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

    第201章

    元帅的研究是背着反叛军进行的,他是姬家唯一的逆行者,如果说姬家元老们的目的是想要所有觉醒者得到进化,元帅要做的,就是打断这种进化。

    虞鲤从零碎的记忆片段分析,她这个世界的生父,应该是人类至上主义。

    元帅拥有着站在联邦顶点的实力,更是驻守前线的统领,抵御和屠杀了不计其数的异种。

    他始终认为异种是低人类一等的生物,哪怕是高智慧异种,在元帅眼里也不过是聪明一点的野兽罢了。

    但姬家元老和高智慧异种的合作,早在他出生前就开始了,那是群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人,或许已经成了畸变物;而姬家的历代家主,是从家族年轻一代厮杀出来的年轻人,根基不稳。

    想要和异种的野心对抗,就必须回溯他们的技术。

    ……亦或者,像是异种生存法则那样,先一步比他们研究出更强大的生命体,吞噬元老们制造的怪物。

    从虞鲤舅舅和母亲的悲剧来看,元帅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冷酷而决绝,他救世的理想建立在自身的傲慢之上,因此,他并不介意利用普通人进行实验。

    这个时期,元帅没有主观地残害同类,而是从反叛军总部偷渡回了一些研究样本。

    神官就是实验的废弃品之一。

    小虞鲤不知道那台巨大的火化炉是做什么的,也并不清楚这座基地,每天都有和她同龄的孩子死亡。

    房间摆着一排排沾着血污的担架,小虞鲤吓得泪眼汪汪,来到唯一一个活人面前。

    “……你,你还活着吗?”

    那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下颌骨削瘦,青白的手腕缠着绷带,白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像是未经打理的霜雪。

    他气息沉寂,冷冷转过面庞,虞鲤看到一只血红的瞳孔。

    是的,一只。

    少年的另一只眼眶是空洞的,一条条神经蠕动,像是细细的触手。

    好似有不可名状的怪物寄生在他的身体内部。

    虞鲤反射性地想要尖叫,下一刻,她连忙捂住嘴,没有忘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你饿不饿,累不累,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呀?”

    “小哥哥,你……”

    这时虞鲤八岁半,前世的记忆基本被压在脑海深处了,见到同龄人的新鲜压倒了最初的恐惧,很快,小女孩叽里呱啦地对他问候起来。

    小哥哥貌似是三无属性,沉默寡言,眉眼没有丝毫变化。

    虞鲤说了半天,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时,焚化炉房间的门被谁打开,并且没有再关上。

    担架是有轮子的,虞鲤做贼心虚,她躲着工作人员的视线死角,靠着墙壁,两只手推着小哥哥的担架床,一溜烟地跑出房间。

    小虞鲤捡回了一个玩伴。

    不过,她的这个独眼玩伴很奇怪,虞鲤兴冲冲地把自己的午餐拨出一半分给他,他平静地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虞鲤天不怕地不怕,想要把食物喂到他嘴边,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他的唇角时,少年像是应激的凶兽,张开没有血色的薄唇,重重咬了她一口。

    虞鲤疼得吱哇乱叫。

    女孩白嫩的手指瞬间被他的牙尖钉出血珠,虞鲤想要甩开少年,他却挤出微弱的力气,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向担架。

    少年松开她的手指,手臂圈住她的小肚子,冰凉的吐息埋在她的脖颈里,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又朝她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一瞬间的疼痛刺来,紧接着便是他舌尖温热的舔舐。

    像是小狗。

    虞鲤僵硬在他怀里,听到他模糊嘶哑的喘息,他四肢虚弱得没什么力气,刚刚的爆发,全凭一腔本能的求生意志。

    迦洛并不清楚这小女孩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咬破了她的手指,血珠滚落到舌尖的那一刻,体内被异种啃噬的痛苦便稍稍得以缓解。

    于是他便下意识地想要得到她更多的……血液。

    虞鲤咽了下口水。

    “你、你要吃我吗?小哥哥?”她颤声问。

    “……没。”那少年哑声开口,“我渴,只喝一点你的血。”

    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却轻轻掐住女孩肉肉的下巴,步入少年的清瘦体格将小团子完全罩在怀中,攻击型向导的控制欲,那时便初现雏形。

    “你真的有点奇怪哦。”虞鲤眉毛皱成一团,没有再挣扎,转过身,抱了抱他。

    “好吧,你别咬得太重。”

    虞鲤快乐地说:“等你喝完我的血,就好好吃饭,可以吗?”

    她缺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因此接受新奇事物的能力很高。

    少年沉默良久,力道没有放缓的意思,急促吞咽的水声中,静静地“嗯”了一声。

    结果虞鲤被小哥哥按在怀里了整整两个小时。

    被他放开时,虞鲤头都是晕乎乎的。

    ……明明中间答应了她好几次“马上就好”、“会轻一点”,怎么总是嘴上安慰她,行动却依然强势呀!

    虞鲤忍着疼,含泪把饭送到名为“迦洛”的少年手边。

    刚刚,他们互通了姓名,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虞鲤捡回废弃品的事只隐瞒到了晚上,不到晚饭时间,虞鲤的卧室便闯进来几个研究人员,带迦洛离开,还有两名白大褂抱起虞鲤,着急地要去给她做体检。

    小虞鲤惊慌地抬起头,看见了门外站立着的军装男人,喃喃:“爸爸……”

    姬老元帅鬓发苍白,沉沉地凝望着自己的女儿。

    元帅清楚女儿是这一代的黑暗向导,姬竞择是他们实验室第一个接近成功的作品,而他的体质,比起姬家本部众多实验品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唯一的不同点,是那小子经常跑到阁楼上,私会他的女儿。

    姬竞择的天赋拔尖,可实验室也不是没有所谓的天才,却无一例外地被异种吞噬——对于元帅而言,得出黑暗向导或许有能力,帮助人和异种融合成功的结论,并不困难。

    所以,他才会把女儿带进实验室。

    自姬竞择之后,迦洛是第二个成功的案例,体检显示,他体内的异种失去生命迹象,被啃噬的脏器正在缓缓修复。

    同时,他的精神体也发生了异变,拥有了邪异而强大的力量。

    而今晚之前,他的身体机能全面衰败,即将被送进火化炉,是虞鲤的血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从那天之后,虞鲤便被更严格地看管起来,每天都要抽血和打针。

    她失去了有限的自由,变得蔫蔫的,过了不久,元帅出于某种考量,允许迦洛住在她的隔壁,虞鲤顿时又幸福了。

    她时常跑到迦洛的房间,和他聊天,一起吃饭,看见他死气沉沉的模样,活力满满地鼓励和安慰他。

    虞鲤逐渐胆大,有时晚上干脆地就赖在他的床上不走,婴儿肥的小鱼把瘦瘦的迦洛哥哥挤到床边。

    迦洛从没有拒绝过她,却也不会主动和她搭话。

    他得到了新生,却仍旧是苍白而寡言的,每天固定而死板地接受各种检查,训练,研究人员为了测试他的自愈能力,会破坏他的内脏再让其修复。

    他疲于应付小女孩的热情,却在某天深夜,迦洛因为一场噩梦而心悸惊醒时,看见了小鱼近在咫尺的脸。

    她眉眼清秀稚嫩,红红的唇开阖,嘟囔着:“不疼的……不害怕。”

    一瞬间,迦洛以为这小孩是在安慰自己,冷淡地勾了勾唇。

    她的睡姿一向四仰八叉,小暖炉般的体温暖融融地缩在自己怀里,大腿和手臂都搭在他的身上。

    迦洛目光下落,蓦然瞥见她白嫩的小臂上,分布着斑驳青紫的注射痕迹,迦洛对那些再熟悉不过。

    他沉默,而小女孩的梦呓变得恐慌而惊惧,低弱地哭泣着:

    “好疼呜呜呜……我不想抽血,哥哥,我、我好想你……”

    她做起噩梦,泪水大颗大颗落下,胡乱地叫着他哥哥。

    迦洛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第一次拥抱了她。

    他们如同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一对金丝雀,看不见未来,苦难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在那段苍白冰冷的时光,两个不大的孩子相依为命,眼中只有彼此。

    ……

    慢慢地,迦洛会在虞鲤打针时陪在她身边,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会抱着虚弱撒娇的小鱼回到房间……尽管她伤得是胳膊。

    而虞鲤也会在迦洛伤痕累累地从训练场回来时,把他的头抱在大腿上,认真地为他敷药。

    时光流逝,到了三年后的某一天,她格外开心。

    “怎么?”十六岁的迦洛听见她哼歌的动静,咬断缠在手腕上的绷带,言简意赅地问道。

    十二岁的小鱼穿着睡裙,两条纤细的小腿垂在床沿晃来晃去,举起双手:“爸爸说,等下周我生日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了哥哥了,好耶!”

    迦洛捕捉到了重点,抬起红瞳,语气没有起伏,“哥哥?”

    虞鲤开心地托起脸,“对呀,我的亲哥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

    “你每晚,叫的是你亲哥哥?”神官语气微顿,俊秀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冰冷的雾气。

    他冷淡地确认:“你抱着我,唤另一个人?”

    虞鲤清澈无辜地睁圆眼:“咦咦?迦洛哥哥,我有说梦话的习惯吗?”

    “……”

    迦洛避开她的目光,不再回答。

    接下来,迦洛足足有三天没有理她。

    直到一周后的晚上,元帅深夜找到了神官。

    ……

    虞鲤眼前播放的回忆速度加快,她处于未来的时间点,知道元帅最终没有让小虞鲤和姬竞择见面。

    这时元帅的身体状况已经日薄西山,每况愈下,反叛军发觉了他的异心,如果元帅此刻不收手,虞鲤的存在便会暴露,她的血会被抽干,用来制造那些实验怪物。

    姬竞择从融合异种成功的那一刻起,无论他是不是元帅的亲生子,便已经成为了元帅理想的延续。

    姬竞择拥有吞噬污染的能力,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哨兵。

    而虞鲤天克高智慧异种,他们是最适配彼此的刀与刀鞘。

    姬竞择是由他之手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元帅不可能赋予他人性的弱点,他命攻击型向导洗去了他幼年的记忆,还有那些多余的感情,又收养洗脑了姬家旁系的女儿,让她顶替了虞鲤的身份。

    在被反叛军发现之前,元帅炸毁了实验室,清除了迦洛以外所有的相关人员。

    迦洛是他给女儿留下的老师,暗卫,引导者;元帅讲明一切,将她托付给了迦洛,让少年亲手洗去了她的记忆。

    属于两人的房间里关着灯,桌上摆着奶油蛋糕,迦洛握着她的手,并不熟练地为她唱着生日歌,看她眼神逐渐失去焦点,最终倒在自己怀里。

    虞鲤怀揣着去见哥哥的梦想,在生日那天夜晚,失去了有关哥哥和迦洛的一切印象。

    当晚,实验室发生爆炸,迦洛背着虞鲤逃生,一路辗转,来到阿尔法军区。

    他在靠近军区的郊外为虞鲤找了一处庄园,模仿着她以前的生活轨迹,将她关在阁楼上,还为她安排了两个佣人。

    ……那时迦洛身无分文,元帅被监视,和他断了所有联系,这些都是迦洛借了高利贷赊账的。

    借了钱保证了小青梅的生活,他自己则入职阿尔法,一路晋升,得到了“神官”的称号。

    那几年,他时常会去探望虞鲤。

    每一次见面过后,神官都会洗去她的记忆。

    姬家动乱,连双S的姬竞择都差点死在姬源设计的兽潮里,元帅病危,反叛军的阴影徘徊不散,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迦洛必须维护好元帅的谎言。

    他操控人心和洗脑的技术处于联邦之巅,得到过无数权威的称赞。

    实际上,神官有过失误。

    那是她十七岁的下午,黄昏的余晖洒在木质的阁楼上,少女倚靠在窗边,发丝扬起,清丽的身影被夕阳勾勒得柔和而朦胧,像是久远的一场梦境。

    神官当年一只眼被异种啃食,另一只眼的视力也受到严重的损伤,自入职白塔之后,他便佩戴眼罩,用精神力感知周围。

    有些人和物,神官早在梦里描绘了千万遍,是不用双眼注视也能看得清的。

    盲眼青年站在花墙之下,身影挺拔而沉静,黄昏的热浪裹挟着浓郁靡艳的花香,过载的气味漫过他的嗅觉,某个间隙,一缕清新温柔的香气如同月光穿过密林。

    他抬起消瘦的下颌,蒙住的视线落在她的方向。

    虞鲤看到静静站在庄园花墙下的男人,笑了起来。

    “嗨,那位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呀?”

    虞鲤:“我好像……觉得你有些眼熟?”

    “奇怪,”她疑惑地说,“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

    之后几年,元帅死亡,姬竞择脑域重伤,反叛军消去警惕,神官将她引领进了阿尔法白塔。

    画面定格在虞鲤向陆吾提交入职档案时的场景。

    一幕幕回忆到此结束。

    从回忆里脱身,虞鲤有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装作疲惫的样子,埋在了九尾的毛茸尾巴里。

    九尾无奈轻笑,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纤弱的脊背,像是安慰着无依无靠的幼童。

    妖妃狐狸偶尔也有体谅人的时候,他不再轻佻地逗她玩乐,安静地抱着她。

    外面天气阴郁,沉重的雨水敲打在窗面上,窗缝溢出丝丝凉气。

    虞鲤躺在九尾的腹肌处,金色蓬松的大尾巴像是暖烘烘的毛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虞鲤盖着狐尾,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虞鲤拒绝了九尾留宿的提议,前辈只好送她到电梯口。

    等电梯时,九尾开口:“我看了中央塔那边的人气统计,前三果然有神官,他们派神官上场是一定的了。”

    “小鲤鱼,你到时怎么办?”

    虞鲤:“比赛是比赛,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都会打败他。”

    虞鲤看着电梯不断变动的数字:“然后,我会绑他回来,好好和他清算一下洗去我记忆的事情。”

    九尾看着她的侧脸,闷笑一声,手掌揉了揉她的发丝。

    “在此之前,还是挑挑接下来要标记的哨兵吧。”

    “海战组,单兵队,还是虫族?”九尾笑意慵懒,“无论你选谁,三天后的大型演练,前辈都有热闹看了。”

    虞鲤皱起脸。

    对了,还有这件事呢,她现在精神海稳定了,接下来是要标记海战组的家人呢,还是单兵战力最强的猫猫?

    海战组她只标了修伊和克雷亚,单兵队有以撒、雪豹阿斯蒙,还有黑豹赛共和白狮子拜洛。

    唉,当女人真苦恼。

    她想标记独角鲸和小鲨鱼,也很心动猞猁的短尾巴,虫族也想加两个人……

    还得给人鱼留一个位置。

    虞鲤思索间,电梯正好到了,她抛下一句“等他们找我再说,”便溜进了电梯。

    下到一楼,虞鲤看见了门口等待她的亚瑟。

    “虞向导。”

    金发青年收起湿漉漉的伞,露出温和的微笑,朝她走来。

    “队长下午临时接到出差通知,没有打通您的光脑,让我将您的爱宠接走照顾,队长两天后便会回到塔里,您不用担心。”

    虞鲤:“好,那……”

    亚瑟清朗温润的黑眸注视着她,轻声道:

    “您今晚,要来我的宿舍么?”

