为攻击型向导,他们操控哨兵,不太依赖于自己的精神体。
因此,哨兵对于精神体反馈的触觉、听觉,乃至于味觉……更为敏感。
季随云紧紧攥着钢笔,指节绷着凸起,略长的黑发梳理到耳后,一点泪痣衬得人温润如玉。
他轻蹙起眉,抬起右手,插进黑发里,鼻尖微红,像是感到有些窒息。
小朋友喜欢玩他的精神体,季随云作为长辈,给就给了,没那么吝啬,如何在少女的抚弄下保有镇定,是他的必修课。
虞向导压力很大,习惯将他的熊猫当成解压小玩具。
尤其喜欢在会议上,手指轻抚熊猫肚腹上的绒毛,揉玩它的尾巴球,眼眸却望着他的方向。
男人穿着军制衬衫,扣子扣到锁骨上方,身姿如修瘦笔挺的青竹。
季随云抿着下唇,肩膀轻颤,薄薄开阖的唇间仍然叙述着任务计划,常年平稳无波的思绪却浮起波动。
恍惚中,他仍本能地吐出冷静理性的句子,指尖绷起又蜷缩,像是想要攥住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他像是一具被少女把玩的傀儡。
不清楚虞向导的兴趣会持续多久,不知道她的手指下一刻会落在熊猫的哪里,未知的期待,爽快,被同僚注视着的不安,统一注射进他年长成熟的身躯。
季随云呼吸微促,西装裤包裹的长腿靠着办公椅的扶手,堪堪站稳。
同事询问他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时,季随云的心脏霎时激烈地跳动,如同和后辈不能见人的秘密,暴晒在明烈的日光之下。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煎熬的滋味。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抑制不住的战栗。
季随云狭长的眼角洇红,汗水打湿发丝,滑过眼角的泪痣,一副被欺负到可怜的凄惨模样。
白塔的大家长喘息着,用谎言掩盖了同事的关心,朝着虞鲤的方向,轻轻摇头。
后半场,季随云没再站起来。
……那次在会议室里氤氲的热潮,只有他和虞向导心照不宣,他困扰地请求虞向导,请不要这么玩弄他,但少女再次问他借精神体时,季随云没有拒绝。
还由此生出一回小小的意外。
大概是一次会议结束时,虞鲤抱着滚滚精神体走过来。
“谢谢前辈。”虞鲤弯着眸说,“熊猫一直都没有出声,很乖。”
季随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他清楚到感觉到那只手仍搭在绒毛上,微妙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哨兵十席的最末端,陆吾修长的指节间夹着烟草,懒洋洋地站起身。
烟雾缭绕中,他瞳孔带着冷意,扫过虞鲤的背影,落在季随云的脸上。
季随云有意避开。
“哟,偷偷给我的人看什么好东西呢,老季。”
陆吾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嗓音传来,他拎着军服外套甩在肩上,烟草的气息随着步伐逼近。
似乎预知到了危险,黑白相间的胖团团不安地往虞鲤臂弯里缩了缩,可怜弱小又无助。虞鲤护住熊猫,奇怪地侧头看他。
“这么喜欢摸精神体啊,”陆吾看清那团几乎融化的糯米滋,“不如我的放出来给你玩玩?”
“软成这副模样,在会议上就开始碰它了,虞小姐?”
陆吾俯身,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有所指地询问道。
——季随云坐在原处,敛去眼底的浮光。
虞鲤躲开他的手臂,无辜地眨了下眼,笑道:“对啊,季前辈人很好,很早之前就借了精神体给我解压了。”
“你的精神体就算了,我更喜欢国宝……我就是来跟季前辈道声谢,没有别的事,你们聊。”
随着会议室的门合上,两名男性的氛围陷入僵涩。
陆吾看他一眼,手撑着桌子,指腹按下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草。
“看不出来啊,老季。”
烟雾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他沙哑地轻呵,对着自己的旧友感慨道。
季随云闭上眼。
不久之前,季随云刚协助陆吾朝虞向导认主,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暗指的是什么。
陆吾跟了她不到几天,就发觉曾经的友人在会议上给她玩精神体,未免……出了丑态。
但季随云丝毫没有抗拒,或许他心里没那么排斥,还想和她有更紧密的链接。
因此明明知道可能会被变本加厉地欺负,也还是将熊猫借给了她。
这几天,季随云偶尔能感受到她的亲吻与抚摸。
……却从未这么、这么的——
绵腻香甜的温度伴随着香气,侵入他的口腔,喉管,热意流遍四肢百骸。
季随云扬起头,露出如白鹤纤长的颈线,喉结挂着汗珠,如同想要含进着什么般滑动着。
有种被凌辱,却求之不得的狼狈。
虞鲤怀里,那个小东西像是陷入呆滞,不再叫唤了。
她坐了下来,眼眸蕴着水雾,信息素像是密不透风的柔蔓般缠绕向狼王。
注意力稍微变得不那么集中,她脱力地靠在对方肩膀,偏着头,轻咬着狼王的耳廓,说了几句悄悄话。
“……我不想太粗暴,”沃因希看出小伴侣的激将,低沉道,“哪怕是有一丝伤害你的可能。”
虞鲤就喜欢他老古板的样子,保守的狼夫被自己一步步带坏!