    第202章

    今年夏天多雨,八月中旬的雨夜,肆意敲落的雨水卷走夏日的余温,注入初秋的清凉冷寂。

    向导塔大厅有共享雨伞,只剩最后一把了,虞鲤拿上它,走出大门,蓦然被斜斜吹来的凉风和雨丝冻得一个激灵。

    虞鲤撑开伞,但这把伞的其中一根伞骨老化了,伞面软耷耷地垂下来。

    ……原来是坏了,怪不得只剩下它,虞鲤叹气。

    亚瑟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温润的眉梢浮现歉意:“抱歉,虞向导,我来得急,忘记多带一把伞了。”

    虞鲤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幸好你的宿舍不远。”

    “我去接完撒撒和熊猫,就回去……嘶!”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的尾音蜷缩在舌尖颤了两下。

    “这是我的失职,”亚瑟垂下纤直的眼睫,轻声道,“请让我尽力弥补。”

    雨丝连绵不绝地飘落,虞鲤拒绝了亚瑟把伞给她的提议,两人挤在一把伞下。

    伞面并不大,哪怕有意保持了距离,随着走动,胳膊却仍不小心地触碰到彼此的体温。

    衣料摩挲,呼吸和心跳交织在这一方狭小的荫蔽里,清晰可闻。

    哨兵男性的体温要比她高一些,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下,虞鲤本能地想要朝他靠近。

    犬科组在这点有优势,狼王不在……她可以朝副官索取拥抱,汲取他的体温。

    “雨天路滑,虞向导。”

    亚瑟望着她苍白的侧脸,嗓音带着温柔的询问意味:“我能握着您的手吗?”

    “嗯。”虞鲤把手递给他,轻咳一声,“副队,你……”

    “请您吩咐。”

    虞鲤眼睫颤了颤,脸颊升起热意,抿着唇道:“你靠过来一些……抱抱我吧。”

    亚瑟弯起清润的黑眸,并不对此感到怔愣或意外,低声应了句:“好”。

    他顿了一下,手臂环过她的腰侧,掌心粗糙温暖地贴着她的后背,虞鲤红透的脸颊埋在他的锁骨处。

    他的气息清爽干净,萦绕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

    来见她之前,亚瑟刚洗过澡吗?

    狭小的空间,伴侣忠诚的副手拥抱着她,虞鲤情不自禁乱想起来,那一幕幕被雨水浸湿的旖旎画面都与身边的男人有关。

    这段路好像走了很久,终于来到犬科组的公寓,亚瑟为自己的失礼再度道歉,手臂离开她的身体。

    虞鲤心里既松了口气,却又浮现出淡淡的低落。

    亚瑟背对她整理自己,半边衬衫都已经被打湿了,布料贴在他的身躯上,若隐若现地透出有力的肩臂线条和起伏的肌肉,水珠沿着他脊线的浅沟滑落,没入腰腹束紧的皮带里。

    并不是夸张的双开门体格,却健康精硕,带着一丝本人不自知的性感。

    更符合种花家女人的审美!

    亚瑟察觉到虞鲤的目光,侧头看她,虞鲤睫毛抖了抖,不知道为何地躲开。

    亚瑟笑了笑,收起伞,挽起湿透的袖口,带她走向房间。

    “见笑了,虞向导,没想到弄得这么狼狈。”

    “没关系的,你不用那么自责。”虞鲤眼睛看着脚尖,努力忽视身边一大只的湿身金毛。

    “说到底,都是我失职的缘故。”亚瑟温声说,推开和诸泽合住的宿舍门,示意虞鲤先进。

    他落后一步,门在他们身后紧闭。

    他道:“队长离开前,将爱人托付给我,我应该代替他,照顾好您才是。”

    海潮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向她。

    虞鲤肩头一沉,亚瑟额头靠在她的肩窝里,双臂环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像是依恋主人的大型犬,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引导意味。

    神经点燃微妙的热意,虞鲤装作不懂般:“你要怎么照顾我呢,副队?”

    “我刚才不够细心,好像弄湿了您的衣物。”

    亚瑟温柔道:“让我来为您检查和清理,好吗?”

    滚烫的气流酥酥麻麻吹拂到她的耳畔,虞鲤轻咬着下唇,微醺般眯起湿润的眼,亚瑟抬眸,安静地看着她的表情。

    亚瑟的指尖穿过她潮湿的发丝,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落,滴在虞鲤的后颈。

    “头发淋湿了。”他尽职提醒,带领她来到沙发上。

    虞鲤坐在沙发,感受到边缘被男性的重量压得微微下陷。亚瑟取来毛巾,包裹住她的湿发,他修长的手指隔着布料舒缓按压。

    “您很冷吗,虞向导?”

    虞鲤摇摇头,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亚瑟看着她,掌心试探地贴到她的脸颊边。

    虞鲤屏住呼吸。亚瑟的目光太过专注,眼眸被虞鲤每一分的表情变化所占据。

    “这里也湿了。”他拇指轻轻蹭过她被咬红的下唇。

    “唔,”虞鲤心头一颤,“等一下,诸泽会……”

    犬科组宿舍是两人间,卧室分开,客厅和厨房是共用的。

    亚瑟“嗯”了一声,轻喘着安慰:“诸泽、每晚都会戴着耳机在房间里健身,不会出来的。”

    “……万一。”虞鲤眼睛浮现出热意,禁不住想象到他们两人被诸泽发现的画面。

    换成犬科组其他人,都不会让虞鲤感到这么刺激。

    诸泽内心的道德感,同时对现有的阶级充斥着矛盾的反叛,偶尔阴沉窥视着她的视线,其实虞鲤都有所察觉。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虞鲤设想过诸泽上位的场景,他会强硬地把她带到狼王和亚瑟面前,疯狂地彰显占有欲吗?

    篡位失败的场景也让人充满幻想。

    那时诸泽的表情会怎样?

    硬朗的脸庞跳出一根根耻辱的青筋,牙关紧咬,汗珠如雨流落,视线狠戾而又亢奋地盯着胜利者们单膝跪在她身前。

    像是困兽般不甘,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诸泽这种人太适合被操控了,长着一张冷如霜雪的酷哥脸,实际拥有着火热莽撞的兽性,叛逆心死死压在各种教条之下,压抑愈久,一旦爆发,会由内而外地摧毁他自己。

    “您讨厌那样吗?”亚瑟问。

    虞鲤吸着气:“我怕……”

    亚瑟:“如果您害怕得想要哭泣,我会带您去我的房间。”

    “还是说,”亚瑟吻了吻她干涩的眼眶,嗓音克制平静,“因为想到那样的事,您并不想接受我的建议?”

    好黄……好坏的大金毛!

    他全程都用着敬语,也没有做除了擦头发之外的举止,偏偏亚瑟就用着这样循循善诱的语气,让虞鲤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越过那条线。

    就在他即将吻上来时,虞鲤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些,手指抓住他的金发。

    “我有个问题想问。”

    亚瑟:“好,我会为您解答。”

    虞鲤支支吾吾,眼神闪烁:“我记得犬科组的作战方式,是通过共鸣增强自己的实力,后天的演练,你们会被打散分组,我是说……大家真的会对队友下手吗?”

    亚瑟语气平稳:“这一次,犬科组的内斗率恐怕不输单兵队,我们视队友为家人,但也都想获得光明正大站在您身边的资格。”

    “我们会挑战狼王的地位,围攻、狩猎,狙击,直至推翻旧王的统治,重新制定犬科组的等级。

    虞鲤忽然意识到,犬科组里的狗狗们虽然对她一直友善而真诚,却也具备着狼的血性。

    当崭新的结构确立,他们仍然会彼此合作,共同进退。

    虞鲤眨了下眼:“我觉得沃因希不会输。”

    亚瑟坦然笑道:“队长实力强大,但我们也不会退。”

    “演练时,犬科组的精神共鸣会暂时中断,请容许所有成员剖出真心,献给狼群的主人。”

    虞鲤百感交集。

    犬科组因为精神共鸣,一直担忧他们的小向导会误以为犬科组全员对她的爱意,是受到了狼王的影响。

    虞鲤从没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始终很信任他们,可没有哨兵想成为他人的影子,男人们都想要力证对她的感情。

    哪怕得不到什么,只是让她开心些也好。

    “……副队。”虞鲤回过神,看着亚瑟清明的眸光,疑惑唤他。

    亚瑟:“诸泽耳机里的音乐停止了。”

    “我听到了他靠近门边的脚步声。”

    金发男人眼眸掠过她迷蒙的脸庞,启唇:“虞向导,如果您喜欢这样,我可以继续么?”

    第203章

    极近的距离之下,几乎是能接吻的距离。

    摇动的灯影之下,男人气息清和,一绺湿发落在眉骨下方,水珠沿着发梢滴落,带着雨水的潮意。

    他手掌托起她小巧的下颌,温和而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含化的热气从薄唇中传递过来。

    虞鲤陷进副队的气息里,手指攥着他肩膀的衬衫,舒服得眼睛微热,连脚趾都泛出了淡淡的粉色。

    亚瑟跪坐在地上,扬起修长的脖颈,是近乎仰视的姿态。

    他膝盖微微岔开,平整的长裤服帖地包裹住两条长腿,腰带那一圈布料被打湿,白衬衫透出紧实深色的人鱼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轻轻喘息,沉迷而灼人。

    虞鲤听着他微哑的喘声,耳垂发烫,他的反应总是很好,并想要虞鲤也一样快乐。

    “……别这样看我,副队。”虞鲤迷迷糊糊地抱怨。

    亚瑟手掌贴着她的腰侧,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腿面,虚揽着犬科组的主人,身上的雨水同样打湿了她。

    虞鲤觉得身上有些凉,脸庞和耳朵却烫得惊人,一丝期待的颤栗在骨血里蔓延。

    不知不觉,她和亚瑟亲密程度已然突破到了她从未想象过的阶段。

    门后的那个人,他在看吗,表情是愤怒还是谴责?

    亦或者直勾勾地盯着她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脸,幻想陪伴着向导主人的男性是他自己。

    “嗯,十分抱歉。”亚瑟喉结滚动,眸色微微加深,“请让我为您擦拭干净吧,虞向导。”

    “冒犯了,是这里么?”

    亚瑟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下颌,温热粗糙的触感带着令人安心的气质,呼吸却比平常略重。

    虞鲤手臂艰难攀着他清瘦的肩背,眼眸失焦地望着诸泽房门的方向。

    亚瑟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清理干净,嗓音柔和:“好了,请您忍耐些,我还要检查别处。”

    “您在分神吗,虞向导?”

    他顿了顿,垂落目光。

    “等一下……”虞鲤的拒绝破碎。

    亚瑟睫毛低垂,覆下看不清的阴影,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时微微嵌入脸颊肉之中,像是以下位者掌控她的姿势。

    空气凝滞,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遥远,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吐息,和胸腔下越来越清晰的鼓动。

    虞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亚瑟。

    她的膝盖微微并拢,甚至感受到哨兵掌心粗茧里所持有的力道。

    亚瑟观察片刻,随后闭上眼,像是特意要让她看清楚似的,男人打湿的碎发垂落,深深嗅闻,缓慢细致地将这些样本舔舐干净。

    虞鲤鼻尖通红,呼吸促热。

    温和守礼的男人,透出几分沉醉她味道的兽性,让虞鲤飘飘欲仙。

    “……虞向导,这些不是雨水。”

    湿热覆上了她的眼睫,细密舔舐过之后,亚瑟抬眸,平静地告知道。

    虞鲤指尖忍不住抓紧他柔顺的金发。

    她嗓音甜软,脚尖轻踢了踢他的腿面:“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副队?”

    亚瑟:“我让您不愉快了吗?那么,我愿意接受惩罚。”

    虞鲤脸颊微醺地轻笑起来,明明已经被副队喂得神志不清了,她却还是想要更贪心些。

    狼王和亚瑟的纵容,养得虞鲤有些娇蛮,不过,她偶尔的坏心思只会针对犬科组,某条假正经的狼犬——

    “我要和队长打电话,向他告状。”虞鲤尾音拉长,手指摸索到沙发上光脑,拿起来。

    亚瑟无奈轻笑:“好。”

    “可您这里,还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

    “请您一边考验您最忠诚的护卫犬,一边朝队长汇报我今日的错误,好吗?”

    亚瑟黑眸温润,虹膜在灯下泛着琥珀色的纹路。

    虞鲤鼻音微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拨通光脑里的一个号码。

    诸泽门内蓦然响起一阵铃声,仿佛紧贴着门后传来,连虞鲤也听得到。

    室内陷入死寂。

    ——虞鲤并没有拨通沃因希的通讯,而是打给了诸泽。

    刚刚她就一直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虞鲤的这通电话,相当于摊牌。把诸泽对狼王伴侣的觊觎,阴暗的攀比心,无所谓地曝光在了太阳之下。

    时间就此停滞,耳膜仿佛鼓动着谁的血液奔涌声。

    过了几十秒,房门的把手转动,诸泽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男人寸发灰眸,一道疤痕穿过眼眸,形成冷硬的断眉,添了几分凌厉感。

    他身穿无袖的黑色背心,汗水在领口晕开深色的水渍,散发着浓郁暴动的荷尔蒙。

    诸泽眉眼阴沉,步风炽烈,走到她面前,虎口掐着她的腰,拽到自己怀中。

    “……你早知道,”他嘶哑地道,“看我的难堪,羞辱我么?”

    “我还没追究你一直偷看我呢。”虞鲤被他的热气熏得有些目眩,一点也不慌乱地靠着他。

    当虞鲤注意到诸泽双目发红,几欲崩坏的神情时,惊讶地稍微清醒。

    她、她没想过这个!

    虞鲤困惑地说,“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诸泽?”

    只是看着她和亚瑟就……难道是她误解了狼犬?

    诸泽眸色沉沉,手臂用力禁锢着她,沉郁暴烈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像是下一刻就会被他咬穿动脉,虞鲤皮肤汗毛竖起,感到危险的快意。

    他是被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同时也在为了她隐忍。

    虞鲤手中握着控制他精神的木偶线,诸泽的清醒与失控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虞鲤柔声问:“诸泽,你想要什么?”

    ——撕了你,当着狼王的面占有,完全覆盖他的标记。

    逼你承认谁才是你真正的爱侣。

    寸发男人神情冰冷,汗水从他坚硬的下颌骨滴落。

    虞鲤手指抚摸他的发丝,温柔地纾解他翻滚的负面情绪。

    诸泽手臂肌肉鼓起,跳了跳,他俯下身,强壮修长的手臂圈拢着她。

    汗水如同眼泪,滚烫地打湿了他的肩窝,男人张了张嘴,如同丧家之犬般哑声道:

    “……求、你。”他说。

    虞鲤看了看他,又看向单膝跪地,等待着她的亚瑟。

    “仅限于今晚。”

    “无论是职务还是宠爱,我给你挑战狼王资格的通行证,诸泽。”

    虞鲤轻声说,“但在演练之后,你也要坦然接受自己的成功或失败,不要让自己的异心影响到犬科组。”

    “狼王是你们的上级,而你们的主人只有我。”

    虞鲤双手托起他的下巴,一缕粉发掉在耳垂前,温温柔柔地看进男人的眼底:“明白了吗?”

    ……

    亚瑟是犬科组温柔全能的副队长,在战场上有着优秀的指挥和策应能力,负责队伍的后勤,生活之中,他爱好侍养一些花草。

    他有职务,经常要处理队内的杂事,以往下雨时,亚瑟会叮嘱室友帮忙将阳台上养的花搬进室内。

    但今晚,他们共同遗忘了这件事。

    夜雨淅淅沥沥地浇打着客厅窗台那盆娇养的兰花,花瓣在雨水的冲击下颤抖着,透出愈发清艳的粉色。

    一整夜过去,泥土里积蓄了过量的雨水。

    第二天一早,亚瑟将花盆里的土壤重新控水,细细呵护了一遍他和诸泽供养的花朵,小兰花无精打采地垂落,缓到下午,才重新恢复活力。

    虞鲤对两人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亚瑟房间布置得暖色系而又松弛,十分温馨;诸泽房内摆放着各种健身器材,地上铺着厚厚的瑜伽垫,诸泽带着她做仰卧时,如果累了,可以随时躺倒休息。

    不过他们在客厅待得时间最多,虞鲤在这场交心的谈话中了解到他们以往的经历,以及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一天虞鲤全当给自己放假了,睡了一大觉醒来,虞鲤浑身通畅。

    吃过亚瑟准备的早饭,虞鲤抱着熊猫和撒撒带回宿舍,光脑响起铃声,她拿起光脑,看到了日历显示的日期。

    时间过得好快。

    狼王今天回归,明天大型演练就要开幕了!

    第204章

    昨天虞鲤没精力看光脑,今天一翻,许多朋友都给她发来了留言,未读99+。

    斯莱瑟询问她什么时候前往监狱塔,枭则告诉她弓箭已经在找工匠定做了,过两日便会邮寄到她手中,希望小鲤到时能来空战组。

    虞鲤告诉斯莱瑟,演练后便会找潜入组解决虫族的问题,随后问艾德里安最近怎么样?

    斯莱瑟:[他状态良好,不用担心。]

    虞虞鱼:[那您自己呢,副队?]

    斯莱瑟:[。]

    斯莱瑟:[小姐,我必须澄清,我没有偷您的内衣。]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虞鲤脸颊涨红,又想起那天群发短信社死的事情了。

    虞鲤对这事冷处理,把心怀鬼胎的三个人都拉进了黑名单,枭队当时承认拿了她的胸贴,事后也大大方方地邀请她来做客,颇有情人的体贴和宠溺,反倒不令人反感。

    亚瑟羞愧地表明自己每晚都会感受着虞向导的气息入睡,并热烈真诚地对她告白。

    虞鲤原以为,斯莱瑟是这三个人里最清白的,以他深厚的工作资历,事后应该也能从她的表现里,意识到她是发错人了吧……?

    为什么,蛇副队的语气有种刻意强调的心虚呢?

    虞鲤发送:[我没问这件事!!我就是关心一下您的身体,我知道您总是加班,睡眠不足。]

    斯莱瑟:[……感谢您的关心,下次请不]

    他的这句话没发完,虞鲤回了个:[?]

    身穿高领作战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身周弥漫着疲倦苍冷的气息,褪黑素和胃药瓶夹在堆叠的文件和咖啡杯之间。

    他阖眸片刻,随后指尖轻敲,打字道:

    斯莱瑟:[没事了。]

    斯莱瑟:[为您打点好后方是我的工作,最近是我疏于照顾自己,让您担心,下次不会了。]

    虞鲤:……

    男人的语气透出一股年长的理性和距离感,虞鲤被推到了斯莱瑟认为安全正确的距离。

    ——自从地宫回来之后,斯莱瑟意识到了自己重欲野兽的一面,有意避开她,似乎无法正视内心深处的幻想。

    随着时间推移,斯莱瑟和她一切照旧,始终守着自己严于律己的面具。

    虞鲤以为斯莱瑟是调整好了,他将自己摆在了教导者的位置上,他们之间会是一对最模范的师生。

    虞鲤尊重斯莱瑟的意愿。

    但从今天来看,虞鲤隐隐直觉,斯莱瑟副队……是不是瞒着她什么事?

    虞鲤很爱护、重视她的哨兵们,哪怕昨天她逼诸泽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也是她心里早就清楚了诸泽对她的感情。

    诸泽是一条拧巴倔强的狼犬,如果让他一直陷到那个死胡同里,他紧绷的弦迟早会断裂。

    不如虞鲤摊牌,让他们两个人都发泄出来,濒死的鏖战之后,想必他会挣开不必要的枷锁,彻底想通一些事情。

    这样也有利于维护犬科组的团结。

    当然,虞鲤除了解决他的心理问题,也是真的想要逗逗诸泽,那样道德感重的男人濒临极限时,像是要坏掉的表情真的很美味……

    诸泽窥视了她那么多次,每次都是给他自己爽到了,这是虞鲤给他的小小教训!

    虞鲤觉得斯莱瑟好像陷入了和诸泽一样的困境,不过副队很成熟,给他时间,他能干净地处理掉那些杂念。

    想起自己从泰坦海回来那天,停机坪上斯莱瑟疲惫沉寂的模样,虞鲤不太放心。

    他还撑得下去吗?

    ……等演练结束,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斯莱瑟家里,和老师谈谈心?

    ……

    虞鲤回复了枭,紧接着就是海战组的群聊信息。

    大群里没人说话,弥漫着等待出考试成绩之前的紧张感,只有修伊一个人刷着探头探脑的虎鲸表情包。

    虞鲤好笑地关掉了聊天框,直接出发去海战部见大鱼们。

    乘坐悬浮车来到哨兵塔,虞鲤在大门口见到了等待她的虎鲸天团,修伊脸庞绽放笑容,带着兄弟们热热闹闹地围向鱼宝,簇拥着小鱼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一队哨兵的长腿映进视野,虞鲤闻到了熟悉的岩浆气息,她抬头,撞进以撒凛金的恶魔瞳。

    以撒身后跟着十几名单兵队成员,虞鲤熟悉的白虎艾洛加,妹妹头安德都在其中。

    以撒饶有兴趣地挑眉,视线落在小鱼身上几秒,扫过她身后的男人们。

    “精神海稳定了,小鱼?”以撒手臂抵住电梯门,笑意悠闲地说,“你决定标记海战的疯子了?”

    这一小块地方站了三十名哨兵,气味混杂,以撒没发觉虞鲤身上的犬科气息格外浓郁。

    修伊上前一步,顶住哨兵们情绪各异的兽类目光,空气里涌动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虞鲤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旁边的电梯门便打开,克雷亚带着卡尔他们走了过来。

    “刚刚去领演练通知,耽误来接你了,小崽。”克雷亚走到她身前,扯开风衣,将娇小的少女完完整整罩了进去,没给单兵队留一根头发丝。

    “哟,克雷亚队长,你好啊。”以撒抱臂,军靴轻敲着地面,笑容顽劣而英俊。

    克雷亚“嗯”了一声,没多废话,“人我带走了,她今天有安排。”

    以撒举起双手:“当然,小鱼一般晚上才会约我,白天你们带她好好玩。”

    “小鱼,”以撒笑着唤她,弯起金瞳,像是难得温顺的大咪。

    “我等你。”他说。

    虞鲤顿了顿,没想到以撒今天那么乖巧,丝毫没有对其他同性的恶意。

    对于以撒而言,海战组全员的定位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威胁到他地位的可能与资本,男人乐见其成。

    然而……

    安德的缅因耳朵直直竖立,狞猫小拇指勾着自己的指虎,男人们的瞳仁缓缓拉直,电梯里隐晦酝酿的恶意纷纷针对向以撒,氛围暗潮涌动。

    克雷亚抱着虞鲤离开,全程没给他们出手的机会,而以撒却温顺地将人送到对手那里,两名队长的差异立见。

    “以撒。”有人淡淡唤他。

    “叫什么?”

    以撒嗤了一声,眼神冰冷,刺向面色阴沉的队员们,“让你们来就能留住人了?加起来也没我会舔,装货。”

    ……

    虞鲤平安抵达了海战组,克雷亚将她放下,虞鲤笑着对他们宣布自己决定标记海战组一半队员。

    虞鲤这次晋级,多出了二十个标记名额,虞鲤打算分十五个标记给海战组,最后五个留作备用。

    虎鲸们顿时欢呼起来,两头虎鲸拉开横幅,两头虎鲸吹起小号角,剩下几头虎鲸把她抛起来庆祝。

    虞鲤:太夸张了吧!

    虞鲤越发感觉到海战组都是一家人,无论自己选了海战组的谁标记,大鱼们都从不嫉妒和争执,只要鱼宝愿意让海战组陪在她身边就好。

    ……相比起来,单兵组真的是走两步就散了。

    虞鲤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等联赛结束后再说吧,鱼宝。”

    修伊抱着她转了一圈,高大的体格俯下来,开心地蹭着她的脸,“因为我们现在这样对你更有用啊,机械身体不会痛,也不会疲惫,哥哥们不会让反叛军欺负你的。”

    虞鲤猝不及防地再次被修伊的直球砸了一下,眼眶有点红。

    她掩饰般把修伊的发丝揉得毛糙糙,强调,“你们该去就去,我没有那么娇弱。”

    “嗯嗯,我们都知道宝宝很强大,”修伊眼眸溢满笑意,和她额头抵着额头,“这是哥哥们自己的愿望。”

    “我们是想要找回人类的身体,但我们更想保护好你。”

    “你是最重要的存在,鱼宝。”

    修伊义眼闪烁着并不刺目的微光,笑着说,“养父和哥哥们都是一样的心情,我们……我喜欢你,鱼宝。”

    虞鲤心软软地抱住单纯的海洋大狗:“我也喜欢你,修伊。”

    修伊在她的怀里怔了一下,随后金属指骨挠了挠蓬松的后发,虽然搞不懂鱼宝说的是不是和他一个意思,听到少女温柔的“喜欢”二字,他的心脏像是变成一朵蓬松甜蜜的棉花糖,唇角忍不住上扬。

    ‘好吧,这样也够了。’修伊满足地想。

    祖母说,温顺和听话是男人优秀的品质之一,吵闹、猜忌,反复向妻主确认自己的地位,会成为可悲的妒夫。

    只要鱼宝开心就好了。

    ……

    虞鲤为十五个海战组成员做了标记,其中有一半是虎鲸,虞鲤一连标记了那么多人,还都是很难找原身部位的改造人,中间一度累得想要瘫在沙发上。

    每当这时候,虎鲸们就会为她捏肩捶腿,有人替她按着那名哨兵,还有人从背后抱着她的腰,提供支撑。

    旁边还站了几个为她加油的气氛组。

    好团结,但是好奇怪!

    轮到卡尔时,虞鲤已经快被榨干了,她跨向他的腿面,男人面对着她的锁骨,锋利的下颚紧绷,有些警戒的僵硬。

    虞鲤问他:“你紧张了?”

    “肌肉太松散了,”卡尔极力忽视那包裹着他鼻尖的女性馨香,沉沉地,低哑评判道,“你训练经常偷懒?”

    虞鲤看了他一眼,回击:“我还觉得你硬邦邦的呢。”

    “没有硬。”他低而快速地反驳。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永久标记并不需要亲密的肢体接触,事实上,虞鲤只是抱着他的肩膀而已……奈何遇见嘴硬的哨兵,场面就会变成这样。

    “你还是修伊他们的大哥呢,骑兵。”虞鲤为他打上标记,幸灾乐祸地眨了下眼:“祈祷别被弟弟们听到吧。”

    海战组最后一个标记的哨兵是公共出气筒谢沙德。

    他黑发血眸,长相俊美狂戾,一口锋利的鲨鱼牙,笑起来颇有反派的霸气,谁想到他在认主之后,是一条会迷迷糊糊撒娇的小鲨鱼。

    “……好香、好软。”他双臂抱着小鱼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里,闷声说,“还想抱一会儿。”

    “嗯,好好好。”虞鲤笑眯眯地摸他的黑发。

    “我晚上能抱着妹妹睡觉吗?”他喃喃说,“你比我的每个娃娃都要软,我喜欢抱你。”

    虞鲤愣了一下,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样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家里收藏着各种玩偶,每天为它们换衣服梳头发,被欺负哭的时候抱着娃娃求安慰的画面。

    修伊捏着手背松动筋骨,咧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抬手一挥,让兄弟把谢鲨德架走。

    “我们和小鲨鱼谈谈心,马上就回来,鱼宝。”他回头笑道。

    虞鲤:……

    果然是受气包鲨鱼啊!

    ……

    虞鲤和海战组玩了一天,晚上六点,她收到了狼王回塔的信息。

    虞鲤来到军区大门处接他,跳进了沃因希的怀抱里。

    男人穿着黑金军装,银蓝发微微凌乱,脸庞线条棱角分明,有种冷肃的威严气场。

    他伸出手臂,有力而稳当地接住了扑来的小伴侣。

    “我给了他们挑战您的资格,”虞鲤没有问狼王介不介意,直接亲了他一口,笑眼看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高挺的鼻梁埋进她的脖颈里,沉声道:“嗯。”

    副手们的雄性气息掺杂着她甜蜜的体香,浓烈地涌进沃因希的嗅觉,他的气味被下属们完全覆盖。

    沃因希宽大的手背爆出青白的脉络,犬牙从唇下掠过,掩藏起来的兽性刹那间被撕破伪装,他嗓音沉厚低哑:

    “亚瑟他们,让你开心么?”

    虞鲤说:“嗯,但我对你更有信心。”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沃因希眼眸深沉,如同极地的冰川。

    “我会重新洗牌犬科组,狼王的权柄属于我。”他嗓音冰冷,以陈述的语气道,牙尖轻咬了一下她颈侧的狼王标记。

    “我知道,我相信你。”虞鲤手指捋起耳边的碎发,吻上他的唇。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虞鲤和沃因希到达五十层的会议室。

    五组演练正式开始前,他们要现在这里进行抽签,五组人员打乱顺序重新分配,之后季随云会讲述演练的具体天数和规则。

    虞鲤来得比较早,会议室里只到了潜入组和犬科组,还有本次演练的裁判季随云。

    虞鲤收到了季随云发来的信息,看了一眼前辈,他笑了笑,略带歉意地颔首,这几天他像是没休息好,眼睑下的黛青色格外明显。

    ——刚才,季随云在信息里礼貌地询问虞鲤,他这两天时有失神,也许是精神体离开脑域太久的缘故,他可不可以暂时收回熊猫。

    “抱歉,季前辈,我实在有些舍不得。”

    虞鲤走到他身边,双手合十,可怜地看进他微怔温润的眼底,“再多让我玩您几天吧?”

    第205章

    大型演练是联赛前最重量级的一次军演,哨兵们将在白塔后方的丛林里真枪实弹地厮杀。

    演练的目的一是为了提高各组队员之间的默契度,毕竟联赛时,虞鲤要根据对方的阵容决定己方出战的哨兵。空战部擅长侦查和游走,单兵队主攻一对一,海战部在水域赛场更有优势。

    虞鲤不可能派出单一的一队,这样打击面太狭窄了,比赛时需要各队之间的合作。

    二是因为,联赛采用5v5机制,向导是类似指挥官的定位,为了限制作弊的可能性,一名向导可上报的哨兵名额有限,这次演练也相当于一次白塔内部的排位赛。

    季随云扶了下单片眼镜,双肩宽阔,平整的军装内衬被前辈穿出居家的人夫感。

    “联赛时,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仅是各塔最优秀的战士,还有暗处潜伏的反叛军。”

    男人温润的黑眸含上几分笑意,注视着少女:“给他们这样的一次机会,有利于提升我们阿尔法的团结,齐心对抗外敌。”

    虞鲤:“联赛快要开始了,万一他们没收住手,重伤了怎么办?”

    季随云不动声色:“不必担心,哨兵的体质和自愈力都很强,如果倒在这一步,那也只能说明,被淘汰的人该为胜利者让位。”

    虞鲤懂了,不管是对上司有怨气,还是早就对某个同事看不顺眼,趁这次机会都爆发出来,等到了联赛,就别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虞鲤指了指自己:“那这次我要进场吗,前辈?”

    虞鲤是攻击治疗一体的黑暗向导,跟最初只能任人争抢时不一样,现在她出手肯定会影响战局了。

    季随云:“虞向导是想要和我一起待在裁判席,还是下到演练场,近距离观赏哨兵们为了获得您的青睐而争斗?”

    虞鲤毫不犹豫:“我想看戏!”

    季随云一点泪痣微弯,笑意柔和:“好,如果累了,随时联系我来接你。”

    八点整,五组的队员陆陆续续地到齐,大型会议室站满人高马大的男模哨兵。

    季随云是这次的主裁判,除此之外,陆吾和另一名哨兵十席成员负责维护比赛的秩序,保卫科的人也来了一大半。

    无人机在上空二十四小时巡逻监控,医疗部在森林入口严阵以待,风雨欲来。

    虞鲤坐在季随云身边,笑着对狼王的位置挥了挥手,沃因希神色冷峻,眸光微微柔和。

    沃因希身后,诸泽的眸光死死地咬住她,眸光沉而炙热,涌动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如同危险的雄兽。

    亚瑟和诸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眸光温柔清浅。

    ‘身体没事了吗,虞向导?’

    他比出口型,歉意地询问道。

    迎着众哨兵的目光,虞鲤耳根微红,摇了摇头。

    ……前天确实比较疯狂。

    她也亲身体会到,犬科组的共鸣原来还可以那么用……只要有队友在身边,男人们的体格增强,感官共享,合作默契而持久。

    她、她也很舒服就是了!