“试一试,呜呜,老师。”
虞鲤捂脸,假装哭泣道:“不然我就要去听别的老师的课程了,我觉得斯莱瑟应该很会。”
蛇组副队又是紧身衣成男,又是覆面系,还随身携带皮鞭,简直是天选导师!
虞鲤是那种,不过分地扮演一下可以,算是增添一丝趣味。但不能真的侮辱她,不然她会忍不住还手。
陆吾看着就是很会说浑话的类型。
这也是虞鲤一直躲开陆吾的原因,如果他们真的到了那一步,估计会将对方撕咬的鲜血淋漓,彼此压制,又互相征服。
还是狼王更好!
凌晨两点半,他们的辅导结束,狼王抱着虚脱的小鱼,走向浴室。
狼王单臂抱起小鱼,低眸看见床铺上炸毛的撒撒,以及被压扁的熊猫。
熊猫崽崽受到了摧残,面朝被铺摊开四肢,变得蔫头搭脑。
刚才关着灯,又是虞鲤一直抱着熊猫,沃因希没有关注到它。
狼王手指捏了下眉心,提起失魂落魄的熊猫,顺便清洗一下这只可怜的毛茸茸。
来到浴室,狼王俯身,小心地让虞鲤滑了进去,紧接着把熊猫也扔了进去。
男人跨入浴池,抱着累极的小伴侣,大掌一边为她清洗,一边温柔地从她的耳垂吻到脖颈。
虞鲤轻轻晃着腿,眯着眼睛,舒服又惬意地叹息。
“咦,你也在呀。”
虞鲤眯着眼,看见可怜地扒着浴池,不会游泳的熊猫崽崽,软绵绵地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她疲倦地点着头,梦呓般道:“辛苦你了,季前辈。”
——不知道是意识到了刚刚误将它当做抱枕的行为,还是因为别的。
沃因希为她和熊猫宝宝清洗了身体,一起抱回房间。两人在睡前接吻,虞鲤缩在狼王怀里,抱着他,意识随之陷入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早上十点。
今天是虞鲤的休息日,除了找九尾外没有别的安排了,她心安理得地躺在狼王怀里赖床,狼王赤裸精健的手臂绕过她的颈后,强壮的身躯供她依靠。
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帘洒进室内,平静悠闲的幸福。
起床前,两人又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沃因希带着她去洗漱,虞鲤困顿地含着牙刷,顺手将毛巾搭在狼王结实的手臂上,完全把高大的伴侣当成人形衣架用。
虞鲤懒得动,男人俯下身,一只手将虞鲤拎了起来,手臂青筋微微鼓起,流淌着强劲的欲。指腹捏着虞鲤的牙刷柄,仔细清理着她的口腔。
沃因希套上白衬衫,系上围裙,似乎要去做最早午餐,虞鲤盯着男人宽阔硬朗的背肌线条,沉思了一刻。
唔,刚吃饱,下一次再让队长穿裸体围裙吧~
这样她跟沃因希之间才一直有新鲜感嘛!