    等人到齐,季随云站起身,宣布了演练的时长和规则。

    演练为期五天,哨兵们将佩戴检测体征的监控环,若演练时重伤失去意识,即被淘汰。而哪支队伍率先摘下中央区旗帜的小队便是冠军。

    哪怕队长淘汰,只要队伍里任意一人持有旗帜,便是最终的赢家。

    演练不发放任何物资,森林里分布着数量有限的资源包,里面有食物、水,还有武器,要靠哨兵们自己去搜寻。

    宣布完规则之后,便是紧张刺激的抽签。

    主机将哨兵名单打乱重组,过了几分钟,一份随机生成的名单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

    虞鲤兴冲冲地睁大眼睛,一排排地仔细看。

    狼王的队友是克雷亚和斯莱瑟,而以撒的队友是空战部的双子,还有艾德里安。

    狼王这队是成熟的年上daddy系天团!以撒这队……呃,偷晴圣体和熟睡的丈夫?

    五支队伍里,潜入组的正副队关系算是最包容正常的了,他们居然分别跟了狼王和大咪这对死敌。

    艾德里安那么呆,他会被以撒带坏吗?虞鲤忧心忡忡地想。

    亚瑟果然和诸泽一队,阿斯蒙也在,这组犬科组和单兵队的成员各占百分之五十,狗狗猫猫非常平衡……应该。

    枭,修伊,还有赛共一队……这队完全就是个食物链,当初枭截胡了海战部,海战部又打压了猫队,真的不会内讧吗?

    名单出来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涌动着微妙的气氛。

    虞鲤预感到这次演练绝对会很刺激。

    每组的队长都没有和自己的队员在一起,而且临时分配的队友,不是有过矛盾冲突的,就是和自己互为竞品。

    同时,某几名队长还要面对原先下属的背刺。

    嘿嘿,男人打架,虞鲤爱看!

    完成匹配之后,各组队员找到自己新的队友,虞鲤跟着狼王这队离开哨兵塔,朝演练场入口出发。

    路上,她收到了姬竞择的信息。

    姬竞择如今在暗处配合阿尔法的行动,前段时间,他回到中央塔处理积压的军团事务,这两日工作告一段落,他问虞鲤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虞虞鱼:[刚好我的记忆也恢复了,你过来吧,我们对下情报。]

    [你可以再休息两天,我参加了演练,五天后才能抽空见你。]

    姬竞择:[……]

    姬竞择:[你想起我们幼年的记忆了么?]

    虞鲤:……

    想起来了,不过是神官倍速播放加马赛克版本的。

    虽然那些记忆碎片不甚清晰,不过也让虞鲤清楚了她和姬竞择之间的孽缘。

    黑暗向导虞向岚,也就是虞鲤的舅舅,因为发现了安全线外的异种王,被姬家高层针对,在她一岁的时候过世。

    也正是那次战斗,黑暗向导彰显出了对高智慧异种的克制,异种团体不可能允许天敌威胁它们的生存。

    那时元帅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女儿是黑暗向导,暗地里筹备建起实验室,为了不引起反叛军的怀疑,他没有对好友施以援手。

    虞鲤的母亲虞归晚是黑暗向导的双胞胎妹妹,天生体弱,都说双子连心,哥哥去世后,虞归晚也在小虞鲤三岁的时候病逝。

    直到生命的尽头,她都不曾知晓哥哥丧命的真相……或许,她这个世界的母亲知道,虞鲤想。

    只是她不知道该怨谁,所以从未说出口,哥哥的死间接地保护了她的女儿,母亲对元帅的恨里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虞鲤隐约记得,母亲去世前,已经与元帅分居了一年半的时光,即便在呼吸停止前的最后一刻,她都不愿见元帅最后一面。

    那时陪在母亲身边的只有茫然的小虞鲤,母亲死后,小女孩蜷缩在妈妈冰冷的怀抱里睡了三天,直到她们母女被下人发现。

    三岁那年,虞鲤被元帅关到了郊外庄园的阁楼上,她五岁时,姬竞择阴差阳错地闯入庄园,见到了阁楼上的小公主。

    五岁到八岁半的这段时光,有哥哥陪着,小虞鲤不再孤单。

    具体的相处记忆仍然模糊,不过那时,小小鱼和姬竞择应该都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也是因为想带着妹妹走出阁楼,姬竞择才决定接受父亲的实验。

    之后,哥哥失踪,元帅将女儿也带进实验室,虞鲤与迦洛相遇。

    回忆结束,虞鲤指尖顿了顿,打字道:[想起来了,但我心情很乱,给我些时间调整吧。]

    姬竞择沉默一会儿,回复道:[嗯。]

    [哥哥等你。]

    虞鲤闭了下眼,关闭光脑,将心思放到即将开始的演练上。

    虞鲤和大部队走到场地入口,像是第一次演练一样,仍是小队分批次进入森林,季随云给虞鲤一个物资包,里面装了满满一袋水和食物。

    “玩得开心,好好放松一下吧,小朋友。”

    虞鲤看着他笑:“谢谢前辈。”

    季随云指节微握,黑发温驯地垂在肩前,“您既然参加演练,这几天,我的精神体……”

    虞鲤眨了眨眼,从自己背着的小书包里抱出了一只软趴趴的熊猫崽崽。

    季随云:“……”

    他怔了怔,随后失笑,薄削的唇线张合,最终却只是挤出无奈而又纵容的轻叹。

    虞鲤甜甜地说,“我现在没有您陪着就睡不好觉,谢谢您的体谅啦,季前辈!”

    虞鲤这边和季随云告别,以撒是第二支进场的队伍,他身后跟着双子和艾德里安,和虞鲤擦肩而过,恣意地挥了下手。

    “小鱼,等会见。”

    以撒恶魔瞳扫了一眼虞鲤身边的男人们,他穿着紧身背心配灰夹克,紧实的大腿绑着枪套,脖颈戴着皮质项圈,宽肩窄腰,眉眼野性的荷尔蒙和张力一览无遗。

    他挑了下眉,嗓音沙哑含笑:“恕我直言,老婆,你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品味太无聊了。”

    “你身边的男人平均三十了吧,就算体格强壮,也没什么激情和乐趣了。”

    以撒唇下掀出犬牙,扯了一下绷紧的战术手套,笑容愈发恶劣,“不如进去后多玩玩我,对比一下,怎么样?”

    虞鲤噎住,悄悄看向身后的四位熟男。

    氛围陷入诡异的死寂。

    季随云怔了怔,眸光微动,下意识地望向虞鲤,前辈面容温雅纯良,拥有着很好欺负的草食系气质。

    虽然出口嘲讽的人是以撒,但虞鲤莫名觉得良心一痛!

    斯莱瑟的表情被面具遮挡,理智地没有回应以撒的挑衅,而克雷亚则瞬间拢起眉头,伸手拉下帽檐,阴影遮挡了凶煞的神情。

    冰冷凶恶之余,显现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自卑。

    沃因希冰蓝眸沉沉,散发出巨兽的压迫感,“如果你出现在她眼前,我会让你有来无回,以撒。”

    以撒的军靴停顿。

    往常,沃因希一向扮演的是冷静理智的守护者,但今日,他反常地表现出威严冰冷的独占欲,宛如暴戾的头狼。

    “……好啊,”以撒扯了下嘴角,单手插兜,兽瞳沉郁地刺向狼王。

    小鱼跟在沃因希身旁,势必会遭到所有队伍的敌对,无关胜负,只关系到个人恩怨。

    以撒看了眼不远处的诸泽和亚瑟,笑容愉悦灿烂,眼底却布满压抑的阴云。

    ……也不知道小鱼背着他夜谈了多久,身上浓郁的狗味到现在还没散去。

    刚刚和虞鲤擦肩而过时,以撒嗅到了她的气味,男人手背青筋暴跳,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将杀意藏得不露破绽。

    “以前我厌恶你带领的狗群,现在看,狗崽子们还是有点手段的?”以撒玩味地说。

    “我不妨和你的下属们合作。”

    “我们有五天时间,来试试吧,沃因,如果你战败,我们会踩在你浴血的狼躯上,得到她的宠爱。”

    第206章

    这次演练将原来的五支队伍全部打乱,重新编成五支新队伍,每队平均二十余人。

    以撒那队还有几只虞鲤眼熟的猫,除此之外就是空战和一小部分蛇队的成员,而虞鲤这边,狼王的队友基本不在身边。

    每组都有一小部分人被分到了他们这里,就是没有犬科组。

    听了以撒的挑衅,虞鲤默默腹诽:……他不会指使自己的队员,联合犬科组有叛逆心的男人们,围攻狼王吧?

    嘶哑地抛下狩猎的预告,以撒偏头,笑着看向虞鲤,略有厚度的唇微张,舌尖舔了舔干涩的下唇,露出舌面上的软刺。

    配上他这身野战训练装,格外的引诱。

    明明眉头皱着,浑身溢满针对同性的杀意,却在目光转向她的那一刻,以撒下意识摆出了热情的一面。

    像是一头戴着皮质止咬器的野犬,涎水从网格之间不断滴落,臣服地跪在她身前,温顺地将侧脸贴在女主人的掌心里;

    却在虞鲤视线不可及的地方,他的目光阴沉而又残忍地注视着那些觊觎着她的雄性,仿佛下一刻就会撕裂他们的血肉,嚼碎骨头。

    虞鲤无奈地看着他,视线在他伸出的舌头,被野战背心缚紧的胸膛前停顿几秒。

    “喜欢吗?”以撒开朗地笑说,“下次我穿这套陪着你吧,小鱼。”

    虞鲤拳头硬了硬,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了。

    什么时候他能改一下自己的个性!

    “忘记第一次演练,你落败乞怜的丑态了么,以撒,”沃因希沉稳冷峻地道,目光如冰刃般锋利。

    “这一次也不会有意外,我会让你跪在她和我的身下。”

    以撒脸色沉下来。

    两股毫不掩饰的杀意爆发,对峙、冲撞,这片空地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以撒和沃因希同是率领白塔顶尖战力的哨兵队长,作战经验丰富,等级S+,并且都在虞鲤身边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倘若只是普通的不合,那么在场的季随云,克雷亚,都有资格介入,达成暂且不会崩溃的平衡。

    但他们的冲突是因虞鲤而起。

    虞鲤最认可的便是这两名男人,连身为情人的枭队都差之一线;季随云眸光掠过一丝犹豫,观察着虞鲤的神色,垂眸斟酌。

    而克雷亚皱起眉,走到虞鲤身后,展开风衣,挡住她的身影。

    ……养女崽和管教那群臭小子不一样,克雷亚不会擅自插手她的感情,但他不会让这群人胡来,伤害到她。

    “诸位,时间不多了,干坐在原地等待,旗帜并不会主动出现在我们眼前。”

    斯莱瑟彬彬有礼,话语平淡无波:“为了效率考虑,也许我们可以一边执行任务,同时解决二位的个人矛盾。”

    惟有蛇副打断了僵持的场面,理性地开口。

    他佩戴面具,微卷的黑发和深邃的眼窝,鼻梁高挺,唇线刻薄,外表上看,具有成熟阴郁的掌控感。

    以撒目光看向他,挑眉:“你谁?”

    “一位普通的职员罢了。”斯莱瑟没有理会以撒的挑衅,“不过我认为,您的记忆力应当同您的肌肉一般优秀,不至于让我特意提醒您……”

    他抬起幽绿的竖瞳,道:“我的职位,以及,小姐她最反感的某些特质。”

    “您应当了解,她不喜欢您在公共场合的表演,但您总是拥有着强烈的表现欲,不是么?”

    以撒眼神充满尖锐的攻击性:“嗤,连个名分都没有的男人在这里叫嚷,心里没点自知之明?”

    斯莱瑟道:“若说多舌和僭越,我不敢和您相争。”

    明明是夸奖的话,因为斯莱瑟死寂磁性的嗓音,带上一丝讥讽。

    斯莱瑟副队是蛇组最成熟可靠的管家,相当于潜入组的实权队长,他工作能力很强,因此几乎包揽了队内除了战斗以外的一切事务,即便有些并不属于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虞鲤总是见到他疲倦冷淡的一面,他无差别地嘲讽、管教队员甚至队长,却又总是尽职尽责地处理好后方一切琐事,以至于他需要依靠胃药和咖啡因来维持正常的生活。

    一款嘴毒却又很负责任的成年男性。

    斯莱瑟的底色是冷静而又理智的,他从不主动和人产生争执,那会消耗他有限的精力。

    但当矛盾发生之后,他亦不会退让,男人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手的弱点,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斯莱瑟和以撒的对话虽委婉却不失精彩,虞鲤津津有味地细品,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也被副队的反击化解了。

    进场的时间快在这里消磨没了,虞鲤从克雷亚的风衣里探出头,冷漠地打发以撒先进场。

    以撒眼神血腥,战术手套勒在一根根修长的指骨紧绷,他环顾四周,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唇角,视线落在斯莱瑟的面具上几秒。

    随后,以撒带队,转身进场。

    虞鲤:“谢谢你,副队,没想到你这么会说!”

    斯莱瑟面具遮掩着眉眼间的情绪,语气平淡:“不用道谢,小姐。”

    敏锐的观察力让斯莱瑟意识到了她兴高采烈的心情,斯莱瑟眉毛扬起:“处理您强大魅力所引来的麻烦,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虞鲤狐疑:“这是夸奖……没错吧?我跟在你身边,你会觉得累吗?”

    面对着虞鲤好奇而又亮闪闪的目光,男人顿了顿,垂下浓密修长的睫毛。

    虞鲤的疑问是无意的,斯莱瑟却擅于反省自身,尤其是他心中对学生怀有特殊感情的情况下。

    刚才那句话显得太亲近,也越过了他给自己规划的定位。

    “没有,是我失言,请不要介意,”斯莱瑟看了眼手腕佩戴的竞赛计时器,“该出发了,小姐。”

    ……

    五队分批次走进丛林,这次的场地比第一次演练扩大了几倍,地势崎岖复杂,林间出没着高阶的模拟异种,并且限制了水和食物。

    五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中心区出发,越靠近中心地带越危险,并且旗帜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变更坐标,他们要在防范敌军背刺的同时,杀戮异种,并且搜寻到足够的资源包。

    这场比赛虞鲤是观众席,只要是哨兵们的合理竞争,她不会插手,但出于对熟男组的好感,她派出小水母去搜寻资源包,悄悄助力。

    斯莱瑟负责规划路线和定位坐标,雇佣兵出身的克雷亚侦查周边的动态,沃因希变为银狼形态,是对战异种的主力。

    小水母是可爱又很努力的宝宝,一上午找到了不少资源包的点位,小水母“唧唧”叫地飞回来,抬起十几条触手,扭成麻花,指向不同的方向。

    中午,队伍找到了一个据点进行修整,克雷亚生火做饭,问她想吃什么。

    进来之前,季随云给她装了一背包的食物,都是面包、压缩饼干之类的速食,虞鲤早就习惯了野外的艰苦,对比起真正的污染区来说,演练的食宿条件已经很好了!

    但克雷亚一说要烤肉来吃,虞鲤就忍不住了——和沃因希不同,克雷亚的烹饪风格习惯就地取材,重油重辣,有时为了食材的新鲜度会特意烤成五分熟或是三分熟,是野兽派的美味。

    虞鲤和海战组出任务时,经常享受他的手艺,但虞鲤回塔之后,半个字也不敢对沃因希提。

    ……队长一向把她养得很好,生活上有些古板,注重细节,每一餐都会按照严格的荤素比例搭配。

    虞鲤和沃因希同居了那么久,发现他的很多习惯都有老干部的风格,有时虞鲤简直觉得自己像是他的女儿。

    虞鲤喜欢吃水果,但胃口小,偶尔吃多了,那天的正餐干脆就不吃了。

    沃因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件事,从那天之后,桌上就经常出现水果沙拉和水果粥的影子,虞鲤惊讶地发现,她在队长那里,从来就没有忘吃饭的时候。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她洗澡经常不擦干湿发就上床,同居之后,每次洗浴,沃因希撸起袖子,抱她坐在大腿上,拿着毛巾细致为她擦干湿发。

    他们两人有着体型差,虞鲤喜欢这时候靠在队长怀里,晃着纤细的小腿,对比他们的手掌大小,肤色的深浅;少女的腰肢在他的大掌之下盈盈一握,沃因希俯身便能自上而下地包裹着她,占有欲鲜明而强烈。

    虞鲤有些痛经,这是体质问题,喝热水和吃药都只能稍作缓解;沃因希从不会斥责她的生活习惯有问题,也不会只说两句轻飘飘的安慰。

    沃因希那几天请假陪在她身边,如果虞鲤难受,就喂她喝过药,抱着她休息,大掌温柔地覆在她的小腹前。

    虞鲤一旦转醒,便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虚弱时期极具安全感的怀抱。

    她盖着温暖的被子,蜷缩在男人的胸膛前,窗外下着小雨,暖呼呼的小猫卧在一对爱人的枕头旁,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沃因希身上有虞鲤最喜欢的安定感。

    他会管着她,但从不是那种有爹味的训诫,而是潜移默化地培养她拥有好的习惯,他的行动一向多于话语。仿佛只要虞鲤在他身边,就绝不会让她不顺心和吃苦。

    虞鲤知道沃因希对她的好,但她还年轻,想尝尝其他男人做饭的手艺也没什么错!

    “我的饭量不多,就吃一点点。”虞鲤对克雷亚说了自己想吃三分熟的烤肉,扭头抱着队长的犬吻蹭了蹭,安慰男人,“您今天休息一下,交给克雷亚队长就好啦!”

    三米多高的霜狼静静地看着她,气息冰冷沉厚。

    虞鲤双眸湿润,眼巴巴地使出小狗眼攻击。

    霜狼的尾巴轻轻拂动,下一刻,又被队长强大的忍耐力按下,他闭上眼,有力的前肢卧了下来。

    “你最好啦,队长。”虞鲤双手抱着他蓬松的毛围脖,亲了亲他。

    克雷亚起身,将烤好的肉递给虞鲤:“小崽想吃肉就顺着她吧,我处理干净了,没毒。”

    斯莱瑟走了过来,恰好看到眼前的场景。

    他平静道:“不论如何,带血丝的肉藏有寄生虫的概率更高,适当尝鲜可以,但您跟在克雷亚队长身边,并不具备自制力。”

    克雷亚重重吐出燥气,义眼睨向他:“你的工作是为上司解决难题,而不是带给小崽压力,蛇副。”

    斯莱瑟道:“我理解沃因希队长的担忧,克雷亚队长,您养育幼崽的经验丰富,但您这么溺爱,会宠坏小姐。”

    虞鲤:……

    这是什么daddy系熟男的研讨会吗?

    她只是想吃个烤肉而已啊!

    虞鲤低头,默默啃起烤肉。

    “好了,放松的团建到此为止。”

    斯莱瑟对于正事和闲聊的节奏把控松弛有度,见虞鲤吃得差不多,他修长的手指轻扶了一下面具,冷淡地道,“稍后您是跟着我们一起,还是留在山洞里,小姐?”

    虞鲤拿手帕擦了一下唇角,疑惑地仰起头:“我这五天跟着你们一起呀,说好了的。”

    “这次演练打不了那么久,小崽。”

    克雷亚侧耳聆听,面容肃穆,他右臂握起玄尺,浑身肌肉隆起,“所有走进演练场的人,都有同一个目的。”

    虞鲤微怔,然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狼王蓬松摇动的尾巴停止。

    沃因希耳尖微动,直起身,狼王的身躯雄壮如山,缓步走出洞穴,霜雪的毛发闪溢着冷冽的流光,宛如踏足战场的君主,彰显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冰冷的腥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虞鲤首先看到了几只大型犬的身影。

    为首的赫然是拥有银灰色被毛,四肢优雅矫健,眉心横有刀疤的捷克狼犬。

    诸泽和亚瑟的面容出现在虞鲤眼前。

    犬科组全员聚集,与虞鲤以往的印象截然不同,他们不再是友善而团结的狗狗哨兵,每一人脸上都有一种近乎兽性的审视与评估,仿佛亟待撕碎狼群领主的凶狠。

    尽管这股敌意并非针对虞鲤,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错乱感。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忽然听到了金雕的清鸣——是枭的精神体!与此同时,以撒的剑齿虎也出现在了空地上。

    斯莱瑟瞥见那道银发的身影,冷冷道:“你也要参与这场狩猎,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穿着白色紧身作战服,佩戴骨瓷面具,银发如同月光白的丝绸。

    男人拥有着神性与兽性融合的气质,朱红的蛇信从唇珠间探出,捕捉到空气里的震动。

    他淡漠而笃定地道:“狗群因为讨伐狼王而获得了奖励,我想同她告白。”

    “如果你挡在我前面,我也将猎杀你,副队。”

    斯莱瑟眼眸霎时沉暗,微勾唇角。

    “我记得曾教过你基本的礼仪,小子。”

    他捏起修长的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松紧声,有种优雅的暴徒感,“看来我需要重新带领你复习一遍,尊敬师长的规矩。”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目光冰冷。

    他像是没听清斯莱瑟后面的回复,想了一下,道:“以撒说,如果你在他们那队,会比我更加主动。”

    斯莱瑟发出了个低哑的鼻音:“嗯?”

    “你嫉妒狼王,幻想自己是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年长男性,掌控她,囚禁她,成为她唯一的老师和父亲。”

    艾德里安平淡地复述出以撒的原话,“是这样么,副队。”

    斯莱瑟竖瞳拉直,霎时望向虞鲤。

    虞鲤却没听清他们的谈话。

    以撒和空战队双子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哨兵们对狼王的狩猎,正式开始了。

    第207章

    空地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犬科组除了狼王之外的成员进行精神共鸣,大型犬们体型增长了原先的两倍有余,前肢伏下,凶狠呲牙,从四面八方包围向沃因希,喉间发出低沉的呜鸣。

    犬科组性情和善友睦,但他们团结起来的力量亦不可小觑,陆战部里不乏精神体种族凶猛的哨兵小队,譬如熊科,大猫科,可自从沃因希组建犬科组之后,团战第一的荣誉就从未落到过其他队伍手中。

    他们并不是无害温驯的宠物犬,骨血里奔涌着狩猎者的天性,他们对狼王和主人奉献忠诚,却当时机来临时,哨兵体内不受理性控制的那部分兽性蠢蠢欲动,叫嚣着撕碎上位者。

    虞鲤的指尖颤栗,她看着沃因希沉稳站立在最前方的身影,犬吻修长,宛如一尊白狼王的图腾雕像。

    ……虞鲤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演练时的场景。

    那时,她对沃因希还有一点畏惧和疏远,以撒带她来到山坡上,虞鲤第一次看见月光下的远古狼兽,心脏像是被电击般颤栗着,充斥着不可言说的悸动。

    保守而又稍显不近人情的队长为了她和以撒的队伍搏杀,战斗结束,霜狼皮毛沾着热腾腾的血迹,将她夺回帐篷里,粗糙宽厚的舌头像是安抚幼崽一般,舔遍她的全身。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队长的占有欲,也是他们的感情正式朝着伴侣转变的开端。

    虞鲤喜欢沃因希成熟稳重的性格,但也期望看到他嗜血和失控的野兽面。

    那会让她感觉到自己驯服了一头了不得的凶兽,同时又在翻车边缘岌岌可危,分外刺激。

    “请站远一些,容我们展示对您的忠诚,虞向导。”

    亚瑟语气微沉地说明道,金发青年穿着紧身背心和迷彩的野战长裤,健朗俊秀。

    不管在什么时候,亚瑟永远都是最考虑她感受的那个,虽然在组内大多负责后勤和贴身服侍她的工作,但虞鲤清楚,他不是看上去那样温润守礼。

    如果说诸泽是实干派,一身野蛮精壮的腱子肉,对战斗以外的事务不感兴趣。那么亚瑟就是犬科组除狼王之下的领导者。

    在战场上也不例外。

    “哈哈,你们要先来吗,狗崽们?”

    以撒带着空战组的双子,咧开肆意的笑容,倚着树干,看着这下克上一幕。

    “犬科组的目标仅是狼王,您的对手另有其人,以撒队长。”

    亚瑟平稳地说道,眸光掠过虞鲤身后的克雷亚和斯莱瑟。

    “等战斗结束,我能邀请您去我们的据点做客吗,虞向导?”

    他道;“我和诸泽会招待您,让您开心,我们始终是您的工具和家犬,不会妄图成为您的主人。”

    虞鲤退到山洞入口,笑着说,

    “好啊,但你们要先有能力把我从这里带走才行。”

    犬科组都是她的哨兵,虞鲤和狼王更亲近一点,但对于听话又努力的狗狗,她不介意给点奖励。

    “也就是说,小鱼,我也可以争夺你的这份奖励,对吧?”以撒瞳孔流露出兴味的色彩,语气上扬地询问。

    虞鲤脸上笑容僵了僵。

    ……果然是机会主义者的大咪,连一点肉腥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股精力,天天又争又抢的,偏偏惹祸之后,又能以强大的实力补救回来,重新获得她的青睐和宠爱。

    如果不是以撒自己也有沉迷欲望的自觉,主动上了环,虞鲤可能没办法和他守住那条安全的线。

    私下里他们两人契合,虞鲤也很喜欢吃吃猫奶,不代表哨兵们会给以撒这次机会。

    虞鲤看戏:“犬科组很团结,所以他们才有自信挑战狼王,我们这队还有两个主力,海队和蛇副的实力也都不差,你单挑得过吗,以撒?”

    以撒耸了下肩,覆着战术手套的掌心轻拍了拍,望向身后的队员。

    他笑道:“我也有帮手啊,艾德里安,还有我的单兵队员们。”

    “装来装去,最后让自己成了吊车尾,这回帮我,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

    ……真的吗?

    虞鲤望向附近聚集的单兵队员们,他们或是蹲在制高点上,或是悠闲地藏匿在树枝间,动作灵巧而无声,许多人把玩着刀和枪械,竖瞳幽幽地注视着张扬的以撒。

    怎么感觉,咪咪们想群殴队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以撒没把双子算上,枭没抵达主战场,灰鸦和白羽似乎不打算参与这场混战。

    灰鸦将手臂搭在双生兄弟的肩上,两人正装彬彬有礼,英俊面庞相似,略显散漫游离的姿态,莫名有种上流败类的气质。

    白羽对上虞鲤的目光,如星的眼眸微弯,颔首:“请放心,我们是枭队的附属品,不会给品行低劣的男人提供助力。”

    以撒“呵呵”轻笑,目光阴森地扫过他们,带上几分狠厉的杀意:“真有脸说啊,玩物鸟?你们队长都没得到名分,你们俩连小四小五都轮不上,别在这里狂吠了。”

    “若说玩物,这里恐怕没有男人能比得上您。”

    灰鸦语气戏谑,“当初被绑起来跪在小客人面前,学狗叫的感受如何,猫科队长?”

    以撒脸色阴沉,浓眉霎时压得极低,他不是擅于隐忍的男人,加上他们已经进了演练场,男人手臂青筋暴突,一拳打向灰鸦。

    空气微微扭曲,刮出凌厉的气流。

    灰鸦对人心看得通透,调戏对手之前就预料到了以撒的爆发,他唇角溢出微妙的笑意,军靴后撤。

    白羽默契地上前一步,男人的气质比之双生兄弟更加斯文温雅,却不闪不避,稳稳当当地接了这一击。

    “您要现在指教我们么,前辈?”

    身穿白色西装的白羽化解了他的力道,男人微微捏起五指,薄窄的眼皮掀起,语气轻而淡漠:

    “艾德里安队长听信了您的教唆,我想,您现在应该拉拢这仅有的队友,讨取您想要得到的奖励。”

    以撒抱臂而立,露出冷血的笑容:“好啊,小鸟们,记住这次。”

    虞鲤无语地看着以撒的行动。

    开战前先痛击队友,很有以撒的风格了。

    不过艾德里安……小蛇怎么了?

    斯莱瑟是艾德里安的管家兼教导者,无论如何,他们应该不会在区区一次演练里反目吧?

    虞鲤捕捉到刚刚忽略的信息,看向那道银发修长的身影。

    她已经站到了山洞口,斯莱瑟离她较远,随着以撒松了松筋骨,加入战场,虞鲤也失去了提问的机会。

    犬科组的内战里,亚瑟成为了新的共鸣中心,金毛犬展现出了“猎犬”的一面,高约两米,威风凛凛,亚瑟抽出军刀,率领队员攻向狼王。

    不必有挑战前的试探,每人的脸上都充斥着狼群狩猎时的冰冷和专注。

    狼王发出低沉的吼叫,猛烈地扑向袭来的捷克狼犬与金毛犬,犬兽们前肢角力,獠牙沾上鲜血,深深嵌进对手的皮肉中,撕出飞溅的血花。

    更多的犬只扑咬上来,像是狮群狩猎比它们体格大许多倍的长颈鹿那样,它们挂在狼王的四肢上,死死咬住嘴下的部位,试图撕开他的防御。

    狼王昂起兽首,发出威沉的嗥叫。

    巨兽调转方向,朝着岩壁的方向冲刺,强风吹拂他霜雪般美丽的毛发,如同极光,即将撞上阻碍的前一刻,巨狼高高跃起,将几只没反应过来的精神体摔到了岩壁上。

    狼王平稳落地,竖瞳缩到极致,背后袭来杀意,他尾巴横扫,獠牙朝亚瑟的肩膀穿刺。

    亚瑟将军刀横在狼王的獠牙之下,金发被汗水打湿,用力格挡。

    狼王的力量堪比龙裔,纵然哨兵体能超出常人,却难以和兽血或者神话系哨兵相提并论。

    诸泽见机长腿一跨,翻到狼王的背上,男人面无表情,手臂肌肉鼓胀,双掌握紧刀柄,照着巨狼的脖颈处深深刺下。

    鲜明的皮开肉绽声,血液喷洒,淅淅沥沥地打湿了沃因希的毛发。

    捷克狼犬配合诸泽,犬牙镶入,试图扩大狼王那处血淋淋的创口。

    沃因希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尖锐的獠牙发力,连着亚瑟的武器和他的肩膀一起咬断。随后,他背部撞向岩壁,企图甩开诸泽,毫不顾忌那些尖锐的石棱也会重伤自己。

    诸泽的灰眸布满密集的血丝,他粗重喘息着,像是野心勃勃又具有血性的篡位者。

    男人全身被划得鲜血淋漓,被血和汗水浸湿的背心紧贴着强劲的身躯,手腕断了,就用犬齿咬住刀柄施力。

    诸泽一只眼闭着,眼睑下拖着一道粘稠的血痕,完好的那只眼球死死注视向虞鲤的位置,仿佛将她当成了死也要吞下的一块美肉般,炙热滚烫的目光渴求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藏匿已久的觊觎,对上位者的嫉妒,霸占主人的野心,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哨兵隐藏的兽性展露得淋漓极致。

    虞鲤脖颈的汗毛炸起,心惊肉跳。

    ……虽然她知道哨兵们动起手来一定会见血,但没想到如此惨烈。

    犬科组这边的战场血腥激烈,虞鲤没想到的是,克雷亚对上的是以撒,而斯莱瑟则和艾德里安招招见血地缠斗着。

    斯莱瑟的侧脸笼罩着深邃阴沉的乌云,他身材修长,不属于强健的体格,拥有着刻板冷淡的文官气质。

    然而男人抽出皮鞭,带着猎猎风声鞭挞向队长,让他像是审讯室里的暴君。

    艾德里安是潜入组唯一的武力担当,他游刃有余地占据上风,蛇人哨兵的本能大于理性,不觉得猎杀导师有什么问题。

    斯莱瑟沉哑喘息着,被胶衣作战服包裹的成熟身躯出现了道道破绽,破碎的布料挂在苍白的皮肤上,有种被凌虐的美感。

    虞鲤的视线情不自禁在战损的斯莱瑟身上几秒。

    有点涩,蛇副。

    以撒打得最为轻松,他和克雷亚没有矛盾,似乎有意回避着对方的攻势。

    相反,克雷亚脸色冷漠坚毅,男人单手握着玄尺,大开大合地劈斩,每一记攻击都携带着杀意。

    以撒双手插兜,跳跃、侧头,灵敏避开了他的攻击,笑着说:“没必要这么认真吧,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海战队长?”