她慢吞吞地穿上衣裙,纤细的脚踝伸进拖鞋,抱着撒撒和熊猫坐到客厅,等待狼夫的投喂。
熊猫崽崽到现在都还是神游的模样……不知道他的主人缓过来没。
“怎么还是呆呆的?”虞鲤用指尖戳了戳熊猫软乎乎的肚皮,小家伙像不倒翁一样晃了晃,黑溜溜的眼睛终于聚焦到她脸上。
熊猫崽崽突然一个激灵,前爪扒住她的手腕,湿漉漉的鼻头在她掌心嗅来嗅去。
虞鲤被逗笑了:“饿了吗?队长马上就把早饭做好啦。”
就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饿。
撒撒则一直对着厨房的方向哈气,昨晚虞鲤哭得太动情,小家伙又以为狼爹在打妈。
虞鲤笑得不行,亲亲猫猫的小脑袋。
吃饭时,她和狼王哄了小家伙好一会儿,小猫臭臭的脸色才缓解。
……
“那我去找九尾前辈了哦,队长。”
“嗯,路上小心。”
午休之后,虞鲤准备出发,踮脚在狼王凑过来的脸庞亲了一口,笑着告别。
早上还艳阳高照的,虞鲤出发时还有太阳,当她抵达向导塔七十层,外面便下起倾盆大雨,雷声滚滚,天气也阴沉下来。
夏末的雷阵雨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虞鲤站在全景窗前眺望,远方的哨兵塔直入云霄,雨水如缠绕的藤蔓,所有建筑都如同罩在毛片玻璃后,雾蒙蒙一片,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狼王不在身边,这恶劣的天气让虞鲤的心情消沉,回忆起自己穿越后经历的一切。
如今虞鲤零散地记起幼年的记忆,在蓝星时的成长经历也能和末日里的她对上,加上九尾的分析,可以肯定,她关于蓝星的记忆,就是神官植入进来的。
元帅没多少直系了,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虞鲤不被反叛军提前发现,留给她成长的时间。
如果说她是哨向世界的原住民——可虞鲤对蓝星的记忆无比真实。那样庞大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是可以被虚构出来的吗?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一道金色的斜影由远至近,模糊的水雾散去,变得清晰。
男人像是才从战场下来,穿着风衣制式的军装,靴筒紧束长裤,金发如溶烧的黄金般披散,萦绕着潮气。
“跟我来吧,小鲤鱼。”
九尾扯下丝绸手套,手掌环上她的腰,气息温柔灼热:“拿上神官留给你的道具,前辈试试,和你一起找到当年的真相。”
第200章
神官留下来的三样东西不是普通的道具,保卫科从中检验出了微弱的精神力波动,但他们没法破解,只能交给虞鲤。
末日里有特殊道具的说法,人们利用精神力改造异种掉落的肢体,制作成增益自身的道具,因为制作难度和对精神力的要求都十分精细,所以价格极为昂贵,比如小水母的毒针蝴蝶结。
而神官,应该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了这几样物品里,让它们成为类似“钥匙”的存在。
能赋予普通物品特殊的能力,他的实力可见一斑。
这次是稳定精神海和清除迷雾一起进行,虞鲤跟着九尾来到温养的浴池。
她心情不太好,狐狸前辈体谅她的愁绪,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抱着她,诱惑而亲昵地褪去她的衣物。
九尾修长的手指懒散地解开衬衫,单手叩开皮带,虞鲤听见清脆的金属脆响,紧接着便是衣物摩挲的落地声。
颇有暗示意味。
虞鲤背对着九尾,几乎能想象出来大狐狸眯着轻佻风流的眼,下颌尖尖,金子般的长发披散在沟壑分明的人鱼线处,宽松的浴袍腰带松散,欲露不露。
天生媚骨,华丽狡诈的美貌。
九尾看了一眼小鱼僵硬的背影,轻笑,披上浴袍,先一步下到池水里,双臂懒散地靠着光滑的岸边。
虞鲤磨磨蹭蹭,脱了外衣,手抱在胸前,像是小乌龟一样,挨到他身边。
九尾表情似笑非笑,低眸,佩戴尾戒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害怕什么呢,小鲤鱼?”
虞鲤像是被掐住了弱点的兔子,一丝电流激得她颤栗,她将红透的脸埋到他的肩旁。
“……今天办正事,九尾前辈。”她戳戳他的肌肉,细声说道。
虞鲤本来没有玩闹的心情的,但九尾自带魅惑的种族天赋,虞鲤待在九尾身边,总是被他的的眼神和九条尾巴勾得晕头转向。
这是一条美而自知的黑心大狐狸!
九尾手掌揽住她的肩:“让前辈抱抱你,不算正经工作吗?”
“您明明知道……哎呀,不要拿尾巴逗我,前辈!”
虞鲤的大腿突然被毛茸茸的尾巴轻拍了一下,蓬松的毛发痒痒地搔过少女娇嫩的肌肤。
“你在说什么呀,”九尾无辜地睁着鲜红的眼眸,嗓音含笑,“你的脸好红,小鲤鱼。”
“太热了吗?”
虞鲤咬住下唇,警惕地看着九尾,防止他再次变化出尾巴偷袭。
与触手不同,男人的狐尾刮在肌肤上毛刺刺的,酸爽又刺痒,她刚刚差点忍不住叫出来。
可惜他尾巴收得太快,虞鲤决定,要是九尾再来玩弄她,虞鲤就狠狠撸他的尾巴根,让狐狸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虞鲤:“水面下刚刚有什么东西贴了我一下,您有感觉吗?”
“有吗?那是它太喜欢你了,你不要怪它啊。”
九尾手背撑着脸,红宝石戒指流溢着光泽,金发丝丝缕缕地散落,散漫而华贵。
他眸子溢满笑意,手指戳了戳小鱼鼓起的脸颊。
“你还是生动的表情可爱些,小鲤鱼。”
九尾失笑:“怎么办,如果你生气,我让坏东西出来,向你认错吧?”
……真的是认错,不是揉吧揉吧,把她这条小鱼吃干抹净吗?
虞鲤捂住滚烫的脸,无力靠在他胸膛前:“前辈,您对谁都这样吗?”
九尾柔声说:“给俗人分去眼神,只会像三席那样染上黑眼圈,前辈可不想那么挥霍自己的青春。”
“鲤鱼,在我这里,所有人都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九尾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炙热的气息喷洒,含住她耳垂那处软红的肌肤。
虞鲤默了默,心想,青春?
如果她没记错,九尾的年龄未知,并且能力是[时间回溯]吧?据他自己透露的情报,二十年前,他就见过自己的舅舅。
呵,装嫩的男狐狸精。
现在素君和神官都不在塔里,九尾失去摸鱼的自由,连轴带队下污染区,他本人抱怨道,自己连尾巴毛都毛糙了许多。
在虞鲤的印象里,九尾是三名神级向导里最悠闲的那个,当初后辈有素君带,前线和联赛神官来顶,他自己带兵打打战场,任务以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他朋友众多,出任务和开会时稍显严厉,但大部分时间都广结善缘,随性潇洒。
但若说和他交心的知己,好像还真的没有,
虞鲤不清楚神官算不算。
到现在,整个论坛也没人知道九尾的真名是什么,这条狐狸看上去笑眯眯的,实际外热内冷,边界感重。
不过在虞鲤看来,九尾不说自己的事情可能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她一向看得到别人的优点,九尾就是那种,平常带你不正经地疯玩,关键时刻又能帮你顶事的长辈。
九尾玩得兴起,虞鲤被他容光焕发的美色和金狐尾巴蒙蔽双眼,陪着他在浴池里戏水。
那蓬软的尾巴分叉,恶作剧似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虞鲤被搔得又热又痒,红着眼,抓住了他的两根尾巴,手指陷入了细密柔软的毛发里。
她指腹狠狠揉搓着他的绒毛,箍住根部粗壮温热的肌肉,经络在她掌心里蓬勃跳动。
九尾轻促地喘息,眯着眼,瑰艳舌尖舔了舔唇。
他眸光朦胧,眼尾泛上潮红,男人还剩下七条幻化出的尾巴,和人类的玩耍远远没有结束。
同时,九尾也没疏忽了本职工作,他十指收拢,覆住她一双漂亮温白的手,精神丝线深深浅浅地进入少女的脑域,为她疏导。
“刚刚是哪条尾巴惹你不开心了,我让它对你道歉。”
“是它吗?”