    “你们白天带着小鱼玩,晚上把她交给我,让我照顾她入睡。”

    “……跟着你这么天生坏种的男人,对她有害无益。”

    克雷亚的义眼冰冷地闪烁着,流露出真切的杀意,手腕翻转,又一记劈斩落下。

    “杀了你,我才能放心。”他沉沉宣判道。

    虞鲤:……好像奶爸追杀着痴缠女儿的混混男友啊,克雷亚队长。

    “很可惜,小鱼和我是两情相悦。”

    以撒笑容挑衅放肆,倒没有生气,红发男人瞥到沃因希和犬科组的打斗接近尾声,嗓音愉悦扬起。

    “等什么呢,猫崽们。”他鼓了鼓掌,清脆的响声将树上队员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合作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以撒朗声笑道,“我们一起抢回小鱼,我吹吹枕边风,让你们得到宝贝的标记。”

    错杂的枝叶间没有动静。

    猫科哨兵们潜伏起来,警惕地观察着战局,出于对以撒的恶意和不信任,没有猫贸然地跳出来。

    以撒没有催促,慢悠悠地闪避着,嘲讽嗤道:“看来你们被无视得还不够彻底,活该成为没人要的猫。”

    “沃因希和犬科组两败俱伤,呆蛇替你们拖住了他的老师,等什么?到了这时候,还幻想有人把你们捡回家?”

    以撒的激将法,加之场内的战局逐渐明朗,叶片窸窣摩挲,第一名单兵队员轻巧跃下——是白虎艾洛加。

    以撒指使他过来,两名哨兵合作,压制住了克雷亚。

    ——第二只、第三只猫接连出现。

    虞鲤看着以撒带领队员,牵制住了沃因希小队剩下的临时队员,心中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以撒用手刀击晕了一名哨兵,随后侧身,避开想要阻拦他的克雷亚,风掠过以撒明烈的红发,那张英俊嗜血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近,兽瞳中跳跃着兴奋的火光。

    “一起私奔吧,小鱼?”

    “这五天,我一定让你记不起来别的男人。”

    以撒大笑着,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炽烈的岩浆气息浓郁地包裹向她。

    下一瞬间,虞鲤觉得身体一轻,下方的景色在她眼中迅速模糊远去。

    虞鲤:???

    等等,所以他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独占她,连他自己的队员和临时队员都不管了吗??

    这只疯猫一下子得罪了集训里所有哨兵啊!

    第208章

    以撒行事遵循本心,不计后果,气人的是,他的个人战力在白塔排名第一,在场的哨兵或是重伤,或是被牵制,没人拦得住他。

    以撒像是获胜的猫,健壮的双臂紧紧将小鱼搂抱在怀里,虞鲤侧脸靠在他胸膛前,听见男人蓬勃火热的心跳。

    以撒抱着她,灵巧地在丛林间跳跃,耳边风声呼啸,不久后,他们便远离了乱斗的中心。

    当同性混杂的气息从哨兵敏锐的五感中退潮之后,以撒肩膀颤抖,胸膛震动得沉笑出声。

    像是嘲笑那群男人无用的纠结,踌躇,莫名其妙的自尊。

    对于以撒而言,只要小鱼勾勾手指,他立刻就能跪下来。

    “好爽啊,小鱼。”

    他弯起眼眸,金眸灼灼望向虞鲤清丽的脸庞,指腹摩挲她的耳垂。

    “要是真的能甩开那些家伙就好了……”他沙哑地喃喃,“只有你和我。”

    以撒的独占欲从未消退过,只是随着虞鲤的内心日益坚韧,他退而求其次地占据她身边最受宠的位置。

    然而,每一次撞见她和其他男人亲昵,妒火便会燃烧以撒的神志,痛苦的情绪撕碎他的五脏六腑。

    只有以撒知道那是多疼的感受。

    他时常为此做出疯狂的行径,从不在乎其他人投来的讥讽目光,只有小鱼的漠视能令他稍稍冷静,以撒逐渐学会隐忍,将那些狂暴阴晦的情绪死死囚在胸腔之中。

    ……随着她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心脏没愈合的疤口被重复撕开,淋出温热的血液。

    看不见尽头的绝望感淹没了他的视野,堵住他的口鼻。以撒渴望拥抱爱人,向她倾诉忠诚、委屈,爱意,迫切地想要和她紧紧融为一体。

    虞鲤看清以撒的神情,他明明是胜利者,却在短暂的畅快之后,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不满足似的,有些患得患失。

    虞鲤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以撒轻哑兴奋地喘息一声,红发翘起,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手腕,变成了一头粘人的大咪。

    “现在不是只有我和你吗?”虞鲤心情感慨又复杂地戳了戳他脖颈的铃铛,“没想到你会做到这种地步。”

    从以撒奔放肆意地带她私奔那刻起,这场原本是为了化解私人恩怨,促进各队之间合作的演练便变了性质。

    凭一己之力让自己变成哨兵公敌,不愧是以撒。

    “我一直在向你证明,小鱼。”

    以撒回到自己的临时据点,将她放下,双臂搂住他的腰,鼻梁埋进她温软的小腹中,“如果你想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虞鲤手指抚摸着他稍硬的红发,“嗯”了一声:“疼吗?”

    瞥见他脖颈一道新鲜的抓痕,大概是他带自己逃跑时,被哪只猫报复性质留下的,虞鲤心情稍稍触动,询问道。

    以撒不在乎地勾起嘴角,却在她指尖撤离时下意识追蹭了一下:“这点小伤……”

    话音未落,他看到了虞鲤心不在焉的表情。

    虞鲤在想犬科组。

    狼王和诸泽受的伤都很重,亚瑟的肩膀也被咬穿了……虽然以哨兵的体质,这种伤大概一周就能养好。

    虞鲤手腕带着的裁判体征器,也显示着他们还没有失去意识。

    可视觉上的惨烈,让虞鲤放心不下。

    虞鲤进演练之前,想过犬科组内部的争权会见血——哨兵体内具有兽性,天生拥有和同性竞争的本能,这也能帮助他们选出最强大的王,从而降低战场上的死亡率。

    所以虞鲤没办法指责他们对同伴下手太重,离开演练之后,他们要面对是真正残酷的战场,诸泽的篡位能带领同伴在竞争中提高实力,狼王的镇压和驱逐也有利于他稳固地位,这既是狼群,也是哨兵世界的法则。

    就算没有虞鲤,犬科组也会选中合适的时机,挑战狼王。

    虞鲤刚刚看得既揪心,内心却涌起一股滚烫熨帖的热意。

    所有狗狗都为了站在她身边,浴血地展示他们的忠诚。

    虞鲤被这样温暖庞大的爱包裹着,心脏柔软而酸胀,迫不及待想要回去陪伴犬科组,陪他们养伤。

    因为虞鲤以后是要带犬科组上战场的,算是正经的小领导了!他们内部的竞争是对她和组员们的小命添加保障,虞鲤再心疼也不好插手。

    ……虞鲤决定,等演练结束,多关心一下犬科组!

    “你在想谁,小鱼?”

    以撒低哑的嗓音唤回了虞鲤游离的思绪。

    虞鲤现在还是没改掉神游的毛病,时常想东想西的,以撒看着虞鲤涣散的眼神,嗓音阴毒而恶劣地询问,“还在想狗崽们?”

    他的呼吸变得炙热粗重,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十指攀上她的指缝,牢牢扣住,“现在不是应该奖励我么,小鱼?”

    “竞赛还没到尾声呢。”

    虞鲤歪了下头,轻声说,“而且,你觉得自己有能力留住我五天吗,以撒?”

    演练场里的所有哨兵都在追杀他,这只疯猫再强,也不可能1v100。

    “随时都有人找到你,我没什么心情……”虞鲤慵懒地说。

    以撒的眉眼罩上了一层阴霾,就在小鱼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敏锐捕捉到据点外传来的细微动静。

    他的瞳孔警惕地拉成直线,片刻后,如同辨别出对方的身份,他的瞳仁扩大,缓缓变圆。

    男人微厚的唇摩挲着她的锁骨,气息扫过她的肌肤,发出毒蛇般喑哑的引诱。

    “……小鱼。”

    “提前说一声,你别误会,我和呆蛇是临时队伍的正副队,所以他循着监控定位找了过来。”

    “我们约定,只要他在时限内找到你,就有资格和我们一起。”

    “沃因希和那两只小狗,和你玩的应该都是毫无新意的飞盘游戏,”以撒大掌移到她的肋骨处,完全包裹她娇弱的躯体,烫意隔着衣料传来,“想不想试一试没见过的?”

    虞鲤心脏蓦然激烈跳动起来。

    以撒这人虽然不稳定得像是炸药,但他自带一股毒药般的色气……不是像黑山羊那样依靠能力,他本身就有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危险而蛊惑的荷尔蒙。

    浓厚的雄性荷尔蒙侵入她的神经,虞鲤不由得轻轻颤抖,樱唇微张,和他共赴极乐的记忆排山倒海地袭来。

    “虽然吃饱了,但却是索然无味的营养餐,好可怜啊。”

    以撒舌尖拨弄着她的耳垂,湿热的气息钻入她的衣领,沙哑邀请道,“那群老男人怎么照顾得好我们小鱼,我来喂饱你,好么?

    如果说狼王带给她的是健康正常的感情,以撒就是她隐隐渴望,有些好奇,却始终不敢真正接纳的深渊。

    那道渊壑藏着多么浓厚的感情,多少畸形扭曲的渴欲,虞鲤到现在也没有十分明确的认知……但无法否认的是,她骨子里,似乎是期待并需要这种宣泄的。

    少女眼眸湿润,呼吸略带潮热,体内的血流变快,连带着心跳的频率也在加速。

    以撒好不容易哄得小鱼的态度变软,当然不会错过时机。

    趁虞鲤微微恍惚,他俯下身,探进她湿软的口腔,舌尖双双缠绕,发出很重的吞咽声,像是兽类。

    他笑了一下,目不转睛地注视她迷离的脸庞,嗓音带着含混的哑音:“乖小鱼,给我吧,好不好。”

    虞鲤抖索了一下,回过神。

    “等一下,他看不见,但会闻……”

    虞鲤断续的提醒被他堵了回去,抗拒被融化在交换热意的吻中,以撒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指腹摩挲她的指节,让她靠在石壁上。

    “你也知道自己很香,宝贝。”

    “我会全部收下,”以撒笑着吻了下她红润的嘴角,“不会便宜别的野男人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着她的脸颊,像是安慰般的。

    没有人比以撒更知道如何取悦她,并且他始终以虞鲤的感受为优先,就算只是接吻也很舒服。

    湿吻溅起细碎的水声,与另一种粘稠丰沛的响音交叠。虞鲤眼眶积蓄温热的泪意,碎珠般落下,她朦朦胧胧地望着走进山洞的艾德里安。

    男人佩戴骨瓷面具,薄唇殷红,下巴苍白锋利,身穿白色的紧身作战服,显现出冷酷的压迫感。

    巨蛇的视力和听力不佳,需要探出蛇信感知周边的环境,虞鲤轻哼出鼻音,看着他冷漠地站在原地,信子从优美的唇峰间灵巧穿梭。

    尖端分成细细的两股,灵活而有力。

    似乎嗅到了熟人的气味,他抬起军靴,朝以撒的方向走来。

    咚咚。

    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腔,宛如惊惶悬吊在悬崖边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虞鲤紧张得脊尾酥麻,松开攥着以撒衣袖的手,撑起腰,却没力气主动和他分开。

    洞内闷热的空气捂得她出了一身汗水,颤抖着往下淌。

    山林的雨丝斜斜飘进洞穴,身下无名的绿植啜饮着那股慷慨的潮意,叶片支撑不住重量,将积攒的晶莹一滴滴砸向泥壤。

    她纤细的手指用力抓牢以撒的红发,指节泛白,不知道是想阻止,还是想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没有安全感般蜷缩在他的怀抱之中。

    ……即便知道小蛇看不清,可当他半蹲在自己面前,翠绿沉寂的眼眸虚无地注视着她的面容,虞鲤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的别扭感。

    他的视线凝固在她想要隐藏的身影,瞳孔竖直。

    他在一动不动地看……是发现了?

    刹那间,雷声滚过,雨幕隔绝了外界。

    森林的天气阴晴不定,乌云密布,落下倾盆大雨。

    艾德里安沉默,蛇信探知到雨水的气味。

    “是你么,雌性。”

    他微微停顿,平静而冷漠地说,“抓到你了。”

    第209章

    “你们在做什么?”艾德里安问道。

    虞鲤近乎脱力地喘着,看着眼前的艾德里安。

    ……有种带坏好大儿的罪恶感,但也是真的刺激,舒服得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虞鲤前世今生都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她的择偶观理所当然偏向狼王那款正直的成男,但随着她肩负的责任变多,虞鲤一步步努力成为指挥官、北地圣女,乃至救世主。

    她偶尔也想无所顾忌地堕落一次,把身心交给以撒,将那些压力,通过不正常的方式全部发泄出来。

    以撒总是做得很好。

    他全无保留地接纳了虞鲤稍显阴暗、绝情的一面,压抑着摧毁小鱼的欲望,狂乱地和她在深渊里纠缠,再亲手托她出来,保护虞鲤在光明的道路上继续成长。

    换做以前,虞鲤绝对没办法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以撒这样的男人。

    但刚刚的愉悦感绝不掺假……虞鲤隐隐出现了想要再来一次的念头。

    什么都不想,让以撒抱着她,贴在艾德里安的面具前,让小蛇看得再清楚一点,解答他的疑惑。

    “我和小鱼辛苦的成果分给你了,”以撒懒洋洋地说,“对小鱼说谢谢了吗?”

    男人银发丝丝缕缕垂在肩前,像是无情的神明,却又拥有着懵懂的兽欲。

    蛇人哨兵清寂的绿瞳虚无地俯视着香气的源头,躬起修长的脊背,不断吐出蛇信子。

    他看上去不相信以撒的解释,却又无法独自理清心中的疑惑,朦胧的色块在他的眸中斑驳,分叉的舌头具有生命力般在空气中游走,因为体型差,他像是野兽般跪伏下来。

    虞鲤下意识躲开。

    吃饱之后的她满足而慵懒,暂时还不想那么快接受新的快乐。

    以撒大掌放在她的腰后,制止她的逃避,迎着少女的目光,男人露出略显深意的微笑。

    灵活绞缠的蛇信触到她的下巴,虞鲤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呜咽。

    以撒“啧”了一声,他军靴踢开艾德里安,背肌鼓起,眼眸血红,像条野狗一般张开厚唇,犬齿贪心地咬上她的唇。

    男人脸庞被汗和山洞外溅来的雨水打湿,虞鲤手指攥紧他的红发,气息交融,靠在他的怀中。

    艾德里安顿了顿,以陈述的语气道,“该给我的份例了。”

    以撒大掌揽着小鱼的腰,边抵咬着她的唇接吻,含糊笑道,“想什么好事,分你几滴甜头就是我们小鱼大方了。”

    虞鲤:……

    仗着小蛇听力不好,以撒湿热地附在她耳边说,“喜欢么?宝贝,用他解解闷还行,但别真的喜欢上了。”

    以撒微硬的发梢蹭着她的脖颈,一点点啄着她的锁骨,低哑道,“兽血哨兵不懂疼人,只遵循本能,他会弄伤你。”

    “这次他对老师出手,也是觉得斯莱瑟背着他独占了你,这是头没开化的野兽,还是让我在你身边吧,嗯?”