一条粗大的毛蓬狐尾圈住她的腰肢,羽毛笔似的尾巴拂动,像是灵活的毛刷。
软毛扎进浅浅的腰窝,四面八方地刺激着她。
虞鲤身体颤抖,莹润的脚趾蜷起,红润的唇瓣张开,眼睛的水雾凝聚成碎珠般的眼泪掉下。
九尾看着她的表情,轻声:“不对。”
“那应该是这根了。”
又一条尾巴加了进来。
两条毛茸茸彼此纠缠,毛发涌动,同进同退,被温泉氤氲的水汽沾湿。
虞鲤想要游开,远离那两条恶劣的狐尾,水眸盈盈,摇着头,“不要了……呜,好痒,前辈。”
“怎么可以呢?”九尾认真而苦恼地说,“我在带领小家伙们对你做检讨。”
“你一定可以坚持的,鲤鱼。”
“再多认几根吧。”
金发男人的大掌扶着她的后腰,令她动弹不得。
九尾扬起昳丽的眉眼,金发黏在脸庞上,笑吟吟地甜哄道。
……
虞鲤摸爽了大尾巴,几根尾巴也贴美了小鱼,疏导结束后,九尾将她抱到沙发上,放在长腿间,细致地为她擦干湿发。
随后,九尾俯身,轻吻了吻虞鲤的唇珠,十指扣入她的指缝,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背。
他从背后拥住少女,连她的侧影都要纳进自己的领地,男人炙热紧致的胸肌紧贴着她的后背。
“开始了,小鲤鱼。”九尾提醒道。
虞鲤点了点头,拿起神官留下的三样道具。
不知道哪个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全拿上总归没错。
男人周身萦绕着一层柔光,对她释放了九尾狐精神体特有的“祈福”。
磅礴清明的柔和力量涌入她的脑域,温柔却不可抗拒,海面之上,金色光芒如火焰般游走,汇拢到天空,凝聚成了一轮太阳的虚影,竟似天狐的竖瞳。
一只灿金神圣的狐兽缓缓在苍穹浮现。
九条尾巴徐徐舒展,如同盛开的宝莲般绽放,每一条庞大蓬松的狐尾都沐浴在光属性的暖阳之中。
虞鲤的脑域深海常年萦绕的迷瘴,在这烈阳之下缓缓消散。
忽然,虞鲤觉得掌心的十字架隐隐发烫,那难缠的雾气不再有重新笼罩的趋势,如同遭遇天敌般迅速消退。
虞鲤蹙起眉,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像是得到了高清修复,并如同找回毁坏的存档般补充了逻辑链,一道道人影,一桩桩事件,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首先看见了蓝星上的自己,脸跟末日里的虞鲤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蓝星上的她,父母并没有离异,小时候也从没有被关到阁楼之上,她的童年充实而幸福。
虞鲤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自己还是从蓝星上穿来的,只是时间比她以为得要早很多年,蓝星的她猝死后,直接带着成年人的灵魂,胎穿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婴儿。
——那个婴儿就是现在的虞鲤。
在她的回忆里,小虞鲤从会说话起便早熟,抑郁,经常说出些不符合年龄的话语来。
随着年龄增长,世界意志修补起了当年的漏洞,她逐渐忘却了在蓝星上的记忆,变得像个真正的孩童。
五岁以后,小虞鲤完全不记得自己穿越的事情了,偶尔残留的记忆碎片让她梦见蓝星,小女孩新奇而又讶异。
她一直被关在阁楼上,没有见过外面的风景,她一直觉得梦里的“蓝星”,就是她幻想的真实世界了。
好绕!但虞鲤总算理通顺了。
小时候的她只记得一点前世的事情,把那当成梦境,神官洗脑之后,小虞鲤破碎的记忆重组,把前世的人文背景,和这辈子的人际关系组合起来,生成了一份虚假的记忆。
于是就有了蓝星上的她,幼年被母亲关在阁楼上的记忆。
事实上,蓝星的虞鲤家庭美满,末日的虞鲤单亲还被囚禁,这是两份完全不相干、不同的记忆——但都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事。
理清楚后,虞鲤的心跳趋于平稳。
从没有什么魂穿,她一直都是自己。
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被风扬起的凌乱纸张,窸窸窣窣地翻页。
不知道为什么,虞鲤察觉到自己在阁楼上的记忆过得很快,人脸也不甚清晰。
小虞鲤应该是很爱哥哥的,但在记忆的倍速播放,加人脸马赛克下,虞鲤很难找回自己对哥哥的“爱意。”
当姬竞择失踪,她被元帅接到实验室后,眼前的画面倏而又变得高清。
虞鲤抿唇,心里不由得吐槽:
……故意的么,神官?
虞鲤莫名觉得神官对姬竞择有股微妙的敌意,当时是姬竞择击退了叛变的神官和莱因哈特,不清楚是因为那次的矛盾,还是他们早在少年时期,就彼此看不顺眼。
虞鲤眼前的回忆,放映到了小时候的她,被接到了元帅父亲的实验室。
因为研究人员大多忙碌,她时常趁看管的保安不注意,到处溜达。
研究基地入眼全是毫无生机的白大褂,瓶瓶罐罐的器材,但小虞鲤仍然觉得那很有趣很有趣!
——直到有一天,她误入实验基地的焚化炉,捡到了一个濒死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