    虞鲤眼神犀利地看着这只挑拨离间的猫。

    如果不是她清楚艾德里安已经为了她在隐忍本能,她还真信了以撒的话。

    想起之前哨兵们在空地上的对话,虞鲤缓了缓,吐槽道,“连灰鸦和白羽都看出来是你拐骗了艾德里安,别装了,你对他说了什么?”

    竞争归竞争,虞鲤知道斯莱瑟教导规范艾德里安的辛苦,多亏蛇副的付出,潜入组才能成为她手下最平和稳定的队伍。

    “艾德里安为什么会诋毁蛇副,你清楚么?”虞鲤询问眼前这明显的罪魁祸首。

    以撒的圆瞳收缩,缓缓拉直。

    他沙哑而低沉地道,“你怀疑是我挑唆了他们,小鱼?”

    虞鲤抿了抿唇,有些头疼,说:“难道还会是小蛇自己说的?以撒,联赛就要到了,我不想你总是和同事们内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以撒手掌稍稍收紧,竖瞳盯紧虞鲤的表情,勾了勾唇角,“好,我告诉你我对艾德里安的原话。”

    “我邀请呆蛇合作,并告诉他斯莱瑟被分到了你在的队伍,单独和你相处、交流,或许还有机会得到别的奖励。”

    “没人愿意要他这条蛇了。”

    以撒咧开犬牙,尖锐地讽笑:“哈……你猜他怎么说的,艾德里安问我,副队会不会对你用他房间里的那些东西。”

    “我询问了一些细节,印证了我内心的猜测,谁知道那个嘴毒刻薄的阴沉男对你有那种心思,明面以你的老师自居,私下里收集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嗓音低沉,从喉间挤出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吐息,眼眸布满血丝,像是要滴出血来。

    英俊的眉眼笼罩着男鬼般的阴郁,连粗硬的发梢都微微炸开。

    “……他可能会伤害你,小鱼,”以撒长呼出口燥气,脸庞蹭了蹭虞鲤的脸颊,见虞鲤只是等他解释,没有顺毛他的意思,他唇角略略下垂。

    “艾德里安清楚内幕,得知了那些道具的用途,护主的小蛇才做出猎杀教导者的决定。”

    虞鲤看向漠然的艾德里安,询问:“斯莱瑟房间里有什么?”

    以撒眸光阴沉:“你最好还是自己去看看,小鱼。”

    “我和艾德里安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你心目里的蛇老师靠谱。”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底,嗓音带着烦躁和焦虑,以及微弱的、泣血般的狠戾。

    以撒像是无处发泄的困兽,瞳仁紧紧跟随她白皙清丽的面颊。

    他的唇微微摩挲、开合。

    “我可以为你……为什么?”

    虞鲤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他又要偏激了。

    和以撒总是这样,每次只有鱼水之欢的时候是愉悦的,一旦本能的冲动褪去,他就像只缺乏安全感又狂躁的疯猫。

    虞鲤淡然地等着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下一秒,他的话语破碎在一声古老悠沉的狼啸之中。

    是沃因希!

    虞鲤霎时从以撒的身上收回注意力,朝山洞外看去,她扶着岩壁站起身,迈开双腿,步伐越来越急。

    无垠的林海翻涌不息,呼啸的山风吹拂虞鲤的脸颊,卷起她清透美丽的粉发,虞鲤惊喜地睁大眼睛,看见那头如霜雪君王般的狼王身影。

    他处于犬科组全员的精神共鸣状态之下,高约五十米,仿佛一座移动的战争机器,四肢粗壮,如同撑天的柱,额心刻印着散发着银月光辉的图腾纹样。

    高贵而神圣。

    巍然屹立的巨兽垂下狼首,轻而易举地将演练场的情形尽收眼底,宛如神话里的霜狼与人类少女对视,虞鲤脸上浮现出喜悦而又怀念的笑容。

    好像她第一次见到沃因希本体的场景啊!

    那时,她也是被以撒带走,被他挟制到剑齿虎背上,见到了沃因希兽血战士的一面。

    沃因希脖颈处的毛发被血染红,没有处理的痕迹,看上去犬科组的内斗还没有结束,只是暂时的合作。

    巨狼锁定了少女的位置,喉间发出低沉的呜鸣,几头猛禽拉响尖昂的鸣叫,如同流星般从高空坠下,封锁了石壁周围所有的逃生路线。

    犬科的威胁低呜,猫科猛兽的吼叫,以及哨兵们的脚步声汇成轰轰烈烈的洪流——

    虞鲤站在高处朝下看,演练场全员集结,齐齐朝石洞入口赶来。

    她见到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枭、双子,阿斯蒙安德,还有互掐中的赛共和修伊。

    赛共被修伊拽着黑发,眼尾泛上气怒的潮红,而小黑猫也不甘示弱,直接卸了虎鲸一条高达百万的机械臂,气得修伊义眼闪烁,骂骂咧咧,两人边打便朝她这边赶来。

    ……枭,赛共和修伊分到了同一支队伍里,之前虞鲤就觉得这支队伍是条食物链,两个人果然打起来了。

    枭是温文尔雅,审时度势的性格,如果他和其他队伍的成员组队,想必会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人际关系。

    但此时,枭束起的灰发散落,俊雅的面庞划破了几道血痕,西装也凌乱不堪,有些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坠下云端的既视感。

    大猫和大鱼都不是理智的性格,他估计是劝架时被针对了。

    即便如此,枭在驾驭金雕落地之后,不顾狼狈的姿态,第一时间向她走来,温和地询问她有没有事。

    一只男性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的肩头,以撒收力,一把将小鱼揽在怀里。

    他将她抱得很紧,虽然浑身笼罩着晦暗的杀意,手掌却在隐隐颤抖,像是怕被抛弃的猫。

    以撒恶魔瞳掠过枭,眸中浮现出讥讽:“怎么,鸟人,你觉得我会害了小鱼?”

    “我倒没有那样想,”枭笑说,“但小鲤,刚才见到我们来时的笑容很开心,不是么?”

    “以撒队长,您在百人包围中将她抢走时,看清楚小鲤的表情了吗?”

    以撒眉眼沉灰。

    虞鲤听到他压抑着的粗重呼吸,肌肉硬实鼓起,体温不断攀升,仿佛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虞鲤诧异地看了枭一眼。

    枭当时不在现场,所以也不清楚虞鲤当时表明了谁有能力带自己走都可以。虽然以撒的确时常做出疯狂的行动,但抱着小鱼私奔成功的那一刻,以撒畅快淋漓地放声笑着,自由、疯狂的热情和浪漫,在他身上得到了具体的呈现。

    就算得罪了整个演练场的哨兵又如何,至少那瞬间的感受是真实的,以撒眼里只有他的爱人。

    事实上,以撒最亢奋的时间,不是和小鱼交欢,而是和虞鲤共度的那一小段逃亡路,风声呼啸地掠向身后,破除他内心繁重的枷锁,只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交融。

    仿佛他们远离了所有人,前所未有的亲密,无拘无束。

    现在想来,不久前的记忆已经在以撒脑海里模糊了。

    ……以撒认为那无疑是他人生里最张扬自得的时刻,幸福的顶点,然而,小鱼是和他同样的心情么?

    虞鲤张了下嘴,想要解释:“其实……”

    虞鲤当时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是因为,她了解以撒的为人和实力。

    得到她的许可之后,以撒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不会有任何意外。

    一道带着血气的劲风刹那而至。

    诸泽的右眼角被石棱划伤,湿黏的血痕蜿蜒,神情冰冷,犹如恶鬼,他全身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浑身被鲜血浸透,却仿佛被某种执念驱使,让他与拦在目标前的所有男人搏杀。

    以撒横抱起小鱼,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锁定了狼犬负伤的腹部,一个重踢踹断他的肋骨,将他抛开。

    “等我一会儿,小鱼。”

    以撒将她抱回在石洞前,双膝跪下,五官立体的脸埋进她的腹部,用力抱了她一下。

    虞鲤哑口无言了几秒,心情复杂地建议:

    “……以撒,你去避一下风头吧。”

    1v100的局面是以撒自己引来的,虞鲤有心疼但不多,但这样胜率悬殊的战斗,他还有必要迎战吗?

    以撒什么都没说,虞鲤听到他笑了一下。

    没有任何退缩不安,仍是恣意张狂的,仿佛他仍是那个不计后果,带她冲出重围的赢家。

    好吧,虞鲤想,如果照她说得做,那反倒不是以撒了。

    越来越多的哨兵赶到石洞周围,战斗一触即发。

    以撒站起身,走向战场,青年唇角勾起挑衅狂放的笑容,红发如同具有生命力的火焰。

    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剑齿虎出现在他身旁,雪白的兽牙尖锐弯曲,兽瞳跳跃着森寒的冷光,俯瞰着源源不绝的挑战者。

    仿佛地震山摇般的动静,巨狼如山岳般向以撒逼近,以撒翻身跃上剑齿虎的背脊,吹起口哨,三米多高的剑齿虎肉垫发力,携带着血腥的岩浆气息,直奔向那头巍峨的巨狼。

    猫科强大的攀爬与跳跃能力让剑齿虎载着以撒,从山崖的至高点一跃而起,扒牢银狼的毛发,跃到他宽阔的背部。

    这一系列冲突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剑齿虎的犬牙照着诸泽撕开的狼王要害,重重咬下,鲜血飞溅。

    狼王猛然回首,不顾带动的伤口愈发鲜血淋漓,獠牙咬住以撒的肩骨,发出“咔嚓”的骨骼崩碎声。

    天空盘旋着的海东青和渡鸦发出示警的鸣叫,白羽和灰鸦双子两人身穿西装,骑术手套在指骨上绷紧,拉开长弓,低沉的嗡鸣划破空气,锋芒直取以撒的肩膀和腰腹。

    以撒任由狼王咬着他的肩膀拖拽,剑齿虎的犬牙依旧深深嵌入他的脖颈,血液将霜狼的毛发粘得一绺一绺,两人以血换血般较量着,对彼此真切的杀意和嫉恨全然引爆!

    以撒堪堪躲过双子的袭击,枭的金雕展翅,加入战局。

    空战队的加入使战局不出意料地偏向狼王,以撒避开最初的几次箭锋,后来似乎也没有必要躲了。

    第一波单兵队员已经攀上狼王的四肢,愤怒的咪咪们比犬科组的动作还要快,跃到巨狼的背部,各种大猫精神体弓背哈气,包围了他们的队长。

    以撒却沐浴着鲜血,仰起头,胸腔中迸发浑厚肆意的大笑。

    “……赛共这装货就不提了,阿斯蒙,你这贱人也反水了?”

    他笑意冰冷,菱形的兽瞳锁定了白发狼尾,精神体是雪豹的队员。

    阿斯蒙红眸带着几分歉意,手掌握拳,颔首:“抱歉,队长,你引起了民愤,我想这时,我应该合群一点。”

    像是那种一边道歉,一边物理超度敌人的腹黑豹豹。

    “那种东西,什么时候和我们单兵队扯上边了。”以撒手掌随意抹了把额角的血,阴冷地扫了一圈他的队员们,扯出扭曲灿烂的笑容。

    “不过让你们这群独行侠知道团结,我还算是个合格的队长。

    猫崽们,这次队长教了你们保持警惕和团结两个重要的品质,要好好感谢我啊。”

    以撒恐怕是全白塔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队长。

    虞鲤远远观望着以撒的身影,被队员们一拥而上的攻势淹没。

    她心想:……做队长做到被队员群殴的份上,也只有以撒了。

    以撒在被队员围攻之前就被狼王和空战队重创,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场战斗的结果原本就是可以预见的。

    打得差不多之后,狼王抖抖雪浪般的毛发,将这群猫甩下去,变回了将近四米的体型,走到石洞不远的地方,与犬科组的成员们遥遥对峙。

    演练还没有结束。

    诸泽断了不知道几根肋骨,腹部凹陷下去,却仍以军刀撑地,脊背笔直地站起来,而亚瑟的一边肩膀被咬穿,脸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犬科组的所有成员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狼王脖颈处的伤口也很严重,皮毛几乎染红。

    他双眸冰寒,气场仍然威严,像是座不可摧折,无法翻越的高山。

    狼王是犬科组的统帅,大型犬们如同感受到血脉里的压制,压低身躯,喉间发出低沉的犬鸣,像是威胁,又似是压抑着本能的臣服欲,试图进行最后的围猎。

    亚瑟下达了最后的指令,犬只们应声而动,他们默契地分工包抄。

    巨狼四肢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悍然迎战,诸泽和亚瑟的配合天衣无缝,然而狼王看穿了他们的穷途末路,獠牙与利爪带起一片破碎的血景,直接从正面击溃了他们。

    亚瑟作为指挥队伍的头脑,被狼王针对,沃因希硬接了几道撕咬,将亚瑟从人群里拽出来,咬穿他完好的肩膀,远远甩到平地上。

    亚瑟闷哼一声,睫毛饱蘸鲜血,失去意识。

    胜负已分。

    诸泽的肋骨齐齐断裂,直直跪在地上,军刀碎成几段,口鼻出血。

    他从胸腔挤出破风箱拉动般的嘶喘,抬起血红的眸,失去意识之前,诸泽并非不甘或臣服地注视着狼王,而是石洞前站着的那道纤细的影子。

    黄昏的风拂过她的发丝,打亮她温润的侧脸,美丽而一尘不染。

    那夜的抵死纠缠如同梦境。

    野心一败涂地之后,他仍然是狼王的共感者,影子,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只能等待她偶尔想起,填补她的寂寞。

    诸泽这次的挑战,不仅是想要取得更高的地位,还是想打破自己的心魔。

    撕开伪装,将赤裸的自己完完整整地展示在她眼前。

    不是沉默寡言,忠心而又内敛的狼犬护卫,被她唤作“沃因希”也冷淡得默许,诸泽拥有着凶狠而又占有欲强的本性,并且野心勃勃,只要这口气没断,他就会死咬着想得到的东西不放。

    犬科天生的忠诚赋予了他高道德感,诸泽并不会像以撒那样痴缠虞鲤,火热地倾吐爱意。

    ——无论到哪里,他都会一直注视着她。

    诸泽看向她的目光,如同寒冰之下隐藏的炙热岩浆,血水汗液黏连着泪,沾湿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虞鲤居然觉得他这幅破碎感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味。

    虞鲤记起诸泽小哥有恐女症,本来对异性避之不及,但自从做了她的护卫,就被迫和上司的妻子有着各种各样的肢体接触。

    所以,算是虞鲤一点点调教了纯情狼犬,尽管她本身是无意的。

    ……到了那晚,诸泽的表现不像是恐女,反倒像是有肌肤饥渴症。

    其实他内心幻想了很多遍吧,对上位者的伴侣产生了感情,他是怎样自我挣扎又自我唾弃的呢?

    虞鲤只要想想就觉得很美味,诸泽的袒露的确让她产生了解男人的兴趣。

    不过,现在她最应该关注的是狼王。

    浴血的狼王朝他走来,路过诸泽时,獠牙咬着他的后颈,粗暴地将他甩向空中,这样的怒火与平常的他稍显不同。

    诸泽重重滚落在地,作战服沾满血和灰尘,彻底失去意识,注视向虞鲤的视线消失。

    沃因希走向虞鲤。

    狼王巨大的影子压迫向她,如同密不透风的阴云一般将她罩住,带着血腥的热气,双眸却冰寒得如同月轮,俯视而来的目光有种捕食者的掌控欲。

    虞鲤后颈流窜一阵战栗。

    也许是战斗的余热未退,她感受到了狼王危险炙热的视线。

    她如同变成了笼里的夜莺、缚在蛛网里的蝴蝶,狼王对异性彰显了他的力量、权威,统治力,成为了厮杀里留到最后的胜利者,而她也理所应当地变成了他的战利品。

    取得她的交配权,将她囚禁在巢穴里,日日夜夜在她体内烙下独属他一人的标记。

    虞鲤喜欢沃因希流露出兽性时的姿态,尤其是他踩在竞争者的鲜血之中,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美丽、威风凛凛,却又极度危险,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拖回巢穴,残酷地享用。

    有种让老干部人夫破戒的涩情……

    她颤栗地伸出手,鼻尖冒汗,兴奋地压抑不住心跳,抚摸他沾血的毛发。

    狼王眼神里的冰寒没有褪去,他观察着她,可犬科流淌着容易被驯化的基因,身体的本能催促他垂下狼首,湿漉漉的犬吻搭上她的手心。

    “好狗狗该得到疼爱,我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你。”

    虞鲤捧着他的吻部,快乐地亲了亲;“先带我去见见以撒吧。”

    ……

    以撒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

    不管演练里打得多激烈,哨兵们都是在大大小小的生死局里磨练过的,下手知道给对方留一口气。

    虞鲤唤来阿斯蒙,让他带自己找到以撒,男人四肢折断,眼睛也被打伤,双眼紧闭,狼狈地躺在林间,发丝黏连着鲜血,像是黯淡的火焰。

    “……小鱼?”

    他耳廓微动,嘶哑地唤道。

    虞鲤蹲到他身边,意外地说:“都这样了,你还有意识呀,正好,我之前的话没对你说完。”

    “枭队可能误会了,你带我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表现出开心和意外,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做到。”

    “你在我身边,一直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个,以撒。”

    以撒沉默许久,道:“……有奖励么,小鱼。”

    虞鲤:“你想要什么呢?”

    以撒喉结滚动,他侧过脸,眼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然而额角不断涌出的血蒙住他的视野,他四肢瘫软,抬了抬下巴,让小鱼把手放在他的胸口。

    “我现在很虚弱……宝贝,”他笑了下,轻松平淡地说,“你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了。”

    虞鲤没想过这个:“你认真的吗?”

    “我可以为你去死,”以撒哑声道,“你为什么、总是不信?”

    这熟悉的关键词,刹那间带虞鲤回忆起了山洞里以撒想要对她说什么。

    不是任何偏激的话语,而是迫切的、委屈的,乞怜般的自证。

    以撒是只活在当下的人,感情疯狂热烈,只要不涉及到原则,行事从不会考虑后果,现在,周围有那么多恨他的同性,只要小鱼同意,他就可以证明给她看了。

    虞鲤:“我相信,所以换一个,我还不能失去你,以撒。”

    以撒唇角勾了勾,晃了一下头,铃铛也清脆响起:“这是告白吗,老婆。”

    “……嗯。”

    “那你对我笑一个吧,比你见到沃因希那时差一点就行。”

    “你又看不见,唔,好吧……”周围还有以撒的队员和狼王在,以撒难得的纯情要求,让虞鲤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她捂住脸,凑到以撒耳边,模拟出了笑的气音。

    “听见了吧……呀!”

    以撒猝不及防地亲了她的耳垂一口。

    似乎想象着她可爱的模样,以撒嘴角的笑意缓缓漾开。

    浑身浴血的男人,像丧家之犬一般躺在地上,被众人或敌意或嘲讽地围观,只是幻想着她的笑容,居然比战场上还要意气风发。

    带着她从百人战场私奔之后,这一刻才是他人生里最得意的时刻。

    以撒一辈子都会记得。

    第210章

    大型演练第一天结束了,挑战狼王的近半数犬科组成员都被淘汰,诸泽、亚瑟,以撒重伤,送到医务部接受治疗。

    沃因希重新确立了他狼王的地位。

    但演练还没有完结。

    拔掉中央区的旗帜才能决出赢家,而在异兽的包围之中,深入中央区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天。

    最大的刺头淘汰了,留下的几组基本是良性竞争……可能也有例外。

    虞鲤看着互掐起来的赛共和修伊,虎鲸的义眼闪烁,手掌拽着赛共的发丝将他按在地上,握拳照着他眼眶砸去,黑豹哨兵的身体柔韧度极佳,被作战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反制,锁住机械人的咽喉。

    枭无视了身后闹腾的两名队员,淡淡而略有疲惫地对她微笑。

    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好像第一次萦绕着死意。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小鲤,”他说,“今天大家都受伤了,沃因希队长也需要休息,我们之后遇到再较量吧。”

    男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以手背稍抵下颌,皮质手套佩戴的几枚银戒闪烁不定。

    “至于,今天和以撒的谈话……是我未能充分了解情况,便轻率出口,实在抱歉。”

    枭队优雅而体面,有着身为情人的认知和包容,虽然在亲昵的时候拥有着控场的一面,但北地之后,除了以撒主动挑衅时,他从未在明面上令虞鲤为难。

    像是在外光鲜亮丽,百依百顺,很给妻子长脸的丈夫!

    虞鲤:“不用在意,以撒的确一直这样,你那时不在场,不用苛责自己。”

    “回去后好好休息,你也受伤了,而且、呃,还要管着他们。”

    虞鲤瞥了眼那边战斗的大鱼大猫。

    枭整齐的灰发有几缕散落,青年用手随意梳理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狭长薄红的眼角,眼睫沾着细碎的血珠。

    他难得陷入这般狼狈的时候,略自嘲般轻笑,弯眸看着她:“好。”

    虞鲤眨了眨眼,突兀从枭队这幅染血战损的模样,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吸引力。

    那边修伊和赛共的动静消停下来。

    修伊最先发现了枭和鱼宝在一起,当初枭靠着搜集情报的手段截胡了海战队,虽然富裕的空少全员,是修伊卡池的最大赞助商,但修伊内心还是对这群鸟人有偏见。

    修伊松开赛共的头发,指甲薅掉几根猫毛,脸色阴沉,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脸都破相了,还在这里摆pose。”修伊直言不讳地说,从他们中间横插过来,抱向虞鲤,“鱼宝,你别理他。”

    枭怔了怔,失笑,而虞鲤也无奈地摸了摸大虎鲸的发丝。

    ……下意识保持良好的形象仪态,是雄鸟精神体的特性,也是枭出身贵族的教养,其实虞鲤觉得这样的枭队是很好看的。

    “好啦,我和枭队没有说什么,你别担心。”

    虞鲤问:“对了,你为什么和赛共打起来了?”

    修伊心情好了点,下巴搭在少女肩上,像是撒娇般低声道:“没有,我们互相看不惯,明明自己的标记也是哭着求来的,凭什么说哥哥不懂怎么服务你。”

    虞鲤诧异地看向赛共。

    赛共喘着气,黑发凌乱,勾挑的眼尾灼红。

    脖颈佩戴的监控环像是某种喉结罩,黑色细带拴着软骨凸起,重重滚动。

    赛共冷冷道:“是他先说,我在你身边除了哭给你看,什么都不会做。”

    “你告诉这条虎鲸,”他瞳仁圆润,稍稍扬起下颌,“……我每次都是因为谁才哭的。”

    “你不是也很喜欢么,看我流泪,摸我的豹耳,颈环,胸……”

    赛共嗓音顿了顿,抿唇,目光直直盯紧她,白皙的耳根泛起潮红。

    他脸皮薄,主动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虞鲤强制赛共,他也会说下去,只是会颤抖着流泪,不断发出沙哑的喘息,用手臂挡眼,

    他绿眸注视着虞鲤,眸光浮出一层晶莹的水光。

    虞鲤沉默,弄不明白小黑猫是不是在期待,自己对他来一次公开的强制play。

    她真的没有强制别人的癖好啊!前几次纯属逗逗小猫,没想到赛共越来越喜欢,如今粘人地昂着脖子求撸了。

    在枭他们注视而来的目光之中,虞鲤脚趾痒痒的,有点社死,她装平静地望天,“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我是喜欢摸猫耳,但也经常陪着海战组到处玩啊,这是我和你们增进感情的方式!”

    修伊:“但赛共说,你对他有另一种感情,你会碰他的异化部位。”

    “鱼宝,我们想和你更亲近。”

    修伊蹭了蹭她的脸,黑白发潮流,面庞清爽帅气,“哥哥们没有猫耳和尾巴,但是有很帅的机械义体,要不然挑个晚上,你来海战队的宿舍,我把养父和骑兵也叫来,我们的身体随便给妹妹观赏。

    虞鲤“唰”地一下脸红:这是什么全家桶……!!

    海战队总是用天真的神情,想要跟妹妹玩耍的语气,说出一些很银乱的事,偏偏虞鲤没办法对他们详细解释……总觉得很奇怪。

    克雷亚队长是男性,没有教过养子们这方面的常识吗?他当年一直在带崽,疏忽了也说不定。

    看着虞鲤的神情,修伊神情稍显低落,他弯下腰,机械指骨小心地不划伤她,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身体不好看……不用勉强,鱼宝。”

    男人精密冰冷的义眼唯独在看向她时十分柔软,亮闪闪的,像是摇着尾巴的哈士奇。

    “你愿意陪哥哥们在一起就好了。”修伊低闷地说。

    虞鲤捂住心口,感觉心脏又被戳了一下。

    “好啦,我明白你们的心情,这件事我想想,回头给你答复,好吗?”

    海战部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跟她成为天下第一好罢了,别人有的奖励,他们也想主动争取,而且不像以撒那样针对其他人。

    修伊眼睛明亮,欢呼了一声,用力抱紧她,虞鲤无奈地笑着,回抱向他。

    然而,在她没发现的角落,修伊侧过脸庞,眼神阴森森地刺向赛共和枭,饱含挑衅和杀意。

    虞鲤没发现虎鲸的变脸。

    赛共厌恶地轻嗤一声,而枭神情没有变化,唇角噙着温和优雅的笑意。

    “你们关系真的很像亲兄妹。”枭轻柔地说,“这样纯粹的感情,海战部是独一份的,对吗?”

    “是呀,”虞鲤点头,“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

    听到虞鲤的承认,赛共转身,欲离开的身影停顿,而枭则弯了弯眸,并无异常地称赞:

    “真是个美好的词语。”枭笑道。

    是家人的话,就注定就有些线不能越过,不能被破坏。

    这样才能成为她永恒不变的后盾。

    ……

    虞鲤和枭这组的谈话,在莫名平和下来的氛围中结束。

    看赛共不再和修伊起冲突,变回了那只不羁慵懒的黑豹,虞鲤放心地回到沃因希的身边。

    虞鲤心中隐隐觉得似乎遗忘了重要的事。

    当她走到据点入口,看见艾德里安那道冷漠修长的身影,以及面具碎裂,微卷的黑发在眉骨投下深邃的阴影,伤痕累累的蛇副斯莱瑟。

    这对白塔最和谐的正副队之间,此刻却仿佛被一阵难以名状的敌意包围。

    ……她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虞鲤从以撒那里知道了蛇副的秘密,由艾德里安提供的情报,应该没错,她心里虽然有困惑和讶异,却不至于立刻逼问斯莱瑟。

    斯莱瑟是全白塔最任劳任怨的副队长,如果说季随云负责整个白塔的外交和运转,是温柔开明,话语权很高的大家长;那么斯莱瑟既能上战场,也能处理所有基层工作的“管家”,空余时间还为队员们科普生理常识,边冷脸嘲讽,边将大蛇们对虞鲤不敬的心思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并非他的职责,而是出于他自己对于上下级纪律的要求,艾德里安只带领训练和战斗,为了更好地培养潜入组,斯莱瑟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不论事实如何,斯莱瑟一向认真负责,从未伤害过她,联赛之前,虞鲤或许会挑个时间,委婉地和蛇副谈心。

    如果她现在和艾德里安站在一起,情形就有些像逼问了……蛇副罪不至此!

    况且,和男人直白地讨论他们那方面的癖好,虞鲤还没进化到那样的程度。

    正当虞鲤尴尬地想转身时,斯莱瑟却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发丝掩下阴影,男人从碎裂面具后投来了冷血动物的目光、厚重而黏腻,竖瞳拉直。

    虞鲤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上似的,打了个冷颤。

    艾德里安没有探出蛇信,因此并未察觉虞鲤的到来,他冷漠地道,“我之前向你提议过,副队,我允许你在我之后供养雌性。”

    “但如果你幻想独占、甚至伤害她,我会杀了你。”

    虞鲤睁圆眼睛,有些惊吓地把目光投向冰冷如神明的艾德里安。

    什么,这是她的好大儿能说出的话吗!

    在艾德里安刚成年时,他不再是蜕皮期和求偶期的乖巧,对虞鲤流露出了蛇人雄性特有的掌控欲和侵略性,步步紧逼。

    不知道为什么,虞鲤蓦然回想了艾德里安和她在一起的状态,他总是会变成蛇形或者半蛇,蛇尾一圈圈绕紧她,无神而又纹丝不动的目光盯紧她的神情。

    粗壮的鳞片流连地缠上她的脚腕,尖端微微摇晃、试探,似是玩耍,却又有种隐秘的危险。

    ……艾德里安,好像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斯莱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唇角刻薄地勾了勾,询问艾德里安:“你是什么时候偷潜进了我的房间。”

    艾德里安伸了下蛇信,银发如月光般垂落,漠然平静地道,“从半月前开始,你迟到两次,在巡逻任务时走神的频率是过去一年的总和。”

    “你违背了自己制定的规则,副队,我要知道你出现异常的原因。”

    “所以,你为了掌控我的动向,擅自闯入了教导者的房间?”

    斯莱瑟低哑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地称赞,“不愧是潜入组的队长,小子,也不愧是流着兽血的蛇人。”

    艾德里安并不是将所有权力都让渡给了副队,他具有兽类的本能,在他看来,战斗和巡逻才是一名领主的使命,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交给帮手处理也无妨。

    假如领地内的成员出现异常,这头巨兽会去了解,冷酷地压制和截断任何潜在的风险。

    “你要解释么,副队。”艾德里安吐出蛇信,顿了顿。

    “不用您给我机会,我要汇报的对象另有其人。”

    斯莱瑟闭了下眼:“另外,说到潜入组至今以来的动荡,我想谁也比不上您引发的频率高。”

    斯莱瑟意有所指:“现在,让小姐看见我们的争端,或许又是一次。”

    艾德里安沉默。

    蛇信在他薄而挺翘的唇珠之间穿梭,频率显得有些焦躁,发出低低的嘶鸣。

    随着斯莱瑟的话语,他突兀嗅闻到了虞鲤的气息,一时不知道该对她流露出哪一面。

    ……有种萌萌猪鼻蛇的伪装被骤然拆穿的无措呢,小蛇。

    虞鲤望天。

    “小姐,”斯莱瑟若无其事地扶了扶面具,道,“沃因希队长在山洞内休息,您先进去吧。”

    “失礼了,至于我们组内的问题,回头我会找寻机会向您解释。”

    虞鲤:“哦哦,好,那我先进去了。”

    虞鲤巴不得逃离现场……其实她最开始就想离开了,但看到了艾德里安冷淡强势、威胁老师的一面,她难免生出震惊,脚步自然也钉在原地了。

    她需要整理心情。

    虞鲤匆匆掠过这对覆面系紧身衣师生,在他们的注视之中,一溜烟地跑进了山洞。

    看着虞鲤的背影,师生组之间氛围静默凝滞。

    半晌,艾德里安低头,宽阔平直的肩膀微微耷下,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却莫名让人幻视一条茫然的大蛇。

    他“嘶嘶”道,语气笃定:“……你是故意的,斯莱瑟。”

    听到他刚才的话语,小雌性一定对他生出了警惕。

    “很高兴您认清了现状。”

    斯莱瑟冰冷而理性地回应:“希望您明白,真正阻碍您的从不是我,而是您自己那无法约束的本能与无知。”

    “有我的注视和把控,您和小姐总是相处得很好,这一点,我想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可以和你合作,副队。”

    艾德里安缓缓道:“我帮你驱逐她身边的竞争者,你教导我如何取悦人类女性。”

    银发青年清冷出尘,唇峰平淡开合,“但你最好别对她使用刑讯时的那一套。”

    “接受我们之后,她不会再有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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